欢迎 Guest!

四庫子部42 AI国学 - 海量资源,智能在线朗读,精准选读 / 定时播放 / 自定义文字转语音

四库全书繁体 > 子部

四庫子部42
  欽定四庫全書
  御製孝經衍義序
  朕緬惟自昔聖王以孝治天下之義而知其推之有本操之有要也夫孝者百行之源萬善之極書言奉先思孝詩言孝思維則明乎為天之經地之義人性所同然振古而不易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教人則樂而易從以之化民成俗則徳施溥而不匱帝王奉此以宰世御物躬行為天下先其事始於寢門視膳之節而推之於配帝饗親覲光烈諴萬民而光四海皆斯義也孔子教孝之言散見於六籍而統會於孝經曾子以純孝親承斯訓其詞約其指逺條貫終始綜括羣論言孝之義於斯為備自顔芝藏本出於漢初考註箋釋代有其人如孔安國鄭康成皇侃邢昺輩無慮百餘家大約皆訓詁章句辨論古今文同異而求其推擴義藴達之於萬事萬物而皆莫出其範圍者則尚未之備也
  世祖章皇帝敷孝治懋昭人紀特命纂修孝經衍義未及成書朕纘承先志詔儒臣蒐討編輯倣宋儒真徳秀大學衍義體例徵引經史諸書以旁通其說竊以仲尼稱至徳要道以順天下又曰教之所由生而後詳列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五孝此則一經之大㫖亦猶大學之言明徳新民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也是故衍至徳之義則仁義禮智信之說備矣衍要道之義則父子君臣夫婦昆弟朋友之倫備矣衍教所由生之義則禮樂政刑之屬備矣衍五孝而皆以愛敬為本明貴賤之所同也由天子之敬親推之則郊丘宗廟典禮之義備矣由天子之愛親推之則仁民育物撫綏愛養之義備矣無非敬也無非愛也即無非孝也逓而至於諸侯之不驕不溢卿大夫之法服法言法行士庶人之忠順事上謹身節用何一非愛敬之義推而極之通於神明貫乎天地夫寧有涯際乎哉書成凡一百卷鏤版頒行併製叙言冠於簡端庶幾嘉與海内共遵斯路家修子弟之職人奉親長之訓協氣旁流休風四達以成一代敦厚鴻龎之治斯則朕繼述先烈尊經崇本之志也夫康熙二十九年四月二十四日














  恭
  進孝經衍義表
  經筵講官翰林院學士兼禮部侍郎加禮部尚書管刑部右侍郎事【臣】葉方藹於康熙十六年正月二十一日同學士【臣】張英奉
  㫖充孝經衍義總裁兹者侍講【臣】韓菼纂修次第告竣【臣】方藹與【臣】英校對改正訖統計得凡例目録一卷經㫖總要二卷衍義一百卷恭冩進
  呈【臣】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睿謨崇孝肇開萬化之原
  聖治尊經聿闡千秋之祕道彌綸而無外蟠地際天理紬繹而不窮通神達化敬陳義蘊上冒
  清嚴欽惟
  皇帝陛下
  至徳協天
  大經御世
  薦馨
  九廟逺而以天子尊
  視膳
  兩宫近而以天下養
  文謨武烈彰繼志述事之隆
  顯號鴻名極昭徳紀功之盛事超千古羙溢百王尤念孝經一書實為聖人要指六家同異尚待㕘稽五孝淵源猶資闡發
  命倣西山之衍義特開東觀而陳編【臣】等恭奉綸音博稽載籍自經史迄子集悉引而為事父事母之徵由禮樂暨兵農偹著以廣立愛立敬之訓民胞物與莫非仁孝所推綱舉目張一以倫常為重立顯之極則言天子者必致其詳廣豫順之休風述臣民者亦求其備分門别類皆準前賢起例發凡咸遵舊式纂修粗備繕冩恭
  呈竊念朱熹刋誤之書允為定論邢昺正義之作未盡微言盖理深則莫罄敷而帙繁則難工考據况【臣】等才非作述學媿迂疎臚紀載之明文深虞掛漏窺聖賢之精意敢曰表彰難言一得之愚忝竊
  九重之照伏願
  勤思要道
  闡聖謨正徳厚生躋有虞之風動燕天昌後比成周之太和合萬國以承歡薄海咸歌錫類首庶物而立極敷天共戴綏猷矣【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屛營之至謹奉表隨
  進以
  聞



  凡例
  一衍義之作旁通發揮所以推廣先儒注釋之所未盡也邢昺作孝經正義依倣孔頴達體製證據剖析一字不遺所謂以通經為義義以必當為主故不憚其言之重詞之複者矣若是書則以衍義為名一用大學衍義之例提挈綱領附麗條目故無取乎章句訓詁
  一朱熹取古文孝經刋其誤者考正章次定為經一章傳十四章即大學或問所謂以經統以傳附經則其次第可知矣真徳秀衍經不衍傳深有見於經之統之附經者也今但標舉經文以為衍母條縷五性五常之屬以為衍子以融會十四章之義非闕如也
  一凡案中援據本書與他經史相質證自曾子曰甚哉以下宜稱傳曰今槩稱經者孝經二字乃本書標目異於易書詩禮春秋本目原無經字者也其去孝著經者為他經不題經字此直稱經曰則非他經從可知也
  一諸經之文異人殊世其理歸一至於諸史所載雖更古今事變要其法戒可考而知故鄭孔諸儒釋一經而以他經之解反復詰難互相發明又鄭康成注每云若今之某事矣盖以當時之事證之此則以經釋經以史釋經之舊法也徳秀採摭經史軌以聖作勒成衍義一書今所編輯先經後史其先儒經解史論下本文一字亦依徳秀起例
  一藝文日繁論著彌廣今所引用諸書十三經注疏五經大全性理大全二十一史資治通鑑資治通鑑綱目通典通志通考大學衍義衍義補名臣奏議名臣言行録其諸子稗官槩弗収入正條於案中偶及一二必其人不愧生平其事其言有闗孝理者也又大學衍義兼録荀楊及大戴禮等書今亦槩不入正條
  一經稱先王以發端明是専為君天下之天子陳孝道也天子以愛敬為孝博愛廣敬不敢惡慢于人古注有二解一是設教施令使人皆愛敬其親一是推己及物愛敬天下之人盖諸侯卿大夫士之有社稷宗廟禄位及庶人之有田農皆為天子推己及物之事若其能保能守及庶人之克共養父母皆為設教施令使之然也故是書詳于衍天子之孝而諸侯以下則少略焉其諸侯以下之愛敬既是天子所使則經不復為立文而今顧不得而闕云
  一明史方在纂修去取未定不敢綴入而明儒之言及事跡顯著舊無異詞者間見各條案中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御定孝經衍義目録     儒家類
  卷首上
  衍經之序
  卷首下
  述經之㫖
  卷一
  衍至徳之義
  仁
  卷二
  衍至徳之義
  仁
  卷三
  衍至徳之義
  義
  卷四
  衍至徳之義
  禮
  卷五
  衍至徳之義
  智
  卷六
  衍至徳之義
  信
  卷七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卷八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卷九
  衍要道之義
  君臣
  卷十
  衍要道之義
  兄弟
  卷十一
  衍要道之義
  夫婦
  卷十二
  衍要道之義
  朋友【師弟子附】
  卷十三
  衍教所由生之義
  禮
  卷十四
  衍教所由生之義
  禮
  卷十五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卷十六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卷十七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卷十八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卷十九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卷二十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卷二十一
  天子之孝
  愛親
  卷二十二
  天子之孝
  早諭教【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三
  天子之孝
  均慈愛【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四
  天子之孝
  敦友恭【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五
  天子之孝
  親九族【衍愛親之義勲舊附】
  卷二十六
  天子之孝
  體臣工【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七
  天子之孝
  重守令【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八
  天子之孝
  愛百姓【衍愛親之義愛物附】
  卷二十九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一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藉田附】
  卷三十二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三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四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五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户口附 職役附】
  卷三十六
  天子之孝
  備凶荒【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七
  天子之孝
  備凶荒【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八
  天子之孝
  省刑罰【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九
  天子之孝
  省刑罰【衍愛親之義弭盗附】
  卷四十
  天子之孝
  恤征戍【衍愛親之義】
  卷四十一
  天子之孝
  恤征戍【衍愛親之義】
  卷四十二
  天子之孝
  敬親
  卷四十三
  天子之孝
  事天地【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四
  天子之孝
  事天地【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五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六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七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八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九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一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二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三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上陵附】
  卷五十四
  天子之孝
  重學校【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五
  天子之孝
  重學校【衍敬親之義養老附】
  卷五十六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七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八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講筵附】
  卷五十九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經籍附】
  卷六十
  天子之孝
  教宫闈【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一
  天子之孝
  教宫闈【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二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三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銓選附】
  卷六十四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考課附】
  卷六十五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舉逸附】
  卷六十六
  天子之孝
  優大臣【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七
  天子之孝
  設諫官【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八
  天子之孝
  設諫官【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九
  天子之孝
  正紀綱【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
  天子之孝
  别賢否【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一
  天子之孝
  制國用【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二
  天子之孝
  制國用【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三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四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五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六
  諸侯之孝
  愛親
  卷七十七
  諸侯之孝
  敬親
  卷七十八
  諸侯之孝
  不驕
  卷七十九
  諸侯之孝
  不溢
  卷八十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一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二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三
  卿大夫之孝
  敬親
  卷八十四
  卿大夫之孝
  法服
  卷八十五
  卿大夫之孝
  法言
  卷八十六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七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八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九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九十
  士之孝
  愛親
  卷九十一
  士之孝
  敬親
  卷九十二
  士之孝
  事君忠
  卷九十三
  士之孝
  事君忠
  卷九十四
  士之孝
  事長順
  卷九十五
  士之孝
  事長順
  卷九十六
  庶人之孝
  愛親
  卷九十七
  庶人之孝
  敬親
  卷九十八
  庶人之孝
  用天道分地利謹身節用
  卷九十九
  大順之徵
  卷一百
  大順之徵
  【臣】等謹案孝經衍義一百卷我
  世祖章皇帝特詔儒臣纂修未竟
  聖祖仁皇帝繼成孝治復
  命侍郎【臣】葉方藹學士【臣】張英充總裁官而蒐考編
  輯則侍講【臣】韓菼專任其事並呈
  睿覽而後裁定康熙二十一年春告成其體例悉仿真徳秀大學衍義一書凡所引事先經後史下逮諸家文集名臣奏議嘉言懿行有關孝理者徧為採摭若荀而下諸子稗官間有旁及皆不以入正條義例秩然洵可以
  闡萬化之原廣太和之治矣伏考孝經疏解之學自漢以來累數百家而以衍義名書者八宋有劉元剛元有程㬎道楊少愚葉瓉諸書皆佚惟明吕維祺張有譽蔡景黙所著尚存而徵引未廣若呉從周止衍父母生之一章尤未堪羽翼全經方之是編不但螢光爝火之於日星已乾隆四十五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上
  衍經之序
  邢昺正義曰案孝經遭秦坑焚之後為河間顔芝所藏初除挾書之律芝子貞始出之長孫氏及江翁后蒼翼奉張禹等所説皆十八章及魯恭王壊孔子宅得古文二十二章孔安國作劉向校經籍比量二本除其煩惑以十八章為定而不列名又有荀昶集其録及諸家疏並無章名而援神契自天子至庶人五章惟皇侃標其目而冠於章首御註依古今集詳議儒官連狀題其章名重加商量遂依所請章者明也謂分析科段使理章明説文曰樂歌竟為一章章字從音從十謂從一至十十數之終諸書言章者盖因風雅凡有科段皆謂之章焉言天子庶人雖列貴賤而立身行道無限髙卑故次首章先陳天子等差其貴賤以及庶人次及三才孝治聖治三章並敘徳
  教之所由也紀孝行章敘孝子事親為先與五刑相因即夫孝始於事親也廣要道章廣名章即先王有至徳要道名於後世也名之上因諫諍之臣從諫之君必有應感三章相次不離於名事君章即忠於事君也喪親章繼於諸章之末言孝子事親之道終也皇侃以開宗及紀孝行喪親等三章通於貴賤今按諫諍章大夫已上皆有爭臣而士有爭友父有爭子亦該貴賤則通於貴賤者有四焉
  開宗明義章
  邢昺正義曰開張也宗本也明顯也義理也言此章開張一經之宗本顯明五孝之義理故曰開宗明義章也第次也一數之始也以此總標諸章以次結之故為第一冠諸章之首焉
  天子章
  邢昺正義曰前開宗明義章雖通貴賤其跡未著故此以下至於庶人凡有五章謂之五孝各説行孝奉親之事而立教焉天子至尊故標舉其首按禮記表記云唯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白虎通云王者父天母地亦曰天子虞夏以上未有此名殷周以來始謂王者為天子也
  又曰孝經援神契云天子孝曰就言徳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榮其祖考也五等之孝惟於天子章稱子曰者皇侃云上陳天子極尊下列庶人極卑尊卑既異恐嫌為孝之理有别故以一子曰通冠五章明尊卑貴賤有殊而奉親之道無二
  諸侯章
  邢昺正義曰次天子之貴者諸侯也按釋詁云公侯君也不曰諸公者嫌渉天子三公也故以其次稱為諸侯猶言諸國之君也皇侃云以侯是五等之第二下接伯子男故稱諸侯今不改也
  又曰夫子前述天子行孝之事已畢次明諸侯行孝也援神契云諸侯行孝曰度言奉天子之法度得不危溢是榮其先祖也
  卿大夫章
  邢昺正義曰次諸侯之貴者即卿大夫焉説文云卿章也白虎通云卿之為章也章善明理也大夫之為言大扶扶進人者也胡云進賢達能謂之卿大夫王制云上大夫卿也又典命云王之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則為卿與大夫異也今連言者以其行同也又曰夫子述諸侯行孝之事終畢次明卿大夫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卿大夫行孝曰譽盖以聲譽為義謂言行布滿天下能無怨惡遐邇稱譽是榮親也舊説云天子諸侯各有卿大夫此章既云言行滿於天下又引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是舉天子卿大夫也天子卿大夫尚爾則諸侯卿大夫可知也
  士章
  邢昺正義曰次卿大夫者即士也按説文曰數始於一終於十孔子曰推一合十為士毛詩云士者事也白虎通曰士者事也任事之稱也故禮辨名記曰士者任事之稱也曰通古今辯然不然謂之士又曰夫子述卿大夫行孝之事終次明士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士行孝曰究以明審為義當須能明審資親事君之道是能榮親也白虎通云天子之士獨稱元士盖士賤不得體君之尊故加元以别於諸侯之士也此直言士則諸侯之士前言大夫是戒天子之大夫諸侯之大夫可知也此章戒諸侯之士則天子之士亦可知也
  庶人章
  邢昺正義曰庶者衆也謂天下衆人也皇侃云不言衆民者兼包府史之屬通謂之庶人也嚴植之以為士有員位人無限極故士以下皆為庶人
  又曰夫子上述士之行孝已畢次明庶人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庶人行孝曰畜以畜養為義言能躬耕力農以畜其徳而養其親也
  朱子取古文孝經刋其誤者考正其章次定為經一章十四章曰此一節夫子曽子問答之言而曽子門人之所記也疑所説孝經者其本文止如此其下則或者雜引記以釋經文乃孝經之也盖經之㫖統論孝之終始乃敷陳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而其末結之曰故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其首尾相應次第相承文勢連屬脉絡通貫同是一時之言無可疑者而後人以為六七章【今文作六章古文凡七章】又増子曰及引詩書之文以雜乎其間使其文意分斷間隔而讀者不復得見聖言全體大意為害不細故今定此六七章者合為一章而刪去子曰者二引書者一引詩者四凡六十一字以復經文之舊
  刋誤章次
  經一章       今文開宗明義章第一至庶
  人章第六合為一章
  之首章      釋至徳以順天下
  今文廣至徳章第十三
  之二章      釋要道
  今文廣要道章第十二
  之三章      釋以順天下
  今文三才章第七
  之四章      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
  今文孝治章第八
  之五章      釋孝徳之本
  今文聖治章第九上一節
  之六章      釋教之所由生
  今文聖治章下一節
  之七章      釋始於事親及不敢毁傷
  今文紀孝行章第十
  之八章      因上章
  今文五刑章第十一
  之九章      釋中於事君
  今文事君章第十七
  之十章      釋天子之孝
  今文感應章第十六
  之十一章     釋立身名及士之孝
  今文廣名章第十四
  之十二章     因上章
  古文閨門章
  之十三      不解經别發一義
  今文諫諍章第十五
  之十四章     不解經别發一義
  今文喪親章第十八
  經文
  仲尼間居曽子侍坐子曰參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曽子辟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於事親而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盖天子之孝在上不驕髙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諸侯之孝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徳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後能守其宗廟盖卿大夫之孝也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爵禄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已下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臣謹按孝經古無章第篇名自皇侃標天子以下五孝之目而五等之序截然以明盖孝為王道之本萬化之原故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之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準推而放諸西海而準推而放諸南海而準推而放諸北海而準然而無所不包者其體施之有方達之有漸能足乎其量而無以加者其用其體則足乎赤子之心無憾於匹夫之賤蔬粟飲水與尊養四海其致一也其用則各有其地之所得為與其分之所不可過諸侯不敢擬於天子卿大夫不敢擬於諸侯士不敢擬於卿大夫庶人不敢擬於士其勢然也夫惟天子之尊足以立乎其體之至隆而稱乎其量之無加推一念之愛達之於無不愛無不愛斯能愛其親推一念之敬達之於無不敬無不敬斯能敬其親斯須之不愛為刻覈為殘忍為法令繁密為賦斂無藝將不勝兵刑之禍而天下有重足之憂斯須之不敬為傲慢為逸樂為侈靡無度日泰然於上而天命人心去之矣故天子之孝非特謹小節勤細行已也在天下安社稷固否耳此愛敬之實也古之聖王如大舜之䕫䕫齊慄禹之勤勞湯之立愛立敬文王之日昃不遑暇食皆本孝道以光大業致盛治至於武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制禮作樂文章大備凡其禮百神和民人而御萬物者乃至纎悉具舉而皆可法然夫子要而贊之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言愛之至敬之至也盖愛敬盡于事親而徳教加于四海古之聖王所以過化存神不言而喻不介而孚者率由斯道也故夫子舉先王之至徳要道切著之為經而三復其文於天子之孝本之以愛敬二人而推之通神明光四海興禮樂移風俗納諫諍美政教其於事親之儀節蓋略焉而至於諸侯以降則第勉以奉宗廟承祭祀為言行無過服勞奉養而已矣蓋其所施固有廣狹小大之殊而丁寧之意亦少殺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夫天子盡孝於上則諸侯卿大夫士庶人莫不盡孝於下而治化成矣此自然之序也雖然由天子而諸侯而卿大夫而士而庶人此治之有其序也由親親而仁民而愛物此序之又有其序也而或者騖於汎愛博施之説托於一視同仁之大則與異端之所謂無差等無人我者意豈異哉夫子固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且夫不愛其親者亦必不能愛人不敬其親者亦必不能敬人譬諸水然溝澮者可立涸也如草木然根撥則枝葉必害也人君誠鑒乎此而専以孝親為心久之仁心純熟義理精明不敢惡人不敢慢人之一念油然自生發之不禦而充之不窮於天下也何有不然千尋之木旦夕而長有是理哉若夫諸儒所定十八章前後次第多異同臣按開元間題章名及正義所云皆以三才章以下為廣敘前六七章之意則朱子刋誤定為經文者為不易臣今一以是為宗衍經不衍傳者從經也不衍故之章第但各存之不復論而文之義固已悉具云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上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下
  述經之㫖
  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臣按此孝經緯文也褒貶諸侯之志在於春秋崇人倫之行在於孝經大哉言乎全經之意在於孝治明王聖王稱曰昔者天王天子以正諸侯真相為表裏緯書固不足據而斯言也盖孔子之遺言而緯書附㑹竊取者臣是以首表而出之
  班固曰已作春秋後作孝經何用専制正於孝經何夫孝者自天子下至庶人上下通夫孝經者制作禮樂仁義之本聖人道徳已備藝文志曰孝經者孔子為曽子陳孝道也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舉大者言故曰孝經
  鄭康成六藝論曰孔子以六藝題目不同指意殊别恐道離散後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經以總㑹之
  隋經籍志曰孔子既敘述六經作孝經以總㑹之其枝流雖分本萌於孝者也
  石臺孝經序曰上古其風朴略雖因心之孝已萌而資敬之禮猶簡及乎仁義既有親譽益著聖人知孝之可以教人也故因嚴以教敬因親以教愛於是以順移忠之道昭矣立身名之義彰矣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是知孝者徳之本歟
  注孝經注疏序曰夫孝經者孔子之所述作也述作之㫖者昔聖人藴大聖徳生不偶時適周室衰㣲王綱失墜君臣僣亂禮樂傾頽居上位者賞罰不行居下位者襃貶無作孔子遂乃定禮樂刪詩書讃易道以明道徳仁義之源修春秋以正君臣父子之法又慮雖知其法未知其行遂説孝經一十八章以明君臣父子之行所寄知其法者修其行知其行者謹其法是知孝經雖居六籍之外乃與春秋為表裏矣先儒第云夫子為曽參所説此未盡其指歸也邢昺正義曰孝者事親之名經者常行之典按禮記祭統云孝者畜也畜養也釋名云孝好也周書諡法至順曰孝總而言之道常在心盡其色養中心悦好承順無怠之義也爾雅曰善父母為孝皇侃曰經者常也法也此經為教任重道逺雖復時移代革金石可銷而為孝事親常行存世不滅是其常也為百代規模人生所資是其法也言孝之為教使可常而法之易有上經下經孝為百行之本故名曰孝經經之剙制孔子所撰也
  又曰其作經年先儒以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而作春秋至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子卒為證則作在魯哀公十年後十六年前案鈎命決云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據先後言之明孝經之文同春秋作也又鈎命決云孔子曰春秋屬商孝經屬參則孝經之作在春秋後也
  司馬光曰聖人之徳莫加於孝猶江河之有源草木之有本源逺則流大本固則葉繁
  又曰聖人言則為經動則為法故孔子與曽子論孝而門人書之謂之孝經
  程顥因禮部看詳武學制添習孝經或疑迂闊曰其添入者欲令武勇之士能知義理未足為迂闊又曰神明孝弟不是兩事
  程頤曰孔子殁曽子之道日益光大曽子傳孔子之道只是一誠篤
  范祖禹曰孝經道之根本學之基址其㫖逺其守約其施博
  又曰孝經自㣲至顯自小至大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至於嚴父配天自親生之膝下至於天地明察通神明光四海充其道者大舜文王周公也
  尹焞曰孝經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道至通神明光四海非堯舜大聖不能盡也
  張九成曰人各有入道處曽子則由孝而入朱熹曰此皆格言
  又曰其語尤精約也
  又曰若不如此便不成人
  又曰曽子為人敦厚篤實而其學専以躬行為主故其真積久而得以聞乎一以貫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終身者則固未嘗離乎孝敬信讓之規
  又曰曽子大抵偏於剛毅這終是有立腳處所以其他諸子皆無
  真徳秀曰夫孝者人心之固有也古先聖王命冡宰降徳於民者不過以節文度數示之而未嘗言其義也言其義則始於孔子盖三代以前理道明風俗一人皆曉然知孝之為孝聖王在上設禮教以防範之俾勿失而已至孔子時則異矣觀其告游夏者猶恐以服勞奉養為孝則下乎游夏者可知故不得不詳其義以告學者
  宋濓曰孝經一也而有古今文之異者盖遭秦火之後出於漢初顔芝之子貞者為今文十八章而鄭康成為之註至武帝時得於魯恭王所壊孔子屋壁者為古文凡二十二章而孔安國為之註後世諸儒各騁意見尊古文者則謂孔既出孔壁語甚詳正無俟商確揆於鄭注雲泥致隔必行孔廢鄭於義為允況鄭原未嘗有註而依倣託之者乎尊今文者則謂劉向以顔芝本參較古文省除繁惑而定為今文無有不善為之者縱曰非鄭所作而義㫖實敷暢若夫古文并安國之註其亡已久世儒欲崇古學妄撰孔又偽為閨門一章文句凡鄙不合經典將何所取徴哉二者之論雖莫之有定然皆並存於時各相自唐明皇注用今文於是今文盛行而古文㡬至廢絶宋司馬温公始専主古文撰為指解上之以予觀之古今文之所異者特詞語㣲有不同稽其文義初無絶相逺者其所甚異唯閨門一章耳諸儒於經之大㫖未見有所發揮而獨齗齗然致其紛紜若此抑亦末矣自伊洛之學興子朱子實起而繼之於是因衡山胡氏玉川汪氏之疑而就古文考定分為經
  王禕曰孝者天之經地之義而百行之原也自天子達於庶人尊卑雖等差至於為孝曷有間哉五經四子之言備矣而教孝必以孝經為先則以聖言雖衆而孝經者實總㑹之也
  方孝孺孝經解曰孝子之愛親無所不至也生欲其夀凡可養生者皆盡心焉死欲其凡可以昭後世者復不敢忽焉養有不及謂之死其親沒而不道謂之物其親斯二者罪也物之尤罪也是以孝子修徳修行以令聞加於祖考守職立功以顯號遺乎祖考俾久而不忘逺而有光今之人不然豐於無用之費而嗇於顯親之禮以妄自誑而不以學自勉不孝莫大焉
  曹端曰孝乃百行之原萬善之首上足以感天下足以感地明足以感人幽足以感神所以古之君子自生至死頃刻而不敢忘孝焉
  又曰性有五常而仁為首仁兼萬善而孝為先盖仁者孝所由生而孝者仁所由行者也是故君子莫大乎盡性盡性莫大乎為仁為仁莫大乎行孝行孝之至則推無不準感無不通
  又曰孝云者至徳要道之總名也經云者出世立教之大典也然則孝經者其六經之精意奥㫖歟薛瑄曰三綱五常禮樂之本萬事之原
  胡居仁曰五倫萬古不易之道
  又曰只從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上求之便是真實道理
  章懋曰天下有至徳要道得於降衷秉彞之初發於良知良能之天不堯存不桀亡體之身而身修行之家而家齊推之國與天下莫不治且平者其惟孝乎孝之云者豈徒温凊㫖甘以養口體而已哉必始於事親中於事君而終於立身自其體髮不毁以至於發言制行居處動作衣服飲食皆不敢有虧於道以辱其親自家人兄弟之咸宜朋友之信以至於事君而忠事長而順涖官而敬臨民而仁皆足成名以顯其親夫然後謂之能孝所謂一徳立萬善從者也先王庠序學校之設皆以申明乎此司徒六行師氏三行之教必先乎此其朝夕從事於詩書者所以講究乎此肄習於禮樂者所以節乎此而樂乎此也吕原曰曽子一出言未嘗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孝自云戰戰兢兢故孟子謂守身事親
  又曰父母生身最難須將聖人言行一一體貼在身上將此身換做一箇聖賢底肢骸方是孝
  丘濬曰按孝經孔曽問答之言而曽氏門人所記也首言孝為至徳要道而教之所由生因孝而推言及悌盖以孝者必悌未有孝而不悌者也教以孝以敬天下之父教以悌以敬天下之兄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推其極以至於通神明光四海是則孝弟雖曰為治之要道其實人君之至徳也而徳之所以為徳則以敬為本焉
  魏校曰自古中行之士甚難其次必須剛毅自立孔門惟顔子可當中行自曽子以至子思孟子氣質皆偏於剛然其所以聖人之道則皆得剛毅之力也文公謂世衰道㣲人欲横流不是剛毅的人亦立腳不住
  崔銑曰昔者夫子教曽子以孝於是孝經述焉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其分逾邈天子徳教刑於四海庶人謹節養其父母其事逾卑並列為孝夫孰人亡心孰心亡愛孰愛亡本吾惟亡遏其生而傷其本則貴賤之徳同各享其所得安其所限一簞之歡九鼎之華則豊約之敬同位可介而仁直遂噫其夫子所謂一以貫之者乎夫孝匪直養而已匪直勅其身而已雖天子必有尊也而事之必有兄也而友之必有輔也不敢遺必有所矜也不敢侮自大夫以下敬身以立事推家以理官不義則爭非法不行由是推之如堯斯君也如舜斯臣也夫然乃不辱其親不虧其體噫其夫子所謂一以貫之者乎生而共沒而葬久而思祭而嚴制禮立廟之子孫則不匱是子身有終孝無窮已也夫一念感神明不曰至徳乎自家達四海不曰要道乎噫真所謂一以貫之者乎
  歸有光曰大哉孝之道非聖人莫之知也昔孔子嘗不對或人之問禘矣其言明王之以孝治天下至於刑四海事天地言大而理約豈非極萬殊一本之義乎
  臣按是經名義如藝文志所説孝為天經遂以孝經為稱也若他經之稱經見于小戴禮經解前此未之聞也易分上下二經特以别異於之十卷【彖上下二篇象上下二篇繫辭上下二篇文言説卦序卦雜卦各一篇】其實不連經字為稱詩書禮樂春秋則但題目本書惟此獨連經字為稱者合舉之乃成本書題目也名義既定斯作經之㫖有可推而知之者焉邢昺曰鄭康成六藝論曰孔子以六藝題目不同指意殊别恐道離散後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經以統㑹之其意頗近之矣臣愚以為此經縁起之自固當以救正當日之道徳剖析政教陵遲其設為請益問答之體蓋亦所謂述而不作者也故即愛敬之廣博以為徳道之至要使人知夫百行萬善以是為根源而古昔先民所為丁寧反覆者皆此經之羽翼又使知夫五等之孝皆在於由已及物躬行實踐之事作經之㫖無所不包語其大者豈過是哉其書以曽參發端仍以屬參者若曰五性之徳五常之道一以貫之者孝也此所以託於能孝之人以發凡起例而遂之其為修道立教非徒託諸空言又將百世以俟孝治天下之聖人也夫六藝所載治天下之大經悉備矣而是經也者為易詩書禮樂之統㑹而與春秋相表裏者也經言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易言兼三才者是已經言通於神明神著矣易言物變情狀者是已經言死生之義易言原始反終者是已詩以道性情而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父子之道天性也盖天倫之樂性情之所自生也書以道政事而經言成德教行政令又再言其政不嚴而治盖所因者本政事之所自出也禮者殊事合敬樂者異文合愛自非孝悌之人孰能盡愛敬而作禮樂乎故經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也所謂為易詩書禮樂之統㑹也父子之道君臣之義春秋謹其法是經修其行此謂相表裏也天子而達於是經之旨則德被天下澤及萬物矣諸侯而達於是經之旨則奉天子節度而不危溢矣卿大夫而達於是經之㫖則言行滿天下而聲譽播於遐邇矣士而達于是經之㫖則明審于資事而忠順其上矣庶人而達于是經之㫖則躬耕力農而畜徳養親矣五等之人皆孝而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矣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孝經之作固以明夫言之近而守之約今推衍其義乃以明夫指之逺而施之博云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下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
  衍至徳之義
  臣按徳者天所賦人所受之正理曰仁曰義曰禮曰智曰信是為五性之徳愛曰仁宜曰義理曰禮通曰智守曰信其用有五者之别而皆以孝為之本故經謂之至徳曽子親受經于聖師者也禮記祭義【篇名】載曽子之言則曰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不言智者强而不變即知而弗去之意蓋曽子固以五性發明至徳矣有宋大儒朱熹亦云以愛親而言則為仁之本也其順乎親則為義之本也敬乎親則為禮之本也其知此者則為智之本也其誠此者則為信之本也孟子論仁義禮智樂之實正為是爾此其所以為至徳要道也熹之言正解經文又與曽子相為表裏臣今衍至徳之義
  以五者分疏一遵先賢先儒之遺㫖而仁為衆善之首若元氣之統貫于四時故于仁之徳又加詳焉諸凡經之言五性有連而及之者則析而置之各條之内或詞意相須不可割裂者則統之于仁以見仁之徳之大實孝之徳之至也
  仁
  易【周易】乾【卦名】彖【彖即文王所繫之辭者孔子釋經之辭也彖斷也】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貫乎天徳之始終】
  蘭廷瑞曰乾元者天陽一元之氣亦如人之有元氣也人知萬物之生于地而不知天以乾元之氣為之始亦如人之生于母而不知資始于父之元氣也始之于未生之前生之于有始之後
  臣按廷瑞之説蓋以父道明天道也人物之生同此生理經所謂續莫大焉者也物之生資始于天之元物物有此元之徳所以物又生物人之生資始于父之元人人有此元之徳所以人又生人不然而人物或幾乎息矣桂實生桂桐實生桐夫物則有然者也詩言君子有孝子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其所以為始終終始者也
  乾文言【他卦彖象而已獨乾坤更設文言以發明其義謂釋二卦之經文故稱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
  朱熹曰仁包義禮智三者仁是長兄管束得義禮智又曰春秋【左丘明傳】作體之長也覺得體字較好是一體之長也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
  游酢曰猶萬物發育乎春而震為長子也
  臣按依左氏作體之長則乾父坤母與六子為一體自父母而言為長子自六子而言為長兄文言推乾之道施于人事蓋以父母萬物之意責備于天之宗子者也凡厥庶民莫不知其身為父母之遺體故能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君子以其身與萬物為一體故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九二仁以行之所以為君徳
  坤【卦名】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徳合無疆
  程頤曰萬物資乾以始資坤以生父母之道也順承天施以成其功坤之厚徳持載萬物合于乾之無疆也
  臣按萬物資乾以始而有氣資坤以生而有形坤所生之物乃乾所始之物也經曰資于事父以事母而愛同惟其徳之合也乾坤者萬物之父母故為上篇之首咸恒者人之父母故為下篇之首聖人之于天地猶人子之于父母則事天地事父母皆在于體元而已
  繫辭【孔子贊易之辭】上第四章曰安土敦乎仁故能愛朱熹曰安土者隨寓而安也敦乎仁者不失其天地之心也安土而敦乎仁則無適而非仁矣所以能愛也
  臣按此聖人道濟天下之仁也篤厚于仁則其愛自廣愛者仁之用也立愛自親始故必愛親之心在在皆安充足盈滿而後濟物之心循循有序普遍周浹不然而墨子之兼愛乃仁道之賊子貢之博濟亦仁術之窮也正䝉【宋儒張載著】曰安所遇而敦仁故其愛有常心有常心則物被常愛也㫖哉言乎又可鍼兼愛博濟之病矣
  第五章曰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徳大業至矣哉
  朱熹本義曰顯自内而外也仁謂造化之功徳之發也藏自外而内也用謂機緘之妙業之本也
  楊萬里曰聖人之于天地可同者聖人顯藏之徳業也不可同者天地無心聖人有心也聖人仁萬物而獨任其憂天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其憂蓋聖人有心則有憂天地無心則無憂也
  臣按聖人之徳業既與天地同矣何以復有憂也先儒言聖人循天理而欲萬物同之所以有憂患是已天地氣化之偏必待聖人財【財與裁同】成輔相如帝堯時洪水懐山襄陵逸居無教乃所當財成輔相之大者舜禹益稷契並起而分堯之憂當是時也堯為天之宗子舜禹益稷契為宗子之家相茍不至于地平天成於變時雍何以為事天明事地察且舜禹二聖人亦何以致克諧何以為幹蠱聖人之所憂者重于親亦重于天地一物不得其所即為子道之未盡也
  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徳生生之謂易
  臣按富有者萬事萬物無非得此理所謂藏用也日新者運用流行生生不已所謂顯仁也生生之謂易邢昺作孝經正義釋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句引以為証昺之言曰按説文續連也言子繼父母相連不絶易稱生生之謂易言後生次于前生也此則續之義臣以為生生不已者惟其顯諸仁耳無是仁則無以生矣所謂心如穀種者也所以果木之實可復種而生者亦謂之仁也詩云孝子不匱永爾類豈非美其能續耶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斯不能續之謂矣朱熹本義云理與書皆然亦推廣言之也
  繫辭下第一章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古本作人】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
  吳澄曰生生不已者天地之大徳然天地生物生人又生與天地合徳之聖人命之居君師之位為人物之主而後能使天地之所生各遂其生也茍或有其徳而無其位則亦不能相天地而遂人物之生故位為聖人之大寶守謂保有之必得衆人歸嚮乃能保有君師之位聚謂養之而使蕃盛衆多也
  臣按萬物父母者天地作民父母者聖人聖人之至徳天地之大徳也生即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生在天曰元而亦可言仁前言顯諸仁者是也在人曰仁而亦可言元書稱其惟王位在徳元者是也大寶曰位乃位乎天徳也人以守位財以聚人義以理財所以曲全此好生之心而終天地生物之責要惟推此愛親之心而加百姓刑四海耳先儒以為此聖人以義成其仁也臣以為此見聖人之愛人無已而成其孝治者矣使庶人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理財之大者也使卿大夫非法不言言滿天下無口過正辭之大者也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禁非之大者也是故聖人徳足以父母天下而後父天母地
  書仲虺之誥【商書篇名仲虺湯之左相作此以告成湯】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
  臣按元儒陳櫟以為六經言仁始于此遂開萬世言仁之端是已臣請因其説而推論之蓋史臣贊堯曰以親九族契為司徒敬敷五教莫先于父子有親則親之一字乃仁之根柢唐虞以來不言仁而仁之全體大用已發露于親之一字矣成湯乃契之後裔反身修徳屏去聲色貨利之私其學問以仁為體以寛為用夫子又其聖孫其道統心法祖契而宗湯者也其所自言仁與答門弟子之問仁屢矣有若之言似夫子者也其言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則欲使人知仁之本在于此也曾子授孝經而卒一以貫之之㫖者也而大學曰一家仁一國興仁仁即孝弟慈也曰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言其親睦九族而後百姓昭明萬邦於變也子思夫子之孫也于中庸哀公問政章反覆言仁而一章之要則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第三十二章言惟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肫肫其仁孟子私淑子思者也其七篇之書首言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然則聖賢之學帝王之治莫大于仁而夫子之作經則直指之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而于心之徳愛之理一言蔽之矣求仁者于此當知愛親為人所共知共能亦終身由之而不能盡者無庸虚談性命可也
  泰誓【周書武王誓師之辭】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沈集曰亶誠實無妄之謂言聰明出于天性然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萬物之生惟人得其秀而靈具四端備萬善知覺獨異于物而聖人又得其最秀而最靈者先知先覺首出庶物故能為大君於天下而後天下之疲癃殘疾得其生鰥寡孤獨得其養舉萬民之衆無不得其所焉則元后者又所以為民之父母也臣按天地之父母萬物者生物之仁元后之父母萬民者養民之仁惟人萬物之靈猶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
  召誥【周書召公所作以告成王】曰其惟王位在徳元
  陳大猷曰徳元亦猶乾元坤元之始生萬物者也臣按此因洛邑既成成王始政召公勉之以統嗣服當思體仁以長人也人之行莫大于孝君之徳莫大于仁武王誓師既稱元后亦稱曽孫召公告成王既稱元子亦稱徳元以至于春秋之書改元即位合觀之而仁孝之義備矣
  詩小雅【雅者正也正樂之歌也小雅燕饗之樂】車舝【篇名】其五章曰髙山仰止景行【大道】行止
  朱熹集曰表記曰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音向】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
  朱善曰于六義屬興而斷章取義則于行道進徳之喻為尤切仁之不如堯也孝之不如舜也學之不如孔子也猶之陟髙山而不至其巔行大路而不達乎國都是即所謂半塗而廢也豈不惜哉
  【臣】按此夫子即詩人思慕賢女之情以喻求仁者之心體由其望之甚切好之無厭悦之甚誠以至于人欲淨盡天理流行無一息之間斷如陟髙山者之必至其巔行大道者之必達國都茍非力極罷頓不能復行不肻自畫也蓋仁之為徳瞻之則峻極由之則康莊故取喻于髙山景行
  大雅【會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板【篇名】其卒章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往通】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朱熹集曰張子載曰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
  臣按朱熹言天與仁非有二也言仁體事而無不在是指心而言物物各有天理灑掃應對進退皆以天為體事事皆有仁温凊抑搔拜伏擎跪皆以仁為體知天與仁之非二即知仁與孝之非二也
  禮記【漢儒戴聖所輯竝儀禮周禮為三禮】禮運【篇名】曰仁者義之本也順之體也得之者尊
  陳澔集説曰仁者本心之全徳故為義之本是乃百順之體質也元者善之長也體仁足以長人故得之者尊
  臣按禮運先言人者天地之徳五行之秀氣亦猶經之言天地之性人為貴也五行之秀氣即為五性之徳而五性之徳以仁為首故又言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天地之心非仁而何五行之端非善之長而何此一節以仁為義之本亦如經文以孝為徳之本之意順即經之言以順天下者是也義則所行合冝盡愛于其親而愛及他人無不在于善者故為百順之體質如是則能成其徳敎而行其政令故曰得之者尊孟子以仁為天之尊爵亦此意也
  祭義【篇名】曾子曰樹水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
  【臣】按王制【禮記篇名】曰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樹木非終不伐也豺祭獸【季秋之月】鳩化為鷹【仲秋之月】然後設罻羅【罻音尉罻羅皆捕鳥獸之網】禽獸非終不殺也取之有時用之有節但惡其不時耳此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由本及末之義也釋氏以殺生為戒于衆人萬物則當發大慈悲于父母妻子則當割慈忍愛可謂顛倒迷惑之甚也
  哀公問【禮記篇名哀公問而孔子對也】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物者實然之理不過乎物猶大學之言止于仁止于孝也】
  方慤曰仁人者主事天言之也孝子者主事親言之也親則近而疑其不尊天則逺而疑其難格徒以近而不尊則父子之間或幾乎䙝矣徒以逺而難格則天人之際或幾乎絶矣故事親如事天者所以致其尊而不欲其䙝也事天如事親者所以求其格而不欲其疎也
  馬希孟曰孝者仁之始仁者孝之終親則邇而不嫌乎無愛嫌於無敬而已故事親如事天所以致其敬也天則逺而不嫌乎無敬嫌於無愛而已故事天如事親所以致其愛也愛與敬兩得之而後孝子之行全故曰成身成身者言其徳之不虧也
  【臣】按仁人之事親二句先儒以為非聖人不能言或問朱子西銘【宋儒張載著】仁孝之理朱子曰是將孝形容仁事親之道理即事天之様子也臣以為西銘一書原于乾坤二卦其作用則在此二語方馬二説又推究得精切深合孝經愛敬交盡之旨
  表記【禮記篇名記君子之徳見于儀表者】曰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强【平聲】敎之弟以説【音悦】安之樂【音洛】而母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後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
  陳澔集説曰强敎之者以道驅之如佚道使民雖勞不怨者也説安之者得其心之謂也説以使民民忘其勞説以犯難民忘其死者也樂説安也毋荒則有教矣威莊强教也安則説矣孝慈説也敬則有教矣强教則父之尊存焉説安則母之親存焉此言君子仁民之道如此非聖人莫能與也
  臣按此以德教加于百姓者推本君子之仁故贊之以至德
  春秋【本魯史記之名孔子修之遂為聖經】隠公【魯君名息姑諡曰隠】元年
  董仲舒曰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
  杜預曰凡人君即位欲其體元以居正故不言一年一月
  胡安國傳曰即位之一年必書元年者明人君之用也乾元資始天之用也坤元資生地之用也成位乎其中則與天地參故體元者人君之職而調元者宰相之事元即仁也仁即人心也
  臣按胡安國傳又以為舜典【虞書篇名典者常也】紀元日伊訓【啇書篇名伊尹作以訓太甲】稱元祀而夫子祖述其義書元年也然而泰誓之言元后召誥之言元子皆以元為君德矣易書即天德以著之人事是以謂元為仁春秋援人事以合于天德是以謂一為元孝經又深探其本但曰愛親而元之德已備原夫未踰年稱子踰年而後改元則承國于先君當永言孝思者矣推是心以及于人則必如董仲舒所謂隂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植五榖熟而草木茂諸福之物莫不畢至而後體元之事盡而後為王道之成孝治之順也
  論語有子【孔子弟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程顥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為仁之本
  程頤曰孝弟順德也德有本本立則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後仁愛及于物所謂親親而仁民也故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
  朱熹曰仁是性孝弟是用譬如一粒粟生出為苗仁是粟孝弟是苗便是仁為孝弟之本又如木有根有幹有枝葉親親是根仁民是幹愛物是枝葉便是行仁以孝弟為本
  臣按二程之釋此章其義精矣朱熹復推程顥之言而釋之曰推原孝弟之理本于人之所以生所以為行仁之本也臣以經義揆之經言夫孝徳之本也徳既為仁義禮智之總名而以孝為徳之本則有子之言孝弟為為仁之本正應經義熹又稱程頤順徳二字足以盡孝弟之義而不好犯上作亂之事已具乎其中臣今更以經義揆之夫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經謂之悖徳亦曰㓙徳又曰以順則逆民無則焉【立敎者將以順示則而先以應順者而逆行之民又何所取法乎】蓋未有本亂而末治者也若夫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以是順天下而民亦順之矣犯上作亂之事何自而起乎二程俱有㑹于是經之深㫖者矣
  子曰仁者安仁
  臣按此指處境遇而言也先儒以為舜之飯糗茹草若將終身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此安仁者之久處約長處樂也臣今復申其義曰虞舜不得于親負罪引慝號泣于田濵危井廩若將終身安仁者之可以久處約也及至克諧底豫祿位名夀尊富饗保若固有之安仁者之可以長處樂也故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
  子曰據於徳
  朱熹曰徳是得這物事于我故事親必孝必不至于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于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日又不忠是未得于我不可謂之徳又曰如孝便是自家原得孝道理非從外旋取來
  依於仁
  朱熹曰據徳是因事發見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本體不可須臾離底又是據於徳之骨子臣按據則一本萬殊從萬處理㑹仁義禮智信因事而發見然自性中所自有非從外來也依則萬殊一本從一處歸宿義禮智信統于一仁亦所謂本于人之所以生也
  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克勝也已謂身之私欲也復反也】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程頤曰不能克己則為楊氏為我不能復禮則為墨子兼愛故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之謂也真徳秀曰仁之一字見於經者自仲虺之誥始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伊尹繼之曰民罔常懐懐于有仁前乎此者如虞書所謂好生之徳安民則惠即所謂仁而未有仁之名至商書而名始著然其所言大抵皆仁之用顔子之問孔子之答乃仁之體也二帝三王雖無己之可克然舜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成湯之以義制事以禮制心者其用功初無異于顔子也蓋必有顔子之仁而後有二帝三王之仁
  臣按克己則與天地萬物為一體如盡愛于其親亦必愛人之親初無彼此間隔故不流為楊氏之為我復禮則知本末輕重之序而為之品節等差親親之殺禮所生也何至如墨氏之兼愛哉孔顔問答固仁之體然曰天下歸仁焉乃敎不肅而成政不嚴而治之氣象亦仁之用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脩道以仁
  黄洵饒曰脩道以仁猶論語以孝為仁之本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
  朱熹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便有惻怛慈愛之意
  臣按仁是生理本其所以生故曰親親為大經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親親所以續也若王者父天母地便當推此親親之仁以及天下國家然後與乾元坤元之氣相連續也三十二章之言肫肫其仁亦謂經綸人道須如此之懇切詳細耳至于淵淵其淵浩浩其天則聖人與天地為一矣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朱熹集注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臣按血氣之身父母生之亦天地生之也續莫大焉續此天地生物之心耳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亦各得夫父母之心以為心所以乍見孺子將入於井而怵惕惻隠者也
  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隠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譲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朱熹曰仁字是箇生底意思通貫周流于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體義則仁之斷制禮則仁之節文智則仁之分别正如春之生氣貫徹四時春則生之生也夏則生之長也秋則生之收也冬則生之藏也又曰春時盡是温厚之氣仁便是這般氣象夏秋冬雖不同皆是春生之氣行乎其中若曉得此理便見得克己復禮私欲盡淨純是温和冲粹之氣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胡居仁曰性之理一而已矣名其徳則有四焉以其渾然無間也名之曰仁以其燦然有條也名之曰禮以其截然有止也名之曰義以其判然有别也名之曰智凡其燦然截然判然者皆不出於渾然之中此仁之所以包四徳而為性之全體也截然者即其燦然之不可移者也判然者即其截然之不可亂者也名雖有四其實一也然其所以如是之渾然燦然截然判然莫非自然而然不假纎毫布置安排之力此其所以為性命之理也
  臣按仁包四徳之義莫著于此毋容辭費矣不忍之心天地父母之心也能擴充之則為善事天地父母正䝉【張載著】曰惻隠仁也如天亦仁也擴而充之不可勝用知本哉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實對華而言凡仁義之見于日用者惟此為根本】
  蔡模曰有子以孝弟為為仁之本孟子乃以事親屬之仁從兄屬之義若不同矣朱子乃以為其意亦猶此何耶蓋有子言仁専言之仁也孟子言仁義偏言之仁也事親主乎愛而已義則愛之冝者也合而言之推其事親者以從兄此孝弟所以為為仁之本分而言之則事親而孝從兄而弟所以為仁義之實也臣按經之所明者孝而廣至徳章則敎以孝敎以弟並提廣名章則以事親孝事兄弟並提而感應章則曰孝悌之至蓋兄者為吾親所均愛之人而吾與之共事吾親者故曰從若曰吾之兄則既致孝于吾親矣而吾乃從其後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
  衍至徳之義
  仁
  太極圖【周惇頤所作以授二程】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立人極焉
  朱熹曰周子說出太極大段分明指出如惻隱之端從此處推將去則是此心之仁仁即四徳之元元即太極之動處若看得太極分明則盡見得天下道理條件皆自此出事事物物上皆有此道理元無虧欠也
  臣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句即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也就四徳言之則仁禮為體義智為用就仁之一徳言之仁是愛之體愛是仁之用如邢昺孝經疏所云愛生于眞則眞是體愛是用也所云
  烝烝至性是為愛心温凊搔摩是為愛迹則心是體迹是用也聖人主静如天地揫歛収藏故能流行發育衆人雖失之于動然太極動處本自有善無惡如以烝烝至性之眞心而發為温凊搔摩之迹節節推去以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也
  西銘【張載于學堂雙牖左書砭愚右書訂頑其後改訂頑曰西銘砭愚曰東銘】曰乾稱父坤稱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天陽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隂也以至順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稟氣于天賦形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無間而位乎中子道也】故天地之塞吾其體【乾陽坤隂此天地之氣塞乎兩間而人物之所資以為體者也】天地之帥吾其性【乾健坤順此天地之志為氣之帥而人物之所得以為性者也】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人物並生于天地之間惟人也得其形氣之正是以其心最靈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體于並生之中又為同類而最貴焉故曰同胞則皆如己之兄弟矣物則得夫形氣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不若人之貴然原其體性之所自是亦本之天地而未嘗不同也故曰吾與則亦如己之儕軰矣】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髙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顚連而無告者也【乾父坤母而人生其中則皆天地之子矣然繼承天地統理人物則大君而已故為父母之宗子輔佐大君紀綱衆事則大臣而已故為宗子之家相天下之老一也故凡尊天下之髙年者乃所以長吾之長天下之幼一也故凡慈天下之孤弱者乃所以幼吾之幼聖人與天地合其徳是兄弟之合徳乎父母者也賢者才徳過于常人是兄弟之秀出于等倫者也是皆以天地之子言之則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非吾兄弟之無告者而何哉】于時保之子之翼也【畏天以自保者猶其敬親之至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樂天而不憂者猶其愛親之純也】違曰悖徳【不循天理而徇人欲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也故謂之悖徳】害仁曰賊【戕滅天理自絶本根者賊殺其親大逆無道也故謂之賊】濟惡者不才【長惡不悛不可教訓者世濟其凶增其惡名也故謂之不才之子】其踐形惟肖者也【盡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則與天地相似而不違矣故謂之肖子】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孝子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聖人知變化之道則所行者無非天地之事矣通神明之徳則所存者無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樂天踐形之事也】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孝經引詩曰無忝爾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則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養其性則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踐夫形者也】惡㫖酒崇伯子【大禹崇伯之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鄭潁考叔為潁谷封人事見左傳】之錫類【好飲酒而不顧父母之養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惡旨酒則所以顧天之養者至矣性者萬物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才如考叔之愛其母而施及鄭莊公則所以永錫爾類者廣矣】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盡事天之道而天心豫焉則亦天之舜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晉獻公之子】其恭也【申生無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夭夀不貳而修身以俟之則亦天之申生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曾子名參】乎【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若曾子之啓手啓足則體其所受乎親者而全歸也事天者能體其所受于天者而全歸之則亦天之曽子矣】勇于從而順令者伯竒【伯竒周大夫尹吉甫之子不得于親作履霜操】也【子于父母東西南北唯令之從若伯竒之履霜中野則勇于從而順令也事天者能勇于從而順受其正則亦天之伯竒矣】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于成也【富貴福澤所以大奉于我而使吾之為善也輕貧賤憂戚所以拂亂于我而使吾之為志也篤天地之于人父母之于子其設心豈有異哉故君子之事天也以周公之富而不至于驕以顔子之貧而不改其樂具事親也愛之則喜而弗忘惡之則懼而無怨其心一而已矣】存吾順事没吾寧也【孝子之身存則其事親者不違其志而已没則安而無所愧于親也仁人之身存則其事天者不逆其理而已没則安而無所愧于天也】
  朱熹論曰天地之間理一而已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則其大小之分親疎之等至于十百千萬而不能齊也不有聖賢者出孰能合其異而反其同哉西銘之作意蓋如此程子以為明理一而分殊可謂一言以蔽之矣蓋以乾為父以坤為母有生之類無物不然所謂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屬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則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統而萬殊則雖天下一家中國一人而不流于兼愛之弊萬殊而一貫則雖親疎異情貴賤異等而不梏于為我之私此西銘之大旨也又曰人之一身固是父母所生然父母之所以為父母者即是乾坤若以父母而言則一物各一父母若以乾坤而言則萬物同一父母矣古之君子惟其見道理眞實如此所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推其所為以至于能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而非意之也
  臣按經曰聖人之徳無以加于孝西銘之作惟以孝子之事親明仁人之事天亦言乎無可加也但以事親為事天之様子而無餘事矣先儒謂通書【周惇頤著】言誠西銘言仁臣以為西銘一書乃經文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之敷言耳聖人致公心盡天地萬物之理各當其分乃明察之工夫也
  程顥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醫書言手足痿痹為不仁此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故博施濟衆乃聖人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胡居仁曰醫書以手足風頑為不仁程子善之盖人而不仁私意蔽隔天理不能貫通天地萬物漠然與己無干如風頑之人手足疾痛不相管攝也
  臣按先儒手足不仁之喩盖以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疾痛痾癢無不相關自吾一本之親而分形共氣而千姓百族而飛潛動植有一知之未明處之未當此心負疚如人之支體凡諸皮膚爪髪竅剪割針刺所傷甚細蜂蠆蚊蝨所苦甚輕而有當前變色申旦不寐者乃其精神之貫通故也而况手持足行不可須臾偏廢者而可聴其漠不相關己乎然而起手足之痿痹者不治手足也治其運動手足之元氣而已矣致民物之阜安者不事民物也事其流通于民物之仁愛而已矣子曰博施濟衆堯舜其猶病諸此予辜之痛其病處乃其仁也己立立人己達達人治病之方也親親為大不治標而治本也
  朱熹論仁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徳雖其總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之則曰仁而已矣盖天地之心其徳有四曰元亨利貞而元無所不統其運行焉則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氣無所不通故人之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義禮智而仁無所不包其發用則為愛恭宜别之情而惻隱之心無所不貫故論天地之心者則曰乾元坤元則四徳之體用不待悉數而足論人心之妙者則曰仁人心也則四徳之體用亦不待遍舉而該盖仁之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發而此體已具情之既發而其用不窮誠能體而存之則衆善之原百行之本是則孔門之教所以必使學者汲汲乎求仁也
  臣按天之徳統于元人之徳統于仁夫子贊易已明言之矣天之四徳見于春夏秋冬之序人之四徳見于愛恭宜别之情而愛恭宜别之情必于與人接物而見方其未與人接物之時則惟有父母故曰仁主于愛而愛莫先于事親自此而推則其用不窮故學者求仁莫若盡孝孝盡則性盡而四徳兼舉矣釋氏之欲割慈忍愛惟不知用其情故也夫子于易卦有時言天地之心有時言天地萬物之情天地萬物皆有情而人顧獨無情乎于父母而不用其情烏乎用其情故儒者之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公也順也佛氏之出家棄父母而慈悲衆生偽也悖也孝經之作垂教于天下後世豈不大哉
  又曰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學以明之則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為助則自無此蔽矣若欲曉得仁之名義則又不若且將愛字推求若見得仁之所以愛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則仁之名義意思瞭然在目初不必求之于恍惚有無之間也
  臣按人子之于親亦非徒愛矣自冬温夏凊昏定晨省以至于得萬國之歡心成配天之絶業誠非愛之一字所得而盡而實仁之一字所得而兼也所貴于主敬者愛敬交盡也所貴于致知者經事知宜變事知權也必舜之察于人倫而後求之未嘗不在側殺之不可得也若申生伋子【衛宣公之子】則猶未免于愚之蔽者也
  又曰人惟欲淨情達不隔其所流行然後常與天地通流耳且如惻隱一端近而發于親親之間親之所以當親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與之流行而不虧其所親者耳一或少有虧焉則天理隔絶于親親之間而不流行矣
  臣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所以說仁如水之源孝弟是一坎仁民是二坎愛物是三坎也如使第一坎不盈即無由達于第二坎經云愛敬盡于事親盡者盈之謂也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則達于第二坎矣
  眞徳秀曰仁之道大包五常貫萬善不可以一言盡之朱子始以愛之理心之徳六字形容之盖以體言之則仁之道大無所不包發而為用則主乎愛如見赤子入井而惻然欲有以救之以至矜憐憫惜慈祥恩惠愛之謂也性中既有仁發出來便是愛自漢以來儒者只將愛字說仁自文公以愛之理三字言之方說得盡仁義禮智皆心之徳而仁又為五常之本故為人心之全徳然仁之所以為心之徳者正以主乎愛故也仁之所以能愛者盖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得之以為心是以主乎愛也
  臣按愛之理乃天地生物之心可謂究極根柢之論然此心之所以附麗于形氣之中者資始于父資生于母愛親之心乃所謂本其所以生者也故仁人以天地之心為心孝子以父母之心為心
  陳淳曰親親仁也所以愛親之誠則仁之仁也所以諫乎親則仁之義也所以温凊定省之節文則仁之禮也自良知無不知是愛則仁之智也所以為事親之實則仁之信也從兄義也所以愛兄之誠則義之仁也所以常敬在兄則義之義也所以徐行後長之節文則義之禮也自良知無不知是敬則義之智也所以為從兄之實則義之信也敬賔禮也所以懇惻于中則禮之仁也所以接待之宜則禮之義也所以周旋之節文則禮之禮也所以酬酢而不亂則禮之智也所以為敬賔之實則禮之信也察物智也是是非非之懇惻則智之仁也是是非非之得宜則智之義也是是非非之中節則智之禮也是是非非之一定則智之智也所以為是非之實則智之信也復言信也由乎天理之公則信之仁也發而皆天理之宜則信之義也出而中節則信之禮也所以有條而不紊則信之智也所以為是言之實則信之信也
  臣按此條第一節專以親親言仁義禮智信皆歸到親親之仁蓋論其體段則義禮智信自然皆具于仁之中然須有存養體驗之功故先儒又言仁不得義則不行不得禮則不立不得智則不知不得信則不能守推之義禮智信凡一徳之中各具五徳此致一之道也
  薛瑄曰知天地萬物為一體則能愛矣又曰滿腔子惻隠之心即藹然天地生物之心又曰纔有私便不能推所以為不仁又曰静中一念之刻即非仁又曰有一毫忮害之心即非仁矣
  臣按天地生物之心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者也然而私則隔刻則傷忮害則自伐也天下未有己愛其親而不欲人之愛其親者故無私也子曰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故無刻也不敢惡于人故無忮害也仁豈遠乎哉
  胡居仁曰韓子【唐韓愈】以博愛為仁雖不是猶勝以覺言仁者
  臣按覺之不可以訓仁所謂使人張皇迫躁而無沉潛之味其弊或至于認欲為理者有之矣盖自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而言亦可見是仁之包乎智若專指此有知覺者為仁之全體大用則是求之于恍惚有無之間也邢昺疏愛親者不敢惡于人以不敢惡于人為博愛盖孝是眞性為愛之理之本而推己及物施徳教于天下為民興利除害所以大其愛也故經又曰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韓子曰博愛之謂仁特未探其本爾
  羅欽順曰程子言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盖以凡賦形于兩間者同一隂陽之氣以成形同一隂陽之理以為性有知無知無非出于一本故此身雖小萬物雖多其血氣之流通脉絡之連屬無絲毫空濶之處無須臾間斷之時此其所以渾然也
  臣按渾然同體者萬殊之所以一本也然而自父母二人而推之有九族自九族而百姓自百姓而萬邦至于澤及草木仁及禽獸則截然不紊者固在渾然同體之中一本之所以萬殊也此亦西銘之意也
  已上仁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
  衍至徳之義
  義
  易乾文言曰利者義之和也 利物足以和義朱熹曰義有個分至如親其親長其長則是義之和如不親其親而親他人之親便是不和如君臣父子各得其宜此便是和處安得謂之不利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便是不和安得謂之利又曰義則是一個宜其初則甚嚴如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直是有内外之辨君尊於上臣恭於下尊卑大小截然不可犯似若不和之甚然能使之各得其宜則其和也孰大於是至於天地萬物無不得其所亦只是利之和爾
  【臣】按經文地之義也句注以利物為義釋之邢昺正義曰文言曰利物足以和義是利物為義
  也可見孝經非夫子不能作
  家人【卦名】彖曰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
  程頤傳曰無尊嚴則孝敬衰
  【臣】按經曰孝莫大于嚴父又曰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又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夫子於家人彖稱父母為嚴君盖家人之嗃嗃以義勝情雖悔厲而吉婦子之嘻嘻以情勝義終吝也父子之親所謂恩掩義者也且猶如此况萬事萬物哉此可見義之徳之本於孝也
  泰【卦名】象【釋一卦之象為大象夫子所作】曰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程頥曰天地通泰則萬物茂遂人君體之而為法制使民用天時因地利輔助化育之功成其豐美之利也民之生必賴君上為之法制以教率輔翼之乃得遂其生養是左右之也
  【臣】按義者宜也必天地明察而後可言輔相彼庶人之用天之道分地之利實君師左右之也故曰天子之孝曰就
  書仲虺之誥曰以義制事
  【臣】按以義制事則事得其宜自天性之親而推之親疎厚薄各當其分自膝下之養而至於經權常變無適不然邇之以睦九族逺之以懐萬邦此誥之所以合於經也其卒乃曰垂裕後昆亦猶既醉之詩所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也
  禮記禮運曰義者藝【藝事也】之分仁之節也協于藝講于仁得之者强
  陳澔集説曰藝以事言仁以心言事之處於外者以義為分限之宜心之發於内者以義為品節之制協於藝者合其事理之宜也講於仁者啇度其愛心之親疎厚薄而協合乎行事之大小輕重一以義為裁制焉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故得之者强
  【臣】按經言徳義可尊劉【河間景城人仕隋厯官大學博士既得王邵所送古文孝經孔安國注本遂著古文稽疑以明之】曰徳者得於理也義者宜於事也理得在於心宜事見於外故能為人所尊之言可與禮運相發明臣又以為經言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以徳則為悖徳盖不商度其愛心之親疎厚薄而協合乎行事之大小輕重故也惟其不得於理是以不宜於事民無則焉君子不貴何强之有表記曰義者天下之制也義方而嚴人心知所畏憚故得之者强
  春秋秋七月【隠公六年】
  胡安國曰四徳備而後為乾故易曰乾元亨利貞一徳不備則乾道熄矣四時具而後成嵗故春秋雖無事首時過則書一時不具則嵗功虧矣既書時又書月者時天時也月王月也書時又書月者見天人之理合也易不云乎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貞
  【臣】按曾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時也者孝子仁人之所致慎也冬温而夏凊生事之時也春禴而秋嘗祭享之時也盖天道於此一變也夫物之向榮也人則有欣悦之情焉物之凋殘也人則有零落之感焉仁人孝子觀天之道體親之心盖有惻惕不安者矣公羊【公羊子名高著春秋】曰雖無事首時過必書閲時之變志而不忘也秋七月者坤土兑金之交天於萬物未忍殺之而且生之故於徳為利其在人則為義所以斷制事物月令是月也天子命將帥選士厲兵以征不義詰誅暴慢以明好惡命有司修法制戮有罪嚴斷刑夫子於此有慎用兵刑之意焉秋七月無事書之亦以志喜也推仁人孝子之心以為兵刑者不得已而有事云爾
  論語子曰君子義以為質
  張栻曰義以方外【易坤卦文言】是義為用也而此章則以義為體盖物則森然具於秉彝之内此義之所以為體也
  【臣】按夫子於坤之六二小象則曰地道光也文言則曰方其義也義以方外盖方者坤之徳地之形也經以孝為地之義又曰因地之利而注以為因地利以行義邢昺正義曰五土分植而一以宜之者大順之理也百行殊途而一以致之者大中之要也如父母順而宜兄弟宜家人則是以動而有常者為方也論語言君子義以為質是方者為體質而又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乃所謂義之和也亦可為因地利以行義矣
  孟子曰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
  朱熹集注曰集義猶言積善盖欲事事皆合於義也襲掩取也言氣雖可以配乎道義而其養之之始乃由事皆合義自反常直是以無所愧怍而此氣自然發生於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於義便可掩襲於外而得之也
  【臣】按義是人心之斷制就一事所處而言如父母宜慈子宜孝君宜仁臣宜敬義也推之兄弟之宜序夫婦之宜别朋友之宜信百姓之衆四海之大宜有以遂其生復其性樹木禽獸宜以時伐焉以時殺焉則事事皆合於義矣浩然之氣亦不過孝子有深愛者必有和氣耳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乃所謂生也如其欲取孝名而割股【割骨肉以療親疾毁傷遺體或致滅生】廬墓【結廬於墓非先王之制】乃所謂襲也生是從本而生襲是自外而襲萬事萬物各自有當然之理然一事一物處之不得其宜心所不安即為大本之累告子以義為外是先不知萬事萬物之理皆自一本而推也使告子而為割股廬墓之事則能之以㝠然無覺悍然不顧之心性而欲其有和氣愉色婉容則必不然矣
  孟子曰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在物為理處物為義】
  朱熹曰人皆知君父之當事我能盡忠盡孝天下莫不以為當然此人心所同然也
  【臣】按天下事物雖至衆多然其大端不過倫紀而君親臨之厚莫重焉尤其天性之真切者也故先儒每舉以槩其餘聖人孝治天下正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莫大於是耳經云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此人心無不悦理義之明証也
  正䝉【書名張載著】神化篇【篇名】曰義以反經為本經正則精【義以復常道為本不復常道非義也故經正而後義精】精義入神動一靜也【義以處事動也於處事之義而能研精入神由粗造精微而難度是動一靜也】精義入神則無方【精義入神則是萬物之理吾皆能合其精粗隠顯而一之是無方所也】
  【臣】按經即五品之人倫反經為本是義以孝為本也精硏其義至於入神猶經言孝悌之至通於神眀無方猶經言無所不通若明儒薛瑄所云灑掃應對之所以然即精義入神之妙則又足以發宋儒未盡之蘊也
  或問程顥敬義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義便知有是有非順理而行是為義也若只守一個理不知集義是都無事也且如欲為孝不成只守着一個孝字須是知所以為孝之道所以侍奉當何如溫凊當何如然後能盡孝道也
  【臣】按先儒立論不特舉一以例其餘亦以孝為萬事萬理之根本如何則為盡愛敬如何則為悖徳禮以至於經權常變處之各適其宜於凡天下之事理亦自節節迎刄而解矣
  程頥曰孔子言仁未嘗兼義獨於易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而孟子言仁必以義配盖仁者體也義者用也知義之為用而不外焉者可與語道
  【臣】按禮記曰春生夏長仁也秋斂冬蔵義也則是仁可該禮義可該智朱子所謂仁義門庭對立者也此言仁體義用則又有以見其一闔一闢之妙人皆膠於太極圗之言中也仁也用之所以行正也義也體之所以立而不知夫義之為用乃所以斷制夫萬物一體之心而與以各當之分如以愛親之心而博愛必無不得其愛之宜者也故程子表而出之
  薛瑄曰義者天命之性也君子行義而盡其性則天命在是
  【臣】按此易所謂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也君子不冀无妄之福不懼无妄之禍安於義也然而禍之去非因避也福之來不可辭也西銘曰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亶其然乎
  髙攀龍曰伊川【程頥】先生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此二語即聖人艮止心法當其寂也心為在物之理義之蔵於無朕也當其感也必為處物之義理之呈於各當也故君子不從心以為理但循物而為義不從心為理者公也循物為義者順也故曰廓然大公物來順應故曰聖人之喜怒在物不在已八元當舉當舉之理在八元當舉而舉之義也四凶當罪當罪之理在四凶當罪而罪之義也此之謂因物付物此之謂内外兩忘澄然無事也
  【臣】按因物付物義也西銘以之言仁矣聖其合徳賢其秀也故元凱十六族謂之才子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而否徳敗類亦不得而不誅殛也故四凶謂之不才子為天之宗子者何所庸心於其間哉知因物付物之為義則知西銘之不專言仁矣
  已上義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
  衍至德之義
  禮
  易乾文言曰亨者嘉之會也 嘉會足以合禮朱熹曰春天發生萬物未大故齊到夏時洪纖高下各各暢茂其在人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事事物物大大小小一齊到恰好處所謂動容周旋皆中禮臣按此言乾以亨之德通暢萬物使嘉美會聚而君子嘉美萬物之所會聚以法天之亨也蓋百行萬善皆原于孝則孝乃嘉美之會聚君子盡敬于己之親而不敢慢于人親疎厚薄尊卑大小皆有情文以相接德既充實則動而與禮合也故孝為禮之本
  書堯典【虞書篇名】曰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朱熹曰堯欽明文思是本領能敬故能明能明故文理詳察燦然可觀而其間意思自是深遠而皆本于自然不出于勉强信恭而能讓也
  【臣】按經曰禮者敬而已矣欽則敬之主于中者恭讓則敬之見于外者由其本于天性之嚴故無所勉强所敬者寡而所悦者衆故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也格于上下猶經言天地明察也
  【臣】又按易贊乾德首言元書贊堯德首言欽故仁敬者帝王之心法也全部易書或推天道或論人事要歸于元全部尚書或本帝德或述王功要歸于欽推而論之春秋之首元體仁也曲禮之毋不敬主敬也詩首二南關雎之摯而有别鵲巢之迎送成禮持己之敬也麟趾騶虞之應逮物之仁也或專言仁可以統敬或專言敬可以該仁或先言仁繼之以敬或先言敬繼之以仁乾之九二曰仁以行之坤之六二即曰敬以直内其體本相成也堯之欽恭内外一于敬矣而其效則九族百姓萬邦遠邇一于仁矣其用亦相及也若夫慈愛恭敬孝敬之大義也愛莫切于愛親仁之本也敬莫切于敬親敬之本也聖賢之言始終反復變化錯綜皆是一理天地萬物之高下散殊皆此孝之理之所發皇充周者故旁通曲暢于後所衍愛敬二條云
  仲虺之誥曰以禮制心
  【臣】按此仲虺勉成湯以建中于民者也禮者天理之節文禮之所在而此心之中自然不敢過不敢不及若制之者然也如愛親敬親之心無窮極者也何如而可謂之盡而經曰愛敬盡于事親則亦有自然之節文而弗敢過也弗敢不及也慢惡于人之心所本無也而自愛敬其親而推及于人則施之有等殺所以節之使不過視之如一體所以文之使無不及也此太極圖説之所以不曰禮而曰中也
  詩大雅大明【篇名】其三章曰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朱善曰聖人之德敬為大敬者德之輿也無敬則德不行聖人之敬上與天心合下與人心合故以之事天而足以求多福以之治人而足以受方國其德不回即其心之敬者為之也
  臣按此與文王篇之言緝熙敬止皆言文王之德之至也前章曰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朱熹集曰將言文王之聖而追本其所從來者如此蓋曰自其父母而已然矣然則文王者以敬德為無忝者也昭事上帝是乾吾父坤吾母也以受方國是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然則敬者禮之質而孝者禮之本也
  臣又按思齊之詩四章曰不聞亦式式謂法度也皇矣之詩七章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則亦法也帝之則者天理自然之則也文王性與天合雖事之無所前聞者而亦無不合于法度不作聰明而順天理自然之則所謂無體之禮也而思齊則追本于大任之齊莊皇矣則追本于王季之能度物之義然則文王之德之靡悔乃所以合于式則也
  商頌【商時祭宗廟之樂歌】長發【首章有長發其祥句因以名篇】其二章曰率履不越遂視既發三章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躋
  朱熹集曰率循履禮越過發應也言契【商之始祖】能循禮不過越遂視其民則既以應之矣湯之生也應期而降其聖敬又日躋升
  【臣】按唐虞之世契為司徒敎人以五品之人倫而二典未有形容其德者長發之詩頌其能循禮而不過越蓋那【商頌首篇】之篇所云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者疑亦指契也湯之聖敬日躋乃其家法而夫子之作經則以禮者敬而已矣一語真切示人此魯大夫閔馬父所謂先王之恭不敢專者也【言恭敬之道古人所傳非創自己事見國語】
  禮記曲禮【古經之篇名為四十九篇之首】曰毋不敬【毋禁止辭】
  范祖禹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
  眞德秀曰曲禮一篇為禮記之首而毋不敬一言為曲禮之首蓋敬者禮之綱領也毋不敬者謂身心内外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也
  【臣】按禮記四十九篇雖雜出于諸儒所記而毋不敬三字乃古經之遺文而記者取以為一書之發端明學者當知要守約也詩三百篇其要在思無邪書五十八篇其要在執中禮記四十九篇其要在毋不敬其致一也如經之言敬而已矣者亦是竭盡而無餘之詞然必以子敬其父弟敬其兄臣敬其君者為之要故曰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
  春秋左傳子大叔【鄭大夫游吉】見趙簡子【晉卿趙鞅】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焉對曰是儀也非禮也簡子曰敢問何謂禮對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制禮以奉其性昭公二十五年公名稠】
  【臣】按經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邢昺正義云此經全與左傳鄭子大叔答趙簡子問禮同其異一兩字而已明孝之于禮其義同也今按生其六氣至奉之三十五字悉是論制禮之由故并及之以後乃是言先王所制之禮以敎民者故析而附之敎所由生之義一條
  論語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
  范祖禹曰凡禮之體主于敬而其用則以和為貴朱熹曰見君父自然用嚴敬此是人情願非由抑勒矯拂是人心固有之同然者不待安排便是和纔出勉强便是不和
  【臣】按有子專言禮之用而兩先儒皆兼言禮之體蓋敬之中本有自然之和也論父子之愛愛先于嚴則和乃是敬之本論君臣之義義斷于恩則敬乃是和之質要之纔説敬便是和敬君父之心自然而然不約而同者也纔説和又是敬發而中節也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程頤作四箴以自警其視箴曰心兮本虛應物無迹操之有要視為之則蔽交于前其中則遷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復禮久而誠矣其聽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其言箴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發禁躁妄内斯靜專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去聲】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己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其動箴曰哲人知幾誠之于思志士勵行守之于為順理則裕從欲惟危造次克念戰兢自持習與性成聖賢同歸
  饒魯曰視聽言動四者橫渠【張載也】東銘只云戲言戲動却是二件中庸非禮不動又是一件詳畧不同何也蓋詳言之是四件約言之是二件言是言視聽動是行又約之視是目之動聽是耳之動言是口之動動是身之動故中庸止言非禮不動聖賢之言有詳有約顔子是問克復之目故以詳告之
  【臣】按此是謂約之以禮者也朱熹曰説文【書名許慎著】謂勿字是旗脚此旗一麾三軍盡退工夫只在勿字上蓋心為一身之主耳目口體惟心所令猶大將之旗一麾而三軍之坐作進退惟其所令也要之勿之云者非强制之使不行也君子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則非禮之來自然務決去之而無所依違茍且所謂為善必果為不善必不果者也
  中庸二十七章敦厚以崇禮
  楊時曰所謂至德者禮其是乎夫禮天所秩也後世或以為忠信之薄或以為偽皆不知天命者也【臣】按敦厚然後有以崇禮則不梏于儀章器數之末敦厚而不崇禮則有直情徑行之弊此朱子一定不易之説也然楊時天所秩也一語已見得禮之大原出于孝也以禮為忠信之薄者不能盡其天性者也以禮為偽者悖禮者也
  孟子曰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
  朱熹曰事親自有事親之節文從兄亦然粗言之如溫凊定省徐行後長之類各有品節文理又曰親親之殺尊賢之等此節文也就親親中而言則有親踈迤邐到仁民愛物上亦是節文纔到節文處功用便廣了
  【臣】按經文言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敎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由近及遠即其節也于已曰盡于百姓曰加于四海曰刑既内自盡又必加被于人為所法則即其文也此功用之所以廣也
  張載曰禮所以持性蓋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
  禮即天地之德也如顔子者方勉之以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勉勉者勉之以成性也
  【臣】按性即天地之性也禮之本出于敬親之性而人之未成性者更須以禮之齊莊祇肅者持之所謂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者也孝為天經地義禮亦為天經地義故曰禮即天地之德也顔子至明至健即四勿工夫便可至于天地明察勉勉以此亦猶孝如會子而後可以授經也
  朱熹曰禮者天理之節文也所以謂之禮而不謂之理者有著實處只説理却空去了所以謂之天理之節文者此理無形影故作禮文畫出一箇天理與人看敎有規矩可以憑據有君臣便有事君之節文有父子便有事父之節文其他莫不皆然
  【臣】按愛親嚴君之心乃天理之自然其中亦自然無過無不及非待節文之後而後等殺其間也然而無此凖則遂無可憑據則有至性本自過人而自外于名敎者此禮之所由設也
  薛瑄曰程子論恭敬謂聰明睿知皆由此出蓋人能恭敬則心肅容莊視明聽聰乃可以窮衆理之妙不敬則志氣昏逸四體放肆雖粗淺之事尚茫然而不察况精微之理乎又曰惟敬足以神明其德又曰敬則卓然敬則光明又曰敬則立怠則虛
  【臣】按敬者因于嚴者也嚴者生于愛者也夫子作經則于敬之一字加詳焉此先儒所以有主敬之學也以敬親言之拜伏擎跪是為敬迹恭在外者也肅肅悚悚是為敬心敬在内者也敬者禮之本也居則致其敬無徃而弗敬者也心肅容莊者卓然之象視明聽聰者光明之符神明孝弟非二事也所謂立于禮也由放肆致昏迷由昏迷愈放肆怠者日偷之謂也悖德悖禮不在于善故曰虛
  胡居仁曰古今聖賢説敬字曰欽曰寅曰恭曰畏曰戒懼曰戰兢曰齊莊字雖不同其實一也洪範貌曰恭是外面之敬也至曰恭作肅則心亦敬也内外一致也臨深履薄形容戒懼之意最切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又畫出一箇敬底様子出來與人做程子言整齊嚴肅是入敬處朱子曰畏是敬之正意程子主一無適是就存主處説謝氏惺惺法是就敬之精明處説尹氏收斂身心不容毫髪事又以人到神祠致敬為喻即是孔子見大賔承大祭之意形容得精切朱子敬齊箴説得全備毫釐有差便流于禪定故朱子有三綱淪九法斁之戒又曰端莊整肅嚴威儼恪是敬之入頭處提撕喚醒是敬之接續處主一無適湛然純一是敬之無間斷處惺惺不昩精神不亂是敬之效驗處【臣】按古今之言敬者備于是矣然諸儒之言大扺言其工夫效驗處惟曾子之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者乃是夫子因嚴敎敬之本㫖整齊嚴肅固是入頭處更須以曾子之臨深履薄者為德之基則必無流于禪定之弊矣
  已上禮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
  衍至德之義
  智
  易乾文言曰貞者事之幹也 貞固足以幹事朱熹曰貞正也知正之所在固守而不去萬事依此而立在人則是智至明至靈是是非非確然不可移易不可欺瞞所以能立事也又曰仁為四德之首而智則能成始而成終猶元為四德之長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貞蓋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此理循環不窮脗合無間不貞則無以為元也
  【臣】按乾元之貫乎天德之始終固也先儒又推其義以為元不始于元而始于貞者何也天下之理一而已理之所是則是理之所非則非而天下之人以一己之是非為是非者何其衆也楊氏以為
  我為義不自知其非義也墨氏以兼愛為仁不自知其非仁也為老氏者以清淨無為為是而不自知其謬也為佛氏者以虛無寂滅為是而不自知其誕也子莫鄉愿之流各以其依違兩可者為是而不自知其執一也亂德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窮理格物而已矣乾九二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則致知之事知斯二者弗去者也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則有生則惡可已之樂而非助長者也如是則人倫日用之間燦然其有節文截然其有斷制本之人事而行乎理義之中者仁智循環不窮合之氣化而統乎亨利之間者貞元相際不絶矣經曰天明地察神明彰矣此謂知之至也此謂孝之至也
  書舜典【虞書篇名】濬哲文明【濬深哲智言舜之德深沉而有智文理而光明】
  【臣】按中庸第六章子曰舜其大知也與第十七章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四岳薦舜之詞首曰克諧以孝而史臣贊舜之德協合于帝堯者首曰濬哲文明蓋舜不幸處父子之變非深沉而有智亦無以成其大孝所謂殺之不可得即求常在側以至暴風雷雨衆懼失常而舜行不迷乃其智之通于神明者也若中庸所稱用中于民孟子所稱善與人同豈非文理而光明之極處要自其幽潛之孝德所發見也故曰虞舜其弗可及也已矣
  詩大雅皇矣【篇名】其四章曰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明能察是非也克類能别善惡也】克長克君
  【臣】按春秋左氏傳魯昭公二十八年成鱄【晉大夫】對魏獻子【晉卿魏舒】引此詩而釋之曰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蓋能察是非乃所以照臨四方也能分善惡此心之所以勤施無私也經之稱明王者二焉一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一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夫王者于天則能知其經常之大于地則能析其物土之宜則于智之德至矣盡矣何有于察是非分善惡也然則訓之曰克明克類之謂明克長克君之謂王可也
  論語子曰知者利仁
  【臣】按知即全德中之能分别是非者也父之當慈子之當孝兄之當友弟之當恭乃不得不然之理知者之人為父盡慈為子盡孝為兄盡友為弟盡恭有所操存而不亡有所經理而不亂者也人茍無此分别是非之識則于術之邪正事之公私必不能辯于幾微而其流極則以為我為義兼愛為仁而悖天地之正性矣故曰論工夫且須利仁自明而誠也
  中庸三十一章曰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 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朱熹曰仁義禮智之知與聰明睿知便是一箇睿知是擴充較大睿只訓通對知而言睿是深通處文理密察是聖人于至纖至悉處無不詳審文如物之文縷理是條理每事詳密審察故曰足以有别
  【臣】按聰明睿知生知之智也理細于文密精于理察又加于密故曰小德川流以經義言之則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孝子之心無所不明察者也五性之德俱為川流其中又支分節解孝乃大德敦化也
  孟子曰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
  輔廣曰知既明則自然弗去如人知水火之不可蹈則自然不蹈人既知親之當愛兄之當敬孰肻舍其親而不愛舍其兄而不敬者蓋其智為物昏而知之不明非智矣
  【臣】按智字當兼本心之虛靈知覺與體認操存處而言經既以事父母之孝極之于天地之明察而繼之曰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本以孝故能明察既明察矣而又深切丁寧于必有尊必有先之故蓋修身慎行隨事精察又無時而可忽者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知孩笑可提抱者也】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
  羅欽順曰孟子曰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以此實良知良能之説其義甚明蓋知能乃人心之妙用愛敬乃人心之天理也以其不待思慮而自知此故謂之良知近時有以良知為天理者然則愛敬果何物哉程子嘗釋知覺二字之義云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又言佛氏之云覺甚底是覺斯道甚底是覺斯民正斥其認知覺為性之謬爾夫以二子之言明白精切如此而近時異説之興聽者曾莫之能辯則亦何以講學為哉【臣】按經文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注云親猶愛也膝下謂孩幼之時也言親愛之心生于孩幼比及年長漸識義方則日加尊嚴能致敬于父母也孟子之言本于曾子子思故與經合注不言敬兄者知敬父母自然知敬兄矣此其所以為良知也彼後世之所謂致良知者若曰推極其愛親敬長之良知以窮盡夫天下之事理則何不可之有乃誤認人心之有知覺為良知則是離乎愛親敬長以為之説無異于佛氏之云覺而孩提之童四句孟子亦可以不必言矣此欽順所以辯之甚力也
  通書【周惇頤著】理性命篇【此篇言理乃人心之太極】曰厥彰厥微匪靈弗瑩【此言理也陽明隂晦非人心太極之至靈孰能明之】
  朱熹曰彰言道之顯微言道之隱匪靈弗瑩言彰與微須靈乃能了然照見無滯礙也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顯若隂陽性命神徃來則不亦微乎【臣】按易言知微知彰此述其意言知彰而不知微未可謂之智也然而隂陽性命神徃來非有二理即天地知幽明之故即始終知生死之説即聚散知神之情狀此窮理之事也天經地義幽明之故也死生之義備矣死生之説也神著矣神之情狀也知周乎物所以正也知過乎物所以鑿也是故明庶物察人倫者生知之智也知彰則知微矣靈而瑩其惟孝子乎其惟孝子乎已上智之德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
  衍至徳之義
  信
  易乾文言曰九三忠信所以進徳也
  朱熹本義曰忠信主于心者無一念之不誠也又曰忠信只是實且如孝須實是孝方始孝之徳一日進一日如弟須實是弟方始弟之徳一日進一日若不實却自無根了如何會進
  【臣】按乾卦備元亨利貞之徳而二之成徳在于仁三之進徳在于誠終日乾乾夕猶惕若形容誠與戰戰兢兢臨深履薄形容畏都極危切
  无妄【卦名】元亨利貞
  程頤曰无妄者至誠也至誠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萬物生生不窮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合无妄之道則所謂天地合其徳也
  【臣】按无妄之義程釋之以至誠而本義釋之以實理天地之生生不窮以是故也无妄之元亨利貞即乾之元亨利貞乾之君子行此四徳者自強不息无妄之君子行此四徳者至誠無息也物物而與之以无妄者天之四徳事事而與之以无妄者人之四徳然非逐事逐物而為之安排布置也雷以動之生生之運用也則陰陽和而萬物育矣人之動而以天焉生生之連續也則父母順而萬事得矣无妄之君子體各正性命之義為底豫之舜為歸全之參為申生之㳟為伯竒之順惟所命之無不順受其正者也
  中孚【卦名】豚魚吉
  程頤曰豚躁魚㝠物之難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魚則無不至矣所以吉也
  【臣】按孚字之義朱子嘗舉字説云従爪從子如鳥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邊従孚蓋中所抱者實有物也中間實有物所以人自信之解得極有精理今按卦序自中孚以前凡六十卦其言孚者亦屢矣或彖辭或爻辭或孚在人或孚在己吉凶悔吝各以其物惟中孚専以名卦其彖辭獨取象于豚魚而夫子釋之曰豚魚吉信及豚魚也程信能及于豚魚信道至矣蓋嘗稽諸火册所記天地間感應之事則未有神竒于孝徳所孚者如魚之為王氏【名祥】而躍笋之為孟氏【名宗】而生泉之為姜氏【名詩】而湧以至于董生邵南家有狗乳出求食雞來哺其兒【以上事詳孝行】而韓愈之馴鱷魚之暴亦事之相類者聖人取象于信及豚魚誠有以也
  書太甲上【太甲湯孫也商史錄伊尹告戒太甲之辭為上中下三篇因以名之也】曰克終允徳
  蔡沉集曰允信也有諸己之謂信實有其徳于身也
  太甲中曰允徳協于下惟明后
  蔡沉集曰允徳則有誠身誠意之實徳誠于上協和于下惟明后然也
  先王子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悦
  蔡沉集曰此言湯徳所以協于下者困窮之民若己子而愛之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故民服其命無有不得其懽心
  【臣】按伊尹之訓太甲也營宫于桐使親近烈祖成湯之陵墓【湯墓在桐】則是以奉先之孝興發其仁義禮智之本心使之知君親臨之厚莫重焉之義也允徳乃性之所自有向者狎習不順理義之人是以至于敗度敗禮今大甲因思念其祖而克終信徳故史紀之于上篇之終而中篇申之以允徳協于下又舉成湯之子困窮民心悦服而言是允徳之見于愛者乃仁之信也仁而信則禮義智無不信矣下篇云神無常享享于克誠誠之一字自此始誠也允也信也皆所以實其仁義禮智之徳者也
  咸有一徳【伊尹致仕而去恐大甲徳不純一作此篇以諫戒商史取其篇中咸有一徳四字以為篇目】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
  蔡沉曰二三則雜矣徳之純則無往而不吉徳之雜則無往而不凶
  【臣】按一者誠也一徳即允徳一其徳則篤于愛敬順而吉也二三其徳則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凶徳逆而凶也伊尹此篇始曰眷求一徳遂曰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又曰惟天佑于一徳惟民歸于一徳而又兩言惟一一言克一而卒之以一哉王心蓋反覆致意于上天下民之不可欺而誠之不可掩以見有此一徳則百行萬善皆實無此一徳則百行萬善皆偽而已矣嗣王之惟新厥徳以視乃烈祖者為之本則善原于一而動罔不臧豈顧問哉
  周官【成王訓廸百官史錄其言以周官名之】曰無載【事也】爾偽作徳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
  蔡沉曰當有實得于己不可従事于偽作徳則中外惟一故心逸而日休休焉作偽則揜䕶不睱故心勞而日著其拙矣
  【臣】按此雖訓戒臣下之詞亦可見成王聖心之純念爾祖而脩厥徳以不敢惡慢之誠而為諄諄之誨也
  詩大雅下武【篇名美武王能纘太王王季之緒而有天下也】其二章曰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朱熹集曰配對也京鎬京也武王能繼先王之徳而長言合于天理故能成王者之信于天下也若暫合而遽離暫得而遽失則不謂之孚矣
  朱善曰世徳皆實心之形著天命即實理之流行
  三章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惟則【式則皆法也】
  朱熹集曰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為四方之法者以其長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為可法耳若有時而忘之則其孝者偽耳何足法哉
  【臣】按宋儒陳鵬飛曰王者之徳著于人而可信者謂之孚存于心而不忘者謂之孝天下皆知法武王之徳而不知徳之可法者本于聖人之孝也㫖哉言乎孝為信徳之至而至徳者先王之所以順天下也不煩辭説而自明者矣
  論語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朱熹曰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纔直便是生生之理罔只是脱空作偽做人不誠實以非為是以黑為白如不孝于父却與人説我孝不弟于兄却與人説我弟此便是罔
  【臣】按直即是誠君子固無所往而不用其誠若至于事父事兄本原之地有不信實則為刑戮之人矣人未有不誠于孝弟而誠于他者善乎宋儒楊時有言曰古人于幼子常示毋誑所以養其直也此則于孩提稍長之際而充實其愛敬之心而培植其生生之本作聖之功不外于是矣
  中庸第十六章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胡炳文曰誠者中庸一書之樞紐而首于此章見之宋李邦直始謂不欺之謂誠徐仲車謂不息之謂誠子朱子又加以真實二字誠之説盡矣六經言誠自商書始但言神享人之誠而中庸直言神之誠其㫖微矣
  【臣】按不欺不息合真實二字誠之解無餘蘊矣中庸不于子臣弟友夫婦言誠而以神言誠明乎誠者天之所以為元亨利貞人之所以為仁義禮智天人合一之理也在天則其所以元亨利貞者真實而無一息之妄在聖人之心則其所以仁義禮智者亦真實而無一息之妄在天則但可言不息在人則可兼言不欺不欺則究亦不息矣天之徳莫大于生而非誠則無以成化有人之行莫火于孝而非誠則無以盡愛敬此信之徳所以並仁義禮智而為五也故二十五章曰誠者物之終始又曰性之徳也
  【臣】又按宋儒饒魯曰凡物之終始莫非隂陽合散之所為而陰陽合散莫非真實無妄之理後世此理未明有指神于佛老而競為淫祀以邀福者一何怪誕不經至此哉使天下後世皆知率性之道則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則老氏之無者非道矣皆知神之誠則知後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誠矣臣請即其説而申之曰祖宗之精氣存乎子孫之身者也子孫之所以續于祖宗者誠為之續也生則親安之安其誠也祭則享之享其誠也夫以嚙指而心痛者生人之誠可相通也其不歆乎非類者死者之誠不相接也佛老之徒既生不能致愛敬于父母而淫祀以求福者反以考妣之道媚其匪類不亦偽乎神徳之盛也孝徳之至也一誠而已矣
  二十章曰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
  朱熹曰反諸身是反求于心不誠是不曾實有此心如事親孝須實有此孝之心若外面假為孝之事裏面却無孝之心便是不誠矣
  【臣】按朱熹此言假設以警人使知反求于心也其實孝之事未有不出于中心之所誠然者但是父母有不順雖愛敬已盡猶當負罪引慝耳必至于動天地感神而後為誠也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中庸之理得孟子而益明矣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朱熹曰萬物不是萬物之迹只是萬物之理如君臣之義父子之親道理本備于吾身誠是實有此理檢點自家身上果無欠缺事君真箇忠事親真箇孝莫不各盡其當然而無一毫之不盡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自然快活
  陳櫟曰實有此理曰誠純乎此理而無私曰仁【臣】按孟子此章即中庸之義疏也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是舉萬物皆備中衆理之總名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是自順乎親而信乎友獲乎上無一之非誠矣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故當明善以誠身也
  通書曰誠者聖人之本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誠即大極也通者方出而賦于物善之繼也復者各得而藏于己性之成也】 聖誠而已矣誠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也【靜無則至正而已動有然後明與達可見】五常百行非誠非也邪暗塞也【非誠則五常百行皆無其實所謂不誠無物者也靜而不正故邪動而不明不達故暗且塞】故誠則無事矣至易而行難【實理自然故易人偽奪之故難】果而確無難焉【果者陽之決確者陰之守決之勇守之固則人偽不能奪之矣】
  【臣】按通書挈一誠字為主誠為大極繼善為陽動誠之通成性為陰靜誠之復以在人者而推合于天也故曰于圖已為五行之性矣其曰五常之本百行之源猶中庸言以達徳行達道所以行之者一也之意至易而行難者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何以信乎友獲乎上故難也果而確無難焉一誠而五常百行皆實有于我矣
  朱熹曰五者之中所謂信者真實无妄之理也仁義禮智皆真實无妄故信不必言 或謂仁義禮智之四徳又添信字謂之五性如何曰信是誠實此四者實有是仁實有是義禮智亦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載四者又如土于四時各寄旺十八日或謂旺于戊巳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旺又曰木仁金義火禮水智各有所主獨土無位又為四行之實故信亦無位而為四徳之實也【實字與孟子仁之實事親是也之實同】
  【臣】按春木夏火秋金冬水此四行之本位也以夏之首承春之末以秋之首承夏之末以冬之首承秋之末此四行之有本位即有界限節次而土之旺于四季者其故可推也故四時之信天下之大信也旺于四季者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于是而極其盛在人則仁義禮智亦各自充積極其盛也然而春生者天道之始親親者人道之始則土之實此四行者亦必自春生為始信之實此四徳者亦必自親親為始也又真徳秀曰陽之性健木火屬焉在人則為仁禮陰之性明金水屬焉在人則為義智而土則二氣之冲和性亦兼乎健順蓋後天之卦坤土在離火兑金之交而居其間有續之義惟其冲和而兼健順故也尤旺于季夏者為離火之子兌金之母也自人而言則仁禮陽也健也主乎親者也義智陰也順也主乎嚴者也信則冲和而兼健順誠乎愛者必生敬誠乎敬者又生愛也
  薛瑄曰秉心塞淵可以為積徳之要思無疆思無斁可以為進學之要思無邪乃誠身之要又曰反身而誠則實有諸己矣又曰勿起一念之妄誠可存矣又曰誠不動人當責諸己
  【臣】按秉操也塞實也淵深也言其操心誠實而淵深也此衛風定之方中之篇之辭也無疆者思之逺也無斁者無厭斁也無邪者無邪意也此魯頌駉篇之辭也詩人美衛之文公魯之僖公皆言其誠實无妄之心致牧馬之盛亦誠能動物之一証也人而無此誠實无妄之心則凡有所為而必不成即使萬念皆實而一念或妄則亦隨所為之事而罔功者也而况家庭父子之間溫凊定省之際豈其載爾偽而為之者乎明善誠身以順乎親則四徳皆實而百行皆成矣
  胡居仁曰理無不實心無不正之謂誠故荀子【名况】以養心莫善于誠周程譏其不識誠誠如五穀已成果實已熟又焉用養孟子言養心莫善於寡欲無欲即誠也【臣】按此以誠訓成也四時備而為天道之成而四季之月又四時之各一成也四徳備而為人道之成而仁之至義之盡禮之會智之固又四徳之各為一成也愛則誠愛敬則誠敬愛敬各為一成也終于立身孝子成身始中終為一成也此皆其理之無不實心之無不正者為之也如其有待于養則未成而不得謂之誠矣此荀况之説所以見譏于周程也
  已上信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
  衍要道之義
  【臣】按天地之數不過五而已五行之性即五品之倫猶之河圖之以五生數統五成數也箕子之陳洪範也曰彜倫攸叙而初一曰五行然則木仁火禮金義水智土信即所以叙父子之親君臣之義長㓜之序夫婦之别朋友之信也故謂之曰五典是天地所秩也帝之所慎美也司徒之所以敬布也曰人紀曰顯道是湯文之所以王也五三之隆聖人所以經緯天地而立人極者以此而已夫子之作春秋也胡安國以為叙先後之倫而典可自此而敦而汪克寛又為之説曰春秋書王正月書天王書公即位書公在之類所以叙君臣之倫書王世子子同生書列國世子之類所以叙父子之倫書王后王姬魯夫人魯女之類所以叙夫婦之
  倫書弟佞夫弟叔肹弟年之類所以叙兄弟之倫書列國邦交紀諸侯大夫屢盟之失信所以叙朋友之倫【事見各條】蓋為當世之王公卿士滅理窮欲淪綱斁紀畔道而去者言之也子思子之作中庸也述夫子之言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夫子於魯哀公則曰天下之達道五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則又為夫異端曲學索隱行怪不知康莊之通會砥矢之平直者言之也故曰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倫之為道也三代之世亂未有不亂人倫之為道也此孝經之所以謂之要道也然而道者渾然太極而已即是五者之倫為道之位即是五倫之所主為道之名也蓋自其萬象森具者言之則程頤之説詳矣謂道之外無物物之外無道是天地之間無適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親即君臣而君臣在所嚴以至為夫婦為長㓜為朋友無所為而非道此道之所以不可須臾離也自其冲漠無朕者言之則朱熹之説精矣謂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則謂之道以其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其目則不出乎君臣父子長㓜夫婦朋友之間而其實無一物也然則道之有五實位而非虚位也定名而非强名也而易之言立人道曰仁與義則是以五為二也何也朱熹又言之矣曰天髙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陰陽地之道不出乎柔剛是則舍仁與義亦無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於父子義莫大於君臣是謂三綱之要五常之本人倫天理之至也【臣】又因其意而釋之曰五行各一其性而木仁中有火禮金義中有水智土信以冲和而兼健順五性一仁義也言父子之仁可以該夫婦之别子事父母婦事舅姑也言君臣之義可以該長㓜之序敬在君則忠敬在長則順也而朋友則夾輔乎獲上事親之間五倫一忠孝也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五倫又一孝也蓋父子即為要道而非有為父子之道之要者也【臣】故依五性之徳以五品之倫衍為五條於父子尤詳其於經傳之文有不可析者亦多載於父子一條之内云
  父子
  易説卦傳【夫子所作十翼之一】曰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朱震曰將説天地生物而先言人者天地之性人為貴萬物皆備於人也乾天也為陰之父坤地也為陽之母萬物分天地也男女分萬物也察乎此則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同體是故聖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伐一草木殺一禽獸非其時謂之不孝柴中行曰物物有男女之象天地之性人為貴故以人言之耳或曰乾坤生萬物孰見其長中少物自為父母而生也殊不知父母之生即天地之生豈父母之外别有天地之生乎
  【臣】按西銘發端乾稱父坤稱母六字本此然由乾父坤母而生六子則夫婦兄弟之倫具矣乾坤之䇿當萬物之數則各親其親各子其子以至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而仁民愛物之序見矣此所以民吾同胞物吾與者也然非廣心浩大而求諸天地之間萬物之紛賾也亦盡吾心於事親而已經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是故事親如事天又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是故事天如事親
  書大誥【篇名武王克殷以殷餘民封紂子武庚命管叔蔡叔霍叔監殷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三叔與武庚叛成王命周公東征以討之大誥天下】若考作室既底法【以作室喻之父既底定廣狹髙下】厥子乃弗肻堂【堂基】矧肻構【造屋】厥父菑【以耕田喻之父既反土而菑矣】厥子乃弗肻播【播種】矧肻穫【刈穫】厥考翼【敬事】其肻曰予有後弗棄基【為其子者如此則其考敬事者孰肻曰吾有後弗棄我之基業乎】
  【臣】按蔡沉集武王定天下立經陳紀如作室之底法如治田之既菑今三監叛亂不能討平以終武王之業則是不肻堂不肻播况望其肻構肻穫而延國祚於無窮乎武王在天之靈亦必不肻自謂其有後嗣而不棄墜其基業矣申喻不可不終武功之意臣以為大誥雖成王之誥天下而實出周公之辭所以繼志述事而為成王明昭前人之烈成有天下者之孝也然而堂構播穫之喻則為人考者所以望後嗣者同為人子者所宜念厥考之法與菑而卒成其所圖之功者亦同也故孝經注曰始自天子終於庶人尊卑雖殊孝道同致而患不能及者未之有也
  詩風【鄘衞皆衞詩】凱風【篇名南風謂之凱風】其一章曰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孔頴達正義曰言凱樂之風從南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之心故棘心夭夭然得長盛以興寛仁之母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之身故七子皆得少長然棘木之難長者凱風吹而漸大猶七子亦難養者慈母養之以成長我母實亦劬勞病苦也
  二章曰凱風自南吹彼棘薪【言棘已長成可析為薪也】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孔頴達正義曰言風從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使得成薪以興寛仁之母能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皆得長成然風吹難養之棘以成就猶母長養七子以成人則我之母氏有叡智之善徳但我七子無善人之行以報之
  三章曰爰有寒泉在浚【衞邑】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孔頴達正義曰此孝子自責無益於母使母不安也有寒泉在浚邑之下以喻七子在母之前寒泉有益於浚浸潤浚民使得逸樂以興七子無益於母不能事母使母勞苦乃寒泉之不如也
  卒章曰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孔頴達正義曰言黄鳥有睍睆之容貌則又和好其音聲以興孝子當和其顔色順其辭令也今有子七人皆莫能慰母之心由顔色不悦辭令不順故也自責言黄鳥之不如也論語曰色難註云和顔悦色是為難也又内則云父母之所下氣怡聲是孝子當和顏色順辭令也
  陳傅良曰瞽瞍曰頑舜則負罪聖人豈緣飾哉其心誠曰吾罪焉而已矣此詩每曰有子七人蓋曰吾屬在此無益也抑以見一門兄弟皆舜耕歴山氣象【臣】按小序凱風美孝子也觀詞氣之隱痛則非他人所能代者定為七子之自責者是矣以南風長養萬物喻慈母之鞠育其子以棘之難長自心而薪喻非聖善之恩勤無以至今日也凱風盛於夏日寒泉夏所宜飲浸潤於人己則無以為奉養黄鳥鳴於夏木能善其音容已則不能下氣怡聲以悦母氏斯二物之不如有子雖多無一能報母徳者其言微婉深至可當于田之泣卒能回母之志亦幾於瞍之允若也
  魏風陟岵【篇名岵音户山無草木曰岵】其一章曰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猶尚也】慎旃哉猶來無止【為人所獲】二章曰陟彼屺【山有草木曰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謂死而棄其屍也】三章曰陟彼岡【山脊曰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俱也】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小序曰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輔廣曰既思其父又思其母又思其兄既想像其念巳之言又想像其祝巳之言曰庶幾其謹之哉則斯人也必能以其親之心為心亦可謂賢矣
  【臣】按汝墳之婦人能勉其夫以念父母而敬君之事【汝墳之卒章曰父母孔邇列女云妻恐其懈於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强之無遺父母憂】陟岵之孝子念父母而還代其父母之言勉已以敬其君之事皆可為為人臣子者明君親一體之誼也
  小雅小弁【篇名周幽王信讒放其太子宜臼太子之傅為作詩】其三章曰維桑與梓【二木名】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連也】于毛不離【麗也】于裏【心腹】天之生我我辰【時也】安在
  朱熹集曰言桑梓父母所植尚且必加恭敬况父母至尊至親宜莫不瞻依也然父母之不我愛豈我不屬于父母之毛乎豈我不離于父母之裏乎【太子為父所放耳并言母者以人皆有父母之恩故連言之】無所歸咎則推之於天曰豈我生時不善哉何不祥至是也
  【臣】按孟子稱小弁之怨為親親之仁而卒之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他日萬章【孟子弟子】問曰舜往于田號泣于旻天何為其號泣也孟子曰怨慕也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曰長息【公明髙弟子】問於公明髙【曽子弟子】曰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也公明髙曰是非爾所知也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為不若是恝【無愁之貌】我竭力耕田供【平聲】為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于我何哉【自責不知己有何罪非怨父母也】蓋小弁宜臼之傅所作序但云刺幽王而實亦誨宜臼也維桑與梓田家之事固已敎之雖終失位為農夫猶當致敬於其所遺桑梓矣瞻依毛裏之云使人父聞之而不忍疾棄其子人子聞之而不敢傷厥考心者也父母之不我愛求其説而不得而疑於初生之辰所值之吉凶則真有于旻天于父母之怨慕矣孟子有取於小弁之詩人而非以寛平王【宜臼】莫大之罪也
  蓼莪【篇名】其一章曰蓼蓼者莪【美菜】匪莪伊蒿【賤草】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朱熹集曰孝子不得終養而作此詩言昔謂之莪而今非莪也特蒿而已以比父母生我以為美材可賴以終其身而今乃不得其養以死於是乃言父母之劬勞而重自哀傷也
  二章曰蓼蓼者莪匪莪伊蔚【音尉牡蒿也】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病也】
  三章曰缾之罄【盡也】矣惟罍【缾小罍大皆酒器】之耻鮮【息淺反寡也】民之生不如死之乆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衘恤【憂也】入則靡至
  朱熹集曰言缾資於罍而罍資缾猶父母與子相依為命也故缾罄矣乃罍之恥猶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責所以㷀獨之民生不如死也蓋無父則無所怙無母則無所恃是以出則中心銜恤入則如無所歸也
  四章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謝枋得曰此章形容父母愛子之心盡之矣生我如天之生物也鞠我如地之養物也拊者撫摩其身體察其肥瘠憂其疥癬也畜者謹其出入察其起居蔵之堂奥之中不敢縱之門庭之外惟恐其疾病也長者如南風之長萬物調和其身體資養其血氣日夜望之長大育者如易曰育徳孟子教育英才涵養其徳性發舒其志氣開導其聰明日夜望其成人也顧者父母行而兒不隨則回顧之也復者兒行而父母不隨則追喚之也腹者懷抱於腹間也父母有所往懷抱其子而不忍捨父母自外歸既入門懷抱其子而未肻置人能深思九字之義必不忘父母之恩矣
  五章曰南山烈烈【髙大貎】飄風發發【疾貎】民莫不穀【善也】我獨何害六章曰南山律律【猶烈烈也】飄風弗弗【猶發發也】民莫不穀我獨不卒【卒終也末後方及其所以不得終養之意】
  朱熹曰孝子行役不得以養其父母而形於嘆詠者如陟岵鴇羽皆是也而蓼莪之詩獨使人誦之者流涕嗚咽而不能止何也曰陟岵鴇羽思念父母於尚存之日蓼莪之詩感傷父母於既没之後父母尚存則雖曠廢於今日而猶幸來日之可繼也是則猶有望也若父母之既殁容貎之不可以復見音響之不可以復聞雖有甘旨輕煖無所奉之也念有生之艱思顧復之勤罔極之恩既不可得而報則無涯之悲亦孰得而止之也此蓼莪之所以作也噫彼父母俱存者猶未知是詩之悲也若父母既殁誦是詩而不三復流涕者亦非人之子也
  【臣】按詩三百篇大抵皆忠臣孝子之作然而詩人之窮至於蓼莪而已極孝子之言至於蓼莪而深痛也鴇羽之詩人以親之養為心矣未若陟岵之詩人也陟岵之詩人以親之心為心矣未若蓼莪之詩人也一章二章言父母之失所望也三章言父母與子之相依為命也四章叙罔極之徳呼號宛轉於報之無從也五章六章而後乃言其所遭之異也孝哉為此詩者不怨天不尤人責己則不如其死思親則如見其生以此推之事君則未有不忠以此推之事長則未有不順以此居官萬無有辱其身以辱其親者也為人臣下者讀此詩而家有白髪之親則當以此義陳於君上不待報可而遄歸為人君上者讀此詩則當以將父將母之情恤臣下而遂其終養之志也噫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待雖萬鍾之禄何所用之哉
  北山【篇名】其一章曰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强壯貎】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不堅固也】憂我父母【勤於王事父母思己而憂】三章曰四牡彭彭【不得息也】王事傍傍【不得已也】嘉【善也】我未老鮮【少也】我方將旅【膂同】力方剛經營四方
  【臣】按此行役之大夫自以陟北山而采杞者偕偕然强壯之士子從于王事匪朝伊夕矣不敢怠息而歸此所以父母思己而憂也言己之强壯以見父母之已老矣王之使我以我為少而難得今我之旅力則誠强壯而可以經營四方也言此者猶李密言盡忠於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耳含蓄不盡所以為忠孝之言
  禮記曲禮曰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醜夷【平等也】不爭
  【臣】按宋儒呂大臨曰事親者居上不驕為下不亂在醜不爭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孝經引此三者此獨云在醜不爭者上下驕亂之禍為少而在醜之爭多也孝子一出言舉足不敢忘父母茍好勇鬬很以危父母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則所以養親者果安在哉蓋溫凊定省養體之疏節在醜不爭亦養志之疏節也
  夫為人子者出必告【音梏】反必面【自外來欲省顔色故言面】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恒言不稱老
  陳澔集曰恒言平常言語之間也自以老稱則尊同於父母而父母為過於老矣古人所以斑衣娛戲者欲安父母之心也
  【臣】按業者有生之事也貴賤雖殊未有無所業者魯大夫公父文伯之母【穆伯之妻敬姜】訓其子曰天子大采朝日【周禮王搢大圭執鎮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與三公九卿祖【習也】識【知也】地徳日中攷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徧也】序【次也】民事少采夕月【朝日以五采則夕月以三采】與太史司載【司天文者】糾【共也】䖍【敬也】天刑日入監【視也】九御【九嬪之官】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治也】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蓋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必有所業也不皆習所業在上則忝厥位在下則為惰遊之士矣皆足以貽父母之憂也
  年長以倍則父事之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隨之羣居五人則長者必異席【席容四人長者居席端若五人會則長者一人異席】
  邵淵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知愛敬其親而於人如忽焉則愛敬之道虧矣故年長於我事以父禮長我十年事以兄禮長我五年差肩隨之至於羣居五人則又異長者之席其於人庸敢慢乎以此事親愛敬之道盡矣
  【臣】按經於天子之孝言愛親敬親而諸侯以下别標事目邢昺疏言天子既極愛敬必須五等行之然後乃成今觀曲禮所紀自凡為人子言之則五等之人亦通有不敢惡慢於人之義也
  為人子者居不主奥【室西南隅】坐不中席【主奥中席皆尊者之道也】行不中道立不中門【不敢迹尊者之所行】食【音嗣】饗不為概【不為概量限節順親之心也】祭祀不為尸【人子所不安】聴于無聲視于無形【先意承志】不登髙不臨深不茍訾【音紫為近於讒】不茍笑【為近於謟】不服闇【不欺人所不見也】不登危【不行險以邀倖】懼辱親也父母存不許友以死【不為友報讐】不有私財
  【臣】按此皆孝子自卑以尊其親自重以愛其身也然至於無形無聲而於心想像常若父母將教使已然斯通於神明之道矣
  父母有疾冠者不櫛【不為飾也】行不翔【不為容也】言不惰【徒禾反惰訛不正之言】琴瑟不御食肉不至變味【多品厭飫則口味變】飲酒不至變貎【人有常貎過量則變】笑不至矧【齒本曰矧見矧是大笑也】怒不至詈【怒罵曰詈怒而至詈是甚怒也】疾止復故【復其故常】
  【臣】按此經所謂疾則致其憂也
  居喪之禮毁瘠【羸瘦】不形【不露骨】視聴不衰升降不由阼階出入不當門隧居喪之禮頭有創【平聲】則沐身有瘍則浴有疾則飲酒食肉疾止復初不勝【音升】喪乃比於不慈不孝【下不足以後故比於不慈上不足以奉先故比於不孝】
  方慤曰毁瘠不形慮或至於滅性故也居喪之禮雖哭泣無時然不可以過哀而喪其明焉雖聞樂不樂【音洛】然不可以過哀而瞶其聰焉視聴衰則不足以當大事也雜記【禮記篇名】言視不明聴不聰君子病之者以此前言為人子者居不主奥行不中道及其居喪則升降不由阼階出入不當門隧者事死如事生也【臣】按經言喪則致其哀此又以不勝喪比於不慈不孝以見禮不足而哀有餘亦非中道也居喪之禮不可勝載此為過於禮者訓蓋至愛出於天性不及者少也凶禮又五禮之一故或雜見於禮之敎一條
  文王世子【篇名言文王為世子之事故以武王成王為世子之事繼之】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
  【臣】按父子之道天性也為人子而愛其親固不待學習之良知也而記云然者如乾知大始之知知之至者也上父下子與為一體故曰親親者以三為五【上祖父下子孫】以五為九【上髙曽下曾】而不得言以一為三如使為人子之道纖毫有未盡即貽謀之不令亦難以孝望之於其子矣周家自文王之於王季武王之於文王世徳作求其孝源源不竭讀世子之篇又有以知其家法之相承者然也
  内則【篇名閨門之内軌儀可則故曰内則】曰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説【音悦】則復【扶又反下同】諌不説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寜孰諌【謂純熟殷勤而諫若物之成熟然】父母怒不説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真徳秀曰起者悚然興起之意孰者反覆純熟之謂不諌是陷其親於不義得罪於州里等而上之諸侯而不諫則使其親得罪於國人天子而不諌則使其親得罪於天下是以寜孰諌也怒而撻之猶不敢怨况下於此者乎諌不入起敬起孝諌而怒亦起敬起孝敬孝之外豈容有他哉豈容一息忘哉是説也聖人著之論語矣曰事父母幾諌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事親者當合二書而思焉
  【臣】按此即經諌諍章之旨此言與其得罪鄉黨州閭乃庶人之父有爭子則不陷于不義故專責其子不可以不爭於父經言自天子諸侯大夫士故兼責其臣不可以不爭於君
  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身終終身也者非終父母之身終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况於人乎
  真徳秀曰孝子愛敬之心無所不至故父母之所愛敬者雖犬馬之賤亦愛敬之况人乎哉姑舉其近者言之若兄若弟吾父母之所愛也吾其可以不愛之乎若薄之是薄吾父母也若親若賢吾父母之所敬也吾其可以不敬之乎若嫚之是嫚吾父母也推類而長莫不皆然若晉武惑馮紞之讒不思太后之言而疎齊王攸唐髙宗溺武氏之寵不念太宗顧託之命而殺長孫無忌皆禮經之罪人也
  【臣】按曾子之言盖包舉篇中所記子事父母之禮而釋之也真徳秀又推而大之以著於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嫚於人之義然則内則一書雖為降徳於衆庶兆民而五等之孝通之者也
  祭義曰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常若承顧】聲不絶乎耳【常若聴命】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君子生則敬養死則敬享思終身弗辱也
  輔廣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乃人之心也先王能存其心故父母之容色自不忘於目父母之聲音自不絶於耳父母之心志嗜欲自不忘乎心此固非勉强矯拂之所能然也亦致吾心之愛與敬而已愛則心也故曰存慤則誠也故曰著著存不忘乎心則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安得不敬乎又曰一息不敬則絶乎理絶乎理則辱其親矣故生則敬養死則敬享是乃思終身弗辱也
  【臣】按經言祭則致其嚴此兼以愛敬明祭之義者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敬生於愛也愛則存而敬則著如見其所祭者故曰著而其究也不見不聞故曰著存不忘乎心故三牲之養太牢而享不敬不嚴猶以為不孝
  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成人之道也鄭康成注曰成人既冠者然則孝者不失其孺子之心也
  陸佃曰和氣愉色婉容皆愛根於心其發見於外如此如執玉如奉盈如弗勝言敬故曰愛敬盡於事親【臣】按此孝子事父母嚴起於親親生之膝下若但嚴威儼恪而已是成人之道非孺子慕者矣
  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公明儀【曾子弟子】問於曾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曾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烖及於親敢不敬乎【此五者皆足以辱親】亨【音烹】孰羶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稱揚羡慕也】然【猶而也】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
  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父母愛之喜而弗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諌而不逆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
  陳澔集說曰庶人思父母之慈愛而忘己躬耕之勞可謂用力矣此其下能養之事也諸侯卿大夫士尊重於仁安行於義功勞足以及物可謂用勞矣此其次弗辱之事也博施謂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也備物謂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可謂不匱矣此即大孝尊親之事也
  【臣】按以上曾子之言三孝皆包括經文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孝之義其言弗辱又包括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之義居處不莊五句又居則致其敬一句之義為下四句之主大學所謂慎獨是也記禮者以入祭義之篇盖祭之致其嚴即居之致其敬居則曰敬父母之身終而吾敬無改也祭則曰嚴吾之身無不敬而莫嚴於祭也故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嚴之膝下而以之終身嚴之平日而致之於祭之日也非緣祭而後嚴明矣曾子之於孝經可謂而習之矣乎
  祭統【篇名統猶本也】曰孝子之事親也有三道焉生則養沒則喪喪畢則祭養則觀其順也喪則觀其哀也祭則觀其敬而時也盡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
  方慤曰以養志為上養口體為下此養之順也發音聲而見於衣服此喪之哀也所以交於神眀者祭之敬也所以節其疏數者祭之時也孔子曰養則致其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又曰春秋祭祀以時思之其言正與此合
  葉夢得曰養則致其樂而此觀其順者順為樂之形也喪則致其哀而此觀其哀者哀為喪之本也祭則致其嚴而此觀其敬者敬為嚴之體也
  【臣】按順字經文屢見如五等之孝循分無違日用三牲之養與啜菽飲水盡其歡均為順也順故樂因嚴教敬享時思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也敬而時故嚴喪則言其質也子曰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致之云者人子之所自盡而觀人之法莫外於是矣祭統祭義皆與經文相表裏而方葉二家之説亦備矣但經言孝子之事親有五者而此但言三道者居則致其敬疾則致其憂皆為生養之事養可能也敬為難敬與養在一時也疾病則憂復常則樂憂與樂無異故也書言重民五教【五典之教】惟食喪祭食以養生喪以送死祭以追逺先王之所為孝治天下者本此三道矣父子天性俯就跂及必至於是故不得嚴以待君子而寛以待中人此夫子作經之㫖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儀禮【古經十七篇髙堂生所】喪服子夏【本經紀喪服之制而子夏作釋之】曰父者子之天也
  【臣】按此本謂天至尊也父至尊也事父當如事天而此句直曰父者子之天也則仁人事天孝子事親其理一也西銘所為作也善乎明儒薛瑄之言曰天地者吾之父母凡有所行知順吾父母之命而已遑恤其他此又得西銘之微㫖者矣
  春秋春王正月【不書即位 隱公元年】
  胡安國曰古者諸侯繼世襲封則必内有所承爵位土田受之天子則必上有所禀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於天子諸大夫扳己以立焉是爭亂所由起也春秋首絀隱公以明大法父子君臣之倫定矣【臣】按魯隠公於先君惠公【名不皇】之存未立為世子殁又無遺命又不告於京師不朝於天子削其爵位以正父子君臣之倫此胡之說而諸儒皆以為然者也而文成襄昭哀五公書即位者雖不受命於天子而以先君之命繼世者也其莊閔僖三公之不書即位者與隱同例也而桓宣定三公之特書即位者桓弑隠而立宣受弑賊之立定為逐君者所立也或書或不書皆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臣】又按春秋自隱以迄哀所書者皆為人道之大倫著訓述之不勝述也今節其尤關於孝治者錄於各條之左以申經文要道之義
  冬曹伯【曹君名終生】使其世子射姑【曹世子名】來朝【桓公九年公名軌臣】按曹伯有疾而使世子代朝於魯射姑重違父命而來故當享而歎胡安國曰終生之過也世子將欲己乎則方命矣孝子盡道以事其親者也不盡道而茍焉以從命為孝又焉得為孝故尸子【名佼晉人】曰夫已多乎道【語見穀臣梁】按己者止之使母來朝也已之則曹伯不䧟於不義世子或免於茍從魯亦自處於正矣然則一舉而終生父子之道兩失而魯又失與國之道也故夫子書之而先儒之論又代為之謀所以曲全其父子之親朋友之信者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禚齊地 莊公四年公名同】
  【臣】按莊公釋不共戴天之仇【左公及文姜如齊齊侯通馬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於車記曰君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從於馳騁田獵之事非人子矣而公羊記柯之盟【柯齊邑盟在十三年冬】曰寡人之生則不若死矣乃自傷不能復仇之言【臣】嘗疑之或者力不能討而未之忘也至於九年而反為蔇【魯地】之盟而圖其後嗣【齊無知弑襄公齊人殺無知公伐齊納公子糾春秋譏其釋父怨親仇讐也】而致乾時之敗績【齊小白入于齊拒子糾戰於乾時魯師敗績】則又何以自解於禚之狩也齊侯【襄公諸兒】書人卑公之敵以卑之也此亦所以正父子之倫也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而莊公忘父之仇而報之以徳祗取辱焉大亂之道也子言之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經法而春秋戒也
  春晉侯【獻公名佹諸】殺其世子申生【僖公五年公名申】
  【臣】按申生以驪姬之䜛自殺晉人謂之恭世子西銘亦以無所逃而待烹為恭而先儒有譏其進不能自明退不能違難陷父於不義為大仁之賊者而春秋之書法目晉侯斥言殺則專罪獻公也伋壽之事衞人悲之二子乘舟之詩【風】所為作也使伋子能知從父之令不可以為孝則進之當以誠自明退之當以權違難夀子既知其情則當諫三諌不聴號泣隨之矢之以必與伋子俱死安知宣姜不以愛其所生之故感悔也徒兄弟俱死欲不以傷父之志此申生之所以尤【過也】而效之者也二公嬖妾信䜛不夫宣姜驪姬搆惡成亂不婦司馬遷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太子以婦見誅弟夀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嗚呼此夫子目晉侯而斥言殺也所以正父子之倫亦以正兄弟夫婦之倫也
  公及齊侯【桓公名小白】宋公【桓公名禦說】陳侯【宣公名杵臼】衞侯【文公名燬】鄭伯【文公名㨗】許男【僖公名業】曹伯【昭公名斑】會王世子【惠王太子名鄭】于首止【衛地】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五年】胡安國曰王將以愛易世子桓公有憂之控大國扶小國㑹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踐祚是為襄王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又曰或曰首止之會非王志也王惡齊侯定世子而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汝以從楚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畏齊故逃歸不盟
  【臣】按王將廢長立幼是為亂階以為父者啓其子以兄弟相爭也惠后陳媯不聞有匡正之言是婦人愛少子而夫婦同溺也齊桓與諸侯共尊世子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而鄭伯逃歸是背天下之公義而失與人交之信也是役也春秋書之所以正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甯母【甯母魯地 七年】
  左曰鄭伯使太子華聴命于㑹言于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若君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焉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齊侯辭焉冬鄭伯請盟于齊
  【臣】按子華背其父而以國情輸於齊齊若許之不但失鄭且失諸侯辭焉而鄭伯服義明年春盟于洮鄭伯乞盟盖父子之義明而與國之信著矣故甯母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八年】
  【臣】按左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禮也何休曰僖公娶楚女為嫡齊女為媵齊先致其女脅僖公使用為嫡也劉向曰夫人成風也致之於太廟立之以為夫人如左氏說則致為亡者升祔於始祖之祠如何休則致為婦見於廟之祠如劉向則致為母見於廟之祠胡氏獨從劉氏是己詩楚茨君婦莫莫禮云君牽牲夫人贊采夫人固有助祭於廟之事然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僖元年書夫人姜氏薨哀姜固已為莊公夫人矣成風者莊公妾也安得復稱夫人乎故孫氏曰妾母非廟見不得與祭僖公既為君欲尊其母故因此秋禘用夫人之禮致于太廟使之與祭也劉氏曰凡立小君嫡子必請天子命之今以其私親而建之非有天子之命是無君也江氏曰自僖公為此禮而宣公致敬嬴襄公致定姒昭公致齊歸皆以妾母為夫人不復志於經矣故春秋不書姓氏以貶之以正父子君臣夫婦之倫也
  冬晉里克【晉大夫】殺其君之子奚齊【驪姬子晉獻公殺申生而立之九年】穀梁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
  【臣】按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父母生之續莫大焉盖言繼體之重若以愛而殺嫡立庶是亦非所愛非所敬之類也國人皆有父子而君訓之以悖徳乎蔑以濟矣若獻公者所謂以順則逆民無則焉者也春秋書曰其君之子明乎國人莫之與也私之不勝公也久矣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以是著獻公之罪而父子之道明矣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文公四年公名興】
  【臣】按成風非夫人也自僖公致于太廟立之為夫人遂有夫人之稱當是時魯之君臣不知其非而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又使召伯來會葬恩數稠叠以成其過據實直書其失自見而父子君臣夫婦之倫正矣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時秦君為康公罃秦僻陋不稱君使贈終者衣服曰襚九年】
  【臣】按穀梁子曰秦人弗夫人之即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盖僖公既致其母為夫人嗣世羣臣亦莫不以為夫人矣當時列國來襚者不獨一秦必盡以為夫人而秦獨不然弗以為夫人也此見王章侯度不容泯滅舉世波靡而僻陋之秦確然有正名定分之辭書之所以正父子夫婦之倫也
  冬十月子卒【諸侯在喪稱子既葬不名】夫人姜氏歸于齊【公薨之後以子見殺自歸父母之家非被出也 十有八年】
  【臣】按魯公子遂弑子赤而立宣公【名接】故出姜歸齊而季孫行父恐齊之聴夫人之訴也遽如齊納賂而請平焉經書行父如齊于夫人大歸之後則行父亦與于弑矣深探其本則子赤之生不見於經盖文公不知重嫡嗣又嬖敬嬴【秦女宣公之母】而啓其奪嫡之心故也文公失父道君道夫道敬嬴失婦道宣公失子道臣道弟道季孫及魯之諸臣失臣道齊受賂而不討亦非婚姻甥舅之道也春秋書此以正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成公十五年公名黑肱】
  胡安國曰嬰齊者公子遂之子公孫歸父之弟也歸父出奔齊魯人徐傷其無後也于是使嬰齊後之故書仲嬰齊此可謂亂昭穆之序失父子之親者以後歸父則弟不可以為兄嗣以後襄仲【即公子遂】則以父字為氏亦非矣
  【臣】按孫以王父字為氏嬰齊公子遂之子當稱公孫今魯人以之後其兄歸父是知歸父之不可以無後而不知子不可以為父孫弟不可以為兄子也弟降為子亂昭穆之序矣子降為孫失父子之親矣若夫歸父之子仲遂之孫故當書仲孫嬰齊也君子言思可道作事可法書曰仲嬰齊為其不可道不可法也此所以正父子兄弟之倫也
  莒人滅鄫【莒是鄫甥立以為後非其族類神不歆其祀故言滅 襄公六年公名午】
  胡安國曰或曰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子不在莒人不當但責莒人也今直罪莒舍鄫何哉曰莒人之以其子為鄫後與黄歇【春申君也】進李園之妹于楚王【史記春申君傳楚考烈王無子趙人李園求事春申為舍人進其女弟即幸於春申君知其有身園與女弟説春申君進於楚王王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為太子是為幽王】呂不韋獻邯鄲之姬於秦公子【史記呂不韋秦昭王太子華陽夫人無子太子中男名楚質於趙不韋見之曰此奇貨可居請以竒物玩好求見華陽夫人姊而以獻夫人因言子楚賢大人乘間言於大子以為嫡嗣不韋取邯鄲姬絶美者與居知有身子楚見而請之不韋佯怒既而獻之期年生子政子楚立是為莊襄王政即始皇帝也】其事雖殊其欲滅人之祀而有其國則一也春秋所以釋鄫而罪莒歟以此防民猶有以韓謐為世嗣昏亂紀度如郭氏者【晉書賈充充子黎民蚤卒無嗣及薨妻郭槐欲以外孫韓謐為世孫曹軫諫曰禮無異姓為後之文槐表陳充遺意帝許之大常議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禮溺情以亂大倫昔鄫養外孫莒公子為後春秋書莒人滅鄫按諡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諡荒】
  張栻曰原民之生與萬物並於天地之間父天而母地本一而已而於其身莫不有父母之親兄弟之愛以至於支宗之屬釐分縷析血脉貫通分雖殊而本實一此性之所具而天之所為也聖人有作立姓以别其系嚴宗以謹其承亦因夫性之自然理之所不可易者而已茍惟強離其所系而合於其所不可合是豈性也哉是故神不歆非祀而民不祀非族以此防民而春秋之時猶有身為諸侯而立異姓以蒞祭祀如鄫子之為者聖人書之曰莒人滅鄫謂其先無血食之理也豈不深切著明哉
  【臣】按為人父而以異姓之子為後是先絶其祖父之血食矣異乎生則親安之祭則享之之經也為人子而為後於異姓之人是誠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莒鄫之事後世多有夫子斷例如此之嚴減鄫罪而歸獄於莒盖尤惡夫舍己之親而後他人之親者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晉士匄【范宣子】帥師侵齊至穀【齊地】聞齊侯卒乃還【十九年臣】按士匄奉命出征既至齊地聞喪而還善矣夫父子之道天下之人所同然也愛吾之親而因以愛人之親敬吾之親而因以敬人之親故喪不可伐亦先王所以教孝也齊人感服而有澶淵【衛地】之盟【在明年夏齊成故也】則愛敬之足以服人心明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宋公【平公名成】殺其世子痤【二十有六年】
  【臣】按宋平公嬖芮司徒之女棄【初生赤而毛棄諸隄下故名棄】信寺人伊戾之讒而囚太子痤痤曰惟佐也能免我佐者太子之弟即芮棄所生也左師【官名】向戍【宋臣】素畏惡於太子惟恐佐之救之也䀨而與之語【䀨讙也欲使佐失期】過期乃縊而死此與晉申生何異嗚呼以父子天性之親而讒嬖間之不能相保此董仲舒所謂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者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即是而思之君臣兄弟夫婦之道得則皆得失則皆失者矣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會于澶淵宋災故【三十年】
  【臣】按胡安國傳蔡世子般為楚啇臣之事【弑父】乃天下之大變神人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者諸大夫會葬蔡景公而歸賻弔生是恩義情禮之篤于子般不以為賊而討之也於是又合十二國之大夫為此盟而謀歸宋財夫子書曰宋災故夫子若曰事固無大於此者乎是以遍刺諸大夫也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冬葬許悼公【名買 昭公十九年】
  【臣】按許世子止【世子名也】以不嘗藥而受楚商臣蔡世子之惡名而又因不授子以師傅致使不知嘗藥罪累及於許悼公春秋之筆嚴矣夫悼公之卒也止曰我與夫弑者不立乎其位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則止非不知有父之親也揆之於樂正子春之視疾復加一飯則脫然愈復損一飯則脫然愈復加一衣則脫然愈復損一衣則脫然愈者則為子道之未盡耳許悼公亦非真失義方之訓也特以世子不知嘗藥累及許君則父子之道夫豈易言盡哉故曰葬許悼公見春秋之赦止也讀者可以惕然懼矣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衛世子【靈公太子公名元】蒯瞶出奔宋【定公十四年公名宋】
  晉趙鞅【簡子晉卿】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衛邑 哀公二年公名蔣臣】按宋儒皆以南子【衛靈公夫人】之譖殺蒯聵猶之驪姬之譖殺申生也靈公惑於南子所言必從故世子被殺母之名以出盖左所記乃南子之讒言而公穀此條無殺母之事故曰驪姬害晉南子害衞二君之信讒同也公子郢【世子之弟】之言曰亡人之子輒【蒯瞶之子出公】在不曰先君有命立輒也則公穀二王父命之說亦謬矣春秋一則曰世子再則曰世子論語曰必也正名乎正其為世子之名矣則世子之子其不可拒世子也不待問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春齊國夏【齊卿】衛石曼姑【衛臣】帥師圍戚【三年】
  晉趙鞅帥師伐衛【五年】
  家鉉翁曰輙以子拒父齊國夏為之圍戚逆也蒯瞶以父伐子晉趙鞅為之伐衛其順矣乎吁齊固失矣晉亦未為得也
  【臣】按春秋以世子目蒯瞶是未絶之於父也輒以兵拒父是自絶於父矣均之失也以助瞶之晉與助輒之齊較則書圍者逆書伐者順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齊陽生【悼公】入于齊【六年】
  胡安國曰陽生曷為不稱公子非先君之子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已【見家語注身父母之所有也】則以父母之心為心者景公【齊君名杵臼】命荼世其國【景公嬖鬻姒之子荼將卒立以為嗣】已則篡荼而自立是自絶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之子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正其本則事理陽生之不子也其誰使之然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故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則臣不臣父不父則子不子以陽生繫之齊著亂之所由生
  【臣】按陽生之不子由於景公之不父不書公子責陽生繫之齊責景公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大學之第三章曰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黄洵饒曰為人子止於孝不先父而先子何也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故先言子也
  【臣】按洵饒此言乃責備人子之辭其實子孝父慈生生相續非論報施也始於事親故先言子終於立身故下以慈其子之日猶是上以孝其父之日也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
  孟子曰仁之於父子也
  【臣】按仁之於父子也句可為經文父子之道天性也句注釋而經文言簡意長即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之義亦包括而無餘藴矣盖仁為性之徳言天性則不必更言仁自然不得委之於命也反復玩味則愛親敬親之心油然而生勃焉其不可已茍自反而於愛敬之道少有未盡亦惕然悚然不自知其心之疚而顔之汗也非聖人其孰能為此言乎
  朱熹曰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於母而資始於父雖有强暴之人見子則憐至於襁褓之兒見父則笑果何為而然哉初無所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間或有不盡其道者是豈為父而天性有不足於慈亦豈為子而天性有不足於孝者哉人心本明天性素具但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則傷恩害義而不可開大則滅天亂倫而不可救
  【臣】按中庸言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天知人則不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而父慈子孝各盡其天性矣朱熹所言乃擬上宋光宗封事詞意懇切可以格君心之非言雖有為而發而凡為人子事父母尊親之至未能如虞舜周武菽水之懽未能如曾參閔損【孔子弟子閔子騫】聞熹此言皆當内反於心而求其所昏蔽不可以自是而即安也
  胡宏曰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謂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正者也王道至大至正奉天行道乃可謂之天之子也
  【臣】按曲禮曰君天下曰天子表記曰惟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書曰天子作民父母春秋或稱天王或稱天子書法不同因事而見也白虎通【漢世諸儒集論經傳奏之白虎觀因名白虎通】曰王者父天母地亦曰天子西銘曰大君者天之宗子盖以天子之慶賞刑威即上天之風霆雨露父母之喜怒愛惡即造化之隂陽慘舒經所謂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者實然之理非意之也實見之事非推而大之也人人有此理有此事而不能盡故專屬之明王而天子之名獨歸於一人也
  呂希哲曰孝子事親須事事躬親不可委之使令也嘗觀穀梁言天子親耕以供粢盛王后親蠶以供祭服國非無良農工女也以為人之所盡事其祖禰不若以己所自親者也此說盡事親之道又言為人子者視於無形聴於無聲未嘗頃刻離親也事親如天頃刻離親則有時而違天天不可得而違也
  【臣】按内則云后王命冡宰降徳于衆庶兆民篇中詳言子婦事父母舅姑之事其為必躬必親者固不待言矣天子之子一日三朝視膳寢門何異衆庶兆民乎粢盛天子之所親耕也祭服王后之所親蠶也而况諸侯以降乎經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許衡曰事親大節自是養志養體致愛致敬四事中致愛致敬尤急所以孝只愛親敬親兩事耳天子之孝推愛敬之心以及天下亦惟此二事刑於四海固結人心舍此則法術矣其效與聖人不相似
  【臣】按養志養體各有致愛致敬之事但愛心敬心即為養志愛迹敬迹即為養體刑於四海亦非愛敬以外事深愛至敬神明可通人心同以為然故觀感之速也舍是亦無所謂法術惟是施於人者過於其所應得之分人以享其利為有徳耳雖固結之其能不解乎故惟孝可以治天下
  薛瑄曰曾子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君子之守身可不謹乎父母生子耳目口鼻四肢百骸無不備人子能體其全而歸之斯謂之孝天之生人五常百行之理無不全人能以事親之心事天于天所賦之理無一之或失則亦天之孝子也
  【臣】按薛瑄因曾子所謂守身之難而以事親事天發明西銘之理盖事親之心有未盡則事天之心亦未盡事天之道有未至則事親之道亦未至也孰盡之而孰至之則責備於其身者也故以體其全而歸之為難
  曹端曰父母者子之天地也子若欺父母即欺天地慢父母即慢天地人而欺慢天地莫大之罪也為人子者可不深省而切責之乎
  【臣】按此曹氏家規輯畧之一諸儒或言事父母如事天地或言事天地如事父母皆西銘之通解而孝經之敷言也
  以上父子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
  衍要道之義
  君臣
  易乾彖傳曰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程頤傳曰天爲萬物之祖王爲萬邦之祖乾道首出庶物而萬彚亨君道尊臨天下而四海從王者體天之道則萬國咸寧也
  坤六三含章可貞或從王事无成有終
  程頤傳曰三居下之上【下卦之上】得位者也爲臣之道當含晦其章美有善則歸之於君乃可常而得正上無忌諱之心下得柔順之道也可貞謂可貞固守之又可以常久而無悔咎也或從上之事不敢當其成功惟奉事以守其終耳守職以終其事者臣之道也
  象【釋六爻之象謂之小象夫子所作】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
  程頤傳曰言爲臣處下之道不當有其功善必含晦其美乃正而可常然義所當爲者則以時而發不有其功耳不失其宜乃以時也非含藏終不爲也含而不爲不盡忠者也或從王事而無成有終是其知之光大惟其智之光大故能含晦淺暗之人豈能含章也
  【臣】按君道莫著於乾臣道莫著於坤乾知大始故君曰首出坤作成物故臣曰代終然而君道無爲云爾爲之者臣也所以不敢居其成功者地讓善於天臣讓善於君子讓善於父記曰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此之謂也含章者非僅匿名迹逺權勢同於全軀保妻子之臣而已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義之所在及時勇爲夙夜匪懈如子來趨父之事事之所以有終不然而避逺辭難旁觀袖手以言乎其人之心術則淺狹暗昧而不光大而於國家之事曷濟之有
  泰彖傳曰泰小往大來【陽大隂小】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上下指君臣言】内陽而外隂内健而外順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臣】按天尊地卑爲定位君尊臣卑爲定分非氣與志之相交則懸隔而不通乖違而不同矣泰交之世主聖臣賢衆正和衷羣小革靣上下之間仁慈慇勤固結而不可解所謂分則君臣情猶父子也
  書大禹謨【虞史記大禹之謨謀】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蔡沈傳曰孔子曰爲君難爲臣不易即此意也言君而不敢易其爲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爲臣之職夙夜祗懼各務盡其所當爲者
  【臣】按克艱者知其難而務盡其職君臣交儆興事立功布利除患不但以爲艱而已也此禹之所以有君人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也由禹之祗承于帝則君臣而傳父子之重由啟【禹之子】之敬承于禹則父子而有君臣之嚴
  詩鄭風羔裘【篇名】其一章曰彼其【音記】之子舍命不渝【舎處渝變也當死生之際能以其身居所受之理而不可奪】二章曰彼其之子邦之司【主也】直
  朱善曰舎命不渝則必不徼倖而苟得而于守身之道得矣邦之司直則必不諛悦以求容而於事君之道盡矣
  【臣】按經言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臣之事君子之事父皆以守身爲本守身之道得事君之道盡而事親之道亦盡矣爲人臣子所以醜正惡直者由於患得患失苟諂諛以求容而望其致命遂志必不然矣豈知夫命也者所受於天之正理順受之者未必不獲福曲避之者未必不獲禍周公遭流言居東而赤舄【冕服之舄】几几【安重貎】徳音不瑕【疵病也】豈以死生禍福變其心者乎舍命不渝乃所以爲直也周公之直至於動天地感神而卒悟其主然則爲臣之道固在於正直不阿而爲居之道又當以容直臣爲要也
  禮記緇衣【篇名中言好賢如緇衣故以名篇】子曰爲上可望而知也爲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作告今書咸有一徳伊尹告太甲者】曰惟尹躬及湯咸有壹徳【引之以証君臣相得】詩【曹風鳲鳩之篇引以証壹徳之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馬希孟曰爲上可望而知者盖上以誠而接下爲下可述而志者盖下以誠而事上上以使下下以事上皆以誠則君臣之間有同而無異故君不疑於其臣臣不惑於其君而其徳一也
  【臣】按中庸言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經言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則忠孝皆誠之所形也父母之愛其子未有不出於誠而人君之操威福之柄以馭其臣下則其廢置予奪容或有出於智數者故有示我周行之好而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焉上下交相與以誠而後君臣之義同於父子之道矣
  春秋秋武氏子來求賻【隱公三年】
  【臣】按魯于宗周合致賻而不賻是不臣君於臣下不當求而求是不君所以正君臣之倫也曰武氏子者有父在焉故也諸侯不供王喪武氏爲王卿士而使其子徵求于四國春秋若曰其父則耄及之其子則有童之心者也不然何以來也此與桓五年天王使仍叔【天子大夫】之子來聘同例穀梁傳所謂㣲其君臣而著其父子者也
  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晉【衞公子晉也没諡宣公 四年】
  胡安國傳曰人衆詞立者子宜立也晉雖諸侯之子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於天子衆謂宜立而遂自立焉可乎故春秋于衞人特書曰立所以著擅置君之罪于晉絶其公子所以明專有其國之非以此垂法而父子君臣之義明矣未有爲子而不受之父也未有爲諸侯而不受之王也
  【臣】按此書衞人尤惡夫擅置君者也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七月庚午宋公【殤公名與夷】齊侯【僖公名禄父】衞侯【桓公名完】盟于瓦屋【八年】
  【臣】按前此㑹盟各於其境今之瓦屋乃在畿内猶父子異宫各於其境則在其子之室而天王畿甸之内則嚴父之側也三國之君私相要結刑牲歃血爲前此未有之參盟【前此兩國交盟此參盟之始】而未聞有入覲之舉春秋直書其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正月【桓公三年】
  何休曰無王者見桓公無王而行也二年有王者見始也十年有王者數之終也十八年有王者桓之終也明始終有王桓公無之爾
  【臣】按此條胡傳引齊景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爲説盖欲立桓者先君惠公【桓公父】之邪志啟亂者在君父也桓與乎弑則不臣亦不子故唐趙匡曰王者人倫之所繫桓無王惡桓之滅人倫也故去其王字以見其罪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春二月天王【桓王】使家父【天子大夫家氏父字】來求車【十五年】
  【臣】按求賻猶可曰賻不至而責之也車非諸侯之所當貢也烏乎求此可見天王之屢有求於桓而何以問桓罪也不繫王於時之下而斥王於使家父之上蓋問罪則無王而求車則有王求之者自以有王而與之者已無王也且夫臣子一例聞父有賜於子矣未聞父有求於子也聞子無私財矣未聞其父求之而與不與則尚未可知也然則求也者其徳色耰耡誶語箕帚之肇端矣【借父耰耡慮有徳色毋借箕帚立而誶語秦俗之薄見賈誼治安䇿】此夫子書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杞伯姬來朝其子【僖公五年】
  吳澄曰曹伯有疾射姑朝魯春秋譏之杞惠公疑亦有疾伯姬以其子爲魯之甥故挾之至魯就令攝父朝禮是年杞惠公【史記作徳公】卒成公【未同盟卒不書名】嗣位蓋伯姬豫欲托其子于魯也杞伯失君道失夫道失父道伯姬失妻道失母道其子失子道而魯受其朝皆非禮也
  【臣】按一事而交失焉直書其事而參譏之義見矣此所以正君臣父子夫婦之倫也
  五月癸丑公㑹晉侯【文公名重耳】齊侯【昭公名潘】宋公【成公名王臣】蔡侯【莊公名甲午】鄭伯【文公名捷】衞子【衞成公出奔其弟叔武攝位受盟從未成君之禮故稱子而序鄭伯之下】莒子【號兹丕公莒無諡以號爲諡】盟于踐土【踐土鄭地王子虎臨盟而不同歃故不書】 天王【襄王】狩于河陽【水北爲陽山南爲陽温河陽也本畿内地去王朝百餘里二十有八年】
  胡安國傳曰天王下勞晉侯于踐土則削而不書去其實以全名所謂君道也父道也晉侯以臣召君則書天王狩于河陽正其名以統實所謂臣道也子道也而天下之大倫尚存而不滅矣
  【臣】按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天王【襄王】使宰周公來聘公子遂【魯東門襄仲】如京師遂如晉【三十年】
  胡安國傳曰冢宰上兼三公其職任爲至重而來聘于魯天王之禮意莫厚焉魯侯既不朝京師而使公子遂往又以二事出此大不恭之罪履霜堅氷之漸【臣】按經書天王來聘者七而此以冢宰兼周公下聘經書卿大夫如周聘者四而此以二事出報施之道施之於與國尚不可而况天王乎且天王之尊則父也伯主之威令則父老而子攝也晉於魯則兄弟也敬兄而不敬父可乎如京師即不敢不如晉等周于晉何其畏兄而慢父也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毛伯來求金【文公九年】
  公羊傳曰毛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何以不稱使當喪未君也踰年矣何以謂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稱王也未稱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諸侯之踰年即位亦知天子之踰年即位也以天子之三年然後稱王亦知諸侯於其封内三年稱子也踰年稱公矣則曷爲于其封内三年稱子緣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緣終始之義一年不二君不可曠年無君緣孝子之心三年不忍當也毛伯來求金何以書譏何譏爾王者無求求金非禮也然則是王者與曰非也非王者則曷爲謂之王者王者無求曰是子也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無求而求故譏之也
  【臣】按天子在喪而下求於諸侯以共葬事可謂不君不子魯不脩其職貢毛伯爲天子之大夫而來求金皆可謂不臣而當喪未君不書王命之義則又關於孝治之大者先儒有言以子道終喪不忍代君所以爲孝也推其不忍代君之心則事死如生事亡如存而其爲孝無所不在矣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鄭地 十有五年】
  左傳曰謀伐齊也齊人賂晉故不克而還書曰諸侯盟于扈無能爲故也
  汪克寛曰此年盟扈欲討齊而不果十七年盟扈欲討宋而不能皆以賂而棄討賊之義故皆略諸侯而不序左氏一則曰無能爲一則曰無功皆謂其廢天討而縱亂賊也
  【臣】按謀伐齊者將以討齊公子商人之弑其君【事在十四年】得賂而失信猶且不可得賂而逸賊君臣父子之倫於是乎斁矣春秋以是罪晉靈【公名夷臯】之伯而黨逆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諸侯㑹于扈【十有七年】
  胡安國傳曰宋昭公【名杵臼】雖爲無道人臣將而必誅【人臣無將將則必誅】春秋正宋人爲弑君之罪所以明人道之大倫也故大夫無沐浴之請則貶而稱人諸侯無討賊之功則略而不序不然是廢君臣之義人欲肆而天理滅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臣】按此言君雖不君而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而子不可以不子宋昭雖以無道見弑而文公【名鮑】猶宜以弑君受討晉之復合諸侯爲此㑹也將以討宋之弑其君者【事在十六年冬】而取賂而還故春秋略而不序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九月乙丑趙盾【宣子】弑其君夷臯【晉靈公不君趙穿弑之史官堇狐歸罪于盾宣公二年】
  【臣】按此夫子仍董狐之書法也狐之責盾曰子爲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夫子曰惜也越境乃免嚴矣哉夫子之辭乎越境乃免者汪克寛所謂潔身去亂然後君臣之義乃絶也若但出在境外以伺變視勝之所在而從焉則與於亂之尤者也反不討賊者終身不反則絶於本國矣若反國則無論久近皆必討賊以申臣子之義非謂越境乃免則反亦可以不討賊也故宣子爲法受惡而不得辭此夫子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臣】又按趙盾許止皆非實弑其君而春秋書之曰弑盾則欲辭之而不得辭止則以其自責者責之也故穀梁傳曰於盾也見忠臣之至于許子止見孝子之至
  春王正月公如齊 公至自齊 夏仲孫蔑【魯大夫孟獻子】如京師【九年】
  胡安國傳曰以淺言之屬辭【屬合其辭】比事【比次其事】春秋教也當歲首月公朝于齊夏使大夫聘于京師此皆比事可考不待貶絶而惡自見者也宣公享國九年于周纔一往聘其在齊則又再朝矣經于如齊每行必至深罪之也
  【臣】按魯侯親朝於隣國而令大夫聘於京師京師惟一聘而齊則再三朝焉逆施倒置謂其父之尊不如其兄也甚於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者矣此春秋比次其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天王【定王】使王季子【王之母弟】來聘【十年】
  【臣】按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鄭重書之交譏乎爾何以交譏也汪克寛曰宣公簡慢於王知有齊而不知有周定王始則徵聘於魯中則厚賄於仲孫【九年左傳曰春王使來徵聘夏孟獻子聘于周王以爲有禮厚賄之】終則命貴弟報聘是猶爲人父而不責子之很傲乃三揖於定省之常禮而徳色於借耰之㣲恩也宣公既不知所當尊而王亦不能自尊矣然則爲君父者不可以不知春秋也此春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三月公如京師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厲公名州蒲】齊侯【靈公名環】宋公【共公名固】衞侯【定公名臧】鄭伯【成公名倫】曹伯【宣公名廬卒于師】邾人【定公貜且】滕人【文公未同盟卒不書名】伐秦【成公十有三年】胡安國傳曰觀春秋所載天王遣使者屢矣十二公之述職蓋闕如也獨此年書公如京師又不能成朝禮不敬莫大焉君臣人道之大倫而至於此極仲尼爲此懼作春秋或抑或縱或予或奪所以明君臣之義者至矣其義得行則臣必敬於君子必敬於父天理必存人欲必消大倫必正豈曰小補之哉
  劉本曰如京師固美志也而未知春秋以是譏之也公不伐秦豈能朝天子乎天子者天下之父也朝有年聘有時盡心竭力致其誠恪專一之意以將之則所謂子事親臣事君之道矣焉有挾二事以往哉重于伐人輕于事君雖有朝之名而無朝之誠春秋所惡也
  【臣】按春秋魯十二公惟成是年一如京師而已乃爲伐秦道由王都因而朝焉非本意也夫子書之若使本自朝王後乃遂事者與狩于河陽同意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王正月公如晉 邾庶其【邾大夫】以漆【一邑】閭丘【一邑】來奔【以邑出曰叛叛而歸魯曰來奔】夏公至自晉【襄公二十有一年】
  【臣】按春秋之義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章故書齊豹爲盜【昭公二十年盜殺衞侯之兄縶齊豹殺之也】而三叛人名三叛人者是年邾庶其昭五年莒牟夷三十一年邾黑肱皆魯侯不在國而季孫納之也【季武子名宿納庻其牟夷季平子名意如納黑肱】天下之惡一也今有人於此獲罪其父而歸於其父之友其父之友他適而其子受之且不一人而已也則其子之心不可問矣人子以父母之愛惡爲愛惡者也其父之友何獨愛於人之子得罪於其父者歟則是其子之受之也愛其父之所惡者矣春秋此條書法比次如此季孫黨惡無君之罪彰矣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齊地 二十有五年臣】按晉【平公名彪】方合諸侯以伐齊而齊有崔杼【齊臣弑莊公光】之亂正宜申大義以討賊而反受其賂而列之會盟是成亂奬簒以義合諸侯而以姦終之也春秋書曰同盟若曰彼夫弑君之齊合諸侯爲討也而儼然同盟也同盟之人同心而爲亂臣賊子也矣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王正月公在乾侯【晉地 昭公三十年】
  胡安國傳曰公去社稷于今五年每歲首月不書公者在魯四封之内則無適而非其所也至是鄆【魯邑】潰客寄乾侯非其所矣歲首必書公之所在者蓋以存君不與季孫之專國也
  【臣】按有國者受之於其父傳之於其子者也昭公不保其社稷而越在乾侯則周公之世不幾於絶乎然而意如攝祭而不敢簒亦先君之靈有以啟其衷矣經書春王正月公在乾侯者三蓋曰我公故在也于其葬也則大書曰葬我君昭公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元年春王【定公元年】
  穀梁傳曰不言正月定無正也定之無正何也昭公之終非正終也定公之始非正始也昭無正終故定無正始
  【臣】按定公之入主社稷受之於季氏非受之於先君者也昭公于去年十有二月己未薨于乾侯而定以是年六月戊辰即位半歲之中豈非逡廵觀望欲自取之而諸大夫國人之心不然故不敢也當昭公之喪未入定公入而未即位魯蓋無君也豈可使季氏承其正朔耶去其正月則定公之元自六月戊辰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論語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朱熹曰爲君當知爲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禮爲臣當盡爲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兩盡其道
  【臣】按君臣主義在經則以父子之嚴爲君臣之義故尊君則曰君父卑臣則曰臣子視君猶父視臣猶子而不自盡其道者未之有也自盛世而言則如小雅鹿鳴之詩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者是禮也以衰世而言則僭竊之臣惟禮可以已之者也以其常言之則勿貳勿欺者忠也以其變言之則伏節死義不有其身忠也故曰聖人之言本末兼盡
  大學傳之三章曰爲人君止于仁爲人臣止于敬【臣】按君道法天故體仁長人仁者君道之所止也臣道法地故敬以直内敬者臣道之所止也論其相爲用則父兼慈嚴君亦兼慈嚴仁之中有敬子兼愛敬臣亦兼愛敬則敬之中有仁
  孟子曰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
  陳櫟曰君臣之倫于人倫爲尤大所以宗主綱維彼四倫者也
  【臣】按經文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皆可以爲孝也然則孝治天下即盡君道資于事父即盡臣道也堯之不私其子所以爲君人者之大徳舜之允若其父所以爲臣人者之小心
  孟子曰義之於君臣也
  【臣】按經言父子之道天性君臣之義也但言父子有君臣之義則君臣自有父子之道其不可不盡又不待言也孟子言義之于君臣也析君臣與義言之而以之於二字爲之聮合則夫氣禀之不齊時數之不偶須是君子纔謂性不謂命也經言簡而孟子煩聖賢之言之辨也
  朱熹曰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彝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生則敬養之殁則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實者無所不用其極而非虛加之也以爲不如是則無以盡吾心云爾
  【臣】按君父至尊事之如一嚴君以事父資敬以事君經所訓也故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而子夏曰事君能致其身曾子曰事君不忠非孝也世之臨財苟得臨難茍免而以親爲解者其罪尚可逭哉以上君臣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
  衍要道之義
  兄弟
  詩小雅常棣【篇名】其一章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常棣今薁李也華鄂相承甚力又衆花俱發實韡韡然而光明故以興兄弟】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二章曰死喪之威【畏也】兄弟孔懐【思也】原隰裒【聚也】矣兄弟求矣【言死喪之禍他人所畏惟兄弟爲相恤耳至于積尸裒聚于原野之間亦惟兄弟爲能相求也】三章曰令在原兄弟急難毎有良朋况【發語詞】也永歎【令水鳥飛則鳴行則揺有急難之意故以起興而言當此之時雖有良朋不過爲之長歎息而已力或不能相及也】
  四章曰兄弟䦧【許歴反鬬很也】于牆外禦【禁也】其務【春秋傳作侮罔甫反】每有良朋烝【發語詞】也無戎【叶而主反助也言兄弟設有不幸鬬很于内然有外侮則同禦之矣當此之時雖有良朋豈能有所助乎】
  五章曰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此章言安寧之後乃有視兄弟不如友生者悖理之甚也】
  六章曰儐【陳也】爾豆飲酒之飫【於慮反饗也】兄弟既具【俱也】和樂且孺【小兒之慕父母也 言陳豆以醉飽而兄弟有不具焉則無與共享其樂矣】
  七章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合也】和樂且湛【叶持林反 言妻子好合如琴瑟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則無以久其樂矣】
  八章曰宜爾室家樂爾妻孥【子也】是究【窮也】是圖【謀也】亶【信也】其然乎【宜爾室家者兄弟具而樂且孺也樂爾妻孥者兄弟翕而後樂且湛也兄弟于人其重如此誠以是究而圖之豈不信然乎】
  朱熹集傳曰此詩首章略言至親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于死䘮矣至于四章則又以其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其序若曰不待死喪然後相收但有急難便當相助言又不幸而至于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言之者雖若輕以約而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益深且切矣至于五章遂言安樂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是則至親反爲路人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異形同氣生死苦樂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覆窮極而驗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説盡人情矣
  【臣】按詩序曰常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蓋周公所作以明兄弟之道也故先儒以爲詩凡八章惟卒章無兄弟字餘章反覆言兄弟者凡八其言人情之委曲天倫之厚重者哀傷激切故不若其他宴樂兄弟者樂歌之和平也【臣】竊以爲首章言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呼天下之人而告之以真情實理之所在也卒章言是究是圖亶其然乎是又叮嚀告誡于讀此詩者當窮究而圖謀之知此言之不謬也中庸引第七章復節取第八章前二句而繼之以夫子之言曰父母其順矣乎人知兄弟之翕即父母之所以順不但宜其室家樂其妻子而已則兄愛弟敬無非愛親敬親之心室家妻子之私不以易其孺子之慕有不待究圖而信其誠然者彼謂兄弟不如友生者豈非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乎非惟不弟亦不孝矣
  小雅斯干【篇名】其一章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斯此也干水涯也此以篇首秩秩斯干句名篇乃築室既成而爲頌禱之詞一章言其兄弟相保于此室也】朱熹集傳張子曰猶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報則輟故恩不能終兄弟之間各盡己之所宜施者無學其不相報而棄恩也 或問不要相學指何事而言朱子曰不要相學不好處且如兄能友其弟弟却不能恭其兄兄豈可學弟之不恭而遂亦不友如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爲弟者豈可亦因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
  【臣】按歐陽修云猶訓爲謀因天子諸侯繼立多疑忌其兄弟故祝其相好而無相謀也然如張載之説則是卿大夫士庻人之所同取類甚廣爲友恭之通義故朱子亦有取焉
  小雅小宛【篇名】其四章曰題彼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臣】按此又以令之飛則鳴行則揺興兄弟之宜各務努力罔或逸豫以致禍敗之來不及相救恤此詩人遭世之亂故兄弟相誡然也日邁月征者孝子愛日之義首章言明發不寐有懐二人而卒言如臨于谷如履薄氷蓋守身之難于亂世尤不易其兄友弟恭蚤作夜思者惟俱期無貽父母羞辱而已常棣之作在既安且寕之後此詩之作正死䘮急難之時故此詩憂危而常棣激切
  儀禮䘮服子夏傳曰父子一體也夫妻一體也昆弟一體也故父子首足也夫妻牉【普半反】合也昆弟四體也故昆弟之義無分然而有分者則辟【音避】子之私也子不私其父則不成爲子故有東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異居而同財有餘則歸之宗不足則資之宗
  賈公彦釋曰昆弟四體也者四體謂二手二足在身之旁昆弟亦在父之旁故云四體也昆弟之義無分者手足四體本在一身不可分别若昆弟共成父身亦不可分别是昆弟之義不合分也然而有分則避子之私也者昆弟理不合分然而分者則避子之私也使昆弟之子各自私朝其父故須分也子不私其父則不成爲子者内則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潄櫛纚筓總朝事父母若兄弟同在一宫則尊崇諸父之長者第二已下不得私其父不成爲子之法也故有東宫有西宫云云者内則云命士以上父子異宫不命之士父子同宫縱同宫亦有隔别亦爲四方之宫也
  【臣】按兄弟爲同父雖同父而各有私愛焉所私也者仁也可見兄弟之道在於開誠洞達表裏無疑而後世之人慮其子或各私于父母㣲啟猜嫌之端遂不克盡其天顯友恭之誼此詩人之所以歌式好無猶也異居而同財篤友愛者尤當念兄弟同財之義而漢世王侯貧者或乘牛車明代亦有以宗室廣大至禄廩寖㣲不能給者不足則資之宗講明其制則自天子至於庻人皆著於首足四體之義矣
  昆弟【儀禮期服章】
  【臣】按賈公彦以爲昆明也以其次長故以明爲稱弟第也以其小故以次第爲名【臣】以爲明也者即經所謂天之明書之所謂天顯義亦同之也第也者即長幼有序之義爾雅昆作晜註曰後也書云垂裕後昆然則晜亦取爲父後之義
  春秋夏五月鄭伯【莊公名寤生】克段【鄭伯弟共叔段】于鄢【鄭 隱公邑 元年】左傳曰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敎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黄榦曰鄭莊公無孝友之誠又不明于予奪之大義故勉強以徇其母而處心積慮以殺其弟也使有孝友之誠心而又明于予奪之大義則必能委曲順承而區處得宜如舜之于象也
  【臣】按鄭伯之罪在養成段之惡耳若乃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矣尚可不伐之耶伐之矣有不期于必克者耶孝子之於母仁人之於弟必有至誠以動之使不格姦必有大義以禁之使不敢肆然後乃有以曲全之耳故左氏之言譏失教者近之而穀梁傳所謂猶曰取之其母之懐中而殺之云爾者亦有以誅鄭伯之心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齊侯【僖公名祿父】使其弟年來聘【七年】
  程頤曰凡不稱公子而稱弟者或責其失弟兄之義或罪其以弟之愛而寵任之過
  【臣】按年者齊僖公之母弟夷仲年也僖公私其同母寵任之過至於年之子尚禮秩如嫡釀成簒弑之禍【莊公八年齊無知弑其君諸兒無知即年之子】此因偏繫之私而反失友恭之誼不稱公子所以正兄弟之倫也此年來聘結艾之盟桓三年來聘致夫人春秋書之無異詞
  鄭伯【厲公名突】使其弟語來盟【桓公十有四年】
  胡安國傳曰諸侯之兄弟例以字通而書名者罪其有寵愛之私也
  【臣】按此亦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秋八月蔡季【蔡侯之弟】自陳歸于蔡【十有七年】
  何休曰蔡侯封人【桓侯】無子季次當立封人欲立獻舞【哀侯】而疾季季辟之陳封人卒反歸奔䘮無怨心故賢而字之
  【臣】按胡安國傳曰既歸何以不有國獻舞立矣若季者劉敞所謂智足以與權而不亂力足以得國而不居逺而不擕邇而不廹者也是以見貴于春秋蓋封人雖不友而季不可以不恭襃之以正兄弟之倫也
  齊人取子糾【齊襄公之庶子小白庶兄】殺之【莊公九年】
  【臣】按魯納子糾不克桓公【小白】既立請於魯而殺之先儒以爲前書納糾而不書子所以責子糾天倫之義此復書子所以責桓公天倫之恩也齊桓首霸方將倡天下以尊君親親而推刃於先君之遺體春秋書曰齊人取子糾殺之若出自國人之意者然病桓之志而爲賢諱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文公十有四年】
  胡安國傳曰邾文公【名籧篨】元妃齊姜生定公【名貜且】二妃晉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晉趙盾【宣子】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邾人辭曰齊出貜且長宣子曰非吾力不能納也義實不爾克也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善之而書曰弗克納也
  【臣】按友恭之道篤於讓而衰於爭乃推梨讓棗則讓而土地人民則爭者義不勝其利也聖人垂訓使人以推梨讓棗之心視土地人民而已納捷菑是兄弟爭國也邾人立長則順盾服義還師故深與其不成乎爭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肹【許乙反】卒【宣公十有七年】穀梁傳曰其曰公弟叔肹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公子遂弑子赤而立宣公事在文公十有八年】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爲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祿
  【臣】按不食其祿則足以全節矣兄弟之親不可絶也叔肹守死善道内全親親爲得弟道以取貴乎春秋書曰公弟而稱字以表之此亦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衞侯【定公名臧】弟黑背帥師侵鄭【成公十年】
  【臣】按稱弟之例或美之或惡之或責其兄無則友之誼或尤其兄以寵愛之私皆所以正兄弟之倫也此與齊侯之弟年一例黒背生公孫剽【衞殤公名】魯襄公十四年孫林父殖出其君衎【衛獻公名】而立剽齊侯寵年釀成無知之禍衞侯寵黑背讓成剽之禍也
  乙酉刺公子偃【十有六年】
  【臣】按公子偃者先公之子成公之庶弟也偃無罪常爲穆姜【公母】所指曰是皆君也云爾未嘗有今將之心也成公不能制其母而遷怒其弟竟殺之忍矣此夫子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衞侯【獻公名衎】之弟鱄【音專】出奔晉【襄公二十有七年】
  左傳曰子鮮【鱄字】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於河託于木門【晉邑】不鄉【去聲】衞國而坐終身不仕公䘮之如税服終身
  【臣】按鱄懼禍將及己見幾而作不成其兄有殺弟之名蓋亦賢矣而獻公之税服實亦痛愍子鮮之奔故書曰衞侯之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天王【景王】殺其弟佞夫【三十年】
  穀梁傳曰君無忍親之義天子諸侯所親者長子母弟耳天王殺其弟佞夫甚之也
  【臣】按此亦直書其事而其義自著者也所以正兄弟之倫也于是天王之子瑕奔晉瑕不能明爲子之孝有罪而奔自絶於父則景王于父子兄弟之道其胥失之矣所以卒召子朝【昭公二十有六年景王崩王室亂子朝子猛爭立】之亂
  夏秦伯【景公未同盟卒不書】之弟鍼出奔晉【昭公元年】
  左傳曰秦后子有寵于桓如二君于景【后子鍼也桓公子景公母弟其權寵如兩君】其母曰弗去懼選【數也恐景公數其罪而加戮】鍼遂出奔
  【臣】按胡安國傳曰春秋以均愛望人父以能友責人兄父母有愛妾猶没身敬之不衰况兄弟乎兄弟翕而後父母順矣故不曰公子而稱秦伯之弟云夫宜兄弟所以事父母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陳侯【哀公名溺】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八年】
  左傳曰陳哀公元妃生悼太子偃師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屬諸司徒招與公子過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過殺悼太子偃師而立公子留
  【臣】按此見陳侯之所以親信其弟者出于嬖惑之私而非友愛之正招之所以寵任於陳侯者出于逢迎之術而非恭順之常故殞冢嗣而立庶孽者陳侯之本懐也而春秋特書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盖陳侯無此不令之弟則其父子之間或不致乎此也故穀梁傳曰向曰公子招今曰陳侯之弟招盡其親所以惡招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亦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盜殺衞侯【靈公名元】之兄縶【二十年】
  【臣】按孟縶以惡疾故不得立衞侯之母兄也狎齊豹而奪之邑豹憤而殺之春秋書之曰盜故左傳明以爲欲求不畏彊禦之名而不得也又按晉范甯曰諸侯之尊兄弟不得以屬通經不書衞公子而斥言衞侯之兄者惡其不能保䕶其兄乃爲盜所殺故稱至賤殺至貴春秋之義以爲縶貴爲公母兄而盜得竊發而殺之則靈公之惡不待貶絶而見矣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孟子曰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夫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所不為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臣】按疾徐先後在跬步之間而順逆分焉一則予之以至美一則稱之以甚惡蓋其心之存乎長長與其心之不存乎長長不待以他事觀之而立辨矣孝父母必善兄弟不弟之人亦必大傷厥考之心故復舉孝弟竝言之以見堯舜之道不過孝弟之至而灑掃應對子弟之職即所以通於神明者也
  正䝉曰生有先後所以爲天序【人之生也先者爲長後者爲幼此所謂得于天者自然之倫序】 天之生物也有序【上天生物皆有不可易之序】 知序然後經以正【知長幼之序則大經以正】
  【臣】按爾雅【不著撰人或云周公所作而後儒增定】釋親【篇名】云男子先生爲兄後生爲弟父之兄弟先生爲世父後生爲叔父女子謂先生爲姊後生爲妹女子同出謂先生爲姒後生爲娣史記兄弟之妻相謂爲先後宛若【封禪書見神于先後宛若孟康註云兄弟之妻相謂爲先後宛若】此序之先後所以起兄弟之名義也推而廣之天地之間無非先後之序惟君父至尊不得以先後言耳官之有長屬齒之有老少聞道之有早暮皆兄弟也詩言兄弟無逺子夏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則朋友一兄弟也爾雅曰婦之黨爲婚兄弟壻之黨爲姻兄弟詩云宴爾新婚如兄如弟曽子問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䘮不得嗣爲兄弟夫婦一兄弟也經言父子之道君臣之義而事兄事長亦言之屢矣惟士有爭【去聲】友一見于書而夫婦不之及也豈非以朋友夫婦之倫即兄弟而推者哉是故張子曰知序然後經正也
  程顥曰周公之于兄舜之于弟皆一類觀其用心爲何如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只如此然有差等耳 問事兄盡禮不得兄之歡心奈何曰但當起敬起孝不求伸己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盡友愛之道而已
  【臣】按舜能曲全其弟而周公不能曲全其兄其事跡相懸殊而顥以爲一類者其心之當理而無私則同也且象之不恭乃家人事耳雖㣲舜亦不得爲天子而脩怨也管蔡謀叛本國獲罪君父常赦所不原亦不在八議之條此周公所無可如何者也周公之愛管蔡曷嘗秋毫有異于舜之愛象哉若以常情言之則事兄接弟各盡其道敬兄而或不得兄之愛愛弟而或不得弟之敬惟有反而自責而已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禮人不答反其敬君子之于天下無不自反也况兄弟乎
  許衡曰兄弟同受父母一氣所生骨月之至親者也今人不明義理悖逆天性生雖同胞情同吳越居雖同室迹如路人以至計分毫之利信妻子之言而結爲死怨豈知兄弟之義也
  【臣】按此衡所以爲世俗之人立訓也然而起於細而極於大始於㣲而卒於彰爭千萬乘之冨與計分毫之利固無别也有所必爭無論分毫也有所必讓無論千萬乘也爲世俗之人立訓而責備賢者之意益嚴矣哉
  曹端曰人不愛兄弟是不以父母之心爲心也茍體父母愛子之心則于兄弟自不容不愛矣不睦宗族者是不以祖宗之心爲心也苟體祖宗愛子孫之心則于宗族自不容于不恤矣噫傳祖宗父母之體背祖宗父母之心誠天地之罪人耳禍可迯乎
  【臣】按體父母愛子之心以親兄弟人所易知也體祖宗愛子孫之心以睦宗族則都邑之士有不得而知者矣然此理亦易明也以祖宗言之則有高祖王父之兄弟曽祖王父之兄弟王父之兄弟父之兄弟以本身言之則有親兄弟有從兄弟有從祖兄弟有族兄弟所謂宗族者皆有兄弟之道在焉如此則明乎孝慈之道即所以宜兄宜弟明乎友恭之道即所以敬宗睦族也
  以上兄弟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一
  衍要道之義
  夫婦
  易咸【卦名】亨利貞取女吉
  程頥傳曰天地萬物之本夫婦人倫之始所以上經首乾坤下經首咸繼以恒也咸感也以説爲主恒常也以正爲本而説之道自有正也【咸之利貞】正之道固有説焉【恒之利貞】
  宋儒丘富國曰咸二少相交者夫婦之始也以男下女爲象男先下于女婚姻之道成矣恒二長相承者夫婦之終也以男女尊卑爲象女下于男居室之倫正矣
  恒【卦名】彖傳曰恒久也
  程頥傳曰咸夫婦之道夫婦終身不變者也故咸之後受之以恒也
  【臣】按序卦傳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由家而國雖非父子而君尊臣卑之分如父子也】有君臣然後有上下【由國而天下凡上貴下賤之分如君臣也】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措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蓋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上經之乾坤天地之道而夫子于坤之文言則曰地道也妻道也此二老之夫婦化育之功已成者也下經首咸二少之夫婦絪緼之感方始者也繼之以恒爲二長之夫婦主家事者也然自咸恒言之今日之夫婦在他日有父母之道自乾坤言之今日之爲父母在他日則夫婦之道而已其少也説以正故能感其長也正而説故能久此咸恒之夫婦所以相與者即所以順其父母者也以父母之道爲夫婦之道以夫婦之道爲事父母之道此咸恒之所以作對于乾坤者也于書則嬀汭觀刑而克諧之孝斯升于詩則洽陽嗣徽而作求之孝永世昏禮莫大于親迎于夫子答哀公之問而垂戒于春秋不一書而已也夫婦之道其要在于孝審矣
  漸【卦名】彖傳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
  吳澄曰巽女在外將入而來歸艮止在内方止而未往迎有女歸以漸之象
  歸妹【卦名】彖傳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
  程頥傳曰卦有男女配合之義者四咸恒漸歸妹也漸女歸之得其正也男下女而各得其正位止靜而巽順其進有漸男女配合得其道也歸妹女之嫁歸也男上女下女從男也而有説少之義以説而動動以説則不得其正矣故位皆不當也咸恒夫婦之道漸歸妹女歸之義咸與歸妹男女之情也咸止而説歸妹動而説皆以説也恒巽而動漸止而巽皆以巽順也男女之道夫婦之義備于是矣
  歸妹人之終始也
  程頥傳曰天地不交則萬物何從而生女之歸男乃生生相續之道男女交而有生息有生息而後其終不窮前者有終而後者有始相續不窮是人之終始也
  【臣】按咸恒漸歸妹四卦皆言男女夫婦之道而咸之二少夫婦而燕爾者也恒之二長夫婦而偕老者也漸止而巽男先女則禮不備而不行逆知其後之好合者矣歸妹説以動柔乘剛則有老説其少徇情肆欲而卒反爲艷妻所制者故夫子以人之終始言之謂此日之夫婦乃他日之父母爲續莫大焉之故非爲情欲之感也而又以象戒之曰君子以永終知敝者蓋于其始合之不正預知其有不終之敝奔誘茍合之人既已失身敗徳華落色衰復相背棄則彖所謂無攸利者夫婦同之也然則大過【卦名】之九二何以曰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蓋歸妹以妹稱是不正其爲夫婦之辭大過之九二以老夫匹女妻而言是正其爲夫婦之辭也正其爲夫婦則生生相續而正其爲父母矣若九五之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則雖生而旋枯必不能久正其爲夫婦乃可醜之甚也若䝉【卦名】之六三以隂而自求陽其行不順姤卦以一隂而遇五陽女徳不貞故皆戒以勿用取女
  詩周南【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文王使周公爲政于國中後采民俗之詩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謂之周南】闗雎【篇名】其首章曰闗闗【雌雄相應之和聲】雎鳩【水鳥摯而有别】在河之洲窈窕【幽閒之意】淑女君子好逑【匹也】
  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物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爲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臣】按禮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故禮始于謹夫婦所以終孝道也孔子論詩始于南南始于闗雎非獨以著風化之自所以明文王之致孝于其親者既内自盡又外求助故未得窈窕之淑女則有輾轉反側之憂而不至于傷既得之則有琴瑟鐘鼓之樂而不至于淫一哀一樂而不失其節即孔子之所謂非愛弗親非敬弗正者此固愛親敬親之心所推也故可以奉神靈之統理萬物之宜其詩歌之房中而可以被之鄉黨邦國則加百姓刑四海之效也
  葛覃【篇名】其三章曰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去其汚也】我私【燕服也】薄澣【濯也】我衣【禮服也】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朱熹曰師氏導我者也每事詢訪不敢專也父母生我者也及時問安不敢忘也君子宗主我者也因師致告不敢䙝也
  【臣】按此章詩朱子以爲敬不弛于師傅孝不衰于父母【臣】以爲禮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婉于言】娩【娩于容】聽從【有聽受無違逆】學女事共衣服以至觀于祭祀禮相助奠【禮相長者而助其奠】之事故曽鞏之言曰先王之政其閨門之治必爲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敎之者有此具也然則歸寧者人子之心而其必告于師氏者即以父母之心爲心也與小序以爲后妃之本者此也此所以貴而能勤富而能儉織紝不廢絺綌無斁而成其徳之厚也
  召南【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召公爲方伯宣化于諸侯故以南國之詩繫之而謂之召南】何彼穠矣【篇名】其一章曰何彼穠【盛也】矣唐棣【一曰栘也似白楊一云即薁李】之華曷不肅雝【肅肅然而敬雝雝然而和】王姬【周王之女姬姓故曰王姬】之車胡安國曰王姬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禮亦隆矣夫陽唱而隂和夫先而婦隨則雖以王姬之貴當執婦道與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異哉
  【臣】按夫婦之道自天子達于庶人者也故二南爲房中之樂而鄉黨邦國皆得用之此王姬所以有肅雝之徳而不敢挾貴以驕其夫其能相與盡子婦事父母舅姑之孝又可知故詩人美之也
  二章曰何彼穠矣華如桃李【以桃李二物興男女二人也】平王【平正之王指文王也】之孫齊侯之子【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
  程鵬飛曰吾于是詩得君子善善之意不惟及其身而又及其親矣美王姬則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美莊姜則曰齊侯之子衞侯之妻美太任則曰文王之母京室之婦美韓侯取妻則曰汾王之甥蹶父之子蓋曰其子如此以其父母如此也其孫如此以其祖父如此也其妻如此以其夫如此也其甥如此以其舅如此也君子之善善也周矣
  【臣】按婦人之徳亦推本于所自則夫夫婦婦以成其家道者婦之父母子之父母均有顯名焉已經曰立身行道名于後世以顯父母邇在夫婦居室之間不可以他求者也故文王太姒之爲夫婦之道在于二南百世之下猶歌誦之而幽王襃姒之失夫婦之道小雅刺之雖孝于慈孫百世不能改也可弗愼哉
  風栢舟【篇名正風以闗雎爲首得夫婦人倫之正變風以柏舟爲首處夫婦人倫之變】其五章曰日【日當常明喻正嫡當尊】居月【月有時虧喻衆妾當卑】諸【居諸語辭】胡迭而㣲【今衆妾反勝正嫡是日月更迭而虧】心之憂矣如匪澣衣【煩寃憒眊如衣垢汙不濯之衣】静言思之不能奮飛
  朱熹曰婦人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見綠衣詩】又曰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詞氣忠厚惻怛怨而不怒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爲變風而繼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君子之不得于父弟之不得于兄朋友之不相信皆當以此爲法
  【臣】按柏舟綠衣燕燕日月終風皆衞莊公夫人姜氏所作朱熹定其先後以終風次綠衣日月次終風燕燕則莊公薨後送歸妾之詩也柏舟之于莊公之不見答詞氣之間未嘗及也但以日月之迭㣲隱言嫡妾之分而已綠衣黄裏之喻稍激切于日月迭㣲矣至比類終風則莊公之狂蕩㬥疾甚矣而猶不忍斥言之也至于日居月諸之卒章而曰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見絶于其夫而呼訴于父母此亦可謂婦人之賢處變而不失其正者矣然則莊公之蔽惑賢非所宜賢而貴非所宜貴禍起衽席延于後嗣觀孔子之所以對魯哀公者【事見禮記載後】則衛莊不孝之罪奚其可逭哉
  鄭風女曰鷄鳴【篇名】其一章曰女曰鷄鳴士曰昧旦【將旦昧爽之交】子興視夜明星【啟明之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鴈【臣】按此詩章首女曰鷄鳴士曰昧旦乃夫婦相警之詞此所以琴瑟之樂同于闗雎也禮記内則曰子事父母鷄初鳴咸盥潄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鷄鳴者固孝子事親之節候此而或爽不特夫婦道將不可久亦非致愛敬于親之道古之賢女所以不敢懷安而常存警惕者也
  禮記哀公問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
  【臣】按五倫以父子爲首者乾稱父坤稱母以天地統萬物之義也三綱以夫婦爲首者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之序也
  古之爲政愛人爲大所以治愛人禮爲大所以治禮敬爲大敬之至矣大昏爲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已親其人乃以使人親矣】是故君子興敬爲親舎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陳澔集説曰愛敬之道其始本于閨門之内及擴而充之其愛至于不敢惡于人其敬至于不敢慢于人而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故曰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孔子遂言曰昔者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爲大身也者親之枝也敢不敬與不能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從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百姓象具行莫不敬其身亦莫不敬其妻子】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愾乎天下矣【愾猶至也暨也】
  【臣】按人道莫大于父子而父子以夫婦爲始夫婦之道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故愛親敬親之心即夫婦而在也吾之有子又父母之續子之于父父之于子何間之有身雖在我其氣與性則受于親己愛人人亦愛己己敬人人亦敬己故不敢惡于人不敢慢于人者不敢傷其親也經曰終于立身則愛敬之心自父母妻子暨于百姓之衆四海之廣一以貫之故夫子之言施之于政要歸于身集説引經文以釋之善解經者也
  春秋秋七月天王【周平王】使宰【冢宰】咺【名也】來歸惠公【魯君名不皇】仲子【宋武公女惠公之妾】之賵【撫鳯反歸死曰賵歸生曰賻車馬曰賵 隱公元年】
  吕祖謙曰夫婦人之始也死䘮人之終也人道始終之際莫嚴焉故夫婦之典實天所叙而凶禮則五禮之一也陵嫡妾之分則天叙之典廢焉濫賵賻之恩則天秩之禮廢焉夫婦之典廢是人道不得而始也死䘮之禮廢是人道不得而終也終始俱失天下豈復有人道乎此孔子所爲懼春秋所爲作也
  【臣】按此夫子所以正夫婦之倫也以妾爲夫人者惠公之過故書惠公仲子又以譏隱公成先君之惡以從令爲孝
  公子翬【魯大夫字羽父】如齊逆女【公不親迎使大夫徃】九月齊侯【襄公諸兒】送姜氏於讙【音呼端反魯地諸侯越境送女非禮也】公㑹齊侯于讙【爲齊侯來乃往㑹之】夫人姜氏至自齊【桓公三年】
  【臣】按吳澄曰逆女書譏不親迎而使公子翬也送姜氏書譏齊侯親送之也㑹讙書譏不親迎而親㑹齊侯也夫人至不書翬以至譏魯桓初使翬逆而中自受姜氏于讙也蓋無所不失故無所不譏所以正夫婦之倫也臣又按古者昏禮雖奉時君之命其言必稱先君以爲禮辭不敢忘其親也今魯齊之君行禮如此其苟也忘親莫大焉卒之敝笱猗嗟之刺興【詩齊風敝笱小序刺文姜也猗嗟刺魯莊公也惡魯莊公㣲弱不能防閑其母使至淫亂失人子道人以爲齊侯之子焉】而禍延于嗣辱及先君已兆于此矣
  夏公如齊逆女
  穀梁傳曰不正其親迎于齊也
  秋公至自齊八月丁酉夫人姜氏入【莊公二十有四年】孫復曰公親迎于齊不俟夫人而至失夫之道也婦人從夫者也夫人不從公而入失婦之道也夫不夫婦不婦何以爲國不亂何待故曰入以惡之
  高閎曰夫婦人倫之本所以成孝敬也孝敬備然後夫人之職舉桓公見殺于齊而莊公乃以齊女爲夫人欲責其孝則彼嘗賊我臣子之所疾也欲責其敬則我方仇彼神之所棄也不可奉祭祀不可以當夫人之職矣
  【臣】按此所以正夫婦之倫也公不與夫人皆至姜氏不從公而入已失夫婦之道而又妻齊襄之女忘其父而好合于仇人不孝之大故詳書之
  秋郯伯姬來歸【出也 宣公十有八年】
  汪克寛曰春秋書郯伯姬杞叔姬來歸所以譏父母之訓育弗至致内女之婦徳有虧而亦書郯杞之君失齊家之道而棄其伉儷也
  【臣】按女行制于其父婦道刑于其夫其父無教戒可從其夫無徳義可則則夫婦之道苦而淫僻之罪多矣未可以專責其身也故參譏之與杞叔姬來歸同例所以正夫婦之倫也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哀公十有二年】
  公羊傳曰孟子者何昭公之夫人也其稱孟子何諱娶同姓盖吳女也【諱之使若宋女子姓然】
  【臣】按禮記坊記曰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坊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蓋娶同姓乃亂倫瀆理之甚者史諱内惡故爲隱辭而夫子仍史之舊文而坊記復發明之此所以正夫婦之倫也傳曰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則又自絶其續莫大焉之道不孝之罪莫大焉矣
  程頥曰正倫理篤恩義家人之道也 家人上九爻辭謂治家當有威嚴而夫子又復戒云當先嚴其身也威嚴不先行于己則人怨而不服
  【臣】按夫婦之間情易勝理恩易掩義流而不節則瀆而無别矣寜威克厥愛毋愛克厥威此反身之君子所尚于剛徳者非以加于人也自克焉爾
  朱熹曰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間此君子之道所以費而隱也然幽闇之中衽席之上或䙝而慢之則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婦之㣲宻而察乎天地之高深也然非知幾愼獨之君子其孰能體之易首于乾坤而終于咸恒禮謹大昏而詩以二南爲正始之道其亦以此與
  【臣】按情慾宴私之際人情之所易溺者惟孝子之心戰戰兢兢臨深履薄飲食男女之事于以精理不以極情
  眞徳秀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帥其婦婦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必曰勉帥以敬親之送女必曰敬之戒之夫婦之道盡于此矣
  【臣】按敬身之義本禮記哀公問夫子之言釋禮記者因以經文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爲證據徳秀之言又舉父母醮子送女之辭以實其義蓋使人念及于父母之訓茍或不敬斯獲罪于父母則夫婦相敬無有懈時也
  以上夫婦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二
  衍要道之義
  朋友
  易兌【卦名】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
  程頤傳曰麗澤二澤相附麗也兩澤相麗交相浸潤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觀其象而以朋友講習【臣】按朋友之交以相説而成者也方以類聚物以羣分無物不有朋友即兩澤之相麗亦朋友也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則有血氣知覺之倫皆有相資之益其所説者亦各不相喻天地之性人爲貴而君子其最秀最靈者故父與父言慈子與子言孝兄與兄言友弟與弟言恭所貴于講也相觀而善而孝慈彌至友恭愈篤所貴于習也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
  詩小雅伐木【篇名】其一章曰伐木丁丁【陟耕反伐木聲】鳥鳴嚶嚶
  【鳥聲之和也】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若能盡其道于朋友雖神亦必聽之相之以和平之福】
  朱熹曰楊氏云五品天叙人之大倫也朋友居一焉故謂之達道不由其道則人倫廢而天理滅得罪于天矣其能終和且平矣乎
  【臣】按詩序燕朋友故舊也孔穎達正義【毛詩正義】曰朋是同門之稱友爲同志之名故舊即昔之朋友也蓋天子雖至尊至貴而于賢者則接以平生布衣之情鹿鳴之言我有嘉賓既醉【大雅篇名】之言朋友攸攝假樂【大雅篇名】之言燕及朋友皆此志也此篇首章既呼之曰友生矣而二章呼之曰諸父諸舅三章呼之曰兄弟則所以推其愛親敬親之心而不敢惡慢于人者感人甚誠而責己益周矣
  何人斯【篇名㬥公爲卿士譖蘇公蘇公作是詩以絶之】其卒章曰爲爲蜮【音域水中含沙射人影其人輙病不見其形】則不可得【女爲蜮則不可得見】有【土典反】靣目視人罔極【然靣目女乃人也人相視無有極時終必與女相見】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臣】按君臣義同父子則僚友義同兄弟蘓㬥俱爲王卿士平日出謀發慮如壎箎之應和官聨職事如繩之貫物蘓公一旦譴讓而㬥公過門不入託有亟行不唁失位則其被譖之由無可致疑矣今乃詰責于何人斯而不敢遽以爲由㬥公者彼素非同志則無怪乎其然也人非蜮難掩其形偪側遭逢有何靣目教之以翻然悔悟輸其情實刻責引咎羣疑皆亡願改事君也故絶交之作反謂好歌盖孝以忠君悌以順長僚友之際其忠恕如此孝恭之令徳所推也
  谷風【篇名】其一章曰習習【和調貌】谷風【東風】維風及雨【風兩相感朋友相須】將恐將懼維予與女【音汝】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臣】按先儒以爲急則相求緩則相棄恩厚不知怨小必記此皆小人之交序所謂天下俗薄朋友道絶者也伐木之詩但知處已以厚谷風之詩未免責人之薄然其詞意惻聞之者足戒或者捐前忿而改事式相好以如初則亦有爭【去聲】友而身不離于令名也夫
  小明【篇名征西之大夫作以寄其僚友之處者】其四章曰嗟爾君子【指其僚友】無恒安處【無以安處爲常】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猶助也】神之聽之式穀【禄也】以【猶與也】女【音汝】五章曰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陳櫟曰此詩因己之久役于外而思僚友之安處于内者且于已無賢勞之恨而謂憂蹙之自詒于彼無憎疾之辭而勉以正直之是助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視北山之詩稍庶幾焉豈賦北山者有父母故其辭極哀怨賦小明者已無父母故其辭頗和平也歟【臣】按櫟之言是也記言父母存不許友以死則已無父母尚可許友以死而况獨賢勞乎以役者之自詒憂蹙畏罪罟譴怒不敢懐歸而念處者不得以是爲恒蓋政事愈急則處者亦將有事于行役矣然不可以回邪之術曲爲規免惟正直是與好是正直則神明相勞有式穀介福之道其篤于僚友而勉之以忠孝蓋與北山之大夫其父母有存没之殊而其情詞之和平激切亦異焉矣
  禮記曲禮【篇名】曰見父之執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此孝子之行也
  方慤曰孔子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見父之執于進退之節有所不敢則一舉足不敢忘親可知于對問之節有所不敢則一出言不敢忘親可知孝子之行孰過于是
  【臣】按父之執友父之同志之友也人子于髫齓之時未及乎同儕之朋友而父之執友則其最先見者也伐木之詩稱朋友之同姓而尊者曰諸父異姓而尊者曰諸舅則朋友之屬乎父道其惟父之執友乎此其進退問對敬與父同而坊記所云父之執可以乘其車不可以衣其衣者義亦如此皆所以廣錫類之孝也至于從師學問之後乃有同儕之朋友所謂同門同志而詩謂之兄弟者也盖古人不妄交遊大都執友之子相爲朋友則又有兄弟之誼矣觀于少儀始見于君子之辭則知物之不可以茍合觀于玉藻所記親在行禮于人稱父人或賜之則稱父拜之則知人子之無私交然則朋友之道誠以孝爲其要也
  春秋三月公及邾【魯附庸國】儀父【其君之字名克】盟于蔑【公穀作昧魯地 隱公元年】
  胡安國傳曰春秋大義公天下以講信脩睦爲事而刑牲歃血要質神【盟者殺牲歃血告誓于神若有背違令神加殃如此牲也】則非所貴也故盟有弗獲己者而汲汲欲焉隱公之私也
  【臣】按此所以正朋友之倫也春秋書盟一百有九此其始也公信之不足爲私盟焉渝者實多矣胡傳所謂不獲已者若諸侯相仇怨而爲盟以釋之已非止信之善經况隱公方在惠公之喪而爲此盟其亦未思夫愛親者之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之不敢慢于人也苟無惡慢于人則人何惡慢于我而詛盟之是亟乎七年公乃渝盟而伐邾則魯邾之相惡慢自盟蔑始
  九月及宋人【大夫】盟于宿【宿小國其君亦與盟此參盟之始三人盟爲參盟 元年臣】按朱熹有言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非去盟崇信俗不可得而善也蓋周官師盟之設所以使人重其事致其誠不可要亦不可渝不可尋亦不可寒盟以結信而屢則非猶之武以靖亂而黷則失故孟子以爲春秋無義戰臣亦以爲春秋無信盟彼善于此者蓋無幾也今魯一年之中三月盟邾九月盟宋七年而公伐邾十年而取郜防可謂屢矣又皆渝焉與國之誼薄朋友之道衰自隱公始據左傳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黄公立而求成焉非先君之志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豈若是乎惠公之薨以有宋師故有闕則宋實魯仇縱不能討何用通好也君子謂隱公于是乎不子
  冬十有二月齊侯【僖公禄父】鄭伯【莊公寤生】盟于石門【齊地三年臣】按此東諸侯合黨之始齊鄭之盟不渝而亦惡之者以強詐相與規于利以相結也且以天王之尊而鄭莊與之交質【見是年左】既無君父何有于與國此盟也亦所謂信不由中者乎所以正朋友之倫也
  夏齊侯【僖公】衞侯【宣公名晉】胥命于蒲【衛地 桓公三年】
  胡安國傳曰公羊曰胥命者相命也相命近正也古者不盟結言而退人愛其情私相疑貳以成傾危之俗其所由來漸矣有能相命而信諭豈不獨爲近正乎故特起胥命之文于此有取焉
  【臣】按春秋朋友道衰兄弟婚姻之國盟詛非久而兵已壓境者比比也此齊衞二國相要以言而不盟自後亦不聞有相侵伐之事夫如是則能克其惡人慢人之心而不爲悖徳悖理之事無難矣聖人之所深嘉也此亦所以正朋友之倫也
  冬公㑹齊侯【桓公名小白】盟于柯【莊公十有三年】
  【臣】按公羊傳柯之㑹曹劌手劍刼齊侯請汶陽之田而要盟焉疑于可以弗信者也而齊侯不欺魯有講信脩睦之義春秋襃之所以正朋友之倫也載考魯桓之薨于齊也莊公之于齊襄爲不共天之讐而與之通好故春秋詳加譏貶以著其忘親之罪今已易世而桓方創伯合諸侯以尊王室若復脩怨怒隣以危社稷不可謂孝則雖釋讐而及齊平魯亦無失也故公與齊侯皆書其爵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于殽【僖公三十有三年】公羊傳曰襄公親之襄公親之則其稱人何貶曷爲貶君在乎殯而用師危不得葬也
  穀梁傳曰晉人者晉子也其曰人何也㣲之也何爲㣲之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
  【臣】按秦雖無道勞師逺襲然文之伯也實受秦施而其子乃墨衰絰以伐其師其不爲死君乎夫君䘮之不恤而何有乎交鄰之道聖人人之以㣲之不正其爲子也謂其棄好也其忘親也
  論語子曰無【無與毋通】友不如己者
  范祖禹曰與賢己者處則自以爲不足與不及己者處則自以爲有餘自以爲不足則日益自以爲有餘則日損
  朱熹曰今人取友見勝己者則多逺之而不及己者則好親之此言乃所以救學者之病
  【臣】按夫子他日嘗曰三人行必有吾師焉而此言必擇勝己者而與之處不慮勝己者以我爲不如已而不吾友耶易同人【卦名】彖傳曰惟君子爲能通天下之志咸象傳曰君子以虛受人聖人之心蓋如是也以無友不如己者之心求友則雖片言之善一事可法亦自以爲吾弗如逺甚而直諒多聞之三益友者至矣以悦不若己之心求友則必以吾之所知窮人以所不知以吾之所能傲人以所不能而便辟善柔便佞三損友者至矣惟不恃所長則所見多勝己者不䕶所短何至悦不若己者哉人自出就外傅之年即有朋友立身行道名後世始終爲朋友所成就故爲人之父母者常觀其友之賢否以卜其子學業之消長事功之成敗也擇交之道至嚴至重宜聖人之垂戒者至矣
  子曰朋友信之
  【臣】按聖人仁心自然物各付物朋友有信夫子則與之以信而已子路之願與朋友共敝車馬輕裘亦信之之一事子夏之言與朋友交言而有信乃信之因言而見者若曾子之省身曰與朋友交而不信乎與夫子同其志矣此明善誠身順親信友所以開思孟之傳也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饒魯曰忠告者盡此心之誠既誠矣不能善其辭説以道之恐未能從二者俱盡而彼不從然後宜止未能忠且善焉而泛然告之道之遽以彼不從而止則是在我者猶未盡便欲責人非交友之道也
  【臣】按忠告者立心之誠善道者修辭之當内外兼到猶不見省數必取疏【子㳺曰朋友數斯疏矣】然後乃可止耳不然則是心之未能無私而辭之不無少激也君子亦自反而已矣益之贊舜曰至誠感神矧兹有苗經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豈以人而頑㝠甚于有苖幽過于神明者願無遽言止也
  曾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
  【臣】按以文㑹友所謂朋友講習者也仁者我之天性如愛親敬長良知良能然其體驗擴充爲善必果則藉朋友左右挾持之力此朋友一倫所以合之以人而秩之以天也
  朱熹曰朋友之于人倫其勢若輕而所繫爲甚重其分若疎而所關爲至親其名若小而所職爲甚大自世敎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既皆莫有盡其道者而朋友之倫廢闕爲尤甚世之君子雖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嘗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屬之親也非其乖離之極固不能輕以相棄而夫婦君臣之際又有雜出于物情事勢如不能自已者以故雖或不盡其道猶得以相牽連比合而不至于盡壊至于朋友則其親不足以相維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勢不足以相攝而爲之者初未知其理之所從職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居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閒猶或未嘗求盡其道則固無所藉于責善輔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疏而易薄輕合而易離亦無怪其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倫有五而其理則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維持是理而不使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盡而朋友以無用廢然則朋友之道廢而責善輔仁之職不舉彼夫四者又安得獨立而久存哉
  又曰朋友之閒責善所以盡吾誠取善所以益吾徳非以相爲賜也各盡其道而無所苟焉則麗澤之益自有不能已者
  【臣】按五行之有土五性之有信五倫之有朋友四者之所藉以維持調䕶者也朋友之合也以義不以利以公不以私其爲職也徳業相勸過失相規有無相賙患難相恤不可以一日無者也父有爭子不陷不義是父子有朋友之道也之綱之紀燕及朋友是君臣有朋友之道也因心則友是兄弟有朋友之道也琴瑟友之是夫婦有朋友之道也而又必有同門同志者于其閒惟以責善輔仁爲事相與講貫服習惑者解之怠者勉之恐懼安樂皆與共之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皆職之所宜盡者交道衰而谷風刺其言猶不失爲忠厚也蘇公以刺㬥公甚且託喩于鬼蜮焉豈直相規切相賙恤之誼闕如也哉其于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四倫者亦不可問也已朱子之言其亦有感而發也
  【臣】又按後世朋黨之論興而朋友之局又一變矣夫同徳相求同欲相濟勢使然也君子與君子爲友小人與小人爲友君子小人之分否泰之象也夬姤剝復聖人皆有扶陽抑隂之辭而有應與則喜之無應與則危之君子將欲有行必須我友未嘗以離羣絶俗爲事也國將興賢才聚衆賢和于朝而後萬民和于野唐虞之際盈廷交讓焉友道之極盛漢唐之衰禍起朋黨而國祚隨之後乎漢唐者幷去其朋之名而目之爲黨爲君子耶爲小人耶當時乍賢乍佞而後世有定論也君子不可以懲黨人之禍而廢麗澤彚征之義亦不可不至公無我于講學立朝之際激而成水火之勢也若夫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則中庸已言之切矣
  黄曰朋友者人類之中志同而道合者也故曰天叙有典豈人力也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一失其叙則天典不立朋友道絶則雖欲各居其分不可得也善而莫予告也過而莫予規也觀感廢而怠心生講習疏而實理晦則五常百行顚倒錯謬而不可勝救矣然則朋友者列于人倫而又所以紀綱人倫者也
  【臣】按黃之言本于朱熹而又以發明其説之所未盡蓋人倫天典良知良能自其天性而率意任情不保無失所貴于朋友講習也如申生伯竒之父子衞伋夀之兄弟其意非不孝友使生平有明師益友之助致知力行之功則守經知宜處變知權可以底豫可以全歸何有束手延頸自殺其身而陷父于不義者哉曽子曰以友輔仁此之謂也師弟子附
  禮記檀弓【篇名檀弓魯人之知禮者以篇首檀弓免爲名】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
  張載曰古者不制師服服無定體也見彼之善而已效之亦師也故有得其一言一行而如朋友者有親炙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此豈可一槩服之故聖人不制其服心喪之可也
  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方慤曰學記曰師無當于五服五服弗得弗親則師之於人豈小補哉故子貢於三年之外又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以恩尤所重故也噫世衰道㣲禮敎不明于天下其執親之喪不能三年者蓋有之矣而况于師乎
  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絰而出羣居則服出則否
  陳澔集説曰弔服加麻者出則變之今出外而不免絰所以隆師也羣者諸弟子相爲朋友之服也儀禮註云朋友雖無親有同道之恩相爲服緦之絰帶亦弔服也故出則免之
  【臣】按朱熹有言人倫不及師者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也【臣】竊以爲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子以仁君臣以義師之成就已徳兼育我之仁覆我之義固不得等之於朋友者矣朋友以義合不合則相絶師兼父之親子不得而叛父也故朋友相爲服弔服加麻出則免之心喪雖出猶絰明異于朋友之服矣此七十子之徒傳道受業師恩最深故其痛悼慘切比于父子若張載所論則又推原乎情之所安理之極致謂生平效法其一言一行者於其没也亦當致哀視所資之大小所從之久近以心爲之權衡而哀有隆殺不若後世之恝然者爾師道不立俗以益偸惟兩漢專門經師其弟子尚知不忘所自至于臨禍患之際不顧斧鉞之誅自名其爲某人弟子匍匐于死喪之威蓋不愧古人所謂惟其所在則致死焉者也其事雜錄于事長順一條云
  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
  【臣】按敎育英才乃西銘所謂潁封人之錫類立身行道者所汲汲乎此者也
  李侗曰侗聞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師教之君治之闕其一則本不立古之聖賢莫不有師其肄業之勤惰涉道之淺深求益之先後若存若亡其詳不可得而考惟洙泗之間七十二子之徒論議問答具在方册有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也孟子之後道失其傳支派分别自立門戸天下眞儒不復見于世其聚徒成羣所以相傳受者句讀文義而已耳謂之熄焉可也夫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其術淺其能小猶且莫不有師儒者之道可以善一身可以理天下可以配神明而參造化一失其傳而無所師可不爲之大哀耶
  【臣】按經言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蓋父生之君成之則事親事君之如一經言之所已及也而終于立身則非師教之而孰能無過哉古之爲師者皆朝廷所設之官也閭師比長即爲一比一閭之師其有徳行道藝老而致仕者以爲黨塾之師樂正司徒即爲天下之師而又有師氏一官其天子之三公亦謂之師蓋自幼至老自貴至賤莫不有師故其學問易成也師之爲道無往非教而以明人倫爲本故鄉之三物則先孝行國子以三徳則重孝徳惟其所以造就之者至重故其所以報答者出于至誠雖不爲之制服而心喪三年平居則絰雖非爲之繼嗣而傳道受業各有本原非若後世句讀文義之師去夫巫醫樂師百工之方術技能無幾而其分義之薄反出其下則今之學者雖有師何當于立身行道哉古之爲師者視其弟子之過若人父之視孩抱之子不免于水火人君之視疲癃殘疾㷀獨鰥寡之不得其所也夫豈使之通于句讀文義而遂以爲盡其道者哉此七十子之徒所以得夫子爲依歸及其既没而尊之親之固結而不解者也是故知終于立身爲為師者之責也則知事之如一為事師之道矣
  吕祖謙曰歐陽脩有云古之學者必嚴其師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篤敬篤敬然後能自守能自守然後果于用果于用然後不畏而不遷三代之衰學校廢至兩漢師道尚存故其學者各守其經以自用是以漢之政理文章與其當時之事後世莫及者其所由來者深矣後世師法漸壊而今世無師學者不尊嚴故自輕其道輕之則不能至不至則不能篤信信不篤則不知所守守不固則有所畏而物可移是故學者惟俯仰徇時以希利祿爲急至于忘本趨末流而不返夫以不信不固之心守不至之學雖欲果于自用莫知所以用之之道又况其利祿之誘刑禍之懼以遷之哉
  【臣】按此言由師道之尊嚴以致學問之強固後世學者惟無師傅故信道不篤若漢之經師耑門名家猶能以經義處事達于政理皆確然有見之言也【臣】竊以爲東漢之節義盖亦篤于師友淵源而感激過甚至于趨死生如歸魏晉以後以迄于唐而師道闕如豈其懲黨錮之禍而無復聚徒講學者歟韓愈當元和之代抗然欲以師道倡率于人而人或未之許也及至宋之周張二程朱五子者出而遺經絶學有所講説授受則祖謙之時師道蓋方盛也而程子乃有涪陵歸後門人皆以支離之言宜祖謙之有此説也至于今日則章句文義之外無所謂師也師道眞廢闕矣惟佛老之徒其宗祖支派確然不移寖昌寖熾不可撲滅蓋由此之衰彼之所以盛彼其于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四倫皆已棄絶而惟有師友之一倫义不正其爲師友之稱而以爲假合之父子兄弟則其所以爲師友者適所以爲悖徳悖禮而不知夫儒者之所貴于有師友之助者所以明夫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倫而各盡其道也故曰雖得之君子不貴也以上朋友之道之要【師弟子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三
  衍教所由生之義
  【臣】按經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邢昺正義曰案禮記祭義稱曽子云衆之本教曰孝尚書敬敷五教在寛解者謂教父以義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恭教子以孝則其餘順人之教皆可知也然則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亦在于教之而已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亦教以孝而已然其教之之具則何也曰朱熹中庸章句所謂若禮樂刑政之屬是已樂記【禮記篇名】曰先王愼所以感之者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其教之之具如此而四者皆由孝而生所以不肅而成也唐虞之世伯夷典禮后䕫典樂臯陶作士其時以刑官治兵故不别建司馬以掌邦政盖
  用甲兵而陳原野者大刑也然而吕刑【尚書篇名】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孔安國傳曰言伯夷道民典禮斷之以法臯陶作士制百官于刑之中則伯夷臯陶皆必有所以告喩戒督百姓使無出于禮而入于刑者所謂政也又夏書仲康之征羲和稱政典曰知唐虞已有政典矣周官禮樂皆掌于宗伯故無樂典有禮典政典刑典而鄭注邦政以爲政者正也政所以正不正者也又引孝經緯文曰政者正也正徳名以行道則是法制禁令疑爲政官之所專掌而他官皆以之者也要之設官分職其間或世異時殊而禮樂刑政未有廢其一者也然是四者之施于民則又有緩急輕重之異故曰禮樂者刑政之本政刑者禮樂之輔言禮則必及樂言政則必兼刑故曰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經曰道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則是禮樂重于刑政也然而禮之爲教則又先王所以制爲品節綱紀夫人道之大倫使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者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悦敬其兄則弟悦敬其君則臣悦所敬者寡而悦者衆明能敬而後能和是禮又重于樂也然則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聖人因親教愛因嚴教敬于是乎有禮有禮而後有樂有禮樂而後有政有政而後有刑又相因之義也臣故析爲四條以衍教所由生之義而于禮之一條爲詳亦如五性之仁五常之父子也禮
  易履【卦名】象傳【解一卦之象孔子十翼之一】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
  程頤傳曰天在上澤居下天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當如是故取其象而爲履君子觀履之象以辯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辯然後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後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時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稱其徳終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稱徳則君舉而進之士修其學學至而君求之皆非有豫于已也農工商賈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後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榮農工商賈日志于富侈億兆之心交騖于利天下紛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亂難矣此由上下無定志也君子觀履之象而分辯上下使各當其分以定民之心志
  【臣】按禮樂刑政皆先王教人之具而禮者尊之親之之等殺也故張子曰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仁之至也愛道之極也非禮則不仁不仁則不孝故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履而行之者也上天下澤以卑承尊至安至當人非是不治亦猶行之必藉履然而程子所言禮教廢弛之弊則末流之失既然矣欲復古之禮則有議其扞格而不可施于今者則民志果何由而定哉亦正其本而已矣履徳之基也仁善之長也夫人子之于父母于其所不能致者莫不有無窮之思而經分之爲五等之孝則是上下之分莫辨于此也不得不可以爲悦無財不可以爲悦則民志之定莫定于此也天子之不敢惡慢于人諸侯之高而不危滿而不溢卿大夫之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士之忠順不失庶人之謹身節用皆辯上下定民志之成功明效也如此乎古之禮制雖不可盡復而禮意則周流不息于人倫日用之間矣夫五性之徳統于仁五常之道統于親親禮樂刑政統于禮克己復禮仁也仁即孝也先王之本教也
  序卦傳【孔子十翼之一】曰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
  董眞卿曰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正此意也
  【臣】按物之畜聚則參錯不齊之數形矣故當齊之以禮然乃天叙天秩非人力也不曰物不可以無禮而云物畜然後有禮者物自有之如家庭之内則父子兄弟夫婦之所聚也而禮行于家庭矣朝廷之上鄉黨之中則君臣朋友之所聚也而禮行于朝廷鄉黨矣故曰先王之制禮所因者本也有禮則安無禮則危者如雞鳴盥漱子事父母之禮小宛之詩曰明發不寐有懐二人蓋雖欲偃息在牀而中心有所不安也夫不以偃息爲安而以夙興爲安所謂履而泰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臣子之心安而君父之心亦安矣
  書舜典曰修五禮【吉凶賓軍嘉見周禮】
  孔穎達正義曰帝王之名既異古今之禮或殊而以周之五禮爲此五禮者以帝王相承事有損益後代之禮亦當是前代禮也且厯驗此經亦有五事此篇類于上帝吉也如喪考妣凶也羣后四朝賓也大禹謨曰汝徂征軍也堯典曰女于時嘉也五禮之事並見于經和與後世不異也
  【臣】按五禮曰修則不但周因殷殷因夏也唐虞亦因于上古而已蓋經緯天道品節人倫而不得與民變革者禮記祭義所謂禮有五經是也
  帝曰咨四岳【分掌四岳之諸侯故以名其官】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虞臣名姜姓】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秩序宗尊也主郊廟之官】夙夜惟寅哉惟清
  孔穎達正義曰早夜敬服其職謂侵早已起深夜乃卧謹敬其職事也典禮之官施行教化使正而清明不枉曲不暗昧也
  【臣】按經言禮者敬而已矣故舜咨命伯夷爲秩宗之官以典天地人之三禮而告之如此明禮本于敬施禮教之官必先自敬也前言五禮此言三禮經三緯五兼治幽明因嚴教敬敬爲禮本故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
  臯陶謨【虞書篇名史臣記臯陶之謨謀】曰天叙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同寅協恭和衷哉
  朱熹曰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當處者謂之叙因叙而與之以所當得者謂之秩天叙便是自然故君則教之居君之位臣則教之居臣之位父則教之居父之位子則教之居子之位天叙乃天秩中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皆是有此叙便是自然之秩典禮在天叙天秩之中因而用之也
  【臣】按五典孔疏以爲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宋儒以爲父子之親君臣之義長幼之序夫婦之别朋友之信其義皆通此五禮與修五禮異當依王肅鄭訓作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蓋有此五等之孝即有此五等之禮如朱熹所論亦以五等之人言之也
  禮記曲禮曰道徳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
  吕大臨曰禮者敬而已矣故君子恭敬所以明禮之實也禮節文乎仁義者也君子撙節所以明禮之文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君子退讓所以明禮之用也【臣】按正義曰夫禮者經天地理人倫本其所起在天地未生之前其用以治則與天地俱興者也然則天因人故有天地自然之禮聖人因天故有聖人所爲之禮人自有之天地定之聖人因而成之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之夫天地自然之禮無成壞者也孩提知愛稍長知敬凡不待敎而然者皆是也聖人所爲之禮有盈減者也道徳仁義以下並非禮不成故君子身行恭敬抑情趨法應進而迂以退應受而推以讓然後聖人之教可得而明也是故禮有深疑則舉君子以正之如春秋左氏傳君子曰禮也非禮也之類是已春秋禮義之大宗故與禮家同取正于君子夫子作孝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者敬而已矣君子之明禮主乎恭敬其立教之旨同也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檀弓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爲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爲也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成斵琴瑟張而不平竽笙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
  陳澔集説曰之死謂以禮往送于死者也往于死者而極以死者之禮待之是無愛親之心爲不仁故不可行也往于死者而極以生者之禮待之是無燭理之明爲不知故亦不可行也備物則不致死不可用則亦不致生
  【臣】按夫子所論作明器之意如此所以惡作俑【爲木偶人以送葬】而善芻靈【束草爲之畧似人形】也以此防民宋襄公猶葬其夫人醯醢以百甕經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既不致死則生者安亦不致生則死者安厚葬之塚徃徃被發蓋有天道矣夫喪致其哀經所訓也而喪過乎哀取諸小過則是可以小過不可以大過故經又有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之戒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宜于非過也而曰蓋取諸大過則夫衣足以飾身棺周于衣槨周于棺土周于槨斯已安矣若殉之以生平之服御玩好而殫耗生人有用之貲財未可謂禮之善經也
  喪禮哀戚之至也節哀順變也君子念始之者也陳澔集説曰孝子之哀發于天性之極至豈可止遏聖人制禮以節其哀蓋順以變之也言順孝子之哀情漸變而輕減也始猶生也生我者父母毁而滅性是不念生我者矣
  【臣】按此亦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義蓋孝子之哀情無物可以變之者惟曰念始之者乃有輕減之期耳此經所謂教民無以死傷生者也
  奠以素器以生者有哀素之心也惟祭祀之禮主人自盡焉耳豈知神之所饗亦以主人有齊敬之心也吴澄曰虞以前親喪未久奠而不謂之祭其奠也非不敬其親也哀心特甚故用素器虞以後親喪漸久卒祔練祥猶在喪制之中然已是祭祀之禮其祭也非不哀其親也敬心加隆非初喪之素器也然其盡禮而漸文豈是爲死者眞能來享而然亦是自盡其禮以致敬親之心焉爾大概喪主于哀祭主于敬故哀奠以素器之質而見其哀祭祀則盡禮之文以寓其敬
  【臣】按致哀致嚴乃喪祭自然之别若四時吉祭則主于致其敬不待言矣以虞易奠異于純凶卒祔練祥漸趨于吉皆在喪制之中故須分别言之也
  曾子問【篇名】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音避】也者禮與初有司與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致事還其職位于君】殷人既葬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喪不勝事致還于君凡事皆然而况兵革】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音避】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老聃古夀考者之稱非著道徳五千言者】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爲爲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利爲例言無故而以三年之喪從伯禽之例】吾弗知也【臣】按禮家記變禮必曰自某人始也蓋此一人者變而得其正必無餘美變而不得其正必有效尤數十百世之久猶曰昔者某人爲之也同時同地之人即曰某人已先行之也子夏曰初有司與夫子曰從其例者蓋有司者以奉成例爲稱職者也例之所無雖是而不從例之所有雖非而不革朝廷以爲舊章惟曰成例則然鄉黨不敢私議而曰有例則可春秋冒喪而興外事者十國皆自以爲從伯禽之例也夫子曰是有爲爲之也古之君子爲人上而其臣有遭父母之喪者許其致事是不奪人之親也爲人臣者遭父母之喪雖君有命而終不忍違離喪次亦不可奪親也噫弗思而已矣如以例則既殯而致事夏后氏不奪親之例也既葬而致事殷人不奪親之例也卒哭而致事周人不奪親之例也例有正有變不從其正而從其變不從夏商周而從魯伯禽何異巧吏鬻獄奸法以濟其貪乎不意三代之季而例之爲説遂便于爲非如此也
  禮運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詩鄘風相䑕之篇小序刺無禮也】是故夫禮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達于喪祭射御冠昏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
  馬希孟曰天降衷于民而先王之爲禮所以繼天之衷也故曰承天之道夫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聲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人情之所同也人情之所同而縱之則滅天理而窮人欲故先王制爲禮以節之也故曰以治人之情
  【臣】按先儒以爲法于天地鬼神者理也所以承天之道也達于天下國家者事也所以治人之情也【臣】以爲天理者人之所以生之理人事者有生所當爲之事經言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人而無禮則有生所當爲之事廢而所以生之理絶故未至于死而欲其速死也先言天道人情而不言地者舉天則地在其中再言本天殽地而不言人者古注引經文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爲訓則人在其中也此先王之所以順天下者也
  又曰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㣲儐神考制度别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
  【臣】按經言所因者本所敬者寡所悦者衆此執其大柄故也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所以别嫌明㣲也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所以儐神也制節謹度非法不服所以考制度也因親敎愛因嚴教敬所以别仁義也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故曰所以治政安君也禮運此條正合經旨
  禮器【禮記篇名器有二義一是學禮者成徳器之美一是行禮者明用器之制】曰先王之制禮也有本有文忠信禮之本也義理禮之文也無本不立無文不行
  【臣】按忠信者所因之嚴義理者所教之敬義者遷善合宜故孔子去麻冕以從衆則適于義理者條理分辯故孔子從拜下以違衆則歸于理且如父子異宫不同席是適于義者也父前子名父坐子伏是歸于理者也然而所教者敬所因者嚴故記又曰苟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虛道
  禮也者合于天時設于地財順于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是故天時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養君子不以爲禮神弗饗也居山以魚鼈爲禮居澤以鹿豕爲禮君子謂之不知禮
  【臣】按經言則天之明邢昺正義曰天有常明日月星辰照臨于下紀于四時人事則之以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此所謂合于天時也經言因地之利邢昺正義曰地有常利山川原隰動植物産人事因之以晨脩夕膳色養無違此所謂設于地財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神依于人者也萬物人之所曲成也天不能強以所不生地不能強以所不養人不能強于心之所不然故孝者禮之敎所由生也
  又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禮以敬爲本一者敬而已豈有行禮而不由敬乎】君子之于禮也有所竭情盡愼致其敬而誠若有美而文而誠若【誠實也若語辭
  臣】按一即誠也誠則敬之因乎嚴者
  經解【禮記篇名首節解詩書樂易禮春秋之教故以名篇】曰是故隆禮【其崇重之心】由禮【其踐行之迹】謂之有方【方猶法也】之士【持守理法之人稱之爲士】不隆禮不由禮謂之無方之民【踰越禮法之人儕于編氓】敬讓之道也故以奉宗廟則敬【敬先】以入朝廷則貴賤有位【敬貴】以處室家則父子親兄弟和【讓父兄】以處鄉里則長幼有序【讓長老】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此之謂也【是故以下記者之言故引孝經孔子之言以結之】
  【臣】按此言人皆由敬讓之道則安且治也然而孰使之然哉惟君子以其所能者教百姓也邢昺孝經正義論之詳矣昺之言曰樂記曰禮殊事而合敬樂異文而同愛敬愛之極是謂要道神而明之是爲至徳故必由斯人以斯敬而後禮樂興焉政令行焉以盛徳之訓傳于樂聲則感人深而風俗移易以盛徳之化措之禮容則悦者衆而名教著明藴乎其樂章乎其禮故相待而成矣然則韶樂存于齊而民不爲之易周禮備于魯而君不獲其安亦政教失其極耳夫豈禮樂之咎乎今按失其極謂失道失徳而教不行于下也經並言禮樂而但申之曰禮者敬而已矣故昺以爲相待而成
  仲尼燕居【篇名】子貢退言游進曰敢問禮也者領惡【克去己私】而全好【全天理之善】者與子曰然然則何如子曰郊社之義【義者禮之所尊故于郊社獨言之】所以仁神也嘗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喪奠也非吉祭】之禮所以仁死喪也射鄉【鄉射鄉飲酒】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食以養隂氣饗以養陽氣】之禮所以仁賓【賓以君言】客【客以臣言】也
  【臣】按張載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其義本此仁則愛之因乎親者也五者之禮皆發于本心之仁可以知禮之教所由生矣
  周禮【周公居攝而作六典之職謂之周禮】大司徒之職【掌教典之長官】 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凡祭祀者所以追養繼孝事生死者尚敬則生事其親不茍且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謂鄉飲酒之禮酒入人身散隨攴體陽主分散故號鄉社飲酒爲陽禮也飲酒之時五十者堂下六十者堂上皆以齒讓爲禮則無爭也】三曰以隂禮教親則民不怨【謂昏姻之禮不可顯露故曰隂禮也男女本是異姓親迎使之親已皆姻及時則男女無有怨曠也】四曰以樂禮敎和則民不乖【樂亦云禮者謂饗燕作樂之時舞人周旋皆合禮節也凡人乖離皆由不相和合樂生和同民心故民不乖也】
  【臣】按此十有二教之四也首言教敬之道在于祀禮乃以宗廟致敬教民居則致其敬也隂陽二禮教以長幼之序夫婦之别樂禮則敎之以異文而同愛也
  以五禮【吉凶軍賓嘉】防萬民之僞而教之中
  賈公彦釋曰禮者辯尊卑别貴賤皆有上下之宜不得奢侈僭僞故禮所以節止民之侈僞使其行得中上不逼下下不僭上也
  【臣】按此亦大司徒之職也前云以鄉【六鄉】三物【徳行藝三事】教萬民而賓興之【以鄉飲酒之禮賓客之興猶舉也】一曰六徳知仁聖義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而獨申禮樂二事賈公彦亦引証經文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移風易俗莫善于樂以見二者爲化民之急此句乃覆申禮教之著誠去僞也
  大宗伯【掌禮典之長官】之職掌建邦之天神人地示【古祗字】之禮以佐王建【立也】保【安也】邦國
  【臣】按此與虞書之言典朕三禮同三者吉禮爲五禮之首以其主天地人之事最爲尊嚴舉之以包凶賓軍嘉之四禮神非人不事人非神不福五禮皆重也吉禮之别十有二【天地各有三祀禋祀實柴槱燎血祭貍沉疈辜人有六享祫禘及四時之祭也貍同埋疈孚逼反磔牲以祭】凶禮之别有五【喪哀死亡荒哀凶札弔哀禍烖禬哀圍敗恤哀㓂亂 禬戸外反㑹合貨財以濟之也】賓禮之别有八【春朝夏宗秋覲冬遇時會殷同時聘殷頫】軍禮之别有五【大師出征大均地政大田閲車徒大役築宫邑大封正封界】嘉禮之别有六【飲食昏冠賓射饗燕脤燔賀慶】凡五禮之别三十有六大宗伯一官總掌之其屬六十轉相副貳皆爲禮官始自邦國以至萬民以尊神以重人事而禮達于上下矣而大司徒十二教鄉三物之教又稠叠施之不厭其煩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此周禮所以爲致太平之書歟臣又按禮典獨無懸象魏一條者王朝大禮或非民間所行無用都鄙聚觀若三千三百載有常經學校之所肄業師儒之所傳誦無事别爲班示也又他典並是一年更始若禮乃一代之定制無事調和而後布之也又五禮之行遇事則舉非可月要歲㑹也天神人鬼地示難以畵象懸于雉門又典禮天之叙秩固結于心非可以象求者若子婦事父母舅姑之事衆兆所同后王命降當是家有内則一篇無煩更布新令反滋其惑也經曰君子之教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此之謂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四
  衍教所由生之義
  禮
  儀禮
  賈公彦注疏序曰周禮儀禮發源是一理有終始分爲二部並是周公攝政致太平之書周禮爲末儀禮爲本本則難明末則易曉
  【臣】按先王之治天下以至易簡者立其體以至周詳者達其用夫天秩天序人綱人紀其間曲爲之防事爲之制而三千三百教大備矣秦火之後高堂生傳儀禮十七篇冠昏喪祭鄉相見與夫聘覲燕射之儀文固不甚害于當時之諸侯其籍未盡去而春秋以來猶有行之者學士大夫習其傳者至漢初而猶在其書乂蚤出則諸儒之附益盖寡于諸侯所去之籍及秦煨燼之餘或千百之什一
  也昔者朱熹有劄子乞脩三禮斷以儀禮爲本經而以禮記爲其義説更欲雜取諸經史諸儒之説附本經之下而惜乎其未卒業也論者曰昔趙簡子見儀而謂之禮韓宣子聘魯見易象與春秋而歎曰周禮在魯是禮之舊經已亡今之周官非古書也其儀文之曲折有隨世損益者聖人復起將必就今禮而去其太甚而十七篇者雖在盖無所用諸嗚呼斯誠不足與言禮者矣唐之開元【開元禮】宋之開寳【開寳禮】非不盛行于一時者其治亂得失視古爲何如【臣】嘗讀宋臣曾鞏禮閣新儀序而愛其言曰禮者其本在于養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動視聼之閒善乎得先王制禮之精意者矣又嘗愛張載之言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事之非仁也可謂深于學禮者矣夫此儀禮之十七篇者以五禮言之嘉禮七賓禮三凶禮四吉禮三而無軍禮以目錄次第考之士冠禮士二十而冠之禮也士昏禮士娶妻之禮也士相見禮士之職位相親始承摯相見之禮也鄉飲酒禮諸侯之鄉大夫賓賢之禮也鄉射州長春秋以禮㑹民而射于州序之禮也燕禮諸侯燕飲羣臣之禮也大射諸侯將祭與羣臣大射之禮也聘禮諸侯使卿相問之禮也公食大夫主國以禮食小聘大夫之禮覲禮諸侯秋見天子之禮也喪服子夏傳自天子以下喪服年月親疎隆殺之禮也士喪禮自始死至既殯之禮也既夕士喪禮之下篇也特豕饋食士虞禮也特牲饋食諸侯之士祭祖禰之禮也少牢饋食卿大夫祭其祖禰于廟之禮也有司徹上大夫既祭儐尸于堂之禮也統而論之人道始于昏冠父子著代莫先于此矣始以職相見有君臣朋友之義矣鄉射鄉飲正齒位賓賢能貴貴長長賢賢之義矣燕射聘覲諸侯上尊天子旁屬與國下逮羣臣之義矣喪服士喪禮士虞禮人道之終大夫士之祭禮三所以報本反始者加詳矣嗚呼先王所以教民親愛恭敬辭讓而無淫佚惰慢之心焉此物此志也誠使行之今日不過其服物器用如酒醴酒鸞刀割刀貴本親用之不同耳豈無所用之哉夫先王之世人之周旋進反于其閒亦必有不苟然者【臣】且即子太叔告簡子之言思之其所謂天經地義乃夫子孝經之文則必以則天因地者爲制禮之本明矣三百以爲綱三千以爲目綱舉目張皆在一書之中也而顧以是爲儀也非禮也【臣】有以知其必不然矣夫禮之行也天下之人但知順先王之教而已小大由之而或未知夫形而上者之在其中也故其後知禮意者少而習其儀者亦不敢侈然自外于規矩繩墨之外所得爲已多也故謂禮之舊經已盡亡者【臣】亦未敢以爲未必然也【臣】以爲周禮者周之治典如今之六部條例前朝之會典是也雖其後或有所更定非盡出于周公之筆而亦有非後人所能爲者然其閒惟宗伯所掌悉是禮文司徒教典亦有五禮若如漢儒之説遂以三百六十屬當經禮三百之數恐亦未必然也蓋所以施教之法于周禮爲已詳而垂教之文惟儀禮爲宻矣惜乎其存者止十七篇也賈公彦以周禮爲末儀禮爲本得之矣夫本也者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曾鞏所謂性張載所謂仁也以此十七篇者行乎父子君臣長幼夫婦朋友之際學者于是乎周旋進反于其閒無失墜焉庶乎可矣更欲舎是而求其本亦無有也【臣】故于是書中節取數條或行禮者之辭或記禮者之意在于述先王之教所以正秩叙明典禮之著者其他或各以類摭入而總論之如此
  士冠禮【童子任職居士位年二十而冠古者四民世事士之子恒爲士】 筮于庿【古廟字】門
  鄭康成注曰筮者以蓍問日吉凶于易也冠必筮日于庿門者重以成人之禮成子孫也
  賈公彦釋曰案冠義云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禮是筮日爲重禮之事也冠義又云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庿行之于庿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是成人之禮成子孫也此經惟論父子兄弟不言祖孫鄭兼言孫者家事統于尊若祖在則爲冠主故兼孫也
  始加【緇布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首也】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徳【案冠義既冠責以父子君臣長幼之禮皆成人之徳】夀考惟祺【祥也】介爾景福【介景皆大也】再加【皮弁】曰吉月令辰乃申【重也】爾服敬爾威儀淑愼爾徳眉夀萬年永受胡福【胡猶遐也逺也】三加【爵弁】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耉【黄黄髪也耉老夀也】無疆受天之慶醴辭【醴賓以壹獻之禮】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夀考不忘【長有令名】醮辭【若不醴則醮用酒】曰旨酒既清嘉薦亶【誠也】時始加元服兄弟具來孝友時【是也】格【至也】永以保之再醮曰旨酒既湑【清也】嘉薦伊脯乃申爾服禮儀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三醮曰旨酒令芳籩豆有楚【陳列之貌】咸加爾服肴升折俎【體解節折而登之于俎也】承天之慶受福無疆字辭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甚也】嘉髦【俊也】士攸宜宜之于假【于猶爲也假大也宜之是爲大矣】永受保之
  記冠義【經所不備記又言之】適子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彌尊諭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天下無生而貴者也【二句儀禮文】
  賈公彦釋曰此記者見天子元子冠時亦依士冠禮故于此兼記之也天子之元子雖四加與十二而冠其行事猶依士禮也故云猶士也元子尚不得生而貴則天下之人亦無生而貴者也天子之元子冠時行士禮後繼世爲天子自餘天下之人從㣲至著皆由下升也
  【臣】按父兄所以愛子弟之心如是其至也古者二十曰弱冠蓋其入大學已五年矣其于孝友之行必有可觀在三年大比之後既以三物升之司徒而以童子任職居士位矣于是乎筮日筮賓而冠之而字之尊其事而不敢擅而以先祖臨之其加醮字之辭無非欲其去童稚之心而有成人之徳蓋本先祖之心所欲成其子孫者然也乃其所謂承休受福者則曰孝友時格而巳爾雅曰善父母爲孝善兄弟爲友不言善事父母兄弟者明諸行周備而父兄善之也此初醮之辭所爲朂也既冠之後徧見于族姻僚友鄉之先生者亦必有善言以相朂也則古人之所以敦行不怠以成其身者雖其徳性之善亦父兄之教使之然也後世冠禮之廢久矣童子有芄蘭之刺【衞風芄蘭之支童子佩觽言此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而成人者復不思勉勉于孝恭之徳以貽父母令名積習成風遂至于寡亷鮮恥不免虧體辱親盖非子弟之過抑亦司教者之責云
  士昏禮【士娶妻之禮以昏爲期因而名焉】舅姑入于室婦盥饋
  【臣】按注云婦道既成成以孝養盖昏之明日既見于舅姑即以孝養爲職也
  記士昏禮 某有先人之禮
  【臣】按此一句納采納吉納徵皆稱之者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今將成生續之道所以順先典也主人醴從者亦重【平聲】稱之者以先祖遺體許人以適他族故重之也壻之父婦之父咸以先人爲辭亦猶冠禮之筮于庿門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者矣此亦孝子之以生存事其親也
  父醮子命之辭曰往迎爾相【助也】承我宗事【宗庿之事】朂帥以敬先妣之嗣若則有常【朂勉也勉帥婦道以敬其爲先妣之嗣謂婦人入室使之代姑祭也若猶女也女之行則當有常深戒之】子曰諾惟恐弗堪不敢忘命 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舅姑之教命】母施衿結帨【佩中】曰勉之敬之夙夜毋違宮事【謂姑命婦之事】庶母及門内施鞶【鞶囊也女鞶絲盛帨中之屬以供事舅姑】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尊也】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視諸衿鞶【母施衿結帨庶母示之衿鞶皆託戒使識之也】
  【臣】按壻之父女之父母皆有戒命之辭此正始之道爲夫若婦各思其父母之言可以永終矣故曰衆之本教曰孝
  士相見之禮 凡與大人言始視靣中視抱卒視靣毋【毋音無下同】改衆皆若是
  鄭康成注曰始視靣謂觀其顔色可傳言未也中視抱容其思之且爲敬也卒視靣察其納己言否也毋改謂傳言見答應之閒當正容體以待之毋自變動爲解惰不虛心也衆謂諸卿大夫同在此者皆若是之儀無異也
  若父則遊目毋上于靣毋下于帶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大夫之臣視大夫得視靣不得遊目士之臣視士得旁遊目今子視父應與視君同不上于袷與士大夫同者以子于父主孝不主敬所視廣者因視安否何如也
  【臣】按此因記士相見之禮而及臣子與君父言語之儀君臣主敬故尋常則視不上于袷于君言乃得視靣也父子則嚴生于親者也故不同于視君之不上于袷而同于士之臣視士得以遊目也遊目則所視者廣故可以觀父之安否何如此見愛親之心無適不然而先王制禮所因者本也
  鄉飲酒之禮【諸侯之卿大夫三年大比獻賢者能者于其君以禮賓之與之飲酒于五禮屬嘉禮】主人就先生而謀賓介
  鄭康成注曰主人謂諸侯之卿大夫也先生鄉中致仕者古者年七十而致仕老于鄉里大夫名曰父師士名曰少師而教學焉恒知鄉人之賢者是以大夫就而謀之賢者爲賓其次爲介又其次爲衆賓而與之飲酒是亦將獻之以禮禮賓之也
  以告于先生君子可也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老者不以筋力爲禮此先生老人教學者故云先生不以筋力爲禮于是可以來也【臣】按此賓賢之禮三年正月一行非黨正每歲以禮屬民而飲于序也故篇中無正齒位之事若正齒位則此先生君子與于行禮者矣此經始則就而謀之行禮之明日則告之者非先生遂不能以筋力爲禮也所興之賢能爲先生之弟子先生若來則不得儼然爲賓介也禮成之後告于先生羞惟所有徵惟所欲以順適老人之意先生之教于高年有徳者非惟敬之而且爲之委曲以奉承之如此故曰貴老爲其近于父也
  聘禮【大問曰聘諸侯相於久無事使卿相問之禮小聘使大夫】 若有獻則曰某君之賜也君其以賜乎【所獻之物謙不當君意其以賜臣下乎】
  鄭康成注曰大夫出反必獻忠孝也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云大夫私行出疆反必有獻此以公聘出疆反亦有獻此以入己之物獻于君者忠孝也事君言忠事父言孝獻君忠也而兼言孝者忠臣出孝子之門故連言孝也
  【臣】按君臣之分莫嚴于古禮而君臣之情亦非後世所能及反必有獻以愛親之心愛君也
  賜饔唯羮飪筮一尸若昭若穆
  鄭康成注曰羮飪爲飪一牢也肉謂之羮唯是祭其先大禮之盛者也筮尸若昭若穆父在則祭祖父卒則祭禰腥餼不祭則士介不祭士之初行不釋幣于禰不祭可也
  賈公彦釋曰古者天子諸侯行載廟木主大夫雖無木主亦以幣帛主其神是以受主國饔餼筮尸祭然後食之尊神以求福故也昭穆言若者以其昭穆不定故言若也上介饔餼三牢則飪腥餼三者皆有士介四人皆餼大牢無飪可祭故知士介不祭也
  僕爲祝祝曰孝孫某孝子某薦嘉禮于皇祖某甫皇考某子
  賈公彦釋曰孝孫孝子皇祖皇考以其不定故兩言若昭若穆亦兩言之僕爲祝者大夫之臣攝官也【臣】按此聘使也其受命也則釋幣于禰而後行何也出必告則禮然也于主國之饔餼也薦之而後食孝子思親之心無日無之也先王制禮教之以勞于王事之時而得致其享祀之誠焉饔餼三牢則飪腥餼皆有唯飪爲大禮之盛故以登其先無飪則不祭此士介之初行所以亦不釋幣于禰庿也其祝則以家臣攝官而祭器則假于主國之大夫其祭訖歸胙則及于掌視車馬之人蓋其行禮不敢苟且而先祖之惠必逮于下也
  覲禮【諸侯秋見天子之禮三時禮亡惟此存爾】 侯氏裨冕釋幣于禰鄭康成注曰將覲質明時也裨者衣裨衣而冠冕也裨之爲言埤也【取裨陪之義】天子六服大裘爲上其餘爲裨以事尊卑【祀之大小】服之而諸侯亦服焉【諸侯惟不得有大裘天子事上帝服之者也】禰謂行主遷王矣而云禰親之也【以其在外惟有遷庿之主載于齊車無他可事故不言遷主而云禰也】釋幣者告將覲也【諸侯裨冕以朝爲天子庿受之也將入天子之庿故服以告禰】
  【臣】按諸侯朝于天子而告行于廟所載遷主乃其逺祖而稱之曰禰者推禰之心以上祀逺祖則親之如禰也諸侯之朝而天子庿受之經所謂雖天子必有尊也亦所以教諸侯之孝也
  喪服子夏傳父傳曰爲父何以斬衰也父至尊也賈公彦釋曰周公設經上陳其服下列其人先陳父者此章恩義並設忠臣出于孝子之門義由恩出故先言父也 天無二日家無二尊父是家之尊尊中至極
  諸侯爲天子傳曰天子至尊也
  賈公彦釋曰天子至尊同于父也
  君傳曰君至尊也
  賈公彦釋曰臣爲之服此君内兼有諸侯及大夫鄭注曲禮曰臣無君猶無天則君者臣之天故亦同之于父
  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于上又乃將所傳重也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
  鄭康成注曰此言爲父後者然後爲長子三年重其當先祖之正體又將代己爲宗廟之主也
  爲人後者傳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何如而可爲之後同宗則可爲之後何如而可以爲人後支子可也爲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
  鄭康成注曰若子者爲所後者之親如親子
  賈公彦釋曰雷氏云此文當云爲人後者爲所後之父闕此五字者以其所後之父或早卒今所後其人不定或後祖父或後曽高祖故闕之見所後不定故也
  【臣】按喪服子夏傳首論服之至重者君父至尊忠孝一體經所謂父子之道君臣之義也爲父後者爲長子三年爲人後者爲所後之父母義在于傳重繼祖所以爲孝若乃野人曰父母何算都邑之士但知尊禰皆不達禮意而于孝有虧者也
  少牢饋食之禮【禮將祭必先擇牲繫于牢而芻之羊豕曰少牢諸侯之卿大夫祭宗廟之牲】祝曰孝孫某敢用柔毛【羊肥則毛柔】剛鬛【豕肥則鬛剛】嘉薦【葅醢也】普淖【黍稷也普大也淖和也徳能大和乃有黍稷】用薦歲事于皇祖伯某【冠禮伯某甫若仲叔季亦然】以某妃【某妻也】配【合食曰配】某氏【若言姜氏子氏也】尚饗嘏辭曰皇尸命工【官也】祝承【傳也】致多福無疆于女孝孫來【讀曰釐賜也】女孝孫使女受禄于天宜稼于田眉夀萬年勿替引之
  【臣】按祝者主人告神之辭嘏者尸致福于主人之辭故禮運曰祝以孝告嘏以慈告又曰祝嘏莫敢易其常古蓋其辭不虚設也古之君子如見其祖禰然是以有受福之道也又禮記雜記【篇名】曰祭稱孝子孝孫喪稱哀子哀孫盖吉祭則申孝子之心故祝辭曰孝喪祭則痛慕未申故稱哀故士虞禮稱哀子而卒哭乃稱孝子也稱孝稱哀無所與讓之道世俗之士居喪自稱不孝不肖以此鳴謙可謂野于禮矣
  春秋左傳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公子彄也】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祀與戎】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故春蒐夏苖秋獮冬狩【蒐索擇取不孕者苖爲苖除害也獮殺也以殺爲名順秋氣也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所擇也】皆于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整衆而還】歸而飲至以數軍實【飲于廟以數車徒器械及所獲也】昭文章明貴賤【昭著也君大夫士車服旌旗各有文章田獵之制貴者先殺所以明君大夫士庶人之貴賤】辯等列【辯上下之等第行列坐作進退皆是也】順少長【出則少者在前趨敵之義還則少者在後殿師之義所謂順也】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皂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畧地焉【孫辭以畧地畧總攝廵行之名】遂往陳魚而觀之【大設捕魚之備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于棠非禮也且言逺地也【矢亦陳也棠實他境故曰逺地 隱公五年】
  【臣】按大田之禮軍禮也四時講武三年而大習乃人君所當親者而非所論于觀魚也雖月令有季冬薦鮪漁師始漁之文而亦以薦廟爲重觀魚近于射獵之事故僖伯援以爲説不登于俎不登于器則君不射見蒐田雖爲軍禮所重亦在于登祭宗廟之俎與飾宗廟之器非以殺獲爲娛也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非禮也【桓公二年】林堯叟曰言受弑逆者之賂器而納于大廟以汙祖宗之盛徳非禮之甚也
  【臣】按程頤曰四國【魯齊陳鄭】既成宋亂而宋以鼎賂魯魯以爲功而受之故書取以違亂之器置于周公之廟周公其享之乎故書納臣以爲安上治民莫善于禮而以違亂之器昭示其臣民是以弗禮訓于下民也此臧哀伯【僖伯之子】所云百官象之其又何誅者也違亂之器周公所必不受而強納之是謂先祖可誣也不孝孰大于是
  成子【成肅公】受脤于社不敬劉子【劉康公】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養威儀以致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交神之大節】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是年五月成肅公果卒于瑕【成公十三年】
  【臣】按脤膰之禮嘉禮也脤是社稷之肉膰是宗廟之肉此因將伐秦而宜社之脤也宜者出兵祭社之名經曰禮者敬而已矣究其本教即爲生續之理故不敬則棄其命也
  子大叔對趙簡子曰爲六畜【馬牛羊雞犬豕】五牲【麋鹿麏狼兎】三犧【祭天地宗廟三者謂之犧】以奉五味爲九文【謂山龍華蟲藻火粉米黼黻也】六采【畫繢之事雜用天地四方之色】五章以奉五色【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集此五章以奉承五色之用】爲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爲君臣上下以則地義【君臣有尊卑法地有高下】爲夫婦外内以經二物【以治内外經常之事】爲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婭以象天明【六親和睦以事嚴父若衆星之共辰極也妻父曰婚重婚曰媾壻父曰姻兩婿相謂曰婭】爲政事庸力行務【在君爲政在臣爲事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徳教務其時要禮之本也】以從四時爲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曜殺戮【雷震電曜天之威也聖人作刑戮以象類之】爲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春生夏長天之恩也聖人施恩惠以效法之】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此六者皆禀隂陽風雨晦明之氣】是故審則宜類【審其法則宜其象類】以制六志【爲禮以制好惡喜怒哀樂使不過節】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戰鬭喜生于好怒生于惡是故審行信令禍福賞罰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惡物也好物樂也惡物哀也哀樂不失乃能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簡子曰甚哉禮之大也對曰禮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昭公二十有五年】
  【臣】按子大叔之言始終發明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之義經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人莫不好生而惡死而悖禮以求生非所以生也故大叔言禮合于孝經
  晏子對齊景公曰禮之可以爲國也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以上皆晏子對齊景公之言 二十有六年】
  【臣】按晏子舉君臣父子慈孝愛敬以爲禮本與夫子之答問政同意而景公不能悟也
  春邾隱公【邾子益】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玊卑其容俯【玉朝者之䞇】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喪戎于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不合法度】心已亡矣【心之精爽已先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爲主其先亡乎【此年五月定公薨哀公七年魯伐邾執邾子益歸 定公十五年】
  【臣】按春秋時人論禮皆以爲人之所以生故劉康公子大叔子貢三説先後相符他如趾高心蕩語汙視下決其禍敗不爽毫髪其必學校之教先正之言相傳者然也經曰天地之性人爲貴邢昺曰性生也又曰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惠而愛之則而象之則禮之定命彌性以成其孝者其義備矣
  國語【書名左丘明著亦曰春秋外傳】周語襄王使召公過【召武公】及内史【官名】過【人名】賜晉惠公【夷吾】命【諸侯即位天子賜之命圭以爲瑞節】吕甥卻芮【皆晉大夫】相晉侯不敬晉公執玉卑拜不稽首【禮執天子器則上衡稽首首至地也】内史過歸以告王曰晉不亡其君必無後且吕卻將不免王曰何故對曰夫晉侯非嗣也而得其位亹亹怵惕保任戒懼猶曰未也若將廣其心【放情欲】而逺其隣【背秦賂】陵其民【虐處者】而卑其上【不敬王命】將何以固守夫執玉卑替其摯【廢其執摯之禮】也拜不稽首誣其王也替摰無鎮【重也無以自重】誣王無民【民亦將誣之】夫天事恒象【事善象吉事惡象凶】任重享大者必速及故晉侯誣王人亦將誣之欲替其鎭人亦將替之大臣享其祿弗諫而阿之亦必及焉襄王三年而立晉侯八年而隕于韓【秦伐晉戰于韓原而獲晉侯以歸】十六年而晉人殺懐公【子圉】無胄秦人殺子金【吕甥子】子公【卻芮字】
  【臣】按春秋人每觀人之合度與悖禮以決其有後無後盖亦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義嗣位之初天王賜命則又君親臨之厚莫重焉者也而替摰誣王難以延于世矣故内史過言而驗也
  魯語莊公如齊觀社【齊因祀社蒐軍實以示客】曹劌諫曰不可失禮所以正民也是故先王制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終則講于㑹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訓上下之則制財用之節其間無由荒怠夫齊棄大公之法而觀民于社君爲是舉而往觀之非故業也何以訓民土發而社助時也收攟而烝納要也【士發春分也社者助時求福攟拾也冬祭曰烝因社祭以納五穀之要】今齊社而往觀旅非先王之訓也天子祀上帝諸侯㑹之受命焉諸侯祀先王先公卿大夫佐之受事焉臣不聞諸侯之相㑹祀也祀又不法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公不聽遂如齊
  【臣】按莊公以二十有二年冬如齊納幣而秋七月齊高傒之來議昏公與之盟則母喪未再期也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齊而夏又如齊觀社何其行之亟歟春秋比次直書習其讀者知其于喪禮昏禮兩失之矣于曹劌之諫辭又有以知人主非爲王事民事不可以輕出諸侯不相會祀莊公此行又下同于受命受事自卑以辱其親也
  論語孟懿子【魯大夫仲孫氏名無忌】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孔子弟子名須】御【爲孔子御車】子告之曰孟孫【即仲孫三家皆魯桓公庶子初以仲叔季爲氏其後皆以孫字公子之子稱公孫也仲改爲孟者庶子自爲長少不與莊公爲伯仲叔季公孫不敢祖諸侯也故自以庶長爲孟】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朱熹集註曰生事葬祭事親之始終具矣人之事親自始至終一于禮而不苟其尊親也至矣胡氏【名寅字明仲號致堂建安人】曰人之欲孝其親心雖無窮而分則有限得爲而不爲【謂苟簡儉陋者】與不得爲而爲之【謂僭禮者】均于不孝所謂以禮者爲其所得爲者而已矣
  【臣】按生事葬祭之必以禮通上下而言違者猶經之言悖徳悖禮苟簡儉陋與僭竊犯分者皆謂之不愛其親不敬其親若夫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則生事之以禮之内心也喪則致其哀則葬之以禮之内心也祭則致其嚴則祭之以禮之内心也禮者所以品節此敬樂憂哀嚴者也大哉言矣豈直警懿子哉
  子張【孔子弟子姓顓孫名師】問十世可知也【此以王者易姓受命爲一世與三十年爲一世之世不同】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朱熹曰繼周者秦先王之法一切掃除然三綱五常未曾冺滅如尊君卑臣損周室君弱臣強之弊自是有君臣之禮如立法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有禁自是有父子兄弟之禮天地之常經自商繼夏至秦繼周以後皆變不得秦之所謂損益只太甚耳
  【臣】按秦始皇之欲安上治民者未嘗不與禹湯文武同也其于周禮之末失未嘗不知救正也然而君臣父子兄弟卒以不相保者有刻覈峻急之意而無愛敬忠篤之心則立教之本先失故也
  林放【魯人】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惟喪禮不可言寧儉若治䘮禮至于習熟則是樂于喪而非哀戚之情】范祖禹曰夫祭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喪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禮失之奢喪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隨其末故也禮奢而備不若儉而不備喪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故爲禮之本
  【臣】按經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禮樂政刑四者皆教吉凶賓軍嘉五禮皆生于孝者也如季氏之舞八佾歌雍詩乃由奢侈以爲觀美不知其僭越非據陷其祖父于不臣之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仁即孝也知徳之本則知禮之本矣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臣】按周禮注以十二月朔布告天下諸侯諸侯藏之祖庿至朔朝于庿告而受行之此所以尊事先君不敢自專也春秋魯文公六年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不告月者不告朔也胡安國以猶朝于廟爲幸其不已之詞而證之愛禮存羊之意盖文公以後遂有不朝于庿者則文公之猶朝于庿爲將已不遂已也蓋愛敬君父之心不容終于冺滅幸此猶朝于庿所以禮廢羊存幸此禮廢羊存或者一旦復舉聖人垂教之意深矣
  中庸第十八章曰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祖紺以上至后稷祖紺大王之父】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爲大夫子爲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期之喪達乎大夫【天子諸侯絶服大夫降爲大功】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吕大臨曰期之喪達乎大夫者期之喪有二有正統之期爲祖父母者有旁親之期爲世父母叔父母衆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統之期雖天子諸侯莫降旁親之期天子諸侯絶服而大夫降所謂尊不同故或絶或降也大夫雖降猶服大功不如天子諸侯之絶服也如旁期之親亦爲大夫則大夫亦不降所謂尊同則服其親之服也諸侯雖絶服旁親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猶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諸父而臣昆弟是也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者三年之喪爲父爲母適孫爲祖爲長子爲妻而已天子達乎庶人一也父在爲母及妻雖服期然本爲三年之喪但爲父爲夫屈者也故與齊衰期之餘喪異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二十五月而禫二也夫必三年而後娶三也【臣】按吕大臨論喪服詳矣然其所謂正統之期雖天子諸侯莫降者則分疏未甚的也何則天子之適子繼世爲天子諸侯之適子繼世爲諸侯適子死乃立適孫適孫繼世爲天子諸侯當服三年矣不得云期也若新君之子則亦天子諸侯之子爲其祖父母耳服期故宜天子諸侯之子不得竟謂之天子諸侯也然則天子諸侯亦但有適孫爲祖父母之三年而無正統之期審矣若天子之庶弟始封爲諸侯尚不降諸父昆弟之服而何况正統之期乎嗣爲大夫之適孫亦是適孫爲祖三年之服嗣爲大夫者之庶弟則非大夫故大夫亦無正統之期者也三年之喪尚有諸侯爲天子臣爲君妻爲夫妾爲女君故中庸申之以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以見亦有三年而賤者所有貴者所無者適孫爲祖爲長子皆以傳重著代夫必三年而後娶所以體其子之心制禮之意通乎上下委曲詳盡一本于孝子之心惟聖盡倫惟王盡制周公其人也豈直嚴父配天之大者而已哉
  周惇頤通書曰隂陽理而後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萬物各得其理然後和故禮先而樂後
  【臣】按隂主于理陽主于和臣者君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弟者兄之隂也婦者夫之隂也禮隂而樂陽禮先而樂後非隂之先乎陽也忠孝之道先以責天下之臣子而後乃以義慈責君父也推之兄弟夫婦皆然矣君父之樂有臣忠子孝推之爲人兄爲人夫者亦皆然矣理而後和如父子之間拜伏擎跪崇恪表迹豫順可知故五禮之制皆因嚴教敬敬寡悦衆此謂禮然後和
  程頤曰禮之本出于民之情聖人因而道之爾禮之器出于民之俗聖人因而節文之爾聖人復起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爲之節文其所爲貴本而親用者亦在時王斟酌損益之爾行禮不可全泥古須當視時之風氣自不同故所處不得不與古異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稱雖聖人作須有損益
  【臣】按周惇頤以爲不復古禮不變今樂不可以爲治張載則謂不可駭俗以致疾怒但當親行于户庭之内使人自化而程子以爲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爲之節文朱熹則直謂古禮如此瑣細繁冗今豈可行聖人有作須别有措置臣竊以爲有必復古禮之志而後斟酌損益不戻于古若但以爲宜于今而已則一切趨于便安而非先王制禮立教之深意矣原上古之禮以爲貴本稍從民俗之便以爲親用二者相須也凡五禮之行皆宜參用前古法服禮器使臨事肅然起敬不敢有惰慢之氣跛倚之容以不失乎先王立教之本意亦不患于扞格而不可行者不當但據近代之典章而拘牽文義無所取裁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臣】故竊有愚心焉
  薛瑄曰古稱唐太宗語及禮樂房杜有愧論者因謂房杜無制作之才余謂非特房杜有愧蓋太宗有愧也上有虞舜之徳則天叙天秩明而上下和由是伯夷后夔得以推其序與和形之度數播之聲音而爲禮樂太宗之徳果如有虞之盛乎天叙天秩果明而上下和乎不然使伯夷后夔生于其時亦無如禮樂何矣是又不得爲房杜病也 或謂誠得大儒佐漢祖以禮樂爲治其效當不止如叔孫通制禮之小竊謂漢祖以馬上得天下不事詩書治家則以私昵爲治則以雜覇于人倫之序與和者蔑如也使有大儒其閒果能變其已成之氣習致君徳三代之隆耶不然則亦無如禮樂何也【臣】按此皆探本之論也武王之爲君周公之爲相乃可言制作中庸謂之達孝漢唐之君與父子兄弟何如者而可言制作哉經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盡愛敬去惡慢上以事神下以治人則遵先王之禮而民用和睦上下無怨矣
  以上禮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五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易豫【卦名】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盛也】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潘柄曰樂之爲用朝覲聘享祭祀各有所生惟郊祀上帝則大合古今衆樂而奏之大司樂圜丘之奏樂極九變是也故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郊祀后稷以配天配以祖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配以考也
  【臣】按先王作樂以崇徳所崇者所有之至徳樂記所謂奮至徳之光也樂雖主于和而亦本于敬敬一人而千萬人悦天下之所以和平也雷也者所以發化功而鼔天地之和也樂也者所以發功徳而召神人之和也朝覲聘享祭祀莫不用樂
  而其大者在于薦上帝配祖考蓋朝覲聘享之類皆可以合萬國之歡心故惟大合樂以致天神而以祖考配之爲用樂之極盛莫大之孝也
  書舜典帝曰䕫命汝典樂教胄子【胄長也謂元子以下至卿大夫子弟】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長也】言聲依永律和聲【聲謂五聲宫商角徵羽律謂六律六呂】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理也】神人以和
  益稷【篇名】䕫曰戞擊鳴球【戞居入反戞擊考擊也鳴球玉磬名注疏謂戞敔以止樂擊柷以作樂則混入堂下之樂矣蔡註謂堂上之樂惟取其聲之輕清者與人聲相比故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合詠歌之聲也】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丹朱爲王者後故稱賓】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小鼓】鼓合止柷敔【堂下樂也】笙鏞【大鐘】以間【迭也】鳥獸蹌蹌簫韶【舜舞名言簫見樂器之備】九成鳯凰來儀【樂備九成鳯凰始來儀其餘鳥獸不待九而率舞】䕫曰於【音烏】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石磬也磬聲之清者拊亦擊也舉清者則其餘皆從矣】庶尹【正也衆官之長也】允諧【信皆和諧臣】按舜典所記乃舜即政之初命䕫典樂之辭益稷所記乃是舜除瞽瞍之喪祭宗廟而作樂也虞賓丹朱也而與羣后徳讓當亦簡而無傲教胄之功耶王肅【漢儒】曰祖考來格者見其光輝也孔穎達曰亦不明舜父之喪在何時蓋底豫已久矣夔言祖考來格惟瞽瞍之廟乃稱考也丹朱之讓瞽䏂之格皆舜至徳之所感天下之爲父子者定也彼㝠頑之鳥獸靈異之鳯凰則聲容之盛所以致之者典樂之功也
  詩大雅靈臺【文王臺名取以名篇】其三章曰虡業【虡植木以懸鐘磬其横者曰栒業】維樅【七凶反樅業上懸鐘磬處以綵色爲崇牙狀樅樅然】賁【扶云反大鼔】鼓維鏞【大鐘】於【音烏】論【得其倫理】鼓鐘於樂【音洛】辟【音璧】廱【辟廱天子之學】
  【臣】按靈臺辟廱文王之學也孔穎達以爲文王知民心歸附鳥獸得所知音聲之道與政通故大合諸樂以詳審己徳觀其實允人物之心與否也此在辟廱合樂必行養老之禮但主言樂之得理不美養老之事故言不及焉治世之音安以樂故在辟廱之内與聞之者莫不喜樂是其和之至也盖文王伐崇即其地以爲豐邑築城徙都焉遂作靈臺有聲之詩所云匪棘其欲聿追來孝者也其鐘鼓之音則皆應于中和之徳其在辟廱之中者亦咸感于中和之音此其所以樂之深也若乃幽王淮水之會鼓鐘伐鼛雅南不僭所奏皆先王之正樂也而聞之者不勝其憂至于悲傷悼慟則豈非政散民流之故歟簫韶九成非不傳之子孫也陳風之宛丘擊鼓擊缶鷺羽鷺翿亦非淫樂也而爲男女亟㑹市井婆娑【舞也】之具則豈非先祖帝舜之罪人歟故曰愼所以感之者
  周頌【頌者宗廟之樂歌美盛徳之形容以告成功于神明者也】清廟【篇名清清靜也】小序曰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率以祀文王焉
  朱熹集傳曰書稱王在新邑烝祭歲【歲舉之祭也】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實周公攝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辭也書大傳曰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
  我將【篇名將奉也】小序曰我將祀文王于明堂也
  孔穎達疏曰我將詩者祀文王于明堂之樂歌也此言祀文王于明堂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也
  思文【篇名思語詞文有文徳也】小序曰后稷配天也
  孔穎達疏曰思文詩者后稷配天之樂歌也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后稷配天周公爲之此詩周公所作
  武【取大武之樂篇名】小序曰武奏大武也
  朱熹集傳曰大武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
  【臣】按三百篇皆樂章也周頌三十一篇皆薦告宗廟者也今獨有取于此四章者取思文以釋經文郊祀后稷以配天之義取我將以釋經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義又二篇皆爲周公所作又以釋嚴父配天周公其人之義也取清廟與武之二篇者禮記文王世子祭統明堂位皆言升歌清廟下管象【注云象周頌武詩也以管播之】又祭統曰聲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武宿夜武舞曲名】特舉其重者言之也要之頌之爲樂章盛于國風二雅者以其詠往事顯先業昭文徳述武功無遺善無溢美使在位【祭禮之位】者聞之皆如見其祖考之貌如聞其祖考之音者也清廟之中並祭文武樂歌止頌文王子統于父也牧之野武王之大事武象武王之武功名之曰大武周之盛也而不列于頌之首者孔穎達曰周推文徳以先文王則武王爲子道故武詩不在周頌之初禮記毎云升歌清廟下管象象謂武也子道而在堂下示上下之義也我將但言文王之享其祭祀不言文王可以配天天與文王爲一也其詩于時保之西銘所謂子之翼也思文言后稷之克配彼天而其卒也曰陳常于時夏常者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天性也然則無其徳而享其祀者可謂祝史矯誣以祭其樂章又祝嘏之辭之不若也據文王世子則清廟象武養老之禮用之以敬祖宗之道敬老【三老】更【五更】所以廣孝者又如此【臣】又按詩之爲樂歌也有六代之樂舞則亦必有六代之樂歌矣舜典曰詩言志歌永言此初命后䕫之言也其後大韶既作薦于祖考既已致鳯凰來儀之應而䕫言此音樂之和由于庶尹之允諧帝于是爲之作歌而臯陶爲之賡歌此其詩近于正大雅者也夏時有五子之歌怨歌也孝子悌弟之言也其義近于變小雅而其音節則近于大雅者也虞夏之詩惟此二篇見于書而已其歌以爲大韶大夏之節者不傳也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于周大師以那爲首至孔子之時又亡其七矣成康没而頌聲寢變風變雅作及宣王再興則有宣王之大小雅而無宣王之頌豈非其徳薄而有所不敢爲哉詩云吉甫作頌穆如清風雖其自以爲頌而其體製聲調則不離乎雅也史克之頌閟宫誇誕而無實者也稱姜嫄媚成風也稱三夀媚三卿也稱令妻夀母媚成風兼媚聲姜也其曰莊公之子承莊公不承閔公他日夏父弗忌所以躋僖于閔之上以子而先父食者也周頌之所稱者皆其祖父之功徳已然之事若祭祀之主人與顯相則稱其孝而已不聞以未然之事極其厲也故魯頌作而樂歌之體壊爲後世矯誣之濫觴矣其後則雅頌失其所矣其後則雅鄭無别矣孔子告顔淵以放鄭聲反魯正樂然後雅頌各得其所知雅之不可混於頌而鄭之不可使亂雅樂也其詩然其聲然矣而司馬遷以爲詩三百篇孔子皆歌之以合雅頌韶武之音非也朱子于衞鄭之詩皆不依序説定爲淫奔蓋樂章既淫而聲自隨之以桑閒濮上之篇而謂絃歌以合于韶武雅頌之音必不然之理也自古樂失傳而亡國靡靡之音不絶于世則雖後之作者未嘗不寫倣雅頌之語以爲郊廟之樂章而譜以世俗之樂此又其事之相反者也沛宫原廟三侯之章漢祖自作其詞安不忘危又未經李延年等協以新律斯爲近古者矣迨武帝立樂府而蒲梢天馬之歌薦之宗廟此則本無功徳而誇大其詞故汲黯曰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耶蓋深譏之自餘歌詞出于司馬相如等文雖爾雅未有祖宗之事而八音均調又不協鐘律以先漢之失如此何論後之作者耶或則有改樂舞之名無變詩歌之實或但竄易其曲之字句實以當代之事而已雖其爲之者如王粲傅休奕成公綏張華褚淵沈約之徒亦不過如此所以然者其祖功宗徳固未之前聞而其致王之由揖讓征伐之事亦未有如虞周者太平刑措之風又不足以幾成康之盛此非可以虛文飾説爲也則夫樂章之欲擬于古難矣若乃習其數者不能明其義爲其詞者不能度其曲此又後世之通患也杜䕫所傳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曲施之郊廟罔知所應抑又名實乖異音節已非鄭樵稱梁武自暁音律又詔百司各陳所聞帝自糾摘前違裁成十二雅樂自此始定雖制作非古而聲有倫凖十二律以法天成之數故世世因之而不能易也以臣言之梁武帝製佛法十曲名爲正樂如襄陽蹋銅蹄【梁武所製曲名】之類又更造新聲則其所製定者其果如漢兒寛所云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綜條貫金聲而玉振之者耶蓋亦以當代所沿樵故不得而議之也唐以後其辭既平而近俚復誇而不實其清濁高下疾徐之節奏未必果足以髣髴于穆然太古之音而致神祗物也豈知夫古人之作其篇章字句多少長短非有一定及詩之既成而後被之于樂異于後世之擬樂府多少長短必出于一者也君子言思可道而况長言之咏歎之播之琴瑟管絃以對越于先王之靈者乎夫周頌之作亦有在康王而後者殷武之稱奮伐荆楚乃在高宗之廟則後之樂章數傳而無所増益者非古也夫本原事實以獻于祖考形容敬愛以惕其子孫此作頌之旨綴文之士審音之官皆宜留意焉
  禮記文王世子【篇名】凡學【教也】世子及學士【司徒所升】必時【四時各有所教】春夏學干戈【干盾戈㦸武舞故于陽氣發動之時教之】秋冬學羽籥【羽翟雉之羽籥笛之屬文舞故于隂氣凝寂之時教之】皆于東序小樂正學干大胥贊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贊之【四人皆樂官之屬學字皆音效】
  劉彞曰六代聖王神其徳行以成變化以參天地以感神祗者樂與舞存焉故使國子學之由其舞以志厥功由其聲以想厥徳然後中和生于誠明而志氣趨于聖智矣故孝友行于中而舞蹈應于外此三代遜于五品無所入而不自得者教國子以樂舞行于人倫也東序大學也是以小學正教干大胥贊之籥司教戈籥師丞贊之各用其職以時舉焉
  【臣】按孟子曰樂之實樂斯二者【事親從兄】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此劉彞所云孝友行于中舞蹈應于外教國子以樂舞行于人倫也手舞足蹈正舞時之容猶未足以爲樂也故樂記曰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四者皆手所執故手言舞舞有行綴自第幾位至第幾位故足言蹈此申言教干戈而不言教羽籥者周禮籥師掌教國子舞羽龡籥不言干戈義亦相須也
  禮運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爲宫也
  陳澔集説曰五聲宫商角徵羽也六律陽聲黄鐘子太簇寅姑洗辰㽔賓午夷則申無射戌也隂聲謂之六吕大吕丑應鐘亥南吕酉林鐘未仲吕已夾鐘卯也六律六吕皆候氣管名律法也又云述也吕助也言助陽宣氣也總而論之皆可稱律長短之數各有損益又有娶妻生子之例長短損益者如黄鐘長九寸下生者三分去一故下生林鐘長六寸也上生者三分益一如林鐘長六寸上生大簇長八寸也上下之生五下六上蓋自林鐘未至應鐘亥皆在子午以東故謂之下生自大吕丑至蕤賓午皆在子午以西故謂之上生子午皆屬上生當云七上而云六上者以黄鐘爲諸律之首故不數也律娶妻而吕生子者如黄鐘九以林鐘六爲妻太簇九以南吕六爲妻隔八而生子則林鐘生太簇夷則生夾鐘之類也各依此推之可見還相爲宫者宫爲君主之義十二管更迭爲主自黄鐘始當其爲宫五聲皆備黄鐘第一宫下生林鐘爲徵上生太簇爲商下生南吕爲羽上生姑洗爲角餘倣此林鐘第二宫太簇三南吕四姑洗五應鐘六蕤賓七大吕八夷則九夾鐘十無射十一仲吕十二也此律吕相生之次序也
  【臣】按律娶妻吕生子上生者三分益一下生者三分損一斯不易之例但其管之長短則諸家之説不同舉成數而言則黄鐘之管九寸以九分爲一寸而言則爲九九八十一分上下損益皆如是爾故陳澔于此經則直言九寸于樂記則引劉氏之説云每寸九分也每一律各爲一宫歴徵商羽角五聲皆備合之得六十聲則此經之正文也而諸家又有自角位隔八下生當得宫前一位爲變宫又自變宫隔八下生得徵前一位爲變徵每一律有此二變成八十四聲之説按國語景王問律于伶州鳩則變宫變徵始于武王克商陳師布令乃以七律合天象之七同七列意此經爲上古所傳故無其文而于君臣民事物五者之外亦無二變所屬也司馬遷曰數始于宫窮于角此古今之所以不言二變者矣又曰數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氣始于冬至周而復生神生于無形成于有形然後數形而成聲故曰神使氣氣就形此乾元資始坤元資生之理生生連續之機人子體之以上父下子一體而三上親祖禰下親子孫以三爲五上親曾高下親曾以五爲九者也又曰細若氣㣲若聲然聖人因神而存之此孝子以聲音之道交于神明而細者使巨㣲者使著懓乎有見愾乎有聞者也
  郊特牲【郊天用一牛故曰特牲此篇首言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因以名之也】饗禘【音禴吴澄讀曰祠春祭宗廟也】有樂而食【音嗣】嘗無樂隂陽之義也凡飲養陽氣也凡食養隂氣也故春禘而秋嘗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也而食嘗無樂飲養陽氣也故有樂食養隂氣也故無聲凡聲陽也
  馬希孟曰君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春禘所以達其怵惕之心秋嘗所以達其悽愴之心故春饗生者之陽氣而禘死者之陽氣則有樂所以順陽氣之出也秋食生者之隂氣而嘗死者之隂氣則無樂所以順隂氣之入也
  【臣】按春饗孤子亦饗耆老秋食耆老亦食孤子故周官酒正有饗耆老孤子皆供其酒之文但春饗則主于孤子以助其長在秋食則主于耆老以順其成此亦孝子之錫類也春氣發秋氣歛肅孝子以己之所視履謂鬼神亦然春禘秋嘗致其愛敬春饗秋食博愛廣敬也有樂無樂豈忍以生死存亡爲異乎
  樂記【篇名】曰宫爲君商爲臣角爲民徵爲事羽爲物五者不亂則無怗懘【敝敗也】之音矣
  陳澔集説曰五聲之本生于黄鐘之律其長九寸每寸九分九九八十一是爲宫聲之數三分損一以下生徵則去二十七得五十四也徵三分益一以上生商則加十八得七十二也商三分損一以下生羽則去二十四得四十八也羽三分益一以上生角則加十六得六十四也角聲之數三分之不盡一算其數不行故聲止于五此其相生之次也宫屬土絃用八十一絲爲最多而聲至濁于五聲獨尊故爲君象商屬金用七十二絲聲次濁故次于君而爲臣象角屬木用六十四絲聲半清半濁居五聲之中故次于臣而爲民象徵屬火用五十四絲其聲清有民而後有事故爲事象羽屬水絃用四十八絲爲最少而聲至清有事而後用物故爲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五聲固本于黄鐘爲宫然旋相爲宫則其餘十一律皆可爲宫宫必爲君而不可下于臣商必爲臣而不可上于君角民徵事羽物皆以次降殺其有臣過君民過臣事過民物過事者則不用正聲而以半聲應之此八音所以克諧而無相奪倫也
  【臣】按君爲宫則宫亦父象臣爲商則商亦子象民爲角則角亦象家衆也事物之象亦可自家衆而以次降殺矣父不可下于子子不可上于父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其説亦可通于五音矣此以九分爲一寸與司馬遷律書之説同
  是故君子反情【復其情之正也】以和其志【情不失其正則志無不和】比類【分次善惡之類】以成其行【不入于惡類則行無不成】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于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清明者樂之聲故象天】廣大象地【廣大者樂之體故象地】終始象四時【終始者樂之序故象四時】周還【音旋】象風雨【周還者樂之節故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五聲配乎五音之色故各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八音配乎八卦之風故各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自一度衍之而至于百則百度各得數猶八卦至于六十四而其數無窮也】小大相成【此釋清明二句】終始相生【此釋終始二句】倡和清濁迭相爲經【此釋五色成文二句也】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輔廣曰倫理也清明也倫清言人之倫理清明而無曖昧昏亂也自一人之身言之則耳目聰明血氣和平自天下之大言之則移風易俗而天下皆寧樂之功效至此極矣
  【臣】按反情和志乃盡愛盡敬而不敢惡慢比類成行乃可尊可法而無悖徳悖禮由是而著其教故使倫理清明而無曖昧昏亂極其效于天下皆寧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
  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陳澔集説曰一者心也心一而所應者不一守一以凝定其和雜比以顯飾其節及其成文可以合和至親至嚴之倫附親其至疏至衆者蓋樂發于吾心而感于人心無二理也
  【臣】按先王因親教愛因嚴教敬其所以教者多術而約之則有四樂其一也樂主于和和敬則事君必忠和親則事父必孝和順則事兄必弟矣又言所以合和父子君臣者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兼親與嚴也親附萬民者謂合萬國之歡心也人倫之理皆形見于樂此樂之教所由生也
  祭統曰及入舞君執干戚就舞位君爲東上冕而總干率其羣臣以樂皇尸
  陳澔集説曰東上近主位也此明祭時天子諸侯親在舞位
  方慤曰舞位則綴兆也君于東上則以君爲祭主故也干戚武舞所執也羽籥文舞所執也止言干主武宿夜言之明堂位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正謂是矣
  【臣】按天子諸侯于宗廟之祭粢盛則親耕牲則親殺凡可以令人爲之者皆以爲不如所自盡也其于樂則亦親舞何哉自後世視之以爲舞者俳優賤工之事以侈觀美而娛心意悦耳目而已而不知夫古之天子諸侯及其羣臣則自爲世子國子之時而皆已學之于東序也其爲進退疾徐周旋俯仰皆以形容其中和祗庸孝友之徳與夫成功致治之次第先後故孔子之答賓牟賈【賓牟姓賈名蓋當時之知樂者】曰總干【盾也】而山立【如山之立】武王之事也發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亂樂之卒章武舞將終而坐象周召文徳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故冕而總干率其羣臣者孝子孝孫也以武王之子孫而爲武王之事也其顯相多士則亦大公周公召公之子孫而爲大公之志周公召公之治也其餘舞列之人則肄業于成均之子弟也此其莊敬肅恭可以通于神明而非俳優賤工之所能知者矣後世文武二舞畧存其名而舞位之人則皆俳優賤工而已習其事而不知其義侈觀美而娱心意悦耳目而已唐開元中瀛州司法㕘軍趙愼言古之舞者即諸侯子孫容服鮮麗故得神祗降福靈光燭壇今之舞人其容貌陋屠沽之流用以接神欲求降福固已難矣誠欲革兹近誤考復古道其舞人取品子年二十以下容顔脩正者爲之時竟不能用也自唐以來樂舞生不用士流而其後竟以道士充之太常清卿得爲道士加銜矣昔鄭樵之説常以爲義理之説日勝則聲歌之學日㣲【臣】竊以爲惟其不勝于義理遂至並失其聲歌耳夫聲歌者本于中和祗庸孝友之徳者也其所歌之詩則風雅頌也其所習之干戚羽籥則古先聖王之遺象也又干戈之事則皆武備武不可覿故寓之于樂也此豈得謂之非義理之精㣲要妙者哉而學士大夫講求之者千百而不得一二也則樵之説豈通論哉誠使學士大夫深明其義理而躬行實踐于事親從兄之間以爲司教之官學宫之士講習討論因其節奏容止以求其義理之旨歸内而京師外而郡邑春秋享祀皆以博士弟子充于舞列與夫執籩豆駿奔走之人罔非士流于以著敬宗廟而不使俳優賤工復參其閒則必有以致天地祖宗先聖先賢之歆格而移風易俗之道亦庶乎其有所裨益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六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周禮大司徒之職以六樂【雲門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防萬民之情而教之和
  賈公彦釋曰按樂記云大樂與天地同和孝經云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故大司徒云六樂防萬民之情而教之和又按樂記云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聴之莫不和親故云樂所以蕩正民之情思使其心應和也
  【臣】按此主教萬民而言故賈公彦單引閨門一條若宗廟之中則萬民有不得而同聴者族長鄉里亦萬民所同舉父子兄弟則孩笑提抱未出閨門者亦得而聴之也然則父子兄弟之和親乃天地之大樂樂教行于閨門之内萬民之所以親附也
  大司樂【掌教國子六樂六舞與大宗伯别職同官】以樂徳教國子【公卿大夫之子弟】中【猶忠也】和【剛柔適也】祇【敬也】庸【有常也】孝友
  賈公彦釋曰此必使有道有徳者教之此是樂中之六徳與教萬民者少别此六徳其中和二徳取大司徒六徳【知仁聖義中和】之下孝友二徳取大司徒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之上其祇庸二徳與彼異自是樂徳所加也
  以樂語教國子興【許應反興者以善物喻善事】道【讀曰導陳古以剴今若詩陳古以刺幽厲剴枯愛反】諷【倍文曰諷倍音佩】誦【以聲節之曰誦】言【發端曰言】語【答述曰語】
  以樂舞教國子舞雲門大卷大咸大磬【同韶】大夏大濩大武
  鄭康成註曰此周所以存六代之樂黄帝曰雲門大卷黄帝能成名萬物以明民共財言其徳如雲之所出民得有族類【卷者卷聚之義即族類也】大咸咸【皆也】池【施也】堯樂也堯能殚均刑法以儀民言其徳無所不施大磬舜樂也言其徳能紹堯之道也大夏禹樂也禹治水敷土言其徳能大中國也大濩湯樂也湯以寛治民而除其邪言其徳能使天下得其所也大武武王樂也武王伐紂以除其害言其徳能成武功也
  賈公彦釋曰此大司樂所教是大舞樂師所教是小舞保氏云教之六樂二官共教者彼教以書此教以舞故共其職也
  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謂以年幼時教之舞内則弱冠舞勺成童舞象勺象皆樂章與舞人為節】
  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詩惟有風雅頌就三者之中有比賦興故總謂之六詩】
  鄭康成註曰教瞽矇也【瞽矇主諷誦詩以刺君過故教之也】風言聖賢治道之遺化也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于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為後世法頌之言誦也容也誦今之徳廣以美之
  以六徳為之本【此六徳疑是中和祇庸孝友注疏以彼教國子此瞽矇是萬民故取大司徒教萬民之六徳以釋之】
  賈公彦釋曰凡受教者必以行為本故使先有六徳為本乃可習六詩也
  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此官與樂師通職當教小舞時互相足此文舞若武舞則教干戚也】
  鄭康成註曰文舞有持羽吹籥者所謂籥舞也文王世子曰秋冬學羽籥詩云左手執籥右手秉翟【雉羽也臣】按古之教萬民教國子自幼少以至成人自至貴以逮至賤莫不以樂司徒之教既先之以六徳六行矣而其教之六藝則尤重于禮樂此其人乃氓庶凡庸之人而且教之六代之樂則後世之士所老死而莫之知者而古者委巷之中閨門之内且童而習之雖欲不風移而俗易烏可得也師氏之教國子既已至徳敏徳孝徳孝行友行順行矣而大司樂又教之以樂徳曰中和祇庸孝友而後反于樂語樂舞其雲門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之六者二十以上之大舞也而樂師又教之以舞勺舞象籥師互教之以舞羽吹籥以至瞽矇廢人也以其職在于誦詩以刺君過則教之以六詩而以六徳為之本盖其漸摩之久涵泳之深其孝友之徳行和平之聲容相與融浹滋養及其用之于郊廟燕饗聘覲賔賢習射則有以極誠盡敬通神明之徳類萬物之情而非徒鏗鏘舞蹈之為觀聴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此先王孝治之大端而後世教人之方無由復出于此治之所以卒不逮于古也
  儀禮鄉飲酒之禮樂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
  鄭康成註曰三者皆小雅篇也鹿鳴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賔燕講道修政之樂歌也此采其已有㫖酒以召嘉賔嘉賔既来示我以善道又樂嘉賔有孔昭之明徳可則效也四牡君勞使臣之来樂歌也此采其勤苦王事念將父母懐歸傷悲忠孝之至以勞賔也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之樂歌也此采其更事勞苦自以為不及欲諮謀于賢知而以自光明也
  賈公彦釋曰凡歌詩之法皆歌其類此時貢賢能擬為卿大夫或為君所讌食以鹿鳴詩也或為君出聘以皇皇者華詩也或使反為君勞来以四牡詩也故豫歌此三篇使習之也
  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以笙吹此詩以為樂也】賈公彦釋曰按詩序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白華孝子之潔白也華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序有其義而亡其辭
  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
  鄭康成註曰間代也謂一歌則一吹【堂上歌魚麗終堂下笙中吹由庚續之間代而作以下皆然】六者皆小雅篇也魚麗言太平年豐物多也此采其物多酒㫖所以優賔也南有嘉魚言太平君子有酒樂與賢者共之此采其能以禮下賢者賢者纍蔓而歸之與之燕樂也南山有臺言太平之治以賢者為本此采其愛友賢者為邦家之基民之父母既欲其身之夀考又欲其名徳之長也賈公彦釋曰按詩序由庚萬物得其道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髙大也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與南陔白華華黍同
  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鄭康成註曰合樂為歌樂與衆聲俱作【堂上歌瑟堂下笙磬合奏此詩】周南召南國風篇也王后國君夫人房中之樂歌也【婦人房中徒絃歌之燕饗乃有鐘磬之節也】闗雎言后妃之徳葛覃言后妃之職卷耳言后妃之志鵲巢言國君夫人之徳采蘩言國君夫人不失職采蘋言卿大夫之妻能循其法度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之端此六篇者其教之原也故國君與其臣下及四方之賔燕用之合樂也鄉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鄉飲酒升歌小雅禮盛者可以進取也燕合鄉樂禮輕者可以逮下也
  【臣】按鄉飲酒禮作樂之節升歌一笙二間三合樂四而鄉射不歌不笙不間但合樂志在射略于樂也燕禮若臣子有王事之勞與之燕則升歌鹿鳴下管新宫【小雅逸篇辭義皆亡】笙入三成【三成者正謂笙奏新宫三終申説下管之義】遂合鄉樂【不間也】若舞則勺【秉干舞而奏勺詩所以勸有功】為異于常燕餘並同于鄉飲之有歌笙間合也大射之儀升歌惟鹿鳴三終而不歌四牡皇皇者華下管新宫三終而不用南陔白華華黍不間不合不告樂備亦是禮主于射略于樂也盖鄉飲鄉射同是大夫士之禮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鄉飲酒禮二禮相為首尾者也燕禮諸侯之禮天子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禮二禮亦相為首尾者也而飲燕之樂則皆從其備射則皆從其略者射又以樂為節【歌詩以為發矢之節度天子騶虞諸侯貍首卿大夫采蘋士采蘩】有所用樂于後不得不略于前也禮記射義曰燕禮者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鄉飲酒之禮者所以明長幼之序也然則君臣之義長幼之序明而後比節于樂而徳行可觀矣此其行禮之先且後用樂之備與略皆立教之深意也鄉射之止有合樂也但用其正用之國風也大射之不間不合也但用其正用之小雅也鄉飲則上取諸侯正用之小雅燕禮則下就大夫正用之國風若諸侯兩君相見則又上取而歌文王合鹿鳴天子燕聘問之臣則又皆下就而歌鹿鳴合鄉樂總之歌詩之法皆歌其類所以勉人忠君敬事成身立名者也然以天子之尊乃下就于鄉人所用之樂者明乎施教自上而下二南風化之始天子以之教諸侯諸侯以之教大夫大夫以之教其鄉人父子兄弟夫婦同聴之者君臣上下長幼亦同聴之者也此先王之樂其所樂而博愛廣敬同欲于衆庶兆民其教之所以不肅而成者矣
  春秋左九月考仲子【惠公妾】之宫【為仲子立别廟落成而祭也】将萬【萬舞也】焉公問羽數【執羽人數】于衆仲【魯臣】對曰天子用八【八八六十四人】諸侯用六【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二二四人士有功賜用樂】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于是初獻六羽始用六佾也【隠公五年】
  杜預曰魯惟文王周公廟得用八而他公遂因仍僭而用之今隠公特立此婦人之廟詳問衆仲衆仲因明大典故亦因言始用六佾其後季氏舞八佾于庭知惟在仲子廟用六
  【臣】按林堯叟曰節八音而行八風者使人手舞足蹈節其禮制使不荒淫故曰舞者樂之主也以八音之器宣播八方之風序次人情阜財解愠使不藴結也【臣】以為中和祇庸孝友之徳樂之本也然而徳之藴結于人心者無以節而行之則鬱而不宣其于人倫之際亦有所膠固執一而不能有生則惡可已之樂故為之手舞足蹈以将其烝烝之性肅肅悚悚之心達其温凊摩搔拜伏擎跪之迹惟天子所見者大故得備其物數其為降殺亦如五孝之等差但禮不下于庶人耳若乃僭越非據則本心先亡無如樂何也春秋書初獻六羽之義則杜預之言簡而盡矣
  呉公子札來聘請觀于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音宵】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也而猶有慙徳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同簫】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覆也】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魯用四代之樂故及韶箾而季子知其終也襄公二十有九年臣】按經言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此自周南以下皆各依其本國歌所常用聲曲故季子依聲參時政知其興亡理亂也
  國語周語二十三年王将鑄無射而為之大林【鐘之覆也】單穆公曰不可夫鐘不過以動聲若無射有林耳不及也【無射陽聲之細者林鐘隂聲之大者細抑大陵故耳不能聴及也】夫鐘聲以為耳也耳所不及非鐘聲也猶目所不見不可以為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步【六尺為步】武【半步為武】尺寸之間其察色也不過墨丈【五尺為墨倍墨為丈】尋常【八尺為尋倍尋為常】之間耳之察和也在清濁之間其察清濁也不過一人之所勝夫樂不過以聴耳而美不過以觀目若聴樂而震觀美而患莫甚焉若視聴不和而有震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和于是乎有狂悖之言有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動不順時民無據依不知所力各有離心上失其民作則不濟求則不獲其何以能樂王弗聴問之伶州鳩對曰臣聞之琴瑟尚宫鐘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有和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于是乎道之以中徳詠之以中音徳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寜民是以聴若夫匱財用罷民力以逞淫心聴之不和比之不度無益于教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王不聴卒鑄大鐘
  【臣】按周景王既立子猛又欲立子朝将欲廢子猛遇心疾而崩致王室之亂累嵗不息此其父子之間孝慈之道既已拂亂其常其耳目觀聴反易謬亂不待于聞淫樂而震而又鑄害金以速其禍單穆公伶州鳩之言不特論夫樂理亦參諸人事也
  論語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臣】按虞舜大孝武王達孝舜則克諧底豫武則世徳作求此其功徳之象于樂者未有優劣也孝為徳本大與達要之一致又不原其性反之異以為優劣也魯之有韶箾舊矣夫子嘗聞之矣何以在齊聞韶而學之三月不知肉味此盖魯樂不能無差舛而陳敬仲奔齊獨得其也賔牟賈曰聲淫及商非武音也有司失其也若非有司失其則武王之志荒矣夫子優劣韶武失與不失之異非闗舜武有優劣也
  周敦頥通書曰古者聖王制禮法修教化三綱正九疇叙百姓太和萬物咸若乃作樂以宣八風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樂聲淡而不傷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淡且和焉淡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優柔平中徳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是謂道配天地古之極也後世禮法不修政刑苛紊縦欲敗度下民困苦謂古樂不足聴也代變新聲妖淫愁怨導欲増悲不能自止故有賊君棄父輕生敗倫不可禁者矣
  【臣】按經言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其發端之辭所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則作樂之本而自古聖王之樂未有不出于此者也世俗之樂相沿已乆妖淫愁怨淪浹于人心而不能驟反故魏文侯聴古樂則惟恐卧齊宣王好世俗之樂而孟子導之以與民同樂亦一時之權辭耳豈真謂今之樂與古之樂無異哉通書所以窮其禍敗必至于賊君棄父輕生敗倫而不可禁止也
  張載曰古樂所以養人徳性中和之氣後之言樂者止以求哀故晉平公曰音無哀于此乎哀則正以感人不善之心歌亦不可以太髙亦不可以太下太髙則入于噍殺太下則入于嘽緩盖窮本知變樂之情也
  【臣】按大樂與天地同和所謂和者親愛而不流于眤嚴敬而不近于乖曰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此乃樂之教所由立矣故曰樂自順此生後世反此六順雖欲不哀而哀已極其為樂也有所以寫其呻吟咨嗟之情思而後自以為快者矣此司樂之教所為必先樂徳也
  朱熹曰古樂亦難遽復且如今樂中去其噍殺促數之音并考其律呂令得其正更令掌辭命之官製撰樂章其間述教化訓戒及賔主相與之情人主待下恩義之類令人歌之亦足以養人心之和
  【臣】按朱熹所論通上下言之今民間所鄙俚詞曲宜一切焚毁禁止勿敢復作士大夫家燕㑹亦以新撰製樂章從事拔本塞源風俗自移易矣已上樂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七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易賁【卦名】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庻政无敢折獄【折之舌反】
  【臣】按賁卦内離明外艮止君子法離以明庻政法艮以无敢折獄蓋政先而刑後猶禮先而樂後也五禮之儀三千五刑之屬亦三千出于禮則入于刑矣而君子又有所不敢焉于是乎班布科條申嚴誡約使民有所嚮方如夜行以燭使民不敢狎玩如火烈難犯故取象于明庻政既明而民猶有干吾禁者則是為下而亂在醜而爭然後可以折獄致刑也吾方且明之則是吾所以導之使知所避防之使知所畏者猶未至也未可以加之刀鋸斧鉞也故无敢之云取象于止要惟山下有火則
  然若火在天上則為遏惡揚善順天休命【大有象傳】天在山中則為童牛之牿豶豕之牙【大畜四五爻辭】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矣其在于經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賁之時義也
  書大禹謨禹曰於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穀惟脩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壞
  【臣】按洪範以五行生數為次序而于土則曰土爰稼穡此所謂天地之經也此以五行剋數為次序王者所以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也水能灌溉火能烹餁金能斷割木能興作土能生殖穀能養育此天地所生之材而王者之政因而疏鑿鑽灼鍛鑄刻削耕墾播種或相制以洩其過或相助以補其不及皆由相剋而有無窮之用此以天地為之府藏者也故謂之六府如是則有以養民矣于是乎教之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聽以正其徳工作什器商賈貿遷以利其用制節謹度養老恤孤以厚其生三者則又國之政事故謂之三事總六府三事之九者皆以成功次序使可歌樂其勤者當戒勅而休美之怠者則督察而威罰之其為科條禁令亦已明且信矣而又勸之九徳之歌者以是九者作為有韻之言使人便于記誦比閭之中兒童婦女皆出于口而入于耳較之懸示象魏屬民讀法者尤為親切斯善政所以無有敗壊也則天因地聖王之政此九者盡之矣而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則庻人之孝也五等之人惟庻人為多庻人之孝皆天子之所成就孝治天下故當以養民之政為先矣
  洪範【周書篇名箕子所陳洪大範法也】曰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孔穎達疏曰八政者人主施政教于民有八事也八政如此次者人不食則死食于人最急故食為先也有食又須衣貨為人之用故貨為二也所以得食貨乃是明靈祐之人當敬事神故祀為三也衣食足祭神必當有所安居故司空為四也雖有安居非禮義不立司徒教以禮義故司徒為五也雖有禮義之教而無刑殺之法則彊弱相陵司寇主姦盜故司寇為六也民不往來則無相親之好故賓為七也寇賊為害則民不安居故師為八也此用于民緩急而為次也
  【臣】按八政自一至四皆民之所用以養生送死之事為政之所先務也司徒敷五典擾兆民司寇詰姦慝刑暴亂而亦謂之政者戒之使入于禮禁之使不入于刑者是政也賓者人之所以相交接如比長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即是賓也師者人之所以相保聚如守望相助即是師也凡此八者皆著在邦法以與天經地義民行相為終始循此則治違此則亂得此則彝倫叙不得此則彝倫斁者也
  畢命【周書篇名康王命畢公保釐東郊此其命辭】曰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畫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
  【臣】按表宅里以明其為善病其為惡殊井疆使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此為不忍遽加之以刑故有是政也郊圻舊所規畫而重分明之封疆守備亦舊所設立而謹慎堅固之惟恐不備不虞以致于用兵故有是政也故曰政先而刑後重虧人之身體髮膚也
  禮記王制【篇名漢文帝令博士諸生作】曰齊其政不易其宜又曰齊八政【飲食衣服事為異别度量數制也】以防淫
  【臣】按宜者山林川澤物産之宜取便于俗不能盡同同禁其淫僻而已此不齊之齊也凡縱欲敗度肇于飲食僭儗無等成于衣服各安其土俗之所有謂之宜若非時之物難得之貨即為淫矣故飲食有常衣服有節政之首也事為者百工之技藝異别者五方之器械如考工記【周禮篇名以補冬官】所論粤鎛【田器】燕函【甲也】夫人而能為鄭刀宋斤遷乎其地而弗能為良此其土俗之宜也然而竒技淫巧則必有禁故事為有度異别有法政之次也度量數制則不因天地之寒煖燥濕而有宜有不宜者習俗相沿其長短大小多寡廣狹參錯不能畫一亦謂之淫故度量有權制數有等政之終也如後文所云作淫聲異服竒技竒器以疑衆殺及用器不中度兵車不中度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姦色亂正色不粥于市之類乃齊之之實也此亦聖王教民用天因地謹身節用之事
  八十者一子不從政【從政謂給公家之力役】九十者其家不從政廢疾非人不養者一人不從政父母之䘮三年不從政齊衰大功之䘮三月不從政將徙【欲去者】于諸侯三月不從政自諸侯來徙【已來者】家期不從政
  方慤曰夫人莫哀于老莫苦于疾莫憂于䘮莫勞于徙此王政之所宜恤者故皆不使之從政焉
  【臣】按此亦聖王孝治天下博愛廣敬之一端也
  禮運曰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藏猶安也】身也是故夫政必本于天殽【音效下同】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謂殽地降于祖廟之謂仁義降于山川之謂興作【興作之事非材不成故于山川】降于五祀之謂制度【制度之興始于宫室故本五祀】此聖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故聖人參于天地並于神以治政也
  【臣】按經言天明地察神明彰矣宗廟致敬神著矣故聖王孝治天下發號出令特寓之于天地神使萬物莫不聽命焉蓋政者以己正人之名聖王明察天地致敬神先立于無過之地而後教人以順天時因地利自仁率親自義率祖頼其器用安其居處使死者有所歸生者有所養非直神道設教而已此所以其政不嚴而治者也
  周禮天官冢宰【天者統理萬物天子立冢宰使掌邦治亦所以總御衆官】大宰【天官之長】之職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國都鄙乃懸治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挾日而斂之【此惟春官獨無其地官則教象夏官則政象秋官則刑象冬官今亡亦必爾也】
  鄭康成注曰正月周之正月吉謂朔日大宰以正月朔日布王治之事于天下至正歲又書而懸之于象魏振木鐸以徇之使萬民觀焉小宰亦率其屬而往皆所以重治法新王事也凡治有故言始和者若改造云爾象魏闕也從甲至甲謂之挾日凡十日
  小宰【天官之副】之職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
  鄭康成注曰正歲謂夏之正月得四時之正以出教令者審也古者將有新令必奮木鐸以警衆使明聽也
  【臣】按鄭注于正月言周之正月者所以别異于正歲之為夏正建寅之月也謂于建子之月始調和六典八法以下之事和訖即當頒此治職文書于諸侯邦國卿大夫都鄙至建寅之月乃懸此于雉門象魏使萬民共觀始對終而言懸之是為終也乃者緩詞其頒布文書所至有逺近先期布之剋期懸之欲所在同日也必十日而後斂藏之欲逺近之徧知也國法常定每歲容或有小損益其間復須畫一更新表示以警動萬民之耳目俾皆服從惟恐其干國禁而即罪戾貽厥父母羞辱也
  地官司徒鄉大夫之職【萬二千五百家為鄉鄉大夫管五州】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法于司徒退而頒之于其鄉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攷其徳行察其道藝歲終則令六鄉之吏皆㑹政致事【年終將考其得失令州長之官皆計㑹政教之功狀致其所掌之事于鄉大夫也】正歲令羣吏攷法于司徒以退各憲【表懸之也】之于其所治之國
  【臣】按禮樂政刑皆教此道藝之中有禮樂而云教法者政也違此教法即八刑糾之矣故鄉大夫從司徒分得一歲之教法遂分與州長以下至比長節次相承又于建寅之月使羣吏攷量其法表懸所治惟恐民不及觀于象魏所以重申屢戒使之不犯也
  州長【二千五百家為州州長管五黨】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屬【合也聚也】其州之民而讀法【對衆讀一年政令及十二教之法】以攷其徳行道藝而勸之以糾其過惡而戒之若以歲時祭祀州社【春秋二時祭社】則屬其民而讀法亦如之歲終則㑹其州之政令正歲則讀教法如初
  【臣】按鄉管五州中大夫一人為州長有教則有治政令所以輔教治也法則其條目也㑹合一州之民而讀此教法因聚衆而勸戒之欲其善也春秋祭社讀法亦如正月之吉者衆之所聚易以生奸所以隂示督責戒約也至建寅之月得四時之正于教令宜審又屬民而讀之使其觀于象魏者益易曉也
  黨正【五百家為黨黨正管五族】各掌其黨之政令教治及四時之孟月吉日則屬民而讀邦法以糾戒之春秋祭禜【榮敬反祭水旱之神】亦如之歲終則㑹其黨政帥其吏而致事正歲屬民讀法而書其徳行道藝
  賈公彦釋曰一鄉有二十五黨故掌其黨之政令及十二教與治職文書州長惟有建子建寅及春秋祭社四度讀法此黨正四孟及春秋祭禜并正歲一年七度讀法者以其鄉大夫去民逺不讀法州長管五黨去民漸親故四讀法黨正與民彌親故七讀法族師十四讀法彌親民于教亦彌數也歲終則㑹計一黨政治功狀帥其族師以下之吏致其所掌之事于州長州長又致與鄉大夫鄉大夫致與大司徒而行賞罰也
  族師【百家為族族師管四閭】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每月朔日】則屬民而讀邦法書其孝弟睦婣有學者春秋祭酺【音步或音蒲為人物烖害之神】亦如之
  閭胥【二十五家為閭閭胥管五比】各掌其閭之徴令【即下歲時以下之事也】以歲時各數其閭之衆寡【户口多少】辯其施舍【老弱者施舍不役】凡春秋之祭祀【禜酺】役【田役】政【飲射】䘮紀之數聚衆庻既比則讀法書其敬敏任恤者凡事掌其比觵撻罰之事
  賈公彦釋曰既比則讀法者族師以上官尊讀法雖稀稠不同皆有時節閭胥官卑于民為近讀無有時節但是聚衆之時既比則讀法也又閭胥親民更近故六行之外兼記敬敏者人聚則有教比之法凡有失禮者輕者以觵爵罰之重者以楚撻之故雙言觵撻罰之事
  比長【五家為比】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有辠【亦作罪】奇【居依反】衺【似嗟反】則相及
  賈公彦釋曰比長管五家家數雖少亦有治法相受者宅舍有故崩壊相寄託相和親者五家之内有不和親則使之自相和親有罪奇衺則相及者五家有罪惡相連及欲使不犯也
  【臣】按法者先世之典則當日之事例正月之所布正歲之所懸也謂之法則條分縷析不厭詳明而其為用則戒休董威以成其徳行道藝者也其自鄉大夫以至比長所治之家多寡雖殊各治掌其所治之政令此政令受之于司徒者故微若閭胥猶有書其敬敏觵撻罰其失禮之權以至五家為比一比之内有罪相及使之重犯法也其讀法之疏數則歲或四或七或有十四或無有時節但衆民聚㑹則戒飭之而比長不言讀法者朝夕相規諭相糾察者也聖王之教雖若至肅而及其成也周詳而不急遽聖王之政雖若至嚴而底于治也忠厚而無刻覈此其盡愛盡敬不敢惡慢之心自一本而萬殊自萬殊而一本聨絡灌輸無有隔閡所謂必先有關雎麟趾之意而後行周官之法度者也後世乃有議其煩苛而難行者斯亦不達于政體者矣善乎明臣髙攀龍之言曰古者令民五家為比其教始于比長閭胥聚衆讀法書其敬敏任恤而掌其比觵撻之事蓋已昭然道之向方矣至于州長以歲時考其徳行道藝而勸之糾其過惡而戒之行成而後鄉大夫以登于王蓋勸戒森嚴故民聽不惑其必為善也如氷之寒而火之熱必不為惡也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豈獨其性然哉所由來者豫矣夫有善惡而後有是非有是非而後有賞罰有賞罰而後有勸懲上之人昭民徳以示之又嚴勸懲以一之若之何士不務于道而天下不安治且久也
  夏官司馬【夏整齊萬物天子立司馬掌邦政以平邦國正天下】合方氏掌達天下之道路【津梁相凑不得隔絶】通其財利【徙有之無】同其數器【權衡不得有輕重】壹其度量【尺丈釡鍾不得有大小】除其怨惡【邦國相侵虐】同其好善【好為風所髙善為俗所尚】
  賈公彦釋曰施教設治之方先須均其度量權衡是以天子巡狩及王者新升皆為此事故堯曰及舜典皆陳數器之等
  【臣】按舜典所陳乃是巡狩之事堯曰【論語第二十篇】所陳【謹權量】乃王者新升之事此合方氏之職皆無與司馬之法而為其屬者政典以正天下固不止于用兵矣
  訓方氏掌道【言也】四方之政事與其上下之志【四方諸侯之政事及其君臣上下皆有善惡為王道之也】誦四方之傳道【誦說往古所傳之善事】正歲則布而訓四方而觀新物【新出之物】
  賈公彦釋曰布告前所道所誦之事以教天下使知世所善惡也觀新物知民善惡之情若王制云命市納賈以知民之所好惡志淫好僻則當以政教化正之
  【臣】按此以政教化其民宜為教官之屬而屬之政官者司馬辯論官材司徒訓練甲卒有分職有聨事互相敬飭由近及逺自内達外教之所以不肅而成政之所以不嚴而治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八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論語子曰為政以徳
  【臣】按朱熹集注政之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以正之理言道之以政謂法制禁令則指政之實事言也道之以徳齊之以禮言禮則兼樂而政刑亦不可以偏廢故朱熹以為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徳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禮之本也臣以經義處之則孝又徳之本矣故夫子對季康子言孝慈對或人言孝友皆本之本也
  子路曰【孔子弟子仲由】衞君【出公輒】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
  齊夢龍曰祖非禰也而禰之【輒繼靈公是禰其祖】父非讐也而讐之【輒拒其父蒯瞶】無父之人非君也而君之【衞人君輒】名之不
  正孰大于是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范祖禹曰事得其序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不成則無序而不和故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罰不中
  【臣】按政者所以教人徳行道藝者也衞輒以子拒父是孝徳先虧以言乎序則紊亂昭穆以言乎和則稱兵犯順不序不和則所以施之法制禁令者皆妄矣其何以糾其不率勢必至于淫刑以逞故為政之道以正名為先于凡事皆然而在衞為尤亟矣春秋書衞世子亦正之之一節也
  子張問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張栻曰惠不費勞不怨施于人者也欲不貪泰不驕威不猛存于已者也為政内外始終之道亦云備矣然欲仁其本歟
  【臣】按仁即孝也欲仁得仁是因親教愛因嚴教敬政之不肅而成者也張栻以欲仁為本可謂知政之教所由生矣然所謂惠不費勞不怨是養民之政力役師旅之政博愛者之不敢惡于人也泰不驕威不猛是正直其心以為政祗祓其身以出政廣敬者之不敢慢于人也是以謂之徳教也
  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去聲】納之吝謂之有司
  【臣】按四者賞罰之不當也不教而殺是國家無政矣故虐為首惡也不戒二句之義宋儒謝良佐言之詳矣曰古者以五戒先後刑罰【周官士師之職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誓二曰誥三曰禁四曰糾五曰憲先後猶左右之也】所以警昏愚懲惰慢也戒之既至然後可責成矣不先戒之彼且烏知先後緩急之所在遽以視成不亦暴乎令嚴者欲其不犯聚衆以視之垂象以曉之讀法以諭之上自慢其令而欲下之嚴其可得乎如是而致期焉期而不至則罪之是㒺民也若夫出納之吝謂之有司而列在四惡者縮靳惜致誤事機有功不賞與無罪而誅均非國政也揆厥所由則是敢于惡人敢于慢人耳此四惡之所以必屏也
  孟子齊宣王【姓田氏名辟疆】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泰山明堂天子東巡狩朝諸侯之處詳見嚴宗廟】毁諸已乎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王曰王政可得聞與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小雅正月之篇】哿【工可反可也】矣富人哀此㷀獨
  【臣】按九一世祿關市澤梁之政行之平日則四民皆有所養矣惟㷀獨之人則無四民之業故當治世則待澤于王者當亂世而不勝困悴甚可哀愍如正月卒章所云也明堂為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如耕者九一數大事非是巡狩時始布于諸侯者蓋以視察諸侯之政如何應行慶賞如何應有威讓如漢法部刺史奉詔條周行郡國省察治狀黜陟能否斷治寃獄以六條問事也【六條一條彊宗豪右田宅踰制以强陵弱以衆暴寡二條二千石不奉詔書遵奉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斂為奸三條二千石不䘏疑獄風屬殺人怒則任刑喜則淫賞煩擾刻暴剝截黎元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訞祥訛言四條二千石選署不平茍阿所愛蔽賢寵頑五條二千石子弟恃怙榮勢請託所監六條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彊通行貨賂割損正令也】則所云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亦是抑豪右䘏貧弱之意耳若乃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亦在平日不待坐明堂朝諸侯而後發此仁政也西銘曰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有文王之心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朱熹集注曰王者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于天下也詩亡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也朱熹又曰王者之政存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詩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滅熄則禮樂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不復作于上而詩降為國風是以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也
  【臣】按詩之二雅西周盛王之政教號令也天保治内采薇治外凡朝聘燕饗治兵振旅之事以其成規定制言之則為禮樂征伐【大刑也故唐虞兵刑一官】以其戒誓禁令言之則曰政王者之用禮樂有政以教其必為之王者之用兵刑亦先有政令以教其必不為之者也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蓋二雅之世春秋以前也曰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隱桓莊閔之春秋也曰自大夫出僖文宣成之春秋也曰陪臣執國命襄昭定哀之春秋也又曰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政之為禮樂征伐也審矣春秋思采薇天保之盛而不可復見因魯史而舉二百四十二年諸侯大夫陪臣所以僭禮樂專征伐者還之天子不得已也蓋君天下曰天子惇典庸禮命徳討罪至公無私正已以正人之不正㒺不率從莫不震叠其義存乎教天下而大權不可以下移也隱二年書曰鄭人伐衞說者以為諸侯專征伐之始謹始慎微之意于是乎在矣自是以後日尋干戈用相報復五伯代起狎主齊盟人稱斯師彼善于此天下但見有兵爭耳雖有大禮盛樂在上者錫非所錫在下者據非所據人而不仁無如之何迄于晉之悼公三駕復楚幾與首止河陽爭烈而其事乃在盛衰之際春秋于溴梁之盟特書曰大夫盟夫子之意以為所由來者漸矣若夫寳玉大弓之竊是盜而已春秋于事之失未逺者猶思正之弓矣斧鉞諸侯之所得受賜于天子者也上無天子下無方伯于諸侯之近乎正者【齊桓晉文】因而正之若夫大夫陪臣則不足正乎爾其人愈微則其失愈逺雖或假仁竊義以為名而已之不正必不能以正人故夫子答季康子問政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其亦不屑之教誨也已夫子甞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又曰託諸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至于魯定公之十年夾谷之㑹明正禮黜淫樂刑優施兵萊人歸田墮都章章著績其初制于中都也七寸之棺五寸之槨民是以知有親也為司空也溝先君之兆而合之墓民是以知有尊也為司寇也誅少正卯于兩觀之下民是以知造言亂名之刑也飲羊之風既息讓畔之風已行反鄆讙虞芮之質成墮郈費崇侯之因壘此夫子之政也夫子之實事也其在于詩其大雅之正雅乎故自序之而不嫌于伐也然則行在孝經者亦在春秋矣
  程顥論十事四曰鄉黨古者政教始乎鄉里其法起于比閭族黨州縣酇遂以相聨屬統治故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廉恥易格
  【臣】按周官六鄉六遂其政教不同者蓋互言之耳六鄉所主徳行道藝之事非不教以稼穡之事也六遂所主稼穡之事非不教以徳行道藝也四民之業農居八九先王立教以稼穡為先次第及于財用貨賄以孝友為本次第及于睦婣任䘏經所謂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者也一比一酇之政即為一鄉一遂之政六鄉六遂之政即為君天下子萬民者之政此所以天下為一家也
  十曰分數古者冠㛰䘮祭器用車服等差分别莫敢踰僭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制度不足以檢勅人情名數不足以旌别貴賤奸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此爭亂之道也
  【臣】按三禮雖殘缺未甞不傳也有宋一代未甞無新禮也而顥云然者政教弛而不張其等差分别雖在如峻壘之將圯如重險之漸湮夫人皆將踰越之而無所顧忌滅天理而窮人欲要君無上非聖無法非孝無親至于平阜盈壑而莫之怪經所謂此大亂之道也故政也者制百姓使不陷于刑者也後王為治禮樂不興所恃政刑而已而政又不立及陷于罪從而刑之豈不哀哉故夫分數之宜明也于孝之分五等見之矣
  朱熹曰為政以寛為本者謂大體規模意思當如此耳古人察理精密持身整肅無偷惰戲豫之時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嚴但其意則以愛人為本耳及其施之于政事便須有綱紀文章關防禁約截然而不可犯然後吾之所謂寛者得以隨事及人而無頽不舉之處人之蒙惠于我者亦得以通達明白實受其賜而無間隔欺蔽之患如其不然則雖有愛人之心而事無統紀緩急先後可否與奪之權皆不在已于是奸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澤矣
  【臣】按經言聖人因嚴教敬因親教愛即繼之以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而朱熹云為政尚嚴又云其意則以愛人為本蓋古人以誠莊對威嚴非武健嚴酷之謂也因嚴教敬者由日嚴之心擴充之至于察理精密持身整肅無偷惰戲豫之時是則本愛親之心愛人而又以敬親之心敬人也故凡綱紀文章關防禁約皆云吾敬而已矣未甞有意于作威也其令之必行禁之必止則所感應者然矣豈以武健嚴酷而後勝其任哉
  薛瑄曰法者因天理順人情而為之防範禁制也法立貴乎必行立而不行徒為虚文適足啓下人之玩而已又曰立法之初貴乎參酌事情必輕重得宜可行而無者則播告之既立之後謹守無失信如四時堅如金石則民知所畏而不敢犯矣或立法之初不能參酌事情輕重不倫遽施于下既而見其有不可行者復遂廢格則後有良法人將視為不信之具矣令何自而行禁何自而止乎
  【臣】按法者政之規矩其定之也宜審其播之也宜詳其守之也宜固其施之也宜平其期之也宜豫吾之所防範禁制者如事父兄則不可不孝友處族黨則不可不睦婣接朋友則不可不任䘏皆天理之所固然而非人情之所不欲者故法立而人自不敢玩非有督責也故曰不嚴而治
  髙攀龍曰為政者拔才賢除民賊約中人天下惟中人為多約之于法皆不失為賢者使人人守法如農之有畔而無越思則天下治矣
  【臣】按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父母生之皆望其為聖賢于其卒也賢不肖如天壤之懸殊則司政教者之過也漢荀悅有言教化之行挽中人而進于君子之域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墮于小人之塗必使人人守法則閭比之立孝友之書乃政之先務矣
  以上政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九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易蒙【卦名】初六發蒙利用刑人用說【音脫】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胡炳文曰利用刑人痛懲之也用說桎梏暫舍之以視其後也痛懲而不暫舍一于嚴以往是不知有敬敷五教在寛之道也故吝
  【臣】按書言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謂以五典敷布于民而折絶其入刑之路也然而固陋昏愚之人告之弗喻引之屢違非示之以刑不知警畏所以有學校之刑官府之刑以威罰其不警不敏欲使天下之民皆惇厚此五典而已而其終不可變者不得不致于辟是以始于觵爵夏【音假】楚而極于誅殛放流也蒙之在初其蔽未深發之為易伊訓曰具
  訓于䝉士庻幾其改之也若其終則至于擊伐矣不得而復舍之也刑之而脫去其械亦如今言姑念愚民無知從寛責放耳在周官為嘉石之罷民脫其桎梏而役于司空者也象言以正法也猶張釋之【漢文帝時為廷尉】言法如是足也既已痛懲而不暫舍令其改過自新是法如此而更重之民將無所措手足矣所以為吝也先王之制刑罰以赤子視斯民雖其不率吾教不忍遽絶之也以為此非故犯乃童稚卑小蒙闇無知故爾桎梏之為己甚則所以愛其髮膚身體而欲保全之者豈不至哉
  豐【卦名】象曰雷電皆至【威照並行】豐君子以折獄致刑
  孔穎達疏曰雷者天之威動電者天之光耀雷電俱至則威明備足以為豐也君子法象天威而用刑罰亦當文明以動斷决獄訟須得虚實之情致用刑罰必得輕重之中若動而不明則淫濫斯及故君子象于此卦而折獄致刑
  【臣】按上經之噬嗑下經之豐旅中孚皆有刑獄之象惟豐直言折獄致刑則是斯民父母之遺體死而不可以復生斷而不可以復續在此時矣而君子法離之照法震之威情得當【去聲】是肆諸市朝無可矜疑無容寛假若天道之變怒電激雷迅非復平日之光霽雖惷愚頑㝠大奸元惡皆將變容易慮以俟復常而必不敢于袒裼裸裎詬詈淫褻者故曰無非教也臣故獨取豐之象傳繼于發蒙之後以釋刑之教所由生以見不改之于觵爵夏楚之日則必至放流誅殛而無可追悔也若噬嗑之言明言勅旅之言明慎言不留中孚之言議言緩則未有如豐之果于戮人者也故麗之省刑罰一條云
  書舜典曰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以典【常也】刑流宥五刑【流放宥寛也以流放之法寛五刑】鞭作官刑【木末垂革官府之刑】扑作教刑【不勤道業撻以夏楚】金作贖刑【坐不戒慎者使出金贖罪】【過誤】災【不幸】肆赦【不待宥贖而直赦之】怙【有恃】終【再犯】賊刑【不聽宥贖而必刑之】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
  朱熹曰聖人固以教化為急若有犯者須以此刑治之豈得置而弗用問贖刑非古法曰贖刑起周穆王古之所謂贖刑贖鞭扑耳夫既已殺人傷人矣又使之得以金贖則有財者皆可以殺人傷人而無辜被害何其大不幸也且殺人者安然居乎鄉里彼孝子順孫之欲報其親者豈肯安于此乎所以屏之逺方彼此兩全之也【此指誤殺傷人者言之也】
  五刑有服【服從其罪無怨恨也】五服三就【行刑當就三處大者陳之原野小者致之朝市】五流有宅【五刑之流各有所居】五宅三居【所居之差有三等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惟明克允【惟明則情偽畢知克允則輕重適當】
  【臣】按五刑之說不同吕刑以墨劓剕宫辟為五刑魯語以甲兵斧鉞刀鋸鑽笮鞭扑為五刑舜典五刑傳以為與吕刑同也三就馬鄭王三家皆以為原野朝市甸師孔傳依魯語曰刑五而已無有隱者大者陳諸原野小者肆諸市朝謂甸師之戮施於王族所謂隱者也不當列於三就之中故分朝市為二并原野而謂之三焉流有三居之差量其輕重以為逺近大罪四裔所謂四海之表也其次九州之外即王制所云東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譯也其次千里之外則因罪人所居之國為斷焉古有鞭刑如春秋傳所云魯鞭圉人犖齊鞭徒人費衞侯鞭師曹三百是也扑亦官刑之輕者大射鄉射皆云司馬搢扑傳以為即學記之夏楚益稷所謂撻以記之是也出金贖罪傳以為黄金孔疏云黄金今之銅也古贖罪用銅其來久矣唐虞刑法可考者如此或曰五帝用象刑重辟之外不應有劓剕宫是則不可知苐讀舜典云四罪而天下咸服即傳所謂流四凶族投諸四裔者也幽州為北裔三危為西裔羽山為東裔崇山為南裔其地絶逺為三居之最重者蓋其罪大矣或曰堯之故臣故貰之或曰協於八議故從輕論是又不可知苐以象恭黨惡逆命圯族之罪而止於此則其他可知矣成周之時尚云刑措漢文之世尚云斷獄四百况於二帝哉今制以斬絞流徒杖為五刑蓋出於漢文帝罷除肉刑之後歴代明君賢相再三詳覈而後定二死以當古之重辟三流以當古之三居罰徒以當漢世城旦舂薪白粲輸作司寇笞杖以當古之鞭扑無肉刑則刑者得以自新而哀慘之狀不經於耳目有放流則莠民有所屏棄不得為暴於鄉里而又通之折贖以惠老弱婦女綦盡善矣第當嚴飭吏治謹守成法於以肅姦慝而衞柔良興太平而成善俗雖萬世不易可也若夫寓欽恤於威斷之中求明允於課吏之日則在乎賢君相矣
  大禹謨帝曰臯陶惟兹臣庻㒺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懋哉臯陶曰帝徳㒺愆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朱熹曰但觀臯陶所言帝徳㒺愆以下一節便見聖人之心涵育發生真與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凉肅殺常居其半而涵養發生之意未始不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既抵罪而復縱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惡而又為輕刑以誘之使得肆其凶暴于人而無所忌則不惟彼見暴者無以自伸為寃而奸民之犯于有司者且將日以益衆亦非聖人匡直輔翼使民遷善逺罪之意也
  【臣】按此雖臯陶歸美帝徳亦自言其執法之意在有司則枉殺無辜妄免有罪俱為失職矣故臯陶自言有司之法不可犯也民知帝徳仁愛而理官執法宥非私恩刑非私怒輕非姑息重非過予至正而不頗大中而不倚無辜者必不枉殺而有罪者亦難幸免好生惡殺之至孚于民心自然不為犯法之事故曰非既抵罪而復縱舍之也此五刑章之所以著于經也歟
  甘誓【夏書篇名夏王啓之時同姓諸侯有扈氏逆王命率衆親征之有扈發兵拒啓戰于甘地將戰誓師史敘其事因以名篇】大戰于甘乃召六卿【天子六軍其將皆命卿】王曰嗟六事之人【變卿言事者并戒軍吏下及士卒也】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威虐侮慢五行】怠棄三正【怠惰廢棄天地人之正道】天用勦【子小反斬斷之義】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
  【臣】按此諸侯逆命征討之刑用甲兵而陳原野者也禹征有苗班師振旅俟其自服故在流宥之條矣孔穎達曰五行在人為仁義禮智信威侮五行亦謂侮慢此五常而不行也有扈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天子廢君臣之義失相親之恩五常之道盡矣易說卦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謂之三才人生天地之間莫不法天地而行事廢棄此道言亂常也天子用兵稱恭行天罰諸侯討有罪稱肅將王誅皆示有所禀承不敢專也據此則刑有大小皆以教民敦典在司徒八刑糾之者在司馬九伐以正之也其在于經無君無法無親俱莫大之罪廢君臣之義即為失父子之道失相親之恩又已缺友恭之誼所以五行三才之理無不反易謬亂也此六師之所必加而五刑之所不宥者矣臯陶謨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故誓衆之辭稱天以臨之也
  康誥【周書篇名武王封弟為衞侯入為王司冦此其誥命之辭也】曰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慎罰
  陳大猷曰治天下不過徳刑兩端徳者人所同慕感化人心之本也文王則克明之使民慕而入于徳罰者人所同畏防範人心之具也文王則克謹之使民畏而不入于罰
  凡民自得罪寇攘【寇盜攘竊】姦宄【賊在外曰姦在内曰宄】殺越人【傷人顛仆未至于死】于貨暋【音敏强也】不畏死㒺弗憝【徒對反惡也】
  蔡沉集傳曰自得罪非為人誘陷以得罪也凡民自犯罪為盜賊姦宄殺人顛越人以取貨財强狠亡命者人無不憎惡之也用罰而加是人則人無不服以其出乎人之同惡而非即乎吾之私心也特舉此以明用罰之當罪
  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顯【猶孝經言天明】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父母鞠養之勞】大不友于弟惟弔【音的】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彝大泯亂【父子兄弟至于如此茍不于我執政之人而得罪焉則天之與我民彝必大泯滅而紊亂矣】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兹無赦
  孔穎達正義曰言將有姦宄大惡猶為人所大惡况不孝父母不善兄弟者乎孝經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是也子不述父事當輕于盜殺况以為甚者此聖人緣心立法人莫不緣身本于父母也自親以及物天然之理故孝經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在于凶徳是也以此言賊殺他人罪小于骨肉相乖阻于他人言其極者于親言其小者
  【臣】按此見慎刑罰之權衡輕重皆由天理之自然非後儒飾喜飾怒之謂也子傷厥考心弟不念天顯乃比于强盜殺人得財之律並不在赦原此穎達所以證據經文以為緣心立法者也於人言其小者則有不和詈爭鬬訟相傷于司徒之八刑為不任不恤之類也于親大者乃逆命毆罵殺害先王制刑以為此口不可道耳不忍聞之惡在三千條之外所以深塞逆源則彼八刑之糾不孝不友但以傷厥考心不念天顯正其罪可知也然此不孝不友之事其惡尚微為之父兄者因而容隱其究也父則疾惡其子兄不鞠哀其弟則天之所與五常之道乃大泯亂矣于法骨肉之親得相容隱而隣保以比伍相及則有以告于執政而絶之于未甚之時所謂刑兹無赦亦小懲而大戒以全其骨肉之恩非遂加等于强盜殺人之律也後世法經乃著明不孝之罪與寇盜叛逆共編十惡之條决斷不違時凡赦不免乃制其横流而不能絶其涓涓之始者矣
  君陳【周書篇名周公遷殷頑民于下都親自監之公既没成王命其臣君陳代之此其䇿命之辭史錄其事因以名篇】曰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弗辟予曰宥爾惟弗宥惟厥中【斷之以理】有弗若【順也】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刑之而懲止犯刑者】乃辟狃【貫習之義】于姦宄敗常【毁敗五常】亂俗【亂風俗之教】三細不宥【罪雖小三犯不赦所以絶惡源】
  【臣】按君陳以孝恭之令徳繼周公事任經所謂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順可移于長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者君陳其人也當不至于徇君之喜怒而曰辟則辟宥則宥者矣而訓辭若此之嚴厲者君操生殺之大柄而不可有生殺之私心也習姦宄壊五常亂風俗雖或細故三犯不宥此亦以司徒所糾比重于司寇之詰姦禁暴惟孝友之人能斷獄矣
  吕刑【周書篇名吕侯為司寇穆王命訓刑以誥四方史錄為篇】曰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别言罰屬合言刑屬互見其義以相備】
  【臣】按經言五刑之屬三千與此文同邢昺正義曰按周禮司刑掌五刑之法以屬萬民之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宫罪五百剕罪五百殺罪五百合二千五百至周穆王乃命吕侯入為司寇訓暢夏禹贖刑增輕減重條有三千則三千之條自穆王始也今按大辟減五之三宫辟減五之二剕辟如故所倍增者墨劓二輕刑夫子作經不據周禮而據吕刑亦有取其好生之心也
  禮記王制曰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音倫】郵罰麗于事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
  【臣】按制獄正謂斷刑也論作倫謂人倫之理也郵與尤同謂誅責之也即者即此以審其曲直事謂本人所犯之事麗謂各附麗于所犯之條止科其當得之罪不緣已愛憎有出入不承人風㫖有偏頗也如渭橋犯蹕止當罰金盜髙廟玉環止當棄市【皆張釋之為廷尉時事事詳漢書】中間别無他情則法如是足也為親者諱為尊者諱情理之自然者也邢昺于論語直躬章引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隱告言祖父者入十惡深得此意蓋同居之人知而不首則當從坐原其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故放免其不首告之罪也郵罰麗事是入之權其親義乃出之罰且如此刑之加慎可知天倫有五而君父為大斷刑而不原父子之親則有證父攘羊而楚葉公【沈諸梁】以為直者經之所謂悖徳也故夫子折之曰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不立君臣之義則有衞臣元咺愬其君成公而晉侯【文公】以為直者經之所謂悖禮也故襄王折之曰君臣無獄君臣皆獄父子將獄然則為士師者不可以不知孝經也
  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賈公彦釋曰此上刑是刑罰之刑下侀是形體之侀言形體是人之成就容貌一成之後若以刀鋸鑿之斷者不可復續死者不可復生故云不可變故君子盡心以聽刑焉則悉其聰明致其忠愛是也
  【臣】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如登髙臨深且有毁傷之慮此樂正子春【曾子弟子】下堂而傷其足既瘳矣而猶有憂色者也古之君子畏罪懐刑終身惴惴焉大懼于不免且死而以全歸為無憾者豈過計哉周官司寇佐王刑邦國鄭注孝經說曰刑者侀也賈公彦以為出孝經援神契五刑章行刑者所以著人身體是則刑罰之刑訓為形體之侀不獨王制有是說也父母之遺五官百骸完好成就一陷于罪則虧體辱身是成者變而之斷之死也形氣之所成者變而之斷之死而刀鋸之所成者不可以變而復續復生此聽獄制刑之君子所以聰明忠愛之交盡也蓋聰明之人每失于不渾厚則有峭刻之法忠厚之人又失于不精明則有掩蔽之患君子之明之至誠之盡推其頃【音跬】步不忘之心以待天下之人子此錫類之孝于此足徴者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周禮地官司徒大司徒之職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虣【薄報反】
  以鄉八刑糾萬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婣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亂民之刑
  【臣】按以刑教中者司徒十二教之一也刑禁暴亂所以約天下之桀驁難制者而協于中也六行以孝友睦婣任恤為序此退友行于睦婣之下而變文言弟者睦親于九族婣親于外親並是善父母之類友專施于兄弟弟兼施于師長以至親任于朋友而憂恤其災危並是善兄弟之類也于不率六行之外又設造言亂民之二刑者先王用意之
  周至也王制所謂行偽而堅言偽而辨並是造言充其類則後世之淫詞小說壊心術敗風俗及訛言惑衆倡立教門聚徒講說皆是也王制所謂亂民【變易官與物之名】改作【更造法度】執左道【若巫蠱及俗禁】以亂政並是亂民充其類則後世釋氏之稱空王道士之偽立名號私創庵觀寺院符籙治療病術士妄談禍福之類皆是也此二種之民在鄉黨之中鼓惑衆人觀聽其在于經則不率六行之教俱可謂之非孝無親而造言亂民直可謂之非法無君此先王立法之意也大司徒布此教典自鄉遂而比酇以糾察其所治之民其附于此八刑者則歸之士然則教官所掌者以糾察為教至于用刀鋸則在司寇矣
  夏官司馬大司馬之職以九伐之法正邦國
  鄭康成注曰諸侯有違王命則出兵以征伐之所以正之也諸侯之于國如樹木之有根本是以言伐云賈公彦釋曰案下文惟有賊賢害民一者稱伐其餘八者皆不言伐此經總言伐者侵滅二者亦是伐之例其餘六者皆先以兵加其境服乃之墠之削之正之殘之杜之故皆以伐言之
  馮弱【以强陵弱】犯寡【以大侵小】則之【四靣削其地猶人瘦也】賊賢【賊虐諌輔】害民【重賦多徭】則伐之【鳴鐘鼓以往所以聲其罪】暴内【賊賢害民】陵外【馮弱犯寡】則壇【讀善】之【伐之之不奪其位此則内外之惡兼有故出其君置之空墠之地立其次賢】野荒【田不治】民散【民不附】則削之【明其君不能有】負固【倚恃險固】不服則侵之【侵輕伐重以弱其勢】賊殺其親則正之【正殺之也執而治其罪未必即是殺但賊殺其親其罪尤重故鄭注以正為殺】放【逐也】弑其君則殘之【殘殺也】犯令【違命】陵政【輕正法不循】則杜之【杜塞使不得與隣國交通】外内亂【外亂如齊襄公内亂如衞宣公】鳥獸行【悖人倫無以異于禽獸】則滅之【不可親百姓則誅滅去之也】
  賈公彦釋曰按春秋公羊左氏說凡征戰有六等謂侵戰伐圍入滅用兵麤【音粗】觕【倉胡反】不聲鐘鼓入境而已謂之侵侵而不服則戰之謂兩陳交刃戰而不服則伐之謂兵精而聲鐘鼓伐而不服則圍之謂帀其四郭圍而不服則入之謂入其四郭取人民不有其地入而不服則滅之謂取其君
  【臣】按司馬有九伐之法而賈公彦據左氏公羊之說則自侵至滅其由輕而重由淺而深由粗而精者凡有六等臣思此九伐者設之以教邦國其罪附于此九者則施之以其所應得者所謂惟罪致其辟也但王師壓境雖其罪止于侵猶當肉袒靣縛歸死于軍前然後原之故原而不服則戰戰而不服則伐伐而不服則圍圍而不服則入入而不服則滅也蓋不服則加于應得之罪一等矣故有自輕而之重無自重而之輕也賊殺放弑内外亂鳥獸行乃應于十惡之條三千莫大之罪雖其輸服無可赦減司馬執之司寇刑之者也
  秋官司寇【秋義肅殺斂藏天子象之立官主寇賊法禁治姦惡刑强暴作亂者】大司寇之職掌建邦之三典【常行之法】以佐王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國【新辟地立君之國】用輕典【為其元未習于教】二曰刑平國【承平守成之國】用中典【常行之法】三曰刑亂國【簒弑叛逆之國】用重典【以其化于為惡臣】按此與洪範乂用三徳同意新國和順故以輕典治之以柔克柔也亂國强梗故以重典治之以剛克剛也平安之國則用常行之典以正直治之也其威福予奪抑揚進退皆所以為教其大柄在王而司寇佐之此則明刑弼教之大㫖此三典雖職在司寇其用之或輕或重皆適于中則孝治天下者以教愛教敬之義權之者也
  以五刑糾萬民【用五刑以糾察善惡其目在下與墨劓等之五刑有别】一曰野刑【施於六遂】上功糾力【以農功為上察其不致力者而刑之】二曰軍刑【施於軍旅】上命糾守【以用命為上察其不守律者而刑之】三曰鄉刑【施於六鄉】上徳糾孝【以成徳為上察其不致孝者而刑之】四曰官刑【施於官府】上能糾職【以賢能為上察其不稱職者而刑之】五曰國刑【施於王國】上愿糾暴【暴當作恭以謹愿為上察其不致恭者而刑之臣】按此五刑皆糾其善不糾其惡此制刑之意教萬民以為善不為惡也在司寇者乃糾善不糾惡而在司徒者乃糾惡不糾善糾不率之鄉刑則有八而以不孝為首惡而糾善之鄉刑則直曰上徳糾孝而已此其微權妙用曲成萬物以輔孝治孰謂周禮非致太平之書哉
  以圜土【獄城】聚教罷民【聚罷民其中困苦而教之為善也】凡害人者寘之圜土而施職事焉【以所能役使之】以明刑恥之【書其罪惡于大方版著其背墨幪赭衣雜屨弗使冠飾】其能改者反于中國【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下罪一年】不齒【不得以年次列于平民】三年其不能改【不能伏思已過】而出【逃亡】圜土者殺
  賈公彦釋曰害人謂邪惡已有過失麗于法者案司救【教官之屬】職云凡民之有衺惡者三讓而罰三罰而士加明刑恥諸嘉石役諸司空即此下文者是也【下文以嘉石平罷民】謂語言無忌侮慢長老過淺直坐之以嘉石不入圜土也司救職又云其有過失者三讓而罰三罰而歸于圜土此謂抽拔兵器誤以傷人罪重不坐嘉石徑入圜土晝日亦役諸司空夜入圜土者也此罷民本無故心直是過誤比入五刑者為輕比坐嘉石者為重已麗于法也
  以嘉石【文石樹之外朝門左】平【平成也成之使善】罷民凡萬民之有罪過而未麗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梏而坐諸嘉石役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期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次下罪三日坐三月役使州里任之則宥而舍之【仍恐習前為非而不改故使州長里宰保任乃舍之】司圜【司寇之屬】凡圜土之刑人也【但加以明刑】不虧體【不用五刑以傷其體】其罰人也【但罰以勞役】不虧財【不用五罰以傷其財】
  【臣】按獄城圜者東方主規規主仁恩凡斷獄以仁恩求出之也圜土所聚之罷民是害人者故疏以為抽刀拔劍誤以傷人所麗之法即恥以明刑施之職事是也石有文乃稱嘉欲使罷民思其文理知己之所為若語言無忌侮慢長老有悖于文理為州里之害因而改悔自修其役于司空即脫其桎梏其舍之而入鄉即得齒于鄉里先王之止畜人之邪惡于其未甚之時所以困苦挫辱之令其省愆思咎能改即止故訓平為成以為如是適所以成就之爾圜土之罷民于五刑為近以其本無故心而又不得正于五罰故保其身體髮膚使得盡其全歸之孝故既著此恥明刑施職事之文于大司寇之下而又申其解于司圜之職蓋此抽刀拔劍誤傷害人之民賦性狠戾其流至于寇攘姦宄殺越人于貨愍不畏死不保其首領無幾也至于嘉石之罷民非惟未麗于五刑抑且未麗于圜土之法何以不從鞭扑金贖而必坐之役之者語言無忌侮慢長老罪雖輕亦不孝不弟之充類也必坐役之使改悔所以絶惡逆之源也
  春秋九月衞人殺州吁于濮【陳地水名隱公四年】
  【臣】按州吁之弑衞桓公而自立應于大司馬九伐之法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者也天王既已失刑而國人莫思討賊其見執于陳則石碏以計致之也【事詳左傳】左傳書其實以表石碏之純忠又因以權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兩難所處則有大義滅親所謂變事知權也而春秋則深没其文稱國稱人稱地以見亂臣賊子在宫在官殺之無赦不必士師天地之間無所逃死不必本國故逆惡之人稱人以殺皆為討賊之詞此入經以來莫大之凡例也故曰春秋聖人之刑書
  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桓弑立而穀鄧二君遠來朝之故賤而書名桓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四時具然後成歲故雖無事必書首時今此獨于秋冬闕焉何也立天之道曰陰陽陽居春夏以養育為事所以生物也王者繼天而為之子則有賞陰居秋冬以肅殺為事所以成物也王者繼天而為之子則有刑賞以勸善非私與也故五服五章謂之天命刑以懲惡非私怒也故五刑五用謂之天討古者賞以春夏刑以秋冬象天道也桓弟弑兄臣弑君而天討不加焉是陽而無陰歲功不能成矣故特去秋冬二時以志當世之失刑也獨于四年七年闕焉何也按周制大司馬諸侯而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桓弑隱公而立大司馬九伐之法雖未之舉猶有望也及使冢宰下聘恩禮加焉則天下之望絶矣故四年宰糾書名【夏四月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而去秋冬二時以見天王之不能復用刑也方伯連帥【去聲】環視而未之䘏猶有望也及榖鄧二國自遠來朝則天下諸侯莫有可望者矣故七年穀伯鄧侯各書其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諸侯之不能復修其職也然則見諸行事不已深切著明矣乎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臣】按恭行天罰者天子之刑為天子之宰宜統六師者也肅將王誅者方伯連帥之刑穀鄧二君宜以其師從者也天子不能奉若天道以正邦國而望之方伯連帥方伯連帥又不舉其職而以討賊之義望之人人斯不得已也不然而來聘來朝奚賤而名之削四年七年之秋冬為其不能則天之明也名宰糾穀鄧二君為其比于無上無親也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春王正月肆大【莊公二十有二年】
  杜預曰赦有罪也放赦罪人蕩滌衆故以新其心有時而用之非制所常故書
  胡寧曰罪在五刑上天所討大皆肆春秋譏之【臣】按經文五刑一章與孝行一章相次蓋驕亂紊爭之事刑辟所必及其義相因而起夫子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肆大為譏失刑無疑也
  晉侯【厲公州蒲】執曹伯【成公負芻】歸于京師【成公十有五年】胡安國傳曰稱侯以執伯討也何以為伯討晉合諸侯伐秦曹宣公【名廬】卒于師曹人使公子負芻守使公子欣時逆曹伯之䘮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至是晉侯執之又不敢自治而歸于京師使即天刑夫是之謂伯討春秋執諸侯者衆矣未有執得其罪如此者故獨書其爵
  【臣】按曹伯之罪亦應于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者也執有罪而歸于京師能修方伯連帥之職矣
  曹伯歸自京師【十有六年】
  胡安國傳曰曹伯不名其位未甞絶也不絶其位所以累乎天王也其言自京師王命也言天王之釋有罪也善不蒙賞惡不即刑以堯為君舜為臣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負芻殺世子自立不能因晉之執寘諸典刑而使復國則無以為天下之共主矣【臣】按曹人請而晉侯釋之也而書歸自京師則是專責王室以失刑也故夫子又著其義于經曰要君者無上非聖者無法非孝者無親蓋刑賞之柄失于上而逆節之行肆于下必先有無君之心而後動于惡也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孝治天下其可忽諸
  左傳鄭伯【寤生】使卒【百人為卒】出豭行【二十五人為行】出犬雞以詛射頴考叔者君子謂鄭莊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無徳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臣下不能懐徳畏威是以及邪辟之行】邪而詛之將何益矣【邪不能治而假詛祝將何益于國家之事 隱公十一年臣】按鄭伯將伐許公孫閼【子都】與頴考叔爭車【爭所賦之車】頴考叔挾輈【車轅】以走【授車之時未有馬故挾車轅而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九達謂之逵】弗及子都怒秋七月公【魯隱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于許【傅附也三國附于許城之下】頴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登許國之城】子都自下射之顛【顛墜而死】射頴考叔者子都也經曰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子都之謂矣明正其罪而加之以刑易耳不施之以刀鋸而施之以詛祝疑若别有隱情焉此左氏所以正之于君子曰鄭莊失刑
  城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牛馬牝牡相誘曰風】亡大斾之左旃【大斾旗名繫旐曰斾通帛曰旃】祁瞞【晉臣】姦【音干】命【掌此二事而不修為軍令】司馬殺之以徇于諸侯使茅茷【扶廢反晉臣】代之師還壬午濟河舟之僑先歸【舟之僑為戎右棄其職而先歸】士㑹【隋武子】攝右秋七月丙申振旅【整行列也長者在前少者在後】愷【軍樂曰愷師出有功則愷歌入國以獻于社】以入于晉獻俘【獻楚俘于廟】授馘【數所截耳馘】飲至大賞徴㑹【徴召後㑹】討貳【討諸侯二心者】殺舟之僑以徇于國民于是大服君子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先是顛頡僖負羈氏文公殺之以徇于師并此祁瞞舟之僑為三罪也僖公二十八年】
  【臣】按戰陳無勇蒞官不敬謂之不孝以其不免于虧體辱身也不殺三罪則恃功跋扈離局失守士皆不用命矣晉文用刑之當所以取威定伯至于魏綘戮楊干之僕【雞澤之㑹晉侯之弟楊干亂行于曲梁魏綘戮其僕】而悼公【名周】以為能以刑佐民使佐新軍蓋霸者之家法也
  莒紀公生太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黜僕且多行無禮於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以其寳玉來奔納諸宣公公命與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季孫行父】使司寇出諸境曰今日必達公問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對曰先君周公制周禮曰則以觀徳【則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法則合此法則為吉徳違此法則為凶徳也】徳以處事【徳之吉凶所以處制事之是非】事以度功【事之是非所以度量功之成否】功以食【音嗣】民【功之成否所以食養民之厚薄】作誓命【誓要信也】曰毁則【壊法】為賊掩【匿也】賊為藏竊賄【財也】為盜盜器【國用也】為姦主藏之名【以掩賊為名】頼姦之用【用姦器也】為大凶徳【毁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法則故為大凶徳】有常【有常刑】無赦在九刑【誓命以下皆九刑之書今亡】不忘行父還【音旋周旋】觀莒僕莫可則也孝敬忠信為吉徳盜賊藏姦為凶徳夫莒僕則其孝敬則弑君父矣則其忠信則竊寳玉矣其人則盜賊也其器則姦兆【域也】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以訓則昏民無則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徳是以去之【文公十八年】
  【臣】按經文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在于凶徳與此文惟異昏字度字而意義相同蓋夫子亦有取于史克之對也
  晉邢侯【楚申公巫臣之子】與雍子【亦故楚人】爭鄐田久而無成【久訟未决】士景伯【晉理官】如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名起】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于叔魚叔魚蔽罪邢侯【受賄曲斷】邢侯怒殺叔魚雍子于朝宣子問其罪于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行罪】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叔魚】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掠取也昏亂也已有惡而取人之美謂之昏亂】貪以敗官為墨【墨不潔之稱】殺人不忌為賊夏書【逸書】曰昏墨賊殺【三者皆死刑】臯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叔魚于市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于親【昭公十有四年】
  【臣】按比昏墨于殺人者死之律此聖人立教之深意亦峻嚴其法以折絶其入刑之路也經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安用掠美乎經曰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安用貪欲乎若乃在醜而爭則兵刃加于人還加于身也安可專殺乎三罪惟均知愛其身體髮膚者不敢不慎矣
  程頤曰聖王為治修刑罰以齊衆明教化以善俗刑罰立則教化行矣教化成而刑罰措矣雖曰尚徳而不尚刑顧豈可偏廢哉
  【臣】按禮以折刑刑以弼教舉其綱則䘮多而服五罪多而刑五舉其目則禮之威儀三千刑之條例三千也道民者齊之以禮有悖禮者亦必加之以刑此相及之勢也如使修刑罰而不明教化則無以折絶其入刑之路而司寇之刀鋸日敝矣司寇之鄉刑曰尚徳糾孝孰謂刑之中無教化存焉
  胡居仁曰兵刑皆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徳政未孚頑梗未化只得如此處置故二者皆極其矜恤戒慎
  【臣】按不得已而用則在所必用故有矜恤戒慎之心而無姑息緩縱之事也尚書惟刑之恤哉司馬遷五帝本紀作惟刑之靜哉徐廣曰今文云惟刑之謐哉爾雅曰謐靜也蓋兵刑者聖人法天之陰陰主靜謐又極剛方人知必無可以幸免故犯之少故經曰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則者言法所不宥曰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言爭亂之事可以亡身使親常憂奉養雖優不可為孝如嚴延年【漢酷吏】之母知其子之必被刑不肯入其官舍而歸不待既麗于法而云貽父母羞辱也故刑罰不濫則小人懼而思義矣
  以上刑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一
  天子之孝
  愛親
  【臣】謹按天有四時而統于一元人有四徳而具于一仁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獨得其全焉者也既得天地生物之心為心自有惻怛慈愛之意而父母其身之所以生者也于其生生之本故愛悉呈焉西銘狀仁之體極備其言君臣民物以至于惸獨鰥寡殘疾無告莫非吾性吾體之分内事而皆自父母推之若者為同胞若者為吾與若者為宗子家相若者為長幼兄弟極仁之全體大用不過成其為孝子之身而止而人欲求盡乎孝子之分量茍不至于足以仁天下則亦不得為仁人即不得為孝子可知也自夫人或挾可致之具無得為之時則詘于力之所無如何然欲立欲達之心
  固在而特施之濟之之未果也若夫聖人既有其徳矣而又乘其位而遇其時其身固為萬物之父母而吾親尤萬物之大父母也其身則誠宗子也其臣則誠家相也其民物誠胞與也其賢聖誠兄弟之合徳而秀者其孤窮殘疾誠兄弟之顛連無告者也其老幼誠即吾老幼也藉使有一事之未當一夫之不獲即非所稱踐形惟肖而有愧于繼志述事者也故經云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夫不驗其愛于親而驗其愛于人愛人者愛親之實也且夫惡于人則不獨惡人而已岌岌乎人惡之將及焉以累吾親也故一則曰不敢再則曰不敢可畏之甚也夫不敢惡于人斯為能愛人愛人斯為能愛親天子之孝固與其下者不同也臣竊觀古之聖王惟以孝為先務或以不得乎親為憂或自傷先人之功不成為憾或以世徳積累墜越之為懼凡所以視無形而聽無聲者皆吾親耳矣而出而觀其治其遇兄弟宗族子姓有恩其待臣下有禮其惠百姓者至厚其休養萬物者至纖悉其為教則優柔而不迫其法律則簡約而可守其取民有節而徴發有度不幸而有水旱之不時亦有蓄積備禦而可發久之民服于其化而安于其俗和氣洋溢休問旁流作為詩歌薦之宗廟歸功徳之成于先王而享有丕基永永無極可不謂榮焉蓋聖王之以其所愛達之無不愛而無不愛以成其所愛者固如此也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恩以保四海如此而始為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于帝王愛親之量無所虧闕也漢唐末季之君親睦之誼衰而恩禮之道薄其于百姓也無惠鮮懐保之徳意重賦繁刑使萬物咸不得其所加之天災流行而不知恤則皆不能以其所愛達之于其所不愛而以其所不愛累其所愛以至此也臣故釋愛親之條廣為之衍不敢惡於人之義凡由此一念所推而及者皆必詳焉以為是乃天子之愛親云爾蓋經意也衍愛親之條十有二曰早諭教曰均慈愛曰敦友恭曰親九族曰體臣工曰重守令曰愛百姓曰課農桑曰薄稅斂曰備凶荒曰省刑罰曰恤征戍其有與是為類而于國家為切務者則亦間各附于其條之下云
  書堯典克諧【和也】以孝烝烝【進也】又不格姦
  孔安國傳曰言能以至孝和諧頑嚚昏傲使進進以善自治不至于姦惡
  【臣】按禮云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故孝至于克諧而愛斯極矣更能使烝烝然以孝自治而諧斯極矣孟子推舜之心以為惟順乎父母然後可以解憂而必底豫乃可以言順蓋底豫則和之極也夫推一家之和而達之天下無不和舜之格有苗格以此也儀鳳鳥儀以此也祿位名壽可致之祥無不畢至至以此也夫聖王脩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必自父母之順始矣
  禮記文王世子【篇名】文王之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于寢門外問内豎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
  其有不安節則内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
  【臣】按夫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合之此篇而益知文之無憂也人倫之變莫如舜父子之盛莫如文舜有憂而文無憂今觀世子之篇所載旦夕起居而已視膳而已疾痛疴癢抑搔而已而一室間太和極盛之象蓋二南之化基此矣千古孝行至文而甚庸至文而甚順無憂者父子之道固如是所謂性也父子間豈有憂患乎舜之憂至于底豫則憂亦解矣將訢訢然樂而忘天下也而後世人倫廢壊父子天性徃徃啓讒搆之端為猜嫌之府如肅宗受制于輔國光宗見迫于李后兩宫闊絶起居不聞雖羣臣痛哭引裾而不一省也【唐肅宗宋光宗事載後】甚哉乎天性之愛至斯極乎尚忍言哉
  武玉帥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說冠帶而養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旬有二日乃間【臣】按武王為有周一代受命之主夫子稱其達孝而其事親之細行復誠篤無間如此愛結于心不自已也今按周書所載如泰誓武成諸篇一則曰文考再則曰文考真有一舉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之意與此篇所載意相類也且云帥而行之不敢有加亦正得武王之意若曰非余有加也朕文考行之矣善則歸親之義也
  漢孝文帝居代時太后甞病三年帝不交睫不解衣湯藥非口所甞弗進
  【臣】按此具史記袁盎傳盎稱帝有髙世之行此其首也臣以為文帝三代以後不世出之賢主即位二十三年海内富庻興于禮義真有徳教加百姓刑四海之實效以故史稱其仁而此則其施仁之本也盎甞從霸陵帝欲西馳下峻阪盎諌曰陛下縱自輕奈髙廟太后何乃止欲作露臺召匠計之費百金帝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則誠跬步而弗敢忘孝者矣其致治之盛也宜哉
  明帝永平七年皇太后陰氏䘮帝性孝愛追慕無已【臣】按帝初即位詔曰予末小子奉承聖業夙夜震畏不敢荒寧又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氷而無舟楫率是心也可以負荷聖業式隆堂構矣十八年之間祀明堂臨辟雍養三老耕耤田何莫非其愛親之心所積乎史臣稱其危心恭徳增光文考信矣光烈之䘮追慕無已後謁陵甘露降于陵樹蓋誠孝所感云
  章帝母賈貴人明帝為太子以選入宫生帝而明徳馬后無子明帝令后養之后盡心撫育勞悴過于所生章帝亦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纖芥之間建初三年帝饗士于南宫因從太后周行掖庭池閣乃閱陰太后舊時器服愴然動容乃命留五時衣各一襲【五時衣謂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黒也衣單複具曰襲】及常所御衣合五十篋餘悉分布諸王主及子孫在京師者各有差特賜東平王蒼及瑯琊王京書【二王陰太后子】曰歲月騖過山陵寖逺孤心悽愴如何如何間饗衞士于南宫因閱親舊時衣物聞于師曰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信矣惟王孝友之徳亦莫不然今送光烈皇后假紒帛巾【婦人首服三輔謂之假紒】各一及衣一篋可時奉瞻以慰凱風寒泉之思又欲令後世子孫得見先后衣服之製今魯國孔氏尚有仲尼車服冠履明徳盛者光靈逺也其光武皇帝器服中元二年已賜諸國故不復送
  【臣】按史稱章帝奉承明徳太后盡心孝道其賜東平王等詔恫乎桮棬之餘悲斯所謂親親故尊祖也後漢之盛明章並稱皆于孝徳無愧焉
  晉文帝之䘮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帝亦除之猶素冠疏食哀毁如居䘮者將謁崇陽陵詔曰漢文不使盡哀亦帝王自謙之志當見山陵何心無服其議以衰絰行羣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復服義無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詔曰患情不能跂及耳衣服何在諸君勤勤之至豈茍相違遂止
  【臣】按以日易月之制始於漢文後世人君踵而行之二千有餘年相沿而不能改雖有仁孝之主創鉅痛深激發於中心慨然欲變其制如晉武帝者而在廷諸臣咸謂古者天子未有行三年䘮之說揆厥所由略有數端一謂三年不言委政冢宰設主少國疑付託非人為可憂一謂若衰麻聽政則吉凶事雜禮難並舉一謂䘮三年不祭則春秋蒸甞禮難廢闕一謂君不除服於上臣除服於下則為臣之道不足且於臣民嫁娶嘉禮若久為禁塞亦多所未便此後世之所以扞格而難行雖羊祜杜預持復行古禮之說而卒未能易歴代以來相沿之制也
  明帝性至孝太寧元年二月葬元帝於建平陵帝徒跣至陵所
  康帝建元元年四月有司奏成帝山陵已逾時請改素服御進膳如舊詔曰禮之隆殺因時而寢興誠無常矣至于君親相準名教之重莫之改也權制之作蓋出近代雖曰適事實弊薄之始先王崇之後世猶怠而况因循又從輕降義弗可矣
  簡文帝為瑯琊王年七歲鄭夫人薨帝號慕泣血固請服重元帝哀而許之
  魏太武皇帝元明皇帝長子帝生不逮事密太后及有識言則悲慟哀感傍人元明聞而喜及元明不豫衣不解帶
  魏孝文皇帝幼有至性年四歲獻文皇帝曾患癰帝親吮膿五歲受禪悲泣不能自勝獻文問之帝曰代親之感内切于心獻文甚歎異之
  【臣】按魏孝文在位二十九年親政以後美不勝書禮樂文章爛然可述廢革舊俗恢遺緒真孝治之大者禪位時止五歲代親之感根于至性故其居天位若弗勝終成大業享令名為前人光也居祖母文明太后䘮能致其哀不廢䘮紀然律以春秋書文姜哀姜之義君子不能無致憾焉故畧而弗書
  梁武帝性淳孝六歲獻皇太后崩水漿不入口三日哭泣有過成人及丁文帝憂時為齊王諮議隨府在荆鎮以病聞便投劾星馳不復寢食倍道就路憤風驚浪不暫停止帝形容本壯及至都銷毁骨立坐宅奉諱氣絶久之每哭輒嘔血數升服内惟日食麥二溢拜掃山陵涕泗所灑松草變色
  【臣】按有天下者以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為孝之大武帝在孩幼之年微賤之日已能思慕所生盡哀致毁因心之愛未甞不篤即位以後又自製孝經義及孝經講疏亦不可謂不知本者矣然觀其所為崇信佛氏至捨身同泰以麵為宗廟犧牲而祖宗不血食且築淮堰以殘生靈納叛臣以召内寇卒乃身被幽囚國家傾覆所謂饗之保之者安在歟
  隋髙祖初仕周為大將軍遇皇妣寢疾三年晝夜不離左右世稱純孝
  【臣】按髙祖雅性沉猜史譏其無寛仁之度有刻薄之實而其至性篤于所生如此然卒不能推而擴之者以不悅學故也後以生日令海内為武元帝元明后斷屠孟子曰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獨何與此之謂也
  唐髙祖性至孝初葬元貞太后時遇祁寒跣行二十餘里足皆流血毁頓之極哀感行路言及二親未甞不流涕有得時物及諸方異膳必先薦享而已方食
  【臣】按髙祖所行未能事事盡美乃史紀其居䘮哀戚如是猶知加厚于根本之地所以能戡亂除殘創有唐三百年之基業也
  貞觀三年夏四月上皇徙居大安宫
  尹起莘曰上皇授位太宗既得傳子之善太宗承統髙祖未聞尊父之禮故上皇徙居大安宫綱目以自徙為文不然將書曰帝奉上皇徙居大安宫矣豈不深可惜哉
  七年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尹起莘曰人主一日萬幾若質以昏定晨省之禮朝夕娱侍之樂誠未易然者至于以時侍奉如五日一朝之類獨不可舉而行之乎太宗自正位以來至于終上皇之身未聞有所謂奉親之樂孝養之事獨此一書于册則夫武徳九年之後貞觀九年之前首尾十載所謂為天子父以天下養者僅有是耳中間徒聞欲幸九成宫避暑而上皇留于暑中見諸馬周之疏而亦不聞為之少柅其行後雖欲營大明宫為上皇清暑之所然亦不果居之臣故因置酒未央事而知太宗之簡于事親正所謂至美之中有不美者此也
  【臣】按史稱太宗丁穆皇后憂【髙祖后竇氏】毁瘠哀慟杖而能起即位後過慶善宫覽觀哽欷顧侍臣曰朕生于此今母后永違育我之徳不可報因號慟左右皆流涕他日幸九成宫夢后若平生既寤澘然不自止明日詔有司大發倉賑貧瘠以為后報焉又貞觀四年六月髙祖不豫帝廢朝視藥膳于大安宫如家人之禮尋有瘳百寮稱慶詔曰書不云乎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朕䖍奉大安愛敬崇極日嚴之養祇慄斯在近日聖躬違豫寢膳有虧憂懼有懐不遑寧處博求醫術備盡蠲療祈告明靈具極懇篤上天降福遂蒙昭佑應手康愈萬福咸宜慶幸之隆實兼家國思頒愷樂洽于卿士然而尚齒興教徳教所先饗餼是加義超常等諸州都督刺史及文武官老人八十以上并孝旌表門閭者並宜節級賜物以申饗宴庻使萬國之内同此歡心施于四海皆知朕意八年三月髙祖讌于兩儀殿帝與文徳皇后互進御膳并上服御衣物皆珍寳竒異又上珍寳巾與皇后執櫛理鬢手自冠焉因言至尊年髙髪白都盡帝與皇后皆流涕蒸蒸就養一同家人常禮髙祖亦喜形于色史所稱乃爾帝亦非薄于事親者矣而綱目書法如此之嚴蓋盡歡于菽水與以四海之富為養不過所遇之不同而愛親之心則一故經言五孝而于庻人章結之曰自天子至于庻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若以天子之富而奉養之禮有一之未盡則是貴為天子而患不及也太宗賢主貞觀之治幾致刑措獨于此未能無憾朱子大書之固春秋責備賢者之義例也
  上將幸九成宫監察御史馬周上疏以為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宫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車駕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獨居凉處温清之禮竊所未安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納之
  【臣】按禮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靣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凡以上慰親心而自慎其出入起居之節也况人君一出為四海所瞻又不獨于朝夕視膳有曠且山川之悠逺寒暑之非時皆親之所甚念而頃刻不能釋者故養志在于謹身謹身之大在慎其出入起居之節夫君子豈可跬步而忘孝哉周之言可謂剴切而不傷于激矣宜乎帝深嘉之也
  二十年十二月癸未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日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恨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宴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臣】按三代之時下之歸美其上者無不以致壽于其君為祝卷阿天保七月諸詩可見矣而生民之篇復追其載震載夙無菑無害者溢為歌詠以相稱歎則于生日張樂宴賀誌長發之祥為宗社生靈慶亦臣子不能已之至情然而仁人孝子之心則愈益悲而無如何矣夫思㒺極之恩于三年思三年之愛于一日斯何日也而賀乎必也父母春秋髙康彊無恙于斯日也率羣臣伏謁奉觴示以天下樂之之義其可也不然則雖以萬乗之尊四海之富與負米之恨何以異哉觀太宗之言可為沉痛而開元間輒以生日宴百官花蕚樓下以每歲是日為千秋節又移社以就之何其相去之逺哉
  肅宗在東宫數為李林甫所搆勢危甚及即位怨之欲掘冢焚骨李泌以天子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廣帝不悅曰往事卿忘之乎對曰臣不念此上皇有天下五十年一旦失意南方氣候惡且春秋髙聞陛下錄故怨將内慚不懌萬有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廣不能安親也帝感悟抱泌頸以泣曰朕不及此二京平帝奉迎上皇自請歸東宫以遂子道泌曰上皇不來矣人臣尚七十而傳况欲勞上皇以天下事乎帝曰奈何泌乃為羣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戀晨昏請促還以就孝養上皇得初奏答曰當與我劍南一道自奉不復東矣帝甚憂及再奏至喜曰吾方得為天子父
  【臣】按李泌感悟其君以愛親者至矣可謂有潁封人之錫類也林甫固可罪而親心不可傷肅宗如能勞而不怨固當不待泌言而感泣矣上皇避位而不欲東尤可見天下無不慈之父而他日西内之遷益不能不為肅宗致憾也
  肅宗上元元年李輔國遷太上皇于西内
  上皇愛興慶宫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時至大明宫陳元禮髙力士侍衞上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唐制九嬪中有昭媛修媛充媛如仙必媛之名】及梨園弟子往娱侍之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歲上皇常于樓下置酒食賜之又甞召將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李輔國言于上曰上皇居興慶宫日與外人交通元禮力士謀不利于陛下今六軍將士盡靈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當為社稷大計消亂于未萌豈得徇匹夫之孝且興慶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嚴奉迎居之有何不可又令六軍將士叩頭請之上泣不應㑹上不豫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内輔國將射生【至徳中擇善騎射者千人為射生手】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宫湫隘迎上皇遷居西内上皇驚幾墜馬髙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力士因宣上皇誥曰諸將士各好在【好在存問之辭】將士皆納刃再拜呼萬歲力士又叱輔國共執上皇馬鞚侍衞如西内侍衞兵纔尫老數十人元禮力士皆不留左右輔國遂與六軍大將素服見上請罪上曰卿等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顔真卿首率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長史髙力士流巫州陳元禮勒致仕更選後宫百餘人以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視服膳四方所上珍異先薦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問起居其後上稍悔悟惡輔國欲誅之然畏其握兵竟不能决
  尹起莘曰上皇之遷肅宗始雖不從輔國所請然未幾專輒行之上皇不敢拒肅宗不敢詰反以甘言順適其意遂至慈父愛子兩不相保此信任小人之禍也綱目直書輔國遷上皇于西内則肅宗當置何地哉遷者强遷不順之詞肅宗身為人子位居九五一父且不能保則亦寄生焉耳于輔國乎何誅
  二年上朝上皇于西内
  先是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然泣下然畏張后不敢詣西内至是始往朝
  【臣】按肅宗以張后李輔國之故上皇近在西内不能朝夕起居感山人李唐之言僅一往省父子之恩抑何薄也先儒甞議其不孝以為不待此日而後見當靈武之役急于為君不俟父命遽即大位比于衞蒯瞶輒之爭立蓋此時已不復知有親矣【臣】則謂祿山入關明皇奔蜀中原幾于無主自非勉從衆請顯正位號無以繫天下之心作將士之氣于是驅䇿英能光復舊物奠九廟于磐石返上皇于舊都不循退讓之小節而就安天下之大功揆諸達節未為不可使迎復之後一日三朝恪恭匪懈萬世豈有非之者哉惟其受制于悍妻家奴遂致不得自行其意省覲疎濶子道有虧使人因此而疑其心并苛責其靈武之事凡皆自有以取之也
  宋太祖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
  【臣】按開創之主英武豁達大約皆質任自然至於家庭之間孝友之道尤以率其真摰不事矯飾為貴此史臣所為以此美太祖也
  真宗咸平二年九月甲午奉安太宗聖容於啓聖新院帝拜而慟左右皆掩泣
  【臣】按人子思念其親至無窮極禮言父没則不忍讀父之書䇿為其手澤存焉爾母没則不忍飲母之杯圏為其口澤存焉爾於父母所常用之物且然况肖其容貌乎真宗居至尊之位篤孺慕之誠覩御容而深慟一時左右皆飲泣信乎天性之良感人者速所謂加百姓型四海洵無逾於孝徳也
  仁宗天性仁孝寛裕喜愠不形于色
  章獻明肅劉皇后保䕶帝既盡力而仁宗所以奉太后亦甚備上春秋長猶不知為宸妃李氏所出終太后之世無毫髮間隙焉及不豫帝為大赦悉召天下醫者馳傳詣京師諸甞為太后謫者皆内徙死者復其官其後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范仲淹以為言上曰此朕所不忍聞也下詔戒中外無輒言
  【臣】按仁宗宋之賢主其奉事嫡母蓋始終不失其愛者他日左右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而待劉氏卒加厚尤明于大義也
  英宗自居睦親宅孝徳著聞初辭皇子奏十餘上不允始就召戒舍人曰謹守吾舍上有適嗣吾歸矣
  【臣】按英宗之于追崇濮安懿王典禮似亦稍貳于正統然其執心固讓若將終身亦可謂孝于本生也
  英宗初即位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悅乃共為讒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洶懼韓琦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矣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
  【臣】按父子之道天性也孝慈有各足之分而無相待之理即父母有不慈而孝子之心終無不慈之父母也故大舜五十而慕【臣】又按英宗育宫中方四歲后拊鞠周盡迨入為嗣子贊䇿居多英宗又素以孝徳著聞者一旦即位而兩宫遂成隙以内侍任守忠等讒間之故也小人之難養如是哉
  神宗天性孝友入事兩宫必侍立終日雖寒暑不變神宗初即位尊慈聖光獻曹皇后為太皇太后宫曰慶壽帝致極誠孝所以承迎娱悅無所不盡從行登翫每先後䇿掖后亦慈愛天至或退朝稍晩必自至屏扆間親持膳飲食帝元豐二年冬疾甚帝視疾寢門衣不解帶旬日及崩帝哀慕毁瘠殆不勝䘮
  【臣】按后之慈與神宗之孝是難能也后之所以教誡神宗者皆君天下之大道尤為不可及也語詳敬親條
  髙宗事昭聖慈獻太后孟皇后極孝雖帷帳皆親視或得時果必先獻太后然後敢甞紹興五年春患風疾帝旦暮不離左右衣不解帶者連夕
  金人遣蕭毅邢具瞻來議和帝曰朕有天下而養不及親徽宗無及矣今立誓信當明言歸我太后帝母韋賢妃朕不恥和不然朕不憚用兵毅等還帝又語之曰太后果還自當謹守誓約如其未也雖有誓約徒為虚文命何鑄曹勛報謝召至内殿諭之曰朕北望庭闈無淚可揮卿見金主當曰慈親之在上國一老人耳在本國則所繫甚重以至誠說之庻彼有感動鑄等至金國再三懇請金主始允帝初見太后喜極而泣帝侍太后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減輒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六十惟優游無事起居適意即壽考康寧事有所闕慎毋令太后知第來白朕
  【臣】按髙宗愛其母矣雖然此孝之小者當日北望庭闈無淚可揮者豈止一韋太后已哉
  孝宗本紀贊曰髙宗以公天下之心擇太祖後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賢聰明英毅卓然為南渡諸帝之稱首可謂難矣哉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宫庭之孝未有若帝其間父子怡愉同享髙壽亦無有及之者宋之廟號若仁宗之為仁孝宗之為孝其無愧焉【臣】按孝宗之孝史臣言之備矣若其銳意圖治欲恢張祖緒尤其孝之大者固不獨宫庭色養之足稱已也
  光宗紹熙三年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華宫
  丙戌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詣重華宫稱慶兵部尚書羅㸃等上疏請帝朝重華宫不從吏部尚書趙汝愚入對往復規諌帝意乃悟汝愚又屬嗣秀王伯圭調䕶於是兩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華宫皇后繼至從容竟日而還都人大悅
  【臣】按光宗紹熙元年正月朝壽皇於重華宫明年為近習所間至是始朝父子之間留連歡洽都人始以為憂此遂大悅亦可以徵天性之愛人心所同矣謝深甫之言曰父子至親天理昭然太上之愛陛下猶陛下之愛嘉王光宗聞之未甞不感悟也其如說而不繹何哉
  寧宗慶元五年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於壽康宫【臣】按綱目書曰始則在位已六年矣惟此一朝至明年八月太上皇崩一年之中不復繼此更朝也一月四朝之家法未逺如之何弗率乃祖攸行也
  遼太祖征烏爾固部聞皇太后不豫一日馳六百里還侍太后病間復還軍中
  遼太宗㑹同五年六月在南京聞太后不豫上馳入侍湯藥必親甞仍告太祖廟
  【臣】按開國之初經營外事日不暇給而一聞母后不豫必馳還入侍固知創業垂統未有不篤于所生者也
  元世祖仁明英睿事太后至孝【莊聖太后克哷氏】
  至元八年奉御九住舊以梳櫛奉太祖奉所落鬚髮束上詔櫝之藏于太廟
  仁宗天性慈孝聰明恭儉通達儒術常曰儒者可尚以能維持三綱五常之道也平居服御質素澹然無欲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事皇太后終身不違顔色仁宗不豫英宗憂形于色夜則焚香以泣曰至尊以仁慈御天下庻績順成四海清宴今天降大厲不如罰殛我身使至尊永為民主仁宗崩帝哀毁過禮素服寢于地日歠一粥
  英宗初即位恭謝太廟至仁宗太室即流涕左右感動【臣】按仁宗元之賢主其通達儒術乃其致治之本夫能知三綱五常之重其于二親也豈有恝焉即位以來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蓋皆推愛親之心以及之者英宗之致憂致哀亦可稱不匱之孝也
  以上天子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一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二
  天子之孝
  早諭敎
  【臣】按既醉之詩云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言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其孝斯為源源不竭也文王有聲之詩云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君也】哉言能燕安輔翼其子是乃宜為君者也故記曰此數世之仁也未有篤于天性而可疎于訓儲者茍副徳之不光即于君子之孝有闕而愧于烝哉者矣易䝉之彖曰䝉以養正聖功也象曰君子以果行育徳盖言敎諭之宜早也述早諭敎
  易震【卦名文王所繫之卦辭】亨
  【臣】按說卦言帝出乎震又曰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又曰震為雷為龍為黄帝者天之主宰即乾父坤母是也萬物之出入帝為之主宰東方物
  之始生于時為春所謂元而亨此元良之義所由起也故太子謂之東宫天用莫如龍龍者乾象震之一陽乃乾體為雷為龍有乘六御天雲行雨施之義乾坤之交兼有天地之色孔疏以為雜而成蒼也故東宫曰青宫又大象君子以恐懼脩省恐懼脩省者所以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雖聖性得之猶加聖心焉此敎諭之宜早也序卦以震繼鼎太子主器傳重所以正位凝命者也故隆山李氏曰必以戒懼存心以威重為質徳望素著足以畏服斯人之心則以之守宗廟社稷而為祭祀之主作易者以乾為人君之象以震為太子之象庶幾可見云
  禮記文王世子成王幼不能涖阼周公相踐阼而治抗【舉也】世子法於伯禽【周公子魯公也】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長幼之道也成王有過則撻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
  【臣】按武王崩成王幼則當武王時固有不及于敎世子者及成王即位則已正乎為君矣正乎為君則已不及乎為人子為人臣然世固未有不能乎為子為臣而能為君父者也而又不可正敎之以為人子為人臣則寄臣子之法于伯禽公之用意苦而慮深遠矣厥後成王果能敬脩厥徳令問日隆今觀之詩一則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再則曰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成王之為君也成王之為世子而已矣太甲惟不能乎為子故君道多闕尹之不為公之抗法也同異姓之别也然其言曰密邇先王其訓毋俾世迷仍敎之為世子而已夫為人君者猶不可不抗之以世子之法而顧曠之于為世子之日抑獨何哉
  凡三王敎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脩内也禮所以脩外也禮樂交錯于中發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温文
  孔頴達正義曰樂是喜樂之事喜樂從内而生和諧性情故云所以脩内也禮是恭敬之事恭敬是正其容體容體在表故云所以脩外也
  【臣】按敎之以禮則嚴威莊敬而無惰慢邪僻之容敎之以樂則柔順從容而無勉强廹促之累然禮非他即父子君臣長幼之秩然而序者是也樂非他即父子君臣長幼之藹然而和者是也孟子言禮之實曰節文斯二者樂之實曰樂斯二者而此篇下文亦云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又曰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國治則信乎禮樂皆所以明倫而人倫尤莫先于孝為世子者為孝子而已矣
  立太傅少傅以養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審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觀太傅之徳行而審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是以敎喻而徳成也師也者敎之以事而喻諸徳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語使能也
  【臣】按周官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隂陽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化寅亮天地公孤皆冠冢宰六卿之上又官不常設或用六卿兼領蓋其任至重而敎世子之官有師保傅太少者賈誼云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又班彪云成王為孺子時出則周公召公入則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宫括然則世子師保傅之官即周之公孤特其官旣不必備而世子前後出入不應闕人蓋當立制之初人才甚盛自不患無人而特慮乎後之或濫居其位者故必嚴其選毋取乎為具臣而已也秦時有太子師傅漢以叔孫通為太子太傅位次太常自是東宫官自有師保傅而其後則位次亦與天子之公孤相埒或層累陞加或兼官遥領盖第以為優禮大臣之官而甚則以寵外吏及武臣于先王敎養世子與不必備官之意無復有毫髮之相及者矣陳櫟解此經以為此師保之職即周禮師氏敎國子以徳行保氏養國子以六藝六儀者鄭氏于師保氏亦即引世子篇為証特其官為中下大夫屬于地官為不可解然考書叙云周公為師召公為保聖賢下兼此官則二公即兼二氏之職而後或者沿為制常以公而兼領之歟大抵先王之輔翼太子與其自治同以燮理隂陽寅亮天地與詔王媺諫王惡者即為敎太子之官盖甚慎乎世子之有君道也四輔尚書大云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天子有問無以對責之疑可志而不志責之丞可正而不正責之輔可揚而不揚責之弼此與師保並云設大較師保亦得兼此四官記不言敎世子者明與君同也王者自謹其前後左右必慮乎世子之前後左右而後世勤于為治之君或未以儲嗣為慮者亦為得其一而遺其一者也
  春秋九月丁卯子同生【桓公六年】
  左曰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太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
  胡安國曰嫡始生即書于策與子之法也此世子也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誓于天子然後為世子
  真徳秀曰按賈誼之書有曰勢明則民定而出于一道故人爭為宰相而不姦為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爭也臣謂古者之生世子則已表而揚之使國人皆知之所以繫衆望也是以國本之定不在于建儲之日而已定于始生之初此春秋于子同之生必謹而書之也
  【臣】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惟此書子同生以桓公能舉行古者國君生世子之禮故嘉而書之也盖雖未正其為世子之名而已舉之以世子之禮又不獨定國本而繫人心且可教之以豫攷之禮異為世子室擇諸母寛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即此意也夫位不素定與既定而不早建此楚共王之埋璧太室之庭而五子卒無適立【卜之于神無當璧拜者事見左昭十三年】以貽數世禍者也
  國語楚語楚莊王使士亹【楚大夫】傅太子箴【之林切】問于申叔時【楚大夫】叔時曰敎之春秋而為之聳【奬也】善而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敎之世【先王世系】而為之昭明徳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敎之詩而為之道廣顯徳以耀明其志敎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敎之樂以疏其穢而鎮其浮敎之令【先王之官法時令】使訪物官敎之語【治國之善語】使明其徳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徳于民也敎之故志【記前世成敗之書】使知興廢者而戒懼焉敎之訓典使知族類行比義焉若是而不從動而不悛則文詠物【以文詞風諸事物】以行【動也】之求賢良以翼之悛而不攝則身勤之多訓典刑以納之務慎惇篤以固之攝而不徹則明施舎以道之忠明久長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義明等級以道之禮明恭儉以道之孝【恭儉所以事親】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愛以道之仁明昭利以道之文明除害以道之武明精意以道之罰明正徳以道之賞明齊肅以耀【明也】之臨【臨事】若是而不濟不可為也且夫誦詩以輔相之威儀以先後之體貌以左右之明行以宣翼之制節義以動行之恭敬以臨監之勤勉以勸之孝順以納之忠信以發之徳音以之教備而不從者非人也其可興乎
  【臣】按叔時大指謂輔翼太子以成其徳而進徳之資莫切于講學所為敎之春秋敎之世敎之詩禮樂敎之令敎之語敎之故志訓典皆是也盖熟之復之于聖賢之書參之于善敗之跡其為忠信禮義仁孝之助者不少矣然脩徳進業固在于太子而朝夕納誨尤必慎簡其人其人必自範于先王之敎而後明先王之敎以敎之庻乎肅而不玩巽而易入也世子之篇云觀太傅之徳行而審喻之者是也審則審之于倫物喻則喻之于道義豈僅詩書六藝之文而已哉抑【臣】又按孝為徳之本叔時云明恭儉以道之孝又云孝順以納之胥臣語晉文公亦言文王在母不憂事王不怒則文王之能為世子文王之止于孝也敎世子者必先之以孝而成之以學故曰若川然有原以卬【音仰】浦而後大
  漢文帝六年賈誼疏曰古之王者太子廼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敎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之端士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居處出入故太子廼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及太子旣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鼔瞽史誦書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
  【臣】按輔翊儲皇之法莫著于文王世子之篇春秋列國猶有循行之者特其所與居處之人如所謂朝嬰夕側未必聖賢之徒耳三代以後首發此論者賈誼一人而已文帝既善其言而不聞有選建宮僚之舉豈以一峭直深刻之家令【鼂錯】遂足以兼師保諫救之職也
  武帝為太子【名據諡戾】立博望苑使通賔客從其所好故賔客多以異端進
  司馬光曰古之明王教養太子為之擇方正敦良之士以為保傅師友朝夕與之遊處左右前後無非正人出入起居無非正道然猶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禍敗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賔客從其所好夫正直難親諂諛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終也【臣】按司馬光之言備矣史稱太子仁恕温謹武帝雖嫌其材能不類已然以其敦重好靜必能安天下蓋有可敎之資而不豫敎之以陷于大過【巫蠱之禍太子殺使者江充】人不可以無學况主器之重哉終漢之世輔翼太子之具皆闕焉以元帝之好儒而宣帝顧以俗儒不達時宜不為之選賢師傅以正道道之卒以優柔不斷坐啓禍萌惜哉
  吳主【孫權】黄龍元年九月使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南陽劉廙常著先刑後禮論同郡謝景稱之于遜遜呵之曰禮之長于刑久矣廙以細辯而詭先聖之敎君今侍東宫宜遵仁義以彰徳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
  【臣】按敎世子不可不慎也開博望之苑而異端之陳崇潘陸之華而狎客之進若刑名家言似足枝柱補綻而其酷烈之禍豈減異端狎客哉漢文帝好黄老嘉鼂錯術數之說使為太子家令太史遷謂慘刻少恩皆原于道徳者固然故文帝不用賈生傅太子而用錯然景帝之猜忍刻急誅滅功臣廢殺愛子盖可覩矣漢末綱紀廢壞崔寔為政論以刑罰為治亂之藥石斯亦激而云爾揆之于道亦未可為大醇也夫欲世子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則舎先王之敎與孔孟之書奚由哉
  唐貞觀中太子承乾數虧禮度侈縱日甚右庻子孔頴達每犯顏進諫承乾令撰孝經義疏頴達又因文見意愈廣規諫之道
  【臣】按晉江統上書太子陳五事其一曰六行之義以孝為首虞舜之徳以孝為稱故太子以朝夕視君膳為職左右就養無方【臣】謂世子誠盡事親之道則不獨視膳就養之節而已必將熟復于不敢惡人不敢慢人之義而無有侈縱敗禮之失矣頴達撰孝經義疏因文規諫可謂知敎之本而有天下者欲輔養世子誠不可不于是經加之意也
  貞觀十七年太宗謂長孫無忌司空房齡曰三師以徳道人者也若師禮卑太子無所取則于是詔令撰太子接三師儀注太子出殿門迎先拜三師答拜每門讓于三師三師坐太子乃坐與三師書前名惶恐後名惶恐再拜
  【臣】按古者置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為置官屬皆如朋友不為純臣若三師道高徳劭以師事之則更不可以友比也夫三王四代惟其師師嚴然後道尊天子猶有當其為師則弗臣之禮而况世子乎
  貞觀十八年高宗初立為皇太子尚未尊賢重道散騎常侍劉洎上書畧曰臣聞郊迎四方孟侯所以成徳齒學三讓元良由是作貞至若生乎深宫之中長乎婦人之手未曾識憂懼無由曉風雅雖神機不測天縱生知而開物成務終由外奬竊惟皇太子玉裕挺生金聲夙振雖富于春秋飭躬有漸實恐歲月易往墮業興譏取適宴安將從此始臣以愚短幸參侍從不敢曲陳故事切請以聖徳言之伏惟陛下誕叡膺圖登庸歴試多才多藝道著于匡時允文允武功成于纂祀尚且雖休勿休日慎一日求異聞于振古勞叡思于當年乙夜觀書事高漢帝馬上披卷勤過魏王陛下自勵如此而令太子優游棄日不習圖書臣所未諭一也加以暫屛機務即寓雕蟲紆寳思于天文則長河韜映摛玉華于仙札則流霞成彩固已緇銖萬代冠冕百王屈宋不足以升堂鍾張何階于入室陛下自好如此而太子悠然靜處不㝷篇翰臣所未諭二也陛下備該衆妙獨秀寰中猶晦天聽俯詢凡識聽朝之隟引見羣官降以温言訪以今古故得朝廷閭里是非好惡凡有巨細必關聞聼陛下自行如此而令太子久趨入侍不接正人臣所未諭三也陛下若謂無益則何事勞神若謂有成則宜申貽厥蔑而不急未見其可伏願俯推叡範訓及儲君授以良書娛之嘉客朝披經史觀成敗于前蹤晚接賔遊訪得失于當代間以書札繼以篇章則日聞所未聞日見所未見副徳愈光蒼生之福也
  【臣】按劉洎知敎諭之當早而其所稱說者盖文章藝能之事非古帝王世子入學齒胄之法也其言觀成敗訪得失似亦知所以致用矣而未知夫以徳行為之本也若夫徳行則文王之為世子武王帥而行之以孝敎孝有非師保之詔告所得而盡者則在乎以身為之則矣
  憲宗元和元年左拾遺元稹奏畧曰有國之君議敎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為意曾不知敎化之不行自貴者始畧其貴者敎其賤者無乃隣于倒置乎自我太宗在藩邸以至于為太子也選知道徳者十八人與之遊習即位之後宴遊飲食日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名高盛古貞觀已還師傅之官皆宰相兼領其餘宮寮選亦甚重馬周以官高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驗也願陛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王遊習之漸選重師保慎簡宮寮
  【臣】按宫寮之設與太子遊習盖宴遊飲食必俱而有得有失無不可言者故其人必極一時之選馬周以官高恨不得為司議可見貞觀之盛其隆重宮寮者如此
  宋英宗治平元年六月封皇子頊為頴王【後立為太子即位為神宗】以王陶等為翊善記室先是以王陶等為皇子伴讀司馬光言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敎者止于供職學者止于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不移然親近易習積久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遊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規誨不從亦聽以聞如此則進徳脩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日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臣】按賈誼曰天下之命縣于太子太子之善在早諭敎與選左右又曰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甚哉乎左右之可畏也古者世子有胎敎甫生而即異為之室擇諸母之温良恭敬慎者與居及孩提有識則前後左右即三公三少與天下之孝弟博聞有道術者而不得有一邪人參其間也盖古之于世子自其接以太牢以至旣冠成人其在深宫保姆之手無幾而其接賢士大夫之時無數所為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者固不得不如此也後世官屬雖設而寖為文具進見動踰旬日講讀不過寸晷求齊言于衆楚㬥容光于積寒雖碩儒端士如此侍御僕從者何哉夫侍御僕從既不能如古者之一一盡擇其皆良則邪佞讒巧必不能保其無有而亦别無絶之之方誠慎簡伴讀之官申明糾舉之制日侍於居處燕遊之地而反覆開導于道徳禮義之途則邪佞讒巧者自無所容焉雖或有一伏于其間亦失其所以蠱惑之階而不足以累乎毓徳青宮之盛矣善哉乎朱熹之言曰近世帝王教子之法益疎畧也盖其所以敎者不過記誦書札之工而未嘗聞仁孝禮義之習至于容貌詞氣衣服器用則雖極于邪侈而未嘗有以裁之也寮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讀備禮而無箴規之益至于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而親宻無間者不過宦官近習掃除趨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當授受之統上有宗廟社稷之重下有四海蒸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創之艱後有子孫長久之計而所以輔養之具疎畧如此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豈不危哉以上早諭敎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三
  天子之孝
  均慈愛
  【臣】按儀禮言兄弟四體也盖二手二足在身之傍衆子在父之傍上下左右合為一體故人之愛手足必無上下左右之異者人之愛其子亦無支嫡長幼之異者也大學之齊家也首曰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辟則愛有不均矣然而支嫡之必辨長幼之有别是猶四體之貴上而賤下先左而後右也曹風之詩人美君子之立心均平專一則比物連類于鳲鳩在桑其子七兮言子雖多而其飼之也朝從上下暮從下上愛之之心則如一也其子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飛集之性雖無常而居以待之則有常故每章皆言在桑也於鳲鳩見君子之均慈愛矣記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已
  實有子而使人謂之于菀于枯【晉語優施以菀喻奚齊以枯喻申生】無以為人父亦無以為人子矣古之聖王以世嫡正位居體以别子開國承家此椒聊之所以繁衍而本根之所以獲庇者也均慈愛所以能博愛也
  詩周南麟之趾【篇名】其一章曰麟之趾【足也】振振【仁厚貌】公子于【音吁下同】嗟麟兮二章曰麟之定【額也】振振公姓于嗟麟兮三章曰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小序曰麟之趾關雎之應也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臣】按朱熹集曰序以為關雎之應得之盖文王化行于家后妃仁厚而子孫衆多胥化于善故思齊之詩美之曰則百斯男螽斯曰宜爾子孫振振兮皆可證此詩也夫關雎之化至于能使其公子皆振振如麟則文王于父子之愛天性之恩可謂極至焉爾矣故伯邑考之不立亦所以愛也管蔡之不咸非其不慈也而郕霍魯衛毛郜雍曹滕畢原酆郇後皆分藩胙土無一驕奢淫佚取敗者是真所謂于嗟麟兮者也二章云振振公姓三章云公族則武之穆周公之凡大封之同姓無一非文王之所愛故中庸曰愛其所親
  小雅斯干【篇名】其八章曰乃生男子載寢之牀【尊之也】載衣之裳【服之盛】載弄之璋【尚其徳】其泣喤喤【大聲也】朱芾【芾天子純朱諸侯黄朱】斯皇【猶煌】室家君王
  【臣】按斯干宣王考室之詩祝室家之内將生男子或且為諸侯或且為天子皆將佩朱芾煌煌然男子未生而辭預祝之已有為君與王之定分故始生即有舉世子禮與舉衆子絶異也夫子曰必也正名乎聖人防微别嫌之至義固如此也
  大雅文王【篇名】其三章曰陳錫哉【始也】周侯【君也】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本宗】支【支子】百世
  孔頴達疏曰文王能布陳太和以賜子孫受天命而造始周國故為天下之人君其本適為天子支庻為諸侯皆得百世
  【臣】按此詩與螽斯麟趾諸詩相發明見文王之能愛及子孫百世也而本宗支子之分已截然不可踰盖周家大小宗之法定于此矣以此定尊卑之分明長幼之倫次昭穆之序别親疏之殺兄弟以友九族以和有國者得保其國有家者得保其家而無相爭凌之患矣雖百世可也
  禮記曲禮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鄭康成注曰不敢自專謂宗子有故支子當攝而祭者也五宗皆然
  孔頴達正義曰祖禰廟在嫡子之家庻子賤不得輙祭之也若濫祭亦是淫祀
  【臣】按此五宗之法所起也君有絶宗之道此雖不為君言然可見先王之所以别支子者嚴矣故曰骨肉之親粲而不殊又大曰庻子不祭明其宗也若以國君之子而論惟不得祭故國君之庻子即自為别子自為宗而不得干君之祖禰也先王之嚴于支子至絶之于祖禰絶之于祖禰夫固有所甚愛之也不啻繫之于其祖禰也
  隋高祖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專制方靣權侔帝室及其晚節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壽終
  司馬光曰昔辛伯諗周桓公曰内寵並后外寵貳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國亂之本也人主誠能慎此四者亂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庻之多爭孤弱之易揺曾不知勢均位逼雖同産至親不能無相傾奪者考之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臣】按封建之行與廢誠哉其勢也漢承孤秦之敝大封同姓而亂者四起卒用主父偃策裂地分封子弟而後差安隋高祖處諸子大鎮得專制方靣剖玉麟之符受總管之號則其權比漢諸侯王更重此與晉武懲曹氏孤立而建樹諸子使專兵柄者同然而其覆轍可睹矣帝又多猜忌始慮天下之不我與而以大權私其子旣又慮其子而防之如大敵太子勇秦蜀二王先後幽死漢王反誅而煬帝遂覆其祀矣人君開誠布公則萬物歸之若積猜嫌任智數則一身一家亦無以自處豈特不能全其慈愛而已哉
  唐太宗貞觀十六年魏王泰月給踰于太子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以為聖人制禮世子用物不會與王者共之庻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如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巧佞之奸乘機而動矣昔漢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于敗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則以訓謙儉乃為良器此所謂聖人之敎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毎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上遣泰歸第
  上嘗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臣】按魏王泰寵于太宗欲傾太子承乾後卒敗太子而泰亦廢帝之寵泰不其兩傷與史稱泰好學大開舘舎廣延時俊盖所致者皆浮華傾險之士如勝詭【羊勝公孫詭】二丁【丁儀丁廙】之徒耳惜乎泰有好學名帝不為之選輔導之官開陳善敗正以禮誼至聽其别置文學舘自引召學士此其所以敗也
  高宗上元元年九月御翔鸞閣觀大酺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梨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俳優小人言辭無度恐其交爭勝負譏誚失禮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上瞿【音屨】然曰卿遠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臣】按處俊之諫善矣然春秋尚少志趣未定之時不獨遞相誇競為失敦睦之道已也音樂之娛同于桑濮俳優之戲殆于佞人凡可以娛耳目蕩心志者血氣未定漸染尤易當戒禁之不暇而又可導之以其具乎此謂不知其所以愛也先是【龍朔元年】賢為沛王聞王勃善屬文召為脩撰時諸王鬭雞王勃戲為檄周王雞文高宗見之怒曰此乃交搆之漸斥勃出沛府一高宗也何其明于前而闇于後耶
  明皇開元十五年夏五月作十王宅百孫院
  上附苑城為十王宅以居皇子不復出閣雖開府置官屬及領藩鎮惟侍讀時受書自餘歲時通名而已及諸孫寖多又置百孫院太子亦不居東宫常在乘輿所幸之别院
  【臣】按鳲鳩之均愛言其子七兮以數計之則其無偏頗之義見矣宅以十院以百是其無偏頗也似乎能均愛矣而豈真能愛之哉夫以子孫衆多而不使之出閣就學則雖宮室衣服飲食僕御之類一無異同而陵競之心有不自知其生於嗜欲玩好之中者矣斯亦愛而勿勞者與
  後唐明宗天成四年史舘修撰張昭遠上言臣竊見先朝時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
  【臣】按自漢而後諸皇子或胙土受封而不任之以職或任將軍都督刺史而不實封之以地又或其地其官皆不與而列王爵居中朝有事則參大議定大謀其股肱夾輔王室者至重親師傅講禮義則他日可以任親賢之寄壯維城之勢而魯衛之盛不是過矣聲色僕馬之好是敗度敗禮之階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冬十月以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益王帝第五子元傑也嘗作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坦言急毁之王毎有過失坦輙盡言規正左右敎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使我逐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軰敎之杖乳母於後園召坦慰諭之
  【臣】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皇子託體天家雖資性不同而聲色是習僕妾是處不知閭里之艱難不練政治之得失而欲其夾輔王室決疑定計鮮有敗事其得失難易孰與夫學而知之者哉夫古者諸侯王相及内史中尉之官盖可考矣後世諸王不皆之國就封則固不必其皆置第倣師傅之遺意量設伴讀官使之以周孔之書日夕次第陳于王前而以暇商確諸史并間及民間之疾苦如所稱督稅鞭笞血流滿身者使常若在目自然安不忘危知所戒慎而凡聲色狗馬技巧之好自不以置于胸中徳性必益高明識見必益練達而要必得忠正彊直如姚坦其人者始不負其任也不然或厠之以容悅之流轉導之以非僻之路是適為左右僕妾之助耳固無異積薪而厝之火也
  以上均慈愛










  御定孝經衍義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四
  天子之孝
  敦友恭
  【臣】按書君陳曰惟爾令徳孝恭惟孝友于兄弟疏云父母尊之極兄弟親之甚縁其施孝于極尊乃能施友于甚親言善事父母者必友于兄弟也又按康誥弗克恭厥兄不友于弟疏云善兄弟曰友此兼言恭者友思念之辭兄弟同倫故俱言友雖同倫而有長幼其心友而貌恭故因兄弟而分友之文為二而言恭也君陳稱其臣康誥責其民乃加百姓刑四海之義而立教之本則在君天下者不敢惡於人之初心始故博愛之道先敦友恭
  書康誥王若曰孟侯【孟長也言為諸侯之長】朕其弟小子封【康叔名封】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用也能者所當用】祗祗【敬也賢者所當敬】威威【刑也有罪所當討】顯民【明此道以示民】
  用肇【始也】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脩【修治】我西土惟時怙冒【怙之如父冒之如天】聞于上帝帝休【天美其治】天乃大命文王殪【滅也】戎【大也】殷誕【大也】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時叙【於其國於其民惟是次序皆文王敎】乃寡兄朂【自謙汝寡徳之兄亦勉力不怠】肆汝小子封在兹東土【言受命克殷以故汝得以封於此】王曰嗚呼封汝念哉今民【治民】將在祗遹【述也】乃文考紹聞【繼其所聞】衣徳言【服行其徳言】往【汝往之國】敷求於殷先哲王用保乂民【當布求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汝丕遠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訓【汝當大遠求商家耉老成人之道常以居心則知訓民】别求聞由【行也】古先哲王用康【安也】保民于天【廓大其所得于天之理】若徳裕乃身不廢在王命
  【臣】按武王之友其弟者至矣封之以舊京餘民以為東方諸侯之長以重其倚任原文考之造周與所以繼志述事者以見致此之不易勉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為裕徳于身而保乂其民之本謂必如是焉乃能不廢王命而守其富貴也盖聖人之慮之周也當之國之際宜其體統之自此尊嚴隔絶乃行家人之禮自謙為寡兄呼之為小子又何其藹然親親之誼溢于訓詞也若後世裁抑之過而恩禮薄寵愛之過而侈僭生均于友恭之道有虧矣
  詩唐風杕杜【篇名】其一章曰有杕【特也】之杜【赤棠也】其葉湑湑【盛貌】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輔也】焉人無兄弟胡不佽【助也】焉
  小序曰杕杜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爾
  【臣】按晉昭公分國封叔父桓叔於曲沃後曲沃强而公弱楊之水椒聊之實二詩所為作也似昭公篤於宗族坐貽尾大不掉之患詳味此詩乃知公棄兄弟而崇支别親其所疎疎其所親如杕杜之雖有葉而湑湑然不相此矣後果為沃并獨行踽踽患禍盖至此哉
  豳風鴟鴞【篇名】其一章曰䲭鴞䲭鴞旣取我子【惡聲之鷙鳥攫子而食】無毁我室恩【情愛】斯勤【殷厚】斯鬻【養也】子之閔【憂也】斯
  【臣】按朱熹以為公【周也】託鳥言呼䲭鴞惡鳥而告之曰旣取我子無毁我室喻武庚旣敗管蔡不可更毁王室我子指二叔恩勤鬻閔深痛惜于二叔也盖公雖誅叔然念與我同父惟恐傷厥考心正康誥所為念鞠子哀者於此見公友愛之心無已也且叔實敗武庚而詩以取子尤武庚不忍㬥揚叔之過也此又恩勤之至也
  破斧【篇名】其一章曰旣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臣】按斧斨皆征伐之用集以為此從軍之士因周公作東山以勞已故言此以答其意盖征管蔡商奄時事也惟周公之心本於至公而不傷其至愛天下諒其心之無他而相與歌其勤而叙其事善乎熹之言曰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而不在於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此真能推公之心者故于此詩見公雖處變不失乎天理人心之正而後世之以一已之私利至于兄弟相賊如唐太宗之於太子齊王宋太宗之於秦王寧宗之於濟王元文宗之於周王如此者不可殫述皆為得罪於天下後世而不得以公之辟叔藉口者矣
  小雅蓼蕭【篇名】其三章曰蓼【音六】彼蕭【蒿也】斯零露泥泥【乃禮反露湑貌】旣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壽豈【壽而且樂也臣】按此為諸侯朝天子之詩鄭箋謂見君子見天子也則為美天子之宜兄宜弟朱熹集以為君子指諸侯盖諸侯繼世而立多疑忌其兄弟如晉詛無畜羣公子秦鍼懼選之類故以宜兄宜弟美之亦所以警戒要俱見為君者當友愛之意
  大雅皇矣【篇名】其三章曰維此王季因心【言非勉强】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則也】錫之光
  孔頴達正義曰太伯以王季為賢故讓之若王季不賢則讓功不顯由王季能稱太伯之心見太伯為知人達命名傳之後世故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
  【臣】按朱熹集註亦云與其兄以讓徳之光猶曰彰其知人之明不為徒讓耳解此畧同因王季之能為君而後世有天下形泰伯之能為讓而讓以天下是王季之友其兄者更大也故詩連舉王季之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然則必能為君長如王季者方為孝其親方為念天顯克恭厥兄甚矣孝友之道難言也
  左富辰曰【周大夫】太上以徳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也昔周公弔二叔之不咸【同也】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魯衛毛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䢴晉應韓武之穆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也召穆公【周卿士召虎】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若之何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扞禦侮者莫如親親故以親屛周召穆公亦云【僖公二十有四年臣】按國語襄王十三年鄭人伐滑王使游孫伯請滑鄭人執之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不可人有言曰兄弟讒䦧侮人百里周文公之詩曰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此又與左不同詩本周公所作召穆公糾合宗族重述其事而歌此詩也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盖感傷二叔致兄弟恩疏而親愛愈篤常棣之詩非徒作也若厲王時召公雖述此而不能正王之虐也歌詩必類厲王殆不類矣
  盟于臯鼬【由又反】將長蔡於衛【晉欲令蔡先衛㰱】衛侯使祝佗私于萇曰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正也】天下於周為睦分魯公以大路【金路】大旂夏后氏之璜【美玉】封父【古諸侯】之繁弱【大弓名】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用即命於周【使六族就周受周公之法制】是使之職事於魯【共魯公之職事】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増厚也】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百官】彝器【常用之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周公世子】而封于少皥之墟【曲阜】分康叔以大路少帛【襍白】綪【七見反】茷【歩貝反】旃旌【綪茷大赤取染草名通帛為旃析羽為旌】大吕【鐘名】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塗所徑也】土畧【界也】自武父【衛北界】以南及圃田【鄭藪名】之北竟取于有閻之土【衛取受朝宿邑】以共王職取于相土之東都【泰山湯沐邑】以㑹王之東蒐聃季【周司空】授土陶叔授民【周司徒】命以康誥而封于殷墟【朝歌】皆啓以商政【因其風俗開用其政】疆【彊理土也】以周索【法也】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文王伐密須之國獲其大鼓】闕鞏【甲名】姑洗【鐘名】懐姓九宗【唐之餘民】職官五正【五官之長子孫世為貴族】命以唐誥而封於夏墟【大夏今大原晉陽】啓以夏政疆以戎索【大原地寒不與魯衛同法】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㓂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管蔡成霍毛】豈尚年哉【定公四年】
  【臣】按尚徳不尚年正先王封建蕃屏之意三叔皆列大藩而五叔無官豈惟不以私情勝公義亦所以善全親親之恩故周之封建非以私子弟而子弟亦不以封國賈禍自時厥後裂地大封同姓皆昧于先王選建明徳之義第以年齒次第受封使之一朝享有土田恣其驕佚坐成亂階在漢則有吳楚六國之禍在晉則有齊楚成都河間之禍而宋齊梁諸王皆年少蒞事委政籤帥【王府官】或至兄弟相攻伐以胥於亡封建之禍盖至此哉誠可為深戒也
  孟子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階瞽瞍焚廪使浚井出從而揜之象曰謨盖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象往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鬱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兹臣庻汝其于予治不識舜不知象之將殺已與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
  萬章曰舜流共工於幽州放驩兜於崇山殺三苖於三危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庫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曰象不得有為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豈得㬥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不及貢以政接於有庳此之謂也
  【臣】按兄弟之愛出於天性非甚不仁之君未必遽相為瘉也漢景之待孝王宋文之遇義康其始豈嘗疎忌之哉無如弟實不令何有欲保全親親之恩而不得者然千古之傲弟莫若象而舜之待之者始終豈不以仁哉富貴與共以明骨肉之恩使吏治其國以杜其驕淫之漸象至不仁然不仁於貧賤之時未聞不仁於富貴之後盖舜之待之者得其當而愛之者為己至矣或者又謂食租稅不與吏事則在國中一揺手不得誠若類於放者然使絶朝見禁往來則謂放可也源源相接一無毫髮怨怒其至誠惻怛光於日月而曷嘗峻為之防使下吏苛察繩其後哉固非如魏文刻薄者之所可藉口也
  漢文帝時民有歌淮南王者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帝聞而病之八年夏封淮南厲王子等四人為列侯
  【臣】按史淮南厲王恣不用漢法及反謀覺漢廷雜治文帝不忍置王於法而處之蜀似非為大失然袁盎謂上素驕淮南王今㬥摧折之恐逢霧露死有殺弟名後果亡淮南王而民歌之如此人君處兄弟間劇難彼令兄弟綽綽有裕固善也不然明微别嫌納之善道斯為能處骨肉間者若素驕之以䧟於死亡則是以禍之者愛之也其去不友者無幾矣
  景帝時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餘城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鉅萬珠玉寳器多於京師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為複道自宮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招延四方豪俊之士如吳人枚乘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遊每入朝上使使持節以乘輿駟馬迎梁王於闕下旣至寵幸無比入則侍上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歲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宧官無異
  田叔等按梁事來還至霸昌廐取火悉燒梁之獄詞空手來見帝帝曰梁有之乎叔對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謁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為之者獨在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為之耳謹已伏誅死梁王無恙也太后聞之立起坐飡氣平復梁王因上書請朝旣至關茅蘭【孝王臣】説王使乘布車從兩騎入匿於長公主園漢使使迎王王已入關車騎盡居外不知王處太后泣曰帝果殺吾子帝憂恐於是梁王伏斧鑕於闕下謝罪然後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悉召王從官入關然帝益疎王不與同車輦矣
  【臣】按梁孝王怙寵僭侈擬於天子後以不得立為嗣刺殺袁盎議臣等事發被按微田叔且深遺太后憂然則平日不閑之以禮義使之覬覦非分以入於法而帝亦幾罹不孝不友之犬過是可懼也
  武帝建元三年冬十月代王登長沙王發中山王勝濟川王明來朝上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上問其故對曰悲者不可為累欷思者不可為歎息今臣心結日久每聞幼之聲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得䝉肺腑為東藩屬又稱兄今羣臣非有葭莩之親鴻毛之重羣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郤骨肉氷釋臣竊傷之具以史所侵聞於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
  【臣】按人君之不克全兄弟之愛者有二焉愛之之甚使之怙寵而驕以至於敗者一也忌之之甚日夕猜防置吏苛察者一也二者交失而忌者為尤甚矣中山之語恫乎有餘悲足令猜㬥者愴然而思也
  明帝永平十一年春正月東平王蒼與諸王俱來朝月餘還國帝臨送歸宫悽然懷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辭别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歎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腰同】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章帝建初七年秋八月飲酎畢有司復奏遣東平王蒼歸國帝乃許之手詔賜蒼曰骨肉天性誠不以遠近為親疎然數見顏色情重昔時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臚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黄門中心戀戀惻然不能言於是車駕祖送流涕而訣
  元和二年三月至東平祠獻王陵帝至東平追念獻王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因泣下沾襟遂幸獻王陵祠以太牢親拜祠坐哭泣盡哀
  【臣】按明帝察察章帝長者然東平周旋兩朝皆䝉異數固二君能篤家人之愛亦蒼之樂于為善有以致之也夫備蕃屏列肺腑知為善之最樂而不䧟於不善克享福禄以永終譽君臣交忻不亦休乎
  和帝永元十五年夏四月甲子晦日有食之時帝遵肅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師有司以日食隂盛奏遣諸王就國詔曰甲子之異責由一人諸王幼穉早離顧復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凱風之哀選懦之恩知非國典且復宿【先就反】留【力就反】
  【臣】按小宛之詩曰題彼脊令載飛載鳴脊令飛則鳴行則揺時相依倚取與兄弟同出所生本屬一氣不得暫分離人君但能以所生為念常有蓼莪凱風之哀則永永相保無在原之禍痛矣曹植云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喻亦類此也
  魏文帝黄初三年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為鄄城王是時諸侯王皆寄空名而無其實王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為守衛隔絶千里之外不聽朝聘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雖有王侯之號而儕於匹夫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法旣峻切諸侯王過惡日聞獨北海王衮謹慎好學未嘗有失文學防輔相與言曰受詔察王舉措有過當奏有善亦宜以聞遂共表稱陳衮美衮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脩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為益也
  【臣】按前代諸王往往以驕佚之過習為不善自取敗亡人主欲保全之而不可得若謹慎好學正可共享多福何嫌何疑而增其負累乎魏文猜忌之至遂致骨肉有善亦不敢以上聞良可哀已
  晉武帝太康三年冬十二月以齊王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軍事四年春正月賜齊王攸備物殊禮三月大司馬齊王攸卒齊王攸徳望日隆荀朂馮紞楊珧皆惡之紞言於帝曰陛下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始帝以為然王渾上書以攸至親盛徳宜贊朝政今出之國徒假以虛號而無典戎幹方之任非陛下追述先帝太后待攸之宿意也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后陵不許御醫診視希㫖皆言無病河南尹向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徳望者少齊王攸卧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納攸疾轉篤猶催上道攸歐血而薨初帝愛攸甚篤為荀朂馮紞所搆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薨帝哀慟不已馮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歿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攸舉動以禮鮮有過事帝敬憚之毎引同處必擇言而後發
  【臣】按攸晉武之母弟也初文王昭娶王肅之女生炎【武帝】及攸以攸繼景王師後攸性孝友多材藝清和平允名過於炎昭甚愛攸幾廢長立少炎之忌攸正如魏文之忌陳思矣稱帝之初懲魏氏孤立之弊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史獨齊王皆上請攸固未嘗以驕溢致釁也特以衆望所屬而除之耳此其為身後之慮周矣哉披枝傷心維城斯壞司晨煽處【謂賈后】女禍及宗又非意計之所預料也悲夫
  宋文帝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彭城王義康小字】歲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寜陵【武帝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書曰㑹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司馬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利之心無有厭已【劉湛見疎于文帝欲推奉義康殷景仁勸帝裁抑義康密謀誅湛湛誅義康出為江州刺史卒見殺】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臣】按友愛之不終往往以讒人交搆其間故古人有言兄弟讒䦧盖䦧墻之禍半起於讒也於此謹察之君不惑於左右之言臣不溺於謟附之軰亦敦睦之一道也義康之禍啓於殷【景仁】劉【湛】足以鑒矣違蔣山之誓不其有負初寜歟
  明帝與休仁【建安王】素厚雖殺之毎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隣少便欵狎景和【子業年號】泰始【明帝即位改元泰始】之間勲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盖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文帝廟號】經國之義雖宏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言義康罪小當呵而訓之不當遂殺之也】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剪落洪【大也】枝不待顧慮既而本根無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囘改斯盖履霜有漸堅氷自至所由來遠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䕶異巢太宗【明帝廟號】保字螟蛉【明帝素無子宻取諸王姬有孕者納宮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徳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嘗不先棄本枝嫗【於具反】煦【許具反】旁孽【旁枝之庻子】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并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失配天而他人入室将七廟絶祀曾是莫懐甘心揃落晉武背文明之託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寜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兇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臣】按自古戕其同氣者莫甚於宋明其末年誅鋤無一存者休仁有佐命大功亟除之而徵蕭道成入輔何其舛也夫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祚道成已窺之久矣易姓之後劉氏殲焉此骨肉相殘之流禍也要之晉武之不能容齊王攸攸無自取之道宋明之於休仁不能保終則其殺機休仁自啓之也松滋侯兄弟十人同時賜死宋祖繼體無遺誰為此禍非休仁耶休仁之為明帝畫策為社稷計者誤其為身計亦誤矣
  唐太宗時諸王之藩上與之别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耶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
  【臣】按太宗此言亦天性之發而有痛於六月四日之事【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與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明皇素友愛近世帝王莫能及初即位為長枕大被與兄弟同寢諸王毎旦朝于側門退則相從宴飲在禁中拜跪如家人禮飲食起居相與同之諸王或有疾上為之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薛王業嘗疾上方臨朝須臾之間使者十返上親為業煮藥囘飊吹火發爇上須左右驚救之上曰但使飲此藥而愈須何足惜宋王成器尤恭慎未嘗議及時政與人交結上愈信重之故讒間之言無自而入然專以聲色畜養娛樂之不任以職事宋王成器等請獻興慶坊宅為離宮制許之始作興慶宮仍各賜成器等宅環於宮側又於宮西南置樓題其西曰花蕚相輝之樓南曰勤政務本之樓上或登樓聞王奏樂則召升樓同宴或幸其所居盡歡賞賚優渥上禁約諸王不使與羣臣交結光禄少卿駙馬都尉裴虛已與岐王範遊宴仍私挾讖緯戊子流虛已於新州離其公主萬年尉劉廷琦太祝張諤數與範飲酒賦詩貶廷琦雅州司戸諤山茌丞待範如故謂左右曰吾兄弟自無間但趨競之徒强相託附耳吾終不以此責兄弟也
  【臣】按天子之尊雖臣諸父昆弟至于燕閒相接皆用家人禮藹藹怡怡天倫之樂事無貴賤一也魏晉以來防制諸王網盖少宻而角弓之怨作焉明皇友愛五王出自至性樓名花蕚帳共寢興故史稱明皇友愛近世帝王莫能及也迨至憸壬私挾讖緯共相結納亦止罪及于裴虛已諸人而友愛之意未嘗因之少衰曰吾兄弟自無間盖其不任以職事則不致以義傷恩不使結納羣臣則不致以憸壬間同氣之好皆所以全友愛之誼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三月罷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七年四月西京留守秦王廷美罷歸第
  【臣】按史時柴禹錫等上變告廷美有隂謀而趙普和之故連有是命後竟徙房州憂死廷美之死死於杜太后金匱之書也【太后遺命兄終弟及誓書藏於金匱】母后愛憐少子適以速其禍時藝祖皇子徳昭已先死盖太宗於孝慈弟友無一焉
  理宗初即位禮部侍郎直學士院真徳秀入見奏曰三綱五常扶持宇宙之棟幹奠安生民之柱石晉廢三綱而劉石之變興唐廢三綱而安禄山之難作我朝立國根本仁義先正名分陛下初膺大寳不幸處人倫之變有所未盡流聞四方所損非淺霅州【湖州】之變非濟王本志前有避匿之跡後聞捕討之謀情狀本末灼然可考願詔有司討論雍熙【元年】追封秦邸【廷美】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行之雖濟王未有子息興滅繼絶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濟王亦至矣徳秀曰若謂此事處置盡善臣未敢以為然觀舜所以處象則陛下不及明甚人主當以二帝三王為師秦漢而下人君舉動不皆合禮難以為法帝曰亦是一時倉卒耳徳秀曰此已往之咎惟陛下知有此失益講學進徳以贖前愆以收人心
  【臣】按史濟王竑既廢湖州人潘壬起兵欲立王不克死并縊王徳秀直其寃且云人主當法二帝三王秦漢以下人君舉動不皆合禮至哉言乎得牖約【坎六四納約自牖】之要矣人倫之際豈必皆處其常正湏斟酌處置盡善如舜之處象周公之處管蔡豈有一毫不合理者此在講學以明之盖幾微毫髮之差乃天理人欲之辯不可不謹也
  以上敦友恭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五
  天子之孝
  親九族
  【臣】按人之一身上有父下有子三而一者也親之至也因而由父以親祖由子以親孫又因之由祖以親高曾二祖由孫以親曾二孫此䘮服小記所謂親親者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也制服之義由父而上殺之至高祖由子而下殺之至孫是上殺下殺也同父則期同祖則大功同曾祖則小功同高祖則緦麻是旁殺也祖遷於上宗易於下故高祖外無服是服親畢也乃若大宗者族人百世宗之雖絶屬猶為之服則始為諸侯大夫者且然至于天子則其收族之道益以廣矣縁尊尊貴貴之義則有天下者絶宗縁親親之情則族人百世宗之者其恩數不得同於異姓也此同姓之九族
  也通異姓之親而言之則有以父族四【父之姓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有子為二族己女昆弟適人有子為三族己女子適人有子為四族】母族三【母之父為一族母之母為二族母之昆弟為三族】妻族二【妻之父為一族妻之母為一族】為九族者是同姓之九為一族而異姓之族居其八也其序則由父族而母族由母族而妻族若司徒六行先孝而友而睦而婣也有天下者推愛親之心而周遍於同姓之九族而後及於四父族中異姓之三族而後及於三母族二妻族而後及於朋友故舊亦由任恤之行在孝友睦婣之後故博愛之道次親九族而以勲舊附焉
  書堯典克明峻徳以親九族
  【臣】按聖人之徳無以加於孝九族皆自親而推而即以親吾親者及之盖親親之殺孝之至徳之至也朱子論仁以孝弟為第一坎仁民二坎愛物三坎若本孝而推九族固孝之第一坎與故首親睦次平章也
  詩王風葛藟【篇名】其一章曰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小序曰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孔頴達正義曰棄其九族者不復以族食族燕之禮叙而親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詩以刺王也
  【臣】按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若平王能糾合宗盟以勸來者則人心固而國勢强周轍猶可以西也而蔑棄宗族以坐成孤危之勢諸侯自是離心而各欲自樹王室之衰始此矣然則葛藟一詩王之所以降而為風也
  小雅湛露【篇名】其二章曰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鄭康成注曰豐草喻同姓諸侯也載之言則也考成也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庻姓其讓之則止昔陳敬仲飲桓公酒樂桓公命以火繼之敬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乃止此之謂不成也【臣】按此言天子燕同姓諸侯至於厭厭安閒之夜以其宗室故留之而成飲不許其讓以崇親厚也其三章云在彼杞棘以喻庻姓諸侯四章云其桐其椅以喻二王後皆以令徳令儀為言異於厭厭夜飲者矣此亦周之宗盟先同姓之意宜其有旣醉之作也
  頍弁【篇名】其一章曰有頍【缺婢反舉首貌】者弁【皮弁】實維伊何爾酒旣㫖爾殽旣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音鳥】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憂心無所薄也】旣見君子庻幾說【音悦】懌【音亦】
  小序曰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
  朱熹集曰此亦燕兄弟親戚之詩
  【臣】按集但以為燕兄弟親戚而序謂刺幽王然意均主於親睦九族自足兩存也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毛傳以為蔦與女蘿非自有根依于松柏之根故松柏在而茂松柏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柏以興同姓與九族非自有尊託王之尊王政明而榮王政衰而微亦有纒綿依附之意曹植表云今臣與陛下踐氷履炭登山浮澗寒溫燥濕高下共之亦是詩之解也此詩卒章云豈伊異人兄弟甥舅而角弓云兄弟昏姻盖二詩皆兼父族之異姓三母族三妻族二而言也
  角弓【篇名】其一章曰騂騂【調和貌】角弓翩其反矣【弓張則内向弛則外反】兄弟昏姻無胥遠矣二章曰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三章曰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病也】
  小序曰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
  【臣】按幽王不親九族而好讒佞不獨骨肉離散而民俗皆然而傚之上好之下必有甚焉者也綽綽有裕兄弟本天性坦懐相待一無猜嫌自可處之裕如若不令兄弟則彼以逆來吾以逆往機心機事膠固不解而所處之途皆險矣此所謂交相瘉者也
  大雅行葦【篇名】其一章曰敦【聚貌勾萌之時也】彼行【道也】葦牛羊勿踐履方苞【甲而未拆】方體【成形】維葉泥泥【柔澤貌】戚戚兄弟莫遠具【俱也】爾【邇同】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小序曰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
  孔頴達正義曰作行葦詩者言忠誠而篤厚也言周家積世能為忠誠篤厚之行其仁恩及於草木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况在於人愛之必甚以此仁愛之深故能親睦九族之親此是成王之時則美成王之忠厚矣不言成王者欲見先世皆然非獨成王【臣】按周家忠厚能篤親親之恩故仁及草木詩意若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况在於人者是極形其仁愛之所至塞天地横兩間真有不忍斷一樹殺一獸之意以明其戚戚具爾者至誠而無偽也成周太和之景象於此可見之矣
  篤公劉【篇名】其四章曰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士蹌蹌】濟濟【大夫濟濟】俾筵俾几旣登【登筵】乃依【依几】乃造其曹【羣牧之處】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羣臣從而君之】宗之【宗尊也主也嫡子孫主祭祀族人尊之以為主】
  朱熹集曰此章言宮室既成而落之既以飲食勞其羣臣而又為之君為之宗焉東萊呂氏【祖謙】曰既饗燕而定經制以整屬其民上則皆統於君下則皆統於宗盖古者建國立宗其事相須
  【臣】按公劉初遷即為宗法以聨屬宗族明仁愛焉周室之忠厚篤於此矣宜數世而後有行葦既醉雅詩之作也
  板【篇名】其七章曰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
  【臣】按朱熹集云宗子同姓也上文言藩垣屏翰皆所以為固言城則四者之功皆包之矣宗子為王之城者同姓義均休戚可以寄心膂而禦外侮左士蔿引此語云君其脩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盖城壞則藩垣屏翰靡不傾圯寡助之至傷之者至矣獨之可畏無難知也要在務徳以為本哉
  禮記月令命樂師大合吹而罷
  鄭康成注曰歲將終與族人大飲作樂於太寢以綴恩也言罷者此用禮樂於族人最盛後年若時乃復然也凡用樂必有禮用禮則有不用樂者王居明堂禮季冬命國為酒以合三族君子悅小人樂
  【臣】按經意鄭注釋之詳矣云罷者孔疏復云於此歲終與族人燕飲樂師之官大合諸樂管籥之吹以綴恩慈之心而遂休罷至來年季冬乃更為之此與箋為異竊意疏說為長歲終合族不應儉於兩年一舉也
  文王世子庻子之正于公族者敎之以孝弟睦友子【子讀慈】愛明父子之義長幼之序
  孔頴達正義曰庻子司馬之屬掌國子之倅者按周禮諸子下大夫二人屬夏官司馬諸侯謂之庻子職掌與諸子同
  【臣】按國子之倅諸侯卿大夫士之適子謂之庻者以其適子衆多故謂之庻非適庻之謂也倅是副貳于父之稱故知為適子也燕義云掌其戒令與其敎治敎治謂脩徳學道戒令即謂國有大事率國子而致于太子惟所用之者也王制亦云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皆入學先王之心至公敎國子之倅至于與敎太子同故世子之篇即次庻子一官以示重也
  公族朝于内朝内親也雖有貴者以齒明父子也外朝以官體異姓也宗廟之中以爵為位崇徳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賢也登餕受爵以上嗣尊祖之道也䘮紀以服之輕重為序不奪人親也公與族燕則以齒而孝弟之道達矣其族食世降一等親親之殺也戰則守于公禰【禰當作祧】孝愛之深也正室守太廟尊宗室而君臣之道著矣諸父諸兄守貴室子弟守下室而讓道達矣五廟之孫祖廟未毁雖及庻人冠取妻必告死必赴不忘親也親未絶而列于庻人賤無能也敬弔臨賻賵睦
  古者庻子之官治而邦國有倫邦國有倫而衆鄉【音向】方矣公族之罪雖親不以犯有司正術也所以體百姓也刑于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也弗弔弗為服哭于異姓之廟為忝祖遠之也素服居外不聽樂私䘮之也骨肉之親無絶也公族無宫刑不翦其類也
  【臣】按此二十一條先王之為正于公族者詳矣仁之至義之盡也而其敎一領于庻子故曰庻子之官治而邦國有倫然則後世如宗正一官宜講明其遺意而重其選矣
  【臣】又按降等謂親者稠疏者稀親兄弟歲四從父昆弟歲三從祖昆弟歲二族昆弟歲一非謂其食之豐儉也
  大上治祖禰尊尊也下治子孫親親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繆别之以禮義人道竭矣
  孔頴達正義曰此一節論武王伐紂之後因治親屬合族之禮叙昭繆之事
  又曰合族以食者言旁治昆弟之時合會族人以食之禮又次序族人以昭繆之事所謂旁治昆弟也【臣】按合族二句統上治下治旁治而為言族人中上有祖禰之行下有子孫之行旁有從兄從弟上治以敎尊下治以敎親旁治以敎睦不言為省文也故正義云此一節論合族之禮序昭穆之事而武王伐紂之後柴于上帝祈于社奠于牧室追王其親即序其族焉盖體先王之心為心愛其所親之義也
  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
  孔頴達正義曰不敢計已親戚與君齒列是尊君也兄弟親屬多有篡代之嫌令遠守卑退是殊别嫌疑也又曰此一經明人君旣尊族人不以戚戚君明君有絶宗之道也
  【臣】按合族謂會合族人燕飲也君與族燕之禮見於經者有時燕有祭燕國語曰時燕不滛月令曰命樂師大合吹而罷此時燕也楚茨之詩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此祭畢而燕也竊意周雖大封同姓然皆尚徳五叔即無官而宗廟中亦序事辨賢否故有祖廟未毁親未絶而列為庻人者可見任官者亦少而情不可已歲時及祭輙會合燕飲極歡樂也周禮大宗伯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爵賞不濫加常飲食之親親之厚也領以大宗伯以示重禮也故為之服皮弁服即于路寢設主賔焉其物肴烝其食世降一等其序以昭穆其時以夜爵樂無算其儀脫屨升坐立監相禮王與族人燕于堂后帥内宗之屬燕于房雖其詳不可盡考大校禮從其隆而不殺也若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故賓必異姓而主人則膳宰為之以明君有絶宗之道盖必如是而親親之恩為無弊義者仁之節也
  别子為祖繼别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之所自出四字衍文】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高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義也鄭康成注曰别子謂公子若始來在此國者後世以為祖也繼别為宗别子之世嫡也族人尊之謂之大宗是宗子也繼禰者為小宗父之適也兄弟尊之謂之小宗遷猶變易也繼别子别子之世嫡也繼高祖者亦小宗也先言繼禰者據别子子弟之子也以高祖與禰皆有繼者則曾祖亦有也則小宗四與大宗凡五
  孔頴達正義曰别子謂公子者諸侯適子繼世為君其適子之義别于正適是諸侯之子故謂之别子也云若始來在此國者此謂非君之親或是異姓始來在此國者故亦謂之别子以其别于在本國不來者小宗四謂一是繼禰與親兄弟為宗二是繼祖與同堂兄弟為宗三是繼曾祖與再從兄弟為宗四是繼高祖與三從兄弟為宗是小宗四幷繼别子之大宗凡五宗也
  【臣】按穀梁曰燕周之分子也分子即别子之謂然别子有三一是諸侯適子之弟為大夫别于正適者二是異姓公子來自他國别于本國者三是異姓崛起于是邦為卿大夫而别于不仕者故舊註皆云此條是通言卿大夫大小宗之制也繼别者族人宗之為大宗雖至于絶屬猶為之服齊衰三月母妻亦然故云百世不遷也既云繼别為宗又云繼别子之所自出者孔頴達以為别子所由出或由此君而出或由他國而來若是則以公子而推其所自出即國君矣又可宗乎故朱子定為衍文也
  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無宗亦莫之宗者公子【謂先君之子今君昆弟】是也
  孔頴達正義曰君無適昆弟遣庻兄弟一人為宗以領公子禮如小宗是有小宗而無大宗君有適昆弟使之為宗以領公子更不得立庻兄弟為宗是有大宗而無小宗公子惟一無他公子可為宗是無宗亦無他公子來宗于已是亦莫之宗也
  陳澔集說曰前所論宗法是通言卿大夫大小宗之制此則專言國君之子上不得宗君下未為後世之宗有此三事也
  【臣】按此國君之子方一世為公子時統領之宗法即所謂别子是也若之後世即無是三者矣
  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庻者宗其士大夫之適者公子之宗道也
  陳澔集説曰此又申言公子之宗道公子之公謂公子之適兄弟為君者為其庻兄弟之為士為大夫者立適公子之為士大夫者為宗使此庻者宗之故云宗其士大夫之適者此適是君之同母弟適夫人所生之子也
  【臣】按此即所謂有大宗而無小宗者也若無適可立則但立庻子為小宗是有小宗而無大宗若公子惟已則無宗亦莫之宗故知此節是申言之義也先王合族之道已有燕飲以綴之而族人不得戚其君是不得宗君也君有絶宗之道是君不與族人為宗也故立宗法以統領庻子使其子孫知敬宗知尊祖吉凶有以相及有無得以相通尊卑有序而不亂親疎有别而不貳貴賤有繫而不間一宗如出乎一家如出乎一人以此治國而國有倫以此繫民而民不散所以刑禮俗而明人倫者莫善于此也方周之盛時宗族之法行列于太宰九兩繫民之制【兩猶耦也所以協耦萬民繫聨綴也九兩五曰宗以族得民】而自厲王以後多親戚離散之詩則宗法之不講久矣及秦用商君法富民有子則出分貧民有子則出贅風俗大壞而王公貴人益莫知有敬宗之法後世所為合族之道惟服紀之律而已間有糾合宗族數而不散或置產以相贍者亦不足以化民而成俗轉移之權固在上也
  坊記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敎民睦也
  【臣】按先王于祭畢而燕意深遠矣盖七日戒三日齋親之居處笑語無一不宛然于心則對此羣昭羣穆咸在固有僾然如見親之愛之者因以酒肉燕樂之亦冀親之庻或饗之之意也不然祭之明日尚為繹祭以求神而豈正祭甫徹即弛其莊敬為厭厭之飲哉
  周禮春官宗伯小宗伯掌三族之别以辯親疎其正室皆謂之門子掌其政令
  鄭康成注曰三族謂父子孫正室適子也將代父當門者也政令謂役守之事
  【臣】按三族舉其本九族極其末舉三族則九族見矣禮仲尼燕居曰閨門之内有禮故三族和士昏禮請期曰惟是三族之不虞使某也請吉日皆舉三族為言辯親踈則三族親而餘族踈也正室為門子以示敬宗之義政令即諸子職云掌國子之倅若有甲兵之事致于太子惟所用之者也
  儀禮覲禮諸侯前朝皆受舍於朝同姓西面北上異姓東面北上【舍去聲】
  鄭康成注曰言諸侯者明來朝者衆矣顧其入覲不得並耳受舍於朝受次於文王廟門之外聘禮記曰宗人受次次以帷少退於君之次則是次也言舍者尊舎也天子使掌次為之諸侯上介先朝受焉此覲也言朝者覲遇之禮雖簡其來之心猶若朝也分别同姓異姓受之將有先後也春秋曰寡人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則周禮先同姓
  【臣】按入覲不得並其行自有先後也受次于文王廟門之外以祖臨之自以親親為主故周之宗盟異姓後也曲禮云天子當依而立諸侯北面而見天子曰覲則入見天子皆北面此謂序于廟門外而入故西面東面皆北也
  天子曰非他伯父實來予一人嘉之伯父其入予一人將受之
  賈公彥釋曰伯父其入不云迎之禮記郊特牲云覲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故無迎法
  【臣】按此上儐天子命告諸侯入之辭非他鄭注云親之詞漢書亦云不自他于太后言伯父不言伯舅即所謂先同姓也
  春秋宋人殺其大夫【文公七年】
  左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况國君乎此諺所謂庇焉【藉其庇】而縱㝷【量之】斧【伐之】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圖之親之以徳皆股肱也誰敢擕貳若之何去之不聽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于公宮六卿和公室【六卿使穆襄之族與昭公為和】書曰宋人殺其大夫不稱名衆也且言非其罪也
  【臣】按宋成公卒時六卿皆公族穆襄之族不與昭公欲去羣公子者去穆襄之族也公不聽樂豫之諫卒使其大夫横受屠戮大抵春秋時公族皆强而偪然其始皆不能懐之以徳坐使其勢滋蔓而後圖之不勝則其勢益盛而誰何矣人莫不患公族之難制而不知遇之不以道也
  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高止宋華定衛世叔儀鄭公孫叚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襄公二十有九年】左晉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荀盈】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仲孫羯】㑹之鄭子太叔【游吉不親事不書】與伯石【公孫叚】往子太叔見太叔文子【衛世叔儀】與之語文子曰甚乎其城杞子太太叔曰若之何哉晉國不恤宗周之闕而夏肄【餘也指杞】是屏【城也】其棄諸姬亦可知也已諸姬是棄其誰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徳詩曰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孔甚也云猶旋旋歸也】晉不鄰【不恤鄰近之親】矣其誰云之
  胡安國曰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族然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藟之詩所為次也平公不能修文襄悼公之業尊奬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輕棄諸姬可謂知夲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遠屯戌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所以降為國風不列于雅也城杞之役亦不待貶絶而可見矣
  【臣】按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言九族之序最為明切而後世如兩漢之君徒篤于母妻之族而于同姓少恩者為昧于葛藟之詩之義矣葛藟一章云謂他人父二章云謂他人母三章云謂他人昆所謂次也
  國語周語郊禘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宴饗則有餚烝夫王公諸侯之有飫也將以講事成章建大徳昭大物也故立成禮烝而已飫以顯物宴以合好故歲飫不倦時宴不淫
  【臣】按此周定王語晉士會之辭其平居無事固燕以申好及有大疑謀則飫以圖事詩曰儐爾籩豆飲酒之飫飫私也不脫履升堂謂之飫箋云私者固非常之事若議大疑于堂則有飫禮焉先王有大疑必與族謀盖以與國家同休戚共安危故委心膂焉竊意此亦必宗室之賢者非必㑹合族人也又其意不主飲故不脫履不坐而立其牲體半解而房烝禮簡于燕也歲飫亦非必歲舉對時祭而為言明其疎數故約以歲
  晉語司空季子曰【胥臣臼季】同姓為兄弟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其同姓者二人而已惟青陽與夷鼔皆為己姓青陽方雷氏【西陵氏之姓】之甥也夷鼔肜魚【名】之甥也其同生而異姓者四母之子别為十二姓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為十二姓姬【二姬】酉祁己【二己】滕箴任荀僖佶儇依是也惟青陽與蒼林氏同于黄帝故皆為姬姓同徳之難也如是
  【臣】按同姓為同徳故黃帝諸子各自為宗其得姓者一十四人是以徳居官而得賜姓者矣以徳不與黄帝同各自受姓古之難乎其同姓也如是非必賢不肖之相去茍徳少有不類即不得附于所生之姓故八元八愷亦别為十六族而不才之子亦不得以出于帝鴻少皥顓頊縉雲而蔽其誅也成周之公族有祖廟未毁列于庻人者其出仕為卿大夫而有功徳則亦别賜姓先王之意非欲别異本支以示子孫使各起其家不得依附屬籍為重以隳其徳也能同姓固善即異姓無嫌而惟其徳民然無聞者于斯兩無所處焉其愧之也有甚于除屬籍者矣後世士大夫之家其子弟往往有自倚門户坐長驕奢而又况乎席天家之重挾誰何之勢者乎宜乎姓猶是也而徳已非矣
  欒伯【欒武子書】請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禬文敏黶也【書之子】果敢無忌【韓厥之子】鎮靖使兹四人者為之夫膏梁之性難正也故使惇惠者敎之使文敏者道之使果敢者諗之【諗告得失】使鎮靖者脩之【脩治氣性】惇惠者敎之則徧而不倦文敏者道之則婉而入果敢者諗之則過而不隱鎮靖者脩之則壹
  【臣】按晉悼公初即位慎選公族大夫使為政于公族可謂知本矣晉自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遂廢公族之官及成公乃宦卿之適而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宦其餘子至是悼公修其制而重其選誠以膏梁之性習于驕奢而弗嫺于教訓或䧟于大戮以傷親親之恩故妙選其官而敎之以豫斯為善遇而曲全之者也昔周原父【周大夫原伯魯】不說【音悅】學閔子馬【魯大夫】聞之曰周其亂乎夫必多有是說【國亂俗壞言者適多】而後及其大人【在位者】夫學殖也不學将落原氏其亡乎然則公族之政亦在道之以學而已先王立庻子之官掌國子之倅敎之以孝弟睦友子愛使明于父子之義長幼之序而春合之于學秋合之于射以考其藝而定其等夫是以公族多才彬彬軰出足以屏衛王家而自周以後宗室之令者寥寥無㡬常不足以備國家之任使夫豈其有不逮不學故也漢之河間東平為宗藩之賢王皆以好學聞故享有福禄以禮始終而宋之彭城卒以不學致敗後讀漢書淮南厲王事歎曰前代乃有此吾得罪宜也時沙門慧琳亦云恨公不讀數百卷書吁可悲也已故敦睦宗親者當時加訓誨使之束身禮敎明于大義俾可以為宗子維城之寄如常山王衮江夏王鋒之語其臣者是不欲以好學之名自居尤可見當時之不以興賢為切務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
  或問親親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朱熹曰此親親尊賢並行不悖之道也茍以親親之故不問賢否而輕屬任之不幸而或不勝焉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廢法是以富之貴之親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親愛而保全之也若親而賢則自當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豈但富貴之而已哉觀于管蔡監商康叔季相與夾輔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無官焉則聖人之意亦可見矣
  【臣】按宗藩中有足兼親賢之寄者自當隆以事權夾輔王室如其不然富貴之足矣恩誼兩至之道也夫周公猶失之于管蔡雖于公無憾然不若待五叔者之釋然無過也故經但言親親不輕言任之以事
  漢高帝八年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臣】按班固表宗正秦官掌親屬平帝元始中更名宗伯高帝立國之初而即以序九族為急可謂知所當務矣然而宗室之令者鮮焉毋亦徒備其官而未講于周官諸子之職所以敎導之方與
  鄧太后徵和帝弟濟北王壽河間王開子男女五歲以上四十餘人及鄧氏親近子孫三十餘人並為開邸第敎學經書躬自監試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飯乘堅驅良而面墻術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
  【臣】按宗室貴戚但以敎學為亟進可以佐國退可以保福禄溫衣美飯乘堅驅良古人比之酖毒何可長也
  唐太宗命魏徵録古來帝王子弟成敗事名為古諸侯王善惡録以賜諸王其序曰自軒分二十五子舜舉十六族爰歴周漢以逮陳隋分裂山河大啓磐石者衆矣考其盛衰察其興滅功成名立咸資始封之君國䘮身亡多因繼體之后其故何哉始封之君時逢草昧見王業之艱阻知父兄之憂勤是以在上不驕夙夜匪懈或設醴以求賢或吐飡而接士故甘忠言之逆耳得百姓之歡心樹至徳于生前流遺愛于身後暨乎子孫繼體多屬隆平生自深宫之中長居婦人之手不以高危為憂懼豈知稼穡之艱難昵近小人疎遠君子綢繆哲婦傲很明徳犯義悖禮淫荒無度不遵典憲僭差越等恃一顧之權寵便懐匹嫡之心矜一事之微勞遂有無厭之望棄忠貞之正語蹈奸宄之迷塗愎諫違卜往而不返雖梁孝齊冏之勲庸淮南河東之才俊摧摩霄之逸翮成窮轍之涸鱗棄桓文之大功就梁董之顯戮垂為明戒可不惜乎皇帝念華蕚之棠棣寄維城于宗子心乎愛矣靡日不思爰命下臣考覧載籍博求鑑鏡貽厥孫謀臣輙竭愚淺稽諸前訓凡為藩為翰有國有家者其興也必由于積善其亡也皆在於積惡故知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然則禍福無門吉凶由已惟人所召豈徒然哉今録自古諸王行事得失分其善惡各為一篇名曰諸王善惡録欲使見善思齊足以揚名不朽聞惡能改得以免乎大過興亡是係可不勉與
  【臣】按徵此序開陳二端垂訓千古【臣】是以少節其文而著之篇
  宋仁宗景祐二年秋七月作睦親宅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睽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地作睦親宅以處之三年秋七月置大宗正司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以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糾遺失
  張方平論奏畧曰昔在帝舜命后䕫典樂胄冐子夏有東西之序商建左右之學周則有大司樂掌成均之法樂師治國學之政自王及羣后之子皆訓以四術三行之事近建睦親之宮制度周大前模宸極後固國基夫漢立諸侯之邸纔備乎朝宿唐建諸王之院專寵乎近親未有能糾合宗族均義等義如今之美者也其設司分局綱維備矣至于敎育勸勵之道其諸院講說敎授之官宜擇學問志行定其員數中開廣堂為之學舘凡公族子弟尊卑咸會而以齒序焉晨以談經晝以學文學官分掌之而命耆徳近臣一人總攝焉其勤業特優者遷秩禄加賜賚則不率敎者不待罰而知勸矣
  【臣】按馬端臨帝系考東都故事宗子皆築大舍聚居之太祖太宗九王後曰睦親秦王後曰廣親英宗二王曰賢親神宗五王曰棣華徽宗諸王曰蕃衍渡江後宗子始散居郡邑然仙源類譜所載以淳熙八年計之太祖太宗魏王以下子孫已二萬一千六百餘人即非渡江亦豈能聚居大舍故其制雖善竊意止可行于近屬而不及于疎逺然則國家當歴年未逺宗支未蕃聚之學舍而擇其人敎育之可也如其鞏萬年之歴衍瓞之盛至于繩繩千億則必講明大宗小宗之制以始封之别子長者為大宗如姬姓之宗魯者而餘以世次遞為四小宗各統領其支屬倣司訓導糾遺失之制以敎誨督察之嘗以大宗知宗正事統攝之多其學舍豐其禄給妙簡賢才為講說敎授之官以徳行文藝分科敎之不率者以聞于宗正而加罰焉如是則如漢之宗室隨郡國歲計上籍可也舉茂材可也唐之歲送進士可也宋之以經義論試亦可也以特恩任子進身亦可也朱虛【劉章】之忠間平【河間東平】之賢向歆【劉向劉歆父子】之學臯勉【以下六人皆李唐宗室】之事業白賀之文章道宗孝恭之方畧将必彬彬軰出為國家之用而可以比隆于成周之賜姓命氏出入為王腹心股肱爪牙而無有世官世族之譏嫌者矣或曰族領于宗固善矣如為宗者未必皆賢何臣應之曰先王之制為宗法也豈獨序之而已盖自庻子之官主諸侯卿大夫士之庻子之倅而復有師氏保氏以敎養之大學正復以詩書禮樂而敎之于學先王之為敎固莫重乎其為適也大宗之適一小宗之適四先王以為為宗者必使之為可宗故設官以層累相司使無不成之材他日将任以有國有家之重則固未聞公子有宗道而不可以糾帥族人者也使後世實講于先王大小宗之制則必能叅以先王敎適子之法自可以責其為公族之表率而為公族者亦不患于無所觀法矣史稱允讓知宗正事總領輯睦甚有恩意敎養子孫崇尚藝學莫不勸服此其明驗也夫一允讓如此况賢于允讓者哉惜乎後世宗法不講先王教諸子之法亦不復舉行僅有宗正一官不以徳不以齒惟所付授掌玉牒屬籍而已甚非所以重本根而固宗子也
  神宗熙寕五年夏五月詔宗室非免親者許應舉初試黜其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累覆試不中者亦量才擢用
  【臣】按古者支子為羣公子公子之子為公孫皆得仕其國為卿大夫士而或氏其王父之字或即以先人之謚與官名封邑以為族明子孫之賢者得自為族而不必專縁肺腑丐恩澤也漢世宗室隨歲計上籍劉向以高才進對待詔唐宗正寺歲送進士二十人李程李肱皆為舉首盖近世取士之法既束于應舉一途則自袒免外使之應舉得官于朝而不限其所至其不中者仍量才擢用雖于先王所為教育之法未之或講而亦不失為厚也勲舊附
  詩小雅裳裳者華【篇名】其三章曰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鄭康成注曰守先人之禄位乘其四駱之馬六轡沃若然
  四章曰左之左之【左陽道朝祀之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右隂道䘮戎之事】君子有之惟其有之是以似【嗣也】之
  鄭康成注曰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藝有禮于朝有功于國惟我先人有是二徳故子孫嗣之今遇讒諂並進而見絶也
  【臣】按小序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序言世禄而鄭兼言禄位者古者有世禄亦有世位也子孫不能象賢但使之食先人之禄故有世禄子孫象賢則令復居父之位故有世位也惟先王之心至公且厚故賢而有功者以其徳澤覆露後人而世保其禄惟古之貴遊子弟人主念其先人之勤則養之于學校嚴之以師保皆為教成之材故又世保其位幽王之時去古未遠其故家大宗非若後世之降為皂也此作詩之人其被棄絶因與讒諂共仕宦于朝為彼所譖疾其蔽明害公而思古刺今焉三章四章所陳四駱六轡大夫之車左宜右有吉凶之事盖失位而念昔先人尚不致憂其貧窶則固未嘗失禄也先王之待勲舊其貽謀也長矣
  春秋夏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昭公二十年】
  胡安國曰曹無大夫其曰公孫賢之也何以賢之為公子喜時之後賢之也喜時者曹之社稷鎮公子能以國讓不取乎為諸侯所謂子臧是也春秋之義善善也長惡惡也短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以其賢者之後茍可善焉斯進之此舜典罰弗及嗣賞延于世之意也後世議者有乞録用賢者之類功臣之世盖得春秋之㫖矣
  【臣】按人君之待其勲舊或及身僅能以禮終而其子孫往往不章茍以春秋善善及子孫之義推之功臣之世當録用以示勸然不度其才而處非其㨿則寵之適以速禍是在加之以教訓使克世其家以篤其慶用昭前人休世世富貴可共之矣此春秋善善也長之義也
  論語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
  【臣】按此周公告魯公之辭大故謂惡逆盖故舊多藉前勞邀異數一不滿望常觖觖失圖以䧟于大故而遂啓人君猜忌之端謂舊人都不可信任者則非也聖人之言不傷恩不掩義使夫干于大戮者不得援昔日之成勞以寛其誅而其謹愿無他者亦不必以地望之近于偪而逆為之所而凡小嫌細故則固蕩然悉與含覆不以繁文苛法繩之如漢文帝賜金以媿張武其忠厚之道也
  漢高祖封功臣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時兵革之餘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户口可得而數裁什二三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户其封爵之誓曰使黃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存爰及苖裔申以丹書之信重以白馬之盟逮文景四五世間流民既歸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萬户小國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逸多抵法禁隕身失國至是現侯裁四人罔亦少密焉
  【臣】按此言功臣之為列侯者而其安危善敗之故盖可覩矣當時之享王爵連城數十者尤可攷而知也賈誼曰曩令樊酈絳灌㨿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夫徹侯之不嗣多在其子孫而王數十城者及身之不保盖假之以利器畀之以重權形勢既極翻覆自便一揺足輒為亂階而卒以殘亡可不悲哉先王惟謹微慎始之為慮遠也故雖分藩定封之時而叅錯之以同異姓之國分之以百里七十里之地嚴之以三軍二軍之制來之以比年五年朝貢之期卿必命于其君而官爵不得専除也賜弓矢然後征而軍旅不得擅調也名山大澤不以頒而利權不得輙攬也車服不妄加鬯卣不濫及財物賞賚不至于無數凡所以示之節以留不盡之歡使不至乎怙寵已極以啓其邪心夫是以胙土田者相望而無有反畔之患然其後猶攻伐四起爭奪不休而漢世功臣大者王小者侯王之者始惟恐不得當其意坐使之速于敗亡至唐之節度以使為名而事權過重遂有藩鎮之禍夫先王處封建之勢猶能斂天下之權銷奪未形之變後世尺土一民皆天子有也而可不制之于始以逆折其萌貽尾大不掉之患哉
  宣帝元康四年春正月求高祖功臣子孫失侯者賜金復其家凡三百十六人
  【臣】按賜金給復近于古之世禄也更當論其祖宗功之大小及前所坐失侯之故興滅繼絶任賢官材則足以勸能者矣
  光武帝建武十三年夏四月吳漢自蜀振旅而還于是大饗將士功臣皆增邑更封已殁者封其子孫或支庻自隴蜀平未嘗復言軍旅鄧禹賈復知帝偃干戈脩文徳不欲功臣擁衆京師乃去甲兵敦儒學帝亦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職為過遂罷左右將軍官耿弇等亦上大将軍印綬皆以列侯就第加位特進奉朝請鄧禹内行淳備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脩整閨門教養子孫皆可以為後世法資用國邑不脩產利賈復為人剛毅方直多大節既還私第闔門養威重朱祐等薦復宜為宰相帝方以吏事責三公故功臣並不用是時列侯惟高密固始膠東三侯與公卿叅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帝雖制御功臣而毎能曲容宥其小失遠方貢珍甘必先徧賜諸侯而大官無餘故皆保其福禄無誅譴者
  【臣】按古昔盛時所以疇其勲庸者雖錫山土田而常入為王卿士盖古之親臣即其世臣而無有不可任以職事之嫌也蕭曹依日月之光而迭居相位皆以功名終豈可謂不可以居三公哉然而人之情固有可與圖危而不可與居安者當天下既定大難削平功高而久握大權既非人臣所以自安全之術而為之君者雖寛仁大度一不以芥蔕于其中顧其深愛而曲全之者亦必有道矣又人之才分固各有宜長于戰鬭者多不嫺于吏治使之從政其甚者怙寵弄權胥于禍敗而其謹厚無他者亦多以不學致譏一有負累繩之則傷恩舍之則枉法必也恩為私而法者天下之公則雖欲保全夙昔之驩而不可得矣光武之不以吏事責功臣政恐其得過此真善處之道而是時高密膠東固始三侯仍叅議國家大事曷嘗盡置之不用哉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如其人也于從政乎何有而要不可以一概而論也
  唐高祖武徳九年九月【是年秋七月太宗即位】定勲臣爵邑房齡常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曰吾屬奉侍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反出前宫齊府人之後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卿軰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也故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
  【臣】按人君之于天下當如衡然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必以舊人不足信任而踈逺之者固非也以其非舊人也而疑之可乎四海皆吾赤子也百職三事皆吾腹心股肱爪牙也又何置新舊于其間乎太宗之朝如王魏如敬徳皆其讐也而曷嘗有毫髮之負其君者哉先王有大疑謀必謀及卿士謀及庻人使無不竭之情而設官分職親疎並用毋以内圖外而亦不以外而間内也毋以小謀大而亦不以大而遺小也毋以逺言近而亦不以近而忽逺也廓然大公表裏洞達天下如一家一家如一人自然榮衛周通精神凝聚而必無有鬱結否塞之患矣
  宋太祖建隆二年秋七月罷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
  【臣】按宋祖最能御将當時邉将分屯諸州要害皆其親信歴十餘年不易其任然位不過廵檢使兵不過三五千人曾鞏稱之以為任専則勢便位不極則士勵兵少則用約御将亦多術矣此後人所當法也
  以上親九族【勲舊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六
  天子之孝
  體臣工
  【臣】按經言父子之道有君臣之義儀禮言父子一體父首子足君臣之分喻于冠履君臣亦手足也父之有衆子如四體之相輔君之有羣臣亦猶四體之相附也書言元首股肱又言股肱耳目斯一體四體之証矣臣以父事其君君以子視其臣欣戚憂樂靡不相闗故曰元首股肱為一體述體臣工
  易大有【卦名】六五厥孚交如象曰厥孚交如信以發志也程頤傳曰六五當大有之時居君位虚中為孚信之象人君執柔守中而以孚信接于下則下亦盡其誠信以事于上上下孚信相交也
  【臣】按朱熹本義言一人之信足以發上下之志蓋
  以我之誠心而發彼之誠心所以為交孚也中庸所謂士之報禮重孟子所謂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者蓋如此而經所謂不敢遺小國之臣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者亦即此交孚感應之理也
  晉【卦名】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
  【臣】按康侯與寧侯相似胡炳文以為治安之侯非以功侯也蓋建侯本以寧民今此康侯述職而來著有撫循百姓之功則車馬之賜享勞之勤尤當寵異于衆中而顯加恩遇者也蓋惟坤順之臣文明之主相得益彰乃能有此若晉文公之受車輅弓矢出入三覲猶未足以當之也後世强藩悍帥不奉朝謁而猶待之以姑息恩命濫膺與朝貢之臣禮數缺然者皆未得于康侯錫馬之義也
  夬【卦名】象傳曰澤上于天夬【决也】君子以施禄及下居【止也】德則忌
  【臣】按居乃居積之居與夬義相反以禄者臣下之所應有而人君居之以示德若居貨然一則如項籍之印刓弊而不予出納之吝一則如漢髙踞洗見英布先使之大失所望而供帳飲食之盛又使之大喜過望以術智御才傑之士皆非先王忠信重禄之意故君子忌之而弗以也
  中孚【卦名】九二鳴鶴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靡縻同】
  九五有孚攣如无咎
  胡炳文曰九五孚之主也合九二與為一體包二隂以成中孚在九二則曰縻在九五則曰攣皆固結而不可解之象
  【臣】按人主惟其有攣如之孚而賢者為好爵所縻茍無此孚信而但以爵禄奔走天下之士賢者所不願也
  書洪範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蔡沈傳曰在官之人有禄可仰然後可責其為善廩禄不繼衣食不給不能使其和好于而家則是人將陷于罪戾矣于其不好德之人而與之以禄則為汝用咎惡之人也此言禄以與賢必富之而後責其善者聖人設教欲中人以上皆可能也
  【臣】按詩言豈弟君子干禄不回蓋正人而富則斯民被豈弟之澤故君子之福即斯民之福也小人雖富而乾没不止與之以禄是厚其毒也豈以惟皇作極而威福濫用者哉蓋聖人制行不以己中人之性固可使為善可使為不善也厚其禄養謀其身家所謂人人自愛而重犯法養亷有資室謫不至自非貪冒嗜利之人必不至更以賄敗也若既已陷于不義則必至于無好德之心如是而更欲責之以修身勸之以求福其人方自以行檢既踰後効無補其何能報我以善哉惟其在一人之身而可慮如此是人之有能有為者必當有以愛惜保全之于始不可以徒用之而不為之所也
  詩風北門【篇名】其一章曰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無財可以為禮】且貧【無財可以自給】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二章曰王事適我政事一【皆也】埤【厚也】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三章曰王事敦【猶投擲也】我政事一埤遺【加也】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摧折沮抑之甚于讁也】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謝枋得曰鹿鳴四牡之燕樂出車枤杜之勞來一人之勞苦君無不知一毫之事功君無不報此先王所以體羣臣也千歳治安根本蓋在此也北門之忠臣至于終窶且貧禄不足以代耕矣出則當王事之獨勞入則當政事之煩劇使室人不能忍饑寒而交徧讁之此人情所難堪者上不怨其君下不怨其家窮而呼天亦無一毫怨天之辭此樂天知命之士也有臣如此而不能忠信重禄以勸之衞之所以亡也【臣】按北門之詩箋以為衞之君闇不知士有才能不與厚禄使困苦不得志故刺之也窶陋則無財為禮困苦則無資充用窶且貧禄之薄可知也有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而必來之我有賦税之事則減于彼而以益于我是又使之事君子之事而食小人之食也夫簡兮之賢者官卑禄薄而有輕世肆志之心焉其人豈不窶貧哉無王事之適政事之埤以為之憂也投之以事則當知其艱無以代耕而但欲責其力所遭如此而終無去志雖其室人亦不之知詩人愛君之心綣綣無已怨而不怒歸之于天倘亦使衞之君聞之而惻然有動于中乎
  小雅鹿鳴【篇名】其一章曰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小序曰鹿鳴燕羣臣嘉賔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賔得盡其心矣
  【臣】按傳鹿得苹則鳴而相呼誠懇發于中以興嘉樂賔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示箋作寘言置之周之列位也蓋君人者非善不用惟賢是與既得此好德之人而但承之以笙瑟奉之以筐篚弗與共天位則私惠不歸德君子不自畱焉
  四牡【篇名】其三章曰翩翩者鵻【鳥名】載飛載下集于苞栩【所安之處】王事靡盬不遑將父
  四章曰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
  五章曰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告也】
  謝枋得曰忠孝不兩全此人情之所難也先王勞使臣而言之及此深探人情真切而言之也又曰聖人以孝治天下聞有以養母來告者安得不俞其請乎此蓋設言欲使人忠孝兩全也
  范祖禹曰卒章再言母本其恩所起以教愛也愛母則敬父矣敬父則尊君矣未有愛其親而不愛其君者也
  輔廣曰既述其不得養親之情矣又言其以是情而告于上所謂臣下不敢自言而君上探其情而為之言者詳于私恩而略于公義君之勞臣當然也【臣】按忠臣孝子之行役未嘗不念其親陟岵之憂鴇羽之嗟北山之怨出于人子之所自言則上下之情睽隔而為變風變雅出于君上所代為之言則能體悉人之情而為勞使臣之正小雅故孔氏以為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君勞使臣言汝豈不思歸作歌來告是明已知其功探情以勞之序曰有功而見知則悦矣此之謂也又經曰母取其愛再言將母所以曲盡人之情然茍非能自盡其愛親之心則何能推已及人而言之忠厚悱惻如此耶
  蓼蕭【篇名】其一章曰蓼彼蕭【蒿也】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輔廣曰諸侯來朝天子天子見之而得以輸寫其心而無所畱隱相與燕飲笑語和悦則上下皆可以保其聲譽與和樂也茍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則是上下不交否之時也何能保有其安樂于長久乎
  【臣】按蓼蕭之燕笑譽處為晉之時有錫馬蕃庶晝日三接之象也自罷侯置守而方岳郡縣皆古之諸侯則四海九州之内凡為守土蒞民者皆天子之羣臣也皆當以吾不敢惡于人之義而示之以恩愛慈惠者也
  大雅假樂【篇名】其四章曰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鄭康成注曰媚愛也成王以恩意及羣臣羣臣故皆愛之不解于其職位民之所以休息由此也
  【臣】按假樂之詩公尸所以答鳬鷖者謂諸臣為朋友亦如既醉指助祭之臣為朋友也成王愛親之心形于祭祀既燕其父兄而及其諸臣君愛其臣臣愛其君始之以稱願終之以勸勉有元首股肱明良相得氣象吕祖謙曰蓋臯陶賡歌之意也
  儀禮燕禮第六
  賈公彦釋曰燕有四等諸侯無事而燕一也卿大夫有王事之勞二也卿大夫有聘而來還與之燕三也四方聘客與之燕四也
  【臣】按此四等之燕若卿大夫有勤勞之事及異國之聘賔亦後世所時有惟君臣無事相與講明德義以禮樂燕飲最為難得蓋法酒之置鮮能歡洽狎客之譏惡其沉湎惟明皇之御花蕚樓邀畱歸騎太宗于後苑賞花釣魚唐宋二史傳為盛事【臣】以燕禮考之樂備三終可以出矣而必極之于無算樂酒已四旅可以出矣而必極之于無算爵賔卿大夫既成禮矣士亦受觶矣而必均其惠于小臣之與者或因以習射也而繼之以燭或者不徒歌也而命之以舞而自始至終正之以禮先王之道所由必盡其孚信不止無惡于人而又咸以得其歡心者也唐宋之君臣雖不能因是以講明德義合于古者行禮之義而適當無事成其泰交蓋亦未易得此者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
  【臣】按羣臣之稱自卿大夫而下逮於士者也古者官人無異途故内則六官之屬有司職事之賤者外則閭胥比長皆以士為之其育于成均者則野處而不匿其秀民之能為士者也古者四十曰强而仕然而有士冠禮則雖弱冠之時未受爵命而其德行道藝舉于鄉老者固已入使治之出使長之也以後世言之有司執事之賤者與夫閭胥比長方且兒童畜之奴使之捶楚辱之而先王之世則致其忠厚推其誠信不啻股肱心膂視之也夫然後亷恥之道興詭薄之風息雖㣲且末皆必感激奮厲欲及時而進德修業也此其所謂報禮重者也然而曰周之士貴秦之士賤何也夫出于學校之中既已賢能獻之而任之也僅以為有司職事閭胥比長疑于賤之也而先王期待之意蓋無窮焉士亦知自貴也游説之士立談而取卿相出其珠玉錦繡疑于貴之也而世主蓋以是市之士愈以賤也夫士知自貴則德日進業日修惟其所使而無不可其為報也孰重焉士愈以賤而詐偽反覆惟利之求亦有感于私惠而以身許人者彼哉其所為報也
  孟子曰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臣】按頒禄之制王制孟子所載不同先儒所不欲茍為之解而闕之者也然其意義有可得而合者視農夫而制禄足以代耕之説也然而古之食于官者蓋多于今五家為比而比長以下士為之則是五家之中常有一家不耕而食者矣而府史胥徒不在此數不知何以能給也且今之縣令即古之諸侯以一縣計之官俸役食逺不逮于古侯伯子男之國君卿大夫士之禄也古之諸侯亦入為王卿士而天子之卿大夫士受地視侯伯子男而皆取足于王畿之内今也四海之富天子奄有之而制禄之法不知其何所視以為差等也以今之九品之吏比于古之上農夫則彼之食九人也當今田四十畝有竒之入非遇水旱之災則裕而今之制禄也蓋不給矣以九品之吏視古王朝之人亦足比數于中下士以意計之元士視子男則中士下士亦得視于附庸之國者而今之九品之吏禄不足以代其耕則是古今之制厚薄之不同相去不知其幾也
  漢宣帝神爵三年詔曰吏不亷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無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臣】按大官禄薄則北門之窶貧而矢志無他者蓋有之矣小吏起自細㣲鮮雖窮不變之節既勤之以事又薄其禄茍非取之于百姓彼固無以為生也漢宣少長民間知其疾苦及其即位勤于吏治揆諸先王忠信重禄之意未嘗不大小一體然百石以下之吏于民彌親仰給于禄尤急固當深念者也又按文獻通考云應邵漢書曰張敞蕭望之言曰夫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今小吏俸率不足常有憂父母妻子之心雖欲潔身為亷其勢不能可以什率増天下吏俸宣帝乃益天下吏俸什二而漢書言十五兩存其説
  章帝時賈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賜以校書例多特以錢二十萬使潁陽侯馬防與之謂防曰此子無人事于外【謂不廣交通也】屢空則從孤竹之子于首陽山矣
  【臣】按章帝之于賈逵既念其母之疾又以其不交通人事為之加賜其謂馬防數語忠厚隱惻雖將母來諗之詩不是過矣此亦長者之效乎逵自為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間事帝蓋知之然則當時諸臣固皆禄不足以養亷而藉人事以免首陽之困乎加賜一賈逵何如益俸十五之施溥也
  晉武帝泰始三年詔曰古者以德詔爵以庸制禄雖下士猶食上農外足以奉公忘私内足以養親施惠今在位者禄不代耕非所以崇化之本也其議増吏俸【臣】按養親施惠養口體之孝也奉公忘私養志之孝也故重禄真可以廣孝
  北魏百官不給禄少能以亷自立者魏主詔吏受所監臨羊一口酒一斛者死與者以從坐論有能糾告尚書以下罪狀者隨所糾官輕重受之張白澤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貴臣服勤無報若使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臣恐姦人闚望忠臣懈節如此而求事簡民安不亦難乎請依律令舊法仍班禄以酬廉吏魏主乃為之罷新法
  【臣】按先王之世以道相友以禮相接故孟子之于儲子季任皆以幣交而古者大夫出疆反必有獻而鹿鳴之燕嘉賔則必將之以筐篚故士以職事相親而後有士相見之禮古之人所重者禮義所輕者貨財故既聘而反其圭璋然而用幣有數著之于經君臣朋友之間休戚之相通問遺之交至人情之所不能已聖人因為之節文也羊酒之受豈得為暮夜之金乎君子以禮義自處雖布幣充庭可以取可以無取亦必有道矣如其小人之好貨財也交以道接以禮則却而暮夜之金則受其巧詐不可勝窮也且糾告之端開而姦貪幾倖告尚書即為尚書則貴臣重足而立而觴酒豆肉或因之以死罪或以之而得官異乎先王之世和衷親遜之風矣况又不給其禄勤而無報乎欲以興亷起讓難矣
  孝文帝大和八年秋詔班禄以十月為始每季一請舊律枉法十匹義贓二十匹罪死至是義贓一匹枉法無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糾按守宰之貪者秦益二州刺史恒農李洪之以外戚貴顯為治貪暴班禄之後洪之首以贓敗魏主命鎖赴平城集百官親臨數之猶以大臣聽在家自裁自餘守宰坐贓死者四十餘人受禄者無不跼蹐賕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率寛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歳以千計都下决大辟歳不過五六州鎮亦簡久之淮南王佗奏請依舊斷禄文明太后召羣臣議之中書監髙閭以為饑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給禄則廉者足以無濫貪者足以勸慕不給則貪者得肆其姦亷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議不亦謬乎詔從閭議
  【臣】按厚頒禄之制而嚴受賕之律于以飭吏治者誠得矣蓋飬亷之義正所以懲貪豈得以一人之貪而反廢頒禄之典也髙閭之議君子哉
  唐太宗貞觀元年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也
  或告魏徵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無狀彦博言于上曰徵不存形迹逺避嫌疑心雖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彦博讓徵且曰自今宜存形迹他日徵入見言于上曰臣聞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上下俱存形迹則國之興喪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詔上瞿然曰吾已悔之
  【臣】按人主而欲以陽怒試羣臣先為不信于其臣人臣事君而存形迹先為不信于其君太宗恥于試佞人之䇿而以宜存形跡讓徵宜其悔也夫息壤在彼甘茂之以術要君謗書盈篋文侯之以術馭臣君臣之間去智計而存忠信斯為難也若太宗之于徵也于泰交志同之象庶幾焉
  十年魏徵上書曰臣聞為國之基必資于德禮君之所保惟在于誠信誠信立則下無二心德禮形則逺人斯格然則德禮誠信國之大綱在于君臣父子不可斯須而廢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自王道休明十有餘載威加海外萬國來庭倉廩日積土地日廣然而道德未益厚仁義未益愽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盡于誠信雖有善始之勤未覩克終之美故也
  十四年魏徵上疏曰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為下無可信矣君以下無可信則上亦有可疑矣禮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上下相疑則不可以言至理矣當今羣臣之内逺在一方流言三至而不投杼者臣竊思度未見其人以四海之廣士庶之衆豈無一二可信之人哉夫以一介庸夫結為交友以身相許死且不渝况君臣契合寄同魚水若君為堯舜臣為稷契豈有遇小事則變志見小利則易心哉此雖下之立忠未有明著亦由上懐不信待之過薄之所致也豈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乎
  【臣】按夫子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言忠信重禄所以勸士又言事君盡禮君臣相與之際禮與忠相須使臣亦可言忠事君亦可言禮元首股肱自然一體并不假推心置腹也記言事君者量而後入則夫聖賢之為道德豪傑之為功名其所以然者不同而知無不為惟力是視未嘗不同也懐情不盡誰則使然開誠待人豁達大度宜為君者也若疑端一啓則前後左右舉無可信之人矣信之至不間于疎逖小臣疑之終必及于貴戚故舊塗豕鬼車之惑用缶納牖之誠不難變易于俄頃也以太宗之賢而徵屢以為戒以貞觀之盛而恐其無克終之美徵之責難于君與太宗之能受盡言其君臣契合要皆為不可及也
  【臣】又按明臣湛若水疏曰聖學之大莫過于求仁仁者以人物為一體易曰君子體仁足以長人曰近取諸身今夫人之一身主之惟心思調之惟元氣運之惟股肱耳目通之喘息呼吸惟喉舌發之惟百體髪膚故心思不宰則狂元氣不調則病股肱耳目不運用則痿痺惑喉舌不通則呼吸不來飲食不進百體髪膚不潤則不仁是之謂解體五者有一焉扁鵲之所望而走者也故夫人君者猶身之有心也三公論道燮理隂陽猶身之元氣也九卿百執事猶身之股肱耳目也科道言官猶身之喉舌也天下兆姓猶身之百體髪膚也今夫人之于身也兼所愛也兼所養也至于公卿庶官萬民相待一體而有弗愛弗養焉是之謂自解其體夫哀莫大于解體也蓋未之思耳矣故夫人君者以身體羣物慎所以愛養之伏惟陛下天錫睿智宜視三公九卿百職科道萬民如一身反身而求之知吾身之心思不可以一時不宰也則必思所以正其心以主羣動不宜或有放失也知吾身之有元氣不可以一時不調也則于内閣大臣必思所以時召問論誠意交孚不宜如是踈濶也知吾身之股肱耳目不可以一時不運用也則于九卿百職事必思所以體悉禮遇推心委任不宜如是外逺也知吾身之喉舌不可以一時不通也則于科道必思所以納其言從其諌不宜或有沮塞也知吾身之百體髪膚不可以一或不仁也則必以天下窮民如疾痛在身思所以惠育之不宜如是蠲貸不一也臣是以進一體之説伏乞聖明全體物之仁玩取身之義兼愛養之道懲扁鵲之走立大公以普天下宫中府中視為一體疾痛疴癢無不相關使天下後世頌為至仁之君與神堯凖若水之論可謂篤矣蓋記言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易之卦體凡二五正應為吉他有以間之則吝而艮卦全取象于人身艮以背為止其所背即心之繋屬者也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厲薫心者人身榮衞流通則泰上否下結則病矣限分上下夤列左右乃至判隔而不得屈伸而其心之危厲薫灼為何如也夫四肢百骸之聽命于心心之能役使四肢百骸乃不期然而然之理相喻于甚㣲相感者至捷如今人之言信手信步信之云者不疑其所為也天下之善疑者必不自疑其股肱耳目故能相為用而不相離然則人主之能宰制萬物役使羣動惟其以之為一體故也朱熹之釋文言曰以仁為體則無一物不在所愛之中故足以長人胡安國春秋傳體元者人君之事調元者宰相之職蓋書言尹躬暨湯咸有一德一德者元也仁也羣臣百姓皆一元之所亭育所以謂之萬物為一體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蓋言元氣之不相灌輸可以知心體之喻最為親切矣人君者不愛其羣臣百姓猶心之不愛其股肱耳目矣體仁之君子殆不其然或坐而論道或起而行之皆吾之股肱之所持行吾之耳目之所視聽也心之所之股肱耳目不期而至股肱耳目之不便心亦勿問而知相愛之至也為臣子者惟知君父有公事而為君父者必恤臣子之私情居處之與行役未嘗不均其勞文事之與武備未嘗偏廢其一機宜未嘗不密而諮詢未嘗不周如此乎其休戚與共而甘苦與同也安有股肱耳目而不惟其所使者哉然則夫子曰取人以身正謂能仁其身即所以體羣臣也
  憲宗時王叔文之黨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諌官爭言其不可上亦惡之皆以為逺州刺史劉禹錫得播州中丞裴度以禹錫母老為上言上曰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此則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乆乃曰朕所言以責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終切禹錫得改連州
  【臣】按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大哉王言真可以愧天下之為臣子者矣然帝終念禹錫母老徙之近地他日鹽鐵院官權長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養帝欲赦之以問宰相崔羣言陛下幸隣其老宜即遣使諭㫖若須赦出無及矣于是死又敬宗時鄠令崔發以毆五坊人繫臺獄諌官交章論救不聽李逢吉從容言于上曰發母年垂八十自發下獄積憂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帝惻然曰比諌官但言發枉未嘗道此即遣使送發于家且慰勞其母此皆可謂能推親親之恩者也以此教孝作忠交得之矣
  宋仁宗天聖七年詔罷天下職田收其入以所直均給之
  范仲淹上疏論職田不可罷其略曰真宗初賜職田實遵古制蓋大賚于多士俾無蠧于生民無厭之徒或冐典憲由濫官之咎非職田之過若從而廢罷則吏困于亷收而均給則民受其弊天下幕職州縣官三班使臣俸禄㣲薄全藉職田濟贍其無職田處持亷之人例皆貧窘曩時士員尚少凡得一任必五六年方有交替到闕即日差除復便請給當時條例未密士寡亷隅雖無職田自可優足今物貴與昔不同替罷之後守選待闕動踰二年官吏衣食不足廉者復濁何以致化天下受弊必如臣言乞深加詳軫不以一時之論廢經逺之制天下幸甚
  天聖九年詔復郡縣職田
  【臣】按職田之設最為近古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王制夫圭田無征蓋于制禄之外所以厚賢而不征其税也周禮載師任土之法士田任近郊之地官田任逺郊之地鄭注士讀為仕仕者亦受田所謂圭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王制制農田百畝庶人在官者之禄以農之上下為差與孟子同李氏曰庶人在官者其家亦授之田周官之所謂官田也禄足以代耕而又授之田所以責其廉能廉善也職田者其即古士田官田之遺歟先王之于人也既勤其身則必厚其禄于俸禄之外有職分之田法之至善者也晉百官志諸公以下至尚書令太子二傅並給菜田魏制諸宰人之官各隨近給公田隋唐京外官皆有職分田開元間停給旋復舊制宋天聖間有詔罷職田悉以歳入租課送官其數上三司計直均而給之令未下而復給仲淹上疏論其不可罷即此時也乾道紹興之後此制相仍暫罷且復元成宗時鄭介夫上言隨朝大小官及各處行省宣慰司皆樞要重臣既無所取于民又無職田可收縱添俸米何足養廉宜盡取元撥職田合收子粒錢糧官為收貯將中外人員差等而普及之介夫所請行之法即天聖間欲罷職田而計直均給之法也在職田未廢之時則雖計直均給而仲淹以為不如古制之善在職田既廢之後則介夫所論官為收貯差等普及猶足以示優恩厲清節也明初勲戚之臣皆賜官田以代常禄既令賜田還官給之本色其後與文武百官米折兼支惟西寧侯【宋晟】禄米遞年坐戸支給則王府之有莊田功臣之家有禄糧田蓋出于恩賜而非常法而京外官職分田永廢并其名而亡之矣又隋唐于職分田之外又有公廨田蓋職分田以給其人之身其頃畝多寡論品級公廨田以給衙門公用其頃畝亦視衙門為等差論者或以所在官司田租參錯不均或交競于差遣之時多取于收斂之日或以公廨錢出舉收利煩擾百姓則欲一切罷之而仁厚之君忠計之士卒以為不可廢者君子厲固窮之節固不以貧窶或渝也中人之性仰事父母俯畜妻子有所取資其以是而益勉于職事者衆而必不反藉以營私也若夫谿可盈小人之慾不可厭以所養廉之具啓其不廉之心者容或有之古之時選舉公而黜陟當則必不以小人者充于列位審矣又何患于有是哉
  金世宗時以所進御膳味不調適有㫖問之尚食局直長言臣聞老母病劇私心憒亂如喪魂魄以此有失常視臣萬死上嘉其孝即令還家侍疾俟平愈乃來【臣】按不遑將母人子之私痛也况有疾病乎世宗可謂能體其臣矣親疾不可不侍也則居喪豈可以奪情哉誠出其心耶其視直長有餘媿矣不然則徒傷其心而職事亦不治也又何取此憒亂之臣乎哉
  河北道廉訪副使僧家奴言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今官于朝者十年不省覲者有之非無思親之心實由朝廷無給假省親之制而有擅離官次之禁古律諸職官父母在三百里外一年聽一給定省假二十日無父母者五年聽一給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萬里外者宜計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應省覲匿而不省覲者坐以罪若詐冐假朝其罪與詐奔喪者同科命中書省議行
  【臣】按古之仕者各于邦域之中固未嘗因官守而廢定省之節也聘頫之事行役之勞而曠年累歳者希矣楊桞雨雪不過自春徂冬也我行永久不過千里之鎬也而勞還之詩探其父母之情而發其忠孝之志先王之待臣下所以憫其勤苦而慰其憂思者至也豈若後世四方之士官于中朝其親在數千里之外而十年不得省覲者乎宜依古律所載而寛其給省之期計其道里之逺近而為之限制或歳一給省或間歳一給省或三歳一給省給省者若干日則間歳者倍之而三歳者再倍之其詐冐假期既與詐奔喪者同罪則匿不省覲亦當與匿喪不報同科稍變通于今律之外其于孝治豈無少補哉
  以上體臣工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七
  天子之孝
  重守令
  【臣】按古之比閭族黨之治一人一家之治也元后作民父母武王以之首㤗誓天子作民父母箕子以之終皇極小雅南山有臺之篇燕饗諸侯之樂也其三章曰樂只君子民之父母蓋古之天子之六鄉六遂外而五等諸侯之國皆以比閭族黨之法治之自下而上轉相尊也自上而下彌相親也鄉之六行則首孝行鄉之五刑則重糾孝此所以服天下也今之郡守縣令其地大于古之牧伯矣而比閭族黨之規模雖不如古而其實猶存其名特小有異同也重比閭族黨之教化責其成于守令則猶之行古之道矣古之五等之君重于廢置故專制于國以病其民封建所以卒不復也而今
  之郡守縣令特以簿書期㑹之不時紛然變易雖有賢者亦不暇以施其教化也則比閭族黨之名實雖不甚逺于古其能使里正鄰保之屬書人之孝友睦婣任䘏敬敏耶使郡守縣令得行其志以盡其為民父母之職而後比閭族黨之教化行焉則孝治之成可跂而待也述重守令
  國語晉語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賦税】乎抑為保障【蔽托】乎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戸數簡子誡襄子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為歸
  【臣】按古之宰一邑者其人民土地之衆寡大小逺不逮于後世之縣令也然而古之邑宰皆得自行其意以為其邑之政如子賤之于單父子游之于武城其于敦教化美風俗固已行于一邑之中而非有官司之督促文法之拘牽則其視後世之吏誠易以為矣尹鐸之請曰以為保障乎以為繭絲乎若曰為保障則吏或殿課為繭絲則民將轉徙固無兩全之術也既已得請于簡子則亦可以自行其意而損其户數以寛民力此固後世之吏所不能為亦不敢為者
  秦孝公時商鞅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
  秦始皇初并天下丞相綰言燕齊荆地逺不為置王無以鎮之請立諸子始皇下其議廷尉斯曰周文王所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疏逺相攻擊如仇讎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頼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税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其苦戰鬬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臣】按封建郡縣之得失朱熹所謂立法必有弊未有無弊之法其要在得人者盡之矣記曰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如以賢則繼世之侯先徳猶在君民之勢相親利害之情易達固不同守令之有代更雖有賢者亦不得而卒其功究其用也如其不賢則去之惟恐不速而繼世之侯固無如之何古者蓋有貶地削爵之制又命官監于其國以夾輔之使不至于病民而已王室衰諸侯僭狡焉啓疆者則固無以禁之也禹㑹塗山執玉帛者萬國而成周之初一千八百國則其併吞之勢豈待春秋戰國哉商鞅之行于秦也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至于始皇初并天下分為三十六郡蓋罷侯置守在并天下之後而縣令之官則商鞅時而已然也然而縣之名蓋不始于此周官小司徒四甸為縣方二十里又司馬法四百里為縣者以四百里采地之外地為公邑主之者尊卑如縣正也其後楚滅陳蔡皆以為縣主之者皆僭稱公晉魏獻子為政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而以司馬彌牟等為縣大夫蓋晉楚所為縣者其諸異于小司徒司馬法之所為縣者也然則封建之易而郡縣者因勢利導不得不然固不可以秦人之法而復議之者也然而秦人之分郡縣則是而秦人之所以置守令則非也非守令之不當置而守令之職徒以簿書期㑹而不在于風俗教化則非也頭㑹箕斂深文巧法非古之所謂廉善廉能者也欲以愚其民而民日愈以詐偽欲以靖盜賊而盜賊滋多秦俗之弊至于徳色耰鋤誶語箕帚人倫之道斁天徳之恩絶當此之時為守令者蓋非刻深殘苛慮無以勝其任也先王之制忠信之長慈惠之師使司牧之豈若是哉司馬遷作史記列傳創為循吏酷吏之目並列于書蓋亦有感而云然也夫吏之溺職稱職惟上所命之而已所務在于簿書期㑹與所尚在于教化風俗固不可以同日語也督責之以簿書期㑹而期望之以教化風俗不亦難乎此治天下者所以貴於審所尚也所尚既定又在得人得人之道在于教養人才人才之盛衰郡縣之治亂之所由也先王之世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牛羊倉廪官司之賤皆其良也又豈若後世有百里者相環有千里者相接而不得一賢守令哉然而教養人才之本固不可以他求者也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養之以學校董之以師儒勸之以孝弟廉節有恥之誼而體之以忠信使夫人才之盛惟所用之而無今不古若之歎則守令固不患于不得其人而天子大臣固無俟鰓鰓然以郡縣之不治為憂矣如是而慮其新故送迎之擾簿書縁絶之奸則久任之法可行也慮繁劇之難辦人地之相宜則調繁調簡之法可行也慮上下之暌孤也則延見訪問宴之朝堂其法可行也慮名實之不相稱也則採訪之使觀察之使其法可行也慮資例之不可執也則令大臣薦舉及廉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守令之官之日中書吏部詢事考言進退其才不肖其法可行也慮勸厲之無其術也則璽書褒美襜帷寵異擢為公卿其法可行也慮詿誤者不能盡其材也則明其本末先後之序持大體寛小過増禄秩其法可行也慮其布衣新進之官之日有所假貸也而予之以道里之費其法可行也凡為前世已行之法所謂昔人已試之方補偏救敝猶之因病用藥非罷侯置守之後三代之治遂不可復也
  漢宣帝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必知其所以然常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罔乃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輒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或爵至關内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于是為盛稱中興焉
  【臣】按漢法丞相皆為列侯而二千石爵或至闗内侯則刺史守相之與公卿未達一間耳使刺史守相人人思勉于職事以自致于公卿之選拜官之日輙親見問雖欲不為循吏其可乎後世往往重内輕外其人亦多分甘棄置憂文網之見及而無賜金増秩之榮此兩漢吏治所以獨隆也
  頴川太守黄霸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于民間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浮淫之費其治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覇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他隂伏以相參考聰明識事吏民不知所出咸稱神明毫釐不敢有所欺姦人去入他郡盗賊日少覇力行教化而後誅罰務在成就全安長吏許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覇曰許丞廉吏雖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頗重聽何傷且善助之毋失賢者意或問其故覇曰數易長吏送故迎新之費及姦吏因縁絶簿書盗財物公私費耗甚多皆當出于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賢或不如其故徒相益為亂凡治道去其泰甚者耳【臣】按頴川之政近于靡密煩碎然皆民間之事而官為之經紀所以成就安全之者正在于此異于賈生所云俗吏之所務在于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者也去泰去甚不易許丞可謂長者非如尹翁歸之在東海披籍取人警動耳目以得名譽也
  順帝陽嘉元年尚書令左雄上疏曰今典城百里轉動無常各懐一切莫慮長久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斂整辦為賢能以治已安民為劣弱奉法循理為不治髠鉗之戮生于睚皆覆尸之禍成于喜怒視民如冦讎税之如豺虎監司項背相望與同疾疢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于亭傳責成于期月言善不稱徳論功不據實虚誕者獲譽拘撿者離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競共辟召踴躍升騰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㑹赦行賂復見洗滌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故使姦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賤禄薄車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貪者充家特選横調紛紛不絶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和氣未洽災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惠和有顯效者可就増秩勿移徙非父母喪不得去官其不從法禁不式王命錮之終身雖㑹赦令不得齒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邊郡以懲其後其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寛其負算増其秩禄吏職滿歲宰府州郡乃得辟舉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偽之端絶送迎之役損賦斂之原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寧其所矣
  【臣】按左雄之疏因言漢世二千石久任所以致治而極論轉徙無常上無久志下不安業及一切寡廉鮮恥冒功避罪損政傷民之故可謂明白剴切迹其弊固千古一轍者乎夫欲吏之久任而不寛其負算不増其秩禄則催科撫字奚途之從終窶且貧鮮克自振未有收循吏之效者也
  太史令張衡對策曰邦國守相剖符寧境為國大臣一旦免黜十有餘人吏民罷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際公私放濫或臨政為百姓所便而以小過免之是為奪民父母使嗟號也易不逺復論不憚改朋友交接且不宿過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為公者乎
  【臣】按古之良吏有甘棠之愛于民則去官之日如失父母蓋有伏闕庭而守轅轍者黜陟之際固當因民之情問其治行之何如而不但以課税為殿最也至于小過尤所當赦一事之詿誤亦何損于大體而奪百姓之所便使其人無自新之路非愛惜人材之道又况煩文密網為吏之所不及避者乎
  獻帝時杜畿治河東務崇寛惠民有辭訟畿為陳義理遣歸諦思之父老皆自相責怒不敢訟勸耕桑課畜牧百姓家家豐實然後興學校舉孝弟脩戎事講武備河東遂安畿在河東十六年常為天下最
  【臣】按杜畿之治河東觀其設施次第富而能教安不忘危古之循吏也然非十六年之久則必有所不及為者矣且夫守令之于民有所興革固當以漸移風易俗固未可取必于歲月之間冉求曰如其禮樂以俟君子為吏者固當以久道化成為期如其不然則寧有所不及為而不敢以求治太急為善近名貽笑後人也
  魏延興三年春正月詔縣令能静一縣刼盗者兼治二縣即食其禄能静二縣者兼治三縣三年遷為郡守二千石能静二郡上至三郡亦如之三年遷為刺史【臣】按此亦必不能行之法也將務為教化以息盜源耶則必有外户不閉路不拾遺之風而後可以言静也雖使之宰天下可也豈直兼郡縣哉如其以斬捕追討為功也于什百人中而漏一人于一二年中而間一發固未可以咎長吏而以彼為功必以此為罪也賊殺不辜者衆而匿不以聞者往往然矣
  唐太宗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于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于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内外五品已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臣】按古之鄉舉里選之法出使長之入使治之即以鄉里之所舉為之師長故人情莫不便且安之而所舉之人中和孝友藝能兼備舉之者出于至公而無有濫也今若但于選人之中達官舉奏堪任繁劇者不次銓補亦可以使長才不歎于廢滯而保任得人與否又以觀其知人之明也
  宗開元二十四年宴新除縣令于朝堂上作令長新戒一篇賜天下縣令
  【臣】按縣令疏逺之臣然而于民則彌親為寄則至重宴之于朝堂之上既以寵異而又有以戒勉之此開元之盛所由致也若明祖起事之初州縣官之任給道里費亦曠典也
  肅宗乾元元年制停采訪使改黜陟使為觀察使觀察使始此貞觀初遣大使十人巡省天下諸州水旱則有巡察安撫存撫之名神龍二年以五品以上二十人為十道巡察使按舉州縣再周而代景雲二年置都督二十四人察刺史以下善惡當時以為權重難置罷之置十道按察使開元二年曰十道按察采訪處置使四年罷八年復置按察使秋冬巡視州縣二十一年曰采訪處置使分十五道天寶末又兼黜陟使是年改曰觀察處置使
  【臣】按諸使之名不一其罷置不時要即古者封建諸侯之有方伯連帥也天下之利弊固不能以徧知天下之守令固不能以徧擇杜甫和元結舂陵行序曰當天子分憂之地效漢官良吏之日得結輩十數公落落然參錯天下為方伯萬物吐氣天下小安可待蓋此十數公者誠天下治亂所關也貞觀中或上言按察使徒煩擾公私請簡刺史縣令停按察使召尚書省官議之姚崇以為今止擇十使猶患未盡得人况天下三百餘州縣數倍安得刺史縣令皆稱其職乎乃止㫖哉乎程子之言曰四海之利病係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係于守令之賢否然而大吏者守令之綱也朝廷者大吏之本也為大吏者果能潔已奉公正身率屬則大法小廉守令則而傚之自不敢殘民以逞而知人善任慎簡大吏無以非才濫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
  代宗大歴十二年京兆尹黎榦奏秋霖損稼韓滉奏榦不實上命御史按視丁未還奏所損凡三萬餘頃渭南令劉澡阿附度支稱縣境苗獨不損御史趙計奏與澡同上曰霖雨溥博豈得渭南獨無更命御史朱敖視之損三千餘頃上歎息久之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應言損廼不仁如是乎貶澡南浦尉計灃州司户而不問滉
  【臣】按凡奏報災荒者言之雖或過其實然意在急于救民不損猶應言損溥哉仁人之言也為縣令者顧安可以阿度支之㫖憚按視之勞而失字人之術以自取戾乎推此言也亦足以使為令者無有不行其志者矣
  徳宗時陸䞇論長吏以增户加税闢田為課績其略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體至公徇國之意迭行小惠競誘姦甿以傾奪鄰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捨彼適此者既為新收而有復倐往忽來者又以復業而見優惟懐土安居首末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斂之日加是令地著之人恆代惰遊賦役何異驅之轉徒教之澆訛此由牧宰不克通各私所部之過也又曰立法齊人久無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維御損益之宜則巧偽萌生恒因沮勸而滋矣請申命有司詳定考績若當管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額有餘任其據户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當管税物通此每户十分減三者為上課減二者次焉減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見户比校殿罰亦如之
  【臣】按陸䞇所論増户加税闢田其弊至于傾奪鄰境令土著之人代惰游賦役蓋户口實未增田地實未闢徒令土著之户包賠荒地之税多者増秩少者紀功里民迫于官長之威不得不應追呼急切反致轉徙大抵鄰境所招集之新户即此等之逃户其所以輕棄故鄉者非謂適彼樂郊民之攸塈也以墾荒之初例不起科鹵莽而耕歲入雖薄皆其所有及至全科其税之日則又轉而之他雖還舊土却為新户流移初復便當見優此皆包賠之累驅之使然長民者雖以是得最課其能無愧于心乎
  宋真宗時魯宗道言守宰去民近而無以區别能否今除一守令雖資才低下而考任應格則左司無擯斥故天下親民者黷貨害政十常二三欲裕民而美化不可得矣漢宣帝除刺史守相必親見而考察之今守佐雖未暇親見宜令大臣延之中書詢考以言察其應對設之以事觀其施為才不肖皆得進退之吏部之擇縣令倣此庶得良守宰宣助聖化矣帝納之
  【臣】按臯陶謨言在知人在安民能哲而惠蓋必知人而後民安也而其所以知人者則曰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蓋取人者不可以徒徇其虚名而不究其實用論其人則曰斯人也有某徳論其徳則曰是徳也有某事某事也宣三徳者有家敬六徳者有邦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而民無不安古者用人之道其詳且慎也如此非如後世之考任應格一概銓除也郡守縣宰即古之有家有邦者也宰相銓部果知其人之有某徳某事乎守宰之至宰相之門則謁者如主人如帝安望其延至中書詢事考言以進退其才不肖也吏部之于選人但有記籍更無註擬雖有清通簡要之才識蓋無所用之也于未任之前雖劣下之品無所擯斥于既任之後雖肆應之才亦不免于處分矣如此乎其輕守宰也守宰顧安得而不自輕乎欲以治安百姓難矣宗道之言誠為切于世務者也
  仁宗時知諌院歐陽脩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二丞郎官中選强榦廉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廉無狀皆以朱書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密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
  范仲淹又上書言古者内置大夫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置岳牧方伯刺史觀察使採訪使統領諸侯守宰以分理之今轉運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知州知縣古之諸侯守宰之任也與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來不知擇選一切以例除之以一縣觀一州一州觀一路一路觀天下率皆如此其間縱有良吏百無一二使天下賦税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盜賊不得除民既無告訴必生愁怨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若守宰政舉則天下自無事矣
  【臣】按富范歐陽皆欲以黜陟守令責成方岳蓋亦以徧知守令之賢否則難而妙簡方岳之廉能則易也但守令親民之官待其不任事而後方岳得而按舉流毒已深其民何罪若復一切例除不知選擇則按舉紛然而吏治終不得其人也
  仁宗詔曰朕觀古者治世牧民之吏多稱其職而百姓安其業今求才之路非不廣責善之法非不詳而吏多失職非稱所以為民之意豈人材獨少而世變殊哉殆不得久于其官故也蓋智能材力之士雖有興利除害禁奸勸善之意非假以歲月則亦遽難責效欲終厥功其路無由自今知州縣守令有清白不擾政績尤異而實惠及民者本路若州連書同罪保舉將政績實狀以聞中書門下察訪得實許令再任
  【臣】按宋文帝時守宰以六期為斷元嘉之政江左莫尚焉厥後變易舊制以三周為少滿而遷換去來又率不及三周宋之善政于是乎衰大抵重改革者必于治朝亟易置者必于亂政守令之當久任也前代詔令奏疏累言之矣然其所以不得久任之故則或因遷轉或以貶黜遷轉之速皆由本人自欲規避事端夤縁奸利如明臣李夢陽所論小轉更調法愈巧而官愈廢者也貶黜之多則以功令太嚴條教太密勤撫字則見謂迂儒拙催科則當書下考求盗密于沉命【漢武帝作沉命法敢蔽匿盗賊者没其命】捕亡甚于僕區【僕隱區匿也為隱匿亡人之法見左傳】固己有席不暇煖之勢而上官又從而瑕疵取求焉雖有智者亦無能自全矣使貶黜之吏及于寛政則人人得展其才固不必無循卓者出于其間也况于增秩賜金儲之為公卿之選人情所榮又豈必以遷轉之速為得計哉
  光宗詔曰朕惟為政之道莫先于養民故自即位以來蠲除厚賦頒宣寛條嘉與四方臻于安富郡守縣令最近民者也誠能拊循惠愛以承休徳庶幾有政平訟理之效今采之人言乃聞科斂先期競務辦集而民之虛實不問追呼相繼敢為椎剥而民之安否不恤財計之外治理蔑聞甚不稱朕委屬之意國用有常固在經理而非掊克督趣以為能也知本末先後之誼此朕所貴于守令者繼自今以軫恤為心以牧養為務俾民安業時予汝嘉
  【臣】按宋光宗此詔文章爾雅訓詞深厚有漢文帝之風但欲吏之不以掊克督趣為能惟有寛其負課之罰不然則朱熹所謂雖戒勑州縣不過虚文而已
  以上重守令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八
  天子之孝
  愛百姓
  【臣】按經言徳教加于百姓蓋天子之孝與凡人不同凡人之孝或限于分或詘于力所謂小孝用力中孝用勞也天子之孝廣博充周務使天下之大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所謂大孝不匱也但其事非一端可竟而其理亦非一言可畢臣故以愛百姓為目中之綱凡推己及物興利除害之事皆為愛百姓而設也有天下者以愛天下之人為愛親之盡西銘之所謂乾父坤母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故述愛百姓而又以愛物附焉
  易比【卦名】彖曰比輔也下順従也原【再也】筮【再筮以自審】元【元善】永【長永】貞【正固】无咎以剛中也不寧方來上下應也後夫凶其道窮也
  楊時曰先王什伍其民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比所以吉也衆散民流用蕩析離居凶可知矣
  九五顯比王用三驅失前禽邑人不誡吉象曰顯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順失前禽也邑人不誡上使中也程頤傳曰人君比天下之道當顯明其比道而已如誠意以待物恕已及人發政施仁使天下䝉其惠澤是人君親比天下之大道也
  【臣】按彖言後夫凶而爻言失前禽邑人不誡者聖人天地父母之心凡夫疲癃殘疾獨鰥寡無不在其所愛之中所謂首出庶物萬國咸寧者也衆之所歸羣之所往普天率土君之宗之矣于斯之時而有去順就逆者䧟身大戮自取滅亡然聖人之心大公無私好生之仁不忍盡物雖討不庭但誅首惡居人喻㫖無有警動也
  頤【卦名】彖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頤之時大矣哉
  程頤傳曰養賢所以養萬民也夫天地之中品物之衆非養則不生聖人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養天下至于鳥獸草木皆有養之之政其道配天地故夫子推頤之道贊天地與聖人同功
  【臣】按晉師曠之言曰良君養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又曰天子愛民甚矣聖人之心即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惟以生物為事天地生之而聖人養之易曰天地養萬物雖宗子不尸父母之功也讓徳于天也西銘曰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夫以民吾同胞而吾于中養其秀者天下必無有顚連而無告者矣故推吾愛親之心以盡愛人之道非必家至而户給之也憂在得人而仁在百姓故曰及
  益【卦名】九五有孚惠心勿問元吉有孚惠我徳
  【臣】按益莫大于信惠莫大于心故夫子于道千乘之國言愛人先言信也惟其不本于心卒以不信故有口惠而實不至焉者矣噢咻【痛念之聲】之術不可以云惠壺漿之徳不可以云益當損上益下之時非小小補助也田里樹畜輕徭薄賦此其惠在經制者散財發粟非常之恩聖人守其大寶又有收拾人心之義也
  書臯陶謨安民則惠黎民懐之
  【臣】按惠者仁之愛也民物則各得其分為安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則悖而愛其親者必不敢惡于人也惟其等級隆殺順天理之自然而相親相遜和協于衷黎民之懐懐于有徳非以其姑息小惠也
  太甲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悅
  蔡沈傳曰此言湯徳所以協下者困窮之民若己子而惠愛之惠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也故民服其命未有不得其歡心
  【臣】按商王愛人之誠孚于隣國之民而有后來其蘇之望孝經所謂得萬國之歡心者也尹稱之以告嗣王欲其視烈祖之所為無得罪于百姓以為奉先之孝也
  洪範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朱熹曰民之性情莫不有所好上之人能順其所好所欲與聚所惡勿施則和氣致祥猶如風雨之應陳櫟曰按前漢五行志元光中天星盡搖上以問候星者對曰星搖者民勞也又云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安寧歌舞以行以此觀之則以庶民省之于星以驗其安否之說信矣
  【臣】按孝經開宗第一義即曰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而又以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申言孝治蓋孝子仁人愛親愛人可以自信有通于神明之理而皇極庶徵又以民之安否叅之于星此所謂則天之經也
  無逸徽柔懿恭懐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
  蔡沈傳曰文王有柔恭之徳而極其徽懿之盛和易近民于小民則懐保之于鰥寡則惠鮮之惠鮮云者鰥寡之人垂首喪氣賚予賙給之使之有生意也【臣】按蔡以平易近民釋徽柔懿恭者柔不至于暗弱恭必由于中出合觀之乃其不敢惡于人者然也一夫不得其所未可謂之錫類日昃不遑正以夙夜匪懈無忝所生者也咸和萬民則敬一人而千萬人悅博愛之道又以主敬為要也
  君牙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
  【臣】按司徒職兼敎養穆王之命君牙欲其體小民之情而思惟圖度于其衣食之艱易則其愛人無已之心以為如是然後可以敷五典而和民則也暑雨祁寒天道之常而亦氣候之一變廣厦細旃之上或不覺其有異他日也况于怨咨之聲乎暑雨而阻饑祁寒而忍凍民生之艱若此奚暇治禮義哉然此皆司牧者之責徒思之亦無益也辨土地之宜興稼穡之利保其蕃息安其本俗所以圖之者未可殫述一皆以至誠惻怛之意經營勸勞而後艱者易怨咨者寧然而衣食既足之後虞廷命契猶以在寬為訓故知聖人愛人之心終無已時也
  詩小雅鴻雁【篇名】其一章曰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可憐之人】哀此鰥寡
  小序曰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于矜寡無不得其所焉朱善曰惠鮮鰥寡文王之所以興也哿矣富人哀此㷀獨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宣王之所以再興也夫鰥寡孤獨乃天民之窮而無告者聖人一視同仁雖無一物而不在所愛而其發政施仁則必自鰥寡孤獨始誠使鰥寡孤獨各得其所則天下之民無不被其澤者矣宣王勞來還定安集其有得于文王之家法也此詩不作于流離之時而作于安定之日蓋痛定思痛是以知之者以為勞苦而不知者則反以為宣驕也
  【臣】按宣王承厲王衰亂之弊民皆離散故以安集其居為始事而鰥寡孤獨又先被其澤故朱善以為惠鮮懐保文王之家法然則仁民正所以親親孝哉其為念爾祖也
  禮記王制少而無父者謂之孤老而無子者謂之獨老而無妻者謂之矜老而無夫者謂之寡此四者天民之窮而無告者也皆有常餼瘖聾跛躃斷者侏儒百工各以其器食之
  方慤曰先王之時瘖者以之實土聾者以之司火刖者以之守囿刖則跛躃斷者之類也侏儒以之扶廬以至陶者之治埴匠者之治木冶氏之攻金玉人之切玉所謂各以其器食之也荀子曰五疾上收而養之材而事之蓋謂是矣
  【臣】按先王愛養百姓其政莫大于井田而鰥寡孤獨癈疾伎藝皆不能治田之人也其論官材養耆老則又出于學校而此鰥寡孤獨癈疾伎藝之人不足以與于國老庶老之列與夫公卿大夫士之選者也先王于天下之人無所不愛故于天下之人無所不養養之于井田學校之中者蓋足以盡乎天下之人矣而鰥寡孤獨癈疾伎藝者既不在于井田又不在于學校其人有可憫其才猶有所用先王于四者之民而皆有常餼于瘖聾跛躃斷者侏儒百工而各以器食此政所以輔井田學校之不逮也觀王制次序亦可見矣如其不能以九一使耕以世祿待士而煦煦然惟是之為務則其為愛也微矣豈天地父母之心哉
  月令【篇名秦相吕不韋命諸儒雜記三代及秦事】命相布徳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
  【臣】按四序之春即四徳之元于人為仁胡氏春秋傳曰體元者人君之事調元者宰相之職故徳令慶惠出于君而布和行施以及下者相也仁主于愛固無時而不然而獻歳發春氣之更始人情欣悅則其愛人之意油然而生而其恩澤必實有以及于人者大君天之宗子大臣宗子之家相兆民之休戚懸焉愛之則遂行之非徒畜其意而已要之四序之中皆有春四徳之中皆有元君子體仁足以長人而此則行仁于立春之日所謂元之元也
  養幼少存諸孤【助生氣也】
  【臣】按此西銘所謂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者也乾元統天是以大生焉坤元順承是以廣生焉聖人合徳是以助其生氣焉天地明察視幼少諸孤皆同胞也養育存安愛之實也
  祭統上有大澤則惠必及下顧上先下後耳非上積重而下有凍餒之民也是故上有大澤則民夫人待于下流知惠之必將至也
  鄭康成注曰神有祭不獨饗之使人餕【祭餘】之惠澤之大者也國君有蓄積不獨食之亦以施惠于竟内也
  【臣】按人君有財物積重而不以施惠使下有凍餒之民則無以得人之歡心以承祖考守祖廟也子孫之祭神且不敢專饗之必以徧于廟中而豈可專其蓄積不以施散于民乎故言廟中者竟内之象也觀于毎變而衆【自君卿至百官毎變而人益衆】則惠之及于夫人者體先王先公之心而愛其所親也
  經解發號出令而民說謂之和上下相親謂之仁【臣】按和仁雖異事而其道相成和始之而仁終之也人主之憂勤惻隠所以激勸天下者存乎發號施令故易言重巽申命書盤庚三篇反覆喻意然後行事蓋號令當于民心則說說則和和則上下相親而仁矣漢光武時第五倫為督鑄錢掾見詔書而歎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唐奉天制書能使武人悍卒感慟流涕成興元戡難之功然則王言之出即王心之仁四方萬里向背之由故曰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可以動天地泣神而况于人乎然非難也上以號令及下而無不至之惠則下之聞上之號令者莫不有尊君親上之心矣夫親親者仁之始相親者仁之終而和與仁又相為終始也
  哀公問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不能成其身
  【臣】按奄有四海故曰安土皇天眷命故曰樂天身有顯名故曰成身此皆愛人之驗故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
  坊記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
  鄭康成注曰酌猶取也取衆民之言以為政敎則得民心得民心則恩澤所加民受之如天矣
  【臣】按為政者在于通民之情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其便與不便甚明也行善而備敗君于是乎斟酌焉雖取草取薪之賤者未嘗棄其言也衞巫監謗而厲王流彘誹謗偶語有誅而秦族以亡由不恤民也
  表記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
  【臣】按此以其誠心愛人故曰愛人之仁先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異于齊宣之愛及于觳觫之牛而功不至于百姓也
  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
  【臣】按吕祖謙曰憯怛之愛猶慈母之愛非責報于子也發于誠心而已此言虞舜之君天下其愛人之仁非後世所可及也虞舜之愛親極其至故虞舜愛民之心亦極其至也子愛于民如父母之愛子則好惡與民同之而凱以强敎弟以悅安有父之尊有母之親矣舜之得此于民正如詩言孝子既孝而其嗣子又孝也
  緇衣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故長民者章志貞敎尊仁以子愛百姓民致行已以說其上矣
  陳澔集說曰章志者明吾好惡之所在也貞敎者身率以正也所志所敎莫非尊仁之事以此為愛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愛之心致力于行已之善而悦其上如子從父母之命也
  【臣】按仁孝一理尊仁乃所以盡孝子愛百姓事天乃所以事親自其賢秀以至顚連徳敎所加罔不畏愛孝治成矣
  周禮地官司徒大司徒之職以保息六養萬民一曰慈幼二曰養老三曰振窮四曰恤貧五曰寛疾六曰安富【臣】按六者皆愛民之事其前五事人所易知其第六條似與前五條不並行而俗吏不通經術有專意抑豪强破富人以為能者善乎宋臣葉適之言曰今俗吏欲抑兼幷破富人以扶貧弱者意則善矣此可隨時施之于其所治耳夫州縣獄訟繁多終日之力不能勝大半為富人役耳是以吏不勝忿常欲起而誅之縣官不幸而失養民之權轉歸于富人其積非一世也小民之無田者假田于富人得田而無以為耕借貲于富人嵗時有急求于富人其甚者傭作奴婢歸于富人游手末作俳優技藝傳食于富人而又上當官輸雜出無數吏常有非時之責無以應上命常取具于富人然則富人者州縣之本上下之所頼也富人為天子養小民又供上用雖厚取贏以自封殖計其勤勞亦略相當矣廼其豪㬥過甚兼取無已者吏當敎戒之不可敎戒隨事而治之使之自改則止矣不宜豫置疾惡于心茍欲以立威取名也夫人主既未能自養小民而吏先以破壊富人為事徒使其客主相怨有不安之心此非善為治者也故臣以為儒者復井田之學可罷而俗吏抑兼并富人之意可損因時施智觀世立法誠使制度定于上十年之後無甚富甚貧之民兼并不抑而自已使天下速得生養之利此天子與其羣臣當汲汲為之不然古井田終不可行今之制度又不復立虛談相上下乖忤俗吏以卑為實儒者以高為名天下何從而治哉適此論深合周官安富之意臣竊以父母之于子鳲鳩之愛惟均要其貧富必不能强之使齊也父母之分金使治生者無偏頗則愛惟均耳及其力田服賈或逢年倍利或蕪穢不治折閱不售各自其時命智力使然而欲奪富者之所有分之貧者可乎但使孝友睦婣任䘏之行興于風俗則家有富人必不雄財專欲于其兄弟國有富人必不雄財專欲于其比閭族黨而何至于豪㬥過甚兼取無已重煩長吏之敎戒哉
  大學傳之九章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
  胡炳文曰孝弟慈皆人心之天此獨言慈者世敎衰孝弟或有失其天者獨母之保赤子慈之天未有失者也大要只在心誠求之舉其慈之出于天者庶可以觸其孝弟之天孝弟亦在誠而已
  許謙曰保赤子是父母愛子之心如保者是言君養民亦當如父母之保赤子赤子不能言父母保之雖不中不遠况民之能言而意易曉者所欲與之聚所惡勿施雖不中民之心亦不遠矣
  【臣】按傳引康誥之言以見慈幼之誠而愛親敬長良知良能自然如此則孝弟慈皆在于誠知慈母之保赤子則聖人因親教愛因嚴教敬亦豈假强為哉然而事君事長責已亦以責人而慈幼使衆則皆君子之事君子父天母地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緣天地好生之徳以愛百姓也國人以君子為父母君子愛之如子縁已有愛子之慈以愛百姓也昔陶潛遺其子以一力誡之曰彼亦人子也善遇之慈矣哉君子也在上者誠推此心自不至于虐使其衆矣
  中庸子庶民則百姓勸
  【臣】按父母之于子未嘗盡其力而恐其勞也未嘗用其財而憂其貧也茍可以使之逸使之富者將無所不至也然而子趨父事未有不亟者孝慈相感自然之理也先王知夫人情之莫不欲然所以阜其財求寛其力役者亦如父母之于子無所不至也藏之于民而國未嘗告匱以生其共而民且為之効死君于民交相愛也有不勸哉
  孟子文王視民如傷
  【臣】按汝墳之詩言魴魚頳尾王室如燬毛傳言魚勞則尾赤燬火也蓋頳尾以喻役者之顔色瘦病如燬以喻商辛之猛熾酷烈書言文王懐保小民惠觧鰥寡但岐豐耳王室猶存則其㬥尚及于六州之民也如傷者蓋文王之隠痛禹稷之由已溺之由已饑之伊尹之若已推而納之溝中皆是心也大學傳言文王為人君止於仁為人父止於慈仁慈如文王可謂止矣其封内之民則斷斷乎無傷者矣而文王愛人之誠保天下之量所不忍其顚連而無告者商之民即文王之民也由其中心憯怛是以如傷也
  漢文帝元年詔定振窮養老之令
  詔曰方春和時草木羣生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或阽于危亡而莫之省憂為民父母將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嵗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哉具為令有司請八十以上月賜米肉酒九十以上加帛絮長吏閱視丞若尉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
  後元年詔議可以佐百姓者
  詔御史曰間者數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意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何以致此夫度田非益寡計民未益加而食之甚不足者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穀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隠
  【臣】按漢孝文始年未踰時而除收帑相坐之律其愛百姓之意固已形于詔令矣至是又未踰時而下詔定振窮養老之令一則曰為民父母將何如再則曰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夫豈非仁人孝子之言歟此所謂君行博愛施徳敎于人使人皆愛其親不敢有惡其父母者也後元之詔乃所謂君愛己親則能推及物常思安人為其興利除害者歟天子之孝漢文蓋庶幾焉
  武帝征和四年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民也
  【臣】按漢孝武承文景休息之後人給家足之餘窮兵黷武神仙土木無所不事藏錢經耗賦稅既竭鬻爵筭緡均輸平準利析秋毫以奉戰士不戢自焚竟有巫蠱之禍【是時諸方士神巫聚京師女巫往來宫中敎美人埋木人祭祀度厄江充因武帝有疾指言巫蠱為祟乃使充治之于太子宫掘得木人尤多充又偽為帛書所言不道太子無以自明以節矯發兵捕充敗走自殺】所殺人之子多矣是非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哉至其末年下哀痛之詔棄輪臺之地封承相為富民侯以安天下富實百姓其悔雖已晩然其順天道因民心扶衰起壊挽囘大命延及子孫其效可謂㨗矣故充其不愛其親而敢惡于人之心登年載毒至于反中其身一念之善在于恤民猶能以危為安甚哉君人者之不可以不愛人也
  宣帝地節三年春三月詔曰鰥寡孤獨年高貧困之民朕所憐也前下詔假公田貸種食其加賜鰥寡孤獨高年帛二千石嚴敎吏謹遇視母令失職令内郡國舉賢良方正可親民者
  【臣】按鰥寡孤獨高年貧困之人西銘所謂皆吾兄弟之顚連無告者也愛親之施孰大于是
  章帝元和三年春正月詔曰蓋人君者視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信之敎匍匐之救其嬰兒無父母親屬及有子不能養食者禀給如律
  【臣】按此所以幼其幼也先王之世幼孤得遂長皆推一念之愛以及之也
  順帝陽嘉二年扶風功曹馬融對䇿曰今科條品制四時禁令所以承天順民者備矣悉矣不可加矣然而天猶有不平之效民猶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屢聞恩澤之聲而未見惠和之實也
  【臣】按科條禁令為治者之所不廢周官三百六十未嘗不備悉也然而謂之致太平之書則未盡然致太平者文武之身耳周道親親親親是以愛人讀大小二雅及頌周家忠厚之意最可想見固不獨闗雎麟趾云爾也故為治但求之科條禁令之間則法度美如周官亦未有以使斯民見惠和之實也如使誠心實意愛恤百姓品制濶略而平易近人使勞者得而塈息窮者得而赴愬寛然有樂生之心即此乃為太平有象彼紛紛于科條禁令者抑末也
  唐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亂者朕每思傷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禍若躭嗜滋味玩悅聲色所欲既多所損亦大既妨政事又擾生人且復出一非理之言萬姓為之解體怨讟既甚離叛亦興朕每思此不敢縱逸
  【臣】按仁民本于愛親主敬所以存仁故愛之中即有兢業顧畏之義非惟不忍虐用其民而亦不敢自暇逸也何則聲色滋味之欲匹夫縱之止及其身而人主縱之所損極大蓋匹夫僅能敝已之精神財力而勢不足以及人故精神耗財力竭則足以喪其父母之軀而已天下之主享天下之奉言傳號渙萬里奔走所以快耳目悅口體者君取一而天下之費且千百焉所耗者百姓之精神也所竭者百姓之財力也所以奉一人者有限而敝天下者無窮太宗之言誠有見于此也夫百姓之肥瘠乃君身之肥瘠人君視天下如一家視萬物如一體必不忍此肥而彼瘠此贏而彼詘故于嗜欲之原謹之又謹塞之又塞昔人之言曰以一人勞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道固如是也經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夫愛者不忍之發也而曰不敢仁民者其可以惡于人乎哉
  後唐明宗與馮道從容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歴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顚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也上深以為然上又問道今嵗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嵗凶則死于流殍嵗豐則傷于榖賤豐凶皆病者惟農家為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下瘡剜却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農于四民之中最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上悅命左右録其詩常諷誦之【臣】按五代史贊曰予聞長老言明宗為人純質寛仁愛人于五代之君有足稱也嘗夜焚香仰天而祝曰世亂久矣願天早生聖人初即位罷減宫人伶官廢内藏庫四方所上物悉歸之有司廣壽殿火災有司理之請加丹雘喟然嘆曰天以火戒我豈宜増以侈耶嵗嘗旱已而雪㬥坐庭中詔武徳司宫中無得掃雪曰此天所以賜我也數問宰相馮道民間疾苦聞道等言穀帛賤民無疾疫則欣然曰吾何以堪之吏有犯贓輙寘之死曰此民之蠧也以詔書褒廉吏孫岳等以風示天下其愛人恤物蓋亦有意于治矣五代兵戈擾攘生民塗炭明宗在位十年兵革粗息生民少安獨能以祈穀重農為務聞馮道所陳聶夷中詩記録諷誦道又嘗陳言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因令侍臣講說其義嘉納之史稱寛仁愛人信乎其不虛美也
  宋哲宗初立韓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朝宣仁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鬱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稅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鬱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徳不待敎而成矣
  【臣】按欲富欲樂人有同心然而勞困而弗息則致貧之道鬱塞而弗通則端憂所自也愛民者必利民必憂民利民憂民之事所欲與聚所惡勿施無微勿至而横斂淫刑所宜先去者也夫以人力之所弗堪而貪人必欲取盈人情之所勿便而酷吏必求勝任民用殫矣民命殘矣何以為有基勿壊故曰王道本乎人情
  楊萬里上民政疏曰臣聞民者國之命而吏之讐也吏者君之喜而國之憂也天下之所以存亡國祚之所以長短出于此而已矣且吏何惡于民而讐之也非讐民也不讐民則大者無功而其次有罪罪驅之于後功㗖之于前雖欲不與民為讐不可得也是故一政之出上有意而未決則吏贊之上有命而未行則吏先之吏所以贊上之決而先上之行者非贊其便民者也贊其不便于民者耳曷為不贊其便民而贊其不便于民者耶贊其便民者無功而贊其不便于民者則有功也朝廷將額外而取一金以問于某土之守臣必曰可也民曰不可不以聞矣不惟不以聞也從而欺其上曰民皆樂輸又從而矜其功曰不擾而集上賦其民以一則吏因以賦其十上賦其民以十則吏因以賦其百朝廷喜其善而不知有破家鬻子之民賞其功而不知有願食吏肉之民吏之肉不足食也功歸于臣怨歸于君利于國者小害于國者大此可悼爾
  【臣】按賦役之煩苛皆原于貪吏貪吏之原又在好惡不明觀萬里之言則知當日之所以課吏非誠能奬廉而懲貪也功罪所在人誰不知勸懲者茍工聚斂之計行督責之術者得以奏最績催科日拙繭絲不登者反以書下考此為吏者其亦何所勸何所懲乎况法外之征非時之役則又甚便于不肖有司之乾没者也杼柚棧車之哀怨必不以之上聞而靈臺豳籥之和聲方矯誣以頌己好惡之所以貿亂其不以此歟愛民者為民除貪吏當如驅餓豺狼焉好惡不明則黜陟不當安能禁其不肆惡于民上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好惡之大原在于能絜矩經曰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誠能推愛親之心以愛百姓斯可謂能絜矩者矣愛物附
  易无妄【卦名】象曰天下雷行物與无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
  【臣】按天之生物不違乎時至誠贊化亦不違乎時聖人與天地同一无妄所謂動以天也若夫曽子所云斷樹殺獸不以其時不得為孝正以有妄而與天違耳
  禮記月令是月也樹木方盛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斬伐
  【臣】按先王愛物之心自愛百姓而推者也周禮山虞掌山林澤虞掌國澤合之王制月令之言總不外于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而已里革諌宣公【魯君】言大寒降土蟄發水虞于是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正孟春獺祭之時古者魚亦言禽則澤虞所謂植虞旗以屬禽其川禽也月令季秋之月草木黄落蟄蟲咸俯而季夏以前草木鳥獸有禁正與王制相合而山虞文所謂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者與王制月令不同殷周異制也大抵山林川澤之利聖人與民共之草木鳥獸魚鼈之屬所以不可勝食不可勝用者以有官守使不至于取之不時用之無節而已愛物正所以愛民也長養生息不違于物之性正所以使之不可勝食不可勝用也澤梁無禁文王之所以治岐何至于設為厲禁山虞則凡竊木者刑罰而澤虞則守其財物而入之王府頒其餘于萬民哉然則王制月令先王之遺制可考而周禮二虞之職必後王更定之條也
  春秋春二月己亥焚咸丘【桓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易稱王用三驅在禮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夫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皆愛物之意也推此心以及物至于鳥獸若草木裕無徭獵之過矣書焚咸丘所謂焚林而田也
  【臣】按程頤曰古者昆蟲蟄而後火田去莽翳以逐禽獸非竭山林而焚之也二月非火田之時咸丘非狩地焚林而田是謂盡物非一叢一聚則所焚者廣昆蟲未蟄則所殺者衆仁人孝子之用心必不其然也其後宣公夏濫于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左氏外傳紀其所述之訓亦春秋之意也
  論語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張栻曰聖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其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皆是心之發也然于物也有祭祀之須有奉養賔客之用則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于是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若夫子之不絶流不射宿則皆仁之至義之盡而天理之公也使夫子之得邦家則王政行焉鳥獸魚鼈咸若矣若夫窮口腹以㬥天物者則固人慾之私也而異端之敎遂至于禁殺茹蔬殞身飼獸而于其天性之親人倫之愛反恝然其無情也則亦豈為天理之公哉故梁武之不以血食祀宗廟與商紂之㬥殄天物事雖不同然其拂天理以致亂亡則一而已
  【臣】按詩序于彼茁者葭壹發五豝則云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于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則云周家忠厚仁及草木然而所以致此者于騶虞則以人倫既正朝廷既治于行葦則以内睦九族外尊事耉老故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所必然之序也聖人之心純乎天徳王道好生者天也而春生秋殺各以其時奉若天道者王也而慶賞刑威各以其政未嘗有生而無殺也則佛氏之不殺可謂得愛物之正乎梁武人主也崇信其說宗廟犧牲以麵為之先自絶其祖宗之血食而其政理乖違貽禍生民流毒百姓豈非以不愛及其所愛哉武王罪狀商紂曰㬥殄天物蓋于時宗廟犧牲為小民所攘竊而不問則山澤之虞亦失其官守而君臣上下窮極其慾以殘物命可知也故張栻以為事雖不同而其拂天理而致亂亡一也供祭祀奉賔客則山川之禽不可不具而弋釣之事亦所時有不絶流不射宿其諸騶虞行葦之仁也使孔子得行其道則民胞物與推恩有序山林川澤之利盡弛與民而但禁其不時與盡取民給其求物亦若其性仁至義盡無以復加矣
  以上愛百姓【愛物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九
  天子之孝
  課農桑
  【臣】按經文言五等之孝既畢即發天經地義民行之㫖所謂天經者邢昺疏以為日月星辰以時轉運於天所謂地義者邢昺疏以為地有常利山川原隰動植物產人事因之以為晨羞夕膳也經以此繼庶人之孝用天之道分地之利之後若似乎言之重詞之複者何哉夫耕而食織而衣者黔庶之事戒休董威授時别土使不懈於耕織者司牧者之事也作課農桑而耕藉田尤教孝之大者故亦以類附焉
  易井彖傳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養而不窮也象傳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勸相
  【臣】按君子以勞民勸相者勞謂勞來相猶助也井
  之為義汲養而不窮君子以勞來之恩勤恤民隠勸助百姓使有成功此則養而不窮也以井愈汲愈生給養於人為義而建安丘氏以為君勞乎民民助乎君古者井田之制取諸此然則百畝之田五畝之宅相友相助乃所謂改邑不改井也
  書舜典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穀
  【臣】按周本紀后稷始生母欲棄之因名曰棄兒時遊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穀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舉棄為農師天下得其利有功封于邰其後公劉古公修其業至文武受命此生民之詩所為作也論者謂周家以農事開國故其祚最長得之矣舜即位之後咨牧之始即以食哉惟時發端惟是伯禹以司空宅百揆而次即以舊官申命棄然則宰相之下無過農官為急也當此時民豈復憂阻饑棄久於田正豈其怠於播榖而呼其名稱其官重相警戒蓋唐虞重農桑之意如此
  洪範次三曰農用八政
  三八政一曰食
  【臣】按虞九官周六卿之事備於八者之中八政惟食屬農而統言農用八政論其初則農務重榖以開其先而餘事可得而舉要其終則農於彼七政有交資也可弗勸哉
  詩豳風【公劉居豳周公作詩陳其風俗以戒成王】七月【篇名】其一章曰七月【夏正】流火【大火心星】九月授衣一之日【夏正十一月】觱發【風寒也】二之日【夏正十二月】栗烈【氣寒也】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三之日【夏正正月】于耜四之日【夏正二月】舉趾同我婦子饁【餉田者】彼南畝田畯【勸農之官】至喜
  二章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始温和也】有鳴倉庚【黄鸝】女執懿【深美也】筐遵彼微行【小徑】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白蒿所以生蠶】祁祁【衆多】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七章曰九月築場圃【物生耕地為圃物成築地為場】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先種後熟曰重音直容反後種先熟曰穋音六】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聚也】上入執宫【邑居之宅】功【葺治之事】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升也】屋其始播百穀
  朱善曰七月之詩以衣食為急而衣食所資以豫備為貴必以七月為首者三陰之月陰氣始盛故於是而豫為禦寒之備三陽之月陽氣始盛故於是而豫為治田之備先衣後食故以七月為首也大寒之在于丑月而圖之於建申之時収成之在於酉月而慮之於建寅之日其為豫備可知若寒至而後索衣饑至而後索食則其為計亦晚矣
  【臣】按張栻曰周家建國自后稷以農事為務歴世相傳其君子則重稼穡之事其室家則躬織紝之勤相與咨嗟歎息服習乎艱難歌咏其勞苦此實王業之根本如周公之告成王其見於詩有若七月皆言農桑之也其見於書有若無逸則欲其知稼穡之艱難知小人之依也帝王所傳心法之要端在乎此夫治常生於敬畏而亂常起於驕肆使為國者而每念乎稼穡之勞而其后妃又不忘乎織紝之事則心不存焉寡矣何者其必嚴恭朝夕而不敢怠也其必懷保小民而不敢康也其必思天下之饑寒之無告也是心常存則驕矜放肆何自而生豈不治之所由興也歟此栻在經筵進講之詞也豳風所云雖豳之民自營其衣食之計紀其耕織之然其沐膏澤而詠勤苦由君上之勸教使然故知豳先公重稼穡而君夫人亦躬織紝也由是而推之豳雅豳頌則有潔其粢盛祭服以致其報本之誠奉先之孝威儀品物中禮合度誠非驕矜放肆所自生也成王於是乎知稼穡之艱難小人之依矣抑【臣】又以為農桑之事意莫厚於豳詩而法莫備於周禮此皆祖宗以來所垂之典故所成之風俗因而播之為聲歌勒之於官守循之則治違之則亂戰於千畝而王師敗績婦休蠶織而宗周以傾此周道之所以盛衰而後人於成王則稱其念祖徳于宣幽則謂之貪天禍也
  禮記月令是月也【孟春】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王命布農事命田【田畯】舍【居也】東郊皆修封疆審端徑【步道曰徑】術【與遂同】善相丘【土之高者】陵【平而可陵】阪【阪而不平】險【水之使行者】原【廣平】隰【下濕】土地所宜五穀所殖以教道民必躬親之田事既飭先定準直農乃不惑
  【臣】按古者設田官以教民其人必特精于樹藝之人所謂土地所宜五穀所殖非泛然農人之所習見聞者若黍之利高燥稌之利下濕之類是非農人之所惑也假于一井之内一夫所治其間更能精别土性何處宜黍何處宜稌早熟晩熟不失其利此所以必躬親教道使之無所疑惑也以豳國晩寒之地而黍稷重穋禾麻菽麥無所不種禾又兼稻黍苽粱之屬而言葢后稷之成法公劉所脩明而田畯遵奉之者也種樹之書秦所未焚後竟失其傳而又無性之所好而特精于其理者其為不能盡地理可勝道哉
  是月也【季春】命野虞毋伐桑柘鳴鳩拂其羽戴勝【織紝之鳥】降【若自天降重之也】于桑具【備也】曲植籧筐【皆蠶具】后妃齊戒親東鄉躬桑禁婦女毋觀【不為容飾】省婦使【減其針線縫製之事】以勸蠶事蠶事既登分繭【分於衆婦之繅者】稱絲效功【以多寡為功之上下】以共郊廟之服毋有敢惰
  方慤曰野虞周官之山虞以主在野之事故曰野齊戒則所以神明其事矣東鄉則以順時氣也以致曲而織故曰曲以取直而立故曰植籧則席之粗者筐則筥之方者凡此皆蠶具省婦使不煩以他役欲一意于蠶以勤其事而已蠶事既登者事畢而登比年之數也分繭所以使之繰稱絲所以效其功之多少以供郊廟之服無有敢惰敬之至也
  【臣】按親耕以勸農親蠶以勸桑而御廩所入即供粢盛副禕所受即成祭服所謂天子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蠶也孝子之祭必夫婦親之也三代以下千畝之藉時或舉行而親蠶之典則絶無而僅有卿大夫之妻視古之諸侯夫人而勤于蠶織亦鮮矣非惟怠于民事其于致孝神之道亦莫之思也
  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為蜡蜡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
  陳澔集説曰蜡祭八神先嗇【智足創物立于其先】一司嗇【因人成法謹司其職】二農【古之田畯】三郵表畷【郵亭之舍造于標表田畔相連畷處田畯居之】四貓【食田䑕】虎【食田豕】五坊【隄以蓄水障水】六水庸【溝以受水洩水】七昆蟲【螟蝗之屬】八伊耆氏堯也索求索其神也合猶閉也閉藏之月萬物各已歸根復命聖人欲報其人之有功者故求索而享祭之也
  馬希孟曰萬物之所以成者神有以相其功于幽民有以致其力於明神有功以相其幽則報之民有力以致其明則勞之所謂百日之蜡一日之澤是也【臣】按此即周官所謂國祭蜡則龡豳頌擊土鼔以息老物也伊耆氏始為蜡故明堂位土鼔葦籥伊耆氏之樂也萬物無所不索享而八者于人為尤有功故以此八神為主物老則息之而田夫亦于是休息也息老物者報之息田夫者勞之于報之中而又有祈焉于勞之時而又將勤焉先王之用情忠厚而寓意深遠也以天子之尊而所祭者下逮於禽獸昆蟲之屬與黄冠野服之徒擊土鼓龡葦籥相共為一日之樂若亦自勞其耘耔之時親行田畝與嘗麤糲至此亦得少休也作之于始息之于終易曰終則有始天行也息之日少而作之日多非息之也則道苦而何以鼓舞之以盡神非作之也則即安而何以振起之以更始此固聖人順天道物情之妙用故夫子以為子貢猶不足以知此也
  周禮地官遂人【王國之外二百里為六遂司徒不能遍教特設遂人分理】凡治野以下劑致甿以田里安甿以樂昏擾甿以土宜教甿稼穡以興耡利甿以時器勸甿以彊予任甿以土均平政【臣】按大小司徒主六鄉皆言民而遂人獨變民言甿者鄭注以為異内外也此懵㝠無知之人雖受一㕓及㑹致之以下劑為率家任二人其外則為餘夫也對六鄉之中其家一人為正卒已下皆為羨卒而六遂之中但一正一羨以其遠而寛之故曰下劑也田者百畮之田里者五畮之宅耕桑有地是以安也男女人之大欲故昏姻以時以順擾之黍稷穀麥土地髙下異宜稼穡之事當是民自知之猶必教之者月令所謂農乃不惑也興耡之耡一讀為藉一讀為助皆謂興起其民令相佐助與民為利也時器農具耒耜錢鎛之屬以未可枚舉也家有餘夫復予之田是彊任之也政訓為征土均【司徒之屬】掌平均其税也凡六遂之人但勸課其耕桑而不聞教之以德行道藝者豈先王降徳于衆庶兆民而獨外之乎先王之教法固升秀者于近而移愚者于遠也然而其力可任其情宜恤豈非以其懵㝠無知也而黍稷稻麥之宜耒耜錢鎛之器猶當勸教之耶然其田里之安男女之樂猶夫人也生齒衆而力作敏猶夫人也苦㑹致之煩而畏賦税之重猶夫人也先王豈以懵㝠無知也而不為之經理督率哉
  遂師【分治六遂下夫人四人二人共三遂之事】巡其稼穡而移用其民以救其時事
  鄭康成注曰移用其民使轉相助救時急事也四時耕耨斂艾芟地之宜晚早不同而有天期地澤風雨之急
  賈公彦疏曰地之宜晩早不同者其地有宜早種早收晩種晩収故云早晩不同云有天期地澤風雨之急者山出雲雨大風有隧皆由天期而有故以天期為言此並須移用其民救其時事故并言之也【臣】按此即所謂興鋤利甿也但遂師止自巡其所治耳以此知通力合作雖在一井之中而轉移救助則遂師别有調度也地澤或是水㬥至毁隄防立須修築必藉衆力先王之勸農田救其急事慮之至詳故于遂人既當總理而于遂師又申明職守也
  旅師【主斂縣師所徵野之賦榖者也】掌聚野之耡粟屋粟間粟而用之以質劑致民平頒其興積施其惠散其利而均其政令鄭康成注曰野謂遠郊之外也耡粟民相助作一井之中所出九夫之税粟也屋粟民有田不耕所罰三夫之税粟間粟間民無職事者所出一夫之征粟賈公彦疏曰鄭讀而為若所聚之粟民有艱阨乃用之無則貯待凶年則若為不定之辭以質劑致民者所聚之粟擬凶年賑恤所輸入之人欲與之粟還按入税者之人名㑹計多少以貸之簿書若市劵有長短故云質劑也興是積聚之義均其政令者皆以國服為之息亦如泉府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鄭彼注云以其國服事之税而出息也
  凡用粟春頒而秋斂之
  賈公彦疏曰上經所云是貸而生利此經所云是直給不生利也官得舊易新民得濟其乏官民俱益也【臣】按此二條之法見盛世上下相親惟恐小民當農作之時有所空乏以致不能盡力於田畝出粟貸之或収其國服之息或但以陳易新其間雖曰平頒不得多少偏頗原非抑配鄭注而讀為若最有意見若者不定之辭必凶年民有艱厄乃用之如無凶年則貯以待雖凶年民之能自食者所弗强予所以按入税者之名而貸之者亦就願貸之家而㑹計其人之多少非家至而户給之也其所貯貸之陳粟則但春頒秋斂無所取息故民間得與官府流通春耕夏耘得以善其田事此葢先王之世官得其人為旅師者亦公忠勤敏克勝其任法既善而行之存乎其人者也王安石為鄞縣起隄堰決陂塘為水陸之利貸穀與民立息以償俾新陳相易邑人便之及知政事則行農田水利青苖均輸之法天下騷然故知法制非不善而非其人亦不可行也抑臣反覆玩味于若之一字則通變宜民之道在行法者加之意焉安石之執抝葢未之思此一字也
  草人【除草糞種之職】掌土化之法以物地相其宜而為之種鄭康成注曰土化之法化之使美若汜勝之術也以物地占其形色為之種黄白以種禾之屬
  賈公彦疏曰化之使美者謂若騂剛【色赤土剛】用牛糞種【煮取牛骨汁漬其種】化騂剛之地使美也云若汜勝之屬也者漢時農書有數家汜勝為上故月令注亦引汜勝黄白以種禾也者鄭依孝經緯援神契而言也
  【臣】按騂剛之屬凡有九等皆是化不美使之美如騂剛用牛赤緹【縓色】用羊之類此其術葢漢時猶有存者故鄭氏得引汜勝為証後之治民者不能留心農事為之講求術不傳矣
  稻人掌稼下地
  鄭康成注曰水澤之地種榖也謂之稼者有似嫁女相生
  以瀦畜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澮㵼水以涉其芟作田
  鄭康成注曰偃瀦者畜流水之陂也防瀦旁隄也遂田首受水小溝也列田之畦㽟也澮田尾去水大溝作猶治也開遂舍水于列中因涉之去前年所芟之草而治田種稻
  凡稼澤夏以水殄【病也絶也】草而芟夷之
  鄭康成注曰将以澤地為稼者必于夏六月之時以水病絶草之後生者至秋水涸芟之明年乃稼
  澤草所生種之芒種
  鄭司農云澤草之所生其地可種芒種芒種稻麥也【臣】按此條專言水澤之地宜于種稻而先鄭引春秋傳楚蒍掩書土田法以授子木之事彼云町原防規偃豬是楚之惡地有防豬之法與此防偃同而又須殄絶水草芟之至明年乃稼則知本是水澤未嘗為稼今以防豬畜洩之為新田也稻田之利于農最溥規防偃豬宜令有司經紀時脩其廢壞毋令已治之田風雨㬥至遂成巨浸則亦勸農之要務也
  秋官司寇薙【音替】氏【掌薙五地之草以待耕種者】掌殺草春始生而萌之夏日至而夷之秋繩【音孕】而芟之冬日至而耜之若欲其化也則以水火變之掌凡殺草之政令
  鄭康成注曰謂以火燒其所芟萌之草已而水之則其土亦和美矣
  【臣】按疏此薙人所掌治地從春至冬亦一年之事後年乃可種也此亦是開墾荒地為新田或即所謂一易再易之地漢趙過倣其法為代田者也以上課農桑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
  天子之孝
  課農桑
  漢文帝二年詔曰農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今親率羣臣農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臣】按漢孝文時民近戰國多背本趍末帝屢下詔言農者天下之本感賈誼之言躬耕以勸百姓晁錯復言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欲民務農在于貴粟帝從之其後務敦農業百姓充實景元年制郡國或地磽陿無所農桑或地饒廣薦草莽議民徙寛大地聴之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下詔務在力農以趙過為摉粟都尉行代田之法用力少而得穀多至孝昭時流民少還田野開闢孝宣地節三年詔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
  食孝元初元元年以郡國公田苑振業貧民江海陂湖園池屬少府者以假貧民勿租賦建昭五年詔方春農桑興百姓戮力自盡之時也故是月勞農勸桑無使後時孝成陽朔四年詔洪範八政以食為首方東作時其令二千石勉勸農桑出入阡陌致勞來之因循致哀平之世及莽簒位紛紛置勸農之丞嚴受田之制人民反以失業海内日以凋略舉西京諸帝勸農之詔其時之盛衰得失亦可考而自是而後葢可知矣惟其發于至誠惻怛之意其臣奉行無敢不盡力者則亦旋至立效如其不然則雖勸農使者冠盖相望結轍于道亦無益也
  晁錯言於上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榖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輕煖饑之于食不待甘㫖饑寒至身不顧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歳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于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臣】按錯言聖王所以衣食天下之民在于勸課有道盖遂末者多則地有餘利民有餘力至于末業之民亦有居竒而累鉅萬者亦有折閲而成游惰者此其人身不能耕妻不能織饑寒切身不顧廉恥而其富人亦必驕滛踰制聖主抑末崇本于農則時有蠲除而商賈之子孫不得仕宦為吏以是故也
  武帝征和四年以趙過為摉粟都尉過能為代田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以教民用力少而得榖多民皆便之司馬光曰天下信未嘗無士也武帝好四裔之功而勇鋭輕死之士充滿朝廷闢土廣地無不如意及後息民重農而趙過之儔教民耕耘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輙應之誠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興三周之治其無三代之臣乎
  【臣】按代田者班志一畆三甽歳代處師古曰代易也即周禮一易再易三易之義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詔以方今之務在于力農而其封丞相侯曰富民則所以深陳既徃之失者既非空言矣過以能教民耕耘而為摉粟都尉則非前此桑羊為摉粟都尉之比也而千秋一言寤主乃在人父子之間帝縁此自悔所為狂悖曰髙廟神靈使公教我公當遂為吾輔佐縁此遂棄輪䑓下令止擅賦力本農此其哀痛惻怛之誠由其歸來望思之心而念及于天下之老弱孤獨無所文飾强假宜天下之士應之者之速也
  吳徐知誥為淮安帥以宋齊丘為謀主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畆輸錢民甚病之齊丘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使民輸錢是教之棄本逐末也請蠲人口錢自餘税悉收榖帛紬絹匹值千錢者税三十知誥從之由是曠土盡闢國以富强
  洪邁容齋隨筆曰自用兵以來民間以見錢紐納税直既為不堪然于其中所謂和買折帛尤為名不正而斂最重偶閲大中祥符間太常博士許載著吳唐拾遺録所載多諸書未有者其勸農桑一篇正云吳順義年中差官興販簿定租税厥田上上者毎一頃税錢二貫一百文中田一頃税錢一貫八百下田一頃千五百皆足陌見錢如見錢不足許依市賈折以金銀并計丁口課調亦科錢宋齊丘時為員外郎上策乞虚時價而折紬絹綿本色曰江淮之地唐季以來戰爭之所今兵革乍息黎氓始安而必率以見錢折以金銀此非民耕鑿可得也必興販以求之是為教民棄本逐末耳是時絹毎疋市價五百文紬六百文綿毎兩十五文齊丘請絹毎匹為一貫七百紬為二貫四百綿為四十文皆足錢丁口課調亦請蠲除朝議喧然沮之謂虧損官錢萬數不少齊丘致書于徐知誥曰明公總百官理大國督民見錢與金銀求國富庶所謂擁篲救火撓水求清欲火滅水清可得乎徐知誥得書曰此勸農上策也即行之自是不十年間野無閒田桑無隙地自吳變唐自唐歸宋民到于今受其賜齊丘之事美矣徐知誥亟聽而行之可謂賢輔相而九國志齊丘略不書資治通鑑亦佚此事今故備録之
  【臣】按經言庶人之孝惟用天道分地利謹身節用以飬父母而已疏云庶人孝行曰畜以畜飬為義言能躬耕力農以飬其親也然而始終成就之者在于天子故天子孝曰就假使戰闘不休棄穡弗務展轉溝壑之中雖有飬父母之心無可奈何矣今觀齊丘之為知誥畫策者尚知以農事為兢兢不然則朝不及夕之道也馬端臨曰五季雜亂之時世主所尚者用兵爭强而已其間唐明宗周世宗粗為有志于愛民重農者有如農務未開而受理詞訟徴科既足而追㑹科斂皆官吏奸貪之情為閭里隠微之害而天成顯徳之詔敕丁寧禁切之于使之有餘力餘財則民自趨其事自勸其功雖均田之圖可弗賜度田之使可弗遣也民生于勤勤則不匱節以制度則不傷財民富由于勤且節則民貧由于惰且侈易知也大司徒之保息六貧窮者固所當賑恤而富者亦所當安如必欲抑富以益貧則是所謂磨其厚而等其薄薄者未已而厚者先穿也周世宗之欲定均田租而度田之使俱未稱宋祖繼之欲究其精擇常叅官分詣諸州究亦無補君子勞民勸相之道當亦不在于泥古者也
  宋太宗務興農事直史館陳靖言先王之欲厚生民莫先于積榖而務農鹽鐵酤斯為末矣按天下土田除江淮湖湘兩浙隴蜀河東諸路地里夐逺雖加勸督未遽獲利今京畿周環二十二州幅員數千里地之墾者十纔二三税之入者又十無五六復有匿里舍而稱逃亡棄耕農而事游惰賦額歳減國用不充詔書累下許民復業蠲其租調寛以歳時然鄕縣擾之每一户歸業則刺報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徭之籍追胥責問繼踵而來雖䝉蠲其常租實無補于捐瘠况民之流徙始由貧困或避私債或逃公税及既亡遁則鄕里檢其資財至于室廬什器桑棗材木減計其值或里胥用以輸税或債主取以償逋生計蕩然茫無所詣以兹浮蕩絶意歸耕如受以閒曠之田廣募游惰誘之耕墾未計賦租許令别置版圖便宜行事酌民力豊寡農畆肥磽均配督課令其不倦其逃民歸業丁口受田煩碎之事並取大司農裁决耕桑之外令益樹雜木蔬菓孶畜羊犬雞豚給授桑土潛擬井田營造室居使立保伍飬生送死之具慶弔問遺之資並立條制至三五年間生計成立即計户定征量田輸税若民力不足官借糴錢或以市餱糧或以營耕具凡此給授委于司農比及秋成乃令償直依時價折納以其成數關白户部帝覽之喜詔靖條奏以聞靖又言逃民復業及浮客請佃者委農官勘騐以給授田土收附版籍州縣未得議其差役乏糧種牛者令司農以官錢給借其田制為三品以膏沃而無水旱之患者為上品雖沃壌而有水旱之患埆瘠而無水旱之慮者為中品既埆瘠復患于水旱者為下品上田人受百畆中田百五十畆下田二百畆並五年後收其租亦只計百畆十收其三一家有三丁者請加受田如丁數五丁者從三丁之制七丁者給五丁十丁給七丁至二十三十丁者以十丁為限若寛鄕田多即委農官裁度以賦之其室廬蔬韭及梨棗榆柳種藝之地毎户十下者給百五十畆七丁者百畆五丁者七十畆三丁者五十畆不及三丁者三十畆除桑功五年後計其租餘悉蠲其税宰相吕端謂靖所立田制多改舊法又大費資用以其狀付有司詔鹽鐵使陳恕等共議請如靖奏乃以靖為京西勸農使按行陳許蔡頴㐮唐鄧汝等州勸民懇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選光禄寺丞何亮副之選亮上言功難成願罷其事帝志在勉農猶詔靖經度未㡬三司以費官錢數多萬一水旱恐致散失事遂寢薛應旂曰陳靖之言募民墾荒給以牛種亦不為無見若今之濟上七十二泉所經西北凉原涇渭並流諸處予嘗親歴而感歎者屢矣使有西門豹鄭國其人豈不成沃壌哉若以為地寒不生五穀則蕞爾米脂【縣名】逼于沙漠何以遂有江南之稲耶奈甲可乙否世無百年之人而其勢卒不可為宜乎陳靖託之空言也
  【臣】按墾荒之法陳靖條析最詳然必有强固精敏之人久于其職巡行郡縣經度其宜其間均配督課仍責令有司一禀科條從事尤當不惜官錢給其耕具牛種亦不必拘新集之户復業之民就令地著富民願僱募開墾者亦計口授田以是為率其富民即為團保耆長三五年後量田輸税亦一如新集之户復業之民以此行之于陳許蔡頴襄鄧唐汝之間自是曠土游民相得兩利行之積歳坐致富强若使謀之計臣而但以散失官錢為憂問之守令而反以詐増户口塞責在朝廷未見後效可期而閭里先有包賠之累非但託之空言而且反以厲民也
  真宗大中祥符間知袁州何䝉言本州二税請以金折納上曰若是則盡廢耕農矣不許
  【臣】按吳唐拾遺録所載租税率以見錢如見錢不足許依市價折以金銀猶未必勒令以金銀為税也而宋齊丘以為是乃教民棄本逐末今何䝉無故忽欲以金折納若從其請不特農桑自此而廢即錢法亦自此而廢長民者固不可以邀一事之小忠而貽將來無窮之實禍也
  程顥疏曰古者四民各有常職而農者十居八九故衣食易給而民無所困苦今京師浮民數逾百萬游手不可貲度觀其窮蹙辛苦孤貧疾病變詐巧偽以自求而常不足以生日益歳滋久將若何事已窮極非聖人能變而通之則無以免患豈可謂無可奈何而已哉此在酌古變今均多恤寡漸為之業以救之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
  【臣】按宋人都汴陳許蔡頴襄鄧唐汝環之如陳靖募民開荒一法實能行之自可驅數十萬浮民使之業作也然而所都之地不一而所聚之勢恒然所謂變詐巧偽以自求而常不足以生者茍非司徒以教飬歸之于比閭族黨州鄕之中則亦非泛然有所為均多恤寡之術若得廉能京兆撫馭有法使變詐巧偽之風日息而浮寄無所得食窮而反本于以云救亦什得伍也
  神宗熙寧二年頒農田水利約束自是進計者紛然數年間諸路凡得廢田萬七百九十三處三十六萬一千一百七十八頃有竒而民給役勞擾
  【臣】按王安石新法【臣】于周官旅師一條已論其概如謂必無可行之理則經術世務遂為兩事且因循茍且勸課無聞國勢必至貧弱但令官必得人人皆盡職行之一處而效推之天下可知如其但以治法則郡守春秋行縣觀風俗課農桑豈非美事而暴吏乘時千騎五馬賔客廚重擾屬邑前代亦曽以為不便民而罷之者民之難與慮始事之所以鮮終豈不以是哉
  廣州教授林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國朝兵農之政率因唐末之故今農貧而多失職兵驕而不可用是以饑民竄卒類為盗賊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畆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為農以耕田之羡者而雜紐錢榖以為十一之税宋二税之數視増至七倍今本政之制毎十六夫為一井提封百里為三千四百井率税米五萬一千斛錢萬二千緡每井賦二兵馬一匹率為兵六千八百人馬三千四百匹歳取五之一以為上番之額以給征役無事則又分為四番以直官衛以給守衛是民凡三十五年而役使一遍也悉上則歳食米萬九千餘斛錢三千六百餘緡無事則減四分之三皆以一同之租税供之匹婦之貢絹三尺綿一兩百里之縣歳收絹四千餘匹綿三千四百觔非蠶鄕則布六尺麻二兩所收視絹綿率倍之行之十年則民之口筭官之酒酤與凡茶鹽香礬之皆可弛以予民其説甚備書奏以勲為桂州節度掌書記其後勲又獻比校書二篇大略為桂州地東西六百里南北五百里以古尺訃之為方百里之國四十當墾田二百二十五萬二千八百頃有田夫二百四萬八千出米二十四萬八千斛禄卿大夫以下四千人禄兵三十萬人今桂州墾田約萬四十二頃丁二十一萬六千六百一十五税錢萬五千餘緡苖米五萬二百斛有竒州縣官不滿百員官兵五千一百人盖土地荒蕪而游手末作之人衆是以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其後朱子甚愛其書陳亮亦曰此書考古驗今思慮周密世之為井田之學者無以加矣【臣】按漢世去古未逺而董仲舒限田之議竟不能用師丹又建言于孝哀之世詔書須後【俟後命也】不行新莽更名天下田曰王田禁不得賣買民以大困天下後世言井田者以是為鑒戒也荀悦漢紀以為井田之制不宜于人衆之時大亂之後田廣人寡方乃可為朱子極取其説故曰唐之口分世業是從魏晉積亂之極至元魏及北齊後周乘此機方做得而杜氏通典乃云雖有此制開元之季天寳以來法令弛壊兼并之有踰于漢成哀之間則勢固有無如何者也宋林勲所上政本書考驗周密諸儒稱之誠得其人為農田之吏俾其益覃其精思酌古今之變推而行之以盡利則于務農重榖足食足兵之計豈無當哉惜乎未竟其用也
  光宗紹熙元年臣僚言古者賦租出于民之所有不强其所無如税絹出于蠶苖米出于耕是也今一倍折而為錢再倍折而為銀銀愈貴錢愈艱得榖愈不可售使民賤糶而貴折則大熟之歳反為民害願明詔州郡多取而多折者重寘于罰從之
  【臣】按本色折色並徴此近世徴收定制也如使折色一項必欲仍徴其帛其尺幅之廣狹修短精麤美惡驗視不勝其煩而姦叢生矣獨是本色决不可變為折色以致賤糶貴折重困農人也其折色只合盡數輸錢不但錢法流通而公私齎送亦可略用見錢交㑹但不應竟用空楮為耳近世之正坐榖賤傷農而泉流壅滯臣故兩及之
  朱熹知漳州㑹臣僚請行閩中經界詔監司條其事下郡熹初為泉之同安簿知閩中經界不行之害至是訪問講求纎悉備至乃奏言經界冣為民莫大之利紹興已推行處公私兩利獨泉漳汀未行臣不敢先一身之勞逸而後一州之利病切獨任其必可行也然必推擇官吏委任責成度量步畆筭計精確畫圖造帳費從官給隨産均税特許過鄕通縣均紐庶㡬百里之内輕重齊同今欲毎畆隨九等髙下定計産錢而合一州租税錢米之數以産錢為母每文輸米幾何錢幾何止于一倉一庫受納既輸之後却視原額分為省計為職田為學糧為常平各撥入諸倉庫版圖一定則民業有經矣但此法之行貧民下户固所深喜然不能自逹其情豪家滑吏實所不樂皆善為説辭以惑羣聽賢士大夫之喜安靜怨紛擾者又或不深察而望風沮却此則不能無慮【臣】按朱熹奏行經界區處事宜共六條一推擇官吏果得其人則事克濟而民無擾一打量紐折筭計之法人所難曉乞紹興中户部行下格式印本㸃照行事一里正里長書人紙札之費有以處之則可舉行一乞特許産錢過鄕通縣均紐一諸色之田散漫叅錯難于檢計欲将見在土田隨九等髙下别定等則諸色税租錢米一概均敷收納一荒廢寺院田産出榜召人實封請買一時田業有歸免向後官司賦税因循失䧟此六條中前四條乃是丁寧揆度求其至當不得其人不可行也其法式不使人人共曉不可行也書人紙札之費不出于官而以不貲之費重煩百姓不可行也隨畝均産不許過鄉害多利少不可行也至于後二條于行經界中指言均平賦税攘斥異議之意其慮事盖詳矣
  以上課農桑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一
  天子之孝
  課農桑
  藉田附
  禮記月令天子乃以元日祈穀于上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今謂之犁耜其鋭而耒其柄也】措之于參【參乘】保【衣也】介【甲也】之御間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藉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反執爵于太寢三公九卿諸侯大夫皆御命曰勞酒【燕勞羣臣】
  【臣】按此論帝藉之禮與國語略同鄭注以郊與祈穀為一祭據春秋左氏孟獻子曰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是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彼祈農事者則此祈穀也彼云郊而後耕此是祈穀之後即躬耕帝藉盖元日者上辛元辰者郊後吉日也天子所乘車上親載藉田之耒耜置之于車右與御者
  之間明以勸農也以其供上帝之粢盛故曰帝以其借民之力而終之故曰藉
  季秋之月乃命冡宰農事備收舉五穀之要藏帝藉之收于神倉祗敬必飭
  【臣】按帝藉之收登之倉而神之盖以為神之賜也云爾以供粢盛奈何弗敬要之莫非敬親之心所推也
  祭義君子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以致其敬發其情竭力從事以報其親不敢弗盡也是故昔者天子為藉千畆冕而朱紘躬秉耒諸侯為藉百畆冕而青紘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為醴酪粢盛於是乎取之敬之至也
  【臣】按耕藉之義一以報親一以勸民身致其誠信所以報親貴賤皆有事于天下所以勸民王耕一發公三發卿九發大夫二十七發天子三推公五推卿諸侯九推貴賤耕發班次有差而庶人終畆于此一舉之中而見皆有事于天下之義也然而隨季良之言民神之主也務其三時修其五教親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則勸民乃以報親愛親是以愛人也
  周禮甸師掌率其屬而耕耨王藉以時入之
  【臣】按此即所謂藏之神倉者也盖掌于甸師而領之冡宰矣
  國語周語宜王即位不藉千畆虢文公【虢仲之後】諌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庶於是乎生事之共給於是乎在和協輯睦於是乎興財用蕃殖於是乎始敦龎純固於是乎成是故稷為大官古者大史順時【音脉視也】土陽癉【病也】憤【積也】盈土氣震發農祥【房星】晨正【立春之日晨中于午】日月㡳【音止至也】於天廟【營室】土乃脉【理也】發先時九日大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陽氣俱烝【升也】土膏其動弗震【動也】弗渝【變也】脉其滿眚【脉滿氣結更為災病】穀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帥陽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動王其祗祓【齊戒祓除】監農不易【不易物上之冝】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藉命農大夫咸戒農用先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齊三日王乃淳【沃也】濯【洗也】饗醴【飲醴酒】及期鬱人【掌祼器】薦鬯【和鬱鬯以實彝】犧人【掌供酒醴者】薦醴王祼鬯饗醴【皆所以自香潔】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藉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藉禮大史贊王王敬從之王耕一墢【音發一耜之發】班【次也】三之庶人終于千畆其后稷省功大史監之司徒省民大師監之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贊王王歆【饗也】大牢班嘗之庶人終食是日也瞽帥音官以省風土廩於藉東南【生長之處】鍾【聚也】而藏之而時布之于農稷則徧戒百姓紀農協【同也】功曰陰陽分布震雷出滯【蟄蟲】土不備墾辟【辠也】在司㓂乃命其旅【衆也】曰徇【徇行】農師一之農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大師七之大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則大徇【親行農也】耨穫亦如之民用【謂田器也】莫不震動恪恭於農脩其疆畔日服其鎛【音博鋤屬】不解於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時也王事惟農是務無有求利於其官以干【亂也】農功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若是乃能媚【悦也】于神而和于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
  【臣】按藉田之禮莫詳于此
  漢文帝二年春正月詔開藉田上親耕以率天下之民詔曰夫農天下之本也其開藉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民讁作縣官及貸種食未入入未備者皆赦之後漢禮儀志正月始耕晝漏上水初納執事告祠先農已享耕時有司請行事就耕位天子三公九卿諸侯百官以次耕推數如周法力田種各耰訖有司告事畢是月命郡國守相皆勸民始耕【漢舊儀曰先農即神農炎帝也祠以一太牢百官皆從立藉田倉置令丞】
  晉武帝泰始四年正月丁亥帝躬耕藉田于東郊詔曰近代以來耕藉田于數步之中空有慕古之名曽無供祀訓農之實而有百官車徒之費今循千畆之制當與羣公卿士躬稼穡之艱難以帥先天下於東郊之南洛水之北帝御木輅以耕
  宋元嘉二十一年將親耕先立春九日司空大司農京尹令尉度宫之辰地八里之外整制千畆中間阡陌立先農于中阡西陌南御耕壇於中阡東陌北將耕宿青幕於耕壇之上皇后帥六宫之人出穜稑之種付藉田令耕日太祝令以一太牢祠先農如帝社儀孟春上辛後吉亥御乘耕根二盖車駕蒼駟建青旂著通天冠青幘青衮佩蒼玉藩王以下至六百石皆衣青唯三䑓武衛不耕不改章服駕出如郊廟儀至藉田侍中跪奏至尊降車臨壇大司農跪奏先農已享請皇帝親耕太史贊曰皇帝三推三反於是羣臣以次耕王公及諸侯五推五反孤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藉令率其屬耕竟畆灑種即擾禮畢乃班下州縣悉備其禮焉
  魏道武帝天興三年春始躬耕藉田於平城南唐太宗貞觀三年正月親祭先農藉於千畆之甸
  初議藉田方面所在給事中孔頴達曰禮天子藉田于南郊諸侯于東郊晉武帝猶于東南今于城東不合古禮帝曰禮縁人情何常之有虞書之平秩東作則堯舜敬授人時已在東矣又乘青輅載黛耜者所以順於春氣故知合在東方且朕見居少陽之地田於東郊盖其宜也於是遂定自後毎歳常令有司行事
  宗開元二十三年正月親祀先農禮畢降至耕位侍中執耒太僕執轡上謂左右曰帝藉之禮古則三推朕今九推庶九榖之報也遂進耕五十餘步盡壠乃止耕畢還齋宫大赦侍耕執牛官皆加級賜帛其年十一月親祀神農于東郊以后稷配親耕耒耜而九推焉
  宋太宗雍熙四年九月詔以來年正月有事於郊行藉田之禮令所司詳定儀注以聞毋致煩勞務遵典故端拱元年正月十五日帝齋于乾元殿翌日鑾駕出宫備大駕鹵薄於丹鳯門外帝服通天冠絳紗袍執圭乘玉輅赴東郊行宫齋宿十七日未明三刻帝服衮冕執鎮圭親饗神農氏于壇上以后稷氏配禮畢次詣耕藉位行三推禮有司板奏禮畢帝顧謂侍臣曰朕志在勸農恨不能終千畆豈止于三推為限乎遂耕數十步侍臣固請乃止又御觀耕䑓南向坐觀公王耕耕訖侍中奏禮畢觧嚴還行宫百官稱賀帝改御大輦服通天冠絳紗袍鼓吹振作而還御乾元門肆赦改元文武逓進官有差
  仁宗明道二年二月十一日帝親耕藉田禮儀准端拱之制㣲有増損
  詔藉田青城及壇壝所占或先有民家塋塜府縣不得因茲夷剗宜權用箔曲遮蔽以便行禮
  大禮使言藉田禮希曠已久比聞修舉内外翹屬况親屈萬乘勸農力本伏請下有司令通諭宻近村農御耕日特許父老鄕民觀望盛禮勿令呵止從之【臣】按藉田之制自漢以後相因而以時舉之其大略如此要之不惟其文惟其實盖一禮也而敬天勤民事親之道備必實有祇敬之心以帥先而將事斯神降之福親受其饗而民亦莫不用勸不然則晉武所云空有慕古之名與百官車徒之費者也至其儀文小有損益則有司存亦可考而知焉以上課農桑【藉田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二
  天子之孝
  薄税斂
  【臣】按古之君天下者非以一人肆于民上也凢以子萬民而已是故其㓜者上所長也其老者上所飬也其壯者百畝之田五畝之宅上所授也取民不過什一用民之力不過歳三日上所制也凢以盡乎父母斯民之道而已矣以父母之愛其子而莫不欲其富而埸圃之隙敎以種壺屋廬之隙敎之樹桑梓至纎至悉也以子之愛其父母而不敢有私財故其出賦役以供其上者有餘則取不足則與無必取盈無恒竭作不私山海不征關市此薄税歛之大都也欲民之生聚如欲其子之衆多故有生齒之版孤終之協而户口之數重焉欲民之賢能如欲其子之材美故五家之比即有下
  士府史胥徒與之同禄而職役之義昉焉博愛之實莫大于薄税斂矣户口也職役也則又推恩百姓之所最先者連而及之義始備云
  易損【卦名】
  程頥曰損上而益于下則為益取下而益于上則為損在人上者施其澤以及下則益也取其下以自厚則損也譬諸壘土損于上以培厚其基本則上下安固矣豈非益乎取于下以增上之高則危墜至矣豈非損乎故損者損下益上之義益則反是
  益【卦名】彖曰益損上益下民説無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
  【臣】按二卦之損剛益柔一也而損下為損損上為益者掊克聚斂于下則有損于上終無益也蠲租給復于上實無損而所益于民者多矣此是純王之政中正無頗故曰大光葢雲雷晦昧則屯膏不施風雷鼔動則天道下濟而光明也
  書禹貢厥田惟中下厥賦貞【貞正也君天下者以薄賦為正】
  【臣】按大禹定田賦俱分九等冀賦上上錯田中中青田上下賦中上徐田上中賦中中掦田下下賦下上上錯荆田下中賦上下豫田中上賦錯上中梁田下上賦下中三錯雍田上上賦中下獨兗賦不言下下而言貞知聖王固以薄賦為正也夫六府孔脩庶土交正當時之定賦豈復有不出于至正者然必下下而後先王之心始以為萬世無弊之道也故曰貞也于此見不欲重斂以傷民即其不敢惡于人之一念之所推故于財賦曰底慎慎即經言不敢之實心實事也無逸亦言文王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曰不敢曰惟正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詩魏風碩䑕【篇名】其一章曰碩【大也】䑕碩䑕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肻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小序曰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于民不脩其政也
  【臣】按張栻以為上失其道國人疾之欲去未忍而著之于詩聖人所以取之也為民上者念賦斂之重實驅土著之民散之四方則民情可畏思其不忍竟去而作詩告哀則又可憫也施取其厚斂從其簿有不式歌且舞哉
  檜風隰有萇楚【篇名】其一章曰隰有萇楚【草名弱莖引蔓】猗儺【柔順貌】其枝天【少好貌】之沃沃【光澤貌】樂子之無知
  輔廣曰人之有知所以為萬物之靈也有室有家所以異于物也今也政煩賦重不堪其苦反嘆不如物之無知無憂焉則不樂其生甚矣何為使之至此極哉為人牧者宜有所覺矣
  【臣】按檜國之民政煩賦重不自聊生偶見平澤中萇楚引蔓草間雖弱不成樹而有華有實猗儺其柔順沃沃其光澤若正以無知無慮而有自得之意故呼而謂之以不如子之樂也人情無聊頼至于向非可告語之物而作親朋相對之狀則誠如癡如夢不自知其所云矣詩人葢亦繪流民之圖也
  小雅大東【篇名】其一章曰有饛【滿簋貌】簋飱【熟食也】有捄【曲也】棘七【所以載鼎肉而升于爼】周道如砥【礪石言其平】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朱熹集曰序以為東國困于役而傷于財譚大夫作此以告病
  二章曰小東大東杼【以持緯】柚【以受經】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鄭康成注曰小也大也謂賦斂之多少小亦于東大亦于東言其政偏譚無他貨惟絲麻爾今盡杼柚不織作也
  三章曰有冽【寒意】氿【音軌】泉【側出曰氿泉】無浸穫【艾也】薪契契【憂苦也】寤歎哀我憚【病也】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蘇轍曰薪已穫矣而復漬之則腐民已勞矣而復事之則病故已艾則庶其載而畜之已勞則庶其息而安之
  四章曰東人之子職【主也】勞不來【音賚】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鄭康成注曰東人勞苦而不見謂勤京師人衣服鮮潔而逸豫言王政偏甚也
  五章曰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天河】監亦有光跂彼織女【三星在漢旁跂然如隅】終日七襄【終一晝歴七次】
  輔廣曰侯邦供王賦役固其職也然為王者當有以體恤之不敢易而輕用之可也觀禹貢之底慎財賦無逸之惟正之供則必不至于易視而輕用之矣今也東國財力俱困而餽西人以酒則視之曽不如漿與之以鞙然之佩則視之曾不以為長易視之如此則輕用之必矣此東國之所以怨病而愬之于天也
  六章曰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明星貌】彼牽牛【星名】不以服【駕也】箱【車内容物之處】東有啟明西有長庚【皆金星也朝在東先日而出暮在西後日而入】有捄天畢【星名狀如掩兎之畢】載施之行【行列也】
  朱熹集曰至是則知天亦無若我何矣
  歐陽修曰雖有織女不能為我織而成章雖有牽牛不能為我駕車而輸物雖有啟明長庚不能助日為晝俾我營作雖有天畢不能為我掩捕鳥獸
  七章曰維南有箕【星名】不可以簸維北有斗【星名】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引也】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箕其踵似箕且有舌斗其方如斗且有柄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踵狹而舌廣故曰翕斗四星為斗三星為柄】朱熹集曰言南箕既不可以簸糠粃北斗既不可以挹酌酒漿而箕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斗西掲其柄反若有所挹取于東是天非徒無若我何乃亦若助西人而見困甚怨之詞也
  【臣】按正義作大東之詩者刺亂也時東方之國偏于賦役而損傷于民財此譚之大夫作是詩告于王言已國之病困焉甚矣其詞之怨也夫以蕩然大道砥矢之平直豈今不如古乎昔之君子小人行此視此安車徐歩惟意所適今也顧之而出涕者税斂之重轉輸之煩以困頓抑鬱之情而行于常所經歴之地反謂其﨑嶇迴曲也此何以故王室之賦政不均無小無大皆取于東方諸侯之國蕞爾譚無他財物生焉悉索絲麻以為貢篚至于杼柚廢其織作何其取之盡耶公子國之貴臣而以夏之葛屨履行于曉霜之中往來者屢足寒傷心則不但隕涕而遂至于病矣因言穫薪不可浸勞人不可極庶㡬乎載薪而歸勿使腐敗輕其税斂俾得休息也篇中惟此乃正告之之辭而下章言不能然也我之轉餫來此雖甚勤苦不䝉慰勞而京師之人粲粲然鮮盛其衣服曾不念東諸侯之杼柚其空也舟楫之人而熊羆之裘毋怪乎公子而葛屨履霜也彼舟人之富當由王寵羣小得志其氣驕溢酒之饋而不以為漿佩之鞙鞙而不以為長東人之出之也甚艱既殫其力矣西人之視之也甚賤曾莫之省焉夫百姓之困于供億久矣酒非介夀之凍醪也朘民之膏澤也佩非春蠶之繭絲也其詰屈之迥腸也王者子愛百姓以天下為一家東人之子西人之子又奚擇焉而賦政之偏若此哉司馬遷曰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譚之大夫以為于此之時父子不相顧王者天下之大父母已之所以病王實使然則告之亦無益矣此其所以呼天而訴之也彼河漢之耿耿則不能如日月之照臨而織女之不成章則固無以為衣褐牛不服箱則又無以任輸載有啟導日明之星而無以度幽憂之長夜有增長續日之星而無以成舒長之化日天畢之行列曾無掩兎【田器之畢所以掩兎】載肉【祭器之畢助載鼎實】之功箕斗之虚名又無簸挹之實明明上天爛然星陳無一可以甦東方之困者旁皇諦審箕斗之形成于舌柄舌大張而翕合吞噬之狀可畏柄在西而挹取于東之意可危如此而仰愬之不反逄其怒乎告王呼天總無益也詩人之怨至于此為民父母而征求無藝掊克彊禦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怨咨之聲至于窮變極態而曾不聴聞將何以奉先人之宗廟乎此周轍之所以遂東也臣於此詩敢酌取漢唐宋儒註釋之精者聯合七章之義以附于後焉
  大雅召旻【篇名】其一章曰旻天【謂王也】疾【猶急】威天篤【厚也】降喪瘨【病也】我饑饉民卒【盡也】流亡我居【國中】圉【邊境】卒荒
  【臣】按正義召旻詩者周卿士凢國之伯所作以刺幽王大壊也急者行之必速之辭厚者為之加重之稱正孟子所謂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者也惟賦税之苛急與重等故寛仁之政緩與輕同凢伯之刺幽王首以疾威為歎由其急而愈見其重也夫以饑饉薦臻則必有稽逋積負而并徴于一時則愈急流亡不復則必有絶户賠丁而責成于土著則愈重居邑邊圉盡皆逃散而國為空國矣葢大東之所怨者偏故王室猶有富人焉凢伯之所刺者急故昔之富者亦若是之病也偏則未有不至于急者故取民之制貴得其平歟
  周禮天官冢宰太宰之職以九賦斂財賄一曰邦中之賦二曰四郊之賦三曰邦甸之賦四曰家削之賦五曰邦縣之賦六曰邦都之賦七曰關市之賦八曰山澤之賦九曰幣餘之賦
  鄭康成注曰財泉榖也賦口率出錢也今之算泉民或謂之賦此其舊名歟鄉大夫以歲時登其夫家之衆寡辨其可任者國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遂師之職亦曰以徴其財征皆謂此賦也邦中在城郭者四郊去國百里邦甸二百里家削三百里邦縣四百里邦都五百里此平民也關市山澤謂占㑹百物幣餘謂占賣國中之斥幣皆末作當增賦者若今賈人倍算矣自邦中至幣餘各入其所有榖物以當賦泉之數毎處為一書所待異也
  賈公彦正義曰此九賦所得財物給九式之用是所待異也
  【臣】按口率出泉之法恐非周公舊文也且文王之治岐也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而此則關以貨出入有税物市若泉府㕓布總布之等亦有税物民入山澤取財亦有税則征而有禁矣然考之載師林衡澤虞丱人牧人罟人所掌皆同或其中不無附㑹之處當以孟子為正也此以賦對貢而言王國者自税之侯國内得民之税大國貢半次三之一小四之一市取當國所出美物以貢也若禹貢之厥篚厥貢是矣九式中有工事芻秣二式當亦以給丘乗之車甲馬牛先王以農為本故計口出泉而末作者增賦魯哀公以口率出泉為不給而復計田使之出泉則農重困而末作者不在此數胡氏所以有幸免之説也
  地官司徒載師【載事也主事民而税之】掌任土之法【任其力勢所能生育且以制貢賦也】以物地事【物色之以知其所宜之事】授地職【授農牧虞衡使職之】而待其政令以㕓里【民居之區域】任國中之地以埸圃任園地以宅田【致仕者之家所受田】士田【圭田】賈田【賈人之家所受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庻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牛田【牛人之家所受田】賞田【賞賜之田】牧田【牧人之家所受田】任逺郊之地以公邑【六遂餘地天子使大夫治之如州長縣正也】之田任甸地以家邑【大夫采地】之田任稍地以小都【卿之采地】之田任任縣地以大都【公之采地王子所食邑】之田任畺【居良反】地【王畿界也】凢任地國宅【官府治處】無征園㕓二十而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惟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凢宅不毛者有里布凢田不耕者出屋粟凢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以時徴其賦
  【臣】按此畿内用夏之貢法税夫無公田也輕近而重逺者近城者給公家役使多故于税上輕逺城者役少故于税上重惟近郊之内止什一也園是二畆半宅在田者㕓是二畆半宅在國中者鄭以為㕓無榖園少利也特重于漆林之征者自然所生力作少而取利重故于四分之中而税其一里布屋粟夫家之征皆所以勸民植桑麻就田業也此或有田宅而荒蕪或間無職事之人乃三條而孟子㕓無夫里之布為一條也胡安國用田賦傳引此及漆林之征以明先王重本抑末者如此以深罪哀公之計田而賦也布即口率出泉里布謂二十五家之泉也三夫為屋鄭謂罰以三家之税夫空田不耕三倍其罰固宜爾耳不樹桑麻罰應輕等而反令出二十五家口泉者古之口率出泉也葢輕不至如漢之人出一百二十為算也間民轉移執事之人既無常職而何以能出一夫百畆之税出一家士徒車輦給繇役耶若云特峻其罰以驅之耕桑耳又何以轉移執事亦在九職之中也疏以為其人性不營已業為閒民而好與人傭賃非止一家轉移為人執事以此為業故特困苦之也
  均人【主平土地之力政者】掌均地政均地守均地職均人民牛馬車輦之力政凢均力政以歲上下豐年則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則公旬用二日焉無年則公旬用一日焉凶札則無力政無財賦不收地守地職不均地政
  鄭康成注曰政讀為征地征謂地守地職之税也地守衡虞之屬地職農圃之屬力征人民則治城郭涂巷溝渠牛馬車輦則轉輸委積之屬豐年人食四鬴之歲也人食三鬴為中歲人食二鬴為無歲歲無贏儲也公事也旬均也無力征恤其勞也無財賦恤其乏困也財賦九賦也不收山澤及地税亦不平計地税也非凶札之歲當收税乃均之耳
  【臣】按讀均人之職而知周官之法度甚密而用之至寛也無力征是無力役也無財賦是無口泉也不收地守是蠲其租也不收地職是弛山澤與民也葢地税以用貢法之處言之若公田則亦無年矣不與于民也不言軍賦者師旅非常事也凶年之後恒多疾疫故凶札並言凶則民貧札則民病故于財力一無所取此條文義明白後世取民之制雖異于古實兼有力役口泉地税在其中古制或賦泉或税粟今則本色折色之異以古凖今則凢遇凶札更不當分别何者當蠲除何者當征收也鄭訓公為事旬為均與王制相合葢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也唐制租庸調用人之力歲二十者豈誤以旬為旬日之旬耶且有有事而加役至三十日通正役為五十日者其厲民甚矣
  春秋初税畆【宣公十五年】
  榖梁初者始也古者什一藉而不税初税畆非正也古者三百步為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畆公田居一私田稼不善則非吏公田稼不善則非民初税畆者非公之去公田而履畆十取一也以公之與民為己悉矣
  三月作丘甲【成公元年】
  左作丘甲紀重賦也
  春用田賦【哀公十二年】
  國語魯語季康子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不對私于冉有曰求來汝不聞乎先王制土【制其肥磽以為差也】藉田【謂税也】以力【謂三十受田百畆二十受五十畆六十還田也】而砥【平也】其逺邇【近郊逺郊甸稍縣都之異】賦里【㕓也】以入【計其利入】而量其有無【國宅園㕓漆林之異】任力【徭役】以夫【以夫家為數也】而議其老㓜【有復除】于是乎有鰥寡孤疾【亦議不役也】有軍旅之出則徴之無則已其歲【軍旅之歲】收田一井出稯【子紅切六百四十斛也】禾秉【十庾日秉】芻缶【庾也】米不是過也先王以為足【足供用也】若子季孫欲其法也則有周公之藉矣若欲犯法則茍而賦又何訪焉
  【臣】按税畆丘甲田賦此春秋所紀用民財力之制毎變加重而諸儒之説各有不同者也税畆有二説以為是時民患上力役懈于公田公田之所入薄是以宣公履畆而税未嘗加于什一之外但以其非古者藉民之力私田稼不善則非吏公田稼不善則非民之舊制是變法之始故譏之者左氏公羊榖梁三皆同何休范寗皆以為然而胡安國本之者也以為公田之外又履其餘畆十收其一正哀公所謂二吾猶不足者始于杜預及徐邈榖梁注而朱熹哀公問有若章集註亦引此宣公税畆為説也大抵税畆以前説為是王制言古者公田藉而不税注言藉民力治公田美惡取乎此不税民之所自治孟子言八家皆私百畆同養公田故朱熹亦言或但耕則通而耕收則各得其畆也今宣公自六年至此三遇螽災頻仍水旱是秋先書螽而後書税畆是通行踏勘撿校荒熟擇其善者非復收公田之租矣依榖梁之説計之古者公田為居井竈葱韭盡取焉則公田中除去廬舍二十畆實在田袛八十畆今却履畆而税則是以八十畆而與百畆者通算已浮于十一之外而又煩瑣傷體故曰以公之與民為己悉矣以但收八十畆之入較之公于一井之中多入幾一十八畆也若謂變法之初遂至倍取于事理决不然矣丘甲有三説以為四丘為甸賦車一乗毎乗七十二人甲士三人凢二十五人為一甲本四丘共出三甲今作丘甲即一丘出一甲者諸儒之説多同而極主之者胡安國是也謂丘出甸賦者杜預是也謂農工各有職以事上甲非人人所能為今魯使丘民為之者公羊榖梁及何休也丘甲固當以胡為正而張治以為毎甲士統步卒二十四人必無增甲而不增步之理古者于六十四井之中出長轂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四丘共出三甲今使一丘出一甲是于五百十二家之中而更取二十五人為兵但其或三甸而增一乗或毎乗而增一甲則不得而定也若謂一丘十六井一百二十八家而使之出長轂一乗甲士步卒七十五人比甸之賦則頓加于常制三倍又必不然若公榖所謂則是使農夫造甲義無所承葢不足辯也田賦有五説以為田主出粟而賦則于商賈之里㕓本收區域之征以備牛馬車乗此賦止于里㕓而今并賦之田故譏之者胡據國語稯禾秉芻缶米之文也謂丘賦之法因其田財通出馬一匹牛三頭今别其田及家財各出此賦者杜預范寗之説也以為丘賦猶未足又以田賦之家出一人以為兵者陳傅良之説也以為井出丘賦者賈逵也謂田為一井之田賦者斂取其財物若漢家斂民賦以田為率者何休之説也五説惟胡以末業幸免之説為得之以周禮九賦考之益信矣據廬陵李廉以為古之甸出一乗者但出此一乗七十五人觀春秋所載臨事而授甲授車則知馬牛之屬亦非丘甸所出葢賦之區域官為之備臨事而授之民事已而還之官也豈以丘出一甲之後三甸當增一乗其車輦馬牛甲胃之屬里㕓之賦不足以供而又為是計田而斂取民財以充之歟蜀杜諤云别其田及家財各為此賦明是前此田財通為一而此别為二乃是平增一培非更分别其有無而李廉但駁之以家財之有無難均未也經文明言用田賦正謂不當賦之于田耳如杜説則當云以財賦不當云以田賦也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出一乗一乗三甲士凢四丘一甲古法本于五百一十二人中而出七十五人自丘甲之後一丘一甲于一百二十八人中而出七十五人今陳云家出一人則是五百一十二人盡為兵于古法為七倍于成公時亦二倍也賈逵所謂一井之田而欲出十六井之賦則是視丘賦又增十六倍也皆必無之事也惟何氏言斂取民財以田為率者近之特未言此賦之當出于里㕓耳胡于三事皆得其解獨于哀公所謂二吾不足者終屬游移于初税畆條則云譏宣公廢助法而用税其後作丘甲用田賦至于二猶不足是謂二在丘甲田賦之後未嘗謂税畆即取二也于田賦乃云二猶不足故又以田賦其説前後相違矣要之税畆則取民之財者廢公田助法少溢于什一之外然而變先王之制而作法于貪後世因之有加無已丘甲則用民之力者加三之一既已計丘而增兵矣田賦則又計田而出其財正緣兵既增則取之于里㕓者不給故也自此則盡民之財竭民之力一倍古制矣經于税畆之冬書蝝書饑于田賦之後疊書螽以為天道之必然也夫子曰不度于禮而貪冐無厭則雖田賦將又不足明乎此非致足之術而必至于又不足者也故于税畆書初丘甲初也田賦亦初也然不書初者誰生厲階其末有必不可以止者也故聖人慎乎其初也
  大學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盧孝孫曰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小人導之也務絜矩者義也務財用者利也君子喻于義人主用君子則能絜矩矣小人喻于利人主用小人則不能絜矩矣此天下治亂之分也又曰財者天所生而民所欲事聚斂則失人心而干天怒故菑害並至菑由天降害自人作既已並至此時雖用君子亦晚矣無救于禍矣所謂狥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害己隨之者此也【臣】按君子小人義利理欲之辯即人心道心危微之分也君子精義者也循理者也純乎道心者也小人反是則専利縱欲而心之險陂側媚不可勝言矣大學一書于誠意齊家平天下三章皆言好惡葢君子小人之好惡不同自意之誠不誠始一起念間近及于家逺及天下故胡炳文以為長國家而務財用之小人即此閒居為不善之小人也意有不誠已害自家心術他日用之為天下國家害也必矣昔榮公好専利而周厲王説之以為卿士芮良夫知其必敗幽王之時皇父用事興作不時田萊多荒故蕩之篇言曾是强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又曰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十月之詩言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又曰曄曄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二王之用小人致菑害其成效大騐葢亦可觀矣善乎吕公著之言曰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而不知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怨歸于上也非誠意君子孰能早辨之哉朱子曰以此為防後世猶有用桑羊孔僅【二人漢武帝用之】宇文融楊慎矜【二人唐宗用之】陳京裴延齡【二人唐徳宗用之】之徒以敗其國者
  孟子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畆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
  【臣】按貢者以下奉上之名助者藉民之力夏則有貢無助殷則有助無貢周人脩而兼用之故謂之徹楊氏所謂兼貢助而通力者是也但其所謂五十七十百畆者雖朱子亦嘗疑之大意以為先王疆理天下其溝涂畛域必經營久之而後定乃易代更制毎有增加則其勞民動衆廢壊已成之業使民不得服其先疇煩擾已甚推考諸儒之説則有以夏氏民多一家僅得五十畆者有以古者民約田少而用足者又有以古尺大周尺小其實無異者又有以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者惟元儒熊禾以為夏政寛簡一夫之地惟税五十畆殷政稍急一夫之地税七十畆周政理煩一夫之地通税所税之中皆什一臣以臆計之懐襄之後而民反多地平天成歴二代休養生息而民反少必無是理也古時民約田少用足容或有之然無以解于溝涂畛域之改更開塞也古尺周尺見于王制算之毎步剩一尺二寸八分何緣周畮遂差一倍也惟以熊氏之説合之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之説始為近之信南山詩言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周之疆理即禹之疆理也審矣惟其洪水之後地未盡墾故一夫百畆而一半起科或是其額已定如漢之令民半出田租也殷則科其七周則科其全惟其政尚寛簡故易代而後變也殷革夏命亦有不能一旦倍增之勢且公劉古公之于邠岐尚有隙地可遷則地亦有未墾者存也歴周先公之勤民事文武周公之規畫無曠土無游民而後民始盡有百畆之利而公田因得竟畆而有年于郷遂亦全科其税粟也然則取民之制授田之法至周而始備也
  載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
  【臣】按周禮關市之征斷非先王遺制觀盈之生戰國時猶知什一為正供而關市當蠲征葢可見矣但盈之目擊時艱不當待之來歲夫赴民之急如赴焚溺民旦暮號呼以望救而廟堂猶徐徐云爾溝中之瘠能久延視息待不可知之乎為盈之者誠知重斂困民當再三力請争以去就乃明知其不可而姑因循目前此孟子所以譏其為攘也向使孟子見用于當時必能取民有制而關津之地亦何至以禦㬥者為㬥重困商旅哉
  孟子曰有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
  【臣】按饒魯曰家征是力役之征如今庶役夫征是粟米之征即百畆之税如今輸租里布是布縷之征即五畆之宅之税如今納絹據周禮鄭注布是計口出錢或如唐之非蠶鄉則輸銀也孟子之時不特廢古法而多取且有二征並用而致民之饑者有三征並用而致民之逃者目擊心傷不暇與言什一三旬及弛力薄征之事惟有緩之一説或不至于逆耳布縷取之夏粟米取之秋力役取之冬庶幾稍有以寛民之財恤民之力故朱熹以為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但前代軍賦惟于師旅之歲力征亦以歳為差後世兵民分而民歲出師旅之賦也而楊炎又取大厯十三年應于賦斂之數併而為两税則非止布縷粟米之征故陳植以為失孟子之意
  以上薄税斂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三
  天子之孝
  薄稅斂
  漢興天下既定髙祖約法省禁輕田租十五而稅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賦於民
  惠帝即位減田租復十五稅一
  文帝二年賜天下今年田租之半
  詔曰農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今親率羣臣農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十二年賜農民今年半租
  詔曰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而野不加辟歳一不登民有饑色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將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稅之半
  十三年除田之租稅
  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無以異也其除之
  【臣】按漢初除秦之苛㬥田租十五而稅一所以量度禄用者似乎量出為入不合古意然其要在於省約則其作法於凉貽謀之善中間雖廢而惠帝仁弱髙后女主擅國猶能復之也文帝二年春耕藉其秋賜民田租之半至十二年用晁錯之言賜農民半租明年遂除之自是不稅民田者十有三年至於景二年而始令民再出田租然猶三十而稅一也胡寅以為漢至文帝封國漸衆諸侯王自食其地王府所食者寡又多邊患歲致金繒天子嘗自將出擊復有河决築塞之費大司農財用宜不致充溢何以足用蓋文帝恭儉惜百金之費自宫閫至國都咸莫有奢侈之習如之何不富臣亦以為景帝惟不改文帝之恭儉是以即位之後亦有吳楚七國之變用師征伐而能比十二年之詔賜民歲半租並稱極盛之時也
  昭帝始元二年除今年田租
  尹起莘曰自武帝多事已甚民困極矣霍光輔佐孝昭初年問民疾苦今又除民田租凡此皆當時善政有補於民者也
  【臣】按自漢興以來惟文十三年及是年除田租蓋僅有之事而是時在武帝多事之後尤為當厄之施異舊之恩此霍光之輔昭帝所以收拾人心而延長國祚者也
  元鳯二年令三輔太常郡得以菽粟當賦
  【臣】按賦口算也當時田租未有出錢如今之折色者惟口算乃出錢是年令得以菽粟當錢物亦賈誼晁錯重積貯之遺意獨於三輔太常者近也逺則更以運致煩百姓矣夫一口之算止於一百二十文然榖賤之時亦非升斗可辦茍徵賦急則菽粟之値愈賤矣收其菽粟既可以實近畿之地亦所以貴榖重農此政之善經也
  元平元年春二月詔減口賦錢什三
  宣帝五鳯三年二月減天下口錢
  甘露二年春正月赦減民算三十
  師古曰一算減錢三十也漢律人出一算算百二十錢
  【臣】按口賦算錢即周之九賦亦即所謂里之布也在平民則據鄉大夫所登夫家衆寡之數既授之田始有賦也其山澤幣餘以抑末作而特増其賦鄭注所謂漢法賈人倍算者也魯哀公以口率出泉未足復計田而賦則是農夫倍算而商賈幸免也後世取民之制因革不常大約楊炎兩稅之後即口賦亦併在其中則商賈末作與閭巷窮民俱邀寛大是口賦去而田賦存矣文景務在勸農重榖故租田可除而口算不減至於昭宣之世民知務本矣減算之意正一張一弛歟在元平之所減者其三乃武帝所増五鳯不言減數而甘露言減三十則是一算止九十文矣迨成帝建始二年復減天下賦錢算四十則是一算止五十文也然則口賦一事律之自重而之輕者也
  光武建武六年冬十二月復田租舊制
  詔曰頃者師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什一之稅今軍士屯田糧儲差積其令郡國收見田租三十而稅一如舊制
  【臣】按王莽之末天下旱蝗粟斛至黄金一斤東京再造一二年間野榖旅生野蠶成繭被於山阜人收其利至五年而田畝益廣其明年遂有是詔夫什一而稅先王之制也而漢文帝盡除之至景帝始復三十稅一讀此詔則相沿為定例矣武帝之巧立名色朘剝其民而田租未嘗徵也光武用兵平㬥亂累歲師旅而止於什一天下甫定不數年而復舊制此雖天祚有德豐年降康原其所以然者軍士屯田糧儲差積見於詔㫖孰謂屯田為迂濶之計哉
  唐髙祖武德二年初定租庸調法每丁租二石絹二匹綿三兩
  武德七年初定均田租庸調法
  丁中之民給田一頃篤疾減十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歲入租粟二石調隨土地所宜綾絹絁【絲經枲緯曰絁音始移反】布歲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灾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以上免調損七以上課役俱免
  代宗廣德二年稅天下青苗錢
  【臣】按青苗錢者每畝十五文以國用急不及待西成之候苗方青則徵之也又有所謂地頭錢者每畝二十五文大歴五年五月詔自今以後宜一切以青苗為名每畝減五文徵三十五文隨徵夏稅時據數徵納此一項實代宗作俑開後世預徵撮借之政為之者其説不美書之者其失自見其後楊炎之定兩稅量出為入古制大壊然曰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一月則青苗錢在所釐革矣後世若確守六月十一月之限與兩稅外輙率一錢以枉法論之條民間自可少為休息竊恐有司奉行漸失其故屢當事變權宜設法無青苗之名而不能掩青苗之實爾此又仍宜追咎於作俑之代宗而定兩稅者不任其咎也
  德宗建中元年始用楊炎議命黜陟使與觀察刺史約百姓丁産定等級改作兩稅法比來新舊徵科色目一切罷之二稅外輙率一錢者以枉法論唐初賦歛之法曰租庸調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户則有調宗之末版籍浸壊多非其實及至德兵起所在賦歛迫趣取辦無復常凖賦歛之司増數而莫相統攝各隨意増科自立色目新故相仍不知紀極民富者丁多率為官為僧以免課役而貧者丁多無所伏匿故上户優而下户勞吏因緣蠶食旬輸月送不勝困率皆逃徙為浮户其土著百無四五至是炎建議作兩稅法先計州縣每歲所應費用及上供之數而賦於人量出以制入户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為行商者在所州縣稅三十之一使與居者均無僥利居人之稅秋夏兩徵之其租庸調雜徭悉省皆總統於度支上用其言因赦令行之
  【臣】按阡陌開而井田廢兩稅行而租庸調之法亡論者或以楊炎甚于商鞅則過矣唐之口分世業逺祖董仲舒之遺議近踵晉魏齊周隋之陳迹少為潤色變通然所以行之不久而法遂者古者比閭族黨積一而五則有長矣非三年大比則不得而徙也自此之彼從而受之皆為地著百里數十里即謂他鄉異國非旌節不行安得而有所謂逃亡之民浮客之户哉説者謂三晉地狹民貧故商鞅開阡陌令民自占所以誘致三晉之民而傾奪之固也既已罷侯置守天下一家則安能節節而封域之使出鄉無導遂内之圜土哉天下之田或在官或在民又不得而不聽其賣買則亦安能寸寸而疆理之使地與民必無參錯哉宜乎宇文融之括隱户收羡田為歛怨之術也然非隱户必不可括羡田必不可収也但以急於用度而迫脇州縣則有貎閲之煩虚張之數耳融之後繼之以王鉷天寳之後承之以至德古法大壊口丁田畝至於不可簡稽於是乎楊炎兩稅之法興焉蓋亦勇於革務為一切簡徑易明所失者於諸額外之征如青苗錢地頭錢之數不聞有所釐革悉以併入兩稅之中在當時非不嚴切禁飭於後之人妄有増加也而行之未幾聚歛之臣又巧立名色以掊克於民行之既久而君若相忘其為前此有歸并之事又從而權宜設法取濟一時而民愈以困矣此所以不得而不咎炎也
  陸贄請均節財賦凡六條其一論兩稅之其略曰建中之初更租庸調法分遣使者摉擿都邑校騐簿書每州取大歴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為兩稅定額夫財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賦人必以丁夫為本不以務穡増其稅不以輟稼減其租則播種多不以殖産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調則地著固不以飭勵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則功力勤如是故人安其居盡其力矣兩稅之立惟以資産為宗不以丁身為本曽不寤資産之中有藏於襟懐囊篋物雖貴而人莫能窺其積於塲圃囷倉直雖輕而衆以為富有流通蕃息之貨數雖寡而計日收贏有廬舍器用之資價雖髙而終歲無利如此之比其流實繁一概計佔算緡宜其失平長偽由是務輕資而樂轉徙者恒脱於徭税敦本業而樹居産者每困於徵求此乃誘之為奸驅之避役力用不得不弛賦入不得不闕復以創制之首不務齊平供應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所在徭賦輕重相懸所遣使臣意見各異計奏一定有加無除又大歴中供軍進奉之類既收入兩稅今於兩稅之外復又並存望稍行均減以救凋殘
  其二請二稅以布帛為額不計錢數其略曰凡國之賦稅必量人之力任土之宜故所入者惟布麻繒纊與百榖而已先王懼物之貴賤失平而人之交易難凖又定泉布之法以節輕重之宜歛散弛張必由於是然則榖帛者人之所為也錢貨者官之所為也是以國朝著令租出榖庸出絹調出繒纊布麻曷嘗有禁人鑄錢而以錢為賦者也今之兩稅獨異舊章但估資産為差便以錢榖定稅臨時折徵雜物每歲色目頗殊惟計求得之利冝靡論供辦之難易所徵非所業所業非所徵遂或増價以買其所無減價以賣其所有一増一減耗損已多望勘㑹諸州初納兩稅年絹布定估比類當今時價加賤減貴酌取其中總計合稅之錢折為布帛之數【臣】按法有初變之為甚可惜既變之乃不可復者租庸調是也當陸贄之為相時其行兩稅未甚乆也而贄極論其弊稱舊制之善然卒以為望稍行均減以救凋殘而已亦未敢任為租庸調之制必可復也吕祖謙極詆楊炎而馬端臨又以為得救時之策要非篤論也謂有司奉行之過而炎變法而人安之固端臨之偏見謂兩稅之法立古制然後掃地必寓兵於農賦役方始定者抑又祖謙泥古之説不足以罪炎也炎之罪在量出為入及不除非法之稅不能任土所宜槩計估算緍耳何也古者冡宰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量入以為出什一古之中正輕之不可重之不可今炎乃先計州縣每歲所應費用及上供之數而賦於人明言量出以制入已兆不足則更取之端矣按大歴五年詔并地頭錢一以青苗錢為名每畝徵三十五文八年每畝率十五文此等額外横征炎未能白去混編兩稅今贄乃言供軍進奉之類皆收拾兩稅之中明是不一而足矣當變法之始自當一概革除縱不能去寜另存款項布告中外以軍興權冝事平一無所取雖未必果去必不致於稅外並存今乃務在簡明不虞後致使供軍進奉重復科徵而借商間架陌頭之苛政滋起是亦作法於貪矣古之貢篚各以其方賄九賦之言歛財賄亦以錢榖及他財物惟民所便耳豈有以一歲之物價為率而勒令其必出泉為賦哉凡炎之所以變法者本憂國用之不足而不慮民力之難堪夫亦笑前人之已拙忘已事之未工者也然而在後世則更無以易兩稅之法也當位以節中正以通有蠲除於常賦之中無増加於正額之外比類時價酌取其中則贄所望於當日者不過如此矣人主誠能體孔氏節用愛人之言思孟子用一緩二之説何必言復古哉由授田還田之弊則有豪强兼并由租庸調之弊則有隱丁羡田今者尺寸之地皆民間之自為賣買者也雖有貧弱之人操劵而守其業必無有横奪之者也有田則有户有戸則有丁户口之數新故相除衆寡正等雖餘夫羡卒或有未登其數然天子既無土地以任之則包涵徧覆令其生息長養於天地之中固不必屑屑焉為料民之舉也故長民者有寛恤其民之心則民之受福孔多矣毋事動言興革也
  其四論稅限迫促其略曰蠶事方興已輸縑稅農功未艾遽歛榖租上司之繩責既嚴下吏之威㬥愈促有者急賣而耗其半直無者求假而費其倍酬望更詳定徵稅期限
  【臣】按兩稅之法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一月蓋繭絲既登而後可以徵縑稅禾稼既納而後可以收榖租斷未有先事而求非時而供者也贄所欲更定徴稅限期乃尚以楊炎所定為迫促耳據聶夷中詩所云五月賣新絲十月糶新榖醫得眼下瘡剜却心頭肉者乃在唐之末造何嘗於五月十月之前而輸絲榖之稅哉贄乃甚言之以為此乃方興未艾之時云爾若果不待蠶事既畢農功告成而督促其輸之官府則是國家無一年之蓄而民間反有經歲之儲兩稅之謂何而變為預征也此又楊炎之所不為也
  貞元三年秋七月以元友直為諸道句勘兩稅錢帛使四年秋七月罷句檢諸道稅外物
  元友直句檢諸道稅外物悉輸户部遂為定制歲輸百餘萬緍斛民不堪命諸道多自訴於上上意寤乃詔已在官者輸京師未入者悉以與民明年以後悉免於是東南之民復安其業
  尹起莘曰作法於凉其猶貪此固古今之通患也前書以元友直為諸道校勘兩稅錢帛使初未嘗有稅外之文考之分注及前史亦皆無之今友直乃校勘諸道稅外物悉輸户部至於民不堪命是豈非奸吏並緣之弊乎夫明使之檢校兩稅而遂及於格外萬一使之督責稅外則其弊又將何如哉德宗寤而罷之直書於冊雖曰幸之蓋亦傷之也
  【臣】按句勘之初本自李泌發策然不過曰可徵者徴之難徴者釋之敢有淪沒者罪之而已臣猶以為此泌之過也泌若曰兩稅錢帛自法應留州之外悉輸京師其稅外科取一錢並令還給與民必無是弊矣原其所以建策本為防秋兵大集國用不充之故是乃利其稅外聚歛之資而巧為免罪樂輸之説爾官為句校兩稅錢帛使其意實在於稅外不在稅内也可徴者徴之仍是徴其稅外之逋可釋者釋之非是釋其稅内之逋也尹氏但責奸吏並緣之弊而臣之説以誅建策者之心雖賢如李泌不得而少貸也
  懿宗咸通元年禁州縣稅外科率
  左拾遺薛調言兵興以來賦歛無度所在羣盜半是逃户固須剪滅亦可閔傷望敕州縣稅外無得科率從之
  尹起莘曰自徳宗好聚斂於是進奉羡餘之弊接踵而興後嗣繼之日増月益掊斂椎剝民不聊生其極至於盜賊蜂起國遂以亡綱目至是始書禁稅外科率事有因褒而見貶者此類是也
  【臣】按尹氏之追咎於徳宗是也自元友直之句校兩稅錢帛而藩鎭州縣之稅外科率不可問矣若曰科率之罪赦不問矣科率之物悉以輸京師毋有匿也是教之以偷也觀此年之書禁則貞元四年之罷終不罷矣朝廷罷之而藩鎮州縣不罷矣所有進奉羡餘詎是從留使留州額内節省明知故縱方且嘉其獻納驅吾赤子而為盜賊者誰使然哉禁之於咸通之元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豈直因褒而見貶哉
  僖宗乾符元年翰林學士盧攜上言以為陛下初臨大寳宜深念黎元國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則春夏滋榮臣竊見關東去年旱灾自虢至海麥纔半收秋稼幾無冬菜至少貧者磑蓬實為麵蓄槐葉為虀或更衰羸亦難收拾當年不稔則散之鄰境今所在皆饑無所依投坐守鄉閭待盡溝壑其蠲免餘稅實無可徵而州縣以有上供及三司錢督趣甚急動加捶撻雖撤屋伐木僱妻鬻子止可供所由酒食之費未得至於府庫也或租税之外更有他徭朝廷儻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敕州縣應所欠殘稅並一切停徵以俟蠶麥仍發所在義倉亟加賑給至深春之後有菜葉木芽繼以桑椹漸有可食在今數月之間尤為窘急行之不可稽緩敕從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徒為空文而已
  【臣】按取民之制從下言之則曰貢曰獻自上言之則曰藉曰通皆極誠盡愛歡然相奉無所勉強之詞故三代之時君民相親雖疆場之饁耘之食小民得而進御天子可以攘嘗也譬諸子婦私財同居不内息而已豈有所謂追呼敲撲者哉後世人主深居九重玉食萬方人間顛連疾苦之状固有不得而盡知也司農以心計為稱職外吏以催科為課最符檄所至必不虚歸捶楚之餘反遭横索至於撤屋伐木嫁妻賣子固已欲去不可求死不能矣於胥袛供醉飽於府藏無益分毫朝廷赦之而司牧不赦詔令緩之而簿責不緩天下事尚可為哉烏在其為民父母也
  後唐荘宗同光二年八月以孔謙為租庸使
  自是重歛急徵以充唐主之欲民不聊生賜號豐財贍國功臣天平節度使
  三年閏月詔罷折納紐配法
  唐主以軍儲不足謀於羣臣吏部尚書李琪上疏以六軍方闕未可輕徭兩稅之餘猶須重歛但不以折納為事一切以本色輸官又不以紐配為名止以正稅加納天下幸甚唐主即敕有司從之然竟不能行尹起莘曰黄放【詔赦】白催【吏徴】之弊其來久矣此書詔罷折納紐配法其文甚美然竟不能有所施行綱目大書以著其虛文也
  四年二月豫借河南夏秋稅
  唐主以軍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稅民不聊生租庸使以倉儲不足頗朘【音宣蹇縮也】刻【剝也】軍糧軍士流言益甚宰相懼率百官上表請出内庫之財以給諸軍唐主欲從之劉后曰吾夫婦君臨萬國雖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於便殿論之后屬耳於屏風後須臾出粧具及三銀盆皇㓜子三人於外曰四方貢獻隨以給賜所餘止此耳請鬻以贍軍宰相惶懼而退
  尹起莘曰荘宗亂亡之事非一而貪吝之禍尤深既以朘削失軍心又以掊斂失民心夫平時正稅尚欲捐以予民忍復先期而取强以豫借名之乎况是時人心已離雖盡出内帑痛自改厲尚恐不及矧又以貪吝趣之哉
  【臣】按荘宗之事蓋不足道也然而理亂興亡較然可睹未有循此而不亂亡者也大凡貪者必富富則逾吝當此財用告匱軍民胥怨之時惟有開倉廩以賑貧民出金帛以勵將士或者尚可挽回而牝雞司晨將多藏厚殖以自封也不知夫天命已去四海之富尚屬他人而區區蓄積將焉用之誠哉亂亡之事非一而貪吝之禍尤深也
  明宗天成二年免三司逋負二百萬緍
  胡氏曰明宗不事華侈故除省耗絶進奉今又蠲逋負近二百萬緍一人寡欲受賜者不知其幾何人矣尹起莘曰蠲免逋負此儉徳之效也然逋在三司民何預焉雖不及民而三司將何所取必取之於民矣故免三司所以免民也
  【臣】按此條尹氏發明最為深切世儒所見者近謂欠在民者可赦已徴在官不得赦三覆斯言知貪墨之吏既已犯侵冐之惡名勢必将移其實禍於民重復科徴也免三司所以免民尤確不可易之論故凡蠲逋稅者應在民在官一體赦免庶無黄放白催之弊
  以上薄税斂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四
  天子之孝
  薄税斂
  周顯徳三年立二税起徴限世宗謂侍臣近朝徴斂穀帛多不俟收穫紡績之畢乃詔三司自今夏麥以六月秋税以十月起徴民間便之
  【臣】按此詔比視兩税令甲舊文夏輸同以六月秋輸彼以十一月一則曰不得過則刻期取必始合令甲一則曰起徴則經始勿亟乃稱詔㫖此陸贄之所不能得之於君者而世宗行之可謂善矣然又不若輸之遲速俟收成早暮而寛為之期夏有至十月秋有至明年二月者所以紓民力尤為通融款曲也
  宋太祖令諸州受民租籍不得稱分毫合勺銖釐絲忽錢必成文絹帛成尺粟成升絲綿成兩薪蒿成束金銀
  成錢
  【臣】按宋主此令最得大體天子富有天下而與民較錙銖此在心計之臣以為積少致多之術而不知吏緣為奸正以是故甚者桀黠欺㒺有變易畸零足成整數謂之捲尾者後世若依此令從事于核算之勞簿書之費當省十之六七亦以示薄物細故捐以予民遺秉滯穗不盡其利于㑹計亦簡㨗易知毋所容奸自無有緣分毫合勺銖釐絲忽之誤遂挂負租之籍也
  真宗咸平元年遣使按諸路逋負除天下逋負一千餘萬釋繫獄者三千餘人用三司判官王欽若之言也咸平四年釋逋負官物者二千六百餘人蠲逋負物一百六十餘萬已納而非理者以内府錢還之没者給其家
  咸平六年除天下逋租八萬四千釋繫囚四千一百六人
  仁宗天聖元年蠲天下逋負
  慶歴三年詔輔臣議蠲減天下賦役
  慶歴七年三月詔天下有能言寛恤民力之事者有司驛置以聞五月蠲天下逋負
  【臣】按宋真宗仁宗之世減賦役蠲逋負者不一而足誠以承五代之敝繼之以寛仁累世之徳澤涵育生長既庶且富用財有節時捐以予民而無損于經費也此其時葢在漢文景之間乎及熈寧理財之説興遂多故矣
  【臣】又按蘇軾論舉催積欠之害其畧曰方今民荷寛政無他疾苦但為積欠所壓如負千鈞而行免于僵仆則幸矣監司以催欠為職業守令上為監司之所迫下為胥吏之所使大率縣有監催千百家則縣中胥徒舉欣欣然日有所得若一旦除放則此等皆寂寥無獲矣官之所得至微而胥徒所取葢無虚日俗謂此等為縣胥食邑戸臣自頴移揚舟過濠壽楚泗等州所至麻麥如雲父老皆有憂色云豐年不如凶年天災流行民雖乏食縮食節口猶可以生若豐年舉催積欠胥徒在門枷棒在身則人户求死不得臣度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餘萬虎狼散在民間百姓何由安生軾之言絶痛而故明萬歴中大學士張居正亦請蠲積逋以安民生極言帶征錢糧之弊其畧曰所謂帶征者將累年拖欠搭配分數同見年錢糧一併催徵也夫百姓財力有限即年嵗豐収一年之所入僅足以供當年之數不幸遇荒歉之嵗父母凍饑妻子流離見年錢糧尚不能辦豈復有餘力完累嵗之積逋哉有司規避罪責往往將見年所徵那作帶徵之數名為完舊欠實則減新収也今嵗之所減即為明年之拖欠見在之所欠又是將來之帶徵如此連年誅求無已杼柚空而民不堪命矣況頭緒繁多年分混雜徵票四出呼役沓至不才官吏因而獵取侵漁者往往有之其敲扑窮民朘其膏血以實奸貪之囊槖孰若施曠蕩之恩蠲與小民而使之皆戴上之仁哉查萬歴七年以前積年逋負幾何除金花銀兩係供御用例不議免外其餘悉行蠲免止將見年正供之數責令盡數完納有仍前拖欠者將管糧官員比舊例倍加降罰夫以當年之所入完當年之所供在百姓易于辦納在有司易于催徵閭閻免誅求之煩貪吏省侵漁之弊是官民兩利也是時居正當國核名實省議論去浮淫之蠧刷痿痺之習一切治辦歸于富强此疏力主蠲逋負破去空文無益之苛征督趣見在之實數名美而利亦収然臣以為此正管商足國之本謀而于古帝王之廓然大度心乎愛民者固未之及也夫寛其已往之課而嚴責見年之供完納盡數而破分之意亡降處倍加而考成之法宻居正自以為行之有公私積貯頗有贏餘之效而不知民之財力亦竭于此矣葢其始民以積欠之剗除而得少甦可以其費盡供本年之課不久而力盡則欠自如故也夫積欠之由皆緣課重縱今嵗蠲之而明年復欠明年既欠則帶徵如前壓積之多可勝既乎宋初破分良法葢亦深稔税之既重而又以極重不可返故不欲明有所虧減而特寄寛恤于不十分登足之中以少留不盡于民猶近古者所謂緩與弛之遺意若必欲取盈固必不得之數也然而有司迫于考成之法其欲最也則鞭撻以逞其懼殿也則揑報稱完重以司農之支撥監司之督促那移破冒百弊叢生展轉數年至於必不可掩覆則仍歸一欠必不可窮詰則仍歸一蠲是于國計毫無裨益而民間之科費與有司之降革不知幾矣有國家者誠欲恤民之財力必也斂從其薄而後可如其不然則寛考成之法寓破分之意民其庶幾乎
  哲宗初即位詔中外臣庶許直言朝政得失民間疾苦司馬光上疏曰四民之中惟農最苦寒耕熱耘霑體塗足戴日而作戴星而息蠶婦治繭績麻紡緯縷縷而績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極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間為之災幸而収成公私之債交爭互奪穀未離塲帛未下機已非已有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綈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畝不知舍此之外有何可生之路耳而況聚斂之臣于租税之外巧取百端以邀功賞青苗則强散重斂給陳納新免役則刻剥窮民収養浮食保甲則勞于非業之作保馬則困于無益之費不可不念者【臣】按書言率乃祖攸行詩人頌成王能昭明前人之烈夫子亦曰孟莊子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宋哲宗時司馬光居政府剗除新法畧盡或謂光曰熈豐舊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于是天下釋然曰此先帝本意也其後紹聖繼述之論果不出或人所料光此疏正言新法之弊如或者之意將新君即位于熈豐之臣與政一無所改謂之率祖父昭明前烈乎夫子之稱莊子正恐舊徳在朝前規未替官家另用一番人便欲更張庶事耳豈幹蠱承考之謂哉且夫愛親者不敢惡於人天子之孝也天下共苦新法之臣而怨惡之久矣猶且因循不變斯則陷父于不義者耳安得謂之繼述哉
  高宗紹興十八年秋七月寛諸郡雜税
  帝曰人知取之為取而不知予之為取若稍與展免俟家給人足税斂自然易辦于是蠲廬光二州上貢錢米汀漳二州秋税處州三縣被水民家紬絹鄂州舊額絹各一年又蠲四川積貸常平錢十三萬緡京西路請佃田租及州縣塲務税錢
  【臣】按高宗此舉誠屬寛政但上下之間本同一體有所蠲貸出乎誼之不容已固無暇用心于後此之得與失也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當其予之豈復計及于取之也哉家給人足稅斂易辦理勢自然如此特不必預為之計較耳一生計較則是處心積慮存乎取而非父母斯民之道也
  孝宗淳熙十五年朱熹進封事曰今版曹經費闕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不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脇之于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諭州郡郡守明諭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財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無名之賦尚未論也【臣】按法有至便于民而卑之無甚高論者破分之與緩税限也古者公田百畝而以二十畝為民廬舍井竈葱韭皆于是乎取焉則是以十分為率田租止収其八分也正卒之外為羨卒為餘夫未嘗盡發也必四酺之歳乃三日未嘗竭作也則是軍賦力征亦恒十用其七八也今者租庸調率科其全以為兩税矣古之地有一易再易不易者今則概不易矣所以責于地力者古常不盡而今盡也又況防瀦之廢壊乎古者春秋補助不責償于民為藉其力故非水旱之歳也今也不足不給能盡行補助乎惟有破分之法猶可以恤民之財力而寛吏之考成至于税限之不可不緩者必夏税六月起徵秋糧十一月起徵而後可以謂之行兩税也臣于陸贄疏周世宗詔已述其概矣更有可議者各處節早晩不同且有全不藉桑麻者陸田之入重于夏麥水田之入重于秋禾其間復須等差分别至于起徵之後陸續輸納要以新陳相代為不過于内帑取辦一歳之經費而萬世之良法可成或謂如此則與蠲天下一歳之田租何異殊不其然蠲則非常之惠他時不可以為繼緩則經久之筭後世可遵守也信能行此二者則雖堯舜禹湯文武復起亦必以兩税取民矣
  元太宗【世祖至元八年改國號曰元太宗即稱元者追叙之也】八年初括中原民户定賦税初䝉古惟事進取所降之户因以與將士自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統攝至是詔括户口以大臣歡托和領之民始州縣時羣臣共欲以丁為户耶律楚材不可楚材曰自古有天下者未嘗以丁為户若果行之可輸一年之賦隨即逃散矣太宗從楚材之議楚材又定賦税每二户出絲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絲一斤以與受賜貴戚功臣之家上田每畝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畝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鹽每銀一兩四十斤已上以為永額朝臣皆謂太輕楚材曰將來必有以利進者則以為重矣
  【臣】按楚材之言合于古人所謂作法于涼其弊猶貪作法于貪弊將若之何者也今觀其所定田賦上中下之差于水田之額為特重也猶不過畝五升較之後世可謂極輕矣
  成宗大徳九年定歳課三十取一
  【臣】按元成宗即位多善政此年以前弛江西銀冶課額禁侵擾農桑者禁諸王駙馬奪民田仍禁民間以公私田土呈獻及受其獻者此年以後省民出公田租皆有恤民之心而三十取一乃古來史册所不数見者臣故獨表而出之
  以上薄税斂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五
  天子之孝
  薄税斂
  户口附
  周禮秋官司寇司民【官名】掌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於版辯其國中與其都鄙及其郊野異其男女嵗登下其死生
  鄭康成註曰登上也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齒版今户籍也下猶去也每嵗更著生去死
  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詔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星名】之日獻其數於王王拜受之登於天府内史司㑹冢宰貳之以贊三治
  鄭康成註曰司民軒轅角也天府主宗廟之藏者贊佐也三官以貳佐王治者當以民多少黜陟主民之吏
  賈公彦疏曰司寇於孟冬祭祀司民星之日獻其民數於王王拜受之登於天府者重此民數民為邦本故也内史掌八柄司㑹掌天下大計冢宰貳王治事皆掌大事故皆寫一通副貳民數藏之所以贊助王之治也主民之吏即六鄉六遂大夫公邑大夫采地之主皆是也
  【臣】按小司徒三年大比則受邦國之比要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數鄭司農云五家為比故以比為名要謂其簿也然則聖人之意盖謂天下猶一家也天子之尊亦天之宗子也夫然後王之與衆庶兆民聯合順聚如共鄰比不待數計而周知故郊内則比閭族黨州鄉郊外則鄰里酇鄙縣遂其夫家之衆寡四時稽校而登之其於受田還田軍旅田役追胥貢賦所以致民財用民力者必無有遺漏之弊偏重之累矣而於司寇之屬特設司民一官然後知聖王愛民之心天地父母之心也由後世之法所謂丁口老小但主於賦之而已役之而已由先王之法則所謂六尺以上七尺以上者将以養之教之也天下固有避賦役而為隱丁逃户者矣未聞有避教養而為隱丁逃户者也乃先王設司民之官又不止於此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人君體元者也生生者天地之大德也然而嵗行之有㓙札天地猶憾兵刑之慘貪墨之殘人主所憂自生齒以上皆書而又以去其死者由其生者之衆則知其隂陽和而政理平也由其死者之衆則知其不免於饑饉天札與夫斷肢體而傷肌膚也此參天地贊化育之義也且也豈弟君子民之父母父母之心孰不欲其子孫之衆多者乎大君宗子民吾同胞上祀軒轅拜登天府亦猶緜緜瓞詵詵螽羽芣苢賦其和平椒聊喻其繁衍此則室家祚裔之義也古者有分土無分民無罪而欲去其鄉者當以節導之行盖不得而禁也又因以民之多少黜陟主民之吏矣先王之登民數仁人事天孝子事親之心也以教養之為己後矣豈直為賦役哉
  國語周語宣王料民於太原仲山甫諫曰民不可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多少司民協孤【無父曰孤】終【死也】司商協名姓【賜族受姓】司徒協旅【師旅之衆】司寇協姦【姦民死刑之數】牧協職【掌牧養犧牲合物色之數】工協革【工百工之官革更也更制度者合其數】協入【掌委積之珍物斂而藏之】廩協出【廩人掌九穀出用之數】是則少多死生出入往來者皆可知也于是乎又審之以事王治農於藉蒐于農隙耨穫亦於藉獮【息淺切】於既蒸狩於畢時是皆習民於數者也又何料焉不謂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而惡事也臨政示少諸侯避之治民惡事無以賦令且無故而料民天之所惡也
  【臣】按古今户口之數雜見記盖成周極盛之時與唐虞略相當也宋蘇軾以為古者以民之多寡為國之貧富臣以為非直貧富也其國之廢興可知矣有邰家室周人之始其後失官竄徙盖雖一旅之衆不可得矣而公劉遷豳其丁夫適滿三軍之數則三萬七千五百家必有餘夫及婦女老弱詩人歌之曰止基乃理爰衆爰有鄭箋以為疆理其田野校其夫家人數日益多矣及古公遷岐而漆沮之衆歸之如市契周原百堵同時皆作立冢土而用大衆盖棄土地得人民所以肇基王迹也至於文王而四方之衆來就有德地隘人多其灌翳之地競刋除之以為居武王卒其功伐故作邑於豐則四方攸同徙都於鎬則無思不服盖先公先王之所生聚長育之者乆矣周公之輔成王恒舉祖宗之事及商家百億之子孫以為法戒成王故能常念孝思保愛其民漸摩之以仁義涵濡之以禮樂其户口之盛雖十七王之所致而持盈守成之美歸於成焉宣王承厲王之亂能勞來還定安集其人民故斯干之詩于其安寝即祝其夢熊羆蛇虺為生男女之祥而民間亦以旐旟聚衆徵男女衆多之象宜乎知重民數而固邦本亡何而有我行其野依其昏姻而不見收恤者民之離散豈待姜氏之役【戰於千畝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哉其賢臣仲山甫尚在料民之舉雖諫之而不從計此時周官之法度廢弛司民之版其死生不可問而鄉遂之吏其衆寡不可稽矣然則自始基而層累之至於極盛其難如此以宣之初政而弗克有終其凋耗如彼户口之聚散不常豈不可畏哉以臣觀後世之户口未有不料其民者也隋文帝之大索貌閲則其丁口之蕃息以其道得之乎宇文融之括籍外逃户多張虚數果能増數百萬緡錢乎當口筭之或輕則吏以偽増邀賞避征徭之太重則民以隠漏偷安即大料之豈能周知其數哉昔孔子式負版者大學有德此有人誠重之必思所以聚之則雖不料其多少而天地之間熙熙皥皥耕鑿飲食之民誰非吾之赤子哉夫當其盛則有持盈守成之戒際其衰則有勞來安集之方則唐虞成康之世未甞不可復也
  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詔除兩浙福建荆南廣南舊輸身丁錢凡四十五萬四百貫
  【臣】按身丁錢即古之里布亦謂之九賦今之丁銀是也古者山澤幣餘之賦特重於平民而漢制則賈人倍筭其于間民則又特以是困苦之驅之使為農矣為此者五畝之宅百畝之田懸而待其耕桑而其人故為閒游末作此亦不得不重為之禁矣今之民皆自謀其居自擇其業則其為商賈百工伎藝與閒民之為人轉移職事者亦貿遷通易有無相濟之道也其於關征鹽筴皆非古之制矣固不必以口賦抑之也至於平民又豈可以是重困之哉方租庸調之時有田則有租有丁則有庸有户則有調既并入兩税之中而安得復輸身丁哉所謂丁口之賦乃五代時之横征而真宗除之當時三司使丁謂猶恐有司經費不給執不可真宗曰國家所務正為澤及下民但敦本抑末節用度自然當足竟除之先是徐知誥甞從宋齊丘之言蠲丁口錢矣偽朝之令所及者少至是吳楚閩粤皆沾寛大之澤矣據文獻通考所載朝野雜記宋朝丁錢本末則浙路身丁錢至開禧元年降御筆始永與除免則不知何時甞復征之豈亦有祖丁謂之故説而聳動人主者歟此聚斂之小人所為病民而害國也
  以上薄税斂【户口附】
  職役附
  周禮教官之屬大司徒卿一人小司徒中大夫二人鄉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鄭康成註曰師長也司徒掌六鄉鄉師分而治之二人者共三鄉之事相左右也
  鄉老二鄉則公一人鄉大夫每鄉卿一人州長每州中大夫一人黨正每黨下大夫一人族師每族上士一人閭胥每閭中士一人比長五家下士一人
  鄭康成註曰三公者内與王論道中參六官之事外與六鄉之教其要為民是以屬之鄉焉州黨族閭比鄉之屬别正師胥皆長也正之言政也師之言師也胥有才知之稱
  載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六人徒六十人
  遂人中大夫二人遂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四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遂大夫每遂中大夫一人縣正每縣下大夫一人鄙師每鄙上士一人酇長每酇中士一人里宰每里下士一人鄰長五家則一人
  鄭康成註曰縣鄙酇里鄰遂之屬别也
  大司徒之職令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四閭為族使之相葬五族為黨使之相救五黨為州使之相賙五州為鄉使之相賓
  鄭康成註曰此所以勸民者也使之者皆謂立其長而教令使之保猶任也救救凶災也賓賓客其賢者受者宅舍有故相受寄托也賙者謂祀物不備相給足也
  遂人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酇五酇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皆有地域溝樹之使各掌其政令刑禁以嵗時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簡其兵器敎之稼穡鄭康成註曰鄰里酇鄙縣遂猶郊内比閭族黨州鄉也異其名者示相變耳遂之軍法追胥起徒役如六鄉
  【臣】按職役之制為民病乆矣考之於經若似乎不可以已者何哉曰是在先王之世皆官也論其德行道藝大者所管之人衆小者所管之人寡出使長之入使治之以至庶人在官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受其禄斯盡其職矣後世之禄既不能下逮比鄰之長而其督責窘辱之狀大異於古焉由後世之制官俸役食日削月減百里之宰不能得古之上農夫百畝之所獲而謂更當制禄以食比鄰之長則必不能而遂廢之則可乎先王以是興教化美風俗非是則無以相親相恤天下之大亦将渙散而不可收拾齊管仲小變其説而為内政軍令秦商鞅大反其意而為連坐告姦則胥失之矣漢于亭長三老嗇夫游徼之外特置孝弟力田之官稍為近古然其秩尊而於民未親也至於里正衙前之法主典府庫輦運百物則誠厲民而以自養而差役僱役義役之論紛紛矣雖百變其法猶不得當也雖嚴飭治民之吏賢者少不賢者多未見其不以擾民也明季之弊不逺盖可覩矣惟有盡舉主典府庫輦運百物之類歸之官吏而但屬以教化風俗飲射讀法之事庶幾相親愛之中即有相糾察之道不必告奸而奸無所容不煩徼巡而盗無所伏其鄉約里正以至保甲長宜皆以紳士為之但有教勸之責而無供役之困為賤為貴自分而合天下之勢如千條萬派歸于一原千枝萬葉統于一本然則顯比之吉大有之衆同人之親其始于比鄰也夫抑六鄉六遂家數同田制亦同所以起軍旅作田役比追胥令貢賦者無不同也惟六鄉上劑致民六遂下劑致六鄉上地無萊【詩田卒汙萊注髙者萊下者汙是萊為休不耕者也】六遂上地有萊是其稍異也于六鄉之民則重言禮事教治于六遂之民則専言稼器女功正以彼此相如互見其義鄭氏以為六鄉之教其要為民其實六遂之教其要亦為民也盖取有才智之人而師帥表正主宰其事所以百姓親五品遜其人皆分領司徒之教職者耳至於師田行役之事即所謂庸調之征自兩税之役已徴其税也而又使之主典府庫輦運百物則是以庸調之役重科於職役矣非立法之初㫖也載考周之九賦即里之布即布縷之征若漢之筭錢要之為後世之丁錢也故廬陵李如圭以為以此區域之征備馬牛車輦之屬臨事而授之民則百姓但任其勞而不任其費任其勞者于一甸之中而調七十五人為士徒也既征其調則并不當任其勞矣至於國家營造用物則歸之職幣督取鄉遂之賦貢則有閭師旅師徴貢則入於大府斂穀則入於倉人亦未甞使鄉遂之屬主典府庫也又遺人以供饋遺委人以供芻薪其平治城郭宫室溝渠道路則以近民役多而特輕其税凡後世所謂差役者皆上古之所無則安得泛然援據經文而責民以趨事勸功之義也
  漢章帝元和二年帝耕於定陶詔曰三老年尊也孝弟淑行也力田勤勞也國家甚休之其賜帛人一匹勉率農功
  【臣】按漢時鄉亭之制皆仍秦舊髙帝馬上得天下不事書詩而置三老以主教化髙后女主而置孝弟力田以勸導鄉里助成風化盖去古未逺先王之餘澤遺風猶可彷彿也讀章帝元和二年詔書知當時之為鄉官者有金帛爵級之榮而無誅求追取之累矣
  宋朝凡衆役多以廂軍給之罕調丁男真宗大中祥符五年提㸃府界段惟幾發中牟縣夫修馬監倉羣牧制置使以廐卒代焉因下詔禁之真宗天禧元年又詔治河勿調丁夫以役充
  【臣】按此即古之公旬三日者也有丁則有庸宜其平治城郭宫室溝渠道涂之役矣然所謂庸者變三日為二十日嵗閏又加二日以四鬴之嵗論之猶七倍于古也不役則計其日為絹三尺古之所無也古者嵗不過三日則有不必三日者也不役則已矣而令其出絹三尺其細已甚矣租庸調并為兩税則嵗無豐儉率科其二十日之庸錢也而又收其身丁錢矣豈可復以之充修倉治河之役乎禁之誠是也
  馬端臨曰差役古法也其弊也差役不公漁取無藝故轉而為僱役僱役熙寧之法也其弊也庸錢白輸苦役如故故轉而為義役義役中興以來江浙諸郡民户自相講究之法也其弊也豪强専制寡弱受凌故復反而為差盖以事體之便民者觀之僱便於差義便於僱至於義而復有弊則末如之何已竊甞論之古人所謂役者或以起軍旅則執干戈冒鋒鏑然後謂之役或以營土木則親畚鍤疲筋力然後謂之役夫子所謂使民以時王制所謂嵗不過三日者皆此役也至於鄉有長里有正則非役也栁子厚言有里胥而後有縣大夫有縣大夫而後有諸侯有諸侯而後有方伯連帥有方伯連帥而後有天子然則天子之與里胥其貴賤雖不侔而其任長人之責則一也其在成周則五家設比長二十五家設里宰皆下士也等而上之則曰閭胥曰酇長皆中士也曰族師曰鄙師皆上士也曰黨正曰縣正皆下大夫也曰州長則中大夫也周時鄰里鄉黨之士皆以官主之至漢時鄉亭之任則每鄉有三老孝弟力田掌勸導鄉里助成風俗每亭有亭長嗇夫掌聽獄訟收賦税又有游徼掌巡禁盗賊皆有禄秩而三老孝弟力田為尊可與縣令丞尉以事相教復勿繇戍常以嵗十月賜酒肉或賜民爵一級則三老孝弟力田必二級賜民帛一匹則三老孝弟力田必三匹或五匹其尊之也至矣故戾太子得罪而壺關三老得以言其寃王尊為郡東郡三老得以奏其治狀至於張敞朱博鮑宣仇香之徒為顯宦有聲名然其猷為材望亦皆見於為亭長嗇夫之時盖上之人愛之重之未甞有誅求無藝迫脅不堪之舉下之人亦自愛自重未甞有頑鈍無恥畏避茍免之事故自漢以來雖叔季昏亂之世亦未聞有以任鄉亭之職為苦者也隋時蘇威奏置五百家鄉正令理人間詞訟而李德林以為本廢鄉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正専理五百家恐為害更甚詔集議而多是德林遂廢不置然則隋時鄉職或設或廢本無關於理亂之故而其所以廢之者盖上之人重其事而不輕置非下之人畏其事而不肯充也至唐睿宗時觀監察御史韓琬之疏知鄉職之不願為故有避免之人宣宗時觀大中九年之詔知鄉職之不易為故有輪差之舉自後所謂鄉亭之職至困至賤貪官汙吏非理徴求極意凌蔑故雖足跡不離里閭之間奉行不過文書之事而期㑹追呼笞箠比較其困踣無聊之狀則與以身任軍旅土木之繇役者無以異而至於破家蕩産不能自保則繇役之禍反不至此也然則差役之名差後世以其困苦卑賤同於徭役而稱之非古人所以置比閭族黨之官之本意也王安石謂免役之法合於周官所謂府史胥徒王制所謂庶人在官者然不知周官之府史胥徒盖服役於比閭族黨之官者也蘇文忠公謂自楊炎定兩税之後租調與庸兩税既兼之矣今兩税如故奈何復欲取庸錢然不知唐之所謂庸乃征徭之身役而非鄉職之謂也二公盖亦習聞當時差役之名但見當時差役之賤故立論如此然實則誤舉以為比也上之人賤其職故叱之如奴待之如罪囚下之人復自賤其身故或倚法以為奸或匿賦以規免皆非古義也成周之事逺矣漢之所以待三老嗇夫亭長者亦難望於後世近代則役法愈弊役議愈詳元祐間講明差僱二法為一大議論然大概役之所以不可為者費重破家耳蘇轍言市井之人應募充役家力既非富厚生長習見官司官吏雖欲侵漁無所措手耕稼之民性如麋鹿一入州縣已自懾怖而況家有田業求無不應自非亷吏誰不動心凡百侵擾當復如故以是言之則其所以必行僱役者盖雖不能使充役之無費然官自任僱募之責則其役與民不同而横費可省雖不能使官吏之不貪然民既出僱募之費則其身與官無預而貪毒無所施此其相與防閑之術雖去古義逺甚然救時之良策亦不容不如此然熙豐間言其不便者則謂差役有休息之時而僱役則年年出費差役有不及之户而僱役則户户徴錢至有不願輸錢而情願執役者盖當時破家者皆愚懦畏事之人而桀黠之徒自能支吾而費用少者反以出錢僱役為不便又當時各州縣所徴僱役錢除募人應役之外又以其餘者充典吏俸給之用又有寛剰錢可以備凶旱賑救可以見當時充役之費本不甚重故僱役之錢可以備此三項支用也若夫一承職役羈身官府則左支右吾盡所取辦傾囷倒廩不足陪償役未滿而家已罄事體如此則僱役之法豈復可行僱役之金豈復能了然則此法所以行之熙豐而民便之元祐諸君子皆以為善者亦以當時執役之費本少故也禮義消亡貪饕成俗為吏者以狐兎視其民睥睨朶頤惟恐墮穽之不早為民者以寇戎視其吏潛形匿影日虞懷璧之為殃上下狙伺巧相計度州縣専以户役之貧富為宦況之豐殺百姓亦専以役籍之係否騐家道之興衰於是民間視鄉亭之職役如蹈湯火官又以復除之説要市於民以取其貲其在復除之科者茍延嵗月而在職役之列者立見虚耗雖有智者不能為之謀矣所謂正本澄源之論必也朝廷以四維厲士大夫餼廩稱事無俾有多藏之惡士大夫以四維自厲力行好事稍能以澤物存心然後鋤奸貪之胥吏以去其蠧害削靡泛之支備以養其事力賦斂之簿書必覈無使代逋欠之輸勾呼之期㑹必明毋使受稽慢之罰夫然故役人者如父母之令其子弟恩愛素孚役於人者如臂指之䕶其心腹劬勞不憚既無困苦之憂不作避役之念則按籍召而役之可矣奚必曰僱曰義之紛紛哉不然舉三代以來比閭族黨之所以聨屬其民上下相維者反藉以為厲民之一大事愚不知其説矣
  【臣】按宋初之制衙前以主管官物里正户長鄉書手以課督賦税承平既乆而里正衙前主運官物陪償折耗往往傾家於是罷里正衙前而以五則法差鄉户衙前以户長代里正督租賦從韓琦韓絳蔡襄等之議也然罷里正衙前而差鄉户衙前不過番休遞役少紓向日之里正而鄉户之貲髙者人人有里正衙前之害也以户長而代里正督租則户長皆為里正也未見變法之善也其後差役之弊戕賊農民尤甚神宗因閲内藏庫奏有衙前千里輸金七錢庫吏邀乞踰年不得還者重傷之乃詔制置條例司講立役法於是免役助役出錢僱募之法興焉此於舊制視為少便矣乃更於中給胥吏之禄而有寛剩錢之名則其不能制節謹度而輕用其民甚矣時人多言其不利者而王安石既力任行之吕惠卿復獻手實之議其法使人户自占家業輸錢助役有隠落者許告有實三分以一充賞大率如漢武之筭緡告緡矣元祐改元司馬光欲罷一切免役錢而行熙寧以前舊法蘇軾兄弟范純仁等皆以為不當罷軾至爭於政事堂而光執益堅凡諸新法悉屬剗除而免役之法與焉光於英宗時固常有募人充衙前之論而此力持不可者激於新法之苛刻而惟恐去之不速也紹聖初政尋復悉如元豐條約其後役錢之在官者竟供他用而僱役之值或給或否則又大失立法之初意矣建炎南渡更立差役之法則有保正副之名其始定條例但主一都盜賊烟火之事不承引帖催二税而以户長催納其後州縣違法驅督保正之費至於數百千而士民醵錢給費名為義役此有心者所深長太息而無如之何也【臣】觀馬端臨文獻通孝所論職役始末詳哉其言之矣其亦自謂端本澄源矣然而尚有可商者差役之不如僱役則言之僱役之不如義役則未之及也臣竊觀朱子提舉浙東常平所論山隂縣義役法云臣昨見山隂縣見行義役只是本縣人户各出義田均給保正户長各有畆數具載砧基其保正户長依舊只從本縣定差更不别置役首亦不先排役次而其當役之户既有義田可收自然樂於充應臣今以此校明季排年之利弊大率正身不願充役者僱人自代其僱錢多少任其私下商量若所僱逃亡即勒正身别僱陪填此即司馬光之説而臣親見代役之人無事則受其僱直有事仍推正身料理甚有破冒官物而潛逃者惟有義設役田處所則正身亦可支吾或於十排之中衆舉一諳練世務者常年收租承應大故不致差錯此可以知僱不如義之説也然而臣又有所不足于端臨之説者端臨所論職役非身丁之役固為有見但督促賦税古之職役所無而主運官物則何異古之出車輦給徭役乎當時自以身丁之役待職役而蘇氏兩税如故復取庸錢之説未為誤也謂熙寧間募人應役之外又以其餘充典吏俸給乃是所徵僱役之錢重所以有不便於人端臨反謂當時充役之費輕則非也臣以為差役一事有直截了當便於民之法夫百姓親五品遜相受相糾此職役之事也令士大夫之居於鄉者為之可也輦運官物主典府庫非職役之事責之官吏可也至於復除者周禮所謂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病者皆舍及王制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學者不征於司徒皆謂舍其繇役也今既編入兩税之中則就中優免此一項有差正合古意所費於縣官者少而所以培養士大夫之體以厲其廡隅者為已多也臣故因馬氏借復除以要市於民之説而并及之
  以上薄税斂【職役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六
  天子之孝
  備凶荒
  【臣】按嵗之有饑穰天行也凡厥庶民用天道矣而不免於水旱疾疫雖欲養其父母不可得也王者則天之明因而為之補救亦所以博愛也其備之也宜豫述備凶荒
  詩王風中谷有蓷【篇名】其一章曰中谷有蓷【今益母草也】暵其乾【蓷性宜濕今遇旱暵】矣有女仳【别也】離嘅其歎矣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
  謝枋得曰凶年饑饉上而王朝有司徒之荒政十二以聚民下而有司能以時告其上發倉廩開府庫懋遷化居以賑民必無夫婦相薄室家相棄之事【臣】按饑穰天行堯湯被之矣惟聖王之世蓄積足恃振業有方故民不致於轉徙周之盛時荒政乃
  大司徒之所自領也迄乎厲王之亂人民流散宣之初政僅乃勞來安集其末年遂有適異國依其昏姻而不見收恤者幽平相繼王室黍離然則周之棄其民也非一世矣中谷有蓷之詩至於室家相棄啜泣無及而猶以遇人之艱難為詞先儒以為怨而不怒猶有先王忠厚之遺先王之愛其民而衣食纎悉必為之所必講之素豈非後王之所當遵也哉
  禮記曲禮嵗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祭於豆間周禮尚肺】馬不食穀馳道不除祭事不縣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吕大臨曰仁者以天下為一身者也疾痛疴癢所以感吾慘怛怵惕之心非有智力與乎其間也以天下為一身者一民一物莫非吾體故舉天下所以同吾愛故嵗凶年穀不登民有饑色國君大夫士均與其憂君非不能玉食大夫士非無田禄仁人之心與民同之雖食不能飽也及乎有九年之蓄雖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則與之同其憂者無不同其樂也
  【臣】按聖主救災恤民已飢已溺有是心則有是政矣然而有是政又必有是心也夫十二荒政之中惟弛縣去樂在於君身疑於責己之道尚未盡而曲禮此條君大夫士相與畏天憫人皆自貶損不敢盈禮其於行聚民之政則必實有逮下之惠有中心惨怛之愛於民而不徒為文具者也此仁孝之道周官法度之本也
  王制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而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馬希孟曰預備不虞者古之善政也急者迫而不緩也無九年六年之蓄雖非完國猶足以為國也至於無三年之蓄非其國也盖國之所以為國者以其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財也茍無其財則民散而之四方矣故曰無三年之蓄非其國也
  【臣】按易繫辭言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聖人之聚天下之人以溝洫井牧閭比酇鄰乃以嵗之不登恐其離散何哉夫公私皆匱道殣相望民轉而之四方以活旦夕變且不測其去也固非法制之所得而禁者惟有使之不忍去不欲去乃為善爾古之所謂九年之蓄盖通計公私積貯足以支此所謂水旱不能災者也此時之民則不但土著重遷而其心亦且固結而不解而十二條之政則又臨事設法以振業之聖人之愛民甚矣
  周禮地官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幾七曰眚禮八曰殺哀九曰蕃樂十曰多昏十有一曰索神十有二曰除盜賊
  賈公彦疏曰榖梁云五穀不升為大饑一穀不升謂之嗛二穀不升謂之饑三穀不升謂之饉四榖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侵大侵即大饑一也此云荒政亦據大凶年為義按均人云凶札無力征財賦此既據大饑猶薄征者此經雖主大饑兼記一穀二穀不熟之嵗故有輕税也
  吕祖謙曰聚萬民者札瘥凶荒民皆轉徒之四方故以政聚之散利是發公財之己藏者薄征是減民租之未輸者此兩者荒政之始已藏者散之未輸者薄之荒政之大綱舉矣緩刑謂民迫於饑寒不幸有過失緩其刑辟以哀矜之弛力者平時用民力嵗不過三日今則弛之以休息民力舍禁謂山虞林衡皆舍去其禁恣民取之去幾謂去關防之譏察使百貨流通商賈求市此是救荒之要術眚禮謂凡禮文可省者省之如有幣無牲之類殺哀謂凡䘮紀之節一皆減省専理㑹荒政蕃樂謂嵗荒民饑當憂民之憂所以閉藏樂器而不作多昏謂凶荒之年殺禮多昏使男女得以相保索神謂靡神不舉並走羣望之類前既説緩刑後又説除盜賊是經權皆舉處不幸民有過固可哀矜至於姦民亦有伺變竊發者凶荒之嵗民心易動一夫呌呼萬夫皆集故以除盗賊終之以止亂之萌大抵周禮六官雖分職然其關節脉理皆相應且如散利須考大府天府内府凡掌財賦之官如薄征須考九職九賦九貢如緩刑須考司寇士師所掌之刑他莫不然參觀徧考然後可知
  大荒大札則令邦國移民通財舍禁弛力薄征緩刑賈公彦疏曰邦國者謂天下諸侯邦國也移民通財者此謂兩事移民謂分口往就賤財是米穀也其有留守不得去者則賤處通米與之
  鄉師之職以歲時巡國及野而賙萬民之囏阨以王命施惠
  鄭康成註曰嵗時者隨其事之時不必四時也囏阨饑之也
  遺人【主施惠之官】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阨縣都之委積以待凶荒
  鄭康成註曰委積者廩人倉人計九穀之數足國用以其餘共之所謂餘法用【道路之委積所以豐優賓客之屬】也職内邦之移用亦如此也皆以餘財共之少曰委多曰積鄉里鄉所居也
  廩人掌九穀之數以待國之匪【讀為分】頒【音班】賙賜稍食【禄廩】以嵗之上下數邦用以知足否以詔穀用以治年之凶豐凡萬民之食食者人四鬴上也人三鬴中也人二鬴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則令邦移民就榖詔王殺邦用賈公彥疏曰謂民食國家糧食者此皆謂一月食米計中嵗頒禄人食三鬴不得為數月古今皆月月給請故知皆一月米食也六斗四升曰鬴
  倉人掌粟入之藏辨九穀之物以待邦用若穀不足則止餘法用有餘則藏之以待凶而頒之
  賈公彥疏曰按上遺人注委積者廩人倉人計九穀之數足國用以其餘共之所謂餘法用也今倉人穀不足故止彼餘法用【止殺也】
  【臣】按荒政十二條註疏之説備矣凶荒二字周官於諸職五見義相因而文則别也太宰九式三曰䘮荒之式小宰六聨三曰䘮荒之聨又䘮荒受其含襚幣玉之事膳夫大荒則不舉此大司徒言荒政言大荒遺人言以待凶荒均人凶札則無力政無財賦司關凶札則無門關之征猶幾司市國凶荒札䘮則市無征而作布廩人以治年之凶豐倉人以待凶而頒之大宗伯以荒禮哀凶札典瑞鎮圭以徴守【徴召守國諸侯】以恤凶荒司服大札大荒大烖素服大司樂大札大荒大烖令弛縣大司馬野荒民散則削之士師若邦凶荒則以荒辯之法治之令移民通財糾守緩刑朝士若邦凶荒札䘮寇戎之故則令邦國都家縣鄙慮刑貶小行人若國凶荒則令賙委之又其札䘮凶荒厄貧為一書掌容凶荒殺禮先後或言凶或言荒或凶荒並言後鄭皆以年榖不登為解惟大宗伯注荒人物有害也疏以為荒中有凶是物有害荒中兼有札是人有害大司馬注荒蕪也疏以為君政惡民適彼樂國故民散而野荒先鄭以凶為凶年荒為荒亂臣今参考其義荒之訓蕪乃是田野不治為年嵗不登之本或因水旱之烖或政惡民散亦足致之故在司馬九伐之科也其荒禮以荒為目而包凶札者年穀不登之嵗物不蕃滋民多疾病隂陽飲食俱失其宜故也盖凶札乃承荒蕪而言然則本以田地荒蕪而成凶嵗人物皆有害又因是而民有逺志為荒亂也故禮有荒禮政有荒政而以聚之使不離散為急也其十二條一曰散利者臣以為即旅師文散其利者也旅師委積於野如遺人之於鄉里所聚之粟貯待凶年賑恤其民盖注疏所云從公貸種子食用秋熟還公者亦其平日之事若凶年則必直蠲以予民有散無斂矣二曰薄征者均人既言凶札不收地税則不當復有征而又言薄征者被災容有輕重則雖大祲之年而亦有不至五穀全無之處故司稼巡觀若今之踏勘災傷矣傷十二三實除減半鄭亦以古今較計先王之世就熟處亦須薄其征也三曰緩刑者士師荒辯之法後鄭謂辯當作貶遭饑荒不明判國事有所貶損作權時法辯即朝士職慮刑貶之貶彼注謂當圖謀緩刑且減國用為民困也正合此處緩刑而疏未之引及四曰弛力者彼均人注云無力政是恤其勞也既曰恤其勞則民雖有能自食者與留守弗能去者皆弗用其力不當但以移民就穀立義也五曰舍禁者賈公彥以為舍去山澤之遮禁使民得取食六曰去幾者幾所以誥奸禁暴非可去者彼司關言凶札則無門關之征猶幾是去征而幾也七曰禮八曰殺哀者眚禮謂殺吉禮殺哀謂省凶禮九曰蕃樂者上天烖變可畏下民流散可矜周語所謂君子将儉哀之不暇而何樂易之有是以閉藏樂器而不作也十曰多昏者昏姻相依人情之常所以聫其欲渙之勢而縁不能具禮而失嫁娶之時亦愈足以干隂陽之和故須省禮多昏又使壯者戀其室家不得輕去也十一曰索神者索神而饗之正與蜡祭同義但彼年不順成八蜡不通而此又云索而饗之者彼蜡是報此索是祈然所謂求廢祀亦謂古之有功德於人而載典祀者耳而非徧求淫昏之舍人事而聽命於神也十有二曰除盜賊者臣以為未見有急刑之意振業其民使不為非乃所以除之耳不然凶年饑嵗小民無知犯法既麗於盜賊之目矣其可盡殺乎先王除之於未為盜賊之先也豈待其既為盜賊而急刑以除之乎然此俱王國之事故又出大荒大札一條通行於諸侯邦國而於十二品中舉其要者其移民通財又在十二品之外正謂諸侯各君其國各子其民有閉糴等事故以王命臨之鄉師之周其饑乏不必凶荒之嵗盖即遺人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厄者遺人與旅師皆以廩人倉人國用之餘入之委積春頒秋斂遷待凶年其凶年雖無新入而舊藏足以給人又即後世倉法所自始也
  春秋大饑【襄公二十四年】
  胡安國傳曰古者救災之政若國凶荒則發廩以賑之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為粥溢以救餓莩或興工作以聚失業之人緩刑舍禁弛力薄征索神除盜賊弛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殺禮物而不備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隂沴之災而冬大饑盖所以振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為戒
  汪克寛曰襄公享國二十有四年當有八年之積是年大水災所及雖廣然未甞壞宗廟毁宫室墮城郭則倉廩之所儲固無恙也今無一年之蓄而遽至大饑則見其備凶荒之無素矣
  【臣】按克寛所論襄公享國及蓄積之數亦約略言其二十四年之中既無水旱蟲蝝則不必言先君以來倉貯若何止就公即位於此亦當有八年之蓄矣今也賦税之數不量其入倉廩之内竟無所儲秋書水而冬書饑取陳則既没食新則尚賖有無涯之饑而不知所以云救魯之立國盖朝不及夕之道也
  孟子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内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内河東凶亦然察隣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隣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臣】按移民移粟即周禮之言移民通財梁惠行先王之荒政而孟子非之者惠王以土地之故縻爛其民則所以生全長育之者既失其道且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馬奪人之食而食馬與牲仁人所不為也徒以一事近古而矜為盡心意其所盡心者亦以文而不以實也歟
  漢宣帝時大司農中丞耿夀昌奏言嵗數豐穰穀賤農人少利故事嵗漕關東穀四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農河東上黨太原郡穀足供京師可以省關東漕卒過半上從其計夀昌又白令邊郡皆築倉以穀賤増其賈而糴穀貴時減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
  【臣】按常平之名如司市平市賈之平盖增賈而糴賤者使貴減價而糶貴者使賤自然之勢不必於民間之物故髙之故抑之也若夫桑羊盡籠天下之物貴即賣之而不聞其減賈賤即買之而不聞其增賈是以國家與富商大賈爭利名曰平準實則貨殖故先儒言太史遷平準書貨殖相為表裏然則平準之為平與常平之為平也其義利公私之辨乎
  隋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詔郡縣置義倉
  【臣】按義倉始於此然倉以義為名其出粟麥當惟力是視不必官校其貧富差次多少亦應民間自推一人主領隨便出陳易新若事涉官府則收受之際文書督促出散之時勾考折耗重煩百姓不乆當廢矣夫必教化之盛風俗之成而任恤之行閭比皆可書也豈曰抑勒之使然而猶謂之義乎
  唐太宗謂黄門侍郎王珪曰開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卒亡天下但使倉廩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
  【臣】按古人三年耕有一年之蓄而以九年為斷限者天行有水旱如遇人食二鬴之嵗即當發倉廩賙囏阨不必大荒札也故以九年之蓄為難得盖時和嵗豐至於一世已際其極隋之享國日淺而儲積可供五十年以古法計之當一百五十年不遇乾旱水溢乃得之在古所無也故九年之外雖聖王亦不敢期矣隋之遽至於是亦可謂後世所難得煬帝恃富而侈多藏厚亡屬有天道使有此儲積力行仁政蠲租賦罷轉輸數年之後人給家足雖有凶年自可食陳亦無事仰哺於上之倉廩然則太宗其餘何用之言亦未之思也
  明皇時西北邊數十州多宿重兵地租營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獻䇿請行糴法於關中敕以嵗稔穀賤傷農命增時價十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所運租自是關中蓄積羨溢車駕不復幸東都矣
  【臣】按唐都長安初江淮漕租至東都輸含嘉倉陸運至陜計兩斛庸千錢而河有三門底柱之險所亡溺多車駕嵗率幸東都百官六軍就食自和糴之法行而大倉積粟有餘減漕數十萬石車駕不復東幸此於常平之法盖已得半但不能更廣儲蓄儉年穀貴減價而糶則於國訃為得而於生民未之及也夫以萬乗之主而慮不在民其後侈心萌而亂形成也宜矣
  陸贄請以税茶錢置義倉以備水旱其略曰古稱九年六年之蓄者率土臣庶通為之計耳固非獨豐公庾不及編氓也近者有司奏請税茶嵗約得五十萬貫元敕令貯户部用救百姓凶饑今以蓄糧適副前㫖
  【臣】按陸贄請以茶税置義倉是以公錢為百姓蓄糧異於長孫平之説矣夫百姓所見者小于常賦外又特令其出榖麥有差不謂官司為彼區畫經乆而以為巧法取之也今茶税者特賦末業之一為百姓預備凶饑於取之也不為虐於用之也其利溥孰與家至户到嗔論升斗又當勾校其貧富之為煩瑣細碎乎然則國家欲置義倉當依倣陸贄之説特於州縣田房雜税及贖鍰之數撥一項處置一不擾民斯為仁政矣
  憲宗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如何李絳對曰臣按淮南浙西浙東奏狀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有災耶此盖御史欲為姦諛以悦上意耳願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亟救之豈可復疑之耶朕適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税
  【臣】按守臣有牧民之責雖其繪狀荒災情形容或已甚呼籲減放税糧容或過激要皆真能為人主分憂為百姓請命固當朝奏聞而夕報可無俟遣使體訪得實始下蠲租之詔也昔者汲黯之使河内也不憂家人失火而便宜發粟賑河南貧民大夫出疆茍利社稷専之可也彼御史何人哉不為汲直而以姦諛取容宜絳之欲按致其法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七
  天子之孝
  備凶荒
  宋真宗時臣僚言江西連年荒旱不能預興水利為之備于是乃降詔曰朕惟旱乾水溢之災堯湯盛時有不能免民未告病者備先具也豫章諸郡縣但阡陌近水者苗秀而實髙仰之地雨不時至苗轍就槁意水利不修失所以為旱備乎唐韋丹為江西觀察使治陂塘五百九十八所灌田萬一千頃此特施之一道其利如此矧天下至廣也農為生之本也泉流灌溉所以毓五榖也今諸道名山川原甚衆民未知其利然則通溝瀆瀦陂澤監司守令顧非其職歟其為朕相丘陵原隰之宜勉農桑盡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時雖有豐凶而力田者不致拱手受弊亦天下相因之理也朕將即勤惰而寓賞罰焉
  【臣】按水利廢興責成監司守令可正遣使數十軰之非古諸侯土地闢田野治斯慶賞之所加也賞勤罰惰俾吏皆勉思職事民盡力瀦防而歲不能災固毋庸専官督促矣詔書爾雅深厚仁人之言也
  仁宗嘉祐二年詔諸州置廣惠倉初天下没入户絶田官自鬻之至是韓琦請留勿鬻募人耕而收其租别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㓜貧病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惠倉以提刑領其事歲終其出納之數上三司每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户寡而田有餘則鬻如舊
  【臣】按官自鬻田戾于古制其名亦復不美韓琦官募人耕收租貯倉之説誠足廣惠矣但當云其租悉留地方給老幼廢疾之外貯待凶年或田多户少之處協濟鄰境其田永不復鬻乃得之矣仁宗三代後愛民之主詔内藏三司出緡錢百萬助糴天下常平倉矣豈恡此鬻田之直而不肻盡留以予民者惜乎猶有鬻之說也
  程顥疏曰古者民必有九年之食無三年之食者以為國非其國臣觀天下耕之者少食之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雖富室强宗鮮有餘積况其貧弱者乎或一州一縣有年歲之凶即盜賊縱横饑羸滿路如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災或連年之歉則未知朝廷以何道處之則其患不可勝言矣豈可曰昔何以不至是因以幸為可恃也哉固宜漸從古制均田務農公私交為儲粟之法以為之備此亦無古今之異者也
  【臣】按古之五等之諸侯各守封域故曰天烖流行何國蔑有饑穰之處有不同之歲也故魯告糶于齊秦輸粟于晉救災恤鄰之道也然于儲蓄之計為尤急矣後世天下一家五榖流布津梁無阻而儲蓄之計鮮聞是後世一歲之粟僅足以供一歲之食也或水旱之災今于古為數亦不至富室强宗都無餘積也此則天下土不備墾人多游閒之故較然可知以饒濟乏以惰補勤適當然爾榖賤之鄉藏粟不如藏金之便利于遷資而不復逺慮歲凶若其仰給他方朝不及夕者何暇更言積貯乎故欲備荒必先儲粟欲儲粟必先務農使自來穀少之處地利人力皆盡無事逺糴他方則儲蓄之道自廣公私之計交得矣此程氏所以兢兢以古制為說也
  曽鞏越州趙公【趙抃】救菑記云熙寧八年夏呉越大旱九月資政殿大學士右諫議大夫知越州趙公前民之未饑為書問屬縣菑所被者幾鄉民能自食者有幾當廪于官者幾人溝防構築可僦民使治之者幾所庫錢倉粟可發者幾何富人可募出粟者幾家僧道士食之羨粟施于籍者其幾具存使各書以對而謹其備州縣吏録民之孤老疾弱不能自食者二萬一千九百餘人以告故事歲廪窮人當給粟三千石而止公斂富人所輸及僧道士食之羨者得粟四萬八千餘石佐其費使自十月朔人受粟日一升幼小半之憂其衆相蹂也使受粟者男女異日而人受二日之食憂其且流亡也于城市郊野為給粟之所凡五十有七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給計官為不足用也取吏之不在職而寓于境者給其食而任以事不能自食者有是具也能自食者為之告富人無得閉糴又為之出官粟得五萬二千餘石平其價予民為糶粟之所凡十有八使糴者自便如受粟义僦民完城四千一百丈為工三萬八千計其傭與錢又與粟再倍之民取息錢者告富人縱予之而待熟官為責其償棄男女者使人得收養之明年春大疫為病坊處疾病之無歸者募僧二人屬以視醫藥飲食令無失所時凡死者使在處隨收瘞之法廩窮人盡三月當止是歲盡五月止而事有非便文者公一以自任不以累其屬有上請者或便宜多輙行公于此時早夜憊心力不少懈事鉅細必躬親給病者藥多出私錢民不幸罹旱疫得免于轉死雖死得無失斂埋皆公力也盖災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無而能為之備民病而後圖之與夫先事而為計者則有間矣不習而有為與夫素得之者則有間矣予故采于越得公所推行樂為識其詳豈獨以慰越人之思將使吏之有志于民者不幸而遇歲之菑推公之所已試其科條不待頃而具則公之澤豈小且近乎
  【臣】按南豐曽鞏所記趙公抃救菑條分縷析如指諸掌大綱則分能自食者與不能自食者兩種之民能自食者只平糴之法不能自食者官廩給之其間先事為計安詳委悉處分得宜與事後之經紀其疾病死喪皆可為法于後之人此固吏之有志斯民者所當師其已試而講求于平日者也鞏又自有救菑議謂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有真偽有㑹集之擾有辯察之煩措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且不過使人能得旦暮之食而就食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不若總㑹廩給之月日所費幾何而賜之以錢貸之以粟為得各復其業而不失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者相去甚逺【臣】竊計被菑之民升斗受食乃自來常行之法即趙抃亦不過男女異日人受二日之食耳未及鞏之審計終始獨見于衆人之表也使議臣計臣果能破拘攣之見一從其議則民間頓得錢粟經營幹辦大要可弗坐食將來保無荒棄從來論賑濟之法誠莫善于此矣
  孝宗乾道四年崇安縣饑值浦城盜發崇安人情大震朱熹請于府貸粟六百斛籍户口散給之民賴以生及冬有年民願償粟于官知府王淮俾留里中而上其籍于官社倉之法始此因除陳救荒之策首劄畫為七事其一以為救荒之務早行檢放從實蠲減其二勸分之數量與增減使得其平其三上户蓄米不多特許減半推賞使應募者衆其四乞撥豐儲倉米三十萬石以備糶濟其五民間官物並與住催其户部指定支遣之數且于内庫支借紹興丁錢宜預行蠲放其六受命之初即當印榜招海商販廣米至浙東許以不收雜税錢到則依價出糶更不裁減其七乞申嚴行下官吏奉行不䖍者奏劾老病昏愚者汰遣惻怛愛民才力可使者許不拘文法時暫差權謂如治獄捕盜官不許差出之數仍依富弼趙抃例通差得替待闕宫廟持服官時暫管幹次復陳二説乞著令自今水旱約及三分以上第五等户並免檢踏具帳先與全户蠲放如及五分以上則第四等户亦如之及推行崇安社倉法于天下次言紹興和買均輸之重請革其弊帝深納之
  淳熙八年冬十二月下朱熹社倉法于諸路初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視事于西興則客舟之米已輻輳熹日鈎訪民隱按行境内始于㑹稽諸縣次及七郡窮山長谷靡所不到毎出皆乘單車屛徒從一身所需皆自賫以行秋毫不及州縣以故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有自引去者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釐革之因上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斂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毎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五十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于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稅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開具一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歲以下者不預置籍以貸之其以濕惡不實還者有罰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淮言熹行其所學民被實惠諸路各行其法
  詔捕蝗朱熹上疏言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責躬求言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盡出内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改糴之本詔户部無得催理舊欠詔諸路漕臣遵依條限檢放稅租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之無狀者遴賢能責以荒政庶幾猶足以下結人心消其乘時作亂之意不然臣恐所憂者不止于餓殍而在于盜賊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國家也復上時宰書其略云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愛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諛順㫖之訃然民之與財孰輕孰重身之與國孰大孰小財散猶可聚民心一失則不可復收身危猶可安國勢一傾則不可復正至于民散國危而措身無所則其所聚有不為大盜積耶
  熹延和奏劄救荒之務檢放為先行之及早則民知有所恃賴未便逃移放之稍寛則民間留得禾米未便闕乏然而州郡多是吝惜財計不以愛民為念故所差官承望風指已是不敢從實檢定分數及至申到帳狀州縣又加裁減不肯依數分明除放又早田收割日久檢踏後時致有無根查者乃是州郡差官遲緩之罪而檢官反謂人户違法不為檢定其有檢定申到者州郡亦不為蠲放就中下户所放不多尤被其害訪聞本路州縣亦有似此去處欲乞臣將來到任廣行詢究更與從實蠲減
  【臣】按朱熹嘗言救荒自有兩説第一是感召天和以致豐穰其次則有儲蓄之計若待臨時理㑹更有何策又言蠲除賑貸固當汲汲于其始而撫存休養尤在謹之于其終然則檢放之宜早行社倉之宜推廣皆措置目前之事若根本之計善後之宜皆未及也夫古之帝王修六府治三事髙燥下濕不違其物土旱潦蓄洩必謹其庸坊屋粟有罰民間有賦王藉后蠶而又親與田畯之官饁耘之婦往來慰勞不足則補不給則助此其生之之道既盡矣而天亦報之以豐年則其所食者必多矣于是乎當位以節中正以通計一歲之獲四分之而以其三制國用常存一分積三年則足以供一歲統計三十年之中公私積貯足支十年矣大約遺人旅師之委積廩人倉人之米穀每年所積省以惜民之囏阨者即是非别有公庾如洛口回洛之窖藏也至于荒政首散利次薄征則蠲除賑貸誠急矣又并去其力役山澤闗市之征也其他所以責己憂人與為抑損因時消息聨其情勢皆有感召天和之理而即撫存休養之方也後王之制經費既不能每年留四分之一以備凶荒而力役并征于兩稅山澤闗市無不領于大農又不得引凶札無征之例則屯田水利以足兵民之食平糶置倉以為儲積之計平時之策也檢定分數放除税糧振廩煮糜一切寛典救變之䇿也然其事之得當則在奉行之吏黄榦云只此制度用之亦在其人蓋非其人則于其平時有生事擾民之憂而于以應變則有不及事之患夫熙豐之際蓋嘗有意為治而民苦新法如畏湯火如社倉之法其初年亦出息二分數年之後乃止收耗米三升耳其所以大異于青苗者隨其土俗之宜立約更許變通從其人情所願官司不得抑勒其為民之意極誠無妄其臨財之際至公無私此其義利之辯固不待言矣然其事體又須與常平相濟蓋大荒札之歲亦合慮其有散無收必藉常平之積以權貴賤穀價始平而又易于便宜發粟崇安之六百石原支借常平米斛經始故劄子更不陳說内中有富家情願出米作本者亦從其便一欵是社倉又即兼帶義倉並不科配貧富務令必然此其所以必可推行必不騷擾者也古人謂救荒如救焚溺無可需望正檢放宜早之説也又謂割髪宜及膚剪爪宜及體即從實蠲減不愛惜財計之説也至如檢踏後時裁減分數乃是後世之通弊在有司既仍遲緩之習而司農且多出納之吝得請蠲放民已轉徙無及于事况可望其事後之推存安養乎然則法雖具求其奉行之吏固已難矣惜乎時之用熹者未盡行其所學者十未究其二三而斯民之被其澤者猶鮮也夫修治府事敦本節用復古帝王之盛舍熹其誰哉
  熹浙東奏狀臣昨所奏逐項事理並䝉開允獨有依準舊制募饑民修水利一事未䝉施行臣竊見連年災早國家不忍坐視夫民之死大發倉廩以拯救之其費以巨億計蓋其賑給者固不復收其賑糶者雖曰得錢而所折閲亦不勝計仁聖之心于此固無所吝然饑民百萬安坐飽食而于公私無毫髪之補故臣嘗竊仰稽令甲私計以為若微于數外有所増加以為募民興役之資則救災興利一舉而兩得之其與見行糶給之法利害之筭相去甚逺故不自揆既以奏聞而輒下諸州委自通判詢究水利合興復處以俟報可至于近日巡厯又得親見所至原野極目蕭條惟是有陂塘處則其苗之蔚茂秀實無以異于豐歲于是竊歎益知水利之不可不修自謂若得奉承明詔悉力經營令逐村逐保各有陂塘之利如此則民永無流離餓莩之患而國家亦永無蠲減糶濟之費矣伏望聖慈湥察上件事理許臣前項所請百七十萬貫者而于内量撥十三諸州通判申到合興修水利去處審實應副其合糶給人有應募者即令繳納糶給由厯就雇入役俟畢工日糶給如舊則所捐不至甚多而可以成永久之利絕凶年之憂費短利長不為失䇿
  【臣】按陸田命懸于天水田制由人力故白渠鴻隙見于謠祥然一以為足以疲民而用問一以為省隄防而決壞則工役之煩興非有所因難與慮始也古者凶則弛公句正以移民通財不復可用其力而後儒通變其說謂廩食饑貧除老幼廢疾彼丁壯無事坐食理宜有愧如優給其值令修復陂塘堰瀦是仍以佚道使之救災興利一舉兩得此熹所為再三陳請者也
  以上備凶荒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七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八
  天子之孝
  省刑罰
  【臣】按經言教不肅而成政不嚴而治則是刑措而可以致太平矣然而大著其義于五刑一章者刑為悖徳悖禮者立也然而欲民之不犯于有司則非旦夕致矣措而不以者惟唐虞成康之際而已故父母雖甚愛其子有時而用教笞人君雖甚愛其民有時而用刑罰夫戮一人而可以止千萬人之為非者又焉用司宼之刀鋸日敝也逮于後世徳教之不立政令之無常而道半赭衣【古犯劓者赭其衣】市惟貴踊【刖者之屨齊景公繁于刑晏子諷以屨賤踊貴】則善人有濫及之懼惴惴焉惟恐不保其父母之遺體而奸回昏亂之人反不知所懲矣又何以絶寇攘而止逋亡也故述省刑罰而以弭盜附焉
  易噬嗑【卦名】亨利用獄
  程頥傳曰噬齧也嗑合也口中有物間之齧而後合之也卦上下二剛爻而中柔外剛中虚人頥口之象也中虚之中又一剛爻為頥中有物之象口中有物則隔其上下不得嗑必齧之而得嗑故為噬嗑聖人以卦之象推之于天下之事在口則為有物隔而不得合在天下則為有强梗或讒邪間隔于其間故天下之事不得合也當用刑法小則懲戒大則誅戮以除去之然後天下之治得成矣
  賁【卦名】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獄【易象言火者多指日言山下有火旭日初升也東映草木光輝璀璨故為賁象】
  程頥傳曰折獄者人君之所致慎也豈可恃其明而輕自用乎
  豐【卦名】象曰雷電皆至豐君子以折獄致刑
  孔穎達疏曰雷者天之威動電者天之光耀雷電俱至則威明備足以為豐也君子法象天威斷決獄訟須得虚實之情致用刑罰必得輕重之中
  旅【卦名】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山上有火日薄西山也埀暮之際旅人皇皇故為旅象】
  孔穎達疏曰火在山上逐草而行勢不久留故為旅象又上下二體艮止離明故君子象此以靜止明察審慎用刑而不稽留獄訟
  中孚【卦名】象曰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緩死者非謂當死之人姑緩須臾之命也恐議獄未當死者不可復生故緩之以求其實情也】
  孔頴達疏曰風行澤上無所不周其猶信之被物無所不至故取象中孚君子議獄緩死者中信之世必非故犯過失為辜情在可恕故君子以議其過失之獄緩捨當死之刑也
  【臣】按易言刑獄者五卦噬嗑賁豐旅中孚噬嗑言利用獄而賁言無敢折獄用獄者未至于用刑而折獄則致刑矣文周二聖所以明徳慎罰者屢見乎辭而三致意于獄者刑者一成而不可變而獄之未具正君子之所當盡心焉也又囹圄犴狴非民可久淹之地獄有所歸則宜刑者刑宜緩者緩縱遣無辜復不待言矣于豐言折獄于旅言不留獄于中孚言議獄者折獄者始終一威明而已噬嗑以明罰勑法為用獄之先事而豐之折獄致刑為虚實得情而輕重得中也賁之火在下則不能及逺而旅之火在上則所照者廣故其説似乎相反然而賁之不敢即旅之所以為慎也有中孚之徳則獄可片言立决矣而又當議而緩之者求其入中之出死中之生惟恐人以不留獄之故而敢于殺人也
  書舜典象以典【常也】刑流宥五刑【雖入五刑而情法矜疑流遣寛宥】鞭【木未垂革】作官【官府】刑扑作敎【學校】刑金作贖刑眚【過誤】災【不幸】肆【縱也】赦【不待流宥金贖】怙【有恃】終【再犯】賊【殺也】刑【雖當宥贖亦不聽而必刑之也】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
  【臣】按書傳五刑墨劓剕宫大辟也疏云凖吕刑言之耳蓋古無明文也諸家多謂肉刑起于三代左傳叔向曰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班固曰五帝畫象而人知禁禹承其後自以徳衰始制肉刑孝經緯云五帝畫象三王肉刑畫象者上罪墨䝉赭衣中罪赭衣雜屨下罪雜屨而已依此則五帝無肉刑而議者非之以爲舜典明云流宥五刑矣惟不忍用重法故以流放代之假令先無肉刑安用代哉又吕刑曰苗民勿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刖椓黥又曰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絶苗民無世在下依此則似五刑為三苗所制而或者又非之以為舜已誅其君何為乃用其法鄭康成曰苗民為此四刑特深刻異于臯陶之為孔疏所謂㭬隂過于去勢黥面甚于墨額理或然矣然則五刑之制當亦代有不同舜典吕刑終難同貫特久逺不可考耳晉丁謐曰黥劓之文不載唐虞之籍五刑之數亦不具于聖人禹承舜禪必不逺則凶頑湯武之君亦豈下同吕侯惟叔向之言為近而有徵斯亦未可厚非也至于周初五刑之名始見于周禮易亦著劓刖之象則信有肉刑矣然臧文仲曰刑五而已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鑽笮薄刑用鞭扑則五刑之制亦未始同也要之懲姦禁非代有憲法而出以欽恤之意則無不同周公之戒康叔曰無或劓刵人是雖有肉刑仍戒以無輕用至于成康遂幾刑措即輕罪亦且僅見矣况于重辟乎再傳而及于穆王復疑其過重命呂侯為司宼訓夏贖刑而更制焉其言曰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迪孔疏曰伯夷典禮者也不使視臯陶而使視伯夷欲其先禮而後刑也意良厚矣又其後乃有九刑之作孔氏曰逺取上世决事之比以為後法杜佑曰謂五刑而加之流贖鞭扑以為九是也奕世相承並以寛簡為治此其所以享國長久乎降至七雄家自為政至于秦而淫刑峻法動至參夷且有鑿顛抽脅鑊烹之刑非孝文之罷肉刑民其無如何矣故欽恤一言實推仁廣孝之本也
  康誥王曰嗚呼封敬明乃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用也】爾【用意如此】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適【偶也】爾【偶爾如此】既道極厥辜【既自稱道盡輸其情不敢隱匿】時乃不可殺
  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又非汝封刑人殺人無或刑人殺人又曰非汝封劓刵人無或劓刵人【不以得殺而可濫及無辜】
  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句時丕蔽要囚
  王曰汝陳時臬事罰蔽殷彝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
  孔安國傳曰要囚謂察其要辭以斷獄既得其辭服膺思念五六日至于十日至于三月乃大斷之言必反覆思念重刑之至也
  又曰義宜也用舊法典刑宜于時世者以刑殺勿用以就汝封心之所安
  【臣】按蘇忿生為武王司宼用法敬慎比例舊事而得輕重之中今于康叔亦欲其取殷家刑罰有倫理而宜于時世者兼用之所以敬爾由獄敬明乃罰語氣相同小罪非眚大罪非終兼括舜典眚災肆赦怙終賊刑臯陶謨宥過無大刑故無小之義蓋法家之要言册命所必及其後穆王之于吕侯雖復費辭大㫖亦以是為本也
  周官【周書篇名】議事以制
  蘓氏曰鄭子產鑄刑書晉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其言蓋取諸此先王人法並任而任人為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則付之人臨事而議以制其出入故刑簡而政清自唐以前治罪科條止于今律令而已人之所犯日變無窮而律令有限以有限治無窮不聞有所闕豈非人法兼行吏猶得臨事而議乎今律令之外科條數萬而不足于用有司請立新法者日益不已嗚呼任法之弊一至于此哉
  【臣】按蘓氏之言任法不任人之弊當矣律令之外科條日益宜乎一事必有一例也而有不足于用者是例固不足以盡天下之事而事固有不歸于一例者也先王之時所以議事以制不為刑辟者正以有官君子罔不學古即以古議裁制今事耳如衛太子【衛后所生故】之真偽且未定而雋不疑援衛世子以叱之【不疑叱從吏收縳或曰是非未可知不疑比于蒯瞶違令出奔得罪先帝遂送詔獄】雖非春秋本㫖而亦見漢斷獄猶能援引經傳非但以吏為師也若不學之人本無裁制設有疑事何所據依妄發一議必致乖方而甚者且借以行其私矣然則刑書之鑄正為不學者救敗而為例之不純又足以資鬻獄者之舞文也
  吕刑兩造【至也】具備【兩至非偏辭】師【衆也】聽【衆聽非偏見】五辭【入于五刑之辭】五辭簡【核也】孚【無可疑】正【質也】于五刑五刑不簡【辭與刑參差不應】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誤也】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
  孔頴達疏曰此五過之所病皆謂獄吏故出入人罪應刑不刑應罰不罰致之五過而赦免之故指言五過之疵損害王道于政為病也惟官謂常同官位與吏舊同僚也或詐反囚辭拒諱實情不承服也或内親用事囚有親戚在官吏或望其意而曲筆也或行貨于吏吏受財枉法也或囚與吏舊相往來此五事皆是病之所在此獄吏之罪與犯法者同諸侯國君清證審察能使不行乃為善也此病所在惟出人罪耳而并言入者有罪而妄出與無罪而妄入獄吏之罪等今律故出入者與同罪
  簡孚有衆【簡核情實可信者衆】惟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呉澄曰推究得實者罪之當刑者也惟當更于容貌有所考察慎之至也無可推究者疑而當赦者也過于尋求或至誤入必受天譴天威俱所當畏故疑者不問而赦之也
  【臣】按古人所以慎罰總是為囚求生耳一人之聰明思慮有所不及而治獄之吏未必皆賢故衆聽則無偏見矣而五疵不去則枉法而害于政敎又不可以不慎也刑疑赦從罰罰疑赦從過其自重之輕自有之無惟忠厚之至故不得不丁寧于清證審察矣五疵懼其故出無簡不聽又慮其失入故出者枉法乃無逃于國典失入者雖無五疵猶當天譴可畏也夫吕刑一篇皆以訓贖并流宥之五刑而不止于鞭扑者可入金邀免矣然所以欲令保全身體髪膚之意猶之古也其于三千之屬減大辟五之三宫辟五之二剕辟如故所倍増者墨劓輕刑不可謂非好生之徳也此夫子所以有取于吕刑也
  詩小雅小宛【篇名】其五章曰交交【往來之貌】桑扈【鳥名竊脂食肉】率【循也】啄粟【扈不食粟今失天性】哀我填【同瘨病也】寡宜岸【鄉亭之繫】宜獄【朝廷曰獄】握粟出卜自【從也】何能榖
  鄭康成注曰窮盡寡財之人仍有獄訟之事無可以自救但持粟以卜求其勝負從何能得生
  【臣】按小宛之詩序以為刺幽王而朱熹以為兄弟遭亂畏禍而相戒之詞夫其思念父母恐貽之羞而欲各自努力敎誨其子此其為相戒宜然然以填寡之人而不免于岸獄之繫則王之虐㷀獨而為善者無以自全刑罰之濫甚矣且也勝負之數内不能自斷于理外不能信于聽獄之官而問之于不可知之卜其國之無政又何如耶夫政以賄成而刑及善人此其所以為幽王之詩也
  禮記王制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
  孔頴達疏曰此言刑之不可變改故云刑者侀也上刑是刑罰之刑下侀是形體之侀
  【臣】按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如登髙臨深皆有毁傷之慮樂正子春之下堂而傷其足所以為憂者也然而古之君子畏罪懷刑之意于是大為惴懼焉此曽子之所以啓手足而知免者也周官司宼佐王刑邦國鄭注孝經説曰刑者侀也賈公彦以為孝經援神契五刑章行刑者所以著人身體是則刑罰之刑訓為侀體之侀不獨王制有是説也父母之遺體五官百骸完好成就一陷于罪則虧體辱親是成者變而之斷之死也形氣之所成者變而之斷之死而刀鋸之所成者不可變而復續復生此聽獄斷刑之君子所以聰明忠愛之交至也蓋精明之人每失于不渾厚則有刻削之法渾厚之人又失于不精明則有掩蔽之愚君子之聰明忠愛是君子之明與誠所以盡心于是又君子之推其跬步不忘之心以待天下之人子此錫類之孝于此足徵者也
  漢文帝元年上曰法者治之具也所以禁㬥而率善人也今犯法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產坐之及為收孥朕甚不取其議之有司皆曰民不能自治故為法以禁之相坐之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所從來遠矣如故便上曰朕聞法正則民慤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之善者吏也其既不能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于民為㬥者也何以禁之朕未見其便其熟計之有司皆曰陛下加大惠徳甚盛非臣等所及也請奉詔書除收孥諸相坐律令
  二年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臣】按此皆秦法至是始除但史言髙祖入闗約法三章餘悉除去秦法且明言父老苦秦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豈其但宣之于口而未削之于書耶或謂髙惠之世律則有之而未嘗行也雄言聖漢權制蕭何造律何文無害起自刀筆何以不遵奉口詔削去此條至令孝文時猶在耶竊觀文帝詔中有民愚無知抵死及今勿聽治之言則髙惠以來雖免族誅之苛猶有死辟之慘至是削去刑書一無所問真盛徳之事也收孥相坐之律有司初奏以為如故便而卒奉詔除之其訓詞深厚與舜典之命臯陶何異嗚呼仁矣
  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繫長安其少女緹縈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犯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後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由也妾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自新天子憐悲其意遂下令曰蓋聞有虞之世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不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姦不止其咎安在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敎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徳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著為命
  初文帝除肉刑有輕刑之名内實殺人斬右止者夊當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劓者笞三百率多死景帝元年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
  中五年詔諸獄疑若雖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厭者輙讞之
  上既減笞法笞者猶不全乃更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箠令箠長五尺其本大一寸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者笞臋畢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然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輕民易犯之
  後元年春正月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寛
  【臣】按漢文除肉刑一詔實千古氣運轉移之㑹也蓋刑至暴秦冗濫極矣霜雪之後必有陽春矯枉者無嫌于過直也惟斬右止改為棄市似失于過重至孝景重議而益精矣獻帝時曹操秉政陳羣請復肉刑其説曰漢除肉刑而増加于笞本興仁而死者甚衆所謂名輕而實重者也名輕則易犯實重則傷民且殺人償死至于傷人或殘毁支體而裁剪毛髪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蠶室盜者刖其足則永無淫放穿窬之姦矣漢法所殺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餘逮死者可易以肉刑如此則所刑之與所生足以相貿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殺之刑是重人支體而輕人軀命也時鍾繇亦以為可操幾欲從之少府孔融議曰古者俗龎善否區别吏端刑清政無過失百姓有罪自取之耳末代凌遲風化壞亂政撓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者也紂斮朝涉之脛天下謂之無道千八百君若各刖一人是天下常有千八百紂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慮不念生志在思死類多趨惡莫復歸正夙沙亂齊伊戾禍宋趙髙英布為世大患不能止人不為非也雖忠如鬻拳信如卞和智如孫臏寃如巷伯才如史遷達如子政一罹刀鋸没身不齒是穆公之霸㤗南睢之骨立衛武之初筵陳湯之都賴魏尚之守邊無所復施也漢開改惡之路凡為此也操然之遂不復議至宋韓絳曾布復欲用肉刑吕公著力持之而罷臣愚以為肉刑必不可復其説有三今之人情不能如古之重犯法也古曰象刑懸象以讋之斯不犯矣今則愍不畏死如古所謂畫地為牢義不入刻木為吏誓不對殆難之也今欲加輕刑為重固不可即重刑亦自有詳讞矜疑之法可冀生全若亦以肉刑斷之吏必果于速决赭衣塞路且復見矣不可一也今日治獄之吏又不若古之寛平也刻深周内姑無暇論或不免五過之疵如所謂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者悞陷徒流猶有歲滿減放之日陷于肉刑則終身殘廢矣不可二也今之民風又不如古之知恥也古見刑者於道悚然知戒今則益以動其殘忍毒螫之機而已耳猾胥贓吏且將藉此以恐脅良懦賣請受寄不可三也且夫作法于仁其弊猶殘兢兢以漢文為法尚有新莽之焚如周來之峻酷况可以階之厲乎明太祖初得天下或用法外之刑後制律而盡罷之且序其首曰敢有復議者寘重典此可以為法也
  武帝以御史中丞南陽杜周為廷尉周外寛内深次骨【其用法深刻至骨】其治大倣張湯時詔獄益多二千石繫者新故相因不減百餘人廷尉一歲至千餘章章大者連逮證案數百小者數十人逺者數千里近者數百里㑹獄廷尉及中都官詔獄逮至六七萬人吏所增加十萬餘人
  【臣】按司馬遷所傳酷吏十人其治大略相倣而日甚一日其始或以廉刻其後則奸貪其舞文巧詆始于治豪猾釋羸弱其後則讇事勢家侵辱下户其慘刻之狀聞之者不寒而栗而人主方且以為忠以為能史家因為之辭曰能勝其任斯稱其位以見嚴刑峻罰非酷吏之自為之而用酷吏者之勸為之也十人首郅都而終杜周于都乃云公亷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謁無所聽此于五過之疵何有哉惟其倡之于破觚斲雕【觚八稜有隅者破觚為圜謂除其嚴法雕謂刻鏤斲雕為朴言反于淳朴也】之俗而施之于畏法自重之民不得不以為首惡也杜周初徵為吏有一馬且不全及身久任事至三公列子孫尊官家累巨萬矣以視都不有愧乎客有讓周曰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在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嗚呼是何言歟遷之言曰其治㬥酷皆甚于王温舒等矣蓋以周為酷吏之最也十人者郅都斬甯成髠鉗周陽由義縱棄市張湯自殺王温舒五族尹齊尸亡去減宣自殺惟趙禹壽杜周有子孫蓋天道之于殄絶惡人亦有十失一二者班固乃以張湯杜周子孫貴顯不列之于酷吏傳中豈非曲筆也哉
  宣帝地節三年詔曰間者吏用法巧文寖深是朕之不徳也夫決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䝉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禄薄其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員四人其務平之以稱朕意于是每季秋後請讞時上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號為平矣涿郡太守鄭昌上疏言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姦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政衰聽怠則廷平將召權而為亂首矣
  元康二年詔曰獄者萬民之命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析分也分破律條妄生端緒出入人罪】深淺不平奏不如實上亦亡由知四方黎民將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臣】按漢孝宣之綜核名實近于景武視文帝之寛仁雖逺不逮而矜恤刑獄之意時形之于詔書蓋酷吏之餘風自此少息矣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寃民于定國為廷尉民自以不寃夫非文宣之世二廷尉者且以溺職罷黜而民之寃固無以自直也然則用法者之寛平嚴苛視人主之所尚而已
  成帝河平元年詔曰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竒【居宜反】請【謂常文之外主者别有所請以定罪也】他比【謂引他類以比附之稍增律條也】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喻衆庶不亦難乎于以羅元元之民夭絶無辜豈不哀哉其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時有司不能廣宣上意徒鈎摭微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臣】按周禮司刑殺罪五百而書呂刑大辟之罰其屬二百序書者以為訓夏贖刑也堯舜臯陶之制刑非有濫而夏禹輕之文武周公之制刑非有濫而穆王輕之死刑之數所減者十之六此其斷然去之而未嘗拘牽于文義廓然更始而不但條列其細微在禹之明徳固優為之而穆王以老髦荒忽之年肆心遊幸之後舉文武周公舊定律令蠲除約省不煩衆議呂侯之為司宼蓋亦與有功焉觀漢成帝河平之詔有司竟不能稱㫖使千有餘條之大辟依約古訓明言如堯舜文武之時則當減什之五如夏禹穆王之時則當減什之八重無過于五百輕無過于二百元元之民豈不幸甚而鈎摭毛舉徒使不急之務文案紛如兩可之言盈廷不決明為遵奉綸言實乃寢格詔㫖何其敢于殺人而不敢于生人也
  光武時大中大夫梁統上疏曰臣竊見元帝初元五年輕【減等】殊死刑【言其身首離絶而異處】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輕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殺人者減死一等自是之後著為常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臣聞立君之道仁義為主仁者愛人義者正理愛人以除殘為務正理以去亂為心刑罰在衷無取于輕髙帝受命約令定律誠得其宜文帝惟除省肉刑相坐之法自餘皆率由舊章至哀平繼體即位日淺聽斷尚寡丞相王嘉輕為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于理或不厭民心謹表其尤害于體者奏于左願陛下宣詔有司詳擇其善定不易之典事下公卿光禄勲杜林奏曰大漢初興蠲除苛政海内歡欣及至其後漸以滋章果桃菜茹之饋集以成贓小事無妨于義以為大戮至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為敝彌深臣愚以為宜如舊制不合翻移
  【臣】按刑罰世輕世重而典常之法卒不可易所以謂之中所以謂之權然其刑之宥之則在治獄之吏所謂非汝封刑殺劓刵人無或刑殺劓刵人者也使其人徳或未至于明允意或少違于欽恤鮮不至于失其倫要矣梁統之意以為刑輕民易犯惠加姦軌害及善良殊不思果桃菜茹之類集以成贓則善良之陷大戮者衆而不足以禁姦軌也且其事發相累不得不上下相䝉難以語于令行禁止矣先王命士訓刑仁之至義之盡若漢之初元輕殊死刑三十四事建平輕殊死刑八十一事亦可謂過于仁而義或不足也其在光武維新再造固當用輕典之世而統乃欲翻移舊制不達于權矣何以言中乎
  魏明帝太和三年冬十月立聽訟觀置律博士初魏文侯師李悝著法經六篇商君受之以相秦蕭何定漢律益為九篇後稍増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餘篇決事比九百六卷世有増損錯糅無常後有各為章句馬鄭諸儒十有餘家以至于魏所當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餘言覽者益難魏明乃詔但用鄭氏章句尚書衛顗奏曰刑法者國家之所貴重而私議之所輕賤獄吏者百姓之所縣命而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敝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帝從之又詔司空陳羣散騎常侍劉邵等刪約漢法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餘篇于正律九篇為増于旁章科令為省矣
  齊武帝永明九年律書成初晉張裴杜預共注律三十卷自泰始以來用之律文簡約或一章之中兩家所處生殺頓異臨時斟酌吏得為姦齊武帝留心法令詔獄官詳正舊注廷尉山隂孔稚珪上表以為律文雖定茍用失其平則法書徒明于袠裏寃魂猶結于獄中竊尋古之名流多有法學今之士子莫肻為業縱有習者世議所輕將恐此書永淪胥吏之手矣今若置律助敎依五經例國子生有欲讀者䇿試髙第即加擢用以補内外之官庶幾士流有所勸慕詔從其請事竟不行齊顯祖時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班行之自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常曉法
  隋文帝開皇元年冬十月初行新律初周法比于齊律煩而不要隋主命髙熲鄭譯及上柱國楊素率更令裴政等更加修定政練習典故達于從政乃采魏晉舊律下至齊梁沿革重輕取其折衷于是去前世梟轘【音患車裂也】及鞭法自非謀叛以上無收族之罪始制死刑二絞斬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議請減贖官當之科以優士大夫除前世訊囚酷法考掠不得過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縣不為理者聽以次經郡及州若仍不為理聽詣闕伸訴自是法制遂定後世多遵用之
  開皇三年十二月更定律置博士帝覽刑部奏斷獄數猶滿萬以為律尚嚴密故人多陷罪又敕蘇威牛等更定新律除死罪八十一條流罪一百五十四條徒杖等千餘條惟定【訂定】留【存留】五百條凡十二卷自是刑網簡要踈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員大理寺之屬有律博士八人
  【臣】按先儒以為臯陶見道甚明羣聖所宗舜乃使之為士武王之母弟惟康叔為司宼蓋精于法者魯頌泮水言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古之建學以教士而獻囚于此使學者知受辭斷罪其善訊服囚皆必如古之明允之士所以為明刑以弼敎也所謂學古入官議事以制者亦猶後之言以經義量決矣學古之人見理既明處事必審以古制定今獄必不至于偏頗者也夫古之學者之于本末精粗交養兼備固夫人而可使當獻囚之任而必有性之特善于是者出焉則又始終厥官如唐虞兩朝之久竟無以易臯陶者而蘇忿生衞康叔吕侯皆以外諸侯而官司宼王朝也亦何嘗恥學法律薄為刑官哉如鄭子產之鑄刑書魏李悝之撰法經斯刑法之事漸與六藝之科判而為二矣秦燔書詩殺儒士而學法令者以吏為師是詩書法令既已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又惟當時為是不得以古議今學士大夫所以鄙其事而羞為其職也然其書亦以吏所習故于虞周以來之法雖多變亂而尚存其大都如蕭何之律雖曰權制亦原本古人也而漢馬鄭諸儒又各為之章句魏晉以後陳羣杜預崔浩之屬各隨時代沿革增省刋定注釋自隋裴政折衷舊制以行新律而後多遵用之蓋律法相又雜出于儒者之手而非盡刀筆吏所為也魏明時尚書衛顗之奏置律博士而隋仍之齊孔稚珪欲置律助敎試國子生北齊世祖又敕仕門子弟講習法令蓋法學既分條目既衆自不得不由講習始可通曉而世論所輕士子莫肻為業所以此書永淪胥吏之手入官之始顧視茫然吏得縁為姦利生死輕重比附殊科及久更事任于法令漸明習而操刀製錦之譏已不勝其悔矣然則置律博士助敎于學宫亦古者在泮獻囚之意也
  唐太宗貞觀元年春正月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等與學士法官更議定律令寛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上猶嫌其慘曰肉刑廢已久宜有以易之蜀王法曹參軍裴獻請改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詔從之【臣】按律令累代増省不同至隋之開皇大業間既經裴政更定蘓威牛之徒踵事刪除至為寛簡然而髙祖晩年喜怒不恒用法峻急煬帝之末征役繁興民不堪命有司臨時迫脇以求濟事不復用律令矣此亦孔稚珪所云法書徒明于袠裏寃魂猶結于獄中者耶唐有天下更議定律寛死刑五十餘條猶嫌斷趾之慘改從流宥蓋敬獄祥刑之意見諸實事民有更生之心非僅前此講求空文也
  四年冬十一月除鞭背刑上讀明堂鍼灸書云人五藏之系咸附于背故有是命
  【臣】按漢景帝著笞臋之令畢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不知何以至唐猶有笞囚背者唐既去笞背之刑矣不知宋人何以復立脊杖之法也夫笞背而死孰與斬趾劓鼻而生太宗因讀鍼灸書而感㑹及此固有無時無事不存心愛民者矣有唐貞觀之際固生民之一治也臣因思今之決杖本有罪者也而依古制笞者以一人畢一罪徵比租課不過稍示薄懲使愚民知所警懼早辦公賦爾而行杖者至五輙更一人如其推漢景畢罪乃更一人之令而令有司徵比之時不得已而敲扑毋得輙更人行杖庶幾不失愛民之意而官吏不得肆其虐也與
  五年十二月制自今決死刑者皆覆奏決日徹樂減膳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奏蓋欲思之詳熟故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己訖又古刑人君為之輟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又百司斷獄惟據律文雖情有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因制決死囚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内敎坊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録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其五覆奏者以決刑前一二日至決日又三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
  房元齡等受詔定律令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火辟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凡削煩去蠧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餘條
  又刪武徳以來敕格定留七百條又定枷杻鉗鏁杖笞皆有長短廣狹之制自張藴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人主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敎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悦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臣】按魏晉以迄周隋法令屢更雖偏霸之朝刻急之主亦有除煩去苛之令而鈎摭毛舉不能于殊死大辟大有所寛減治獄之吏復不能于法律之外為囚求生甚且特用慘酷不依律令斷擬雖復經生法家叅互考訂其書亦甚修明完具而民之罹于網者蓋不能自脱故曰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在主上不在羣臣也以太宗之為君房杜之為相其致治之具固有本源其于法令既已除古死刑之大半而法當死而情可矜者覆視往往得全活而又輕失出之律吏用是不以深文求免稱平允焉臣觀其時其君下一令則咨嗟敬慎惟恐下之不能奉行徳不下究其臣進一言則忠厚悱惻惟恐其上之不能見信膏澤不施蓋真能愛其民非如前代具文而已
  太宗又詔以身體髪膚不敢毁傷比來訴訟者或自毁耳目自今有犯先笞四十然後就法
  【臣】按古人以保全父母之遺體氷淵戰兢不敢少有失墜以麗于刑辟若先自毁其耳目真乃刑戮之民耳太宗此詔足以懲刁止健好生之徳異于婦寺之仁也
  憲宗元和六年九月富平人梁悦報父讐殺秦果自詣縣請罪敕復讐據禮經則義不同天徵法令則殺人者死禮法二事皆王敎之大端有此異同必資論辯宜令都省集議聞奏職方員外郎韓愈議以為律無其條非闕文也蓋以不許復讐則傷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訓許復讐則人將倚法専殺無以禁止其端矣故聖人丁寧其義于經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將使法吏一斷于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而議也宜定其制曰凡復父讐者事發具申尚書省集議奏聞酌其宜而處之則經律無失其指矣敕梁悅杖一百流循州
  【臣】按周官司徒調人掌司萬民之難而諧和之注曰難相與為仇讐諧猶調也凡過而殺傷人者以民成之注曰過無本意也成平也以鄉里之民共和解之凡和難父之讐辟之海外兄弟之讐辟諸千里之外從父兄弟之讐不同國注曰和之使辟于此不得就而仇之弗辟則與之瑞節而以執之注曰和之而不肻辟者是不從王命也王以剡圭使調人執之治其罪凡殺人有反殺者使邦國交讐之疏曰反覆也謂既殺一人其有子弟復殺之恐後與己為敵而害己故鄭注云欲除害弱敵也云邦國交讐之者其殺人者或逃向鄰國所之之國得即讐之故云邦國交讐之也凡殺人而義者不同國令勿讐讐之則死注曰義宜也謂父母兄弟師長嘗辱焉而殺之者如是為得其宜雖所殺者人之父兄不得讐之也使不同國而已凡有鬭怒者成之不可成者則書之先動者誅之注曰鬭怒辯訟者也不可成不可平也書之記其姓名辯本也鄭司農云成之謂和之也和之猶今二千石以令解讐怨後復相報移徙之此其類也司宼朝士凡報仇讐者書于士殺之無罪疏曰凡仇人告王法所當討得有報讐者謂㑹赦後使已離其鄉反來還于鄉里欲報之時先書于士然後殺之無罪臣據此二職之文當是前此審問係過失而不能調和者當避而其人戀土不即去或來還者死家子弟告于朝士朝士即當文移調人調人執而歸罪于司宼其或已書于朝士而調人未執之間死家子弟殺之則無罪也猶無故入人宅室廬舍上人車船牽引人欲犯法其時格殺之無罪其時乃當下之頃耳此即殺人而義者也被殺之家不得展轉相報使之不同國亦所以慰死家子弟之心也夫殺人者死既使義不共天者無不申之寃痛間即有過誤矜疑猶當使之逺避不得宴然居于鄉土惟違王命而不避或私還則官當執之私亦得而殺之而其未告于朝士則雖卒然相遇亦不得而專殺也此謂仁之至義之盡既已詳載于經先王議事以制固非律文之所得而盡其曲折者矣
  周世宗顯徳四年詔以律令文古難知敕格煩雜不一命御史知雜事張湜等訓釋詳定為刑統
  宋太祖乾徳二年以竇儀為工部尚書兼判大理寺奉詔重定刑統為三十卷
  【臣】按文古難知則侮文巧詆者衆煩雜不一則比附輕重難齊此刑統一書始于周世宗而終宋之世行之也
  太祖尤注意刑辟哀矜無辜故開寶以來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從寛恤自三年至八年詔所貸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獨嚴貪墨之罪贓吏必誅
  太宗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知院事置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達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覆以聞乃下院詳議中覆裁決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決
  【臣】按宋之太祖太宗所以欽恤刑罰者其家法如此後世地雖蹙而後亡勢雖弱而不畔蓋亦立國忠厚之報也
  以上省刑罰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九
  天子之孝
  省刑罰
  弭盜附
  易繫辭下傳第二章重門擊柝以待㬥客蓋取諸豫楊文煥曰川途既通則㬥客至矣又不可無禦之之術故取之豫重門以禦之擊柝以警之則㬥客無自而至二隂在前重門之象也一陽在下擊柝之象也三隂安于内說豫之象也
  【臣】按上古外户不閉禦風氣而已至是始有㬥客之防
  春秋左傳邾庶其【邾大夫】以漆閭丘【邾二邑】來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賜于其從者于是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盜武仲曰不可詰也紇【臧武仲名】又不能季孫曰我有四封而詰其盜何故不可子為司宼將盜是
  務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盜而大禮焉何以止吾盜子為正卿而來外盜使紇去之將何以能庶其竊邑于邾以來子以姬氏妻之而與之邑【使食漆閭丘】其從者皆有賜焉若大盜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其次【庶其之從者】皂牧【給其賤役從皂至牧】輿馬其小者【從者之微賤】衣裳劒帶是賞盜也賞而去之其或難焉紇也聞之在上位者灑濯其心【利慾之私】壹【專壹】以待人軌度其信可明徵也而後可以治人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襄公二十一年】
  【臣】按天下之惡一也邾之盜即魯之盜也魯為邾盜之逋逃主而納其邑召外盜所以勸内盜也昔莒僕【莒紀公太子】來奔【事在文十八年】宣公【初立】命與之邑而季文子令司宼出諸竟其述誓命曰毁則【壊法】為賊掩【匿也】賊為藏竊賄為盜盜器【國用也】為奸主藏之名【以掩賊為名】賴姦之用【用姦器謂納莒僕寳玉】為大凶徳有常【常刑】無赦在九刑不忘蓋此等凶盜姦賊之人若保而利之則是我有主藏之名也莒僕邾庶其皆外盜也出諸竟斯足以懲内盜矣所賞在此而所詰在此將如主藏者何故夫賞善而刑淫斯止盜之法也春秋書三叛人名以懲不義數惡無禮是以善人勸而淫人懼蓋重繩竊邑叛君以邀大利之徒而其小者固不足治矣
  論語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臣】按季康子秉鈞之臣魯國之政所出也患盜而問于孔子宜告之以拔本塞源則在司徒之敎養詰奸禁㬥則有司宼之刑辟斯弭盜之方無有外于是矣而甚其辭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蓋生民有欲而惟不欲者可以為之主君若相皆主之者也隨㑹為太傅晉國之盜逃奔于秦蓋其驗矣夫子之言豈惟足以靖魯國哉
  漢宣帝時渤海左右郡歲饑盜賊並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故昌邑郎中令龔遂上拜為渤海太守召見問何以治渤海息其盜賊對曰渤海遐遠不霑聖化其民困于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耶將安之也上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惟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黄金贈遣乘至渤海界郡聞新太守至發兵以迎遂皆遣還移書勅屬縣悉罷逐捕盜賊吏諸持鉏鉤田器者皆為良民吏毋得問持兵者乃為賊遂單車獨行至府盜賊聞遂敎令即時解散棄其兵弩而持鉤鉏于是悉平民安土樂業遂乃開倉廩假貧民選用良吏慰安牧養焉遂見齊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乃躬率以儉約勸民務農桑各以口率種樹畜養民有帶持刀劒者使賣劒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勞來循行郡中皆有畜積獄訟止息
  【臣】按律文言公取竊取皆為盜充類至義之詞古書中言羣盜者其夥率皆數千百人非强竊疑似之間者也然亦不過散遣之安集之而已嘯聚攻剽則為盜散遣安集則為民固不得一一而逐捕也惟便宜從事緩之勿亟斯守吏得展其方略耳若一切拘以文法則某日盜發某屬當有幾人某案獲者幾未獲者幾申報稍遲時日即為諱盜不報鉤考稍或疎漏即為諱强為竊受事亡何而譴責隨後尚安所施其躬化為之勸率哉若穿窬小盜强竊疑似民間失一牛畜絲榖本不足以當姦宄矯䖍之名而丞相御史皆當用知其數此其苛細已甚必外户不閉道不拾遺之世庶其免矣然則聖人之豫備㬥客豈其徳薄治不古若哉
  光武時郡國羣盜處處並起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結青徐幽冀四州尤甚帝遣使者下郡國聽羣盜自相糾擿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回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討為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内有盜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秪取獲賊多少為殿最惟蔽匿者乃罪之于是更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于他郡賦田受廩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不收邑門不閉
  【臣】按羣盜屯結非能生死相信聽令自相糾擿其黨立解矣夫彼此有相疑之勢鮮不相圖者也雖慿城據邑之大盜亦可以此離其黨與至如小小刼奪非有千百成羣蓋不足以殿最牧守令長也其根株窟穴應捕人役纎悉必知重其必獲之賞逸賊之罰以責成應捕未有敢蔽匿者也但須選抜才幹示以威信不少假借使之樂為我用而不敢竊弄我權則惟明牧賢令所以處治之而已
  順帝時荆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竟内赦宼盜前釁與之更始于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餘人自縛歸首固皆原之遣還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餘類悉降州内清平
  【臣】按李固之治荆州大略倣龔遂之治渤海能令盜黨自相招集視更相追捕為尤勝也但亦存乎其人耳所以降附者必刺史之善政茍非其人不免驅而為盜也魏髙佑有言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况盜賊人也茍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夫賢守令固不可數得得之又以下車未幾條敎未洽而以盜發不輙得或坐他細故罷去儻非少寛其文法雖賢守令亦無能為也
  唐太宗與羣臣論止盜或謂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饑寒切身故不暇顧亷恥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耶自是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
  【臣】按法莫重于秦隋而秦隋之末羣盜並起李斯既阿二世行督責税民深者為廉吏殺人衆者為忠臣其後盜賊益多而闗中卒發東擊盜者無己乃與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刼諌曰闗東羣盜並起秦發兵誅擊所殺甚衆然猶不止盜多皆以戍漕轉作事苦賦税大也請且止阿房作者減省四邊戍轉二世下斯吏具五刑隋煬帝問侍臣盜賊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曰漸少帝曰比從來少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隱柱帝呼前問之對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比見奏賊皆不以實遂使失于支計不時剪除又昔在雁門許罷征遼今復徵發賊何由息帝不悅而罷由此觀之致盜之由先後一轍唐太宗惟知其所以然而躬行節儉慎簡民牧厚施薄斂息兵休役以致貞觀之治幾于比隆三代不亦宜乎
  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不詰盜蜀人怪之安潛曰盜非所由通容則不能為今窮覈則應坐者衆摉捕則徒為煩擾乃出庫錢千五百緍分署三市置榜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盜賞錢五百緍盜不能獨為必有侶侶者告捕釋其罪賞同平人未幾有捕盜而至者盜不服曰汝與我同為盜十七年贓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與汝同死耳安潛曰汝既知吾有榜何不捕彼來則彼應死汝受賞矣汝既為所先死復何辭立命給捕者錢使盜視之然後磔盜于市并滅其家于是諸盜與其侶互相疑無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内遂無一盜
  【臣】按崔安潛之去蜀盜即漢光武所以解散青徐幽冀四州之盜者也周世宗時竇儼請令盜賊自相糾告以其所告貲産之半賞之或親戚為之首則論其徒侶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則盜不能聚矣【臣】以為此乃以盜捕盜之法不第除其罪且懸賞格者所謂投與狗骨使之相牙彼以利合必動于利而相成也然以之待屯結之夥盜所以化大為小化有為無固為良策若未至于千百為羣者則同雜處于閭里之中若令其自相糾告或反以指陷平人不若申嚴保甲之令凡迹涉可疑者有人保任乃容入甲無者舉首是則以譏詰之權予平民猶勝以糾告之權假盜賊也
  宋孝宗時辛棄疾奏疏曰今朝廷清明李全賴文政陳子明李峒相繼竊發皆能一呼嘯聚千百殺掠吏民死且不顧至煩大兵剪滅良由州以趣辦財賦為急吏有殘民害物之狀而州不敢問縣以並縁科斂為急吏有殘民害物之狀而縣不敢問田野之民郡以聚斂害之縣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盜賊以剽奪害之民不為盜去將安之夫民為國本而貪吏迫使為盜今年剿除明年剗盪譬木焉日刻月削不損則折欲望陛下深思致盜之由講求弭盜之術無徒倚平盜之兵申飭州縣以惠養元元為意有違法貪冐者使諸司各敭其職無徒按舉小吏以應故事自為文過之地詔奬諭之
  【臣】按致盜之由未除則一盜方平一盜復起平盜之兵固不足恃而弭盜之術亦無可講求也民之不得已而為盜固為貪吏之所迫使而貪吏之迫使其民亦有所不得已也負租課則畏譴罰事上官則行苞苴此又其迫使貪吏者然矣故曰正其本則萬事理夫子所謂雖賞之不竊者此也
  元仁宗時中書省臣言近百姓艱食盜賊充斥茍不嚴治將至滋蔓宜遣使巡行遇有罪囚即行決遣與隨處官吏共議弭盜方略明立賞罰或匿盜不聞或期㑹不至或踰期不獲者官吏連坐江浙行省海賊出没殺虜軍民其已獲者例合結案待報會官審録無寃棄之于市自首者原罪給粟能禽其黨者加賞帝曰弭盜安民事為至重宜即議行之
  【臣】按繫辭傳言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民之為非無大于宼賊姦宄奪攘矯䖍而禁之之道則在于理財正辭而已理財者如井田溝洫什一取民山林之利弛以予民正辭者象魏所懸閭師黨正所讀之法以此聯比固結使之相恤相愛而無壞法亂紀之民然後本固邦寧長守其大寶合于天地好生之徳如彼中書省臣所言乃是捕之勿逸殺之無赦耳尚何以言弭盜安民哉聖人之所以禁民為非者更無他術而後世必曰匿盜不聞者坐則奏賊罔不以實矣期㑹不至者坐則將吏之遊徼宜勤矣踰期不獲者坐則應捕員役無故縱矣結案待報立決于市則知無可倖矣自首者原罪給粟則改悔自新之路矣能禽其黨者加賞則徒侣解散矣惜乎其方略止此【臣】不知夫勝廣之徒亦可以是弭之否也天地以斯人付之聖人聖人與斯人共守大位皆吾赤子而惟務去之哉誠願目之為人為民而養之教之母但目之為盜為賊而捕之殺之也
  以上省刑罰【弭盜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
  天子之孝
  恤征戍
  【臣】按古之用師者以踰時為留頓以千里為永久無有期戍不至長征不返也然而還歸之日閔其勞叙其情代其父母室家致其相望之意者備至也古之節制持重之師北而不逺敗而不亡然而失一戰鬭之士即失一耕桑之民聖人之心哀矜慘怛以為無異于懷抱之赤子而不免于水火云耳佳兵不祥黷武不震非所語于聖人之世以之伐不敬討不庭其用至希濶矣猶以為鞠育之于堂奥之中者無故而驅迫之于鋒鏑之下也所謂推其愛親之心也不寧惟是詩有之吉日惟戊【用剛日】既伯【馬祖謂天駟房星之神】既禱于物也將用其力猶有禱焉欲其弗死傷也而況于人乎述恤征戍
  易師貞丈人吉无咎
  朱熹本義曰師兵衆也下坎上坤坎險坤順坎水坤地古者寓兵于農伏至險于大順藏不測于至静之中丈人長老之稱用師之道利于得正而任老成之人乃得吉而无咎
  彖曰師衆也貞正也能以【能左右之】衆正可以王矣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吉又何咎矣朱熹本義曰剛中謂九二應六五應之行險謂行危道順謂順人心此非有老成之徳者不能也毒害也師旅之興不無害于天下然以其有是才徳是以民悅而從之也
  【臣】按周官自五人為伍積之至于二千五百人為師五師為軍萬二千五百人故處則為比閭族黨州鄉出則為伍兩卒旅師軍大象所謂容民畜衆也天子六軍大國三軍師者猶未成軍古者無傾國之師有番休而無竭作故以悉索敝賦以從為不堪奔命也管子之作内政也曰君有此士也三萬人以方行于天下而聖人曰能以此二千五百人可以王天下蓋仁義節制以少積多偏師即可敵百萬也宋李舜臣曰師止言貞而不及元亨利者凡兵出似非一元生育之事故不言元不以亨利誨天下者懼其貪功困生靈也要之師之為用惟守一貞足矣臣則以為聖人取殘救民殺以止殺又事已兵休布徳行惠嚴寒之後繼以陽春貞之中有元也丈人者程傳以為尊嚴之稱帥師總衆非衆所尊信畏服則不能得人心之從又謂不必素居崇貴但其才謀徳業為衆所畏服則是也如司馬穰苴推自微賤既誅莊賈則衆心畏服乃丈人矣呂祖謙以為老成持重諳練之人如趙充國言無踰于老臣者是也臣則以為彖辭所言如詩言維師尚父時維鷹言方叔元老克壯其猷與其君同有此聰明睿知神武不殺之徳故夫子以為剛中而應吉且無咎也若穰苴充國之倫猶不足以當之能左右之曰以如春秋言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之類蓋討貳伐畔方伯連帥奉天子之命而諸侯之師皆為所總統左之則左右之則右無有不奉命者胡炳文曰以之歸于正則為王者之師以之微冇不正則為霸者之術要皆師克在和未冇羣帥不共命于上將而能克者也文王但言貞而夫子又謂以此毒天下如毒藥之攻堅決潰外足以腐體膚内足以傷元氣不可妄施于無疾病之處師旅之興雖號令謹嚴而所過有供億之費所加有殺戮之慘亦如是矣民之所以從之者興師之名既正帥師之人亦正而行師之律又正也然則承天寵懷萬邦授鉞以往生民之休戚係之吉而旡咎其惟九二矣
  解【卦名】彖傳曰解利西南往得衆也其來復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
  程頥傳曰解難之道在廣大平易以寛易而往濟解則得衆心之歸也
  徐㡬曰乃得中指二蓋天下禍亂已散來則反于安靜之域不事煩擾此以靜而吉也往有功亦指二謂當時或有未解之難則宜急往而散之夙則有功此又以速而吉也
  【臣】按解之名義取于坎險震動故程傳以為不險則非難不動則不能出難也坤卦西南得朋又坤為衆九四變坤成震故夫子以往得衆釋利西南也語曰衆心成城天下莫險于人心故解難之道在于得人之心山川丘陵之險每在西南而以西南為平易之地者人心既順則山川丘陵失其險矣如殷武之詩言罙【面規反冐也】入其阻裒【聚也】荆之旅有截其所【盡平其地使截然齊一】是也其來復吉乃得中者程傳以為天下之難已解而安平無事則當修復治道正綱紀明法度進復先代明王之治夫禍亂既平正合修治道求復三代之規模却只便休了兩漢以來人主還有理㑹正心誠意否須得人主如窮閻陋巷之士治心脩身講明義理以此應天下之務用天下之才方可見次第本義但云若無所往則宜來復其所而安靜而傳意恐難之既解則人將茍且偷安不復冇為皆由不知來復之意而朱子之意則以為此其本源之地又在人主終始典學格物窮理進君子退小人解負乘之悖而得朋至之孚然後朝廷之上紀綱法度次第修明為極盛之世此朱子又據六爻之辭申程子之說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者大難既除若尚有當解之事則宜夙往除惡務盡毋使滋蔓難圖也且君徳清明用人行政罔或不當命將出師戰則必克聖人言往則有功所謂惟斷乃成若稍有疑懼而從事姑息則養奸長亂貽悔將來不可不知也
  既濟【卦名】九三髙宗伐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臣】按九三當既濟之時以剛居剛用剛之至故取象于髙宗伐方然三年後克亦勞憊之甚矣計三年之間其殷憂震動宵旰不遑必不至于殘民以逞而猶兢兢以用小人為戒誠以行師之際尤在任用得人也非丈人之吉則有輿尸之凶豈可不戒懼未濟九四云貞吉悔亡震用伐方戒人臣也既濟九三小人勿用戒人君也人君人臣誠熟復于此二卦然後能以衆正矣
  尚書大禹謨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㑹羣后誓于師曰濟濟有衆咸聽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衆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冇勲三旬苗民逆命益贊于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届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帝初于歴山往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負罪引慝祗載見瞽瞍䕫䕫齊慄瞽瞍亦允若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兪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
  【臣】按舜禹之時薄海内外罔有弗臣三苗之君既嘗竄之三苗之民又嘗分之矣禹以羣后之師聲罪討逆何難誅其君長殱其種類而一聞讜論下令班師蓋其始之言一乃心力若似乎以全盛之勢而加于負固之一偶有摧枯拉朽之易及三旬而力未可以成功也益之贊辭微規之以滿損謙益之説禹亦心知其故師旅不復少留而舜亦黙㑹其㫖而増修厥徳兩階干羽雍容閒暇非是故為如此至誠盛徳純忠大孝一堂相聚自然而然苗之頑梗亦即感化不復勤民于逺也此六經言用兵之始武功而卒歸于文徳蓋舜為天子故益所述者愛敬盡于事親而徳敎加于百姓之事禹雖居攝而猶為諸侯故益所贊者不驕不溢之事也在臯謨言何遷乎有苗而卒乃言君臣之間同敬協恭惇典庸禮命徳討罪一惟天理之自然亦見有苗之昏迷不敬侮慢于人為天所棄比于三千莫大之條也然則孝經之義明而韜鈐之書與法律之學皆在其中矣
  立政【周書篇名】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武王之大烈【臣】按戡亂以武守成以文周公既稱嗣王為文子文孫而又以克詰戎兵為王告先儒所謂奮張其氣而不使惰偷操握其衆而不使扞格摧壓其奸而不使覬覦者也此以見祖宗付予有家之托建威消萌保治未亂未嘗廢兵若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得已不已而輕用民命則必隳前業而負前王矣
  詩鄭風清人【篇名】其一章曰清人【清邑之人】在彭【河上地名】駟介【駟馬被甲】旁旁【馳驅不息之貌】二矛重英【矛飾也】河上乎翺翔
  吕祖謙曰言師久而不歸無所聊賴姑遊戲以自樂必潰之勢也不言已潰而言將潰其詞深其情危矣【臣】按春秋閔公二年冬十二月鄭棄其師左傳曰鄭人惡髙克使帥師次于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髙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夫駟介旁旁兵威非不壯也曽國事之不恤而遊戲自娯克之罪固無辭而使克者之不恤其勞不作其氣以坐視其將覆誰實有國而若是恝乎書曰鄭棄其師譏鄭伯也
  豳風東山【篇名】其一章曰我徂東山慆慆【言久也】不歸我來自東零【落也】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平居之服】勿士【事也】行【陳也】枚【枚如箸銜之以止語】蜎蜎【動貎】者蠋【桑蟲】烝【發語辭】在桑野敦【獨處不移之貎】彼獨宿亦在車下
  小序曰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汝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
  朱熹曰完謂全師而歸無死傷之苦思謂未至而思有愴恨之懷至于男女及時亦皆其心之所願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咏以勞苦之則其歡欣感激之情為何如哉蓋古之勞詩皆如此其上下之際情志交孚雖家人父子之相語無以過此其所以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臣】按東山之詩非周公不能為惟其出于周公之所自為以見其曲體人情之極東征即公為上將故無勞將率之詩而有勞歸士之詩通篇無大夫美周公之意大抵民有勞苦惟恐君上之不知而軍士尤甚周公以王叔父之尊極崇髙富貴而于士卒之纎微必盡殷勤叙述所以令人竭力致死若出于大夫美周公之詩則意味索然矣
  小雅采薇【篇名】其一章曰采薇【菜名】采薇薇亦作【生出地也】止曰歸曰歸歲亦莫【音暮】止
  小序曰采薇遣戍役也命將率遣戍役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
  程頥曰古者戍役兩期而還今年春暮行明年夏代者至復留備秋至過十一月而歸又明年仲春至春暮遣次戍者毎秋與冬初兩番戍者皆在疆禦若今之防秋也
  六章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孔頴達正義曰此遣戍役豫叙得還之日總述往返之辭
  輔廣曰莫知我哀此句尤切夫上之人既已述其情之如此則其知之可謂盡矣而猶曰莫知我哀可見其體悉之心無有窮極也且于其遣戍之初而遽言如此則亦不憂上之人不我知矣
  范祖禹曰予于采薇見先王以人道使人後世則牛羊而已矣
  出車【篇名】其一章曰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謝枋得曰此章有尊敬王命之禮有憂勤王事之意有整暇勇決之才有奔走犯難之忠
  二章曰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蛇曰旐】矣建彼旄矣彼旟【鳥隼曰旟】旐斯胡不斾斾【飛揚貎】憂心悄悄僕夫况瘁輔廣曰兵隂事也必如此然後與隂氣合而嚴重方整為謀必深圖功必成不然輕佻率易殆同兒戲耳烏能有所為哉
  謝枋得曰子行三軍必也臨事而懼兵凶器戰危事不可以易心處之為將帥者憂心則悄悄為僕夫者情況則憔悴皆臨事而懼善于用兵者也
  四章曰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䇿命臨遣之辭】
  輔廣曰此章述其往來時久啓處不遑之情且曰當此之時非不思歸也畏此簡書而不敢耳此可見其體悉之詳也
  杕杜【篇名】其三章曰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敝貌】四牡痯痯【疲貌】征夫不遠
  李樗曰此言王事靡盬憂我父母何以異于鴇羽王事靡盬不能稷黍父母何怙然鴇羽下人自訴其勞苦此下之人勞苦而上知之
  四章曰匪載【裝也】匪來【言征夫不裝載而來歸】憂心孔疚期逝【歸期已過】不至【而猶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會言近止征夫邇止劉瑾曰前三章皆述其室家私情而兼公義為言卒章則又專勞之以私情大概與四牡采薇出車同本于私情公義以慰之也
  【臣】按先王之時歌采薇以遣戍役歌出車以勞將率之還歌杕杜以勤戍役之歸故作此三篇之詩也李樗以為其遣也則預述其懷歸之事其還歸也又不忘其行役之勞故三詩遣勞帥役之事雖不同而叙其往返終始之情則一也采薇序云遣戍役而又兼言命將率遣戍役者一則主憂臣辱四郊多壘士大夫懷敵愾之心受命之日則忘其家固不待于勉强一則師出之日將率與士卒均服同食所以一衆志鄭所謂同歌同時欲其同心者也及振旅之日將還公朝而戍役亦還于比閭族黨其有勞賜體統自殊因以辯上下定民志鄭所謂異歌異日殊尊卑者也臣以為將率戍役均有其勞故序于本詩則言勞還率勞還役而于采薇章則云出車勞還杕杜勤歸以見于將率則紀其功績于戍役則恤其勤苦故范祖禹曰出車勞率故美其功杕杜勞衆故極其情先王以己之心為人之心故能曲盡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于上也夫以戰陳之危行役之苦父母之憂念室家之懷思誰不然者先王知其然而反覆稱道與之同其哀樂故采薇八章而終之以莫知我哀一句則出車杕杜二詩之㫖且先自言之矣固不待其悲傷怨抑無可告訴自為咏歌也讀采薇出車杕杜之三詩可以知小雅所以盛讀漸石苕華草黄之三詩可以知小雅之所以亡自是以降楊水見于王風鴇羽作于侯國而世變愈亟矣先王之所以感人以言者豈其微哉
  祈【書作圻】父【篇名】其三章曰祈父【司馬掌封圻之兵甲故以為號】亶不聰胡轉予【六軍之士】于恤有母之尸【主也】饔【熟食也言不得奉養而使母主勞苦之事】吕祖謙曰越句踐伐呉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皆遣歸魏公子無忌救趙亦令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則古者有親老而無兄弟者其當免征役必有成法故責司馬之不聰
  【臣】按久役勞苦先王憫其勤而道其情則所以休息之者當非口惠而實不至如親老而無兄弟免役必有成法而即或漏遺亦將説其勞而忘其死必不敢以將母之情輕怨其長上矣至于呼祈父而告之恤咎豈獨在祈父哉故序以為刺宣王也夫以王之爪牙士而使之嗟歎如此則以之自守必逍遙以之臨敵必畏縮不用命說者以為王師敗績于千畝故軍士作此詩蓋其魄兆已先見之矣
  大雅江漢【篇名】其三章曰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鄭康成注曰滸水涯也式法疚病棘急極中也王于江漢之水上命召公使以王法征伐開闢四方治我疆界于天下非可以兵病害之也非可以兵急操切之也使來王國受政敎之中正而已召公于有叛戾之國則往正其境界修其分理周行四方至于南海而功大成事終也
  嚴粲曰古人伐叛討貳之後必去其苛政平其賦斂以慰民心故此章言徹法之事然武事僅定即行疆理稅賦之法疑于病民且疑于急迫矣宣王謂我非疾也非棘也蓋什一天下之中正乃我周之定制欲天下皆于王國來取中焉耳召公于是往而疆之以正其疆界往而理之以分其土宜推而至于南海之逺
  六章曰矢【陳也】其文徳洽此四國
  朱熹集傳曰勸其君以文徳而不欲其極意于武功古人愛君之心于是可見矣
  【臣】按宣王江漢之師甫得寧定即以治疆界井田為急務者叛亂之國互相侵奪疆理湮廢其民苦于戰鬬不事田作賦税亦必有重于什一之制者故鄭康成所言乃土宇版章之大經界必復其舊而嚴粲所言乃溝涂畛遂之小經界必復其舊一以裁制其君長一以安集其人民皆為偃武修文之漸而召穆公又勸之以陳其文徳以洽于四方之國以此為天子之令聞然後足以使天下之人知朝廷用兵之非得已也夫所任之將如此所以為愛民之主也
  常武【篇名】其二章曰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鄭康成注曰緒業也王又使軍將豫告淮南徐土之民云不久處于是也汝三農之事皆就其業為其驚怖先以言安之
  曹居貞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故必不留不處然後三農得以就緒
  【臣】按三代仁義之師然雷霆之威震驚者衆久處于是則三農失業雖王師舒徐安行而人心未免驚怖宣王廟算已定度無踰時之役故先為告諭其民使之安堵也
  禮記王制受成于學
  鄭康成注曰定兵謀也
  出征執有罪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
  陳澔集説曰獲罪人而反則釋奠于先聖先師而訊焉訊謂其魁首當訊問者馘者所截彼人之左耳陳祥道曰受成于學則謀始于朝可知又曰征者威武之事于其文徳之地告以成武之功以明用武以文任威以徳而已
  【臣】按兵謀至密謀始于朝而必于學宫之中論其可否乃為成定者既使人知聲罪致討之名則不疑于興師動衆之故且以示成大事藉羣䇿羣力雖君若相不敢專仁義之師堂堂正正無所庸于詭祕也又此雖武事然不離乎先師先聖所己言己行是故祗奉古法而出征俘執有罪而歸告所以有軍禮亦有釋菜奠幣明所受之成謀罔或不臧云爾然則威武固不可以偏任而必濟之以文徳者司馬掌政典者也而辯論官材司徒掌教典者也而有發則教士以車甲文武豈二途哉在師則為伍兩卒旅師軍之率在國則為比閭族黨州鄉之長治兵治民同歸于相親相愛而已矣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一
  天子之孝
  恤征戍
  秦始皇既并天下北築長城四十餘萬南戍五嶺五十餘萬驪山阿房之役各七十餘萬兵不足而發謫矣其後里門之左一切發之【里左貧弱所居言無所不發矣】
  丘濬曰三代之遣戍役不得已而遣之反覆開諭既憫其私情復陳之以公義蓋以仁義而行之也秦人則不然以威刼而行之而已則行者豈能得其心而使之効其力哉鼂錯以為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室家故能使其衆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則以功利言不如三代之使民専以道義為説也雖然人心不古好義不如好利所以勉勵中人以下者亦不得不然
  【臣】按丘濬勉勵中人之説非也秦當未并天下之先固以爵賞鹵獲歆動軍士何則自其境以外土地人民皆非秦有民知戰勝之後取諸于彼非有遠涉數千里之勞無異使之得掩有其隣比之貲財也安得而不奮然而秦固教之以奪攘之風矣若夫并天下之後北至長城南至五嶺皆秦之境長城以北五嶺以南秦亦不能往也顧安所復鹵獲哉發謫至于閭左矣顧安所得爵賞哉是則秦之計窮矣然而奪攘之風不可變矣此勝廣之徒所以起也先王以其孝弟忠信之民而遣勞之以采薇出車杕杜之情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兵之所加服之而已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歸市者不止芸者不變師還之日將率之功勞軍士之勤苦上之人未有不知之者也故爵賞則有諸而鹵獲未之前聞也人心有古今之異而財鹵之説斷無所施于天下一家之日是不得已而用兵正以出之水火姦宄竊發罪不在民易曰有嘉折首書曰殲厥渠魁此外一無所問也方將左飡右粥撫循百姓豈其所過無不殘滅而欲以財鹵勉勵中人教之奪攘哉
  晉杜預還襄陽以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乃勤于講武申嚴戍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萬餘頃開揚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賴之
  【臣】按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春秋傳不備不虞不可以師故講武事嚴戍守議兵屯通漕渠皆為克敵制勝善後事宜此杜預平吳之後所以有安不忘危之説也
  唐德宗時陸䞇論關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隸禁衛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闗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備寖微雖府衛具存而卒乘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尚賴西邊有兵諸牧有馬毎州有糧故肅宗得以興乾元之後繼有外虞悉師東討邉備既弛禁戎亦空吐蕃乘虚深入為冦故先皇帝莫與為禦避之東遊皆是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内冦則殽函失險外侵則汧渭為墟于斯之時雖有四方之師寧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豈不為之寒心哉
  初上與李泌議復府兵泌因為上歴叙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家居田畝毎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事徵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勳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踰時遠不經歳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久府兵寖墮為人所賤百姓恥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邊將誘之寄于府庫晝則苦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財故自天寶以後山東戍卒還者什無二三其殘虐如此然未嘗有外叛内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説始募長征兵謂之彍【苦郭反滿張弩也】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奏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遂生至今為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
  上復問泌以復府兵之䇿對曰今歳徵闗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歳食粟二百四萬斛今粟斗值百五十為錢三百六萬緍國家比遭飢亂經費不充就使有錢亦無粟可糴未暇議復府兵也上曰然則奈何亟減戌卒歸之何如對曰陛下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上曰茍能如是何為不用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日則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綵纈因党項以市之毎頭不過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沿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増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關中土沃而久荒所収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地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所售其價必賤名曰増價實比今嵗所減多矣上曰善即命行之因問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于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滿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應募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更代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番則戍卒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闗中之疲弊為富彊也上喜曰如此天下無復事矣既而戍卒應募願耕屯田者什五六
  文宗時杜牧傷府兵廢壞作原十六衛以為國家始踵隋制開十六衛自今觀之設官言無謂者其十六衛乎本原事迹其實天下之大命也貞觀中内以十六衛蓄養武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内其居内也富貴恩澤以奉其身所部之兵散舍諸府上府不越千二百人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將府伍散田畝力解勢破人人自愛雖有蚩尤為帥亦不可使為亂耳及其居外也緣部之兵被檄乃來斧鉞在前爵賞在後飄暴交捽豈暇異畧雖有蚩尤為帥亦無能為叛也自貞觀至于開元百三十年間戎臣兵伍未始逆篡此大聖人所以能柄統輕重制章表裏聖算神術也至于開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勝矣請罷府兵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彊矣請搏四夷于是府兵内剷邊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内無一人矣尾大中乾【尾大不掉外彊中乾俱見左】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然七聖旰食求欲除之且不然也由此觀之戎臣兵伍豈可一日使出落鈐鍵哉然為國者不能無兵居外則叛居内則篡使外不叛内不篡古今以還法術最長其置府立衛乎近代以來于其將也弊復為甚率皆市兒輩多齎金玉負倚幽隐折劵交貨所能致也絶不識父兄禮義之教復無慷慨感槩之氣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彊傑愎勃者則撓削法制不使縛己斬族忠良不使違己力一勢便罔不為冦其陰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斂委于邪僻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為别館或一夫不幸而壽則戞割生人略市天下是以天下兵亂不息齊人乾耗靡不由是矣嗚呼文皇帝十六衛之㫖其誰原而復之乎
  【臣】按唐書兵志論曰古之有天下者其興亡治亂未始不以徳而戰國秦漢以來鮮不以兵惟唐立府兵兵制頗有足稱焉蓋古者兵法起于井田自周衰王制壞而不復至于府兵始一寓之于農其居處教養畜材待事動作休息皆有節目雖不能盡合古法蓋得其大意焉此高祖太宗所以盛也至其後世子孫驕弱不能謹守屢變其制夫置兵所以止亂及其弊也適足為亂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養亂而遂至于亡焉蓋唐有天下二百餘年而兵之大勢三變其始盛時有府兵府兵後廢而為彍騎彍騎又廢而方鎮之兵盛矣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師曰禁軍而唐遂以亡措置之勢使然也【臣】竊考之唐之名臣如陸䞇李泌及杜牧作原十六衛罔不以復府兵為説而府兵究未之復者府兵始于西魏其時田尚在官民受田于官固上之所長上之所養也以府衛置兵而以租庸調取民其勢相為表裏者也府衛變而為長征租庸調變而為兩税其勢又相為表裏者也先王之制内有六鄉六遂都鄙之兵外有方伯連帥之兵内外相維緩急相制王制曰方千里者為方百里者百蓋百里之國提封萬井天子畿内方千里提封百萬井率王國之勢百倍于諸侯之國所以居重馭輕者然也唐太宗列置府兵八百餘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此其不必盡泥于古法而深有合于古意者也古者諸侯有事則天子命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定之而天子畿内之兵固不輕出也府兵之制國家有事則以符契徵發事已便道罷之近不踰時遠不經歳此亦不必盡泥于古法而深有合于古意者也天下有長征久戍之兵則勢不得不取于民以養兵既已取于民以養兵則勢不得更籍民為兵于是乎府衛廢租庸調之法亡矣宿重兵于外竭天下之貲財以奉之内外不足以相維緩急不足以相制戎臣兵伍出落鈐鍵尾大不掉無如之何當此時而欲散遣征戍之兵復置府衛更易兩税之法復為租庸調所謂能言之而不能行者也惟有戍卒屯田漸為土著以府兵之法理之李泌之言善矣此又不必盡泥于古法而深有合于古意者也惜乎府衛租庸調既已終廢泌之説亦未之能卒行也
  宋太祖乾德三年詔殿前侍衛二司各閱所掌兵揀其驍勇者升為上軍又從趙普之謀命諸州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送都下以補禁旅之闕又選彊壯卒定為兵様分送諸道召募教習俟其精練即送闕下復立更戍法分遣禁旅戍守邊城使往來道路以習勤苦均勞佚神宗熙寧三年改諸路更戍法初太祖懲五代之弊用趙普策収四方勁兵列營京畿以備宿衛分番屯戍以捍邉圉其後定兵制天子之衛兵以守京師更番戌邊者曰禁軍諸州之鎮兵以分給役使者曰廂軍選于户籍或應募使之團結以為所在防守者曰鄉軍具籍塞下以為藩籬者曰蕃軍大扺四者而已至是議者以更戍法雖無難制之患而兵將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禁旅使兵習其將將練其兵平居知有訓厲而無番戍之勞尋置京畿河北京東西路三十七將陜西五路四十二將然禁旅盡屬將官飲食嬉遊養成驕惰又將官遂與州郡長吏爭衡毎將各有部隊將訓練官等數十人而諸州舊有總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復虚破廩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奪也【臣】按宋祖釋諸將兵權而収四方勁兵聚之京師分番屯戍入備宿衛出捍邊圉不如是不足以革藩鎮之弊也然代更之法實合古制依依楊栁霏霏雨雪未嘗不使之往來道路習勤苦均勞佚也夫遣戍卒必命將率勞還役亦勞還將先戍與次戍者冬有監領何患于兵將不相識哉若臨事推轂大將則在其威望足以統攝諸將惟所左右而已豈必素所分之兵然後可用哉然則兵之强弱固不係乎此而更戍之法不可改也
  宋制凡上軍遣戍皆本司整比軍頭司引對便殿給以裝錢代還亦入見犒以飲食採拔精鋭以補之或退其疲老凡大祀有賞給毎歳寒食端午冬至各有特支戍邊毎季又加給銀鞋環慶緣邊艱于爨給者又有薪米錢其役兵勞苦者或季給錢或川廣代還者别給裝錢川廣之補卒或給時服錢屨凡出外卒有口糧
  【臣】按丘濬言宋太祖起自兵間深知軍中利病而邊戍之兵尤為勞苦故優待之也如此臣思先王之世東山杕杜皆為勞歸士之詩則非徒歌其詩而已亦必有飲食筐篚之賜宋時出戍代還皆得引見而所以賞給之者比諸内地之軍為加優蓋得先王之遺意矣或謂如此則國家當詘于物力而丘濬謂國家誠省嬖幸之賞賜異端之崇奉軍國之用綽然有餘此為節冗費足軍實之要言矣雖然諺有之養軍千日用在一朝所養之兵必皆可用而無用之兵固不必養廣樹兵于天下而無以得其死力與夫賞賜嬖幸崇奉異端何異哉夫比閭伍兩古之養兵之制固非所論于今而尊君親上之風不可無以作之使然也
  楊時曰自黄帝立丘乘之法以寓軍政歴世因之未之有改也至周為尤詳居則為比閭族黨州鄉出則為伍兩軍師之制使之相保相受刑罰慶賞相及用一律也天子無事歳三田以供祭祀賓客充君之庖而已其事宜若緩而不切也而王執路鼓【四面鼓也王擊一面太僕戎右佐擊兩面惟前一面不擊】親臨之教以坐作進退有不用命者則刑戮隨之其教習之嚴如此故六鄉之兵出則無不勝以其威令素行故也丘井之廢久矣兵農不可以復合而伍兩軍師之制不可不講無事之時使之相保相受刑罰慶賞相及用之于有事之際則申之以卒伍之令督之以旌旗指揮之節臨難而不相救見敵而不用命必戮無赦使士卒畏我而不畏敵然後可用若夫伍法不修雖有百萬之師如養驕子不可用也傳曰秦之鋭士不可以當齊晉之節制齊晉之節制不可以當湯武之仁義竊謂雖有仁義之兵茍無節制亦不可以取勝甘誓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弗用命則孥戮之牧誓曰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乃止齊焉其節制之嚴盖如此故聖人著之于經以為後世法也故諸葛孔明曰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以敗無制之兵有能之將不可以勝此之謂也
  【臣】按師之有節制即易之所謂師出以律曲禮所云進退有度左右有局者也司馬法坐作進退皆有常節魯侯撫師牛馬臣妾戒以勿逐以其亂部分後不可以為師也程傳曰律有二義有出師而不以義者有行師而無號令節制者皆失律也然則興師動衆除暴取殘固為義矣茍無節制有離次失伍之奸亦不得謂之義義之與節制非二物矣不得已而用兵者王者之仁自然師出有名也其所過及所處自然整齊嚴肅也仁之與義非二物矣豈有仁義之兵而無節制者哉茍無節制即不得為仁義之兵也
  朱熹曰管仲内政士鄉十五乃戰士也所以教之孝弟忠信尊君親上之義夫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故雖伯者之道亦必如是
  或言古人之兵當如子弟之衛父兄而孫吳之徒必曰與士卒同甘苦而後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後報也熹曰巡而拊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此意也少不得【臣】按伯者之仗義執言固亦托于孝弟忠信尊君親上之義但以此教人而不能以身教以此責人而不能以責己葵丘五禁使桓公自反不能無愧焉若管子之作内政寄軍令則稍變周官之法務多人以速得志耳其所以教戰士者未嘗不同也孫呉之徒撫循士卒與同甘苦聖賢亦未嘗無此意但出自聖賢則為愛人之誠出自孫吳則為以術使之以計驅之也天下無不衛父兄之子弟亦無不愛子弟之父兄孫吳竊此意施恩于人以得其報其所以然者固與聖賢異矣至如秦人但以爵賞鹵獲鼓動其民乃孟子所為去仁義懷利以相接也
  以上恤征戍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一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二
  天子之孝
  敬親
  【臣】按聖聖相傳之心一敬而已唐虞君臣之交儆伊尹傅説之告其君與夫文武之家法述之周公而受之成王昭於書策播於詩歌亦惟反覆於敬不敬之分以為治亂之攸繫而已敬也者一日二日萬幾而未可使此心之一息馳也不泄於邇不忘於遠操之須臾勿懈於終身而孝經特舉敬心之最初極誠無偽而不容己者欲人君識取而擴充之以完敬之分量故曰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又曰孝莫大於嚴父又曰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又曰禮者敬而已矣敬一人而千萬人悅又曰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君十有
  八章之中言敬者較言愛為尤詳鄭註曰親愛之心生於孩幼比及年長漸識義方日加尊嚴是愛先而敬後也正義曰父子之道簡易則慈孝不接狎則怠慢生焉聖人因其嚴親之心敦以愛敬之教是敬先而愛後也故教皆先敬而濂溪周子所謂禮先而樂後者亦此意也夫溯敬心之本然必自親始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謂之悖禮然天子敬親之心所攝至鉅也至無罅隙間斷也一時一事之有罅隙間斷即為不嚴其親故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此敬親之施也胥千萬人悦而後為能敬一人此敬親之量也姑以士庶人而言亦豈僅下氣怡聲問衣燠寒抑搔痛癢懸衾襡【音獨韜也】簟之節已哉必也能守其身一舉足一動念一出言不敢忘父母將為善思貽父母令名必果將為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而況天子有天下之大壇壝宗廟祖宗之所敬而禮也土地祖宗之闢也人民祖宗所養也財用祖宗所積也法度祖宗所埀也老成賢俊祖宗所貽也畏天勤民講學立政則祖宗所歆而逸豫滅德維祖宗所恫也詩曰紹庭上下陟降厥家言親之無不在也人子不能視聽于未形聲以祗服厥事雖日起居而親必不怡也雖致齋戒荐馨香而神必吐棄也以是為敬必不然矣【臣】是以臚敬親之目十有四曰事天地曰法祖宗曰隆郊配曰嚴宗廟曰重學校曰崇聖學曰教宫闈曰論官材曰優大臣曰設諫官曰正綱紀曰别賢否曰制國用曰厚風俗而其可以類見者亦各附著之篇
  易家人【卦名】彖傳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程頤傳曰家人之道必有所尊嚴而君長者謂父母也雖一家之内無尊嚴則孝敬衰無君長則法度廢有嚴君而後家道正家者國之則也
  【臣】按經言孝莫大於嚴父又言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家人以二五為父母故以五之剛而謂之嚴可也以二之柔而亦謂之嚴者嚴生於孝子事親之心歟故他書皆言父義母慈父尊而不親母親而不尊而家人之義專以嚴為訓嗃嗃而不嫌於厲威如而終至於吉蓋長失尊嚴少忘恭順而不亂者未之有也六爻卒歸於反身乃大象之所謂言有物而行有恒者也故身為父母而家道整肅人心祗畏者易卦之本㫖也身為子弟而居致其敬祭致其嚴者孝經之本㫖也父尊子卑兄友弟㳟夫制婦聽各盡其道斯可謂之盡敬於親正家而天下定斯可謂之不敢慢於人定猶孟子言天下之為父子者定之定經所謂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者也
  書無逸【篇名成王即位周公恐其逸豫故戒以無逸】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既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
  蔡沈傳曰言視小人其父母勤勞稼穡其子乃生於豢養不知稼穡之艱難乃縱逸自恣乃習俚巷鄙語既又誕妄無所不至不然則又訕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無聞無知徒自勞苦而不知所以自逸也昔劉裕奮農畝而取江左一再傳後子孫見其服用反笑曰田舍翁得此亦過矣此正所謂昔之人無聞知也使成王非周公之訓安知其不以公劉后稷為田舍翁乎
  【臣】按周語曰天所崇之子孫或在畎畝由欲亂民也畎畝之子或在社稷由欲靖民也蓋一念之敬肆即以分國脉之延促壽命之脩短小人而侮厥父母則喪其成勞將不保首領君子而侮厥父母其所喪者豈其微哉南史宋高祖劉裕孫孝武帝駿壞高祖所居陰室為玉燭殿牀頭有土障【土障如今牀頭小曲屏風壘土為之示儉素也】壁上掛葛燈籠【籠罩燈之具䝉以葛布】麻蠅拂【拂揮蠅之具以麻結為之】袁顗因盛稱高祖儉德上曰田舍翁得此已為過矣蔡所引本此然不但孝武有是事也前此者通鑑文帝元嘉四年二月乙卯帝如丹徒己巳謁京陵初高祖既貴命藏微時耕具以示子孫帝至故宫見之有慙色近侍或進曰大舜躬耕歴山伯禹親事水土陛下不覩遺物安知先帝之至德稼穡之艱難乎二事先後一轍也然則裕之子孫其為不敬親也甚矣哉人主誠克念創業之艱傳付之重而對祖父所服御之物則嚴恭寅畏之意油然勃然見於顔面何為而有慚色奉以為寶不啻球圖琬琰何至於鄙俚誕妄以田舍翁嘆其先世哉
  詩周頌閔予小子【篇名成王免喪始朝於先王之廟而作此詩也】曰閔予小子【成王自稱】遭家不造【成也】嬛嬛【嬛與㷀同其傾反】在疚【言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於乎【嗚呼下同】皇考永世克孝【嘆武王之終身能孝】念兹皇考陟降庭止【言武王之孝思念文王常若見其陟降於庭】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兼指文武】繼序思不忘【武王能以念兹祖考為孝成王亦當以思繼祖考為孝】陳櫟曰思親而見其如在者此人子終身慕親之孝當親没而愈篤者也記曰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惟武王之孝於文王者有此心故成王之孝於武王者亦惟致敬以不忘乎此心此武王之達孝所以上無愧於文王而可示法于成王也
  訪落【篇名成王既朝于廟因作詩以道延訪羣臣之意】曰訪【問也】予落【始也】止率【循也】時昭考【武王】於乎悠【逺也】哉朕未有艾【五蓋反言逺不可及】將予就之繼猶判渙【判分渙散也將使予勉强以就之而所以繼之者猶恐其分散而不合】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乃旦反】紹庭上下【思繼武王之外事】陟降厥家【思繼武王之内事】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胡一桂曰自繼猶判渙而上言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之意自維予小子而下則焄蒿悽愴如或見之也陳櫟曰成王紹武王之上下陟降於家庭者是即武王念文王而見其陟降于家庭者也如此者豈不由于前詩之夙夜敬止繼序思不忘哉維其能敬以思繼武王念文王之心所以能以武王之如見文王于庭者而紹武王于家庭也
  【臣】按閔予小子訪落二詩乃成王將蒞政朝于廟而與羣臣謀始事者也王既免喪矣而猶自以嬛嬛孤特在憂病之中則其著存不忘之敬固足以為立政之大本矣今皇之所以繼皇考與皇考之所以繼皇祖者同此敬矣而猶自以為相去懸絶弗克負荷欲就而行憂其分散不屬不若皇考之能繼志述事以治内治外也成王之敬武王正所以敬文王敬文王正所以敬肇基王迹之列祖而嚴父之義備矣故曰成王能昭明前人之烈者也
  禮記坊記善則稱親過則稱已則民作孝太誓曰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
  【臣】按泰誓稱文考乃歸美於親之一事其實雅頌所云陳於郊配宗祀史書所紀藏諸金匱石室及册命臣下誥諭四方之文罔不稱述祖訓昭明前烈盖作者之體如是然乃發乎敬心之所誠然而不容己者故曰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後世如秦始皇所至刻石頌功德所云皇帝臨位皇帝作始皇帝躬聖之類乃無一字及其先人者秦既已悖其親而虐用其民自取覆滅觀其刻石之辭與泰誓相戾亦足以殄厥世矣然則詩書之文信非有德者不能言矣
  孟子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詩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此之謂也
  輔廣曰舜既為天子則瞽瞍實為天子之父備享四海九州之奉而舜為尊親養親之至矣故引下武詩以咏嘆之以為如舜者然後可謂長言孝思而為天下法則者矣豈有使其父北面而朝之理乎
  【臣】按天子禮絶旁尊而孝莫大於嚴父故記言雖天子必有父孟子曰為天子父尊之至也有聖人之孝復有聖人之遇斯為敬親之極至哉
  漢高祖六年夏五月尊太公為太上皇
  詔曰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于子子有天下尊歸于父此人道之極也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朕親被堅執鋭自帥士卒犯危難平㬥亂立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也諸王通侯將軍羣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
  【臣】按高祖定天下之後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之禮敬親之心自然而然不假强勉者也激於家令之言而太公擁篲始上尊號先儒非之以為太上之稱從古未有秦始皇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蓋太上者無上也皇者德大于帝故尊其父號太上皇此乃亡秦之故事爾夫父子根于天性以家人之禮敬其親故曰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何庸爵其父乎臣竊謂禮之有作原本人情已為天子稱親為天子之父可以自慰乎且使天下臣民章奏亦稱為天子之父有是體乎名之必可言殆不然矣子爵不敢加于父固也然追王之典武王周公已行之既可推尊于已徃獨不可推尊于存者乎且合萬國九州同然之情而上尊號于其親亦非出一己之私也若云亡秦之制則後世之襲其名而不改者多矣奚獨于此而疑之哉
  章帝即位尊明德馬皇后為皇太后建初元年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聴明年夏大旱有司復以為請太后詔曰先帝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陽諸國常謂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固不許帝省詔悲歎復重請曰漢興舅氏之封侯猶皇子之為王也太后誠存謙虚奈何獨不令臣加恩三舅且衛尉年尊兩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諱使臣長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時不可稽留太后猶不許四年天下豐稔方埀無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為列侯
  【臣】按明德馬太后漢之賢后也跡其峻辭恩澤其言皆具見肺腑至曰吾素剛急有胷中氣不可不順也古固有以從命為孝者帝何為堅伸己志而違慈母之惓惓乎夫章帝非明德之所生也史稱其盡心撫育勞瘁過於所生太后之恩大矣帝欲報之而太后一身儉約已甚無能罄其烏鳥之情於是推以及於諸舅氏此帝曲行其敬於愛之中亦所以為孝也不然王氏五侯之戒太后知之帝豈不知之非劉氏不侯之制太后念之帝豈不念之而三舅之封久而必遂帝以為吾敬舅氏猶敬吾母氏云爾史稱章帝孝性惇篤母子慈愛始終無纖介之間即封三舅一端可觀矣嘗慨孝文之於薄昭其事若甚斷而論者猶以孝文不善處舅氏傷母后之心然則事親之際蓋無微而可忽也於章帝己事可以教敬焉
  靈帝熹平六年以宣陵孝子為太子舍人蔡邕上封事言宣陵孝子虚偽小人本非骨肉羣聚山陵假名稱孝義無所依至有奸軌之人通容其中太子官屬宜摉選令德豈有但取丘墓凶醜之人其為不祥莫大焉宜遣歸田里以明詐偽書奏帝乃詔宣陵孝子為舍人者悉改為丞尉焉
  【臣】按宣陵孝子之名虚誕不經既以崇長奸偽亦以凟侮先靈可謂大不敬矣雖置之于理不為過顧乃官之乎以此為家丞庶子之選是不以奸偽凟侮為凶德而反以為太子官屬異乎君子之孝永錫爾類者矣又禮言喪稱哀子哀孫祭稱孝子孝孫支子不祭則惟嗣君乃得稱孝子于陵廟耳先君之支庶且不敢奸而使丘墓凶醜之人稱之名不正言不順能無辱親之懼乎
  晉武帝受禪尊母太妃王氏為皇太后宫曰崇化初置宫卿重選其職尋以后母辛氏未崇諡號泰始三年下詔曰昔漢文追崇靈文之號武宣有平原博平之封咸所以奉尊尊之敬廣親親之恩也故衛將軍蘭陵景侯夫人羊氏含章體順仁德醇備母儀之教光於邦國皇太后孝思蒸蒸永慕罔極朕感存遺訓追逺傷懐其封夫人為縣君依德紀諡有司請追諡為平陽縣君及后崩帝手疏后德行命史官為哀策
  【臣】按人子尊其親亦必推其親之所欲尊者而致其尊焉蓋顯親名人子之心即父母之心也晉武帝追崇太后之母羊氏加以顯號則所以慰其親罔極之思者至矣手疏后德行命史官作哀䇿皆可謂得敬親之大者
  宋武帝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毎旦入朝太后未嘗失時刻
  【臣】按人君繼體傳重所謂居致其敬者如禮家所紀一日三朝寢門視膳皆在儲貳之時而即位以後惟得祗視慈顔故尊養之隆恒于母后也赤帝之興雖以分羮致誚而新豐故人差慰悽愴未央上壽稱臣奉巵亦庶幾得自盡焉宋祖自以纂靈豐谷即位春秋高矣謹事母后循古雞鳴盥潄之儀抑何謹也要皆起自匹庶所以為異云
  宋主【世祖孝武】駿殂太子子業立年十六蔡興宗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惰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家國之禍其在此乎【臣】按晉惠公執玊卑拜不稽首内史過知其無後魯昭公齊歸無戚容史趙叔向皆知其必去國子業之不敬其親與晉惠魯昭何異逮于王太后疾篤呼之不往致太后恚怒欲自剖其腹其罪加于晉魯之君一等矣
  梁武帝天監十六年夏四月詔以宗廟用牲有累㝠道宜皆以麵為之於是朝野諠譁以為宗廟去牲乃是不復血食竟不從八坐【後漢以六曹尚書令僕為八坐魏以五曹尚書二僕射一令為八坐宋齊梁因之】乃議以大脯【牛脩鹿脯也】代一元大武【牛曰一元大武】冬十月詔以宗廟猶用脯脩更議代之於是以大餅代大脯其餘盡用蔬果又起至敬殿景陽臺置七座廟每月中再設浄饌
  【臣】按古人祭則致其嚴而牲牷肥腯所以致用孝享我將之詩曰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此為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而作也武王數紂之罪而屢言其怠棄祀典攘竊犧牲詩書所稱蓋彰彰矣梁武本自諸生棄經常之典崇異端之教以麵代牲以餅代脯血毛不薦何異餒而殿名至敬本以奉佛而置七廟之主供其法筵浄饌於古何稽乎可謂敬非其所敬也
  唐代宗為太后營章敬寺高郢以白衣上書諫曰傳曰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又曰無念爾祖聿脩厥德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是知王者之孝在于順承天地嚴祖配考恭愼德教以臨兆民俾四海之内歡心助祭延福流祚永之無窮未聞崇樹梵宫雕琢金玉之為孝者書奏未報復上言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古之明王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脩德以銷禍不勞人以攘禍陛下之營作若以為功則天覆地載陽施陰作未嘗有為也若以為名則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未曽有待也若以致福則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不在費財若以攘禍則方懋厥德罔有天災不在勞人不納
  【臣】按高郢援據經義可謂明切而惜乎代宗之不納也寺曰章敬何敬之為
  德宗初即位禮儀使吏部尚書顔真卿上言上元中政在宫壼始増祖宗之諡明皇末姦臣竊命累聖之諡有加十一字者按周之文武言文不稱武言武不稱文豈盛德所不優乎盖羣臣稱其至者故也故諡多不為襃少不為貶今累聖諡號太廣有逾古制請自中宗以上皆從初諡睿宗曰聖貞皇帝宗曰孝明皇帝肅宗曰宣皇帝以省文尚質正名敦本上命百官集議儒學之士皆從真卿議獨兵部侍郎袁傪官以兵進奏言陵廟玊册木主皆已刋勒不可輕改事遂寢不知陵中玊册所刻乃初諡也
  【臣】按諡號之興尚矣號者功之表諡者行之迹稱其實而不敢或誣者敬謹之至也或説上古諡起於成周依白虎通之説則堯舜禹湯皆諡也故曰諡或一言或兩言文者以一言為諡高宗殷宗也質者以兩言為諡故湯崩後稱成湯也又曰諡有七十二品翼善傳聖曰堯仁聖威明曰舜慈恵愛民曰文强理勁直曰武而他書釋文武之處又不一惟其以一言而包舉數言之義使後之人本原事迹則各附麗於其解而聖帝明王之功徳無所不該則又可以一言而盡此一言之中具有衆理燦然明白故一言者反為文兩言者反為質也據堯舜皆為諡若非各以其至為稱則堯豈得不謂之仁聖威明舜豈得不謂之翼善傳聖乎堯典言放勲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舜典言重華協帝濬哲文明溫恭允塞必若後世之為尊號則宜連舉放勳重華包下數言盡載於册且所謂廣運聖神文武之數字必唐虞兩朝並用之也周德莫盛於文武考之於詩築城伊淢作豐伊匹文王之武也鎬京辟雍武王之文也必若後世之為尊號則二王當并冠以文武而益之以徽柔懿恭執競也夫使古之人以是為當然則忠臣之欲尊其君孝子之思敬其親何所不至何以前無故事而必待上元之朝開元之末始啓其端哉後世為臣子者不容不増加諡號以伸其無窮之心竊慮襃美之詞有數一世再世不能不致相同則若何恐臣子之所以尊其君敬其親者或亦不在乎此也
  晉王克用臨薨以三矢付莊宗曰一矢討劉仁恭汝不先下幽州河南未可圖也一矢擊契丹且曰阿保機與吾把臂而盟結為兄弟誓復唐家社稷今背約附梁汝必伐之一矢滅朱溫汝能成吾志死無恨矣莊宗藏三矢於武皇廟庭及討劉仁恭以少牢告廟請一矢盛以錦囊使親將負之前驅伐契丹滅朱氏亦如之
  【臣】按孝莫善於繼志莊宗謹奉三矢卒能滅燕滅梁敗契丹以酬父志亦敬之屬也
  周主【世宗】之父光祿卿致仕柴守禮犯法周主不問守禮及當時將相王溥王晏韓令坤之父游處恃勢恣横洛人畏之謂之十阿父世宗既為太祖嗣人無敢言守禮子者但以元舅處之優其俸給未嘗至大梁常以小忿殺人有司不敢詰世宗知而不問【臣】按世宗受天下于周而不敢以私故尊其父然處之元舅則非名也置之洛陽則非地也以光祿卿致仕則直臣之也皆非禮也至于殺人不問則撓法而亦非所以伸恩蓋兩失之矣昔堯授天下于舜舜雖不敢以尊其父然而孝養之禮則有加焉父其父而不君其父此舜之大孝而孟子所謂尊養之至也書曰烝烝乂不格姦豈至于有殺人之惡假使殺人然亦必不以恩故揜法亦必不以法故傷恩故孟子權之以為必將訢訢然樂而忘天下也世宗惟不能敬之于其始故及其犯法遂無以處之尹氏以為宜築宫嚴密之地盡其父事之禮蓋平居極尊養之歡有過盡幾諫之道守禮雖頑豈不底豫哉若胡氏謂宜復姓曰柴尊守禮為太上皇者則又過矣
  宋太祖尊母杜氏為皇太后后定州安喜人治家嚴而有法生五子曰匡濟曰匡光義光美匡贊匡濟匡贊早卒陳橋之變后聞之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為皇太后帝拜于殿上羣臣稱賀后愀然不樂帝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民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或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帝再拜曰謹受教
  神宗事太后極誠孝【太皇太后曹氏】后亦慈愛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帝以后春秋高數請召弟佾入見久之乃許及見少頃后謂佾曰此非汝所當得留趣遣出帝常有意于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太后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繫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収復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
  【臣】按開國承家之始必有宫闈之助詩人稱大任之思齊大姒之嗣美而邑姜又在十亂之列蓋母教非一世也杜氏開基聖善治家有嚴君之義觀為君難數語豈非堂構播穫之心哉帝之再拜受教于是乎怵惕祗畏渉春冰馭朽索思其艱以圖其易奕世載其忠厚焉又世有賢母述其家法一時號為女中堯舜寔嗣美思齊矣觀累朝之恪共懿訓敬同乾父抑亦太祖之貽謀也要之人主之事親既已處崇高富厚之勢雖四海九州之奉不過養口體而已惟嘗存兢業之心以治兆姓無疆惟恤無疆惟休乃可謂先意承志善繼善述夙夜匪懈無忝所生云爾若唐穆宗奉養太后過為華靡雖朔望詣宫上壽于家人父子之禮則嚴而于有天下者之大孝未為克盡也
  英宗治平二年詔議崇奉濮王典禮
  初知諫院司馬光以帝必將追隆所生常因奏事言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此萬世法也既而韓琦等言禮不忘本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禮請下有司議王及夫人王氏韓氏仙游縣君任氏合行典禮用宜稱情詔禮官與待制以上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視莫敢先發光議略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顧私親若親愛之心分于彼則不得専于此秦漢以來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其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竊以為濮王宜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尊以高官大國譙國襄國仙游並封太夫人考之古今為宜稱于是珪即以光議上中書奏濮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珪等議濮王于仁宗為兄于皇帝宜稱皇伯而不名歐陽修引喪服大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服三年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歴考前世皆無典據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乃詔有司博求典故以聞
  三年詔稱濮王為親立園廟
  濮王崇奉之議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誨范純仁監察御史吕大防固争以為王珪議是章七上不報中書請明詔中外以皇伯無稽決不可稱今所欲定者正名號耳至于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嚮中書然未即下詔也既而皇太后手詔中書宜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帝下詔謙讓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王子宗樸為濮國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諱時論以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謙讓皆中書之謀也
  程頥曰言事之臣知稱親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禮使濮王與諸父等若尊稱為皇伯父濮國大王則在濮王極尊崇之道于仁宗無嫌貳之失矣
  【臣】按宋之濮園明之興國皆以入繼大統尊崇本生異議紛然在宋則吕誨范鎮等爭之甚激在明則楊廷和毛澄等持之甚堅明諸儒之切齒裂眦于張桂猶宋儒之指目歐陽修為奸邪也然修之濮議及論濮安懿王典禮劄子本原經術而處之以情理之中固不若張桂之論之阿也程氏之作濮議與曽氏之作為人後議各有所主而廷和澄等所引據者程氏之議也臣獨有取于曽氏之議焉曽氏即本儀禮喪服子夏傳如之何而可為之後同宗則可為之後之文以解為其父母報之義其説以為自古為人後者不必將親昆弟之子族人之同宗者皆可為之則有以大功小功昆弟之子而為之者矣有以緦麻袒免無服昆弟之子而為之者矣若當從所後者為屬則亦當從所後者為服從所後者為服則于其父母有宜為大功為小功為緦麻為袒免為無服者矣而聖人制禮皆為其父母期使足以明所後者重而已非遂以謂當變其親也親非變則名固不得而易矣凡曽氏所證據前世議論稱本親本生父母考妣咸有精義而此段尤為辨晰蓋儀禮之云為其父母立文甚明伯叔之稱實無所考必謂當變其名則是無服昆弟之子為大宗後有降本親為無服之伯叔者矣安得概云為其父母期乎父母之名不可變則施于詔策直謂本生父某國王于私恩公義固無毫髮之憾也璁之説最謬者如漢哀宋英立為皇嗣育之宫中猶有父子之道等語此非學士大夫之言子夏傳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矣諸侯及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推此義也所為入繼大統者以始祖太祖之故而尊其所後之父母豈待平日養育始有父子之道哉若如璁言収養異姓即有父子之道何必同宗野哉璁也定陶恭皇但稱皇而不稱帝興獻帝既稱帝而復欲稱皇以禮揆之則稱帝甚于稱皇也且魏相所謂宜稱尊號曰皇考猶云皇之考耳惟去其本生之號是以有兩統二父之嫌也如曰皇本生考則何傷乎施之于考之上為從其子之稱加諡于皇之上是追爵之為皇也故論稱皇之不可則又莫如曽氏言之詳也曰加考以皇號與禮及古之稱皇考者有異乎曰皇考一名而為説有三禮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是則以皇考為曽祖之廟也魏相謂漢宣帝父宜稱尊號曰皇考既非禮之曽祖之稱又有尊號之文故魏明帝非其加悼考以皇號至于光武亦于南頓君稱皇考廟義出于此是以加皇號為事考之尊稱也屈原稱朕皇考曰伯庸又晉司馬機為燕王告禰廟文稱敢昭告于皇考清恵亭侯是又達于羣下以皇考為父殁之通稱也以為曽祖之廟號者于古用之以為父殁之通稱者至今用之然則稱之猶有可不可者乎曰以加皇號為事考之尊稱者施于為人後之義是干正統此求之于禮而不可者也達于羣下以皇考為父殁之通稱者施于為人後之義非干正統此求之于禮而可者也然則以為父殁之通稱者其不可如何曰若漢哀帝之親稱尊號曰恭皇安帝之親稱尊號曰孝德皇是又求之于禮而不可者也由此言之彼稱為恭皇孝徳皇者去帝著皇并非魏相冠皇字于考上之稱矣稱為興獻帝者去皇著帝特又甚焉何也秦人始合皇帝為稱而後人因之然臨文者或二字并稱或但稱帝惟云秦皇始皇耳其他無獨稱皇者而天子之父尊為太上皇亦不著帝也若全稱帝則竟帝矣而廷和與澄等始爭帝號不得後僅欲以不加皇字别于正統之親固其不得已而抑以末矣臣故節較曽氏之議為入繼大統者折衷焉
  孝宗乾道七年上太上皇尊號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册寶上皇聖意甚悅翌日過宫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遠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日不遑暇如宫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敢増益上皇到宫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飾也
  【臣】按宋孝宗之于太上皇蓋始終不失其敬者也自隆興元年而後常朝德壽宫毎行上壽禮必肆赦加恩洎太上有疾罷朝侍側居喪號痛擗踊力違羣臣之議衰絰三年經曰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孝宗之事高宗其諡為孝也宜哉
  以上天子之敬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三
  天子之孝
  事天地
  【臣】按易説卦傳乾為天為父坤為地為母人之稟氣于乾而賦形于坤者謂之天地生之也可謂之父母生之也可特以凡民之所見者小所識者近則知有父母已耳王者父天母地以父母乎萬物則藐焉中處而齋戒洗心以體天地之撰者一明發之有懷夙夜之匪懈也經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廣敬之道莫先于事天地
  易震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
  孔頴達疏曰洊者重也因仍也雷相因仍乃為威震也君子以恐懼修省者君子恒自戰戰兢兢不敢懈惰今見天之怒畏雷之威彌自脩身省察己過故曰
  君子以恐懼修省也丘富國曰兩震相重故曰洊雷雷天威也方其仍洊而至聞之者莫不恐懼而君子於恐懼之後必以修省繼之者所以盡畏天之實也徒恐懼而不修省則變至而憂變已而休猶無懼爾恐懼者憂其變之來初震象修省者思其變之弭洊震象
  【臣】按頴達此疏極得聖賢敬身敬親敬天地之深意戰戰兢兢不敢懈惰者君子終身之敬本不待威震相仍始知恐懼也乃見天之怒而彌自脩省所謂懼以終始者也若常人則玩忽縱肆不能存心養性必待天怒洊至始知恐懼而恐懼之後嫚不自省則為徒懼而無益故丘富國以為脩省者畏天之實也
  【臣】又按宋紹煕二年二月雷雪交作黄裳具封事略曰謹按易帝出乎震震為雷君象也震本坤體陽自外來交之有動乎情欲之象是以聖人于六十四卦之中凡涉震體取義尤嚴在復則曰以至日閉闗欲其復之靜也在隨則曰嚮晦入宴息欲其居之安也在頥則曰慎言語節飲食欲其養之正也復之靜晝不可以紛華撓之居之安夜不可以欲心蕩之養之正食不可以㫖酒亂之至于重震之卦則曰恐懼修省恐懼在君心修省在君政豈可以虚文責之有司百官哉其疏經意劘切世務尤精
  尚書堯典乃命羲和欽若昊天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
  吕祖謙曰作之前欽若昊天是先天而天弗違作之後敬授人時是後天而奉天時皆以欽敬為主陳雅言曰聖人事天治民亦欽敬之心而已敬天之心嚴于象之際勤民之心嚴于授時之際聖人於事何往不敬而况於事天治民之大者乎
  舜典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
  孔穎達疏曰璣衡者璣為轉運衡為横簫運璣使動於下以衡望之是王者正天文之器漢世以來謂之渾天儀者是也七政謂日月與五星也蔡邕天文志云言天體者有三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渾天宣夜絶無師説周髀術數具在考驗天象多所違失故史官不用惟渾天者近得其情今史所用候臺銅儀則其法也虞喜云宣明也夜幽也幽明之數其術兼之故曰宣夜但絶無師説不知其狀如何周髀之術以為天似覆盆蓋以斗極為中中高而四邊下日月旁行遶之日近而見之為晝日遠而不見為夜渾天者以為地在其中天周其外日月初登于天後入于地晝則日在地上夜則日在地下楊子法言云或問渾天曰洛下閎營之鮮于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幾乎幾乎莫之能違也閎與妄人武帝時人宣帝時司農中丞耿壽昌始鑄銅為之象史官施用焉後漢張衡作靈憲以説其狀蔡邕鄭康成陸績吳時王蕃晉世姜岌葛洪諸家皆論渾天之義並以渾説為長江南宋元嘉年皮延宗作是渾天論大史丞錢樂之鑄銅作渾天儀傳于齊梁周平江陵遷其器于長安今在太史矣衡長八尺璣經八尺圓周二丈五尺强轉而望之有其法也
  真德秀曰舜受終之初察璣衡以揆七政之運正如人子之事親伺候顔色惟恐一毫少咈於親心此大舜事天之敬也
  【臣】按經言天子之孝固以愛敬並舉而敬之一言尤反覆致意若嚴父配天一語則又專為天子而發非諸侯卿大夫士所得而與蓋以嚴父之心敬天以敬天之心嚴父其義一而已矣故千萬世帝王聖賢心法相傳無有外於敬者夫子行在孝經正所以祖述堯舜夫子之作經即删書斷自唐虞之㫖也史臣之贊堯也首言欽贊舜也首言恭欽與恭皆敬也而志其為天子之事堯典則首言欽若昊天敬授人時舜典首言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天人合一之理二帝之所見者同也古之官即為方岳司其方主其時政是非獨知其法抑且知其道者也是非獨著之為則而且施之於事者也厯為紀數之書象為觀天之器舜承堯後象未之有改書即其書器即其器也舜所咨之四岳即堯所咨之四岳也官亦未之有改也舜嗣位之始固無所待於整齊脩治但審察天象以叅諸天道人事其謙讓未遑之意則德秀所云真得聖人之心矣
  臯陶謨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達于上下敬哉有土
  孔安國傳曰天所賞罰惟善惡所在不避貴賤有土之君不可不敬懼
  陳經曰有土之君惟敬則不忽乎民是乃不忽乎天不敬則徒知天之當嚴而以民為易虐是天民有二理也此臯陶安民之謨必及於此歟
  【臣】按經言治天下者得萬國之歡心治國者得百姓之歡心治家者得人之歡心人之所欲天必從之人心即天心也所以克當天心者固在於得人之心而所以得人之心者惟其不敢慢於人所以不敢慢於人者惟能敬其親敬親即敬天也天民無二理敬天敬親亦無二理
  説命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
  陳櫟曰憲天聰明則君與天一臣民之心均此天理自有不容違者
  【臣】按惟后王能憲天之聰明以惇典庸禮命德討罪則自君公以下至於大夫師長罔不敬順奉承而天下之民風靡草偃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以經義推之則天子既孝而諸侯卿大夫士皆孝以至于庶人盡能孝其相承之理則然故曰所敬者少所悦者衆也
  泰誓【周書篇名武王伐紂誓師之辭】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臣】按孔頴達疏釋臯陶謨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即引泰誓此文為証然臯陶之言所以終安民之謨而武王誓辭則以天地萬物父母發端而數商罪狀則以弗敬上天為首惡以後言皇天震怒言肅將天威言天命誅之言予弗順天厥罪惟鈞言致天之罰言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言惟天惠民惟辟奉天言夏桀弗克若天天乃佑命成湯言謂已有天命言天其以予乂民其中篇則終以此二語又言天有顯道言自絶于天言恭行天罰反覆申明紂之凶殘怠荒自絶于天之處而天之喜怒不可得而知知之以民心之違順去就則此二句乃三篇中之樞紐以見天討有罪之意故與臯陶所陳先後一揆者矣
  洪範四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數
  吳澄曰歲自冬至至來歳冬至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日行天一周也以分至啓閉定歳之四時是為一歳之紀月自合朔至來月合朔凡二十九日六辰有奇月與日一㑹也以晦朔望定月之大小是為一月之紀日自日出至來日日出歷十二辰日繞地一匝也以晨昏出没定晝夜長短是為一日之紀星謂二十八宿衆經星辰謂天之壌因日月所㑹分經星之度為十二次觀象測候以騐天之體也是為星辰之紀謂日月五緯所歷之度數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七政行度各有盈縮疾遲立數推筭以步天之用也是為數之紀
  【臣】按疇于五紀曰協用蓋推步占騐以人合天故為協也疇于禹陳于箕訪于周三代以來之重法豈少異于唐虞哉特羲和之職虞夏分并不同耳皇極之要在五事五事之要又在敬之一言然則協用五紀固根于心之至敬而厯數之學亦彜倫攸叙之一端也
  詩小雅十月之交【篇名】其一章曰十月【純陰之月】之交【晦朔之間】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二章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三章曰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臣】按左傳昭公七年晉士文伯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此言不用其良明所用者皇父諸人而災變皆其所召也雷電失序山崩川竭既出災異以譴告之又出怪異以驚懼之如此而曽無所創懲天意必不復佑文武成康之緒將致失墜不亦可哀之甚乎而追原其咎皆由用非其良所致以經義論之亦所謂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也
  大雅板【篇名】其八章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變也】無敢馳驅
  孔穎達疏曰當敬天之威怒以自肅戒無敢忽慢之而戲謔逸豫又當敬天之災變以常戰慄無敢忽慢之而馳驅自恣也
  【臣】按詩序板凡伯刺厲王也人之起居動作無一息而非天在戒懼慎獨之君子知其無物之不體故亦無一事而非仁然當天道變怒之時則必去樂徹膳省咎責躬又有特異於平日者厲王之時天道反常人民盡病王及羣臣方且欣欣然自以為適㳫沓然不知所事凡伯作詩責之甚切戲謔逸豫馳驅自恣皆非禮而動反道違天如此者則上天罰之故戒王使敬天也
  雲漢【篇名】其二章曰旱既太甚蘊隆蟲蟲【熱氣】不殄禋祀自郊徂宫【宗廟】上【祭天】下【祭地】奠【天言奠其禮】瘞【地言瘞其物】靡神不宗后稷不克【言欲救旱災而不能勝】上帝不臨【言能勝而不肯臨我】耗斁下土寧丁我躬【寧身當其災】三章曰旱既太甚則不可推【去也】兢兢業業如霆如雷【言畏之甚】周餘黎民靡有孑【半身也】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滅也言先祖之祀將自滅】四章曰旱既太甚則不可沮【止也】赫赫炎炎云我無所【無所容】大命近止【言死將至】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
  朱熹集傳曰於羣公先正但言其不見助至父母先祖則以恩望之所謂埀涕泣而道之也
  【臣】按司馬遷言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呼昊天上帝呼父母先祖情切念深於是旱既太甚生民將盡宗社將危宣王乃行周官之典索神而祭之竭誠盡敬以致其宛轉告訴之詞所望者雨也而終篇究未嘗言及雨張子所謂畏懼之甚且不敢必者也天神地祇人内外上下罔不禋祀矣若以已之獲戾昊天上帝威怒之甚固不可干而望恩于父母先祖有疾痛慘怛窮而反本之思焉其為側身修行所以消弭災變之實固在于言外如曰耗斁下土寧丁我躬引咎自責至欲以身當其災孰謂是詩也無自省之詞哉宣王之變大雅始于是篇蓋取其兢兢業業之心為能敬天敬親以勤民事致再興之績云爾
  周頌我將【篇名】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臣】按西銘言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朱熹釋之曰畏天以自保者猶其敬親之至也是詩之作本為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之樂歌稱頌文王之徳與天為一故上章言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但言法文王而不言其所以法天此章言夙夜敬天即不必復言其所以敬文王也
  敬之【篇名】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事也】日監在兹
  陳櫟曰告成王以天之當敬者臣之忠也答羣臣以未能敬者君之謙也憂其未能敬而内為學於已外求助于臣是即求所以盡此敬也學求于光明而臣復示我以德之顯明則天不在高高在上之天而在吾心之天矣其為敬天孰大於是
  【臣】按周頌閔予小子以下四篇文勢相類俱成王嗣位時之詩也閔予小子言陟降庭止訪落言紹庭上下陟降厥家此篇陟降厥士日監在兹蓋一時之作皆所以進戒嗣王者也然前之二篇曰永世克孝曰繼序不忘曰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因其對越之時而告之以著存文武之道此篇則又稱天以為戒而終之以强勉學問敬明其徳羣臣之勉王王之自勉交得之矣此所以為不匱之孝也
  禮記月令毋變天之道毋絶地之理毋亂人之紀【臣】按月令雖為吕不韋之書其亦最得古人之遺意其曰毋變天之道毋絶地之理毋亂人之紀此一篇之大㫖也施之不失則三才相應施之或失亦三才相應而篇中但列其失以為警省蓋亦紀災不紀祥之義例也大率行令失之於前而氣候應之於後如春夏及秋施令有失應在當年雨水不時草木早落之類是也冬月失令應在來年天時雨汁瓠不成蝗蟲為敗之類是也此以見元亨利貞之德於總統之中又分界限于界限之中又相循環聖人以此仁義禮智施政教號令於天下而行之不爽即謂之信故中央戊巳之土位于未月之末火金之間一歳之中其實土于四時無乎不在凡休咎之徵即見于木火金水而辰戌丑未之相乘即為中央之失令也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聖人之心全體太極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矣
  禮運夫政必本于天殽【音效】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謂殽地【臣】按政必本於天地即經所謂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殽以降命即經所謂則天之明因地之利聖人之事天地因乎理數之自然而不敢以一毫私意為之亦所以為敬也
  祭義天子有善譲徳於天
  【臣】按天子父天母地其為譲善于天亦猶士庻人有善本諸父母存諸長老而已天子知尊天則諸侯卿大夫各推本於所尊而士庻人從化於下譲非細故也天實啓之祖宗始基之有天下者貪天之功以為己力而忘祖宗締構之勤勞固凶於德而悖於禮者矣故譲之為道禮之所取也經曰禮者敬而已矣
  周禮春官宗伯太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國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則以逆都鄙之治
  鄭康成注曰六典八法八則冢宰所建以治百官太史又建焉以為王迎受其治也太史日官也春秋傳曰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日禮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於朝
  正歳年以序事頒之于官府及都鄙
  鄭康成注曰中數曰歳朔數【節氣】曰年中朔大小不齊正之以閏若今時作日矣定四時以次序授民時之事春秋傳曰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本於是乎在
  頒告朔于邦國閏月詔王居門終月
  鄭康成注曰門謂路寢門也鄭司農云月令十二月分在青陽明堂總章堂左右之位惟閏月無所居居于門故於文王在門謂之閏
  馮【音憑】相【息亮反】氏掌十有二歳十有二月十有二辰十日二十有八星之位辨其叙事以㑹天位
  賈公彦釋曰十有二歳者歳謂太歳左行於地行於十二辰一歳移一辰者也云十有二月者謂斗柄月建一辰十二月而周故云十有二月云十有二辰者謂子丑寅卯之等十有二辰也十日者謂甲乙丙丁之等也云二十八星者東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斗牛之等為二十八星也若指星體而言謂之星日月㑹於其星即名宿亦名辰亦名次亦名房云之位者總五者皆有位處也云辨其叙事者謂五者皆與人為候之以為事業次叙而事得分辨故云辨其叙事也云以㑹天位者五者在天㑹合而為候也
  冬夏致日春秋致月以辨四時之叙
  賈公彥釋曰此經欲知人君政之得失之所致觀日月之景以辨四時之叙若政教得所則四時之景依度若依度則四時之叙得正矣必冬夏致日春秋致月者以日者實也故於長短極時致之也月者闕也故於長短不極時致之也
  保章氏掌天星以志星辰日月之變動以觀天下之遷辨其吉凶
  賈公彥釋曰上馮相氏掌日月星辰不變依常度者此官掌日月星辰變動與常不同以見吉凶之事
  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星土星所主土也封猶界也】
  賈公彥釋曰此經論北斗及二十八宿所主九州及諸國封域之妖祥所在之事故云以星土也
  以十有二歳之相【息亮反下同】觀天下之妖祥
  鄭康成注曰歳謂太歳歳星與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也歳星為陽右行於天太歳為陰左行於地十二歳而小周其妖祥之占甘氏歳星經其遺象也鄭司農云太歳所在歳星所居春秋傳曰越得歳而吳伐之必受其凶之屬是也
  以五雲之物辨吉凶水旱降豐荒之祲象
  鄭康成注曰物色也視日旁雲氣之色降下也知水旱所下之國鄭司農云以二至二分觀雲物青為蟲白為䘮赤為兵黑為水黄為豐故春秋傳曰凡分至啓閉必書雲物為備故也
  以十有二風察天地之和命乖别之妖祥
  鄭康成注曰十有二辰皆有風吹其律以知和否其道亡矣春秋㐮十八年楚師伐鄭師曠曰吾驟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必無功是時楚師多凍其命乖别【命楚師之乖别】審矣
  凡此五物者以詔救政訪序事
  鄭康成注曰訪謀也見其象則當預為之備以詔王救其政且謀今年天時占相所宜次序其事
  【臣】按太史小史别職而同官馮相保章與太史異官而聯職太史日官下大夫也而傳言居卿以底日則未知其為如服䖍之説以卿來攝其職若四岳之命為羲和歟抑如後世司者得兼卿寺職銜歟鄭注馮相氏世登高臺以視天文之次序保章氏世守天文之變然則二氏皆世其官而太史不言世惟其使卿來居之故無定官且得叅與冢宰之六典八法八則也日月星辰依其常度乃政治之得日月星辰不依常度乃政治之失馮相主其常保章主其變其得其失皆當次叙救正古聖王之重數如此後世厯官之任益輕為厯學者近于巫史卜祝之末而不足以通乎道施于事而士大夫通其故者亦鮮矣其于立法之叅錯埀象之吉凶蓋多聚訟而鮮灼見也豈古帝王欽崇天道之意哉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四
  天子之孝
  事天地
  春秋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隠公三年】
  朱熹曰王者脩德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陰陰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行雖或當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高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合者所以當食而不食也若國無政則當食必食雖曰行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
  家鉉翁曰自漢以來厯家每以百七十有三日為一交㑹未有頻月交㑹者而㐮二十一年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七月八月頻食漢高祖即位之三年十月十一月頻食以後至今千有餘年未有頻月頻食者故知天度有時而變其常兹其所以為異也
  【臣】按春秋記日蝕始隠公終哀公凡三十有七夫
  日月以百七十三日為一交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計八萬八千三百八十餘日應得五百餘交以法上推其間應入蝕限者豈止於三十七而春秋所書止此何當蝕不食者若是其多耶抑雖有而不為災則不書耶蓋當望而交于夜則月蝕當朔而交于晝則日蝕反是則雖交而不見蝕春秋特據所見而書之云爾楊時曰日之虧盈有數存焉而先王恐懼修省則謹天戒而已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洪範有言王省惟歳日為萬象之宗與天㑹而成歳君之象也日之虧微異孰大焉語其數則有常度論其理則為非常故魯論記迅雷風烈必變風雷其常也迅且烈則必變此聖人敬天之學也
  螟【隱公五年】
  胡安國傳曰蟲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螣食節曰賊食根曰蟊
  汪克寛曰春秋書蟲災者十四書螟者三而在隠公之世者二在莊公之世者一書螽者十而桓僖文襄四公之世者各一宣公之世者三哀公之世者三書蝝生者一亦在宣公之世蓋宣公以殺兄得國而又改法税畝重困農民故螽蝝水旱饑饉之災比歳相仍猶不知恐懼脩省以消天變聖人備書為後鑒也【臣】按仲春行夏令蟲螟為害注午之氣乘之暑氣所生為災害也穀梁傳曰螟蟲災也甚則月不時則時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隠公九年】
  胡安國傳曰震電者陽精之發雨雪者陰氣之凝周三月夏之正月也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而大震電此陽失節也雷已出電已見則雪不當復見而大雨雪此陰氣縱也
  【臣】按左氏傳雨三日以往為霖平地尺為大雪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書大雨雪者三隱以日桓以月僖以時而日為甚自癸至庚八日之間再有大變春秋所以謹而日之惟一書而已程頤曰陰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皆人為感之也故春秋災異必書
  秋大水【桓公元年】
  【臣】按大水者或霖潦所致或山谷所洩害民禾稼敗民廬舍或至旬月甚則踰時胡氏以為陰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經書水災内災八外災一
  有年【桓公三年】
  胡寧曰孫明復云桓十八年惟此一年有収以著桓世之多凶殣也程頤曰紀異也異者反同者也大常為同小變為異
  【臣】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獨於桓宣二公一書有年一書大有年若但以二公獲罪於天必當水旱饑饉反以有年大有年為變異而書之其君自惡其民何罪夫五穀皆熟恒事也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不勝書桓宣之世無年也有年大有年於是乎書聖人于此方憫斯民之重困而為人主者乃以為天實相予因而戲豫馳驅不復知天命之可畏如人方得罪于父母於其盛怒之下偶一霽顏便以己之所行足以順悦乎親因而怠忽恣肆不復自省其得罪之由公羊子曰恃有年也則所謂以喜書者以公之恃而喜之其詞微矣
  秋大雩【桓公五年】
  公羊傳曰旱祭也何以書紀災也
  李廉曰經書雩二十一止書秋者七此年及成三㐮五十六昭八定七十二是也書八月者四僖十一㐮二十八昭三二十四是也書七月者二昭二十五是也書九月者七僖十三㐮八十七昭六十六定元七是也書冬者一成七年是也
  【臣】按大雩先儒或以為僭或以為旱或以為不時【臣】則以為參譏云爾書大雩則有以知其為天子祀上帝之雩而非諸侯祀山川之雩矣然而正雩當在夏正建巳周之六月而經書雩二十一無六月者左傳首言不時而後皆言旱汪克寛曰其意以互文並見皆以旱而皆不以時也然則惟旱故有不時之雩而又雩于上帝用盛樂也悖禮害義無敬天之實春秋譏之
  無氷【桓公十有四年】
  劉向曰豫恒燠若此政事舒緩紀綱縱弛善惡不明賞罰不行之象
  【臣】按此年正月書無氷成元年二月書無氷襄二十八年春書無氷正月二月為夏正十一十二月法當堅氷而無氷㐮書時者歷夏正十一十二正三月皆無氷也蓋居上固以寛為本然寛而有制長養肅殺之意茍或倚於一偏則不足以云欽若昊天而政事舒緩紀綱縱弛善惡不明賞罰不行而有恒燠之應矣易繫辭曰乾為天為君為父為寒為氷然則無氷者失乾道也失君道也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莊公七年】汪克寛曰經星没而不見乃天地常經冺滅之象衆星奔流乃諸侯放恣互相凌駕之驗也是時王綱廢弛列國爭衡故天變應之經書星變者四此年星變以王人不能勝五國之兵而王命益不行於天下也文十四年星孛以桓文迹熄而宋齊晉之君皆有禍亂也昭十七年星孛以王朝庶孽奪正而兵刃交於王都之内也哀十三年星孛以强吳爭伯而中國諸侯皆為之服役也凡此皆變之大者而王伯衰亂之兆也
  【臣】按朱熹曰日見于晝星明于夜天道常理今夜有日光常星不見此陰不陰陽不陽君不君臣不臣之應也
  冬不雨【莊公三十有一年】
  李廉曰經書不雨七凡經時不雨告廟則書此年及僖二年冬三年春夏書皆毎時而一書也文二年十年十三年三書皆時而總書也
  【臣】按不雨者恒暘之徴春秋於及月者書月及時者書時再歴時書累月此年冬不雨盖歴夏正八九十月不雨雖穀已成實而陰不調嗣歳之災也故書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毎時而一書杜預以為一時不雨則書首月僖公憂民懼災之甚也故書六月雨者旱不竟夏録賢君精誠之感也文二年自十有二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十年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不雨歷四時歷三時而總書知文公之不勤民事不懼天災故特異其辭于僖之憫勤于是者也或書不雨或書雩而宣七年秋獨書大旱于公至自伐萊之下淮南【書名淮南王賓客所集】所謂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薄陰陽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災氣為之生也審矣
  秋八月沙鹿崩【僖公十有四年】
  【臣】按此與成五年梁山崩皆為天下紀異也絳人之對伯宗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去盛饌】降服【損盛服】乘縵【車無文】徹樂出次【舍于郊】祝幣【陳玉帛】史辭【自罪責】以禮【禮山川】焉蓋伯宗之言特其文爾若夫恐懼脩省之實所以答天心之仁愛者必也敬致其至誠極其盡而後傷敗乃不作也
  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 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僖公十有六年】
  【臣】按此宋災而書于魯史此宋㐮遇怪異非常之變不内省責躬而赴告於諸侯春秋因而書之以見人君之莫能畏天命乃反以責於已者望於人也
  秋大雨雹【僖公二十有九年】
  汪克寛曰春秋書大雨雹者四僖公初見於十年而再見於此昭公迭見於三年四年但僖公頗能勤於政事以銷天變昭公昏懦不立政權盡失卒不免乾侯之辱天之示人顯矣
  【臣】按經書大雨雹者三而已汪克寛從公羊以僖十年大雨雪為大雨雹故有四葢雨雹為隂脅陽臣侵君之象而左氏申豐對季武子論藏氷之道則不敢斥言而詭詞以對也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僖公三十有三年】
  【臣】按魯僖寛仁過厚其失也豫此亦恒燠之徴也定元年冬十月隕霜殺菽胡安國以為其象則刑罰不中之應
  九月癸酉地震【文公九年】
  【臣】按春秋五書地震此年九月癸酉襄十六年五月甲子昭十九年五月己卯二十三年八月乙未哀三年四月甲午榖梁以為震動也地不震者也震故謹而日之杜預亦言地道安静以動為異李亷曰周語伯陽父曰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之亂也陽伏而不能出隂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孔晁曰陽㐲於隂下見迫于隂故不能升以致于地動隂盛陽衰之異也今按經書地震在文襄昭哀之日則其致變之故如諸家所推可考而知矣
  春王正月雨木氷【成公十有六年】
  【臣】按孔氏以為木乃介胄之象氷為兵類災變之來惟人所召聖人欲人知恐懼脩省弭之於天方譴告之時故雖小必書
  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昭公十有八年】
  【臣】按外災不書前此襄九年宋災書是年宋衛陳鄭災書左於宋司城樂喜救災之政纎悉備具而是年子産之事亦相類然則聖人書之於經正以遇災而懼能以人事補救天道故也
  有鸜鵒來巢【昭公二十有五年】
  【臣】按羽毛鱗介至㣲之物也春秋察其變異書之於册莊公十七年冬多麋麋魯之所有以多為災也十八年秋有二十九年秋有蜚是年有鸜鵒來巢蜚鸜鵒來巢應乾侯之辱而文成之世童謠已有之何其異也善乎王氏有言曰春秋書螟螽蝝生志蟲之害稼者也書多麋有有蜚有鸜鵒來巢志物之為異者也蟲之害稼茍有蓄積以賑饑民則不為災物之異常茍能脩徳以消天變則不為異人不知為善以致天變又不知警省而改過遷善以消悔怒則禍患之來弗能救矣
  六月辛丑亳社災【哀公四年】
  【臣】按程頥曰記言喪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也又曰亳社北牗使隂明也魯有亳社災屋之故有災内災如桓僖之宫雉門兩觀或親盡不祧或因以示僭禮此亳社災劉向以為人君縱心不能警戒之象
  漢孝文帝二年冬十一月癸卯晦日有食之詔曰朕聞之天生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徳布政不均則天示之災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適見于天【適讀曰謫責也】災孰大焉朕獲保宗廟以微眇之身託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予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三光日月星也】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啓告朕【匄音蓋乞也】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朕既不能遠德故然念外人之有非【寢視不安貌也】是以設備未息今縱不能罷邊屯戍又飭兵厚衛其罷衛將軍軍大僕見馬遺財足【遺留也】餘皆以給傳置【置者置傳驛之所因名置也】
  【臣】按丘濬曰此後世人主因災異求言之始
  文帝十三年夏除祕祝初秦時祝官有祕祝即有災祥輒移過於下至是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由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徳朕甚弗取其除之
  【臣】按宋景公有仁人之言三而熒惑徙三舍楚昭王不肯移禍於令尹司馬而孔子以為知天道不失國移禍之術則宋子韋周大史已言之非始于秦祕祝也文帝之知道豈直為宋景楚昭哉十四年詔曰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非獨不欲移過而且不敢專其福也仁矣哉
  宣帝地節三年冬十月詔曰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懼焉有能箴朕過失及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毋諱有司朕既不德不能附逺是以邊境屯戍未息今復飭兵重屯久勞百姓非所以綏天下也其罷車騎將軍屯兵又詔池籞未御幸者假與貧民郡國宫館勿復脩治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食且勿算事【臣】按應天以實不以文詔令文也然所以敬天之怒者必其發於至隠痛自刻責斯文至而實亦至焉故曰非誠不立非信不行漢宣地震之詔其辭既懼而休兵罷戍振業貧民非徒無用之虚文而已也不如是而其君以具文下詔其臣於召災致變之大故噤而不言而毛舉細事以塞詔旨卒亦未即施行猶之讕誣天也已昔宋璟嘗奏明皇曰君子恥言浮於行茍推至誠而行之不必數下制書也善哉言乎
  明帝永平三年秋八月壬申晦日有食之詔曰昔楚莊無災以致戒懼魯哀禍大天不降譴今之動變倘尚可救有司勉思厥職以匡無德於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覽章深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詔曰羣僚所言皆朕之過民寃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輕用民力繕脩宫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永覧前戒竦然兢懼徒恐薄德久而致怠耳
  【臣】按日有食之災而非異以有常度故也然能脩德以應之則有雖交而不食或月變行以避之或交涉數淺或五星潛在日下以救之故劉向以二十歳而八食為成帝戒若東京之明帝固亦令主日食二詔深自引咎畏天之威後世以日食家所預筭遂致習為固然不復以是為上天之譴矣然則先王之典所謂天子伐鼔于社諸侯用幣于社伐鼓于朝者不亦靡文乎哉
  唐太宗時畿内有蝗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歲蝗不為災
  太宗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惮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監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徵曰此誠致治之要願陛下愼終如始則善矣
  【臣】按唐太宗之吞蝗即雲漢之所云耗斁下土寧丁我躬也周宣王既已遇災而懼能安輯其人民復文武之境土其後稍自怠荒而庭燎沔水祈父我行其野箴規未巳怨刺煩興由其始畏天而終忽於畏天也魏徵慎終如始之對其即十漸之説歟
  宋神宗熙寧元年七月甲申京師地震自七月至十一月京師震者六河朔地亦大震吕公著上疏曰自昔人君遇災者或恐懼以致福或簡誣以致禍上以至誠待下則下思盡誠以應之上下至誠而變異不消者未之有也惟君人者去偏聴獨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語則不為邪説所亂顏淵問為邦孔子以逺佞人為戒盖佞人惟恐不合于君則其勢易親正人惟恐不合於義則其勢易疎惟先格王正厥事未有事正而世不治者也時帝以災變避殿減膳撤懸王安石言災變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所致富弼在道聞之歎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姦人欲進邪說以搖上心使輔弼諫諍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數千言雜引春秋洪範及古今傳記人情物理以明其決不然者
  【臣】按史臣贊堯之德則曰欽序堯之事則曰欽若昊天唐虞以前之書夫子皆删去直欲取欽之一事為造書立文之開闢諦義以敬天之一事為精一執中之實際工夫也後世言天變不足畏者往往藉口于堯遭洪水故胡文定以為堯時之水既非雨澤淫潦又非山谷横溢乃天造草昧待聖人裁成輔相耳然其憂咨儆惕之意則又無時而不存德元僉壬之辨則又無之而敢忽此千萬世之道統治統也迅雷風烈孔子必變蓋主敬於平時而遇變則加懼若舜之風雷弗迷正由其敬勝故耳書言惠迪吉從逆凶易言視履考祥其旋元吉而王安石乃以為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此吕公著富弼所以斥之為佞為姦而上書急救者也昔漢成帝時有飛雉之變王音上言當克己復禮以求天意帝使中常侍鼂閎詔音曰間捕得雉毛羽摧折得無人為之音復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讇之計誣亂聖聴如此者左右阿諛甚衆不特臣音復讇而足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由安石之言必使人主之心一無顧畏天尚不能感動而後已其害可勝道哉
  孝宗作敬天圖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虞允文對曰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然之
  【臣】按光宗時醴泉觀使周必大上奏略曰壽皇御製敬天圖疏經法語於其下朝夕省覽此圖必在禁中願陛下訪求而觀之則古今成敗畢陳於前矣揚雄曰史以天占人聖人以人占天堯之聖猶命羲和象日月星辰舜之聖猶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況後世乎今太史局雖有其官皆以技進名祕書省不過歳時點檢鐘鼓而已政事或闕於下災祥或見於上彼何預焉堯舜遠矣羲和固難復置以本朝論之凡提舉司天監皆委忠直近臣如神宗初年首用司馬光元豐間復用王安禮設或躔度稍異必能入告圖消弭之方自然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所謂風雷弗迷熒惑退舍可拱而俟其助治也大矣願陛下酌本朝故事擇侍從臺諫之忠直者提舉太史局亦復古格天之一大端也孝宗之作此圖朝夕觀覽虞允文尚猶勉之以宜盡躬行之實光宗繼體嗣服自當夙夜祇承父訓熟復貫穿於所載之事循環展玩于所編之圖而於壽皇盡家人父子之禮修視膳問安之節庻幾乎敬天敬親一以貫之而闕乎未之有聞也不亦悖哉宋初之制以忠直近臣提舉司天監此傳之所謂居卿以底日者也誠司其意以臺諫重臣居之庶幾於天事之反常易道為之叅稽于政治之得失而入告於人主必有以潛消默奪於譴告之初而上答天心之仁愛者矣
  淳熈十年秋以旱暵求直言尤袤上言天地之氣宣通則和壅遏則乖人心舒暢則悅抑鬱則憤催科峻急而農民怨關征苛察而商旅怨差注留滯而士大夫有失職之怨廩給朘削而士卒有不足之怨奏讞不時報而久繫囚者怨幽枉不獲伸而負累者怨强㬥殺人多時貸命使已死者怨有司買納不即酬價使負販者怨人心抑鬱所以感傷天和者豈特一事而已
  【臣】按尤袤所云致怨之道有此八者蓋亦略盡細大之故誠能一一體究改紀其政與之更始立之以誠行之以信斯雲漢之詩不徒作矣
  寧宗嘉定五年秋七月戊辰雷雨太廟屋壞避正殿減膳權直學士院真德秀上疏曰臣博觀經籍史傳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驚及於宗廟者魯之展氏人臣耳己卯之異春秋猶謹書之蓋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德政未嘗僅舉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損膳之外咸無聞焉或者固已妄議陛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究其實矣臣願陛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諸庻政勉進君德毋以豢養安逸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庻幾善祥日應咎徵日消矣
  【臣】按德秀此疏蓋亦宋璟所謂推至誠而行之不必數下制書者也素服避殿減膳撤懸固亦遇災脩省之理然究其實則内而一身外而庻政其咎所在不可不知知之不可不改茍改矣而姑有待焉是向所謂減膳撤避者不過具文故事也又況雷霆者天之威怒震及太廟非常災變孝子仁人處此宜何如儆懼乎
  理宗時雷震上曰朕心終夕不安起居郎魏了翁入對即論人主之心義理所安是之謂天非此心之外别有所謂天地神明也陛下盍即不安者求之對天地事太母見羣臣親講讀皆隨事反求則大本立而無事不可為矣
  【臣】按朱熹言天固是理然蒼蒼者亦是天在上而有主宰者亦是天夫惟主宰之天故曰惟天降災祥在徳夫惟蒼蒼之天故曰天埀象見吉凶夫惟天即理也故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位天地育萬物豈在此心之外哉茍非此心之中純乎天命之性與天載相流通固未可以即安矣了翁所謂即不安者而求之中庸戒懼慎獨之功也
  元世祖至元三十年冬十月庚寅彗出紫微垣帝憂之夜召布呼密入禁中問所以消天變之道布呼密曰風雨自天而至人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變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故易曰君子以恐懼脩省詩曰敬天之怒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不有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歳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龜鑑也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論說至四更乃罷
  【臣】按記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所以敬父母之怒詩言無敢戲豫無敢馳驅所以敬天之怒經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布呼密對元世祖之言深合經旨
  以上事天地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五
  天子之孝
  法祖宗
  【臣】按一王之興必原本於祖功宗德如后稷公劉之遺訓豳風猶傳述者是也開基之始作則埀憲貽於後王如六官之典傳久雖小有更革而大故相沿不變者也蓋祖宗之于子孫君親臨之矣其創物之智則又聖人之法君親聖皆孝子之所祇承也故廣敬之道在法祖宗
  書五子之歌其一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予臨兆民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不敬
  蔡沈曰五章非盡述皇祖之訓然其先後終始互相
  發明
  【臣】按五子作歌首述大禹之戒在於勤民蓋祖宗之仁心仁政未有不以民事為亟者也其下四篇丁寧反復而皆本諸此矣
  太甲若虞【虞人】機【弩牙】張往省括【矢括】于度【法度】則釋【發也】欽厥止率乃祖攸行
  孔安國傳曰止謂行所安止君止於仁子止於孝陳櫟曰罔不祇肅湯之敬也欽厥止率乃祖攸行勉太甲盡敬以法先王也
  【臣】按伊訓太甲咸有一德皆伊尹之所以訓嗣王者始終勉之盡敬以法祖而已伊訓作於太甲未有過之先也史臣序述其奉嗣王祗見厥祖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訓於王而以三風十愆為戒篇之將終又稱嗣王而告之曰祇厥身念哉孔傳曰言當敬身念祖德也此時太甲之不德未著而篇末乃以墜失宗廟為戒其辭嚴矣大甲上篇作於太甲有過之時既以祇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切責之矣復婉其辭而取喩於虞人之射既張其機必省括于度而後發以見天下之事亦莫不各有其度義理之所當止即其度也而烈祖之所行皆義理之所當止者也中篇作於悔過之初既喜幸其然而復曰王懋乃德視乃祖烈無時豫怠是始終欲其視烈祖為準的也而又明言曰奉先思孝蓋思孝則不敢違其祖矣下篇作於改過之後以慎厥終為難而稱先王以臨之曰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尚鑒兹哉亦欲其鑒視先王而懋敬厥德也咸有一德作於致仕告歸之日一篇之中反覆陳戒欲其德之精純誠一法先王以綏天祿總不出乎欽厥止率乃祖攸行二句之義而稱烈祖稱先王皆言其止之度言視言思言鑒皆所以為省先後數十百言省括于度之喻亦足以貫之矣
  説命鑒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
  蔡沈傳曰言德雖造於罔覺而法必鑒于先王先王之成法者子孫之所當守者也孟子言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亦此意
  【臣】按此傅説與高宗論學而亦以法祖宗為要歸也前言學古訓則云有獲此言鑒先王則云無愆蓋學古訓是明其理鑒先王是善其事理者古今之所同故二典三謨所載皆修身治天下之要學之當必有獲然未可便謂之無愆者舉而措之天下推而行之以盡其利則有祖宗之典章法度在為子孫者所當世守必體䆒力行非但不得而廢墜與不得而紛更已也說之意蓋以為聖敬日躋事事如乃祖成湯而後所謂無愆者僅乃得之爾
  洛誥篤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廢乃命汝往敬哉孔頴達疏曰正父謂武王言其德故稱正父厚次序汝正父之道而行之令其為武王之政也
  亂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
  陳櫟曰作周恭先為周家恭敬之王之先以恭而率先後之為王者也
  【臣】按正父猶易家人言嚴君大誥言厥考翼也篤叙所以致其敬也周公居攝篤厚次序武王之道天下皆奉而行之矣今成王往新邑亦能篤厚次序武王之道如公居攝之時則天下不敢廢棄王命常奉而行之也公因王之留已而又言王當治理天下新其政化為四方之新君與後人為軌訓為周家恭敬之王後世所推先蓋戒成王使為善政而後王崇重之是正父之後復有正父猶詩人言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也
  無逸周公曰嗚呼我聞古之人猶胥【相也】訓告胥保惠【順也】胥教誨民無或胥譸【誑也】張【誕也】為幻【變名易實以觀者曰幻】此厥不聴人乃訓之【言於古人之事而不聴信人乃法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正法】也至於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
  蔡沈曰先王之法甚便於民甚不便於侈縱之君如省刑罰以重民命民之所便也而君之殘酷者則必變亂之如薄賦歛以厚民生民之所便也而君之貪侈者則必變亂之厥心違怨者怨之蓄於中也厥口詛祝者怨之形於外也為人上而使民心口交怨其國不危者未之有也此盖治亂存亡之機故周公懇懇言之
  【臣】按人主率由舊章用咸和萬民必中正之臣訓告保惠教誨之也人主變亂舊章使民違怨詛祝邪人佞人訓之也中正之臣輔其主以嚴恭寅畏邪佞之臣導其主以逸豫耽樂其道相反也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懷保小民惠鮮鰥寡省刑薄歛乃其大者埀之後世以為正法賢明之君聴用中正之臣而遵守之世之所以治且安也愚闇之君信任邪佞之人而變更之世之所以亂且危也無逸所以分别此二者之善惡以戒嗣王也
  詩豳風【篇名】其一章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歳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詩序曰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臣】按詩之變風以下泉終而即次之以豳風蓋變之終即治之始也故程頥于剝之上九碩果不食之象以為類下泉之詩蓋剝則必復七月所以次第而及也創業埀統之君所以始基之者有似于一陽之復而其勤愛百姓習之艱難實足以為祈天永命之本後之子孫有天下而世守勿失斯即保泰之道也
  大雅緜【篇名】其一章曰緜緜【不絶貌】瓞【大瓞小先小後大】民之初生自土沮漆【二水名】古公【號也】亶父【名也】陶復【重窑】陶穴【土室】未有家室
  【臣】按緜之詩一章言在豳二章言至岐三章言定宅四章言授田居民五章言作宗廟六章言治宫室七章言作門社八章九章乃言文王興之事首章言未有室家而周公作鴟鴞之詩亦曰予未有室家在緜則慶幸其有而云未有在鴟鴞則危失其有而云未有其為推本祖烈訓戒後人之心一也周原契龜固為興王之兆而其制度之善亦為後世所因如立臯門後遂為天子之郭門立應門後遂為天子之正門立冢土後遂為天子之大社以此推之六官之典為大王之所肇基者必多也
  下武【篇名】小序曰武繼文也武王有聖徳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孔穎達疏曰經六章皆言武王益有明知配先人之道成其孝思繼嗣祖考之迹
  其五章曰昭兹來許繩其祖武
  鄭康成注曰來勤也武王能明此勤行進於善道戒慎其祖考所履踐之迹美其終成之
  【臣】按武為受命之王而詩人但美其配先人之道踐祖考之迹雖創制顯庸改玉更步不足為武王鋪張然則開創之初固無事不取法於祖宗也而況于繼體守文之主乎
  文王有聲【篇名】其八章曰豐水有芑【草也】武王豈不仕【事也】詒厥孫【去聲順也】謀以燕【安也】翼【敬也】子【成王也】武王烝哉
  【臣】按詩人言豐水無情之物猶以潤澤而生芑菜為己事祖宗之恩澤及後人其情至無已也武王豈不以遜順之謀傳之子孫為事乎聖人所謀之事行之則必順天下之心子孫敬事能遵用其道則得安也必言敬事者若子孫不敬則不能行之不能行則不得安故安敬並言之
  嘉樂【篇名】其二章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鄭康成注曰成王之令德不過誤不遺失循用舊典之文章謂周公之禮法
  謝枋得曰不愆則無聰明亂舊章之過不忘則常有繼志述事之心
  彭執中曰率由舊章如春秋之時晉侯請隧㐮王以王章而不許魯災命藏象魏而季武子以為舊章不可忘蓋成王周公制禮作樂秩然成章傳之萬世可以遵守
  【臣】按成王時之所謂舊章當謂顯承其祖考者是也文謨武烈子孫千億固宜勿替引之然文王大統未集武王君天下之日淺未遑制禮作樂之事周公居攝作六典之職謂之周禮七年致政成王以此禮授之蓋周公本文王之意而為是六官之典在成王當日亦不過目前行事而詩人遂謂之舊章者其精心厚意萬世常新而譲徳于天譲善于親則以為此乃文武之大經古昔之典刑故謂之舊章也成王有嘉樂之令德而率循之以宜於人民豈其復有過誤遺失而詩人則以惟其如是僅乃得之蓋雖公尸所告亦無溢美之詞也觀彭執中引証㐮王不許晉侯請隧及季武子藏象魏又可以知春秋之法即周官之典周官之典即文武之政當夫子未筆削之先而韓宣子見魯春秋以為周禮在是曰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也況又經化工之筆乎然則春秋之所取皆法祖宗之事春秋所譏皆不法祖宗之事如左氏所斷禮也非禮也禮即周公之禮也夫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六
  天子之孝
  法祖宗
  周頌維天之命【篇名】假【春秋傳作何】以溢【春秋傳作恤】我我其収【受也】之駿【大也】惠【順也】我文王曽孫篤之
  鄭康成註曰曽猶重也自孫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稱曽孫是言曽孫欲使後王皆厚行之非唯今也嚴粲曰去聖寖逺典刑易墜非用意篤厚不能守也又曰頌者成功告神必言子孫勉力保守以慰祖考之意故此詩曰曽孫篤之天作【篇名】曰子孫保之【臣】按吕祖謙謂詩人之意本勉後人篤厚而不忘而毛傳所謂能厚行者固亦在其中臣則以為厚行者乃關雎麟趾之徳意正所以箴任法而不任人之失若乃視為靡文故事若有若亡則直謂之守府而已
  國語單㐮公曰夫辰角見而雨畢【辰角大辰蒼龍之角角星名也見者朝見東方建戌之初寒露節也雨畢者殺氣日盛雨氣盡也】天根見而水涸【天根亢氐之間也涸竭也謂寒露雨畢之後五日天根朝見水潦盡竭也月令仲秋水始涸天根見乃盡竭】木見而草木節觧【木氐也謂寒露之後十日陽氣盡草木枝節皆理觧也】駟見而隕霜【駟天駟房星也隕落也謂建戌之中霜始降】火見而清風戒寒【謂霜降之後清風先至所以戒人為寒備也】故先王之敎【月令之屬】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節觧而備藏隕霜而冬裘具清風至而修城郭宫室【謂火見之後建亥之初也】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除道所以便行旅成梁所以便民使不渉也】其時儆曰収而場功偫而畚挶【時儆時所以儆告其民也収而場功使人修囷倉也偫具也畚噐名土籠也挶舁土之器具汝畚挶將以築作也】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於司里【期㑹也致其築作之具㑹于司里之官也】此先王之所以不用財賄而廣施徳於天下者也【施徳謂因時儆戒謹蓋藏成築功也】今陳國火朝覿矣而道路若塞野場若棄澤不陂障川無舟梁是廢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鄙四鄙十里有廬廬有飲食】國有郊牧【國外曰郊牧放牧之地】疆有寓望【境界之上有寄寓之舍望之人】薮有圃草【澤無水曰薮圃大也必有茂大之草以備財用】囿有林池【囿苑也林積木池積水】所以禦災也【禦備也災饑兵】其餘無非榖土民無縣耜【言常用也入土曰耜耜柄曰耒】野無奥草【皆墾辟也奥深也】不奪民時不蔑民功有優無匱有逸無罷國有班事【國城邑班次也謂執事有功】縣有序民【縣鄙之民從事有序】今陳國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間【不墾者多】功成而不収【野塲若弃地】民罷於逸樂【罷於為國君作逸樂之事】是棄先王之法制者也周之秩官有之【秩官周常官篇名】曰敵國賔至關尹以告【敵位敵也關尹司關掌四方賔客】行理【小行人】以節逆之【逆迎也執瑞節為信而迎之也】人為導【導賔至於朝出送之境】卿出郊勞【聘禮曰賔至于郊君使卿朝服用束帛勞之】門尹除門【門尹司門也除門掃除門庭也】宗祝執祀【宗宗伯祝太祝也執祀賔將有事于廟則宗祝執祭祀之禮】司里授館【司里授客所當館次于卿也聘禮卿致館】司徒具徒【具徒役修道路之委積】司空視途【視險易也】司寇詰姦【禁詰姦盗】虞人入材【虞人掌山澤之官祭祀賔客各供其材】甸人積薪【甸人掌薪蒸之官】火師監燎【火師司火燎庭燎也】水師監濯【水師掌水監滌濯之事者】膳宰致餐【熟食曰餐】廪人獻餼【生曰餼】司馬陳芻【司馬掌帥圉人飬馬故陳芻圉人職屬司馬】工人展車【展省客車補傷敗也】百官各以物至賔入如歸是故小大莫不懷愛【小大謂賔介也】其貴國之賔至則以班加一等益䖍【貴國大國班次也】至於王使則皆官正涖事【正長也涖臨也】上卿監之若王廵守則君親監之今雖朝【單子名朝】也不才有分族於周【有分族王之親族也】承王命以為過賔於陳【假道為過賔】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賞善而罰滛故凡我造國無從匪彛【造為也彛常也】無即慆滛【即就也慆慢也】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典常也休慶也】今陳侯不念續之常弃其伉儷妃嬪而帥其卿佐以滛於夏氏不亦凟姓矣乎【夏氏姬姓鄭女亦姬姓故謂之凟姓】陳我大姬之後也【大姬周武王之女虞胡公之妃陳之祖妣也】棄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簡彛乎【衮冕公之盛服簡畧也彛常也言其棄禮簡畧常服也】是又犯先王之令也【先王之令無從匪彛】昔先王之敎茂帥其徳也猶恐隕越【言勉帥其徳猶恐落墜】若廢其敎而棄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將何以守國【無禮則危】居大國之間而無此四者【謂敎制官令】其能乆乎
  【臣】按此單朝假道于陳以聘楚而知陳之將亡也魯秉周禮可弱而不可亡陳蔑先王之制而無以守國如仲孫湫與朝者善哉覘國矣
  論語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王氏曰改作勞民傷財在於得已
  【臣】按朱熹集注王氏乃安石也安石釋經有當於朱子之意而取之其於六藝之學勤矣而新法之行變亂舊章騷動天下胡其弗思之甚也
  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
  張載曰仲尼生於周從周禮故公旦法壞夢寐不忘為東周之意
  輔廣曰魯在周之東故云爾蓋聖人無小成茍就之事如獲用焉不興周道以繼文武不已也
  【臣】按周監于二代制度大備夫子憲章者文武而夢見者周公當時周禮在魯屢惓惓欲用魯以復王迹晩終不用而翼易與作春秋皆為東周之雅志也
  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陳櫟曰列聖道統傳在文武文武之道無徃不學【臣】按祖宗之法傳於奕禩惟文與獻是頼故大孝在於法祖法祖又在用賢誠使識大識小者各効其多識博聞則道之在人與在朝廷一也終不得而或墜矣
  中庸哀公【魯君名蔣】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庻民也来百工也柔逺人也懷諸侯也
  【臣】按九經之目夫子蓋包舉周禮一書而為言六典條分縷析不出於是九者矣故康成鄭氏徧覽羣經知周禮者乃周公致太平之迹括嚢大典網羅衆家而横渠張載極究心于是書謂當如捕龍蛇摶虎豹用心力看方可然後世間有行其一二而皆不騐何也夫子固言之矣蓋在乎其人也
  孟子曰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
  朱熹曰古之聖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猶以為未足以徧天下及後世故制為法度以繼續之則其用不窮而仁之所被者廣矣
  【臣】按此所謂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者也禹湯文武所小變者不過損益之間大抵開剏之主殫竭心力斟酌隨時播為政敎自足範圍後王周之子孫善法文武即所以法堯舜也
  漢武帝元朔元年詔曰朕聞天地不變不成施化隂陽不變物不暢茂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易下繫之詞】詩曰九變復貫知言之選【逸詩貫舊貫此言文質不同寛猛殊用循環復舊擇善而從】朕嘉唐虞而樂殷周據舊以鑒新其赦天下與之更始班固漢武帝贊曰漢承百王之弊髙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飬民至於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咨海内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歴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後號令文章煥焉可述後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臣】按琴瑟不調觧而更張董仲舒已言之然其意在于更化善治復先王之法即所謂變而復貫者也故法有可變不可變如文景之恭儉不可變者也稽古禮文之事多闕此文景之所不暇而有俟于一變之者也知變之為復斯善法祖宗者矣
  漢元帝好儒術文辭頗改先帝之政言事者多進見人人以為得上意太子少傅匡衡上疏曰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盖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飬其心休烈盛美歸之二后而不敢專其名是以上天歆享神佑焉陛下聖徳天覆子愛海内然而隂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切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覧統業之事留神於遵制揚功以定羣下之心詩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孔子著之孝經首章盖至徳之本也
  【臣】按匡衡言至徳之本盖以遵守祖宗法度為繼體之君之孝也漢宣勵精吏治綜核名實其為政固多不便於不肖有司者矣當事任者流於邪而動於欲無公忠為國之意惟不肖有司之便是從其於變改先人之政則必託於更張琴瑟之說夫宣之察察繼之者固宜稍濟以寛仁亦不在於變法也若元帝之寛仁非寛仁也特弛慢耳而紛更奚以為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七
  天子之孝
  法祖宗
  唐宣宗大中二年以知制誥令狐綯為翰林學士上嘗以太宗所撰金鏡錄授綯使讀之至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上止之曰凡求致太平當以此言為首又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毎正色拱手而讀之【臣】按貞觀之政雖未足以語於三代之盛然使唐之子孫能世守太宗之法則亦可以永保貞觀之治也若金鏡錄所云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誠致太平之要矣然所謂不肖忠賢者辨之為難茍非知人之明安知忠賢不以為不肖而去之不肖不以為忠賢而進之也如宣宗之於令狐綯也得毋以為魏鄭公之流亞歟其於二書者則亦能讀之而未能行也
  宋神宗熙寜二年剏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常御邇英閣聴講司馬光講曹参代蕭何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寜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盗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呂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廵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廵守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也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
  神宗諭王安石曰聞三不足之說否安石曰不聞帝曰陳薦言外人云卿以為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安石黙然
  哲宗即位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是時天下之民引領拭目以觀新政而議者猶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王安石呂惠卿所建為天下害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于是衆議乃止
  羅從彦曰孔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此孝子居䘮志存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也况當轉危為安易亂為治之時速則濟緩則不及改之乃所以為孝也天子之孝在于保天下光不即理言之乃曰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以此遏衆議則失之矣其後至紹聖時排陷忠良以害於治豈亦光之失言有以肇之邪
  紹聖元年䇿進士于集英殿李清臣發䇿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說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逺也而羗戎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其意盖絀元祐之政也蘇轍諌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熙寜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於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於前子救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裔内興宫室財用匱竭於是修鹽鐵酤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决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眞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及仁宗聴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
  徽宗時楊時入對奏曰堯舜曰允執厥中孟子曰湯執中洪範曰皇建其有極歴世聖人由斯道也熙寜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寜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寜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跡自是分為二黨縉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於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一趨於中而已
  【臣】按自熙豐行新法而元祐初政悉反之及紹述之論起而朋黨之禍興盖至於建中靖國之際而士大夫之紛爭猶未巳也夫法以新為名則其為變祖宗之舊可知矣當司馬光之將改安石惠卿之弊也固有以三年無改之說謂光徐之者也光曰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光固欲借以塞衆議而于從子之義獨未之思也且夫新法者安石惠卿之法而舊法者太祖太宗眞宗仁宗英宗五聖相傳之家法也與其曰以母改子何不曰以孫從祖乎且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固有是言也獨不曰幹父之蠱意承考也乎安石之為此初非私已而不在於國家也以為茍利國家而不恤於人言也然而三不足畏之說固出於安石也其為得罪聖賢多矣古人於變法之際丁寜反覆慎重不茍如盤庚三篇於臣庻之情且有所不敢拂而曲為之開諭以為是祖宗之所欲然爾易蠱言先甲後甲巽言先庚後庚皆將必有以求其至當然後改之也今安石之行新法太果而光之去新法也亦太果果則必有未暇於丁寜慎重而務决去求必得彼此之形成矣且安石之為此與奸人得志而嫚其君虐其民者似尚有間至如免役之法蘇軾固已與光力爭而朱熹社倉亦大有類於青苖者設使元祐初政誠推本於法祖宗以折改父道之嫌而與衆君子上下議論以求其事可因則因可革則革執中建極之訓早已發之於此時則必無有借紹述為翻案者也安石之私心用壯固無以逭其責而光之去弊如拯溺救焚其意雖是而所以慮患者則疎矣
  孝宗時直煥章閣王師愈上奏請守仁宗三十五事略曰仁宗嗣始膺圗嚴恭寅畏慶歴間嘗出御書十三軸凡三十五事以示講讀官丁度等首曰遵祖宗訓二曰奉眞考業三曰祖宗艱難不敢有墜四曰眞考愛民五曰守信義六曰不巧詐七曰好碩學八曰精六藝九曰謹語言十曰待耆老繼之以進靜退求忠直懼貴極保勇將尚儒籍議釋老重良臣廣視聴功無迹戒喜怒又繼之以明巧媚分希㫖從民欲謹滿盈傷暴露兵哀鰥寡民訪屠釣民講逺圗術辨朋比諂佞與夫察小忠鍳迎合罪已為民損躬撫軍一善可求小瑕不廢抑又其次也願陛下恪守之篤行之將見慶歴之制復見於今日
  【臣】按王師愈上奏仁宗三十五事凡致治之大綱固已略盡於此然其首曰遵祖宗訓次曰奉眞考業又重申之以祖宗艱難不敢失墜又重申之以眞考愛民此可見仁宗之仁本於至孝而前世之賢主於祖考之盛徳顯烈以敬承之而勿之有改也詩人之義頌武王必稱其所以法文王頌文王必稱其所以法太王王季而又推而上之則曰能修后稷公劉之業然則師愈之所以稱仁宗者固稱其亟亟於遵祖宗奉眞考者歟師愈又嘗有疏請觀眞宗勤政論俗吏辯蓋屢以法祖宗為告也
  光宗時軍器少監兼權左侍郎劉光祖上兩朝聖範其略曰朝廷法度無出祖宗太祖創業垂統太宗混一守成規模深逺成憲具在臣嘗掇其故事類次十節名曰兩朝聖範首治兵之法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存亡之地不可不思也國家二百餘年而將才絶少故次之以任將之道宰相者無所不統任社稷之憂者也於是以祖宗選任大臣次之選任大臣莫先於精擇侍從於是以祖宗除用侍從次之自古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各有其宜祖宗之時兩盡其用故又次之以取人之方若夫愛惜名器甄别流品祖宗所以垂法度者如此賞不輕用罰不茍貸祖宗所以示懲勸者如此過則使諌事必先議祖宗所以達下情者如此是三者各為一條至於防㣲杜漸鑒前代之失塞禍亂之原凡祖宗之為萬世慮者臣則以是而終其說
  【臣】按光祖所次聖範十節皆所以針砭南渡之姑息而起其柔弱也始治兵則曰紀律最嚴曽不少貸命將則曰知人善駕馭任相則於范質曰沉厚精審於趙普曰沉毅果㫁於呂蒙正曰質厚寛簡於呂端曰持重識大體於選用從臣則曰以操履器識為先而文詞為後任才能則曰祖宗之用人皆精強幹治忠實不欺非憸巧之徒行險而僥倖是以事立而民安也取人之方則曰當時羅網天下之士取之若易而試之則精垂法度則曰名器不可以妄假流品不可以私徇塞僥倖之門開公正之路示懲勸則曰賞功罰罪為政令之紀綱賞行而人知勸罰行而人知懼達下情則曰樂受忠諫舍己從人防㣲杜漸則曰強臣擅兵外戚預政中常侍用事三者皆前古禍亂之萌此十節皆有扶衰起墜勵精圗治之意要觀其任擇宰相侍從不居治兵命將之前則其㫖固有所屬又因以知宋室之不振蓋非祖宗法制使然而子孫之不能脩復祖宗法制故也
  元英宗御大安閣見太祖世祖遺衣皆縑素木綿重加補綴嗟嘆良乆謂侍臣曰祖宗創業艱難服用節儉乃如此朕焉敢頃刻忘之
  【臣】按此一節正與宋武帝侮其先人為田舍翁相反亦天性之嚴誠然而發者也如其頃刻不敢忘也斯亦法祖宗之令主矣
  以上法祖宗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八
  天子之孝
  隆郊配
  【臣】按經言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說經者謂有虞尚徳不郊其祖夏殷始尊祖于郊無父配天之禮周公大聖而首行之此諸儒未達夫王父已上統得言父之義也要以君行嚴配之禮則徳敎刑于四海海内諸侯各脩其職以来助祭得萬國之驩心以事其先王是為隆盛耳夫其考究也則諸儒有紛紜異同之說其舉行也則歴代有分合疏數之疑要之冬至夏至圜丘方丘毎嵗一祭配以始祖斯不易焉為天為帝名殊實一創業之君功崇徳大别配明堂亦義所宜也故廣敬之道在隆郊祀
  書舜典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臣】按陳祥道禮書曰禮記曰天子將出類于上帝造于廟則類者類其神而造之也造者即而祭之也類之所施或于上帝或于日月星辰或于社稷或于宗廟類之所因或以廵狩或以大師或以大烖造則或于上帝或于祖廟類造之禮其詳不可得而知要之劣于正祭與旅祭也然則旅祭殺于當祭類祭又殺于旅祭皆非無故而祭者矣上帝孔傳以為天及五帝王肅云天也鄭氏篤信讖緯以為天皇大帝北辰之星五帝謂靈威仰等大微宫中五帝座星是也唐孔氏亦不從鄭氏引家語孔子之言曰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王肅曰五行之神助天理物者也據周禮祀昊天上帝祀五帝並言凡冠昊天于上帝之上者乃天之專稱而但言上帝自兼五帝矣四時寒暑日月星辰水旱山川百神皆祭而不言祭地及社稷唐孔氏以為史略文臣以為統于所尊也中庸言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六宗之說謂時寒暑日月星水旱至若張髦所云祀祖考所尊者六三昭三穆以訓六宗朱子闢之曰古者昭穆不盡稱宗惟祖有功宗有徳惟唐以後盡稱宗此不可為據蓋張髦本亦訓宗為尊而以三昭三穆當六之數則何以觧于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義乎故蘇氏曰祭法所叙舜典之章句義疏也
  歲二月東廵狩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
  【臣】按燔柴以祀天特以告至非有受命告代之說也境内山川以秩望祭其于泰山又不過上公之禮耳安得有所謂登封者哉自餘山川皆祭又安得獨舉所謂梁父社首云云亭亭者哉此一經已足以證封禪之非古矣而鄭氏禮器因名山升中于天注引孝經緯曰封乎泰山考績燔燎禪乎梁父刻石紀號陳澔云後世封禪之說遂根著于此牢不可破皆鄭氏祖緯說啓之也
  詩大雅生民【篇名】其卒章曰卬【我也】盛于豆于豆【木曰豆以薦葅醢】于登【瓦曰豋以薦大】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香也】亶【誠也】時【得其時】后稷肇祀庻無罪悔以迄于今
  朱熹曰夫莫髙于天莫尊于帝若不可得而感格也而香之始升上帝已安而饗之豈為其芳臭之薦得其時而已哉盖自后稷之肇祀也載謀【卜日擇士】載惟【齋戒具脩】之致其誠取蕭【蒿也合脂爇之】取羝【牡羊也祭不用牝】之致其謹載燔【傅之火也】載烈【貫之而加于火】之致其戒固未嘗有一毫之罪悔由后稷而公劉公劉之心無以異于后稷也由公劉而大王大王之心無以異于公劉也由大王而文武文王武王之心又無以異于大王也今至于後王之時而此之敬畏猶前日也則上帝之饗之也豈徒以其物哉正以周人之用心同一敬畏之相傳也【臣】按經言嚴父配天而以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並言是尊祖亦所以嚴父也由周公而言則文王為父由成王而言則文王為祖矣更由後王而視文王亦猶周公之于后稷矣孔頴達曰周公成王致太平制禮以王功起于后稷故推舉之以配天謂配夏正郊天焉祭天而以祖配祭者天無形象推人道以事之當得人為之主禮記稱萬物本于天人本于祖俱為其本可以相配是故王者皆以祖配天是同祖于天故為尊也祖之定名父之父耳但祖者始也已所從始也自父之父已上皆得稱焉此后稷之于成王乃十七世祖也竊意爾雅釋親自父之父曰王父已上皆有王父之稱是皆得稱祖即皆稱父也然則所謂嚴父者自嚴其父以至于王父已上幾十世之祖皆嚴父矣夫子曰周公其人明其孝思深逺非學士大夫所得與乃後儒之說有以天子之父即當配天者胡以成康之賢而不聞臚于明堂之位必欲伸其說將幽厲之暴不妨配帝也是未達乎嚴父之義者也
  周頌我將【篇名】
  序我將祀文王于明堂也
  孔頴達疏曰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也
  陳氏曰古者祭天于圜丘掃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犢其禮極簡聖人之意以為未足以盡其意之委曲故于季秋之月有大享之禮焉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逺矣配稷於郊亦所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親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親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親文王也尊尊而親親周道備矣然則郊者古禮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義起之也
  問帝即是天天即是帝却分祭何也朱子曰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以屋下而以神祗祭之故謂之帝又曰后稷生于姜嫄以上更推不去故配天須以稷然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則曰上帝此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者配帝須以父也
  【臣】按明堂之祭古禮所無周公所創為之者極誠致敬仁人事天孝子事親之心于是乎無以復加者也其為在武王之時成王之時盖未可知要之禮樂出于周公之制作以作禮樂者言故曰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濮氏曰文王之祀既不敢同后稷于郊又無屈天神于宗廟之理故特尊其祀于明堂也斯其為曲盡矣明堂之祀于郊為文于廟為質郊掃地藁秸而已明堂則有堂有筵郊特牲而已明堂則惟羊惟牛然郊有燔燎而明堂固有升禋漢武帝明堂祀畢燎于堂下古之遺制也或問于朱子曰不知周公以後將以文王配耶以時王之父配耶朱子曰諸儒正持此二義至今不决且周公制禮不知在武王之時成王之時若在成王之時則文王乃其祖也又問繼周者當何如曰只以有功者配之明堂之制諸家之論紛然要以考工記明堂有五室者近是以上帝為統而五帝在其中朱子言聚天之神亦猶是也配帝之說得朱子而折矣必以時王之父配者是不知自王父曽祖王父髙祖王父統得云嚴父也父之父以上皆為祖祖者始也太祖即父之父之始也或說祖有功而宗有徳是以有文武並配之說也降武王于庭中以配人五帝不可云嚴父矣後世乃或以二帝三帝或以羣祖並配之誤之甚也故曰得朱子而折矣
  思文【篇名】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孔頴達疏曰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后稷配天周公為之
  【臣】按箋云周公思先祖有文徳者后稷之功能配天是后稷肇祀實以其功徳隆盛然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報本反始之義百王所同夏后則郊鯀矣殷人則郊㝠矣無論鯀績弗成而㝠勤其官其功徳亦豈能及契哉而不可以三代之推崇為非禮也後世崛起受命其先世實無徳善功烈議禮者疑于克配之義或虚太祖之位或始則以始祖配天而後易以太祖于本始之義似有未安也夫仁孝誠敬之至且推及于始祖之所自出而可以無始祖哉禮也者可以義起也協諸義而協斯可矣一代之興發祥鍾靈必有所自不知厥初生民之義至索諸茫不可知之間而有太微五帝感生之祀斯何以異于空桑之說哉
  禮記禮運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國所以列地利也祖廟所以本仁也
  【臣】按此即易觀卦象傳所謂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也然而郊社宗廟之禮非徒行之而已必有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之敬著存不㤀形之于外然後天神地祗人可得而格矣經曰天明地察神明彰矣宗廟致敬神著矣此之謂也
  郊特牲社祭土而主隂氣也君南鄉于北牗下答隂之義也日用甲用日之始也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也是故喪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也薄【書作亳】社北牗使隂明也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載萬物天垂象取財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
  方慤曰取財則有所養養者母道也故親而不尊取法則有所敎敎者父道也故尊而不親
  【臣】按孔頴達正義此一節總論社神之義兼明祭社之禮但社稷先儒所觧不同鄭康成之說以社為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五土之總神稷為原隰之神句龍以平水土之功配社稷有播種之功配稷社即地神稷是社之細别謂稷為原隰之神者以稷為原隰所生也王肅之說直以為社祭句龍稷祭后稷人非地神鄭又以社稷是地之别體有功于人報其載養之功庻人蒙其社功故亦祭之非是方澤神州之地也今考朱子嘗云社是土神或問社如何有神曰能生物便是神也中庸章句云社祭地是朱子主鄭說也但鄭謂地之别體非方澤神州之地而朱子特取五胡氏之言以為無北郊只祭社便是要之地祗之為社稷為后土為土神亦猶天神之為天為帝為皇天昊天上帝五帝而已社有二并勝國誡社為三也為羣姓立者大社自為立者王社社之祭一嵗有三仲春命民社一也詩云以社以方謂秋祭二也孟冬云大割祠【割牲以祭】于公社三也然則并夏至方澤而為四以春夏祈而秋冬報之義推之當不誣矣
  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
  程頤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氣之始也萬物成形于帝而受形于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成物之府也朱熹曰以始祖配天須在冬至一陽始生萬物之始宗祀九月萬物之成父者我所自生帝者生物之祖故推以為配而祀于明堂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
  周諝曰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祖之所配于圜丘者昊天而考之所配于明堂者上帝此言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而反言配上帝何也天言其體帝言其用故對而言則天與帝離而言則帝即天也天即帝也易之象曰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其言上帝與此同意
  【臣】按郊祀之說王鄭紛然異觧今一以程朱之說為正則子月寅月之異魯禮周禮之分固可以不復詳辯但冬至之圜丘與啓蟄之祈榖其為二祭則徴之載籍盖未可混而為一也郊者是國外之名圜丘乃其所也郊丘固無二處而不得無二祭特啓蟄之禮殺于冬至耳後世議禮之臣以禮文崇重經費浩煩一嵗之中必不能以再舉故謂先王之世亦如是也若宋之三嵗一郊而乂天地合祭安得謂之禮乎
  祭法燔柴于泰壇【即圜丘】祭天也瘞埋于泰折【即方丘】祭地也用騂犢
  埋少牢于泰昭【壇名】祭時【四時】也相【讀作祖】近【讀作迎】于坎【以祭寒】壇【以祭暑】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之壇】祭日也夜明【祭月之壇】祭月也幽宗【壇名】祭星也雩宗【壇名】祭水旱也四坎壇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
  【臣】按先儒以為此即書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羣神之義疏是也
  祭義惟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饗者鄉也鄉之然後能饗焉是故孝子臨尸而不怍
  葉夢得曰聖人具天道其徳同乎帝故饗帝帝必有天也孝子具人道其仁篤于親故饗親親必有祖也推其祖以配天推其祖以配上帝亦孝子之事離而言之則異故曰聖人之徳無加于孝乎志之所嚮然後能饗故聖人推其尊尊之義以向乎天孝子推其親親之仁以向乎親
  【臣】按先儒以為仁人之心與天地為一體孝子之心與父母為一人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是以向乎親者向乎天地也祖配天考配帝是以向乎天者向乎親也祭義之云以各極其盛者為至其實以乾天稱父坤地稱母之理觀之則仁人孝子之所自為者見其合而未見其分也
  夏后氏祭其闇殷人祭其陽周人祭日以朝及闇【臣】按此三代祭時也陳祥道禮書曰祭義曰夏后祭其闇殷人祭其陽周人祭日以朝及闇檀弓曰夏后氏大事用昏商人大事用日中周人大事用日出然則春秋之書大事于太廟傳稱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則祭亦大事也夏尚黑用昏故祭其闇商尚白用日中故祭其陽周尚赤用日出故祭以朝及闇盖三代正朔之所尚正則夏以建寅商以建丑周以建子朔則夏以平旦商以鷄鳴周以夜半是皆夏據其末商周探其本則祭之早晏亦若此也少牢大夫之祭宗人請期曰旦明行事子路祭于季氏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取之此周禮也然禮與其失于晏也寜失于早則周雖未明之時祭之可也故曰以朝及闇
  周禮春官宗伯大宗伯之職掌建邦之天神人地示【音祇】之禮以佐王建保邦國以吉禮事邦國之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風通】師雨師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嶽以貍【芒皆反祭山林曰貍】沈【祭川澤曰沈】祭山林川澤以疈【音劈披牲胸中分曰疈】辜【磔曰辜】祭四方百物
  【臣】按宗伯之職唐虞所謂秩宗舜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是也賈公彦云典禮以事神為上亦所以使天下報本反始不言司者神祗人之所尊不敢主之故也國語曰使名姓之後能知四時之生犧牲之物玉帛之類采服之宜彛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攝之位壇塲之所上下之神祗氏姓之所出而率舊典者為之宗然則能是任者之難也五禮之别三十有六吉禮之别居十有二祀祭天地各有三享人有六所以尊神者然也禮官之屬既有所率而祀大神享大祭大祗五十九官皆執事之人也大宗伯總掌其禮而小宗伯肆師别職同官轉相副貳並佐大宗伯陳列祭祀及牲器粢盛故小宗伯于國中則建社稷宗廟之位辨廟祧之昭穆于郊外則兆五帝于四郊四望四類亦如之兆山川丘陵墳衍各因其方而牲齍彛尊之名物滌濯饔㸑之時備皆其職也肆師毎事皆佐大宗伯故于神祗辨大次小【為三等】而用玉帛牲牷大祭祀展犧牲繫于牢頒于職人而徽識【旌書其名】其齍盛展陳其器皿築【搗之也】鬻【音煑】其鬱鬯而兆中廟中掌其禁令使人不犯皆其職也鬱人之掌祼器也鬯人之掌共秬鬯而餙之也鷄人之掌共鷄牲而辨其物也夜嘑旦以【古弔反音呌】百官也尊彜几筵有專司之者也天府所掌玉鎮【玉瑞】大寳器藏之始祖之廟大祭則陳之以華國也若祭天之司民司禄【二星名】而獻民數榖數則受而藏之也典瑞之四圭有邸【圭本也】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祼圭有瓉【于圭頭為器可以挹鬯謂之瓉】以肆【肆觧牲體以祭因名肆】先王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矢頭鋭穿物曰射】以祀山川也司服之掌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衮冕享先公饗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讀為絺】冕祭羣小祀則元冕也典祀之掌外祀之塋域修除【芟掃也】禁蹕【遮列禁人不令入】是其政令也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廟祧而修除黝【讀為幽黑也】堊【音惡白也】之也所藏遺衣服祭祀則授之尸也以至于世婦掌女宫之宿戒而庀具所濯溉及粢盛之㸑也内宗掌加爵之豆籩而佐傳其徹也外宗之掌贊佐王后薦徹羞獻也而祭享祀之樂則大司樂詳之矣而太卜龜人菙【時髓反荆木也灼龜用之故名】氏占人【筮通】人之屬亦卜日卜牲所有事也而又有專其職者大祝之所掌六祝六祈六辭六號九祭九【音拜】而小祝凡事佐之也司巫祭祀則共匰主【音丹噐名以共木主】及道布【功布】及蒩【讀鉏籍也】館【筐也所以承蒩】而守瘞牲玉也而又有男巫女巫也大史大祭祀與執事卜日也戒及宿之日與羣執事讀禮書而協事祭之日執書以次位常【敎其所當居之處】也小史以書叙昭穆之爼簋也典路掌王及后之五路若有大祭祀則出路贊駕說【贊僕與趣馬】也司常建其旗也而又有男巫之俊有學問才智者謂之神仕掌三辰之法以猶【圗也】神祗之居也如此乎官有六而秩宗一官之掌莫重于祭先王之致嚴于天地宗廟也莫具于周禮一書矣
  春秋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僖公三十有一年臣】按陳祥道禮書曰古者正祭有常數非正祭者無常時故嵗祭天者四詩序曰春夏祈榖于上帝又曰豊年秋冬報則春祈榖左氏所謂啓蟄而郊是也夏祈榖所謂龍見而雩是也秋報月令所謂季秋大饗帝冬報周禮所謂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是也凡此正祭也旅類造禱祠之屬非正祭也非正者于正祭禮有殺矣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故啓蟄龍見之二祭禮亦異數不得比隆焉魯無冬至大郊之事降殺于天子是以不同則是魯所行之郊乃祈榖之禮耳上中下辛皆不吉則無可卜矣而有四卜五卜不知其可也經書猶三望者三郊後必望祭若不郊則不當望書猶非禮也天子四望魯闕其一亦猶不敢用冬至圜丘大郊也四望則四方羣神日月星辰風伯雨師五嶽四瀆及餘山川盡八極之内天之所覆地之所載無所不至矣三望之異同說左氏者以為分野及封内山川說公羊者以為泰山河海說榖梁者以為海岱淮三傳皆不以三望為非禮止譏不郊而望之失盖言如此而猶如此甚之之詞也若蘇氏之說三望也反以為不如此而猶如此幸之之詞也誤矣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九
  天子之孝
  隆郊配
  漢孝文皇帝十五年夏四月上始幸雍郊見五帝【秦昭襄王時郊見上帝于雍】
  趙人辛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于是作渭陽五帝廟十六年夏四月上郊祀五帝于渭陽五帝廟
  【臣】按漢孝文三代以下之賢君其于郊祀大典不與儒學之臣議行事顧獨信辛垣平之詐雍畤既仍秦舊不能有更革反作五帝廟廟則非兆也夏四月則非長日之至也啓蟄也其制複廟重屋上同下異帝一殿面各五門各如其帝則有似乎明堂而又不在季秋之月不聞祖考之配于古何居乎宜武宣之世甘泉泰畤碧鷄金馬諸非正之
  祠繼踵而作也
  成帝建始元年冬作南北郊罷甘泉汾隂祠二年春正月罷雍五畤【秦時名其祭處曰畤】及陳寳祠始親祠南郊三月始祠后土于北郊【陳倉縣寳雞神祠秦文公時立】帝初即位丞相匡衡言甘泉泰畤紫壇八觚【觚角也】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羣神之壇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之義紫壇有文章采鏤黼黻之餙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寄也寄生龍形于木也】龍馬不能得其象于古臣聞郊柴壇饗帝之義掃地而祭尚質也歌大呂舞雲門以竢天神歌大簇舞咸池以竢地祗其牲用犢其席稾稭其器陶匏皆因天地自然之性貴誠尚質不敢脩其文也以為神祗功徳至大雖修精㣲而備庻物猶不足以報功唯至誠為可故上質不餙以章天徳紫壇偽餙女樂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修衡又言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非因異世所立而繼之今雍鄜宻上下畤本秦侯各以其意所立非禮之所載術也漢興之初儀制未及定即且因秦故祠復立北畤今既稽古建天地之大禮郊見上帝青赤白黄黑五方之帝皆陳各有位饌祭禮備具諸侯所妄造王者不當長遵及北畤未定時所立不宜復修天子皆從焉及陳寳祠由此皆罷
  永始三年冬十月復泰畤汾隂五畤陳寳祠初帝用匡衡議罷甘泉泰畤其日大風壞甘泉宫折抜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帝異之以問劉向對曰家人尚不欲絶種祠况于國之神寳舊畤且其始立皆有神祗感應誠未易動上意恨之又以乆無繼嗣白太后令詔有司復甘泉泰畤汾隂后土如故及雍五畤陳寳祠長安及郡國著名者皆復之
  【臣】按成帝用匡衡言廢諸不經之祠正漢興以来百年之謬是也以劉向之骨鯁忠直而不免於神禍福之見蓋亦淮南鴻寳之術有以惑之也罷由衡而復由向君子為向也惜之自綏和以後逓相罷復三十餘年間天地之祠凡五徙皆向之初辭有以致之也朱子于平帝元始四年書春正月郊祀髙祖以配天宗祀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于五年書南郊豈以百王所同之典禮不以政由新莽而加貶絶之辭歟
  宋武帝永初二年春二月祀南郊大赦
  【臣】按裴子野曰郊祀天地修嵗事也赦彼有罪夫何為哉後世如趙宋乃以大禮告成必有思赦禮鉅費繁不克時舉三年之中曠祀二焉其失甚矣
  魏孝文帝太和十五年八月正祀典先是魏常以正月吉日于朝廷設幕中置柏樹設五帝座而祠之又有探䇿之祭【探䇿以卜世數】魏主皆以為非禮罷之移道壇于桑乾之隂改曰崇虚寺詔曰國家饗祀諸神凡一千二百餘處今欲減省務從簡約朝日夕月皆欲以二分之日于東西郊行禮然月有餘閏行無常凖若一依分日或値月于東而行禮于西序情即理不可施行昔秘書少監薛謂等謂朝日以朔夕月以朏卿等以為何如游明根等請如謂說從之魏舊制四時之祭皆用仲節至是詔用孟月擇日而祭舊制毎嵗祀天于西郊魏主與公卿從二千餘騎戎服遶壇謂之蹋壇明日戎服登壇祀畢又遶壇謂之遶天至是亦罷之
  【臣】按祀典自王鄭以後諸儒各言爾志無所取裁歴世紛更皆自以為應經義遵古禮可以施之于一時傳之于後世要之倚于一偏而互有得失也觀孝文之正祀典既未嘗拘牽于衆多之議而又能以先王之遺文變易其舊制綱目書此蓋有深嘉而急予之之意前此書冬十月魏主始親祀七廟書秋九月魏作明堂辟雍書春正月魏主祀南郊始備大駕書作明堂大廟後此書九月魏主祥祭于廟十一月魏主禫祭遂祀圜丘明堂饗羣臣遷神主于新廟書魏主始祀明堂書魏主初朝日于東郊魏脩堯舜禹周公孔子之祀書魏主養老于明堂書魏主始耕籍田書魏主南廵祭比干墓書夏四月魏罷西郊祭天書魏主如魯城祠孔子封其後為崇聖侯書十一月魏主祀圜丘書夏五月魏主祭方澤凡太和一十三年大書特書不一書而足者豈非誠賢君也哉
  魏孝明帝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委有司諌議大夫張普惠上疏曰臣聞明徳䘏祀成湯六百之祚嚴父配天孔子稱周公其人也故能馨香上聞福傳遐世伏惟陛下天地屬心百神佇望故宜敦崇祀禮咸秩無文而告朔朝廟不親于明堂嘗禘郊社多委于有司殖不思之㝠業損巨費于生民減禄削力近供無事之僧崇餙雲殿逺邀未然之報昧爽之臣稽首于外元寂之衆遨遊于内愆禮忤時人靈未穆愚謂修朝夕之因求祗刼之果未若収萬國之懽心以事其親使天下和平灾害不生者也伏願淑慎威儀萬邦作式躬致郊廟之䖍親行朔望之禮釋奠成均竭心千畆明發不寐絜誠禋祼孝弟可以通神明徳敎可以光四海則一人有喜兆民頼之
  【臣】按魏明之所為其去梁武不逺矣萬乘之主上承祖考垂則子孫不致嚴于宗廟祭祀之禮弗肯躬親而以修除黝堊之物力窮極土木于浮圗眞不敬其親而敬他人非聖無法大悖于周公孔子者也
  梁武帝時有請封㑹稽禪國山【山在㑹稽郡陽羡縣】者上命諸儒草封禪儀欲行之許懋建議以為舜柴岱宗是為廵狩而鄭引孝經鉤命訣云封于泰山考績柴燎禪乎梁甫刻石記號此緯書之曲說非正經之通義也舜五載一廵狩春夏秋冬周徧四嶽若為封禪何其數也又如管夷吾所說七十二君燧人之前世質民淳安得泥金檢玉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夷吾又云唯受命之君然後得封禪周成王非受命之君云何得封大山禪社首神農即炎帝也而夷吾分為二人妄亦甚矣若聖主不須封禪若凡主不應封禪蓋齊桓公欲行此事夷吾知其不可故舉怪物以屈之秦始皇嘗封泰山孫皓嘗遣兼司空董朝至陽羡封禪國山皆非盛徳之事不足為法古者祀天祭地禮有常數誠敬之道盡此而備至于封禪非所敢聞上嘉納之因推演懋議稱制㫖以答請者由是遂止
  【臣】按司馬遷史記特立封禪一書班書改為郊祀志學者皆以班為得體要之遷史深逺矣封禪之事前無所據行之者惟秦始皇耳至如管子之書亦不類一人之筆所言封禪事蓋亦燕齊之士託為之耳遷之意本謂前此書詩所載惟柴望郊社為正祀自秦㐮公始作西畤祠白帝至始皇始封禪固已意在言表矣自鄭氏篤信緯書引所謂鉤命訣云云以証柴望之義而舜典之文遂為方士藉口矣若史遷則固未嘗以柴望為封禪也梁武帝推演許懋此議稱制㫖以答請者則非必有眞見于經義之不其然與夫管子之或出于偽特以深嗜佛乘其于神仙道流之說殆如氷炭之不相入而屏去宗廟犧牲自絶祖宗血味亦可謂明于此而闇于彼也臣又因以知唐之明皇宋之眞宗皆以東封為潤色太平之事耳豈以是為典禮之必不可已哉唐太宗之拒羣臣封禪之請也其始可謂善矣曰卿軰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耶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巓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盖亦辭嚴而義正矣及羣臣請之不已詔秘書監顔師古等議其禮雖魏徴力持不可而亦止以賞賚不貲給復連年為說綱目于貞觀十一年書曰詔議封禪禮其後以星孛太微從褚遂良之言而罷盖由太宗之明故終不為世俗之說所動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
  天子之孝
  隆郊配
  宋太祖開寳元年十一月享太廟翌日郊自是三年而郊郊必先享太廟禮畢加恩肆赦以為常制
  【臣】按此宋之始郊也宋郊大抵襲用唐禮而唐人又襲用累代相沿之變禮如迎至用辛之宜辯也迭配並侑之失據也圜丘方澤之分合也感生帝之邪說猶在也郊廟並舉之非經也三年一親郊為已疏也覃恩肆之非古也諸儒之見多有不同或者以舊章難變事在因循則泉臺勿毁長府仍舊或者希世度務視時君之所能行則當今之是何古之法議論雖煩歸于茍簡詔書毎下旋見紛更云
  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郊奉太祖配國初以来南郊四
  祭及感生帝皇地祗神州凡七祭並以四祖迭配而太祖親郊者四並以宣祖配上即位以宣祖太祖更配是年合祭天地始奉太祖升侑焉
  雍熙元年郊扈蒙定禮奏言經曰嚴父莫大于配天請以宣祖配天太祖配上帝乃用其議
  淳化四年禮儀使蘇易簡上言按唐永徽中以髙祖太宗同配上帝欲望親祀郊丘奉宣祖太祖同配其常祀孟春祈榖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北郊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從之
  至道三年十一月眞宗已即位有司上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丘請奉太宗配上辛祈榖季秋大饗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祀神州地祗奉宣祖配其親郊圜丘奉太祖太宗並配詔可
  乾興三年眞宗崩詔禮官定遷郊祀配帝乃請孟春上辛祈榖孟冬祭神州地祗以太祖配孟夏雩祀冬至祀昊天上帝夏至祭皇地祗以太宗崇配上辛祀感生帝以宣祖配季秋大饗明堂以眞宗崇配皇帝親祀郊丘以太祖太宗崇配奏可
  仁宗景祐二年十一月乙未郊三聖並侑先是禮院言太祖太宗眞宗三廟皆萬世不遷至于南郊太祖定配二宗迭配將来皇帝親祠且親以三聖皆侑上顯對越之盛次伸聿追之感此後迭配還如前議嵗時常祀則至日圜丘仲夏皇地祗配以太祖孟春祈穀夏雩祀冬祭神州配以太宗孟春感生帝配以宣祖季秋大享配以眞宗
  嘉祐七年春詔南郊奉太祖定配先是諌官楊略論水災繇郊廟未順下禮院禮院言對越天地神無二主唐垂拱中始用三祖同配至開元親享遂罷之皇祐詔書南郊三聖並侑後迭配未幾復並侑為定制雖出孝思然頗違禮經下兩制議從之
  英宗治平三年合祭天地于南郊以太祖配
  神宗元豊六年冬至祀昊天上帝以太祖配
  【臣】按郊祀宗祀經之所謂嚴父配天也祀制于周公而成王乃祭主宗祀文王乃時王之王父也此其義固在于尊尊親親其實文之明徳大勲作配峻極無慙右享故雖武王亦不得躋于斯位也若以為時王之考而已豈非書所謂豐于禰乎後世開創之君于追崇始祖則但以世系之確然可據者為㫁而不得有所傅㑹于其間于明堂之祭則虚以俟開創者而世世子孫因之亦義之所安也若迭享並侑紛更不一斯為失禮之甚矣
  宋初因唐制毎嵗冬至圜丘正月上辛所榖孟夏雩祀季秋大享凡四祭昊天上帝親祀則并祭皇地祗元豐六年冬至郊祀昊天上帝始罷合祭不設皇地祗位先是樞宻院陳㐮等詳定郊廟禮文上言伏承聖意以天地合祭于圜丘為非典禮之正詔令更定臣謹按周禮大司樂以圜鍾為宫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六變以祀天神以函鍾為宫夏日至于地上之方丘奏之八變以祭地示夫祀必以冬日至者以其陽氣始来復于上天之始也故宫用夾鍾于震之宫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謂之圜鍾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變合陽竒之數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隂氣潜萌于下地之始也故宫用林鍾于坤之宫以其萬物致飬于坤也而謂之函鍾者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變合隂偶之數也此二禮之不得不异也去周既逺先王之法不行漢元始中奸臣妄議不原經意附㑹周官大合之說謂當合祭平帝從而用之故天地共犢禮之失自此始矣由漢及唐千有餘年之間而以五月親祀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之太和周武之建徳隋髙之開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濶一時之舉也然而隨得隨失卒無所定垂之本朝未遑釐正臣以為既罷合祭則南北二郊自當别祀
  初詔議北郊典禮蘇軾主合祭之說從之者五人劉安世主分祭之說從之者四十人又有三人欲于十月以神州地祗之祭易夏至方丘之祀又有一人欲上不親祠而通爟【爟舉也天子不親至祠而望拜宜知早晏故以火為之節度也】火天子于禁中望拜既而朝廷復下三狀再令詳定安世復議略曰蘇軾謂合祭圜丘于禮為得不可復改臣等謹按周禮天子親祠上帝凡九國朝三嵗一郊固已疏濶豈可因循謬說不加考正古者求神以類天陽物也地隂物也嵗月日時方位牲器樂舞皆從其類今議者于聖人成法則弃而不行猥用王莽不經之説至引夫婦同牢私䙝之語黷亂天地又引昊天有成命之詩以為證臣等竊詳此詩終篇未嘗有合祭之文序乃後儒之詞亦謂成周之世圜丘方澤各歌此詩以為樂章耳如潛之序曰季冬獻魚春薦鮪也豐年之序曰豐年秋冬報也噫嘻之詩曰春夏祈榖于上帝也如此之類不知為一祭耶抑二祭也若郊祀賜予乃五代姑息之弊法聖朝寛仁不欲遽罷若分而為二何所不可議者乃欲因此造為險語以動上聴又引禍福殃咎之説刼持朝廷必欲從已甚無謂也大抵臣等所守乃先王之正禮而蘇軾之議皆後世之便宜權之與正决不可合伏望聖慈詳審其當上以體神考之志下以正千載之惑
  【臣】按冬至祀天夏至祀地不易之理夫人而知之而蘇軾以為分祀天地决非今世所能行者為齋宫之逺儀衞之繁用度之廣賜予之多計耳然此皆陳㐮之所逆料而破之者也夫齋于正寢古之制也何必青城齊宫鹵簿之式固可裁省然此執事員役與夫六軍將士食之三嵗而用之一日豈得為勞古之天地之祭尚誠貴質非如明堂大饗備物盡美其經費固可簿正也劉安世亦言郊祀賜予乃五代姑息之弊此雖不能遽罷而分而為二未嘗不可若推恩澤肆大此眞得已而不已者軾又謂惟城幔屋盛夏則有風雨之虞自宫入廟自廟出郊冠通天乗大輅日中而舍百官兵衞暴露于道鎧甲具裝人馬喘汗非夏至所能堪此又不勉其君以夙夜惟寅而以安佚茍且為訓又非愛君之道也
  楊復曰愚按明堂王者之堂也謂王所居以出敎令之堂也夫王者所居非謂王之常居也疏義曰明堂者在國之南丙巳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内此言雖未可以為據然其制必凛然森嚴肅然清靜王者朝諸侯出敎令之時而後居焉而亦可以事天地交神明于此地而無愧焉周人祀上帝于明堂而以文王配之者此也說者乃以明堂為宗廟又為大寢又為大學則不待辯說而知其謬矣惟考工記謂明堂五室大戴記明堂九室二說不同前代欲建明堂者或云五室或云九室徃徃惑于二說莫知所决而遂止愚謂五室取五方之義也九室則五方之外而必備四隅也九室之制視五室為尤備然王者居明堂必順月令信如月令之說則為十二室可乎此又不通之論也惟朱子明堂圗謂青陽之右个乃明堂之左个東之南即南之東明堂之右个乃總章之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總章之右个乃堂之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堂之右个乃青陽之左个北之東即東之北但隨其方位開門耳大廟則毎時十八日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遺意此恐然也然則朱子之說其亦有據乎曰漢承秦後禮經無全書以考工記觀之亦粗可見考工記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為八丈一尺言明堂之廣也南北七筵為六丈三尺言明堂之脩也五室象五行之方位有五方則有四隅不言可知也夫有五方四隅則一堂之地裂而為九室矣又安得通而為一復有九筵之廣七筵之脩乎盖明堂云者通明之堂也所以朝諸侯行王政者在是所以享上帝配祖宗者在是非七筵九筵之廣不能行也五方四隅亦惟辨其方正其位隨王者所居之月掌次以帷幕幄帟為之以詔王居以順月令以奉天道耳亦如所謂隨其時之方位開門是也此其大略也
  【臣】按致堂胡氏謂明堂辟雍靈臺雜見于孝經孟子詩與禮記其制作之詳不可得而聞後世紛紛之論所以起是也朱子之圗㣲與考工不同然以言乎其備則不及廣九之二者正謂南北之東西隅即東西之南北隅據廣言則向明之義耳然則四面圍九之一則其中固未嘗可裂為九也四面皆門而四時啓閉則亦無藉於掌次之帷幕幄帟為之矣誠因考工朱子之說而因時制宜取其足以事天事親臨朝布政則雖規模制度不必尺寸皆同錙两悉稱而以起廢墜于昔人垂法則于異世何不可之有如必拘牽于衆說之馳騁而未免築舍道旁使嚴父配天之大典闕焉乆不舉行斯亦議禮者之過也
  元成宗九年夏始定郊祀禮元初代有拜天之禮然皆徇用國俗郊祀之事自平金宋後猶未舉行至是哈喇哈斯等言祈天保民之事有天子親祀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國之大事也陛下雖未及親祀宜如宗廟社稷嵗時遣官攝行之制下翰林集賢太常及中書議之以為周禮冬至圜丘禮天夏至方丘禮地西漢元始間始合祭天地歴東漢至宋千有餘年分祭合祭訖無定議然時既不同禮樂亦異王莽之制何可法也今當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丘之禮續議以聞又按周作壇壝三成近代增四成以廣天文從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陽竒之數毎成髙八尺一寸以合乾之九九壇設丙巳之地以就陽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藁鞂以祀天漢唐而後禮樂玉帛日益繁縟宋金多循唐禮今欲脩嚴非草創所能備舉宜取唐制損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復議尊祖配天之儀省臣曰自古人君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廟已有時享郊止祭天為宜中丞何瑋曰嚴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從
  【臣】按馬端臨嘗著論謂漢之不郊祀盖譏其襲秦之陋用方士之說而不知統一尊于昊天上帝也元成宗始定郊祀以革其國俗而不知尊其祖以配天何瑋雖争之而不從既已失孝子事親之義何由盡仁人事天之誠徒求之于壇壝之髙卑玉帛之繁省此孟子所謂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决者也
  以上隆郊配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一
  天子之孝
  嚴宗廟
  【臣】按配天之祭既丁寧其義于經矣而又曰宗廟致敬神著矣葢享時思所以致其嚴者春秋冬夏三年五年制度自古昔而精禋在主人也都宫世室規模崇重陋自東京仍沿莫復而世數以七斯不易焉夫庶人之薦寢亦得申其霜露哀愴論尊親之極至則諸侯之降殺猶未得言徳厚流光也故廣敬之道次嚴宗廟古之葬禮其期之緩促視㑹者之逺邇故同軌畢至需以七月若山陵之度祗謁之儀經籍無聞緣孝子之心則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故以上陵附
  易萃【卦名】亨王假有廟
  彖曰王假有廟致孝享也
  渙【卦名】亨王假有廟
  彖曰王假有廟王乃在中也
  象曰風行水上渙先王以享于帝立廟
  【臣】按萃渙二卦皆有王假有廟之辭夫子于萃言致孝享于渙言王乃在中而渙之大象又申之以享帝立廟據孔疏則以時之大聚為萃難之既散為渙時之大聚所以假有廟者疏以為天下崩離則民怨神怒雖復享禮與無廟同王至大聚之時孝德乃洽始可謂之有廟矣難之既散所以假有廟者疏以為險難未平方勞經畧今在渙然之中故至于有廟也然則享帝立廟所以告成功于上帝祖考者也據朱子之意則萃之假廟是言聚已之精神以聚祖考之精神也渙之假廟是祖考之精神旣散至于廟中以聚之也致孝享乃王者自致其孝享而程傳則云祭祀人心之所自盡也故萃天下之心者無如孝享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廟則其極也乃在中朱子直訓為廟中而程又以為求得其中攝其心之謂也是一萃一渙朱子但以一己之精神與祖考之精神聚散為言而程子則以報本之誠收合天下之精神為説矣而隆山李氏又以為萃因民之聚立廟以堅其歸向之心所以為懐保之道渙憂民之散立廟以收其蕩析之心所以為招攜之術葢亦即程子之説而推言之爾臣以大雅周頌及中庸之義考之如古公亶父自豳遷岐于人心播越之餘作廟翼翼則渙立廟之義頌美盛徳之形容以薦告神如於穆清廟諸什則萃立廟之義要之神之道幽深微渺不可度思非誠敬仁孝之極不足以言祖考來格也經曰宗廟致敬神著矣又曰為之宗廟以享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所以朱子之説獨得其本而又足以兼衆説者歟
  書説命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臣】按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商人開國之時其所主之論如此其于典祀固不致于疏而怠亦不致于數而黷也尚之俗其自後王歟髙宗恭默夢帝于天人之際謂其感應至速而執喪盡孝其于禰廟之祭或過于豐故説既戒之于平日而祖已又訓之于雊雉之後明黷則不敬神所不享其不誠與怠忘者等皆不得謂致其嚴也
  詩小雅天保【篇名】其四章曰吉【諏日擇士之善】蠲【齋戒滌濯之潔】為饎【炊黍稷曰饎】是用孝享禴祠蒸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神之弔【至也】矣詒爾多福
  鄭康成箋曰神至者宗廟致敬神著矣此之謂也【臣】按天保六章序言臣下歸美以報其上其辭皆所以祝君之多福而此章言其宗廟四時之祭諏日擇士之善齋戒滌濯之潔以致其誠敬于先王先公而神降之福而尸傳神辭以嘏主人如儀禮少牢饋食所云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于汝孝孫者也箋引經文宗廟致敬神著矣詒爾多福之意明祖考來格惟其敬也敬之著存不忘者不可得而見所見者吉蠲致享之事也祭名既革殷禮而文王之時周未有稱先王者故朱子以為此必武王以後所作然據魚麗序言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則序意已兼言武王矣春礿夏禘春祠夏礿鄭以為夏殷與周之異然禴祭用禴已見于易則殷之夏祭固名禴矣不若從草廬吳氏王制篇内礿讀為祠禘讀為礿之善也
  大雅思齊【篇名】其二章曰惠【順也】于宗公【先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痛也】刑【儀法也】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宗邦
  其三章曰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嚴粲曰在宫則和在廟則敬其誠隨所寓而形見也不顯之處人所不見而亦若有所聴洋洋乎如在其上也無厭之時踐履既熟而亦自保守悠久無間也【臣】按文王之所以誠于事神而神無不格者由其誠以治人而人罔不孚也刑寡妻至兄弟則夫子所謂父母其順者也然而文王在閨門之内則極其和和生于所刑法和而敬也在宗廟之中則極其敬敬致于所惠順敬而和也在廟之肅肅固無不敬即在宫之雝雝亦無非敬也清廟言肅雝顯相是宗廟主敬亦兼肅雝也至于不顯亦臨則已之所處雖幽隠之中而心之戒懼則常若有臨之者無射亦保則人之于我雖無所厭射而心之操存則常若有所守焉夫惟神所享者正此純亦不已之誠也
  周頌清廟【篇名】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
  吕祖謙曰士虞禮祝詞曰孝子某顯相夙興然則主人之外餘皆顯相也成王祭主也周公及助祭之諸侯皆顯相也言顯相之肅雝則成王穆然奉祭之氣象不言可見矣
  【臣】按此升歌清廟之歌辭也詩人于文王之徳實亦未明言之但言茍在廟中之人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則文王之徳所以起發人之誠敬而齊明盛服以承祭祀者不但主祭之孝子有文王肅肅雝雝之徳而助祭之臣亦秉其徳也又不但助祭之臣有其徳也朱疏越一唱三嘆但以熟廣孔少唱寡和遲遲而發不極聲音即執事之樂工亦有肅肅雝雝氣象矣此孔氏所謂祭宗廟之盛歌文王之徳莫重于清廟故以為周頌之首歟
  雝【篇名】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
  朱熹集曰此武王祭文王之詩言諸侯之來皆和且敬以助我之祭祀而天子有穆穆之容也
  【臣】按天子宗廟之祭歌雝以徹葢當祭畢收俎之時而助祭之諸侯雝雝然肅肅然主祭之天子穆穆然是始終一于敬者也
  載見【篇名】率見昭考【武王】以孝以享以介眉夀
  鄭康成箋曰諸侯既以朝禮見于成王至祭時伯又率之見于武王廟使助祭也以致孝子之事以獻祭祀之禮以助夀考之福
  【臣】按疏周公居攝七年而歸政成王成王即政諸侯來朝于是率之以祭武王之廟詩人述其事而為此歌焉武王之廟至于成王即政厯年多矣立廟久矣于此乃言始見武王廟者成王于此時親為祭主竊以成王喪畢之時已為祭主鄭于閔予小子既言除喪朝廟矣不俟歸政之日也特以禮成樂備之後其車服禮儀文章制度于前或有不同者于是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祭見辟王而求厥章因率之而見于昭考之廟以申命之也經曰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此之謂也
  商頌那【篇名祀成湯之詩】湯孫奏假綏我思成
  朱熹集曰禮記曰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聴愾然必有聞乎其嘆息之聲此之謂思成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
  朱熹集曰閔馬父曰先王之恭猶不敢専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
  輔廣曰馬父解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深得其㫖可以涵泳便見得敬是徹頭徹尾制始制終之意
  【臣】按曲禮言毋不敬儼若思凡人之有越思皆不敬也祖考之精意既散而我以思成之是致齋之敬也然此敬必有用力于平時者温恭朝夕執事有恪為思成之本然以為聖人之行此恭敬之道久矣不敢言創之于已乃云受之于先古也如奏假者湯孫之敬即聖敬日躋之敬又卽敬敷五教之敬也
  長發【篇名】其三章曰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輔廣曰聖敬云者言湯之敬乃聖人之敬也無一毫虧缺無一息間斷故能昭格于天與天為一也以此觀之敬之一字乃入聖之門而學者成始成終之道可見矣
  【臣】按帝王學問所者惟敬宗廟之中所主者惟敬頌美盛徳所言者惟敬商王智勇天錫其于學問更日新又新者此敬商家賢聖之君六七作其于奉宗廟必能致愛致慤以盡此敬商書駿發嚴厲其于頌美盛徳又有以極其形容此敬也
  禮記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庶人祭于寢
  朱熹曰謂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故三廟不毁與親廟四而七者諸儒之説也謂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文武為宗不在數中者劉歆之説也如歆之説則周自武王克殷即增二廟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髙圉亞圉遞遷至于懿王而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至孝王時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耳前代説者多是劉歆愚亦意其或然也
  【臣】按積厚者流澤廣積薄者流澤狹降殺之數諸侯卿大夫士亦以其徳之厚薄自致之以七以五以三以一孝治天下之聖人所以教天下之為人祖父者以善貽其子孫為人子孫者保世滋大以顯其祖考也而韋元成等諸儒之説則天子不必取盈于七而諸侯顧必取盈于五必無是理也故班史曰䆒觀諸儒之議劉歆博而篤矣但周公嚴父之孝居攝制禮其文武二廟之不毁則必既有成訓在成王之時則為祖禰二廟未可以不遷故自孝王之時二世室乃正位乎七廟之上矣非必俟親盡當祧始議及于祖有功而宗有徳也
  天子犆【音特】礿祫禘祫嘗祫烝
  【臣】按此時祭之祫非三年大祫也然一廟之中三時祫而一時犆四祭而三虚主豈所以貌其生而妥其神哉陳氏祥道曰君子以義處禮則祭不至于數煩以仁處禮則祭不至于疏怠悽愴發于霜露之既降怵惕生于雨露之既濡此所以有四時之享也前期十日而齋戒前祭一日而省眎祭之日禮交動乎上樂交應乎下自再祼以至九獻其禮非一舉自致神以至送尸其樂非一次以一日而歴七廟則日固不足而强有力者亦莫善其事矣若日享一廟前祭視牲後祭又繹則彌月之間亦莫既其事矣故惟春一特祭于夏于秋于冬羣廟之主合食于太祖而時祫之禮行焉若三年大祫則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此其異于時祫者也
  月令天子乃鮮【鮮當為獻】羔開氷先薦寢廟【仲春】
  鄭康成注曰獻羔謂祭司寒也祭司寒而出氷薦于宗廟乃後賜之
  天子始乗舟薦鮪于寢廟【季春】
  農乃登麥天子乃以彘嘗麥先薦寢廟【孟夏】
  農乃登黍天子乃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仲夏】孔穎達疏曰諸月無薦果之文此獨羞含桃者以此果先成異于餘物故特記之其實諸果皆于時薦
  農乃登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孟秋】
  以犬嘗麻先薦寢廟【仲秋】
  天子乃以犬嘗稻先薦寢廟【季秋】
  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季冬】
  【臣】按薦新之禮自天子達于庶人雖禮數不同其為自盡其孝思則一也故大夫士有田則既祭而又薦新庶人則薦于寢而已陳氏曰人子之于親飲食與藥必先嘗而進四時新物必先獻而後食寢廟之薦葢亦推其事先之禮以盡其誠敬而已先儒謂廟藏神主而祭以四時寢藏衣冠几杖之具而祭之以新物然國語曰大寒取名魚登川禽嘗之寢廟月令四時新物皆先薦寢廟者葢有寢廟者薦于寢廟無寢廟者薦于寢非謂薦止于寢也又曰古者祭必卜日而薦新不擇日祭有尸而薦無尸以至不出神主奠而不祭有時物而無三牲黍稷此薦之大略也祭以致禮有常月薦以致孝而無常時周禮王者享烝之畧皆在仲月是祭有常月也月令王者薦新或于孟月或于仲季唯其時物而已是薦無常時也漢舊儀嘗韭之屬皆于廟而不于寢故韋元成以為廟二十五祠而薦新在焉唐禮使太常卿一人奉薦新物有司行事然薦非盛禮一之于廟失之太瀆有司行事失之太輕既夕禮朔月薦新不饋于下室【下室燕寢也】檀弓亦曰薦新如朔奠古人之重薦如此則躬祭可知
  禮器大饗【祫祭也】其王事與三牲魚腊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籩豆之薦四時之和氣也内金【納侯邦所貢之金】示和也束帛加璧尊徳也龜為前列先知也金次之見情也丹漆絲纊竹箭與衆共財也其餘無常貨各以其國之所有則致逺物也其出【諸侯助祭者出】也肆夏【樂工歌肆夏之樂章】而送之盖重禮也祀帝于郊敬之至也宗廟之祭仁之至也方慤曰逺而尊者主乎敬近而親者主乎愛祀帝于郊所以為敬祭親于廟所以為仁仲尼燕居曰郊社所以仁神則郊無非仁也要之以敬為主爾記曰太廟之内敬矣則廟無非敬也要之以仁為主爾【臣】按孝經云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故知此大饗是祫祭也諸侯雖有時祫而無大祫不可致有九州之物合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惟王者乃然也祀帝于郊仁人之事親也而曰敬之至也宗廟之祭孝子之事親也前言太廟之内敬矣而曰仁之至也知其解者可以語于張子之西銘也
  大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方慤曰此禘也以其非四時之常祀故謂之間祀以及其祖之所自出故謂之追享以其比常祭為特大故謂之大祭以其猶事生之有享焉故謂之肆獻祼名雖不同通謂之禘也
  陳氏曰祀先之禮自禰而祖自祖而推之以及始祖其禮已備矣而禘之祭又推始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也夫報本追逺而至于及其祖之所自出則非仁孝誠敬之至者莫能行也
  【臣】按鄭康成以禘為祭天而以郊天祭昊天分為二禘以此為郊天之禘非祭昊天之禘又以為始祖感天神靈而生祭天則以祖配之葢篤信䜟緯之書而不自知其支離誕妄者也
  祭綂及時將祭君子乃齊齊之為言齊也齊不齊以致齊者也是故君子非有大事也非有恭敬也則不齊不齊則于物無防也耆欲無止也及其將齊也防其邪物訖其耆欲耳不聴樂故記曰齊者不樂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茍慮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動必依于禮是故君子之齊也専致其精神之徳也故散齊七日以定之致齊三日以齊之定之之為齊齊者精明之至也然後可以交於神明也
  【臣】按君子不見不聞戒慎恐懼孝子出言舉足不敢忘親所謂必依于道必依于禮者豈特于齊之日哉然其喜怒哀懼愛惡慾則以情之所不能已可以節而不可以絶故曰不齊則于物無防也耆欲無止也三日齊七日戒致一之謂也是故精意以享曰禋而又曰明禋明享焉齊宫之義陳祥道言之詳矣曰祭綂曰君致齊于外夫人散齊于内然後會于太廟祭義曰致齊于内散齊于外檀弓曰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居于内儀禮疾者齊處適寢【適室也】國語耕籍之禮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齊三日葢君齊于路寢夫人齊于正寢而大夫士亦各齊于適寢散齊夜處適寢亦豫外事所謂致齊于内散齊于外是也致齊晝處適寢不豫外事所謂非致齊也不晝夜居于内是也鄭氏曰致齊不御不樂不吊則散齊雖豫外事其他與致齊同矣故不飲酒不茹葷不賓不鳴珮喪者則弗見也不蠲則弗見也凡不以哀欲惡貳其心而已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二
  天子之孝
  嚴宗廟
  春秋冬公至自唐【桓公二年】
  左告于廟也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勲焉禮也
  【臣】按啖氏凡公行總一百七十有六書至者八十有二不書至者九十有四左氏以為告廟則書于策夫既以君行必告廟反必奠而後入為禮則夫出不告行反不告至者之為非禮宜有深譏矣曲禮曰凡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出不告行反不告至異于事生事存者也先王之為是享時思之也而死其親乎書其為行至之禮者八十有二而餘九十四無譏也葢無從而譏也不告于廟則不書于䇿矣雖欲譏之何從而譏之
  春正月己卯烝【桓公八年】
  公羊曰烝者何冬祭也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嘗冬曰烝常事不書此何以書譏何譏爾譏亟也
  穀梁曰烝冬事也春興之志不時也
  夏五月丁丑烝【桓公八年】
  公羊曰何以書譏亟也
  穀梁曰烝冬事也春夏興之黷祀也志不敬也【臣】按祭祀之禮既不欲疏亦不欲數疏固非敬而數亦不可謂之敬禮曰祭過時不祭禮也謂四時之祭過其時則不更舉今冬祭而春始舉之是踰時而無祭也疏則怠也冬祭而春舉之夏又舉之不知其于春之祠夏之礿並舉與否也春秋無書祠礿者必于祠礿二祭無他故是春而烝而祠自如夏而烝而礿自如也數而黷也春而祠自如而烝夏而礿自如而烝春夏非烝之時春夏非可以行烝之禮非時也非禮也而既烝矣而又烝者程子曰必以前烝為不備也其黷亂甚矣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閔公二年】
  左速也
  公羊曰其言吉何言吉者未可以吉也未三年也【臣】按李廉曰春秋書禘二此年及僖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皆失禮之中又失禮者也
  丁丑作僖公主【文公二年】
  髙氏曰周人卒哭而祔祔而易主是謂虞主既期而練練而易主是謂練主僖公薨十有五月非虞練之時而方作主猶未祔廟也猶未祔廟者欲躋之故也是以謹而日之
  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廟躋僖公【文公二年】
  左逆祀也
  穀梁曰逆祀則是無昭穆也無昭穆則是無祖也無祖則無天也故曰文無天無天者無天而行也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此春秋之義也
  【臣】按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此一定不易之位也父子之道君臣之義臣子一例此一定不易之理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此亦一定不易之理也夫子稱武王周公之達孝曰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父子相繼可以序昭穆兄弟相及固不可以為昭穆也兄弟相及殷禮也太丁之弟外丙外丙之弟仲壬沃丁之弟太庚雍巳之弟太戊仲丁之弟外壬外壬之弟河亶甲陽甲之弟盤庚盤庚之弟小辛小辛之弟小乙祖庚之弟祖甲廩辛之弟庚丁此則同父兄弟也沃甲崩立兄祖辛之子祖丁祖丁崩立弟沃甲之子南庚此則同祖兄弟也本紀又言自仲丁以來廢適而更立諸弟子弟子或爭相代立比九世亂是其昭穆世次將何如也國綂之適子適子死立適孫世適相承是以昭穆之序可得而正也曾鞏為人後議大宗無後則立親昆弟之子若大功小功昆弟之子若緦麻袒免無服昆弟之子凡族人之同宗者皆可為之夫然而必以昆弟之子而不以昆弟者昭穆也周之先自后稷至文王十五世無兄終弟及者文武成康昭穆共懿皆以生而不以及也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立懿王之太子爕是為夷王葢周之宗廟文武世室三昭三穆自懿王而其數始極自孝王崩而昭穆之序始可得而議矣孝王懿王之叔父也夷王是孝王之從孫也以叔父而繼其兄之子以從孫而繼其從祖父其世次當何如乎若以一定之昭穆言之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康王為昭昭王為穆穆王為昭共王為穆懿王為昭共王之弟孝王是亦穆也然豈可以穆之穆而為懿之穆乎夷王懿王之穆也然豈可以懿之穆而更為孝之昭乎然此乃武王周公之法制所不得而及者也如外宗有司之言意者其孝王以後之令典乎穀梁范甯何休孔穎達之流皆未䆒其原也以宗廟言之如從其一定不易之昭穆也孝王當在懿王之父之班矣如大綂何于是時而議禮者為之説曰天子絶期孝王雖叔父臣也臣不可以先君猶子不可以先父也于是以孝王繼懿王為一世夷王繼孝王為一世而穆之穆降為懿之穆而懿之穆降為孝之昭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而昭穆自此始亂也朱子所謂一成而不可易者武王周公之正法制也序孝王為一世者必知變禮昉于此也仲嬰齊之後歸父為亂昭穆之序春秋書之是存禮之正經也天子諸侯天下國家之重而以君臣之義為父子之道所者太祖之綂是以從所後為昭穆春秋書躋僖公是以周家中葉之變禮責末世之臣子而無父無君為人後而兩綂二父者也定八年書從祀先公三皆訓從為順也自此閔僖之位次始正矣
  世室屋壞【文公十有三年】
  左書不共也
  程頤曰春秋中文公事宗廟最為不謹遂有世室屋壞之變天人之際可不畏哉
  夏成周宣榭火【宣公十有六年】
  胡安國曰宣王之廟也何以書以宗廟之重書之也
  甲子新宫災三日哭【成公三年】
  穀梁曰新宫者禰宫也三日哭哀也其哀禮也迫近不敢稱諡恭也其辭恭且哀以成公為無譏矣
  二月辛巳立武宫【成公六年】
  胡安國傳曰武宫武公之宫立武宫非禮也喪事即逺有進而無退宫廟即逺有毁而無立
  立宫【定公元年】
  五月辛夘桓宫僖宫災【哀公三年】
  杜預曰桓僖親盡而廟不毁宜為天所災故孔子聞火知其必桓僖
  【臣】按世室屋壊則公之不假于廟也有司之不以時黝堊之也大不敬也書宣榭火何也汪氏曰以天子宗廟之重紀之也以責王室不謹于火備雖人火焚之而弗能救忽慢先祖之罪著矣新宫災三日哭禮也是以書之也武公至成公已十一世煬公至定公二十一世廟毁已久而復立黷而不敬立武宫立宫其譏同也桓至哀公十世僖至哀七世孔子對陳侯之言曰禮祖有功而宗有徳故不毁其廟焉今桓僖之親盡矣又功徳不足以存其廟而魯不毁是以天災加之
  中庸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臣】按修其祖廟即周禮守祧掌先王先公之廟祧廟則有司修除祧則守祧黝堊者也陳其宗器即天府所掌玉鎮大寳器藏之始祖之廟大祭則陳之以華國者也設其裳衣即守祧所藏大斂之餘衣服祭則授尸者也薦其時食即庖人春行羔豚膳膏薌【牛脂】夏行腒【乾雉】鱐【乾魚】膳膏臊【豕膏】秋行犢麛膳膏腥【鷄膏】冬行鱻【魚也】羽【雁也】膳膏羶【羊脂】于牲齍之外以人道事神也此葢四時之祭舉春秋以該冬夏礿祫嘗祫烝祫故寳器藏之始祖之廟者並得陳之也
  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臣】按此一節専論天子之大祫也祭綂疏曰祭太廟之時衆廟尸主皆來及助祭之人同宗父子皆至則羣昭羣穆咸在尸主既有昭穆主人及衆賓亦為昭穆也不失倫序盖非祫祭則惟當廟尸主與廟所出之子孫不得言羣昭羣穆矣此于祭有十倫屬第五所以明親疏之殺也序爵者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祭相維辟公諸侯之助祭也濟濟多士諸臣之助祭也此所以貴貴也序事者戒及宿之日大史與羣執讀禮而協事而臨事怠慢者有誅也此所以尚賢也據特牲饋食【儀禮篇名】賓弟子兄弟之子各舉觶于其長以行旅酬于宗廟之中以有事為榮此所以下下也楚茨之詩曰皇尸載起神保聿歸又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葢異姓之臣皆退獨燕同姓于寢也此所以親親長長也此所謂合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此所謂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故曰孝之至也
  漢孝惠帝為東朝長樂宫【大后宫】及間往【非大朝時小謁是】數蹕【止行人】煩民乃作複道方築武庫南叔孫通奏事因請間曰陛下何自築複道髙帝寢衣冠月出遊髙廟【月旦出髙帝衣冠備法駕名曰游衣冠】奈何令後世子孫乗宗廟道上行哉帝大懼曰急壊之通曰人主無過舉今已作百姓皆知之今壊此則示有過舉願陛下為原廟於渭北【原重也先已有廟故云重】衣冠月出遊之益廣多宗廟大孝之本也上乃詔有司立原廟原廟起以複道故
  【臣】按先儒以為宗廟之輕自此始也有七廟又有原廟禮近乎䙝而孝子事親之心亦有所分而不専而通之言曰益廣多宗廟大孝之本如以多也其何極焉夫誠敬豈在多乎即使其果出於事生事存之心亦所謂作而不法者而況徒以複道之故欲文其過舉哉且衣冠月遊非禮也凡此者俱非所以敬其親也
  元帝永光四年詔議罷郡國廟丞相韋元成等曰臣聞祭非自外至者也繇中出生于心也故惟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詩云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春秋之義父不祭于支庶之宅君不祭于臣僕之家王不祭于下土諸侯臣等愚以為宗廟在郡國宜無修臣請勿復修
  【臣】按記言諸侯不得祖天子大夫不得祖諸侯而公廟之設于私家非禮也自季桓子始也葢三桓僣立桓公之廟若魯雖行禘禮乃僣文王于周公之廟而以周公配之亦未嘗立文王廟也景帝時令郡國諸侯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然郡國固已有髙廟也至是從元成等議詔罷之是也
  哀帝初即位秋詔定世宗為不毁之廟孔光何武奏迭毁之次當以時定請與羣臣雜議皆以孝武皇帝親盡宜毁王舜劉歆曰禮天子七廟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茍有功徳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制曰舜歆議可
  【臣】按迭毁廟之議七廟之數劉歆為是韋元成為非當元成始議時以為宗廟異處昭穆不序宜入太祖廟而序昭穆如禮太上皇孝惠孝文孝景皆親盡宜毁皇考廟親未盡如故許嘉等議孝文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尹忠議以為孝武廟宜為世宗之廟尹更始等以為皇考廟上序于昭穆非正禮宜毁於是上重其事依違者一年乃下詔曰髙皇帝為漢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世世承祀之無窮至是孔光何武奏言永光五年制書髙皇帝為漢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建昭五年制書已定孝武皇帝為世宗損益之數不敢有與臣愚以為迭毁之次當以時定舜歆議上制可竊以為歆雖不若其父向之忠獨此議引經據古優于向之復泰畤汾隂五畤陳寳祠也
  世祖光武皇帝建武三年立四親廟于洛陽祀父南頓君以上至舂陵節侯
  十九年春正月尊孝宣皇帝廟為中宗始祠元帝以上于太廟成帝以下于長安徙四親廟于章陵五官中郎將張純與太僕朱浮奏議禮為人子事大宗降其私親當除今親廟四以先帝四廟代之大司徒涉等奏立元成哀平四廟上自以昭穆次第當為元帝後追尊宣帝曰中宗始祠昭帝元帝于太廟成帝哀帝平帝于長安舂陵節侯以下於章陵其長安章陵皆太守令長侍祠【臣】按光武之立南頓以上四親廟非悼考共王之比也哀平短祚賊臣移國當此之時寢殿之衣冠都宫之鐘簴尚如故乎哉不有再興離離禾黍舂陵佳氣早著厥祥祖髙帝而宗文武者有天下之義立四親廟者人子之情然則西京諸帝修除黝堊其廟祧而祠官致祭可也髙曾祖考親承祀事于洛陽可也彼為人後者惡得以之為口實哉而張純之議猶以為既事大宗則當降其私親也況于國嗣無寄推求宗室以繼大綂者乎
  章帝時有司上奏曰孝明皇帝聖徳淳茂劬勞日昃至徳所感通于神明功烈光于四海仁風行于千載而深執謙謙自稱不徳無起寢廟掃地而祭除日祀之法省送終之禮遂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室中天下聞之莫不悽愴陛下至孝烝烝奉順聖徳臣愚以為更衣在中門之外處所殊别宜尊廟曰顯宗其四時禘祫于光武之室間祀悉還更衣共進武徳之舞如孝文皇帝祫祭髙廟故事制曰可
  朱熹曰後世公私之廟皆為同堂異室而以西為上者何也曰由漢明帝始也夫漢之為禮畧矣然其始也諸帝之廟皆自營之各為一處雖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復如古然猶不失其獨専一廟之尊也至於明帝不知禮義之正而務為抑損之私遺詔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魏晉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廟之禮始盡廢矣降及近世諸侯無國大夫無邑則雖同堂異室之制猶不能備獨天子之尊可無所不致顧乃梏于漢明非禮之禮而不得以致其備物之孝葢其别為一室則深廣之度或不足以容鼎俎而其合為一廟則所以尊其太祖者既䙝而不嚴所以事其親廟者又厭而不尊是皆無以盡其事生事存之心而當世宗廟之禮亦為虛文矣
  【臣】按先王之道中而已矣不為施之人者而加隆不為施諸已者而加貶也為可法也為可也自命士以上生而父子異宫死而祖禰異廟而況四海之奉神靈之主乎茍曰吾實不徳以自貶損也顧吾不得専享一廟而吾子孫其敢享一廟乎夫為明帝之子者不從遺命而立考廟可也章帝則失之矣為章帝之子者幹父之蠱而皇考廟考廟併作焉亦禮之變而得其宜也再而不見正焉習而安焉也已易代而不見正焉以為固然也已君子惡夫昉之者也東都之顯宗也而壊廟制西京之太宗也而廢喪禮此非細故也惜也其皆出於軼世之賢君而二君之子又非不肖也朱子所以有取于五峰胡氏之論也曰漢文帝之短喪其所失不在文帝而景帝當任其責予于不起寢廟之詔則以為明帝固不得為無失然使章帝有魏顆之孝其臣有宋仲㡬楚子囊之忠則于此必有處矣況以一時之亂命而壊千古之常例其事體之重又非如三子之所正者而已耶
  獻帝時左中郎將蔡邕議孝和以下廟號稱宗者皆宜省去以尊先典從之
  朱熹曰祖有功而宗有徳是為百世不遷之廟商六百年只有三宗皆以有功徳當百世祀故其廟稱宗至後世不聞其功徳之有亡一例以宗稱之
  【臣】按漢自元帝時匡衡貢禹始建迭毁之議髙孝二廟功髙徳盛為帝者太祖帝者太宗此則上下臣民皆已愜志者也孝武之稱世宗中外頗有異議此邕之議所謂古人據正重順不敢私其君此其至也中興而後顯肅繼世稱宗若以方周之成康不知孰為優劣而彼尚祧毁此即不遷亦未可謂得禮之宜也況自此以後之辟王耶由嗣帝各欲褒崇其祖考而不知夫茍無功徳之實則葢愆適以彰過溢美祗懼辱親此邕之所以發憤于尊復古禮以求厥中者也夫宗之與諡皆天下萬世之公也皆稱宗矣則一字之廟號有不足以慊臣子之意不容不增為十數餘字之尊號所由來矣
  魏明帝太和三年秋七月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子以繼太宗則當纂正綂而奉公義何得復顧私親哉漢宣繼昭帝後加悼考以皇號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共王立廟京師又寵藩妾使比長信叙昭穆于前殿並四位于東宫僣差無度人神弗祐而非罪師丹忠正之諫用致丁傅焚如之禍自是之後相踵行之昔魯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國非度譏在華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後嗣萬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綂則當明為人後之義敢為佞邪導䛕時君妄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綂謂考為皇稱妣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策藏之宗廟著于令典
  【臣】按魏明此詔實天下萬世之公議也以此為防而明世宗興邸之議猶有以守正斥逐導䛕干進者
  齊武帝永明九年太廟加薦䙝味别祀于清溪故宅詔太廟四時之祭薦宣皇起麫餅鴨【音郝肉羮無菜】孝皇后筍鴨卵髙皇帝肉膾葅羮昭皇后茗粣【音幘粽也】炙魚皆所嗜也上夢太祖謂已宋氏諸帝常在太廟從我求食可别為我致祠乃命豫章王妃庾氏四時祠二帝二后于清溪故居牲牢服章皆用家人禮
  司馬光曰昔屈到嗜芰屈建去之以為不可以私欲干國之典況子為天子而以庶人之禮祭其父違禮者甚矣衛成公欲祀相【相夏啟之孫】甯武子猶非之而況降祀祖考于私室使庶婦尸之乎
  【臣】按子木之不薦芰君子所謂違而道也省牲進齍之外則有四時之所宜之食祠礿嘗烝之外則有薦新寢廟之儀然而祭有常品不聞鼎俎籩豆之實以一人之偏嗜為異同也帝丘相土以祭法言之相嘗主此則亦衛之所當祭也甯武之意豈以有其廢之而莫敢舉乎且古之三恪之封葢亦使神無廢祀則有所憑依耳不然而宋氏諸帝其取精多用物宏何遽不若鄭伯有哉夫不為之立主祀之人而反為之降祀已親于私室以人道言之則亦引而避之而已其失可勝道哉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三
  天子之孝
  嚴宗廟
  唐太宗貞觀九年詔禮官議廟制諫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之位于是增脩太廟祔農府君及高祖并舊神主四為六室房元齡等議以凉武昭王為始祖于志寧以為武昭王非王業所因不可以為始祖上從之
  【臣】按子奢之議以為諸侯立高祖以下并太祖五廟一國之貴也天子立高祖以上并太祖七廟四海之尊也降殺以兩禮之正焉前史所謂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此其義也伏惟聖祖在天山陵有日祔祖嚴配大事在斯宜依七廟用崇大禮若親盡之外有王業者如殷之王周之后稷尊為始祖儻無其例請三昭三穆各置神主大祖一室
  考而虛位將待七百之祚逓遷方處于是八座亦奏同子奢其畧以為禮由人情自非天墜大孝莫重于尊親厚本莫先于嚴配數盡四廟非貴多之道禮及七代得加崇之心請依晉宋故事立親廟六今按唐稱帝之初立四親廟追尊皇高祖熙曰宣簡公皇曾祖天錫曰懿王皇祖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皇考昞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皆為后每嵗祀昊天上帝皇地祇神州地祇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至此獻陵遷祔故令禮官詳議當時為康成之學者實繁有徒故子奢雖知四廟之非而不知太廟之不可虚主所以禘祫之議又紛然於後代也所謂祖有功宗有徳葢于昭穆迭毁之中論不遷之廟耳非所論于太祖也祖人之始也自枝葉以至根榦則必有其始矣商之祖契周之祖棄葢亦以其得姓受氏之始而契棄之功徳自在天下萬世為子孫者則稱美之耳使太祖之位而可虚也則是不知其所始也使貞觀初従房元齡之議以凉武昭王為太祖揆諸人道之始發跡可謂有據而竟格於于志寧其後明皇肅宗既祔遷獻懿二主于西夾室列太祖景皇帝正東向之位祫祭不及二祖者凡十八年衆議或以為宜永藏之夾室宜毁之瘞之宜各遷于其陵所宜祔于興聖廟而不禘祫宜别立廟于京師顔真卿以為大祫享宜奉獻主東向懿主居昭景主居穆韓愈著禘祫議亦以為獻祖宜居東向之位景皇帝宜從昭穆之列祖以孫尊孫以祖屈于是二祖始得與合食矣朱子作韓文考異稱韓公禮學精深諸儒所不及故其所議深得夫孝子慈孫報本反始不忘其所由生之本意其可為萬世之通法不但可施于一時要之可謂得禮之變若論正義則推而至于太祖必是更推不去惟有禘其所自出而不為立主豈有太祖之上更有二祖乎良由立廟之始既虚東向之位則遷祔之時始費講求而禘祫之禮遂以混淆也循厥本始發祥興聖近而有徵不以為太祖則曰非王業所因也尊周柱下為元皇帝又尊其父為先天太皇又尊臯陶為徳明皇帝何其誕而不經乎至于配天之說大率祖鄭氏而其後反復不恒未可據依試舉其畧則高宗朝以高祖配天五帝太宗配人五帝尋詔祀昊天上帝五帝皇地祗神州地祇並以高祖太宗配仍合祀昊天上帝五帝于明堂中宗朝祀昊天上帝于明堂以高宗配明皇朝禮儀使張說等奏以高祖配昊天上帝罷三祖並配之禮封禪則祀昊天上帝于泰山祀五帝百神于山下之壇祭皇地祗于社首而以睿宗配其後定開元新禮則以高祖配圜丘方丘太宗配雩祀及神州地祇睿宗配明堂肅宗朝則初以太祖配天地代宗朝則禮儀使杜鴻漸奏自今祀圜丘方丘以太祖配祈穀以高祖配大雩以太宗配明堂以肅宗配凡此數朝天地神祇人之祭屢變而卒未盡合宜良由立廟之始不正太祖之位以致配享訖無定說明堂之制未知稽古而考中獨是靈符之授封禪之儀則有信之而不惑行之而無難者然則唐一代祀典概不足觀惜乎貞觀全盛之日而忽之不議議之而未審也而所謂顯慶開元二禮安在無遺憾乎
  明皇開元十年制增太廟為九室
  【臣】按言天子七廟為禮之以多為貴者葢自官師一廟以上以是為無加也周之有九廟者文武二世室百世不毁不可為數故曰七者其正法數也明皇九室之制何異宫武宫之立乎
  開元二十四年命有司議增宗廟籩豆之薦太常卿韋縚奏請宗廟每坐籩豆十二兵部侍郎張均職方郎中韋述議曰聖人知孝子之情深而物類之無限故為之節制人之嗜好本無憑凖宴私之饌與時遷移故聖人一切同歸于古屈到嗜芰屈建不以薦以為不以私欲干國之典今欲取甘㫖肥濃皆充祭用茍踰舊制其何限焉書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若以今之珍饌平生所習求神無方何必泥古則簠簋可去而盤盂盃案當在御矣韶濩可息而箜篌筝笛當在奏矣既非正物後嗣何觀夫神以精明臨人者也不求豐大茍失于禮雖多何為豈可廢棄禮經以從流俗且君子愛人以禮不求茍合況在宗廟敢忘舊章太子賓客崔沔議曰祭祀之興肇于太古茹毛飲血則有毛血之薦未有麴糵則有酒之奠施及後王禮物漸備然以神道致敬不敢廢也籩豆簠簋樽罍之實皆周人之時饌也其用通于宴饗賓客而周公制禮與毛血酒同薦神國家由禮立訓因時制範清廟時饗禮饌畢陳用周制也園陵上食時膳具設遵漢法也職貢來祭致逺物也有新必薦順時令也苑囿之内躬稼所收蒐狩之時親發所中莫不薦而後食盡誠敬也若此至矣復何加焉但當申敕有司無或簡怠則鮮美肥濃盡在是矣不必加籩豆之數也上固欲量加品味縚又奏每室加籩豆各六四時各實以新果珍羞從之
  【臣】按綱目以増宗廟籩豆數與加母黨服並書見登䙝味則非所以敬親厚外家非所以嚴父故尹氏起莘曰夫禮有定制不可損亦不可增昔程頤嘗力辯加禮之一字今籩豆之薦有常數而增之母黨之服有定制而加之皆非禮也
  宋熙寧五年中書門下言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商周稷契疑無以異今毁其廟而藏主于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孫殆非所以順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義時王安石為相不主祧遷之議故復有此請乃復奉僖祖于太廟遷順祖神主藏于夾室翰林學士承旨元絳知制誥王益柔陳繹曾布直舎人院許將張琥上議曰自古受命之王既以功徳享有天下皆推其本統以尊祀其祖故商周以稷契為始祖者皆以承其本統而非以有功與封國為重輕也諸儒以稷契有功于唐虞之際故謂之祖有功若必以有功而為祖則夏后氏不郊鯀矣今太祖受命之初立親廟自始祖以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則僖祖之為始祖無疑矣倘謂僖祖不當與稷契為始祖是使天下之人不復知尊祖而子孫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曰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廟主皆陞合食于太祖今遷僖祖之主而藏于太祖之室則是僖祖順祖宣祖祫祭之日皆降而合食也情文不順無比于此
  【臣】按唐初立廟三昭三穆虛太祖東向之位宋初但立四親廟意在以天下之主為太祖耳然太廟虚主則以次而祧者將何所依待有天下之君既正始祖之位則是大祫之時祖宗之主反降室于子孫之廟而又屈太祖于昭穆以申祖宗之尊甚至唐之顯懿不得與合食者十八年則僅可謂時祭之祫矣此皆立國之始未能確然以反本復始為心而當時之臣子窺見人主之私心欲自為之地而陰以成其邪也天下無無父之人則必無無始祖之人故孝經言嚴父配天而以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並言之也宋自熙寧以僖祖正東向之位自是無敢議者至孝宗升祔時議欲祧僖祖而以藝祖正東向之位朱熹在講筵獨入議狀條其不可者四其畧曰凖尚書吏部牒集議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者今詳羣議雖多而皆有可疑若曰藏之夾室則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孫之夾室至于祫祭設幄于夾室之前則亦不得謂之祫欲别立一廟則喪事即逺有毁無立欲藏之天興殿則宗廟原廟不可相雜議者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不知其實無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兩朝威靈相與爭較强弱于㝠㝠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擯傍偟躑躅莫知所歸令人痛傷不能自己今但以太祖當日追尊帝號之令而默推之則知太祖在天之靈必有所不忍而不敢當者矣又況僖祖祧主遷于治平不過數年神宗皇帝復奉以為始祖已為得禮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謂有其舉莫敢廢者乎熹又言當以僖祖為始祖如周之后稷太祖如周之文王太宗如周之武王與仁宗之廟皆萬世不祧仁宗為昭英宗為穆與英宗主並藏西夾室神宗為昭哲宗為穆徽宗為昭欽宗為穆高宗為昭孝宗為穆而高宗之廟亦萬世不祧若未能然則奉僖祖居第一室太祖居第二室太宗居第三室太祖太宗乃共為一世自真宗以下至于孝宗凡九世十二室貼黄云續蒐訪得元祐大儒程頤之說以為太祖以上有僖順翼宣先嘗以僖祧之矣介甫議以為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或難以僖祖無功業或謂靈芝無根醴泉無源物豈有無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葢出于此安得謂無功業故朝廷復立僖祖廟而得祀安石所見終是高于世俗之儒熹切詳頤之議論素與王安石不同至論此事則深服之足以見義理人心之所同固有不約而合者又司馬光韓維之徒皆是大賢人所敬信其議偶不出此而安石乃以變亂穿鑿得罪于公議故欲堅守二賢之說并安石所當取者而盡廢之今以程頤之説考之則是非可判矣
  元世祖時東平趙天麟上䇿略曰禮天子立七廟在都内之東南太祖中位乎北三昭在東三穆在西廟皆南向主皆東向都宫周于外以合之牆宇建于内以别之門堂室寢分方庭砌唐陳異地山節藻梲以示崇高重簷列楹以示嚴肅斵礱其桷以示麗而不奢覆之用茅以示儉而有節此葢廟之制度也祖功宗徳百世不易親盡之廟因親而祧祧舊主于太祖之夾室祔新主于南廟之室中昭以取其向明而日班于昭焉穆以取其深逺而常從其穆焉穆祔而昭不動昭祔而穆不遷二世祧則四世遷於二世而六世遷於四世以八世祔昭之南廟矣三世祧則五世遷于三世而七世遷于五世以九世祔穆之南廟矣孫以之祔於祖父孫可以為王父尸由其昭穆之同非有尊卑之辨故祧主既藏祫則出餘則否祔廟貴新易其簷改其塗此葢廟之祧祔也散齊七日致齊三日牲牷肥腯㫖酒嘉栗粢盛豐潔器皿具備衣服既鮮水火又明祠宜羔豚膳膏薌禴宜腒鱐膳膏臊嘗宜犢麛膳膏腥烝宜鱻羽膳膏羶設守祧所掌之遺衣奕世逓傳之宗器王后及賓禮成九獻辟公卿士奔走豆籩此葢廟之時祭也太祖廟主尋常東面移昭穆南北而合食就已毁未毁而制禮四時但陳未毁而祭之五年兼其已毁而祭之此葢廟之祫祭也三年大祭祭始祖之所出以始祖配之此葢廟之禘祭也
  【臣】按天麟此䇿隱括經折衷程朱立言簡當従來異同紛紜之議得此可以釋然矣
  上陵附
  漢明帝永平元年春正月帝率公卿以下朝於原陵【光武陵】如元㑹儀
  後漢禮儀志正月五供畢【南郊北郊明堂高廟世祖廟謂之五供】以次上陵四姓親家婦女公主諸王大夫外國朝者侍子郡國計吏㑹陵晝漏上水大鴻臚設九賓隨立寢殿前鐘鳴謁者治禮引客羣臣就位如儀乗輿自東廂下大常導出西向拜止旋升阼階拜神坐退坐東廂西向侍中尚書陛者皆神坐後公卿羣臣謁神坐大官上食太常樂奏食舉文始五行之舞禮樂闋君臣受賜食畢郡國上計吏以次前當神軒占其郡穀價民所疾苦欲神知其動靜孝子事親盡禮敬愛之心也八月飲酎上陵禮亦如之
  帝性孝愛追慕無己十七年春正月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即案厯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于陵樹令百官采取以薦㑹㑹畢帝従席前伏御牀視太后鏡奩中物感動悲涕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靈帝熹平元年正月車駕上原陵蔡邕為司徒掾從公行到陵見其儀愾然謂同座者曰聞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禮始謂可損今見其儀察其本意乃知孝明至孝惻隱不易奪也
  【臣】按古不墓祭周官言成葬而祭墓為位檀弓言有司以几筵舍奠于墓左皆為先祖形神託于此地禮其神以安之葢令有司為之而孝子已先反而視虞祭之牲也惟史記周本紀言武王上祭于畢東觀兵至于孟津馬融曰畢文王墓地名也然古者受命于祖廟無告墓而行者史記之說未可據也上陵之儀起于漢明後世或遵或否而胡寅有喪祭即逺之譏通人大儒或又以為有其舉之而不可廢然而今古之禮不同亦各因其理勢之自然固有不可一概是古而非今者古之葬者但封樹而已藏魄于地下迎精于廟中古之廟制前廟後寢廟以藏主寢以藏衣冠几杖時祭于廟薦新于寢三代以來未之有改也至秦始起寢殿墓側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今欲舉墓祭也而寢殿其可復議去乎豈可以奕奕寢殿而不脩展謁之禮乎故蔡邕始見亦以為在所可損其後従事原陵深嘆孝明以至孝惻隱初興此儀然則緣情制禮明堂大饗亦周公所創為謂漢明嚴父之孝同之可也
  唐貞觀十三年太宗朝于獻陵高宗永徽二年有司言謹按獻陵三年之後每朔及月半上食其冬夏至伏臘清明社等節日亦上食其昭陵請依獻陵故事上従之六年正月謁于昭陵中宗景龍二年是時每日奠祭太常博士彭景直上疏曰謹按三禮正文無諸陵日祭之事又按禮論譙周祭志云天子之廟始祖及高祖祖考皆每月朔加薦新以象平生朔食也謂之月食二祧之廟時祭無月祭此譙周所著與古禮義合本無日祭之文古者祭皆在廟近代以來始分月朔月半及諸節日祭于陵寢至後漢陵寢致祭無明文自魏三祖以下不於陵寢致祭並附于古禮至於江左亦不崇園寢及齊梁陳其祭無聞今叅詳以為三禮者不刋之書懸諸日月外所記不與經合不可依憑請凖禮停日祭帝曰禮因人情事有沿革陵寢如昨祇薦是常乍覽此奏但增哀慕乾陵宜依舊朝晡進奠昭獻二陵每日一祭以為恒式舊制每年四季之月嘗遣使徃諸陵起居太常博士唐紹上疏曰自安宅兆禮不墓祭當謂送形而徃山陵為幽靜之宫迎精而返宗廟為享薦之室但以仲月命使巡陵鹵簿衣冠禮容必備自天授以後時有起居因循至今乃為常事起者以起動為稱居者以居止為名叅候動止事生之道非陵寢法又降誕之日穿鍼之辰皆以續命為名時人多有進奉今聖靈日逺仙駕難攀猶復行此恐乖先典請停四季及降誕并節日起居陵使但准式二時巡陵庶合禮經陵寢安謐不従天寳二年七月敕朕承丕業肅恭祀事至于諸節常脩薦享且詩著授衣令存休澣在於臣子猶及私恩恭禮園陵未標令式自今以後每至九月一日薦衣于寢陵昭範千載庶展孝思且仲夏端午事無典實之淺俗遂乃移風況乎以孝道人因親設教變遊衣于漢紀成獻服于禮文宜宣示庶僚令知朕意
  【臣】按唐之太宗高宗明皇皆勤勤致謹於上陵之禮者也載考前志惟魏文帝稱遺詔革上陵之禮及齊王在位九載一謁高平陵晉武帝再謁崇寧陵一謁峻平陵東晉時亦年年拜陵宋文帝每嵗正月謁初寧陵孝武明帝亦每嵗拜初寧長寧陵後魏孝文於永固陵拜哭者尤數矣今景直概謂魏晉六朝不崇園寢且東都紀載赫然耳目而云後漢陵寢致祭無明文不知何謂也其起居薦獻自當一如廟寢之禮孝子之思念其親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于此豈得以祭數則煩之死致生為說也原廟之制宏于宋世雖為之于佛老之宫之側而朱子猶取其能備門垣都宫廟寢而以為出孝子不容已之心況乎宅兆安厝實為父母之形體所掩藏者哉
  宋真宗景徳三年八月詔以來春朝拜諸陵宰臣王旦言行宫損壞要須脩葺上曰此亦勞民所至但州縣廨舍處之百司非有司祇應不令扈從四年正月二十一日車駕進發幸鞏縣朝陵二十六日次鞏縣帝以諸陵密邇罷鳴鞭及太常奏嚴金吾呼二十八日帝乗馬發行宫至中路頓進蔬膳是夕齊于永安鎮之行宫二十九日夜漏未盡三皷帝乘馬却輿輦繖至安陵外易素服步入司馬門行奠獻之禮次詣永昌陵永熙陵又詣下宫凡上宫用牲牢册祝有司奉禮下宫脩膳羞内臣執事用家人禮百官皆陪位又詣元徳皇太后陵奠獻又于西陵南設幄殿祭如下宫禮帝每至陵寢望門而哭禮畢徧詣孝明孝惠孝章穀徳明徳淑徳皇后又至懷皇后陵遂單騎以内臣從巡視陵闕及親奠䕫王岐王恭孝太子鄭王安王周王諸墳辰後暫至幄次更衣服詣諸陵奉辭初有司以朝無奉辭之禮帝感慕哀切未忍遽去故復徃焉至午而還左右進繖帝以陵闕在望却之度昭應水許進焉至行宫始御常膳
  【臣】按宋初定制每嵗春秋仲月遣太常宗正卿朝拜祖宗及后陵開寳九年西幸始親謁景徳陵真宗景徳四年之禮葢斟酌貞觀永徽故事而貞觀永徽則大概祖述永平也但漢儀乘輿謁陵大官上食太常薦樂舞如吉祭而宋制謁陵皆輟樂舉哭素服行事故列於凶禮耳厯觀漢唐宋三代親詣陵寢之儀如此其間容或少有異同之議而孝思純篤宸衷獨斷以伸罔極之情以推錫類之義聖人復起不廢斯舉矣
  以上嚴宗廟【上陵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四
  天子之孝
  重學校
  【臣】按古者教胄子於國學教萬民於鄉學教法有所不同而孝徳紀於三徳孝行首於六行是則同也故孟子曰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然以鄉學計之則古閭門之内皆有學矣其為數至多以國學計之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子與夫庶人之俊秀鄉學所教成之材乃與其間其為地至重夫以五等之人皆出於學是以五等之孝各盡其事也惟天子綂天下之孝故使天下之人莫不興于學所以廣敬也述崇學校視先聖先師于學之中而有釋奠釋菜之祀以報焉貴老為其近于父也敬其父則子悦附養老
  詩小雅菁菁者莪【篇名】
  小序曰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
  鄭康成注曰樂育材者人君教學國人秀士選士俊士造士進士養之以漸至于官之
  其一章曰菁菁【盛貌】者莪【蒿也】在彼中阿【大陵曰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鄭康成注曰既見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見也見則心既喜樂又以禮儀見接
  四章曰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鄭康成注曰舟沉物亦載浮物亦載喻人君用人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材無所廢
  【臣】按莪蒿在大陵則易長遂士升于學則易成材故自二十五家之塾以至於天子之大學自比閭族黨之書其徳行道藝以至大樂正之所論之秀莫不在於學之中於是乎入使長之出使治之而天下之人材未有不出于學校者矣五士者升之以漸接之以禮而又隨其材而用之用其文者又用其武者俱致在朝如楊舟之載物沉者浮者俱浮水上此所以罝之武夫虎賁之侍衛皆有士人君子之行而無有以不學未成之材姑試之而卒敗者也古者諸侯之學小學在内大學在外故王制言小學在公宫南之左大學在郊以其選士由内以升於外然後達于京師故也天子之學小學居外大學居内故文王世子言凡語于郊然後於成均取爵于上尊以其選士由外以升于朝故也然則成周盛時兼用四代之學以教天下之士而天下之士所以興起於學校之中者於菁莪之詩猶可想見之也
  大雅文王有聲【篇名】其六章曰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
  鄭康成注曰武王于鎬京行辟廱之禮自四方來觀者皆感化其徳心無不歸服者
  朱熹集曰此言武王徙居鎬京講學行禮而天下自服也
  【臣】按張載曰靈臺辟廱文王之學也鎬京辟廱武王之學也又曰辟廱古無此名其制葢始于文王及武王有天下遂以名天子之學而諸侯不得立焉葢武王廣文王之聲聞自豐遷鎬即建立辟廱雖用武之時徙都之際教學為先也周先王之崇學校者如此
  禮記王制天子曰辟廱諸侯曰頖宫
  鄭康成注曰尊卑異學名辟明也廱和也所以明和天下頖之言班也所以班政教也
  【臣】按辟廱之教東西朔南無所不暨而建立諸侯復命之教而立學者士自外而升于内也此道徳之所以一也
  文王世子凡學世子及學士必時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於東序【學字俱音效】
  鄭康成注曰干戈萬舞象武也用動作之時學之羽籥籥舞象文也用安靜之時學之
  春誦夏大師詔之瞽宗【商學樂祖在焉故名】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書典書者詔之禮在瞽宗書在上庠【虞學】
  鄭康成注曰誦謂歌樂也謂以絲播詩陽用事則學之以聲隂用事則學之以事因時順氣於功易成也周立三代之學學書于有虞氏之學典謨之教所生也學舞于夏后氏之學文武中也學禮樂于殷之學功成治定與己同也
  【臣】按陳祥道曰此言春誦夏秋學禮冬讀書王制言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者言書禮則知誦之為詩之為樂言誦則知禮之為行書之為事也葢春秋陰陽之中而禮樂皆欲其中故以二中之時敎之凡皆合而教之也分而教之則誦詩以春樂以夏學禮以秋讀書以冬古之時大學小學並立文事武備兼肄教之以詩書禮樂則未嘗不教之干戈羽籥也
  天子視學大昕【旦明日將出也】鼔徵所以警衆也
  【臣】按天子視學者謂仲春合舞季春合樂仲秋合聲於此之時天子往視學也釋菜釋奠祭之輕者而天子必親往觀禮於昧爽之時擊鼓以警衆聴所以使有司與學士不以舉常禮而忽之也
  學記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
  【臣】按集説此又非仲春仲秋視學之禮方慤曰禘葢五年之祭未五年不視學所以優游學者之志故也且中年考校乃當視學之年五年視學則再視學乃當大成之年矣葢春秋之視學所以警之五年一視學所以游之聖人之教不亟不徐者然也
  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當其為尸則弗臣也當其為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于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
  鄭康成注曰嚴尊敬也尊師重道不使處臣位也武王踐阼召師尚父而問焉昔黄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見與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王齊三日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負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師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之言
  方慤曰以一人之貴而師匹夫之賤以四海之富而師環堵之貧此嚴師之所以為難也嚴師者人嚴之人嚴其師則師道嚴矣師所以道故師嚴然後道尊學所以為道故道尊然後民知敬學以神言故為尸則弗臣以道言故為師則弗臣
  【臣】按古帝王皆聖人而無不尊徳重道者未至于聖而好臣其所敎其治之所以不古帝王若也陳澔集説以為嚴師如孝經嚴父之義謂尊禮嚴重之也夫敬親者不敢慢于人而況道徳髙厚為之師者乎嚴師之心一敬親之心也
  漢武帝時董仲舒對䇿曰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闗也敎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衆對亡應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絶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
  元朔五年夏六月詔曰葢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壊樂崩朕甚閔焉其令禮官勸樂興禮以為天下先於是丞相等奏請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第其髙下以補郎中文學掌故即有秀才異等輙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輒罷之又吏通一藝以上者請皆選擇以補右職上從之自此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之士矣
  【臣】按董仲舒之對策以太學養士為教化之本原卓乎巨儒之言漢朝一人而已武帝發徳音下明詔慨然有志於勸樂興禮公孫請置博士弟子員於是六藝之學蔚然興矣惜乎濂洛諸君子不得生乎其世與諸經師學士上下其議論使先王之道燦然復明而當時儒林經師僅以詞章訓詁也雖然使後之君子得從先王之遺文以極乎窮理盡性之玅者漢儒為有功焉固不得以其未純而議之也三代以後之君能崇學校者以漢武為稱首矣其後成帝時犍為郡於水濱得古磬十六枚議者以為善祥劉向因言宜興辟廱設庠序陳禮樂隆雅頌之聲盛揖讓之容以風化天下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議丞相大司空奏請立辟雍按行長安城南營表未作而罷時又有言孔子布衣養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弟子少於是增弟子員三千人嵗餘復如故向號稱博極羣書有骨鯁之節操班書贊為直諒多聞古之益友葢董生之流亞其言先後同揆而成無武之雄才大畧是以卒不果行也
  世祖建武五年初起太學帝還視之
  【臣】按東京再創初起太學車駕臨幸稽式古典修明禮樂煥然文物可觀矣明章之際崇尚經學石渠虎觀博徵羣儒孝質本初之元太學增盛三萬餘生則諸王大臣子孫四姓小侯皆遊學校矣故東都文學之盛以明章為稱首而非西京之所能匹也
  桓帝時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泰賈彪為其冠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彊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
  【臣】按太學生徒互相褒重臧否人物不避患禍雖不無太激固皆合于是是非非之公厯晉唐宋之世如稽康之戮陽城之去李綱之逐丁大全之横其出身排難頌言於朝者皆太學生也此可以見當時清議猶出於學校有古者遊鄉校以論執政之意而輓近世教化益微勸導不備墮窳敗業者日聞而激清濁以名敎自任者罕矣則以其途日雜其地日輕而其人材每日陋也
  魏畧儒宗序曰從初平之元至建安之末天下分崩人懐茍且綱紀既衰儒道尤甚至黄初元年之後新主乃始掃除太學之灰炭補舊石碑之缺壊備博士之員錄依漢甲乙以考課申告州郡有欲學者皆遣詣太學太學始開有弟子數百人至太和青龍中中外多事人懐避就雖性非解學多求詣太學太學諸生有千數而諸博士率皆麄疎無以教弟子弟子本亦避役竟無能習學冬來春去嵗嵗如是又雖有精者而臺閣舉格太髙加不念綂其大義而問字指墨法㸃注之間百人同試度者未十是以志學之士遂復陵遲而來求浮虚者各競逐也正始中有詔議圜丘普延學士是時郎官及司徒領吏二萬餘人雖復分布見在京師者尚且萬人而應書與議者畧無幾人又是時朝堂公卿以下四百餘人其能撡筆者未有十人多皆相從飽食而退嗟夫學業沈隕乃至于此
  【臣】按此序言學校之壊極矣然是時所進之塗猶未雜也自後世有納粟監生固皆飽食之徒也豈能復責之操筆與辨字指墨法㸃注哉聚不學之人而敎之學難矣故不如清其源也
  晉元帝時征南軍司戴邈上疏以為喪亂以來庠序隳廢議者或謂平世尚文遭亂尚武此言似之而實不然夫儒道深奥不可倉卒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廢墜已久矣又貴遊之子未必有斬將搴旗之才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講肄道義良可惜也世道久喪禮俗日弊猶火之消膏莫之覺也今王業肇建萬物權輿謂宜篤道崇儒以勵風化從之始立太學
  【臣】按古之敎學者藝有射御舞有干戈皆所以寓武備于文事也記言受成于學詩言在泮獻馘則自出師以至凱旋始終不離乎學校矣其軍士則比閭之民其將率則公朝之卿大夫所謂殺敵為果致果為毅者不過尊君親上死長之義知之明而守之固耳子衿佻達學子散去鄭風所以刺也而髙克之師逍遥河上未嘗禦敵潰散而歸此豈無駟介二矛之威怒哉亦孝弟忠信之風微矣夫子相定公㑹齊侯於夾谷具左右司馬以從所以却萊兵而返侵地者雖聖人徳盛化神之事亦以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故也平世尚文而不廢武遭亂尙武而不廢文所由適于治者同出於一原也所造就人材而致于用者皆出于一途也古之建國君民敎學為先葢亦謂王業肇建萬物權輿之日也三綱五常之道未嘗一日熄於天下仁義禮智信之徳未嘗一日不在於人而政敎廢弛禮樂崩壊則誠有不可以倉卒而成者戴邈之論知本哉
  魏顯祖時初立郡學置博士助敎生員從中書令髙允相州刺史李訢之請也
  【臣】按魏自世祖以議郎孔羨為宗聖侯奉孔子祠立太學置博士依漢世試五經課試之法矣至是從髙允李訢之請立郡學置博士助敎生員凡書初者美惡不嫌於同辭此則深嘉而亟予之者也李延夀曰江左草創日不暇給以迄宋齊國學時或開置而勸課未博建之不能十年葢取文具而已然則魏之為魏乃獨優乎大抵南北數姓之君國祚既促於學校尤開置不恒又往往雜以老莊虚無文史浮靡之敝梁武天監四年有崇尚經術之詔於是置五經博士各主一館有數百生給其廩餼未嘗非盛舉也然以其篤於奉佛之心而乃飾此崇儒之事其于辭章之學且不能有以挽江湖日下之勢則所謂數百生一館者毋乃非先王之所取所養者乎
  隋文帝仁夀元年詔以天下學校生徒多而不精唯簡畱國子學生七十人太學四門及州縣學並廢殿内將軍河間劉上表切諫不聴
  唐髙祖武徳元年置國子太學四門生合三百餘員郡縣學亦各置生員
  武徳七年上詣國子監釋奠詔諸王公子弟各就學【臣】按隋文帝混一天下不思廣厲學宫而簡汰生徒毁壊學校與暴秦何異其不能延于再世審矣隋之所廢唐之所置雖欲勿興得乎
  太宗貞觀十四年二月上幸國子監觀釋奠命祭酒孔穎達講孝經賜祭酒以下至諸生高第帛有差是時上大徵天下名儒為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明一經以上皆得補官增築學舍千二百間增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亦給博士使授以經有能通經者聴得貢舉於是四方學者雲集京師乃至髙麗百濟新羅髙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子弟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上以師説多門章句繁雜命孔穎達與諸儒撰定五經疏謂之正義令學者習之
  【臣】按唐太宗之崇學校如此所以成貞觀之政也穎達等所撰定五經正義於性命精微之理雖未有以深造而發明之然六代淫靡破析聖義則漢人訓詁之學亦幾於晦矣得穎達為之反覆推䆒援據精詳斯其有功於漢人之箋注始足以資有宋諸儒之討論也今文孝經分十八章者即石臺本太宗之所定也先儒雖有今文不若古文之論然其尊聖法成孝治使學者的然信為孔曾授受之書無疑者以帝王之尊而親為講説比於漢世虎賁羽林之士皆得明習尤為躬親倡率使人知所信從也
  周太祖如曲阜謁孔子廟既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帝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之又拜孔子墓命葺孔子祠禁孔林樵採訪孔子顔淵之後以為曲阜令及主簿
  【臣】按以孔子之後為曲阜令主簿葢亦待以不臣之禮宋太祖亦以孔宜為曲阜簿奉孔子祠葢五季以來襲封廢絕斯為曠典今上公之封世守而曲阜之令即用其所推擇於尊事孔子之禮為有加矣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五
  天子之孝
  重學校
  宋仁宗初即位給兗州學田判國子監孫奭上言知兗州日建立學舍以延生徒至數百人臣雖以俸贍之然常不給乞給田十頃為學糧從之諸州給學田始此【臣】按學田之設贍給生徒於國家所費至少而得先王養士之意宋世諸州給學田自孫奭請之也奭但請給于兗州一處而遂得通行於諸州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孫奭斯言之謂矣司國計者奈何忽諸
  慶厯四年三月詔天下州縣立學行科舉新法時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専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參考
  衆説擇便於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修飭矣先䇿論則文詞者畱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矣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専於記誦矣帝從之至是乃詔天下州縣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屬官為敎授員不足取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聴預秋試舊嘗充試者百日而止試于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虧行冒名等禁三場先䇿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夏四月作太學五月帝謁孔子判國子監王拱辰田況王洙余靖等言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舍亦千二百間今取才養士之法盛矣而國子監纔二百楹制度狹小不足以容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内舍生二百人
  初海陵人胡瑗為湖州敎授訓人有法科條纖悉具備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視諸生如其子弟諸生每信愛如其父兄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齋以敦實學及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
  【臣】按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古之制也古者以二十五家而建一學乃以天下之大而惟有一學可乎宋興之初其君若臣非無意于求治者而百年之間議不及此慶厯四年始詔天下州縣立學葢范仲淹之為政可謂知所先務矣夫古之鄉舉里選之法所以不得行於今者以比閭族黨之制廢也比閭族黨之制所以廢者五等之侯不復建而十夫有溝八家同井之相親相援不可復矣雖有三物之所當興八刑之所當糾者不有師長孰為耳而目之乎今以百里數十里之地而始建一學焉是則古者侯國之學也而鄉里之中蕩然無有簡稽之者也此其為覈名實之道猶疎也古之取士以徳行而今之取士以文章而所謂文章者則又拘于聲病専于記誦而于修齊治平之道葢無所用之雖更之以先策論後詩賦而當時亦遂有學子先為策料之譏雖有善敎如胡瑗知以經義治事為先務而士之敦實學者亦未必其濟濟而興也此無他文與行終不出于一而教之之術未備也誠有意于復古勸學則必自比閭族黨法始矣
  程顥論修學校尊師儒取士曰治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為本宋興百餘年而敎化未大醇人情未盡美士人微謙退之節鄉閭無廉恥之行刑雖繁而姦不止官雖冗而材不足者此葢學校之不修師儒之不尊無以風勸養勵之使然耳竊以去聖久逺師道不立儒者之學幾於廢熄惟朝廷崇尚教育之道則不日而復古者一道徳以同風俗茍師學不正則道徳何從而一方今人執私見家為異説支離經訓無復綂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于此臣謂宜先禮命近侍賢儒各以類舉及百執事方岳州縣之吏悉心推訪凡有明先王之道徳業克備足為師表者其次有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皆以名聞其髙尚之士朝廷當厚禮延聘其餘命州縣敦遣萃於京師館之寛閑之宇豐其廩餼䘏其家之有無以大臣之賢典領其事俾羣儒朝夕相與講明正學其道必本於人倫明乎物理其敎自小學灑掃應對以往修其孝悌忠信周旋禮樂其所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之道務皆有節序其要在於擇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鄉人而可至於聖人之道其學行皆中于是者為成徳又其次取材識明達可進于善者使日受其業稍乆則舉其賢傑以備髙任擇其學業大明德義可尊者為太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始自藩府至于列郡擇士之願學民之俊秀者入學皆優其廩給而蠲其身役凡其有父母骨肉之養者亦通其優游往來以察其行其大不率教者斥之從役漸自太學及州郡之學擇其道業之成可為人師者使敎于縣之學如州郡之制異日則十室之鄉達于黨遂皆當修其庠序之制為之立師學者以次而察焉縣令每嵗與學之師以鄉飲之禮㑹其鄉老學者衆推經明行修材能可任之士升于州之學以觀其實學荒行虧者罷歸而罪其吏與師其升于州而當者復其家之役郡守又嵗與學之師行鄉飲酒之禮大會羣士以經義性行材能三物賓興其士于太學太學又聚而教之其學不明行不修與材之下者罷歸以為郡守學師之罪升于太學者亦聴其以時還鄉里復來于學太學嵗論其賢者能者於朝謂之選士朝廷問之經以考其言試之職以觀其材然後辨論其等差而命之秩凡處郡縣之學與太學者皆滿三嵗然後得充薦其自州郡升于太學者一嵗而後薦其有學行超卓衆所信服者雖不處于學或處學而未乆亦得備數論薦凡選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潔居家孝悌有廉恥禮遜通明學業曉達治道者在州縣之學則先使其鄉里長老次及學校推之在太學者先使其同黨次及博士推之其學之師與州縣之長無或専其私茍不以實其懐姦罔上者師長皆除其仕籍終身不齒失者亦奪官二等勿以赦及去職論州縣之長蒞事未滿半嵗者皆不薦士師皆取學者成否之分數為之賞罰凡公卿大夫之子弟皆入學在京師者入太學在外者各入其所在州之學謂之國子其有當補䕃者並如舊制惟不選于學者不授以職每嵗諸路别言一路國子之秀者升于太學其升而不當者罪其監司與州郡之師太學嵗論國子之有學行材能者于朝其在學賓興考試之法皆入選士國子自入學中外通及七年或大學五年年及三十以上所學不成者辨而為三等上者聴授以筦庫之任自非其後學業修進中於論選則不復使親民政其下者罷歸之雖嵗滿願畱學者亦聴其在外學七嵗而不中升選者皆論致太學而考察之為二等之法國子之大不率敎者亦斥罷之凡有職任之人其學業材行應薦者諸路及近侍以聞處之太學其論試亦如選士之法取其賢能而進用之凡國子之有官者中選則增其秩臣謂既一以道徳仁義教養之又専以行實材學升進之去其聲律小碎糊名謄録一切無義禮之弊不數年間學者靡然丕變矣豈惟得士浸廣天下風俗將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
  【臣】按程顥所論修學校尊師儒取士之法斟酌于周官王制比于范仲淹宋祁為能得其本原而益加密矣顥嘗上言庠序之教先王所以明人倫化成天下今師學廢而道徳不一鄉射亡而禮義不興貢士不本于鄉里而行實不修秀民不養于學校而人材多廢此葢詳言其措置之方也凡學之道嚴師為難正學廢弛師道不立一旦自成均以至閭塾列置一師其為人執私見家為異説也益甚矣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茍推訪而延禮之則徳行道藝聚于京師矣又有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之則皆可以為人師矣然後自成均以至閭塾莫不得師而教之之具始可施焉而舉之之法始可嚴焉此大儒之言所為切實而有本舉而措之斯還至而立效茍為不然則學校非不立師儒非無人取士非不始于鄉里一切虛應故事而已
  神宗熙寧四年立太學生三舍法宋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廕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子孫及庶人子孫俊異者為之試論策經義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垂意儒學以天下郡縣既皆有學嵗時月各有試程其藝能以差次升舍其最優者為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而特賜之第遂専以此取士又以慶厯中嘗置太學内舍生二百人帝漸增至九百人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湫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建講書堂四自主判官外增置直講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令中書遴選或主判官奏舉釐生員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舍升内舍員三百内舍升上舍員一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舍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錄學諭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之於中書除官其後增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嵗一試補内舍生間嵗一試補上舎生彌封謄錄如貢舉法
  時置諸路學官更新學制有司立為約束過於煩密劉摯上疏曰學校為育材首善之地教化所從出非行法之所雖羣居衆聚帥而齊之不可無法亦有禮義存焉治天下者遇人以君子長者之道則下必有君子長者之行而應乎上若以小人犬彘遇之彼將以小人犬彘自為而況以此行於學校之間乎願罷其制
  哲宗元祐元年命程頤孫覺顧臨同太學長貳看詳修定條制頤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髙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専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臣】按學校勸懲之法自唐虞即有司徒樂正二者之教成周並建四代之學自外而内自鄉而國觵撻其隋慢者簡稽其不率教者此固導之以思齊之美而非啟之以相爭之端也三舎之法葢倣古意其于考校之勤且嚴尙不逮于古也特所謂彌封謄錄者非惟不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學子而且不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師長矣此不獨劉摯以為言而程顥亦曾言之者也若試士考定髙下固與禮義相先之義無傷古亦有上中下士之異其廩餼特古之人以徳行道藝為髙下而後之人以其論策之中程式經義之明習與否為髙下耳雖教之成亦未有以大過乎聲病記誦之學也程頤所以欲去之者正以徳行為本文章為末成均首善之地教化之原不當區區競於其末也
  朱熹學校貢舉私議畧曰古者學校選舉之法始于鄉黨而達于國都教之以徳行道藝而興其賢者能者葢其所以居之者無異處所以官之者無異術所以取之者無異路今之為法不然雖有鄉舉而其取人之額不均又設太學利誘之一塗監試漕試附試詐冒之捷徑其所以教者既不本於徳行之實而所謂藝者又皆無用之空言至于甚弊則所謂空言者又皆誕妄無稽而適足以敗壊學者之心志葢嘗思之必欲乗時改制以漸復先王之舊則必如明道先生熙寧之議然後可以大正其本如曰未暇則莫若且均諸州之解額以定其志立徳行之科以厚其本罷去詞賦而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以齊其業又使治經者必守家法命題者必依章句答義者必通貫經文條舉衆説而斷以己意學校則遴選實有道徳之人使専教諭以來實學之士裁減解額舍選謬濫之恩以塞利誘之徒至于制科詞科武舉之屬亦皆究其利病而頗更其制則有定志而無奔競之風有實行而無空言之弊有實學而無不可用之材矣此其大畧也
  【臣】按朱熹此議最為詳密其欲均減解額罷詞賦依章句與夫更制科詞科武舉之屬皆救當時之弊而為言而其立徳行之科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治經者守家法答義者貫經文學校則遴選實有道徳之人使専教諭以來實學則固千古不可易之常道也立徳行之科欲以逐州新定解額之半而又折其半以為徳行之科明立所舉徳行之目専委逐縣令佐從實捜訪此即古者鄉舉里選之遺意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謂合所當讀之書而分之以年使天下之士各以三年而共通其三四之一則亦若無甚難者欲以易詩書為一科子午年試之周禮儀禮及二戴禮為一科卯年試之春秋及三為一科酉年試之諸經皆兼大學論語中庸孟子論則分諸子為四科而分年以附焉策則諸史時務亦然則士無不通之經無不習之史皆可為當世用矣其治經必耑家法者謂漢之諸儒専門名家各守師説不敢輕變但其守大拘不能精思明辯以求真是為病然近年以來習俗茍偷學無宗主今莫若討論諸經之説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為主如易則兼取胡瑗石介歐陽修王安石邵雍程頤張載吕大臨楊時書則兼取劉敞王安石蘇軾程頤楊時晁説之葉夢得吳棫薛季宣呂祖謙詩則兼取歐陽修蘇軾程頤張載王安石呂大臨楊時呂祖謙周禮則劉敞王安石楊時儀禮則劉敞二戴禮記則劉敞程頤張載呂大臨春秋則啖助趙正陸淳孫明復劉敞程頤胡安國大學論語中庸孟子則又皆有集解等書而蘇軾王雱呉棫胡寅等説亦可采熹此論因當時舉於學校者治經不復讀其經之本文與先儒之傳注而但取近時科舉中選之文諷誦摹倣而發真切中習俗之病熹固云以注疏為主而當時諸家之説即蘇軾王安石雱亦所不廢可以見窮經之難非専一家無以致精而非兼討衆家亦無以名一家也而近世之治經者不惟分經子史之年而盡通之為甚難即専一經而不讀本文不習注疏僅摹倣剽竊於近科中選之文即有知章句注者直抄寫而無復體㑹雖治經而未嘗覩全經雖作文而不適于實用此學校所以日卑經術所以日陋而人材所以不振之故也豈非司教者之責哉
  熹又曰古者聖王設為學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國大小有序使其民無不入乎其中而受學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則皆因其天賦之秉彜而為之品節以開導而勸勉之使其明諸心修諸身行於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推之以達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際必無不盡其分焉者及其學之既成則又興其賢且能者置之列位是以當是之時義理休明風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選無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學校之官所以為政事之本道徳之歸而不可以廢焉者也至於後世學校之設雖或不異乎先王之時然其師之所以教子弟之所以學則皆忘本逐末懐利去義而無復先王之意以故學校之名雖在而其實不舉其效至于風俗日敝人材日衰雖以漢唐之盛隆而無以彷彿乎三代之叔季然猶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顧遂以學校為虛文而無所與於道徳政理之實於是為士者求道於老子釋氏之門為吏者責治乎簿書期㑹之際葢學校之僅存而不至於遂廢者亦無㡬耳
  【臣】按老釋之學所以日盛者賢知之士方其在學校之中則既厭薄科舉之文而學校之所重其實則止於此及其當官任職則簿書期㑹不得有毫釐之差而此外更無可自効者試求諸老釋之説則固有超然逺出於鄙儒俗吏者矣浸淫汨没乎其中而若將有得焉為之誘致吾徒而叛棄焉鼓動人主而尊尚焉雖窮鄉僻壤而老釋之宫相望比于古之二十五家為閭閭有塾者不啻倍蓰之矣百里之地學舎僅處其一焉老死而不得瞻拜先聖先師者十之八九老死而不得瞻拜老子釋家者十無一二也生而不聞學校之鐘鼔管者雖都邑之士有之生而不聞老釋之步虚梵唱者雖鄙邑之民無之也尚可謂吾徒有人乎吾道未墮乎故曰彼之所以盛此之所以衰也夫吾道之于異端猶元氣之于邪氣也邪之所凑元氣必虚今欲使二氏之邪不足以干吾道之正也使學校之士所求者必道徳政理之實而無徒以科舉之文當官受任有以致乎其用而無徒以簿書期㑹為稱職也雖俛焉日有孜孜而不足將終身焉而不能自已又何暇求之二氏之説乎然則崇學校者非徒以名而已虞書五教周官三物所終日誦説者在是而所以取之者不在乎是所以用之者不必以是也此學校之所以僅存而逺不逮老釋之宫之盛也
  吕祖謙曰先王之制度雖自秦漢以來皆弛壊廢絶然其他如禮樂法度尚可因影見形因枝葉可以尋根本惟是學校幾乎與先王全然背馳不可復考如唐虞三代設敎與後世學校大段不同只舉學官一事可見在舜時命䕫典樂教胄子在周時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何故皆是掌樂之官掌教葢其優游涵養鼓舞動蕩有以深入人心處却不是設一箇官司自秦漢以後錯把作官司看故與唐虞三代題目自别雖足以善人之形而不足以善人之心雖是法度具舉然亦不過以法制相臨都無深入人心道理大抵敎與政自是兩事後世錯認便把教做政看且如周禮一書設官設敎所以便民若師氏保氏大司樂大胥小胥之類所敎者不過是國子然當時所謂鄉遂所以興賢能在周三百六十之官並不見有設敎之官雖是州序黨遂畧見于周禮然而未嘗見其州序是何人掌之其法又何如先王之意只緣不是官司凡領於六官者皆是法之所寓惟學校之官不領於六官非簿書期㑹之事其上者三公論道不載于書其下者學官設教不領于六官葢此二者皆是事大體重非官司所領惟是國子是世禄之家鮮克由禮以蕩凌徳實悖天道不可不設官以教養之然而均非有司簿書期㑹之可領要當識先王之意雖非六官之所掌而所以設教未嘗有理無事有體無用本末亦自備見但不官聨官屬之耳舜之時自國子之外畧不見其掌教之官然庶頑讒説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如此之備在周人學官雖不領于一屬然而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羣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强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始終備具至于不率教者屛之逺方終身不齒又見體用本末無窮大抵學校大意唐虞三代以前不做官司看秦漢以後却做官司看所以後世之學不可推尋求之唐虞三代足矣秦漢之事當束之不觀大抵看後世秦漢一段錯認敎為政全然背馳自秦至五代好文之君時復能舉如武帝表章六經興太學不足論如光武為諸生投戈講義初建三雝亦不足論如後魏孝文遷都洛陽欲改易風俗亦不足論如唐太宗貞觀之初功成治定將欲文飾治具廣學舍千二百區遊學者至八千餘人亦不足道都是鋪張顯設以為美觀惟是擾攘之國僻陋之邦剛明之君其視學校若敝屣斷梗然而有不能己者見得義理之在人心不可已處武帝光武魏孝文唐太宗是文飾治具其去唐虞三代却逺却是擾攘之時剛武之君偏迫之國本不理㑹如南北朝雖是草創若不足觀却不是文飾自有一箇不能已處其去唐虞三代學校却近惜乎無鴻儒碩師發明之
  【臣】按東萊所論古今學校之異考䆒經史而發微闡幽程朱疏義所未及也古之大夫致仕敎于鄉里其人自有爵秩非可定屬于何官為不敢煩以政豈可復責之以簿書期㑹乎惟其為師長而不為官司故施教者與受教者俱有和順從容無所勉强之意若作官司看其勢遂相懸其事皆煩文又不特此鄉則曰鄉師比則曰比長雖官司也亦以師長名之先王之意葢有在矣學者但知三代以後興學校重師儒者莫如漢孝武光武魏孝文唐太宗為能舉累代之曠典稱一時之盛事䆒其鋪張顯設于以文致治平可耳先王所為降德於衆兆民者不若是之震而矜之也惟是偏隅之主反側擾攘之餘宜無暇以及此時復有及之者而三綱五常之道卒亦未嘗泯滅於當此之時學者能深體此意固不必文王而後興而人君能深體此意則不徒以是為史冊觀美所以長育人才者以師長之教而非官司之政也則庶乎其君子豹變小人革面者矣
  張栻曰先王所以建學造士之本意葢將使士者講夫仁義禮智之彜以明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以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事葢甚大矣而為之則有其序敎之則有其方故必先使之從事於小學習乎六藝之節講乎為弟為子之職而躬行乎灑掃應對進退之事周旋乎俎豆羽籥之間優游乎絃歌誦讀之際有以固其肌膚之㑹筋骸之束齊其耳目一其心志所謂大學之道格物致知者由是可以進焉至於物格知至而仁義禮智之彜得于其性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皆以不亂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無不宜者此先王之所以敎而三代之所以治後世不可以跂及者也後世之學校朝夕所講不過綴緝文辭以為規取利祿之計亦與古人之道大戾矣上之人所以敎養成就之者夫豈端為是哉
  許衡曰先王設學校養育人材以濟天下之用及其弊也科目之法愈嚴密而士之進于此者愈巧以至編摩字様期于必中上之人不以人材待天下之士下之人應此者亦豈仁人君子之用心也哉雖得何益于用上下相待其弊如此欲使生靈䝉福其可得乎先王設學校後世亦設學校但不知先王何為而設也上所以教人人所以為學皆本于天理民彜無他敎也無異學也【臣】按張栻許衡皆以近世學校取士非先王造士育才之本意綴緝文辭以規利禄編摩字様以竊科名其所講求者大戾于古人之道其待之者之密而得之者之巧均非仁人君子之用心可為言之痛切者矣然皆未有説焉以革其弊而復於古初之盛也即而論之今之學校所以取士者已勝于漢唐以來之所以取士者矣何也五經四子之書修齊治平之要言也程朱傳注五經四子之指南也讀書窮理又程朱之所示人以最切者也於是而窮極乎諸儒之學問淵源則有性理大全一書矣於是而叅稽乎古今之成敗而折衷於所以致此者之是非得失則有司馬光之通鑑朱熹之綱目真徳秀之大學衍義矣此皆學宫之所以教士而為士子者果於是乎無所不通則三才之道上下數千年之治法學之而有獲監之而無愆希聖希賢亦不難矣如或未能然也彝倫之重大故不至于乖張書卷之氣亦足以變化人之氣質因其言以求其所以言者則在乎主司有知人之明務乎其實而無徒務乎其名則在賢師長之勸課也
  元仁宗時方以科舉取士説者謂治平可力致集賢修撰虞集獨謂當治其源因㑹議學校乃上議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學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于成徳達材者也今天下學官猥以資格授强加之諸生之上而名之曰師爾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於學校無益也如此而望師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無所見聞父兄所以導其子弟初無必為學問之實意師友之遊從亦莫辨其邪正然則所謂賢才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為今之計莫若使守令求經明行修成徳者身師尊之至誠懇惻以求之其徳化之及庶乎有所觀感也其次則求夫操履近正而不為詭異駭俗者確守先儒經義師説而不敢妄為奇論者衆所敬服而非鄉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諷誦其書使學者習之入耳著心以正其本則他日亦當有所發也其次則取鄉貢至京師罷歸者其議論文藝猶足以聳動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抵者矣
  【臣】按周官大宰之職以九兩繫邦國之民三曰師以賢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鄭氏以為即諸侯之師氏保氏大司徒以本俗六安萬民四曰聨師儒注云師儒鄉里教以道藝者孔穎達以為以其鄉立庠州黨及遂皆立序致仕賢者使教鄉閭子弟鄉閭子弟皆相聨合同就師儒故曰聨師儒也又按保氏掌教國子以道故云教以道藝也詳二官之文則古之為師者或名徳至行以家學而世其官或致仕居鄉而教其子弟必非猥用資格强加之諸生之上程頤欲徵集羣儒萃于京師講明正學然後擇其學業大明徳義可尊者為太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葢師得其人不患教化不行人材不出所謂師嚴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者也然謂之嚴者人嚴之古者詔于天子無北面而今之監司郡守輒以奴隸視學校之官而學校之官蠅營狗茍保其微禄於殘喘之日尚安望其施教化乎此虞集所以欲使守令求經明行修成徳之士身師尊之也葢當時之弊則已然矣
  仁宗延祐元年復以齊履謙為國子司業初履謙與吳澄俱在國學既罷去學制稍廢至是復以履謙為司業乃酌舊制議立升齋積分之法每季考其學行以次第升既升上齋踰再嵗始與私試辭理俱優者一分辭平理優者為半分嵗終積至八分者為髙等禮部集賢嵗選六人以貢帝從其議
  【臣】按升齋積分即三舍法而小變其説也但宋之上舍生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無異今之中式舉人其彌封謄錄亦一如貢舉法且試而後升舎與既升齋而積分為不同也今若叅用其制則積分合在升齋之前惟髙等始得升齋既升上齋滿嵗試之如貢舉法試題畧倣博學宏詞科舊目中式者免禮部試召試賜第與進士一體亦所以重國學抜異才也昔呉澄為司業用程純公學校奏疏胡文定公六學教法朱文公學校議約為四條一經學二行實三文藝四治事皆有禆教法云養老附
  禮記王制凡養老有虞氏以燕禮夏后氏以饗禮殷人以食禮周人修而兼用之
  孔穎達疏曰人君養老有四種一是養三老五更二是子孫為國難而死主養死者父祖三是養致仕之老四是引户校年養庶人之老天子視學之年養老一嵗有七謂四時皆養老按文王世子云凡大合樂【春合舞秋合聲】必遂養老通前為六又世子云凡視學必遂養老是總為七也燕者殽烝於俎行一獻之禮坐而飲酒以至于醉以虞氏帝道大故養老以燕禮饗則體薦而不食爵盈而不飲依尊卑而為獻取數畢而已夏貴尚于禮故養老以饗禮相養敬也食者不飲酒饗大牢以禮食之殷人質素威儀簡少故養老以食禮周人備三代之禮而兼用之春夏用虞氏燕禮夏后氏饗禮秋冬用殷人食禮以周極文故兼用三代之法也
  【臣】按燕禮有二種若燕同姓夜則飲之其於異姓讓之而止饗禮有四饗上公則房烝九獻其禮兼燕與食饗王親戚及諸侯之臣國語曰親戚宴饗則有殽烝謂以燕禮而饗也其外國使臣王不親饗以牲體委與之也惟饗宿衛及耆老孤子則以醉為度也食禮有二有禮食大行【周禮大行人以九儀辨諸侯之命】諸侯食禮九舉及公食大夫也有燕食臣下自與賓客旦夕共食也孔穎達以為此燕饗食致仕之老則當用正饗正食正燕之禮以其有賢徳者不可以䙝禮待之其死事之老不必有徳又是老人不宜乆立當用折俎之饗燕食之食老人不合夜飲當用異姓之燕禮【臣】以為三老五更是賢徳之著者則亦必用正饗正燕正食之禮庶人之老但校户引年不必有徳亦當用折俎之饗燕食之食異姓之燕也
  五十養於鄉六十養於國七十養於學達於諸侯【臣】按此一條鄭注孔疏以為子孫死國難而王養其祖父盧植王肅等以為養庶人之老所以然者養三老五更必于大學則無於鄉於國之養大夫七十而致仕則無五十六十之義也養死事者之祖父與庶人之老其禮當同但死事之家自不從力政不與服戎而庶人則有養於鄉者不從力政養於國者不與服戎之異耳年彌髙者養彌厚養彌厚者禮彌尊於斯二者之老且然而況老更及致仕之大夫乎凡天子諸侯之禮皆有降殺而養老之禮無降殺者禮自老者而起不自養之者而起所為天下之達尊也
  五十異【與少者殊】粻【音張】六十宿肉【恒隔日備】七十貳膳【每有副貳】八十常珍【食加珍味】九十飲食不離寢膳飲從於遊可也六十嵗制七十時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皆預為送終之備】唯絞紟衾冒【所以斂者】死而後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飽七十非帛不煖八十非人不煖九十雖得人不煖矣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鄉七十杖于國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以珍從七十不俟朝【不待朝事畢】八十月告存【告問存否】九十日有秩【日致常膳】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七十不與賓客之事八十齊喪之事弗及也五十而爵六十不親學七十致政唯衰麻為喪
  【臣】按疏自五十異粻以下雜記卿大夫士及庶人年老節制在家奉養之法隨年為品也夫以養老之禮嵗惟七舉而八十以上筋力既衰則又不得至于學而受之於家則是先王尚齒之事有所未備而敎孝之意有所未安也於是乎導其妻子使養其老凡飲食起居之事悉與少壯者不同所以為仁之至義之盡而所以推廣其敬親之心者為無窮也
  有虞氏養國老于上庠養庶老于下庠夏后氏養國老于東序養庶老於西序殷人養國老于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周人養國老于東膠養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
  【臣】按方慤曰四代之養老必以學何也葢王者之養老所以敎天下之孝也孝者所以盡乎子道而父子者人倫之始也學所以明人倫而已教之以養老不亦宜乎此虞夏殷周養老之處所以未之或改也上下以尊卑言之東西以方言之左右以位言之各惟其所上而相異其名要其實則大學小學而已所以國老庶老皆養之于學者專以老老為敎所以國老養之大學庶老養之小學者於老老之中而寓貴貴尊賢之義也
  凡三王養老皆引年
  陳澔集説曰四海之内老者衆矣安得人人而養之待國老庶老之禮畢即行引户校年之令而恩賜其老者焉
  【臣】按鄭氏以為老人衆多非賢不可皆養則所謂引户校年而養庶人之老是其人雖不必有三老五更與致仕大夫之徳行而亦賢于鄉人者矣此又於禮成之後引户校年而行復除之令也又可以不崇朝而遍四海者也
  文王世子聖人之記事也慮之以大愛之以敬行之以禮修之以孝養紀之以義終之以仁
  孔穎達疏曰此一節申説視學養老之義記事謂聖人親行養老之禮記序前代之事也慮謀也大謂孝弟也言謀慮于養老之事是本于孝弟故也適饌省醴是愛而又敬也遂發咏焉而自迎之如見父兄之禮也既迎又親獻醴薦饌是修於孝養故也既歌而語是紀錄徳音之義亦存天下之大義也樂闋而又命諸臣各行此禮是終之以仁心也
  【臣】按于燕之末而又因以命畿外諸侯畿内羣吏各奉行此禮則經所謂徳敎加於百姓者天子以一人倡之而諸侯羣吏莫不率之以至於鄉師黨正亦有正齒位飲酒之禮則舉之愈勤而推之愈廣矣今鄉飲酒禮以有司虚應故事僅存什一于千百而大學老更之席廢而不修此固無古今之異不可以迂闊而置不講者也
  漢明帝永平二年冬十月幸辟雍初行養老禮以李躬為三老【知天地人三才為三老】桓榮為五更【知五行更代為五更】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於大學講堂天子迎于門屏交禮道自阼階三老升自賓階至階天子揖如禮三老升東面三公設几九卿正履天子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潄以潔口】祝哽【食畱咽中也】在前【未食前】祝饐【食窒氣不通也】在後【已食後】五更南面三公進供禮亦如之禮畢引桓榮及弟子升堂上自為【去聲】下説【天子自為其下説書】諸儒執經問難於前冠帶縉紳之人圜橋門【辟雍四門外水圜繞以節觀者門外皆有橋觀者在水外故云】而觀聴者葢億萬計於是下詔賜榮爵闗内侯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祿養終厥身賜天下三老【謂鄉縣之三老見職役條】酒人一石肉四十斤上自為太子受尚書於桓榮及即帝位猶尊榮以師禮嘗幸太常府令榮坐東面設几杖㑹百官及榮門生數百人上親自執業諸生或避位【猶言出席】發難上謙曰太師在是既罷悉以大官供具賜太常家榮每疾病帝輒遣使者存問大官太醫相望於道及疾篤上疏謝恩讓還爵土帝幸其家問起居入街下車擁經而前【擁持經書而前進】撫榮垂涕賜以牀茵帷帳刀劒衣被良久乃去
  魏孝文帝太和十六年八月親養三老五更於明堂詔以司徒尉元為三老大鴻臚卿游明根為五更帝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養庶老國老於階下禮畢各賜元明根以步挽車及衣服祿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周武帝保定三年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仍賜以延年杖遂幸大學謹入門帝迎拜于門屏之間謹答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兩楹之間】南向大師宇文䕶升階設几謹升席南面憑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寧升階正舄【履也】帝升階立於斧扆【形如屏風畫為斧文】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親為袒割謹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帝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諌則聖明王虚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謹答拜禮成而出
  【臣】按三代而下行養老乞言之禮者惟漢明帝魏孝文周武帝三君而已若魏主曹髦亦且養老乞言于學葢不足述也在先王之世一嵗而七舉行故以為常事而不書在後世曠數千百年而一再見宜史臣之大書特書以垂勸于願治之君稽古之士舉而行之罔俾三君專美者也而尹起莘綱目發明于魏孝文無褒貶之詞于周孝武則以其大權不預祗事虚文而于漢明則深嘉而亟予之者豈非其繼志述事之孝足以光前裕後非二君之所可及者哉起莘之言曰光武中興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其畱意于文治久矣末年肇建三雍未及臨饗明帝繼之舉宗祀望雲物行大射養老之禮東都文物于是彬彬可觀書之于策足為美稱詩曰貽厥孫謀以燕翼子光武以之又曰昭哉嗣服繩其祖武顯宗有焉
  以上重學校【養老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六
  天子之孝
  崇聖學
  【臣】按經言立身行道揚名于後世以顯父母此通貴賤言之也夫以君親之嚴自于天性敬寡悦衆四海皆凖然猶不可以不學也易乾之德大矣至矣而九二學以聚之此以知性之至貴者人人之最靈秀者聖然未有不勤學者也學記曰人不學不知道故立身行道莫善于學帝王之學國政治忽民生休戚之本正其本則萬事理故廣敬之道在崇聖學考鏡得失講明道義于六經見天地之心于諸史觀古今之迹細旃廣厦之間所裨益良多矣附講筵載籍所聖賢已試之成法格物窮理時惟古訓四庫之書務期完備通經之士典領校讎以資乙夜觀覽附經籍
  易乾象傳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朱熹本義曰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則見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復之象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德之剛則自強而不息矣【臣】按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行健也純亦不已君子以自強不息也天之蒼然者豈有憑乎大氣舉之而已惟不息故也繫辭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健故不息以聖人學問言之此心之中天理精明之謂強天理貫徹之謂不息所以一日二日有萬幾而不覺其煩細碎者一以兢兢業業之心處之而無幾微暇逸之意間斷于其間也故九五曰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
  大畜【卦名】彖曰大畜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德
  程頤傳曰乾體剛健艮體篤實人之才剛健篤實則所畜能大充實而有輝光畜之不已則其徳日新也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魏了翁曰天在山中譬則心之體也聞一言焉見一行焉審問而謹思明辨而篤行即所以畜其心之德蓋畜乃所以養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於所不見是以愈畜而愈大
  【臣】按畜有大小則學問有淺深故舊注曰凡物既厭而退者弱也既榮而隕者薄也比必有所畜者風行天上以散為畜君子以懿文徳此畜之小者也學士大夫之事也有无妄然後可畜者天在山中以止為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此畜之大者也聖功典學之事也大可以兼小故篤行之中有輝光焉是即大畜之懿文德也小亦與大同體故小畜亦非剛健者不能也詩書六藝之文乃前言之大者堯舜禹湯文武乃往行之大者識者尊其所聞而黙識於中非徒為佔畢之學也所識愈多所畜愈大則富有日新而光輝發越矣此所以藏之深而守之固者也此所以君天下子萬民時措之而皆宜者也
  大壯【卦名】象曰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弗履
  朱熹曰雷在天上是甚生威嚴人之克己能如雷在天上則威嚴果决以去其惡而必為善若半上落下則不濟事何以為君子須是如雷在天上方能克去非禮張希獻曰雷之威本震而在天上乃雷聲之壯盛者也君子有浩然之氣剛大以直其動以天然後能非禮弗履茍非禮而履則猶雷非時而震又何足以為君子之大壯哉
  【臣】按胡炳文曰勝人者血氣之強自勝者義理之強也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此克己復禮之目也復者雷在地中之象也至大壯則不待於禁止之而自然弗履者也經曰禮者敬而已矣商頌言聖敬日躋丹書【師尚父授武王】言敬勝怠者吉皆以沉勇果決為進德脩業之事如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湯之所以自勝也盤盂几杖刀劍户牖銘以自誡武之所以自勝也此則雷霆之威儼然在上而必不輕震與天之主宰乎萬物無異也大壯之六爻皆以過于壯為誡而大象獨有取于壯者理義血氣之分自勝勝人之異也
  書説命下説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
  吕祖謙曰學問之博貴有實用非徒為觀美也大而建立大經經綸大業彌綸大化至於贊天地化育皆所謂建事也此所謂有用之學否則所聞雖多亦奚以為
  惟學遜志務時敏厥脩乃來允懷于茲道積于厥躬陳櫟曰驕與怠最害於學驕則志盈善不可入怠則志惰功不可進學不謙卑退遜則無以為入門一於謙退而不務時敏則又不能進步遜則不驕敏則不怠遜而濟以敏厥脩所以來也道我所固有非自外來來云者如斯仁至矣之謂也積云者如由有諸己之信而進於充實之美也
  惟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德脩罔覺
  蔡沈曰斆教也言教人居學之半蓋道積厥躬者體之立斆學於人者用之行兼體用合内外而後聖學可全也始之自學學也終之教人亦學也一念終始常在於學無少間斷則德之所脩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臣】按六經言學自此始朱子嘗言傅説此段説為學工夫極精密又言遜順其志入於事中低心下意子細理㑹既遜其志又須時敏或作或輟亦不濟事又戒以允懷於茲二者則道乃積於厥躬積者來得件數多也然其所學者非他古訓也先王之成憲也古訓者二典三謨之類先王成憲者成湯之典刑也蓋以經籍之要言祖宗之前事為凖的則所學者不至於惝恍而無據汗漫而不收矣然其始之自學也則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而其終以教人也則曰厥徳脩罔覺蓋兼體用合外内之學也其所謂多聞者豈但以辭章誦習其所謂罔覺者豈入於幽虛空寂也哉
  詩周頌敬之【篇名】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弼通】時仔【音茲】肩示我顯德行
  嚴粲曰佛謂之弼者言正救其失不専順從之也學記云其求之也佛佛不順也猶孟子所謂法家拂士也仔肩為負荷之意
  【臣】按成王因羣臣進戒而承之以謙自謂於事物之理不聰而有所不及知不敬而有所不能行故當強勉學問日有所成月有所長以明其明德繼續不已以至於無所不及知無所不能行而又言己當從學於賢人君子輔弼是任示我以顯明之德行則可以見學問政事之出於一致而日就月將者即説命所謂時敏緝熙者即説命所謂道積厥躬而始終虛己以求輔弼之助即説命所謂遜志也成王此時於學問根源已自見徹又能言其工夫之縝密如此此所以紹緝熙敬止之家法而為周之盛王也昊天有成命曰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是自責於己之效也載見曰俾緝熙於純嘏是外資於人之效也成王之繼序不忘永世克孝豈不大哉
  大學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朱熹曰知止如知為子而必孝知為臣而必忠能得自身親為忠孝之事若徒知此道理至於事親之際為私欲所汨不能盡其孝事君之際為利禄所汨不能盡其忠便不是能得矣能慮是見得此事合當如此做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朱熹曰致知誠意是學者兩闗致知乃夢與覺之闗誠意乃善與惡之闗透得致知之闗則覺不然則夢透得誠意之闗則善不然則惡格物窮理有一物便有一理窮得到後遇事觸物皆是此理事君便忠事親便孝居處便恭執事便敬與人便忠以至參前倚衡無往而不見若窮不至則所見不真外雖為善而内實為惡或問物者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無者何者為切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皆人所不能無者但學者須要窮格得盡事父母則當盡其孝處兄弟則當盡其友如此之類須是要見得盡若有一毫不盡便是窮格不至也
  【臣】按朱熹序以為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民生有欲無主乃亂作之君師以司教化之權説命言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則是成已而不能成物者得其半而失其半也天子之元子他日即繼世之天子天子之衆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他日皆有教人之責然茍非躬行仁義禮智之道以得仁義禮智之德則自居室之近且或違之欲以放之四海不可得矣故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蓋不但儲皇之重齒讓於太學雖天子亦有臨雍釋奠憲老乞言之時也庶人即凡民之俊秀者鄉老所獻之賢能也大學以明德新民止至善為綱領而綱領之中以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條目自家以下皆為新民之事自脩身以上為明明德之事明德新民皆當止至善而其所以得止於至善之由要在於知蓋於事事物物皆知其所當止之理即物格而知至也茍非致知格物之功則天下事物可否混淆是非貿亂皆以為善為之而不自知其䧟於惡者矣故三綱領以為始而八條目言致知在格物乃所以探其端也堯舜禹湯文武六君子者聰明天縱其於事物之理生而知之豈復幾微之惑毫髮之憾而精一執中之訓為帝王授受之統夫所謂中者亦即事物之理所當止之處所謂精一者亦即所以窮至事物之理而所謂執者又豈外於必至於是而不遷之意哉後聖有作其於為學之方教人之術固無能舎是而他求矣
  之二章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或問盤之有銘何也朱熹曰盤者常用之器銘者自警之詞也古之聖賢兢兢業業固無時而不戒謹恐懼然猶恐其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於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銘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於忽忘也昔成湯所以反之而至於聖者正惟有得於此其後周之武王踐阼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退即於其几席觴豆刀劍户牖莫不銘焉蓋聞湯之風而興起者今其遺語尚幸頗見於禮書願治之君志學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
  陳櫟曰德日新之藴自仲虺發之湯采之為此銘伊尹又本之告大甲曰惟新厥德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說者謂孟子所言萊朱即仲虺與斯道之者也明明德為體新民為用體用原不相離故於平天下以明明德於天下為言由體而達於用同一新也移明己德之明字以言明民德又移新民之新字以言新己志體用之不可相離可見矣
  【臣】按盤銘日新之義朱熹之言備矣陳櫟發明日新一語謂采之仲虺之誥亦先儒所未及也湯因仲虺之誥而有銘武王受丹書之戒而有銘聖哲之恭己虛受先後同揆矣大戴禮武王踐阼篇武王踐阼三日召師尚父而問焉曰黄帝顓帝之道可得而見與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王齊三日師尚父奉書而入道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不強則枉弗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王聞書之言愓若恐懼而為戒書於席四端而為銘焉銘曰安樂必敬無行可悔一反一側亦不可不志殷監不逺視爾所代鑑銘曰見爾前慮爾後盤銘曰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溺於淵猶可游也溺於人不可捄也楹銘曰毋曰胡殘其禍將然毋曰胡害其禍將大毋曰胡傷其禍將長牖銘曰隨天之時以地之財敬禮皇天敬以先時劒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銘凡十有四今摘其辭義之易知者於此
  傳之六章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去聲】惡臭如好【去聲】好色此之謂自謙【讀慊】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朱熹章句注曰誠其意者自脩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辭自欺云者知為善以去惡而心之所發有未實也謙快也足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之地也言欲自脩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惡惡則如惡惡臭好善則如好好色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己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為人也然其實與不實蓋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於此以審其幾焉
  陳櫟曰周子云幾善惡以所獨知乃念頭初萌動善惡誠偽所由分之幾微處必審察於此以實為善去惡如别岐途之始分處起脚不差行方能由乎正路否則起脚處一差差毫釐而謬千里矣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臣】按經言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言知至而后意誠而致知闕朱熹既取程頤窮理之說以補之而其用力之方則又著於或問以為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使於身心性情之德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見其當然而不容己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裡精粗無所不盡而又推其類以通之至於一旦豁然貫通焉則於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義理精微之所極而吾之聰明睿智亦皆有以極其心之本體而無不盡矣此一段議論専為世儒有以扞禦外物為格物而發其所為考之事為之著察之念慮之微求之文字之中索之講論之際四者乃致知格物之條目也知既致則夫善惡之所在可好可惡之必然者皆有以識之矣故第六章不曰所謂誠其意在致其知而直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必慎獨此之自欺不過一念之因循茍且於須臾之頃纎芥之微分治忽耳而用人行政之際其利害遂有不可勝言者如齊宣王不能充不忍一牛之心以愛百姓又自知其好勇好貨好色之疾而不能自克以至後世凡屬進賢退不肖往往依違不決者非必忠佞邪正之莫之辯也平天下所云見賢不能舉舉而不能先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皆於務決去求必得之義若相反者是故意者心之所發而君子之必慎其獨則在須臾之頃纎芥之微將然未然之際蓋有幾焉不敢恃其知之己至而聽其所自為也故經言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而傳以毋自欺而必謹其獨申焉
  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朱熹曰學矣而不習則表裏扞格而無以致其學之之道習矣而不時則工夫間斷而無以成其習之之功是其胸中雖欲勉焉以自進亦且枯燥生澁而無可嗜之味危殆杌而無可即之安矣故既學矣又必以時習之則其心與理相涵而所知者益精身與事相安而所能者益固必有自得於心而不能以語人者是其中心油然悅懌之味雖芻豢之悦於口不足以喻其美矣
  【臣】按説命言時敏周頌言緝熙魯論二十篇之發端首言時習聖人之言未嘗不同其㫖也然則工夫一有間斷即有罅隙方寸外馳耳目内誘無方之欲雜然而中之矣積時而日積日而月積月而歳皆學之時也不可以或之止也若一歳之間偶作而旋輟或一日之間始勤而終怠學之時有限而不學之時無窮也一暴十寒其存者幾何而尚有悦心之趣哉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臣】按如不及謂常如有所不及如大禹惜寸陰成湯檢身若不及成王夙夜不逮亦遜敏交至之意也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朱熹曰視聽言動之間所當為者皆理也所不當為者皆非禮也其非禮則勿以止焉則是克己之私而復于禮矣其非禮而勿視聽者防其自外入而動於内也非禮而勿言動者謹其自内出而接於外也内外交進為仁之功盡矣所以用力其機特在勿與不勿之間而已自是而反則為天理自是而流則為人欲自是而克念則為聖自是而罔念則為狂特毫忽之間耳學者可不謹其所操哉
  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程頤曰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唯謹獨便是守之之法或問出門使民之時如此可也未出門使民之時如何曰此儼若思時也
  朱熹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富夀康寧人之所欲死亡貧苦人之所惡所欲者必以同於人所惡者不以加於人或問以刑加人豈人所欲便是不恕曰伊川云恕字兼忠字説忠是盡已而後推之為恕夫以刑加人其人實有罪其心亦自以為當然故以刑加之而非強所不欲也其不欲被刑乃其私心若其真心既以犯罪亦自知其當刑矣今人只為不理㑹忠而徒為恕其弊只是姑息
  【臣】按克己復禮仁也與出門如賓承事如祭皆古語而夫子稱之以告顔淵仲弓蓋聖賢學問必有所本也經言禮者敬而已矣唐虞夏商周之書堯舜禹湯文武臯䕫稷契伊萊姬吕之君臣相與咨嗟儆戒殆無時無地忘此敬之一字者幽厲之衰如衞武公之作抑戒風之有淇澳於變風變雅之中猶存此意春秋賢士大夫亦類能舉此決人之善敗我夫子始貫穿融洽與顔冉之徒講習討論期之以進於聖人之域晚乃之曾氏至於孟子後乎孟子者自晚周秦漢以至五季其年數之乆逺非無特起受命之君因時致治同力一心之臣隨世立功亦各休問炳煥史册以語於學問精微之際不知其可也自乾道紹興而後濂洛闗閩諸儒者出而聖人之學於是乎明白較著皆有以得不之意於遺經而程朱二氏其尤可為純粹以精者也原其學術之正大上足以成就君德致堯舜禹湯文武之盛下足以明倫敷教如臯䕫稷契伊萊姬吕之所以澤其民其言之見於當時垂於後世固皆學者之所奉為金科玉律而其註之文所以闡發聖賢之藴者又為學者之所憑以為相所縁以為階梯而不可以須臾離者也程頤於仲弓問仁章發明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之説則所謂見賓承祭者亦庶幾于欽而出于安恭而出于允而非以勉強拘東為敬矣朱熹以人情莫不欲富夀康寧釋不欲勿施之義而又本程頤恕須兼忠盡己而後推之之説至于不得已而加刑於人亦非其所不欲者此則殺之不怨利之不庸聖人功化之極非學者之事矣此帝王之學夫子之所以授心法切要之言而程朱之發明者為尤切矣
  子路問君子子曰脩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朱熹集註曰程子曰君子脩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而四靈畢至矣此體信達順之道聰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饗帝
  【臣】按脩己以敬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也語雖至約而所以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舉積諸此許謙曰聖人言脩己以安百姓而程子乃言上下一於恭敬蓋治道非一人所獨成必君臣上下皆能恭敬然後有天地位以下之應臣以為程子之言乃本於書臯陶謨所云同寅恊恭者也唐虞之世君臣之際可謂上下一於恭敬矣由堯舜之允執厥中者有以感發而興起之也此程頤所謂體信達順之道也堯曰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舜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此又程子所謂聰明睿知皆由此出也堯舜猶病乃自視欿然不足之心至於天地位萬物育而不敢謂己治己安者也以西銘乾父坤母民胞物與之理推之而事天饗帝一存心養性之學問矣
  中庸第一章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真德秀曰致中和之所以用功不過曰敬而已不睹不聞而戒懼靜時敬也慎獨動時敬也靜無不敬所以致中動無不敬所以致和自然天地位萬物育如洪範所謂肅乂哲謀聖而雨暘燠寒風之時若應之董仲舒所謂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萬民而陰陽和風雨時諸福之物畢至皆是此理
  饒魯曰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萬物育是有此理但所居位有高下則力之所至有廣狹如為一家之主則能使一家之天地位萬物育為一國主則能使一國之天地位萬物育為天下主則能使天下之天地位萬物育父父子子夫夫婦婦此一家之天地位也妻子臣妾人人各得其所此一家之萬物育也一國亦然極而至於天下然後天地位萬物育始充其量如孔子在當時雖不見位育極功然道明於萬世能使三綱五常終古不墜是即位育之極功也【臣】按洪範以貌言視聽思肅乂哲謀聖其徵見於雨燠寒風蓋天人相感之際雖匹夫之精誠亦有可感動天地之理而天子君天下所取者大所施者博所以範圍天地之道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者其意念深摯工夫精密如中庸所謂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固學問之極功聖人之能事也但洪範五事並言而中庸言靜而存養則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言動而省察則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以五者之官其主固在乎心而其要又在於耳目者書言惟天聰明惟聖時憲又言亶聰明作元后朱熹説非禮勿視聽言動亦云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工夫却易視逺惟明纔不逺便是不明聽德惟聰纔非德便是不聰工夫却難然則所謂聰明者正惟戒懼慎獨之極處耳君子戒懼慎獨之心即孝子視於無形聽於無聲之心而已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則中和位育之事也
  第二十章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臣】按順親在於誠身誠身在於明善中庸或問曰反身不誠則外有事親之禮而内無愛敬之實故不見悦然欲誠乎身又不可強取偽為也其道在乎明善而已擇善所以明善固執所以誠身然則學之欲其博問之欲其審思之欲其慎辯之欲其明行之欲其篤者皆孝子事親之事也聖人全體太極仁智勇兼備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固為從容中道矣而凡人之情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則亦有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者由此知能之良而日充之學問思辨以致其知誠篤以力其行則自明而誠其幾於聖人無難矣然則明善固所以順親而欲明善又在推吾本然順親之一念始不此之務亦所為以順則逆焉者也
  第二十七章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朱熹章句曰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也道問學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也二者脩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篤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屬也析理則不使有毫釐之差處事則不使有過不及之謬理義則日知其所未知節文則日謹其所未謹此皆致知之屬也蓋非存心無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聖賢所示入德之方莫詳於此學者宜盡心焉
  【臣】按章句之義即程頤所謂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齊上下下學而上達者也其於諸儒之説亦考之而著其是正其失矣後之學者茍欲創為異論非偏於所茫然無覺則倚於其所空無所寄其諸佛老之徒與章句鄙儒也歟
  孟子孟子曰無惑乎王【齊王】之不智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奕之為數小數也不専心致志則不得也奕秋通國之善奕者也使奕秋誨二人奕其一人専心致志惟奕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朱熹集註曰程子【程頤】為講官言於上曰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宫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而薫陶德性以進于成德不難矣
  范祖禹曰人君之心惟在所養君子養之以善則智小人養之以惡則愚然賢人易疎小人易親是以寡不能勝衆正不能勝邪自古國家治日少而亂日多蓋以此也
  張栻曰古之明君懼一暴十寒之為害也則博求賢才寘諸左右朝夕與處而逺佞人所以養德也然其要則在乎専心致志而已専心致志學之大方居敬之道也
  【臣】按孟子此論雖為齊王而發實格心養德之要言也夫人雖或生質之美而無直諒多聞益友之助而便僻善柔便佞之徒日進於前其為伐性之斧斤也多矣此一暴十寒之喻所由發也又不能専心致志而學焉見紛華而悦見异物而遷此所以有鴻鵠將至之喻也一介之士其於學問如此尚不能有所成就而况帝王之學乎説命曰爾交脩予周頌佛時仔肩此可為求助於賢人法也說命曰予惟克邁乃訓周頌曰日就月將學有緝熙於光明此可為自盡其心志者法也孟子之言亦與相表裏者矣
  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
  朱熹曰湯武聖人孟子猶説湯武反之也反復也反復得這本心如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只為要存此心觀旅獒之書只受一犬而反復切諫以此見欲之可畏無小大皆不可忽
  【臣】按天人理欲相為消長道心微而難存人心危而易動必也誠立而實體安固明通而實用流行則先儒所謂不止於寡而存矣然而耳目口鼻四支之欲固有枯槁寂滅深拒固閉之而不得者故佛氏言絶而吾儒言節絶則一槩拘束強制之矣而其説又以為一根得圓通六用成休復究亦不離乎六根之用也節則寡之謂也然而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以防其邪僻昊天曰明昊天曰旦以儆其逸豫涵養純熟清明在躬不藉拘束強制而發皆中節矣善乎胡炳文之言曰孟子一書三養字皆切要語曰養氣曰養性曰養心合而觀之氣生於理善養氣者在養性理具於心善養性者在養心心汨於欲善養心者在寡欲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心存而性存氣不必言矣合養氣養性而言養心愈知夫佛氏之説之偏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七
  天子之孝
  崇聖學
  漢武帝建元元年以董仲舒為江都相治申韓蘇張之言者皆罷之時仲舒對策曰春秋大一綂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綂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僻之說滅息然後綂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天子善其對丞相衛綰因奏所舉賢良或治申韓蘇張之言亂國政者請皆罷奏可
  【臣】按孔孟生春秋戰國接堯舜禹湯文武之道綂此聖人之學之所以明也由不得在位故其所捄者淺已至於暴秦燔六籍滅學者天下之士所習者法所師者吏而人主之所學者刑人殺人之事
  慘刻少恩之術也本源之地如此雖與之天下固不能一朝居矣漢之為漢東西再有天下孝文治幾刑措原其所以不至唐虞三代之隆者由其學之出於黄老故也武帝卓然罷黜百家表彰六經其功顧亦偉矣然未有以知而好之好而樂之也故申公【名培】之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汲黯之言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事乎其所以勤求神仙妖妄之術篤信方士怪迂之談而晩年悔過自歎嚮時愚惑為其所欺則尊崇孔氏之初心有未冺者也光武投戈講藝息馬論道然以赤伏符即位遂信用圖䜟多以决定嫌疑賈逵傅會文致鄭康成道揚其波别證緯書足成臆說世主以此論學儒者以此解經其失逺矣尊師貴道如漢明帝一時期門羽林之士皆通孝經而金人之夢惑於傅毅之言佛法至自天竺也此由漢世訓詁之儒未有見學問之本原而從事於支流餘裔故雖人主自能通經而於異端之教不知所屏絶遂使佛法入中國為萬世無窮之害也然自永明以來臣民雖有習浮屠術者而天子未之好至桓帝始篤好之常躬自禱祠又親祠老子於濯龍宫自此儒風寖衰異端之學愈熾矣或三教混淆或二氏雜進或黜仙而佞佛或毁釋而崇道此其相為勝負莫之紀極而所謂儒者類皆辭章誦說不能深明二氏之非而依違可否於其間此所以千百年來聖學之不絶如綫者也非周張程朱之說其誰歸歟
  唐太宗曰梁武帝君臣惟談苦空戎服以聽此深足為戒朕所好者唯堯舜周孔之道以為如鳥有翼如魚有水失之則死不可暫無耳
  【臣】按唐太宗知屛釋老而尊周孔鳥翼魚水之喻其於學也可謂知所本矣唐承六代之後是時二氏之學方熾而太宗之見卓然如此所以成貞觀之治也
  唐穆宗嘗問朕欲學經與史何先刑部侍郎薛放曰六經者聖人之言孔子所發明天人之極也史記道成敗得失亦足以鑒然謬于是非非六經比穆宗曰吾聞學者白首不能通一經安得其要乎對曰論語六經之菁華也孝經人倫之本也漢時論語首立於學宫光武令虎賁士皆習孝經明皇親為註訓蓋人知孝慈則氣感和樂也穆宗曰聖人以孝為至德要道信然
  【臣】按薛放知尊經矣六經之外論語孝經並稱可謂知要矣論語固為六經之菁華然其雜記門弟子問答之語若孝經則授之曾氏實與一貫之㫖相發明要皆言其道之既成德之既盛推己及物順人情教天下之事而其誠身事親之節目則又㪚見於曲禮内則諸書而夫子之意固欲推其近且易者以及於逺且大者焉故聖人之學約而易撡也明皇御注已通行於後代亦可謂有勤經之功【臣】獨疑夫鉤命訣援神契諸書皆盛行於東漢之世不知夫虎賁之所習者其孔子之正經歟抑緯書歟故術不可不慎也
  宋程顥上疏曰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曉然趨道之至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定志者正心誠意擇善而固執之也夫義理不先定則多聽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則守善而或移惟在以聖人之訓為必當從先王之治為必可法不為後世駁雜之政所牽制不為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自知極於明信道極於篤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也然天下之事患常生於忽微而志亦戒乎漸習是故古之人君雖從容閒燕必有誦訓箴諫之臣左右前後無非正人所以成其德業伏願陛下禮命老成賢儒不必勞以職事俾日親便座講論道義以輔養聖德又擇天下賢俊使得陪侍法從朝夕延見開陳善道講磨治體以廣聽聞如此則聖知益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靡日入偷薄末俗嘵嘵無復廉恥蓋亦朝廷尊德樂道之風未孚而篤誠忠厚之教尚鬰惟陛下稽聖人之訓法先王之治正心誠意體乾剛健而行之
  曾鞏上言畧曰陛下有更制變俗比迹唐虞之志則亦在乎正其本而已矣易曰正其本萬事理臣以為正其本者在陛下得之於心而已臣觀洪範所以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間而要其所以為始者思也大學所以誠意正心脩身治其家國天下而要其所以為始者致其知也古之聖人舜禹成湯文武未有不由學而成而傅說周公之輔其君未嘗不勉之以學故曰念終始典於學又曰學然後知不足孔子亦曰吾學不厭蓋知此者孔子之所以不能已也夫能使事物之接於我者不能累其内所以治内也言語之接於我者不能蔽其外所以應外也有以治内此所以成德化有以應外此所以成法度也德化法度既成所以育萬物而和同天人之際也
  【臣】按程顥以明善固執繼正心誠意而言是為即物窮理眞知其善之所在而求之必得眞知惡之不可為而去之必决也曾鞏以大學之知配洪範之思者思曰睿所以致知睿作聖則知至矣
  程顥上宣仁皇后書畧曰臣以為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久長之計惟是輔養上德而已厯觀前古輔養幼主之道莫備於周公願陛下擴高世之見以聖人之言為必可信先王之道為必可行勿狃滯於近規勿遷惑於衆口古人所謂周公豈欺我哉周公作立政之書言常伯常任至於綴衣虎賁以為知恤兹者鮮一篇之中丁寧重復惟在於一事而已書又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又曰御僕從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離正人也蓋所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故能習與智長化與心成後世不復知此以為人主就學所以涉書史覽古今不知涉書史覽古今乃一端爾若止於如是則能文宫人可以備勸講知書内侍可以充輔道何置官攝職精求賢德哉或又以為主上天資至美自無違道此尤非至論夫聖莫聖於舜而禹皋陶未忘規戒至曰無若丹朱好慢遊作傲虐且舜之不慢遊傲虐雖至愚亦當知之豈禹而不知乎蓋處崇高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豈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厯艱難力平禍亂年亦長矣始惡隋煬侈麗毁其層觀廣殿不六七年復欲治乾陽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聖賢雖明盛之際不廢規戒為慮豈不深逺也哉
  【臣】按古之人君以躬行心得者教養人材以德行道藝之人充於列位蓋交脩斆學循環終始者也故天下之賢才既在上者皆有以長養成就出使治之入使長之而君德清明君身強固又正人君子所輔翼而成也故御僕從罔非正人者成周盛時之事不易然也後世人才不及於古而人主燕私之際所與居者供使令而已朝夕納誨之義蓋難言之則師保疑丞之官固不可以不置而左右近習之人亦當慎簡者也至於涉詩史覽古今雖為一端然而求多聞學古訓於是乎在舍是亦無以為從入之途者但熟復講貫以知其義理涵育薰陶以養其德性斯為至要之事切實之圖也慢遊傲虐之戒固戒懼慎獨之君子不忘在心者也茍聖未至於舜而閑邪拂違之道可少懈乎聖學之所以成也固非一術矣
  彭汝礪上言曰臣聞昔者周成王即位始謀於廟其言憂思深逺慄慄悼懼若方隕淵墜谷所以求其人甚至而羣臣進戒乃反覆曲折獨以學問為先務其君臣可謂知本矣是時周公畢公召公史佚實在左右前後伯禽唐叔實相與周旋而猶有管蔡之禍周之不亡者以此唐太宗取名儒為學士者十八人如房元齡杜如晦之類是也番宿迭侍相與論古今考前王之成敗雖燕閒飲食皆與於是在下之情無不達在上之失無不得二君卒為周唐賢君古今事不同體當使内外左右朝夕所以輔拂之者咸備其要則在擇人茍非其人猶不如不為之愈也
  【臣】按人主盡道在脩身脩身在正學學之所以成始成終者敬而已矣見賓承祭之敬易於勉爾室屋漏之敬易於忽故大學中庸皆言必慎其獨也人主之身有臨御臣民之時有深宫燕處之時當其决斷萬幾兢兢業業所見皆正人所論皆正事淫心美色之屬無由得至於前馳驅戱渝之念自然不萌於中矣過此以徃出入起居之際圖史足以自娯箴銘足以自警此古人之所為亹亹也然而左右僕御亦必擇其人焉蓋人主之所嚴憚在師保而所狎習在近侍也近侍之人而皆有師保之德行則巧言令色便僻側媚之態所以惑亂聰明者悉屏絶矣對狎習之人而有嚴憚之意則出王游衍無適而非昊天旦明之敬矣漢唐之事雖不足以語於古然而侍中宿衛之官叅用士人不盡鵕䴊【冠名】貝帶【侍中容飾】之屬也學士番休迭宿燕閒飲食皆與則君臣之情日以欵洽非必進講之際始得展對也古今事不同體叅稽於漢唐而慎重其選必得其人斯亦成就聖德之一也
  李廌上論略曰天地之情隂陽之理吉凶之變失得之故備在乎易而卦者時也一治一亂或美或惡初不可齊亂可使治惡可使美察理之變為時之主惟君乃能之臣願陛下學易則體乾御坤進陽退隂觀道設教運神合德使天下之時常為泰而無至于否常為晉而無至于剥天子之學易固當如此一國之事繫諸侯之本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美盛德告成功者皆在於詩四始之名各辨其實不敢誣也臣願陛下學詩則為政之大而無入於小雅為政以正而無淪於變雅無若東周降為國風必使功德終美於頌天子之學詩固當如此夫尊王正法謹始善終詳天地之烖祥著君臣之美惡者無尚於春秋臣願陛下學春秋則師治而戒亂賞善而罰罪常為知孔子者無為罪孔子者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世其典謨訓誥誓命之文百王之心迹治亂之大略者無尚於書臣願陛下學書則考稽古之得失操制今之法令皇步帝驟王馳覇騖一皆得之陛下欲以正六職以治六官必也學夫周禮然後百工允釐庶績咸熙巍乎其有成功矣陛下欲以正其威儀詳其辭令必也學夫儀禮然後五禮之合制見於典章文物之閒六儀之中節見於動容周旋之際煥乎其有文章矣【臣】按此言天子之經學也求多聞所以建事師已試以施當今此經之所以適於用也若夫石渠虎觀五經同異稱制臨决猶未免為章句之學必如李廌所言于易則以觀隂陽之消長于詩則以觀風俗之正變于書則以觀道法之升降于春秋則以觀其賞善懲惡于禮則以觀其體國經野帝王治經之要備於此矣
  羅從彦曰人君讀經則師其意讀史則師其迹然讀經以尚書為先讀史以唐書為首蓋尚書論人主善惡為多唐書論朝廷變故最盛
  【臣】按危微精一之傳肇於虞廷孔孟言德言性言仁言學皆本源于虞夏商周之書而論孟特發揮其藴貞觀政要所載君臣求治之言切於治體故先儒以為讀經史當先此二者
  朱熹入對垂拱殿其略曰大學之道本於格物格物者窮理之謂也謂之理則無形而難知謂之物則有迹而易覩必因物求理使瞭然無毫髪之差則應事自然無毫髪之謬是以意誠心正而身脩家齊國治而天下平勸講之臣所以聞於陛下者不過記誦詞章之習而陛下又不過求之老子釋氏之書是以雖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嘗隨事以觀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未嘗即理以應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舉措之閒動涉疑貳聽納之際未免蔽欺由不講乎大學之道而溺心於淺近虛無之過也願博訪真儒知此道者講而明之則今日之務所當為者不得不為所不當為者不得不止上為之動容
  朱熹行宫便殿奏劄曰蓋為學之道莫先於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於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於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為夫婦為兄弟為朋友以至於出入起居應事接物之際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窮之則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而無纎芥之疑善則從之惡則去之而無毫髪之累此為學所以莫先於窮理也至論天下之理則要精微各有攸當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聖人為能盡之而其所行所言無不可為天下後世不易之大法其餘則順之者為君子而吉背之者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則能保四海而可以為法凶之甚者則不能保其身而可以為戒是以粲然之跡必然之效蓋無不具於經訓史冊之中欲窮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則是正牆面而立爾此窮理所以必在乎讀書也若夫讀書則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間斷而無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貪多而務廣徃徃未啓其端而遽己欲探其終未究乎此而忽己志在乎彼是以雖復終日勤勞不得休息而意緒悤悤常若有所奔趍迫逐而無從容涵泳之樂孔子所謂欲速則不達孟子所謂進銳者退速正謂此也誠能鑒此而有以反之則心潛於一久而不移而所讀之書文意接連血脉通貫自然漸漬浹洽心與理會而善之為勸者深惡之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為讀書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則在於心而心之為物至虛至靈神妙不測常為一身之主以提萬事之綱而不可有頃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覺而馳騖飛揚以徇物欲於軀殻之外則一身無主萬事無綱雖其俯仰顧盻之間蓋已不自覺身心之所在而况能反覆聖言叅考事物以求義理至當之歸乎孔子所謂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孟子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者正謂此也誠能嚴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終日儼然不為物欲之所侵亂則以之讀書以之觀理將無所徃而不通以之應事以之接物將無所處而不當矣此居敬持志所以為讀書之本也
  朱熹戊申封事曰論者又或以為陛下深於佛老之學而得於識心見性之妙於古先聖王之道蓋有不約而自合者是以不悅於世儒之常談死法而於當世之務則寧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說為可取臣以為此非所以延盛德於日新也彼老子浮屠之說固有疑於聖賢者矣然其實不同者則此以性命為真實而彼以性命為空虛也此以為實故所謂寂然不動者萬理燦然於其中而民彛物則無一之不具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必順其事必循其法而無一事之或差彼以為空則徒知寂滅為樂而不知其為實理之原徒知應物見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說而脩之則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而治心脩身齊家治國無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說則其本末横分中外斷絶雖有所謂朗徹靈通虛靜明妙者而無所救於滅理亂倫之罪顛倒運用之失也是以程顥常闢之曰自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而實外於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自非淺陋固滯則必入於此是為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闢之而後可與入道嗚呼此真可謂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聞於陛下者使陛下過聽誑妄之說而以為真有合於聖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為三術而以儒者之學為最下則臣竊為陛下憂此之害於政事而惜此說之布於來今也
  朱熹觀心說或問佛者有觀心之說然乎曰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一而不二者也為主而不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於物者也故以心觀物則物之理得今復有物以反觀乎心則是此心之外復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則所謂心者為一耶為二耶為主耶為賓耶為命物者耶為命於物者耶此亦不待較而審其言之謬矣或者曰若子之言則聖賢所謂精一所謂操存所謂盡心知性存心養性所謂見其叅於前而倚於衡者皆何謂哉應之曰此言相似而不同正苗莠朱紫之間而學者之所當辨者也夫謂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則一也以正不正而異其名耳惟精惟一則居其正而審其差者也絀其異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則信執其中而無過不及之偏矣非以道為一心人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之也夫為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則亡者存舍而不操則存者亡矣然其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晝之所為得以梏亡其仁義之良心云爾非塊然兀坐以守其炯然不用之知覺而謂之操存也若盡心云者則格物窮理廓然貫通而有以極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則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若前所謂精一操存之道也故盡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以其體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養性事天以其體之不失而有以順夫理之自然也是豈以心盡心以心存心如兩物之相持而不相舍哉若參前倚衡云者則為忠信篤敬而發也蓋曰忠信篤敬不忘乎心則無所適而不見其在是云爾亦有以見夫心之謂也且身在此而心參於前身在輿而心倚於衡是果何理也耶大抵聖人之學本心以窮理而順理以應物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平而通其居廣而安其理實而行自然釋氏之學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齕口如目視目其機危而迫其途險而塞其理虛而其勢逆蓋其言雖有若相似者而其實之不同蓋如此也然非審思明辨之君子亦孰能無惑於斯耶
  朱熹又曰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窺者而其符驗之著於外者常若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而不可揜然邪正之驗著於外者莫先於家人而次及於左右然後有以達於朝廷而及於天下焉若宫闈之内端莊齊肅后妃有闗雎之德後宫無盛色之譏貫魚順序無一人敢恃私恩以亂典常納賄賂而行請謁此則家之正也退朝之後從容燕息貴戚近臣攜僕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職而上憚不惡之嚴下謹戴盆之戒無一人敢通内外竊威福招權市寵以紊朝政此則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徹朝廷二者之間洞然無有毫髪私邪之間然後發號施令羣聽不疑進賢退奸衆志咸服紀綱得以振而無侵撓之患政事得以脩而無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軍萬民無敢不出於正而治道畢也心一不正則是數者固無從而得其正是數者有不正而曰心正則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蕩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嘗敢有須臾之怠然猶恐其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之官以自開明列諫諍之職以自規正而凡其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財賄與夫宦官宫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纎芥之隙瞬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髪之私蓋雖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凜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純白無少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可以為後世法程也又曰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而必繼之曰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慎乃有位敬脩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禄永終孔子之告顔淵既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而又申之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既告之以損益四代之禮樂而又申之曰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淫佞人殆嗚呼此千聖相傳心法之要其所以極夫天理之全而察夫人欲之盡者可謂兼本末巨細而舉之矣兩漢以來非無願治之主而莫克有志於此是以雖或隨世以就功名而終不得以與乎帝王之盛其或恥為庸主而思用力於此道則又不免蔽於老子浮屠之說靜則徒以虛無寂滅為樂而不知有所謂實理之原動則徒以應緣無碍為達而不知有所謂善惡之戒是以日用之間内外乖離不相為用而反以害於政事蓋所謂千聖相傳心法之要者於是不復講矣【臣】按六經之文天地之菁華也四子之書六經之菁華也朱熹之言四子之菁華也熹生平立朝之日甚少而致君堯舜之意惓惓不忘先後所上封事奏劄入對及他所著論所以成就君人者之德而格其非心者連篇累牘不能悉載而要歸於正心誠意致知格物蓋其所以得之於己者然也孝宗朝以周必大薦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於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平生所學只此數字豈可隱黙以欺吾君乎其亦以為平生所學者大人之學也舍是而言學則為辭章淺近之學異端虛無之學而已此固人之大患而人主為之其害又有不可勝言者故不憚言之重詞之複也由其道勤而行之緝熙單厥心終始典於學則熹固為周公為傅說而宋帝亦為殷高宗周成王矣惜乎其知之而不用用之而不久也
  真德秀曰三代聖王以敬為脩身立政之本故伊尹告太甲曰嗣王祇厥身念哉又曰欽厥止率乃祖攸行周公之戒成王一則曰嚴恭寅畏天命自度二則曰治民祇懼不敢荒寧三則曰克自抑畏四則曰皇自敬德而召公之誥一則曰嗚呼奈何弗敬二則曰王其疾敬德三則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四則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伊尹周召皆古聖賢而所以啓廸其君如出一口又考之書昏迷不恭侮慢自賢禹之所以征有苗也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啓之所以伐有扈也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謂已有天命謂敬不足行武王之所以誅獨夫受也蓋敬則為堯舜為禹湯為文武不敬則為有苗為有扈為獨夫受聖狂之所由分治亂之所由判未有不出於此者
  又曰惟學可以養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親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蓋義理之與物欲相為消長者也篤志於學則日與聖賢為徒而有自得之樂持身以敬則凜如神明在上而無非僻之侵親賢人君子之時多則規儆日聞諂邪不得而惑三者交致其力則聖心湛然如日之明如水之清義理為之主而物欲不能奪矣【臣】按敬字是聖賢心法然亦非空守此心而入於空虛寂滅也所應乎外而接於物者有書詩禮樂以涵養之有正人端士以輔弼之内自盡而外求助也然惟心存此敬則畏聖人之言而詩書禮樂斯須不去於身矣親賢逺佞而天下之士皆願立於其朝矣與古之聖賢為徒而親當世之賢人君子則其存此心者愈以嚴密而純粹矣故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
  元許衡曰凡人之情敬慎於憂危惰慢於暇豫惟聖人不如此堯舜只兢兢業業無已時憂危暇豫處之如一一日二日萬幾何得惰慢程子謂惟慎獨可以行王道初未然之徐而思之不如此不能行王道蓋工夫有間斷故也以唐太宗之英明猶於此不能進兩漢文帝光武謹慎終身然聖學不足以成就之惜哉
  【臣】按許衡以工夫無間斷發明程子惟慎獨可以行王道之語此真成就聖學之要言也學之消長惟敬慎惰慢兩途而已憂危則思深而慮逺逸豫則志滿而氣衰所緣以為敬慎惰慢者也聖人所以處之如一者得力在慎獨所謂緝熙所謂不已方可言無間斷蓋在一起念間分敬肆矣又况始勤終怠或作或輟者乎唐太宗銳情經術與學士討論古今自謂不學則不明古道而晩節行事多違竟貽弗終之誚其治之不進於王道亦以好學之心荒於暇豫也漢孝文光武謹慎終身而聖德有遜於古以其所尚者非正心誠意致知格物之學也然則窮理乃所為主敬也歟
  許衡又曰人君不患出言之難而患踐言之難知踐言之難則其出言不容不慎矣天下之大兆民之衆事有萬變日有萬幾而人君以一身一心酬酢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不記者今之所命而後日自違者可否異同紛更變易紀綱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雖欲黽勉而無所持循徒汨没於碎之中卒於無補况因之為弊者又日新月盛而不可道也此無他至難之地不以難處而以易處之故也茍從古者大學之道以脩身為本凡一事之來一言之發必求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不牽於愛不蔽於憎不因於喜不激於怒虛心端意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蓋鮮矣奈何為人上者樂舒肆為人臣者多容悅容悅本為私也私心盛則不畏人矣舒肆本為欲也欲心熾則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與不畏人之心感合無間則所務者皆快心事耳快心則口欲言而言身欲動而動又豈肯兢兢業業以脩身為本一言一事熟思而審處之乎此人君踐言之難所以又難於天下之人也
  又曰人君處億兆之上所操者予奪進退賞罰生殺之權不幸見欺以非為是以是為非其害可勝計耶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喜怒則贊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人君惟無愛憎也有愛憎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無足愛也強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強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之者或無功而奪之者或有功也以至賞之罰之生之殺之鮮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日在欺中方仗若曹擿發細隱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欺尚可防耶大抵人君以知人為貴以用人為急用得其人則無事於防矣既不出此則所近者爭進之人耳好利之人耳無恥之人耳彼挾詐用術千蹊萬徑以蠱君心於此欲防其欺雖堯舜不能也
  【臣】按先儒言國事之治忽帝學之占也生民之休戚君道之表也人主一言一行一喜一怒以視常人為尤難易曰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中庸言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觀易中庸之義可以知難矣夫惟自克之道則在於學為學之要則在於窮理喜怒愛憎因乎物者也即物而窮其理則其可愛可憎可喜可怒之事皆物之所當然而不惑於所以然之故矣於是惇典庸禮命德討罪一惟天理之公而無人欲之私内而非僻之心不萌於暗室屋漏外而奸邪之人無所行其險詖之術國事之所以常治生民之所以䝉休豈不以是也哉夫人之於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必能自克也則其於學也思過半矣而况君人所係尤如此之重哉
  以上崇聖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八
  天子之孝
  崇聖學
  講筵附
  宋真宗咸平二年初置翰林侍讀侍講學士設直廬於祕閣以吕文仲及楊徽之夏侯嶠為侍讀學士邢昺為侍講學士更直召對詢訪或至中夕尋詔昺與杜鎮舒雅孫奭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榖梁春秋孝經論語爾雅義疏
  乾興元年仁宗即位冬初御經筵
  仁宗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説書侍講學士孫奭年老乞外因薦賈昌朝等自代遂置説書日輪二人祇昌朝誦説明白帝多所質問二年春正月作邇英延義二閣孫奭嘗上無逸圖帝命施於講讀閣至是又詔蔡襄寫無逸篇於閣屏
  慶厯二年徴處士孫復為國子監直講
  四年春正月帝復御經筵自元昊反罷進講崇政殿説書趙師民言帝王治經與品庶異不獨玩空文占古語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復進見是以為先王遺籍可以講無事之朝不足賛有為之世臣愚以為過矣又獻勸講箴帝嘉納之於是復命曽公亮等講讀經史嘗謂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學多所發明朕雖盛暑亦未嘗倦但恐卿等勞爾
  【臣】按自漢世諸儒講論五經同異而尊優師傅隆禮更老親屈萬乗之尊各極一時之盛唐太宗明皇之世亦選經術之士更日迭直則顔師古孔穎達之徒為註疏以羽翼聖經斯亦人主之好尚有以啓之矣而於大人之學明徳新民止至善之大道未之能發明漢世雖有侍講之號而未以講讀名官開元十三年置集賢院侍講學士侍讀直學士而經筵之名亦未起也宋太宗始用著作佐郎吕文仲為侍讀未有侍講也延平初始兼置侍讀侍講矣慶厯初孫復以善春秋徴為國子直講矣景祐中始置崇政殿説書矣然則真宗仁宗之際尊經尚賢如此所以開濂洛闗閩之先而基五星聚奎之祥者乎趙師民之言善矣臣愚亦以為先王之遺經戡亂致治之本事也古史之成敗即今日之法戒也既嘗體玩於無事之時尤當考究於有為之日誠非迂緩而不切于事情也且經之言用兵者不一而足羲文作易需訟之後即受以師師言貞言健言用丈人勿用小人離言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而寛其醜類而弧矢之利葢取諸睽攸往夙吉乃繫于解以至謙豫二卦皆利行師則用兵之時首宜講易者也書斷自唐虞而舜典即載征苗之事以至征甘誓亦討不臣而步伐止齊干戈甲胄之屬雖湯武仁義之師所必戒慎則用兵之時何可以不講書也詩文武之正小雅則有天保采薇出車杕杜宣王中興則有六月采芑車攻吉日江漢常武所以訓討之嚴慰勞之厚有震驚之威而無煩擾之苦以至臨衝鉤援攻城之具執訊獲醜獻捷之禮靡不畢備則用兵之時何可以不講詩也春秋大一統尊王室而以征伐之權假于方伯連帥若召陵葵丘河陽首止所以靖楚氛而振諸姬者於是乎在用兵之時何可以不講春秋乎六官之典大司馬之職所掌者九伐之法也進退有度左右有局軍容之所以整肅受命于祖受成于學必執有罪而反也則用兵之時何可以不講禮乎此固濟時救世之先圖窮理格物之本務也豈以區區元昊而足以阻帝學之勤敏乎仁宗之復御經筵如天之徳自强不息不可及也
  嘉祐五年右司諌趙抃上言略曰人主之御天下也其聰明必欲廣聰明廣則禍福之鑒逺矣其尊威必欲重尊威重則上下之理明矣夫易之吉㐫詩之美刺禮之汙隆樂之治亂春秋之善惡以至史漢之書先代得失存亡無不紀述今經筵侍講者講吉不講凶講治不講亂侍讀者讀得不讀失讀存不讀亡非所以廣聰明之義也望發徳音命經筵臣僚臨文講誦無隱諱至於吉凶治亂得失存亡之所由兆尤宜詳究鋪陳之使禍福之鑒日聞宗廟社稷無窮之福也
  【臣】按吉凶治亂得失存亡乃天道人事變化云為相為倚伏者也聖人著之於經以昭法戒使讀之者見聖君賢臣嚴恭寅畏保國乂民之事則肅然以敬而其為善之心更無不實焉見庸主邪臣怠忽縱肆誤國賊民之事則惕然以懼而不為不善之心更無不决焉故鄭衛之詩可錄而商臣莒僕之罪特書也古人誡社之設前車之鑒方且以之檢束身心防閑嗜欲而何諱之與有觀尚書之言毋若丹朱傲毋若商王受酗于酒徳則君之命臣臣之告君皆用是以相警動也趙抃言宜詳究鋪陳其所由兆者此不但隱避之不可縱使講讀之際懷情不盡或少加回䕶之詞亦未得為忠直之士也
  英宗治平元年秋詔日開經筵時司馬光奏略曰國家本設經筵欲以發明道誼禆益聖徳先帝時無事嘗開講筵近嵗因聖體不安遂於盛暑盛寒之時權罷數月今陛下始初清明方冝銳學問之時而五日開講八日已罷臣恐議者以為陛下非有意於求道但欲循故事而已羣臣非有意於明道但欲塞職業而已且陛下近増置諸宫教授仍下詔戒勗宗室使之向學儻不以身先之宗室安肯奉詔哉臣以為未宜遽罷從之
  【臣】按學問在純一工夫忌間斷故傅說言時敏孔子言時習周頌言日就月將而子夏言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古人跬步之頃未嘗不與聖賢為徒也人主之尊既異韋布惟經筵直講君臣款洽有從容論道之樂於是而果有所得循序漸進不亟不徐有欲罷不能之妙誠非徒以循故事塞職業而已此司馬光所以進切直之言也
  哲宗元祐二年平章軍國重事文彦博進尚書孝經解奏曰陛下間日御邇英閣令講官講尚書文閣之南壁張孝經圖出入觀覽有以見陛下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以至徳要道孝治天下今輒於尚書諸篇中節錄十篇及孝經諸章中節錄六章進上以備禁中清閒之暇硏究義味或時令講官節錄疏義進入上資聖徳稽古求治之意
  范祖禹進古文孝經說奏曰伏覩國史章獻明肅太后嘗命侍讀宋綬擇前代文字可以資孝養補政治者以備仁宗觀覽竊以聖人之行莫先於孝書先孝經有古文有今文今文即唐明皇所著十八章古文凢二十二章由漢以來唯孔安國馬融為之傳自餘諸儒多疑之故學者罕習仁宗朝司馬光在館閣為古文註解一巻表上之竊考二書雖不同者無幾然古文實其正故嘗妄以所見又為之說非敢好異尚同庶因聖言少闗省覽
  祖禹又乞置無逸孝經圖奏略曰無逸者周公之至戒孝經者孔子之大訓昔仁宗皇帝初建邇英閣即書無逸於屏間其後嵗久而弊又命知制誥蔡襄書之仁宗曰朕不欲背聖人之言乃置左方又諭侍讀學士丁度取孝經之天子孝治聖治廣要道四章對為右圖命侍讀學士王洙書之又命學士承㫖王拱宸為二圖序亦令襄書之仁宗尊崇經訓如此陛下宜以為法
  【臣】按宋世崇尚孝經如司馬光文彦博范祖禹諸臣皆宿儒名徳其進奏圖解先後如出一人之見而彦博欲令講官節錄疏義奏入葢孝徳淵微聖言逺推之而愈以無窮測之而未可遽罄固宜與五經四書並列講筵者也
  哲宗召王巖叟為起居舍人巖叟嘗侍邇英司馬康講洪範至乂用三徳帝曰止此三徳為更有徳葢帝自臨御淵默不言巖叟喜聞之因欲風諫退而上疏曰三徳者人君之大本得之則治失之則亂不可須臾去者也臣請别而言之夫明是非於朝廷之上判忠邪於多士之間不以順己而忘其惡不以逆己而遺其善私求不徇於所愛公議不遷於所憎竭誠盡節者任之當勿貳罔上盜寵者棄之當勿疑惜紀綱謹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逺聲色之好絶盤遊之樂勇於救天下之弊果於斷天下之疑邪說不能移非道不能恱此人主之剛徳也居萬乗之尊而不驕享四海之富而不溢聰明有餘而處之若不足俊傑並用而求之如不及虚心以訪道屈己以從諫懼若臨淵怯若履薄此人主之柔徳也三者足以盡天下之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
  【臣】按王巖叟所論人主之三徳備矣抑【臣】嘗以諸儒之言叅考之皇極者立本者也三徳者趨時者也皇極建則三徳適時措之宜而權出於上皇極不建則三徳失時措之宜而柄移於下矣此新安陳櫟之說也三徳者聖人之所以臨機制變為皇極之用而權其輕重也三徳乂用之得其宜平安無事之世則用正直以治之強禦弗順之世則用剛克以治之和順之世則用柔克以治之此林氏之說也平康者治之以正直如周官所謂刑平國用中典也彊弗友者治之以剛克如周官所謂刑亂國用重典也爕友者治之以柔克如周官所謂刑新國用輕典也此臨川呉澄之說也合而論之正直者聖人之經而剛柔者又人君之徳故洪範又言威福玉食三者君不可以下移臣不可以上僣所操以用夫三徳者惟恐失之於姑息而有權勢下移紀綱紊亂之患也故慶賞刑威者一剛一柔之道也天命有徳因而命之于是有章服之榮車馬之錫時柔而柔是亦正直也天討有罪因而討之於是乎刀鋸肆之市朝甲兵陳諸原野時剛而剛是亦正直也春秋自桓三年以後不書王以見魯桓之惡天討所不赦不施之以殘執之刑而再三下聘失天徳矣此謂太柔則廢者也然而三徳之用時措之宜先之以教而高明沉潛者化其氣質之偏矣繼之以政而彊爕者各安其分而不至於頗僻僣忒矣天下之大一惟以正直者治之而已建極之天子可不念哉
  哲宗御邇英殿講官進講三朝寳訓時吕大防見帝年益壯日以進學為急請敕講讀官取仁宗邇英御書解釋上之寘於座右又摭乾興以來四十一事足為勸戒者分上下篇標目仁祖聖學使人主有欣慕不足之意至是帝御邇英閣召宰執講讀官讀三朝寳訓至漢武帝籍南山提封為上林苑仁宗曰山澤之利當與衆共之何用此也丁度進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徳音未始不及於憂勤此葢祖宗家法爾大防因推祖宗家法以進曰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無事葢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略因疏其事親事長治内待外戚尚儉勤身尚禮寛仁八法以進且曰至於虚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須逺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帝深然之
  【臣】按理宗時曹彦約奏言臣待罪經幄進讀三朝寳訓竊以為書之所載為目八十有八而其衿喉管轄特在於政體聴斷與夫孝徳仁慈謙儉五者而已有太祖之學故建隆開寳創業之治度越漢唐有太宗真宗之學故太平淳化與夫咸平景徳守文之治比隆成康光宗時彭年亦曰祖宗引對臣僚莫如經筵最密在太祖朝非時召王昭素講說經書在太宗朝命吕文仲為侍讀多以日晩召見及真宗嗣位首置侍讀侍講命邢昺楊徽之夏侯嶠為之常令昺宿祕閣延訪或至中夕自此遂為故事夜直率置常員不特與究義理之微亦欲藉之杜逸豫之隙上下數千年未有祖宗好學之篤者陛下欲法祖宗捨此宜無大者也合二臣之論觀之宋世尊經重道自太祖太宗真宗三朝已然至於仁宗以趙元昊之叛暫輟經筵旋以趙師民之請而復御可謂知大本矣吕大防輯仁祖聖學一書以繼三朝寳訓推言祖宗家法則以事親為始經曰聖人之徳無以加於孝如大防年彦約所進奏以之参贊經幄輔翼孝治抑亦程朱之亞歟
  程頤為崇政殿說書每進講色甚莊繼以諷諫聞帝在宫中盥而避蟻問有是乎帝曰然誠恐傷之爾頤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嘗憑檻偶折栁枝頤正色曰方春時和萬物發生不當輕有所折以傷天地之和帝頷之
  論經筵第一劄子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徳由周公之輔養昔者周公輔成王幼而習之所見必正事所聞必正言左右前後皆正人故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雖睿聖之資得於天稟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所謂輔養之道在涵養薰陶而已大率一日之中親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徳器成就欲乞朝廷慎選賢徳之士以侍勸講講讀既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皇帝習讀之暇游息之間時於内殿召見從容宴語不獨漸摩道義至於人情物態稼穡艱難積久自然通達比之常在深宫之中為益豈不甚大竊聞間日一開經筵講讀數行羣官列侍儼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責輔養之功不亦難乎今主上幼冲太皇太后慈愛亦未敢便乞頻出但時見講官久則自然接熟大抵與近習處久熟則生褻慢與賢士大夫處乆熟則生愛敬此所以養成聖徳為宗社生靈之福天下之事無急於此
  第二劄子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其徳義保保其身體後世作事無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規過而不知養徳傅徳義之道固已疎矣保身體之法復無聞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聰明睿哲超越前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輔養之道當法先王臣以為傅徳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欲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慎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祗應宫人内臣並選年四十五十已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樸質一應華巧奢麗之物不得至於上前要在侈靡之物不接於目淺俗之言不入於耳及乞擇内臣十人充經筵祗應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有翦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持養之方則應時諫止調䕶聖躬莫過於此
  程頤請就崇政延和殿講讀上疏曰臣近言邇英漸熱只乞就崇政延和殿聞給事中顧臨以延和講讀為不可臣料臨之意不過謂講官不可坐於殿上以尊君為說爾臣不暇逺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召王昭素講易真宗令崔頤正講尚書邢昺講春秋皆在殿上當時仍是坐講立講之儀只始於明肅太后之意此又祖宗尊儒重道之美盛豈獨子孫所當為亦萬世帝王所當法也又曰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係宰相君徳成就責經筵
  寧宗初即位召知潭州朱熹為煥章閣侍制兼侍講先是黃裳為嘉王府翊善上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跡古先哲王則須尋天下第一等人上問為誰裳以熹對彭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魯莊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王問此誰之説對曰朱熹說也自後每講必問熹説如何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自知潭州召入經筵熹在道聞泰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若使倖門一開其不可復塞至於博延儒臣専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微慮逺之圖不報且辭新命不許及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䇿陛下寅紹丕圖可謂處之以權而庶幾不失其正今反不能無疑於逆順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心此則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温凊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可正大本可立矣
  【臣】按經筵直講坐而論道近於古之師保疑丞之職孔孟大聖賢而不得居是任故其開陳善道不過因事敷陳而格心之效未有若伊傅周召之著也程朱之學直接孔孟之者也葢嘗居是任矣程朱之言非即孔孟之言乎以孔孟之言而陳之於經筵直講之日其效亦不至伊傅周召者何以然乎夫惟用賢之不専且久也知善其言而不能用其言也哲宗以元祐元年四月召程頤為崇政殿說書而二年八月罷之矣寧宗初即位未改元即召朱熹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八月召而閏十月内批罷之矣哲宗之用頤也久於寧宗之用熹而元祐之政亦過於慶元其於薰陶涵養以成其徳性者要為未深也又況蜀朔【當時朝士分為二黨】之紛紜並進使熙豐小人得乗其隙而去小人之難又不如去君子之易乎又況甚之以道學之禁乎臣讀紹興元年贈程頤直龍圖閣制詞及寧宗召朱熹為侍講誥可謂隆矣贈頤之詞曰周衰聖人之道不行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孰從而求之亦孰從而聴之爾頤潛心大業高明之識自得之學可信不疑而浮偽之徒自知學問文采不足表見於世乃竊借名以自售外示恬默中實奔競使天下之士聞其風而疾之是重不幸焉朕所以振耀褒顯之者以明上之所與在此而不在彼也召熹之詞曰朕初承大統未暇他圖首闢經闈詳延學士爾發六經之藴窮百氏之源其在兩朝未為不用至今四海猶謂多奇擢之次對之班處以邇英之列若程頤之在元祐若尹焞之在紹興副吾尊徳樂義之誠究爾正心誠意之説豈惟慰滿於士望直將増益於朕躬非不知政化方行師垣有賴試望之於馮翊不如置之本朝【漢成帝時蕭望之自少府出為左馮翊後自馮翊為御史大夫】詔賈誼於長沙自當接以前席【文帝在宣室問誼神之事不自知其席之前也】慰兹渇想望爾遄驅如其未也豈非其有生不同時之恨未見君子之思者哉使高宗能推其褒顯程頤之心而因其遺言而見之於行事寧宗能永其始之召熹之念而不為小人所排抑而輯熙終始講求乎大人之學其於齊家治國平天下斯易易矣
  寧宗時袁說友請舉行講學五事一曰經筵講讀或有所未諭則詳為叩問不以他事而輟講不以拂意而倦聞若止循故事略無議論雖積嵗累月必無益也二曰經筵之例承以退朝入講坐朝甫畢聖躬豈無少勞經筵諸儒僅了講讀不暇細繹辨論人主僅能論事不略叩問咨益講讀虚文莫此為甚願頒睿㫖凡遇講日並候退朝供膳已畢然後入講下則從容敷繹以罄議論上則再三叩問以達未諭則講讀之官不徒設矣三曰竊聞經筵日即見講春秋通鑑三朝寳訓要宜增益一二經書輪以進講尚書明治亂安危之本仁祖訓典為後世子孫之法願增此二書以全講學之功四曰講官内宿祖宗欲以召儒臣廣為咨問經論經理夜分乃寐意葢由此願講官直宿即賜宣對學念既専則學力日進矣五曰古昔帝王自唐虞三代以下於唐末正統之其君或善或否其治或得或失無慮百數凢遇進講或講官宿直以古帝王時取一君命講官著論一篇陛下觀其所論善者為法惡者為戒集為一帙嘗置左右或聖意有所未諭即於經筵或夕召之時再令元撰講官詳細開說不出數月古之帝王善否得失盡在目中矣
  【臣】按窮理格物之學惟能行之者始能言之故程朱之言尚矣然講筵事體累代舉行其間或多作輟或尚虚文一嵗之中御講筵者無幾一日之内接賢士者片時有所疑而不能辨析有所問而未暇精詳則雖以程朱之說敷陳於前亦未必聲入心通悠然理順也至於前代帝王善否得失及邊防要務則亦窮理格物之事故取寧宗說友所疏以備經筵事體或有可採擇者要亦程子三劄及朱子前後奏對所己言者也
  真徳秀進大學衍義劄子曰臣聞聖人之道有體有用本之一身者體也達之天下者用也堯舜三王之為治六經語孟之為教不出乎此而大學一書由體而用本末先後尤明且備故先儒謂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而論孟次之葢其所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者體也其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者用也人主之學必以此為據依然後體用之全可默識矣【臣】按理宗親政之初召徳秀為户部尚書徳秀因召對即以所輯大學衍義進呈次日後殿聚講因諭徳秀所進大學衍義一書有補治道朕朝夕觀覽徳秀拜謝而退亡何徳秀輪當進讀大學章句又諭之曰卿所進衍義之書便合就今日進讀徳秀意前所進本已納禁中必須令講筵所别寫然後可以進讀遂以未辦為對則見内侍捧元進第一第二帙已在前矣理宗之好學如此而此書之義其於程朱涵養薰陶窮理讀書之言條分縷析旁引曲暢有裨聖學其效非細及明臣邱濬廣其義類補治國平天下之事於是大學之綱領條目悉具而累朝講筵必二書並進御焉
  以上崇聖學【講筵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巻五十九
  天子之孝
  崇聖學
  經籍附
  漢成帝河平三年以中祕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臣】按明臣王肻堂曰漢懲秦焚書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建藏書之䇿置寫書之官由是外有太常太史博士之署内有延閣廣内祕室之府至成帝時頗有散亡乃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侍醫李國柱校方技㑹向卒哀帝復使向子歆嗣父之
  業歆遂總㑹羣篇著為七略凡三萬三千九十卷王莾之末焚燒無遺此焚書而後之一厄也光武明章好文重經術鴻生鉅儒負帙自逺至者不可勝算石室蘭臺彌以充積初遷洛陽所載經二千餘輛自後撰錄三倍於前董卓移都之際自辟雍東觀宣明鴻都諸藏典冊文章竟共剖散圖書縑帛軍人以為帷囊及王允收而西者纔七十餘乗道路艱逺復棄其半長安之亂一時焚蕩此則書之二厄也魏氏採綴遺亡藏在三閣祕書郎鄭默始制中經祕書監荀勗更著新簿分經史子集為四部甲乙丙丁之目合二萬九千九百四十五卷惠懷之末京華蕩覆石渠文集靡有孑遺此則書之三厄也東晉之初漸更鳩聚著作郎李充以勗舊簿校之其見存者但為三千一十四巻其後中朝遺書稍流江左宋武入闗收其圖籍纔四千卷赤軸青紙文古字拙宋文帝元嘉八年祕書監謝靈運造四部目錄凡六萬四千五百八十二卷元徽初祕書丞王儉又造目錄凢萬五千七百四卷儉又别撰七志曰經典志諸子志文翰志軍書志隂陽志術藝志圖譜志齊永明中祕書丞王亮監謝朏又造書目凡一萬八千一十卷齊末兵火延燒祕閣經籍遺散梁初祕書監任昉受命於文徳殿内列藏衆書華林園中總集經典凡二萬三千一百六卷而釋氏不預焉普通中處士阮孝緒更為七錄曰經典錄記錄子兵錄文集錄技術錄佛錄道錄元帝克平侯景收文徳殿書及公私經籍歸於江陵凢七萬餘卷周師入郢咸自焚之此則書之四厄也魏孝文始都洛陽借書於齊祕府稍以充實爾朱之亂散落復多北齊遷鄴頗更摉聚後周定鼎書止八千後稍増至萬巻武帝平齊先封書府所加舊本纔至五千隋開皇三年祕書監牛表請分遣使人摉討異本每書一卷賞絹一疋校寫既定卷即歸主於是民間異書往往間出及平陳後經籍漸多煬帝限寫五十副本分為三品於東都觀文殿前東西廊屋列以貯之唐之克隋鄭公盡收圖書命司農小卿宋遵貴載之以船泝河西上行經砥柱多被湮没十存一二而已貞觀中魏徵虞世南顔師古繼為祕書監請購天下書選五品以上子孫工書者為書手繕寫藏於内庫以宫人掌之明皇時又借民間異本錄置修書院於著作院又於大明宫光順門外東都永福門外皆創集賢書院大府月給蜀郡麻紙五千番季給上谷墨三百三十六丸嵗給河間景城清河博平四郡千五百皮為筆材兩都各聚書四部以甲乙丙丁為次列經史子集四庫其本有正有副軸帶帙籤皆異色以别之祿山之亂尺簡不藏此則書之五厄也元載為相奏以千錢購書一卷又命拾遺苖發等使江淮括訪至文宗又詔搜採於是四庫之書復完分藏於十二庫黄巢之亂存者葢尠此則書之六厄也五季之亂有國之君疆土既促日尋干戈而猶汲汲以搜訪遺書為要務後唐莊宗募獻書及三百卷授以試銜其選調之官每百卷減一選後漢令凡以三館亡書來上者計卷帙賜之金帛數多者授以官周世宗於凡獻書者悉加優賜以誘致之又選常叅官三十人校讐刋正是時諸國分據皆聚典籍而呉蜀為多宋興之初三館有書萬二千餘卷平蜀又得書萬三千卷平江南得二萬餘巻始平荆南終并兩浙皆盡收其圖書而朱載錢弼彭幹等皆詣闕獻書合千二百二十八卷於是羣書漸備矣太宗時中外購募有以亡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錄酬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本寫畢還之藏書之所為崇文院自建隆至大中祥符著錄總三萬六千二百八十卷八年館閣火移寓右掖門外謂之崇文外院借大清樓本補寫九年新作崇文院成時已増募寫書史専事完緝先後上經史子書二萬七百餘卷詔購求逸書復以書有繆濫不完始命定其存廢因倣開元四部錄為崇文總目慶厯初成書凢三萬六百六十九卷然或相重亦有可取而棄不錄者大觀中祕書何志同言漢著七略凡為書三萬三千九十巻隋所藏至三十七萬卷唐開元間八萬九千六百卷慶厯間嘗命儒臣集四庫為籍名曰崇文總目凡三萬六百六十九卷慶厯距今未逺也按籍而求之十纔六七號為全本者不過二萬餘卷而脫簡斷編亡散缺逸之數浸多謂宜及今有所搜採視舊錄有未備者頒其名數於天下選文學博雅之士求訪總錄之外别有異書並借寫或官給札即其家之就加校正上之䇿府從之政和中校書孫覿言頃因臣僚建白訪求遺書今累年所得總目之外凡數百家幾萬餘卷乞詔祕書省官討論撰次増入總目合為一書從之名曰祕書總目宣和中祕書省言有詔搜訪士民家藏書籍悉上送官叅校有無募工繕寫藏之御府近與三館叅校榮州助教張頤所進二百二十一卷李東一百六十二卷皆係闕遺乞加褒賞詔頤賜進士出身東補迪功郎七年祕書言取索到王闡張宿等家藏書以三館祕閣書目比對所無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及集省官校勘悉善本比前後所進書數頗多詔闡補承務郎宿補迪功郎然自熙寧以來搜訪補緝至宣和盛矣靖康之變散失莫考今見於著錄往往多非曩時所訪求者凡一千四百四十三部二萬五千二百五十四卷高宗渡江書籍散佚獻書有賞或以官故家藏者或命就錄鬻者悉市之淳熙中祕書少監陳騤等言中興舘閣藏書前後搜訪部帙漸廣乞倣崇文總目類次後書目成計見在書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校崇文所載實多一萬三千八百一十七卷後叅三朝所志多八千二百九十卷兩朝所志多三萬五千九百九十二巻嘉定中以四庫之外書復充斥詔祕書丞張攀等續書目又得一萬四千九百四十三巻而太常太史博士之藏諸郡諸路刻板而未及獻者不與焉葢自紹興至嘉定承平百載遺書十出八九著書立言之士又益衆往往多充祕府紹定辛夘火災書又多闕自是而宋且不祚矣元立經籍所後更為文院又立興文署以編集經史收掌板刻為職宋元遺書賴以不廢明太祖克燕首命大將軍收祕書監圖書典籍及太常法服祭器儀象户口版籍既又詔求遺書散民間者永樂移都北平命學士陳循輦文淵閣書以從購書之官四出所蓄甚富正統六年大學士楊士奇言文淵閣見貯書籍有祖宗御製文集及古今經史子集之書自永樂十九年南京取來一向于左順門北廊收貯未有完整書目近奉㫖移貯文淵閣東閣臣等逐一打點清切編置字號寫完一本總名曰文淵閣書目合請用廣運之寳鈐識仍藏於文淵閣永逺備照庶無遺失詔從之然自是而後閣臣既鮮省覈典籍又多竊取而祕府書籍往往散逸於民間矣嘉靖中御史徐九臯建言欲將厯代藝文志書目叅對今貯經籍凡有不備者行令中外士民之家借本送官謄寫原本給還量優賞賚其有志所不載及近中外文僚山林碩學記著撰述有禆治理者並令搜採解送禮部發史館看詳校正藏諸中祕而又乞上于便殿省閱章奏處分政事暇時賜召見講讀侍從諸臣従容諏訪辨析經㫖詔下禮部議尚書夏言覈奏仰惟皇上尊敬祖宗右文重道邇者恭建皇史宬尊藏累朝寳訓實錄并列聖御製文集四書五經性理等書及脩輯厯代全史誠帝王希世之曠典萬世不刋之事業也今本官具奏前因具見仰贊聖謨廣敷文治之意合候命下移文翰林院查祕閣所貯書籍有無缺遺不備之書備開書目行本部通行兩京及天下撫按衙門轉行提學官員用心搜訪凡藝文志所載厯代遺書及本朝名臣碩儒所著文集凡有補於世教足成一家之言者一體收採藏貯及奏請召見侍從諸臣亦是仰承皇上緝熙聖學延見講官以備顧問之意尋得㫖書籍充棟學者不用心亦徒虚名耳茍能以經書躬行實踐為治有餘裕矣此心不養以正召見亦虚應也都罷是時上漸廢朝講矣而請不時召見文學之臣為忤㫖故并求遺書亦報罷然不遣博雅專使而徒行提學官員真虛應耳夫以我朝之盛崇儒右文超軼前代而購書之詔希闊無聞東閣之藏蕩析殆盡將使萬世之下有遺議焉恐不可以為迂闊不切事情之務而忽之也肻堂所述累代藏書巻帙多少及所以聚散之由甚具其所記書之六厄本隋牛之言五厄但上數秦灰而下不逮唐之祿山黄巢為不同耳以五季享國之促有土之偏而有購求遺書之君以有明全盛而藏書散帙購遺之詔無聞此有識之士所深嘆者也【臣】又竊意購書之功莫大於漢而校書之精莫過於劉向父子漢所購先王六藝秦所燔焚壁藏口授不至遂冺者幾希向歆所校諸經師所傳習博士之所爭辯立於學官之至今微則先王之遺文或幾乎熄後世非有滅籍之禍挾書之律徒以兵火之後延閣祕室之書流人間耳且夫獻書者可以得金得官而偽撰者比比然也茍非明理博識之士従而辨之則所謂數十萬卷之多其中豈無可棄而反錄可錄而反棄者又如士大夫家好書茍非其求之甚専聚之甚力則其致之也必鮮國家非専使訪求而以文書通行外吏虚應故事則民間孰肻以書來獻者昔魏主珪問博士李光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書籍凡有幾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以至於今不可勝計人主所好何憂不集善哉言乎人主而好書庶幾於求多聞學古訓之謂也求之専聚之力充牣乎天祿石渠之藏使文學侍從之士討論講習其間以備燕閒之顧問而輔聖學之緝熙豈可以為不切事情之務而忽之也哉
  宋神宗時端明殿學士司馬光上資治通鑑初光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以進英宗恱之命續其事就崇文殿開局許自選官屬得借龍圖天章三館祕閣書籍給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内臣為承受光遂與劉攽劉恕范祖禹及子康編集帝即位賜名資治通鑑製序文賜之㑹光出知永興軍以衰病乞閒乃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崇福宫前後六任聴以書局自隨給之祿秩光於是徧閱舊史旁採小説抉摘幽隱較計毫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終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脩成二百九十四巻又略舉事目年經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錄三十卷又叅考羣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厯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帝諭輔臣曰前代未嘗有此書過荀恱漢紀逺矣
  【臣】按通鑑一書其編緝之也至於十九年之久而其開局選官所同事則又光所自擇書籍則借之三館筆札則給自上方雖補外亦以書局自隨祿秩如故此從來所未嘗有者使當時程期有限則不能從容暇豫以致其精詳而官屬未備一人之精力容有未及借書人間萬不逮祕府之備書當幾易稾而後成而筆札之費或不給官有遷轉便離書局常俸之外别無餐錢則豈能抉摘幽隱計較毫釐上下千餘年間經緯燦然若是也若明成祖之命儒臣纂脩五經四書性理大全頒行兩京六部及國子監天下郡縣學庶幾於漢之武帝罷黜百家表章六經之功矣然其采摭去取不能免于繁冗遺漏由其急於告成其間未能精審宣徳間章丘廣文朱應吉疏於朝言其中去取未當請下其議于禮部禮部下之天下學校兼采衆說一斷以理事不果行至今有遺憾焉載考永樂大典一書成祖命儒臣彚萃祕閣書籍分韻采入以備檢考供事編輯者三千餘人為卷凡三萬有奇書成貯之文樓葢因學士解縉之請也明世宗又甚愛此書常以一二帙置几案三殿火命左右趣登文樓出大典甲夜中凡三四㫖得不燬其後又諭大學士徐階選儒士程道南等百餘人就史館重錄一部以備不虞而命高拱張居正瞿景淳等校之論者謂以有明全盛之物力刋本世非所不逮而未之議及今其書在内閣書庫當未散失【臣】愚以為此亦一代之鉅觀也宜選國子監生多錄副本儒臣校對散置他所如禮部翰林國子監等衙門各貯一部庶幾可永其使好古之士亦有所考焉
  以上崇聖學【經籍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
  天子之孝
  教宮闈
  【臣】按經言以飬父母日嚴而易家人卦謂父母為嚴君葢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斯為嚴矣正則琴瑟鐘鼓適所以為嚴也不正則終風曀霾之威虐祗為謔浪笑傲而已孝子之事親也生致其飬則夫婦共之祭致其嚴則夫婦親之此肅肅悚悚之本教也閨門燕私之際無有師保如臨父母斯無不敬者矣家道正而四國不順者未之有也述教宮闈
  易坤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臣】按乾坤天地之道陰陽之本故為上篇之首咸恒夫婦之道生育之本故為下篇之首中庸言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乾稱父
  坤稱母始乎夫婦而終乎父母也天地之德相共而大生焉廣生焉夫婦之德相成而正乎外正乎内夫子嘆美乾元則曰大坤元則曰至於乾元則曰統天於坤元則曰承天然而其為元也則一而已元之德於人為仁故乾道之仁聖人所以首出庶物也坤道之仁皇后所以母儀天下也仁與孝又一理也以臨羣臣百姓則為父母以事天地祖宗則宗子冢婦也而奉先事親乃所為宜民宜人者也故元也者以言乎大固無所不統以言乎至亦無所不承然則仁孝之道備於乾元坤元矣
  家人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
  【臣】按經止言女正而孔子推明一家之人皆利於正而一家之人則以二五為主疏言必須女主於内男主於外然後家道乃立今此卦六二柔而得位是女正位乎内九五剛而得位是男正位乎外也正位所以有嚴君有嚴君所以父子兄弟夫婦無不正然而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動不可易也身脩則家治矣文王但曰女貞乃關雎麟趾之意夫子推原其致此者則曰由君子之慎言慎行也又明言其故於其上爻曰反身之謂也然則身脩而后家齊乃可謂有家不然而家非其有也王者以天下為家王假有家即天下大順諸爻之義大率以誠信嚴威為治家之道夫子獨於五爻申之曰交相愛也當依古註兼一家之人父子兄弟夫婦相和順為説盖刑家内助雖非情欲之愛而少過其則則為燕眤之私而非嚴君之象必也身敬於人而人亦敬於己斯相愛在其中矣楊萬里有言以文王為君以太姒為妃以王季為父以大任為母以武王為子以邑姜為婦其不交相愛乎詩人歌之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於家邦此之謂矣
  書堯典觀厥刑於二女釐降二女於媯汭嬪於虞帝曰欽哉
  蔡沈曰莊子所謂二女事之以觀其内是也盖夫婦之間隱微之際正始之道所繫尤重故觀人者於此為尤切
  【臣】按周惇頤曰家難而天下易家親而天下疏也家人離必起於婦人故睽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堯所以釐降二女于媯汭舜可禪乎吾兹試矣是治天下觀乎家治家觀乎身而已家人合巽離二女而成卦正合釐降嬪虞之事盖妃匹之際正始為難且以帝女下降而使執婦道二女同居使不至於睽乖而所事之舅姑為舜之父母以此試可而治國平天下易易矣堯觀舜則曰觀厥刑而詩人於文王亦曰刑于寡妻則皆有義勝恩而非寡恩威克愛而交相愛之意此帝王治家之法也
  詩周南關雎【篇名】其一章曰關關【雌雄相應之和聲】雎鳩【水鳥摯而有别】在河之洲【水中可居之地】窈窕【幽深閑静】淑女君子好逑【匹也】
  毛萇曰后妃説樂君子之德無不和諧又不淫其色慎固幽深若關雎之有别焉然後可以風化天下夫婦有别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
  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大上【天子】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朱熹曰讀關雎詩便使人有齊莊中正意思與記言毋不敬書言欽明文思皆同
  【臣】按關雎一詩只性情之正四字可盡其義德如雎鳩摯而有别是后妃性情之正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性情之正而所云寤寐反側琴瑟鐘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乎則者所以形容性情之正也作詩者不過妾媵之流而能言其所以然者如此則文王大姒德化之深可知矣古者以關雎為房中之樂而鄉射燕飲亦皆用之所以使夫上自朝廷下至委巷人人聽其和平之聲而皆有以中其哀樂之節而閨房衽席之際其尤易至於悲傷淫佚者日聞此詩而起發其齊莊中正之思則亦可以無大過矣曾鞏之序劉向列女曰先王之政必自内始故其閨門之治所以施之家人者必為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嘗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義歸於反身二南之業本於文王豈自外至哉世知文王之所以興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盖本於文王之躬化故内則后妃有關雎之行外則羣臣有二南之美與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則商辛之昏俗江漢之小國兎置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謂身脩故家國天下治者也由鞏之説而繹之則小序之云后妃之德者其立説之偏不待辯而自明矣
  小雅白華【篇名】
  小序曰白華周人刺幽王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
  其一章曰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孔頴達疏曰言人刈白華已漚為菅又取白茅纒束之是二者以潔白相束而成用興婦人有德己納為妻又用禮道申束之是二者以恩禮相與而成今幽王逺外我不復答耦欲使我獨老而無子是不以潔白恩禮相申束使己茅菅之不若也
  【臣】按前漢外戚曰自古受命帝王非獨德茂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用妹喜殷之興也以有娀而紂之滅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大任大姒而幽王之禽也淫褒姒故易基乾坤詩首關雎書美釐降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可不慎歟盖自古未有寵嬖並后庶孽亂宗而無亡國敗家之禍者赫赫宗周離離禾黍詩人於幽王褒姒之事言之每痛心焉而白華之詩所謂天歩艱難者則已逆知其禍之必至於此也
  禮記昏義古者天子后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以聽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聽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國治故曰天子聽男教后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后聽内職教順成俗外内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
  呂大臨曰此章因講明昏禮之義推而上之至於天子后聽天下之外治内治則男女之義盡矣
  【臣】按天子六官王后六宮各立其官掌内外之事法陰陽之所為但以周官三百與夫人以下百二十人之數不相應故記禮者取夏官百二十為對也陰統於陽陽得兼陰宜先言六官而後六宮且六宮陰禮又皆冢宰之所掌内宰閽寺内豎之屬皆職宮寢之事九嬪世婦女御亦屬於天官固未得言内外敵應也記者因婚姻之禮而推致其極以為欲治其國先齊其家故必先婦順後男教亦猶家人彖先言女正位乎内後言男正位乎外也真德秀曰易言其理禮述其法盖相表裏云
  周禮天官冢宰内宰【治婦人之事對大宰治百官】以陰禮教六宮鄭康成注曰六宮謂后也婦人稱寢曰宮言后象王立六宮而居之亦正寢一燕寢五教者不敢斥言之謂之六宮若今稱皇后為中宮也
  以陰禮教九嬪
  鄭康成注曰教以婦人之禮不敢教夫人世婦者舉中省文
  以婦職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屬【自夫人以下至九御三三為屬】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竒衺展其功緒
  鄭康成注曰婦職謂織紝組紃縫線之事九御女御也二事絲枲之事正其服止踰侈竒衺若今媚道展猶錄也緒業也
  大祭祀后祼獻則贊瑤爵亦如之
  鄭康成注曰謂祭宗廟王既祼而出迎牲后乃從後祼也獻謂王薦腥薦熟后亦從後獻也瑤爵謂尸卒食王既酳尸后亞獻之其爵以瑤為飾【此三事内宰皆佐后】
  正后之服位而詔其禮樂之儀【禮當與樂相應】
  賈公彦釋曰服謂若内司服褘衣以下六服皆正之使服當其用位后助祭之位按九嬪職云贊后薦徹豆籩天子之禮薦時歌清廟及徹歌雍皆有樂節
  贊九嬪之禮事
  鄭康成注曰助九嬪贊后之事九嬪贊后薦玉齍薦徹豆籩
  致后之賔客之禮
  賈公彦釋曰畿内同姓諸侯夫人有㑹見王后之法故亦致禮焉
  凡䘮事佐后使治外内命婦正其服位
  賈公彦釋曰凡有䘮事内宰皆佐后使其屬官治内外之命婦正其服之精麤位之前後也
  凡建國佐后立市設其次置其叙正其肆陳其貨賄出其度量淳【讀為凖布帛之廣】制【布帛之長】祭之以陰禮
  鄭康成注曰市朝者君所以建國也建國者必面朝後市王立朝而后立市陰陽相承之義
  賈公彦釋曰凡建國内宰佐后立市設其次謂司市所居置其叙謂胥師賈師等所居正其肆謂諸行列肆之等陳其貨賄謂有諸物皆陳列之也出其度量謂内宰佐后出度之丈尺量之斗斛及出淳之幅廣狹并制之丈八尺【天子廵狩禮云制幣丈八尺】又於市中祭之以陰禮【祭市中之社】謂婦人之祭禮也
  中春詔后帥外内命婦始蠶于北郊以為祭服歳終則㑹内人【女御】之稍食稽其功事
  賈公彦釋曰㑹計女御之稍食又當計絲枲二者之功事以知多少
  佐后而受獻功者比其小大與其麤良而賞罸之賈公彦釋曰内宰佐助后而受女御等獻絲枲之功布帛等縷小者則細良縷大者則麤惡良則賞之麤則罸之以示懲勸也
  㑹内宮之財用【計夫人以下所用財】
  正歳均其稍食施其功事憲禁令於王之北宮而糾其守
  鄭康成注曰均猶調度也施猶賦也北宮后之六宮謂之北宮者繫於王言之明用王之禁令令之守宿衛者
  上春詔王后帥六宮之人而生穜稑【先種後熟謂之穜後種先熟謂之稑】之種而獻之於王
  鄭康成注曰六宮之人夫人以下分居后之六宮者古者使後宮藏種以其有類蕃孳之祥必生而獻之示能育之使不傷敗且以佐王耕事共禘郊也
  内小臣【閹人之賢者為之】掌王后之命正其服位后出入則前驅
  賈公彦釋曰此小臣是閹人與后導道是其常也
  若有祭祀賔客䘮紀則擯詔后之禮事相九嬪之禮事正内人之禮事徹后之爼
  鄭康成注曰擯為后傳辭有所求為詔相正者異尊卑也爼謂后受尸之爵飲于房中之爼
  后有好事【恩好之事以物而問遺者】於四方則使往有好令【恩好之令以言而弔慰之者】于卿大夫則亦如之
  鄭康成注曰后于其族親所善者使往問遺之
  内豎【未冠者之官名亦閹人也】掌内外之通令凡小事
  賈公彦釋曰凡通小事復白也明大事待朝自復不使内豎
  九嬪掌婦學【古有婦學】之法以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各帥其屬而以時御叙於王所
  鄭康成注曰婦德謂貞順婦言謂辭令婦容謂婉娩婦功謂絲枲
  女史【職與王之大史同】掌王后之禮職掌内治之貳以詔后治内政
  鄭康成注曰内治之法本在内宰書而貳之
  逆内宮
  賈公彦釋曰逆謂逆而鉤考之六宮所有費用財物及斗粟皆當鉤考之也
  書内令
  賈公彦釋曰内令后之令謂書而宣布於六宮之中也
  凡后之事以禮從
  賈公彦釋曰女史執禮書以從后
  【臣】按大宰之職重矣哉自後世言之宮闈之事宜非外庭之所得而預也如周禮所載則不特閹寺女官于大宰之屬也即中宮亦秉其教而况夫人以下乎三夫人猶三公也故不列於官而嬪婦女御則内官也在三百六十之屬矣自祭禮賔客䘮紀以至于衣服禄廩之細自親蠶獻種以至於絲枲布帛之功外之則中門之出入禁令内之則燕寢之尊卑次序㒺不詔相聯比幾察鉤考而又有女史記事禁中而内宰則為中官之長而太宰總之則其用意之深慮事之詳為法之備立制之嚴以之閑有家而定天下者豈後世之所得而及也哉夫宮闈之事固非閹寺女官之流不足以通復語言給任奔走也而閹寺女官之流若非以外庭之官為之長屬則桀黠恣肆必至于干預朝政矣然後知先王之世雖閹寺女官亦統之以治官以是故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巻六十一
  天子之孝
  教宫闈
  漢成帝時許皇后與班偼伃【音接予婦官也】皆有寵上嘗遊後庭欲與偼伃同輦載偼伃辭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楚共王夫人王好獵姬數諫不聽乃不食禽獸肉二年王感之而勤政事】今有班偼伃偼伃進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偼伃賜姓曰衛其後上㣲行過陽阿主家悅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宫大幸有女弟復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見之皆嘖嘖【音責齒作聲】嗟賞有宣帝時披香【殿名】博士淖方成【姓淖音泥淖之淖方成其名】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漢以火徳王故云】必矣姊弟俱為偼伃貴傾後宫許皇后班偼伃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譖告許皇后班偼伃挾媚道祝詛後宫詈及主上許后廢處昭臺宫考問班偼伃
  偼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䝉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賜黄金百斤趙姊弟驕妬偼伃恐久見危乃求共【居用反】養【弋向反】太后於長信宮上許焉
  【臣】按漢髙溷于祍席女禍及宗以是始終西京亾于元后而成帝後宮尤甚班姬失寵則有秋風紈扇之詞焉可以怨者矣辭輦之事從容有禮說者猶自以為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朝廷而况于趙家姊弟乎西漢之家法蓋不足觀也已
  光武帝建武二年立貴人郭氏為皇后子疆為皇太子十七年廢皇后郭氏立貴人隂氏為皇后郅惲言於帝曰臣聞夫婦之好父不能得之於子况臣能得之於君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願陛下念其可否勿亂大倫使天下有議社稷者
  十九年六月廢皇太子疆為東海王
  【臣】按世祖中興大業宜思正己正人家齊國治之義父父子子夫夫婦婦作則垂憲以貽後人今也廢置皇后太子如奕棋然春秋之義固如是乎夫以隂氏之始敦克譲而明帝之終篤友于知其未必有媒孽之心讒慝之口色衰寵弛母爱子抱帝實為之謂之何哉
  周髙祖詔後宫唯置妃二人世婦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減之周主性節儉常服布袍寢布被後宫不過十餘人
  周天元將立五皇后以問小宗伯狄道辛彦之對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太學博士西城何妥曰昔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帝大悅免彦之官詔曰坤儀比德土數惟五四太皇后外可増置天中太皇后一人於是以陳氏為天中太皇后尉遲妃為天左太皇后又造下帳五使五皇后各居其一
  【臣】按人君立后體法乾坤象顯日月故后一而已其餘則為夫人嬪婦女御未有與后並者也劉聰甞立三后尋致敗亾髙緯嘗立左右皇后亦就淪滅周主邕破齊之後頗知滿盈之戒毁其宮室之壯麗者省后宫妃嬪之數司馬光以為周髙祖可謂善處勝矣它人勝則益奢髙祖勝則益儉然則節儉之道宜子孫之所率由矣太子贇素多失德及即位即逞欲傳位太子驕侈彌甚自稱天元皇帝滛戲無常沉湎滛佚遂殞其身其立五后也雖百彦之亦必不能止雖㣲妥固將必遂者夫劉聰則稍逺耳髙緯者固其父之所取其國而滅其族者也不法其父之後宮不過十餘人之家法而為三后二后之續乎髙祖既能以節儉處勝不滛于色而不知其子之弗克負荷於嚴君之義有愧乎爾也
  唐太宗即位放宫女三千餘人
  尹起莘曰天子立后固有六宫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矣然未聞千百其數也昔晉武平呉之後掖庭殆將萬人遂殞其躬而亾其國今太宗嗣位首放宫女三千餘人可謂盛德之事
  立妃長孫氏為皇后后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法上為秦王后奉事髙祖承順妃嬪甚有内助及為后務崇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后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敢預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
  元年三月皇后帥内外命婦親蠶
  二年秋九月天少雨中書舍人李百藥言徃年雖出宫人無用者尚多隂氣鬱積亦足致旱上命簡出之前後三千餘人
  六年三月以長樂公主【太宗之女】嫁長孫冲將出降敕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髙祖之女】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奈何資送公主反倍于長主乎上入告皇后后歎曰妾數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請遣中使厚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願公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一日上朝罷怒曰㑹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上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悅
  八年冬十月聘鄭氏為充華旣而罷之帝聘鄭仁基女為充華册使將發魏徴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諫帝大驚自責命停册使
  十年六月皇后長孫氏崩后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略古事因而獻替禆益多撫視庶孽逾於所生妃嬪已下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以東宫器用少請奏益之后不許曰太子患徳不立名不患無器用耶后得疾太子請奏赦罪人度人入道后曰死生有命非智力所移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道釋異端之教蠧國病民上素所不為奈何以吾一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及病篤與上訣時房元齡以譴歸第后曰元齡侍陛下久小心愼宻茍無大故不可棄也妾之本宗因緣葭莩以致禄位既非德舉易致顛危欲保全之愼勿處之權要妾生無益於人願勿以丘壟勞費天下但因山為墳器用瓦木可也更願陛下親君子逺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則妾死不恨矣后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嘗著論譏漢明帝明德馬后不能退抑親戚之權而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游龍【馬后不聼封爵諸舅詔中語】是開其禍敗之原而禁其末流也至是宮司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宮不復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㤀懐耳乃召元齡使復其位冬十一月葬文德皇后帝為文刻石稱皇后節儉遺言薄葬不藏金玉常使子孫奉以為法帝念后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常引魏徴同登使視之徴熟視之曰臣昬眊不能見上指示之徴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毁觀
  十一年三月以南平公主嫁王敬直敬直珪之子也先是公主下嫁皆不以婦禮事舅姑珪曰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笲行盥饋之禮是後公主始行婦禮
  十三年二月詔内職有闕選良家有才行者充尚書奏近臣掖庭之選或微賤之族禮訓蔑聞或刑戮之家憂怨所積請自今後宮及東宮内職有闕皆選良家有才行者以禮聘其没官口賤人不得補用上從之
  【臣】按帝王家法如易詩禮春秋所載記由之則得不由之則失自三代以后之君莫盛於漢孝文帝唐太宗文帝竇皇后雖不如文德皇后之以賢特聞然其好黄老之言蓋亦有得於無為自化清淨自正之意非有側媚之私嫉妬之心也司馬遷本紀上常衣綈衣所幸愼夫人衣不得曵地幃帳不得文繡以示敦朴為天下先則其不茍於色而宫闈皆化之矣以唐太宗之賢而正位乎外以文德后之賢而正位乎内歴覽前史幾于不可再得也君子以反身之義推本言之有文王而後有以見后妃之聖有太宗而後有以見文德后之賢太宗即位之初即有放宮女之詔二年秋以乆旱復減省如前此豈非遠鑒晉武之禍近蓋厥考之愆耶將聘充華而知其己字則立罷之依尚書奏不以没官口賤人補用内職資送長樂主初敕有司倍於永嘉聞魏徴之諫而入告於后后稱徴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因而厚賜之其後南平公主出降王珪之子敬直執禮於珪夫婦珪曰吾所以受公主謁見者以主上欽明動循禮法故也凡太宗宮幃之事其書於册者大略如此而文德之賢為開基聖母旣葬昭陵太宗猶悲悼不已為層觀苑中時登望之一聞魏徴獻陵之諷即為毁觀此又有發乎情止乎禮義之善焉夫後世言家法之不正以為莫盛於唐要之子孫之罪文德自賢后爾如太宗皇帝文德皇后合於家人之二五於夫婦之間宫闈之際度德比義則遠過乎漢孝文竇皇后矣
  宋仁宗明道二年廢皇后郭氏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皇后忿爭一日尚氏於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頰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告之故夷簡有憾於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决夷簡先勅有司毋得受臺諫章奏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淨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寧宮臺諫章奏果不得入於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德宋庠劉渙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叚少連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扣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聼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諭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人臣當道君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德為法邪夷簡不能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德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毋相率請對【臣】按有宋世有賢后論者咸以杜太后治家嚴而有法太祖太宗事之甚孝謹以此故宫闈世無失德夾輔幼主中外肅然臣以為母儀則善矣而刑于之義尚似闕如是以不得而不論也夫宋之諸帝固莫有賢於仁宗者矣惜乎郭后之廢吕夷簡成之孔道輔范仲淹等爭之而不能得也其後哲宗之廢孟后賢妃劉氏搆之章惇成之孟氏廢而劉氏立則雖欲如仁宗廢后而并斥美人不可得也然而正家之義概乎未有聞也幸而世有賢后耳不幸而有嫉妬驕恣如光宗之李后者則婦順不章兩宮睽隔以萬乗之尊而受制一女子自宰輔百官下至韋布之士以過宮為請者至於叩頭引裾號泣而諫者相繼而不能得之於父子天性之親此固家道之乖人倫之變為光宗者非無翻然開悟之時而卒不勝其溺惑之私也善乎朱熹之言曰三代之盛聖賢之君能修其政莫不本於齊家蓋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婦之别嚴者家之齊也妻齊體於上妾承接於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齊也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者家之齊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達請謁不行者家之齊也然閨門之内恩常掩義是以英雄之才尚有困於酒色溺於情愛而不能自克者茍非正心修身動由禮義使之有以服吾之德而畏吾之威則亦何以正其宫壼杜其請託稔其姻戚而防禍亂之萌哉書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傳曰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閫内此熹之言匪直為一時而發凡有國有家者所當奉為金鑑也
  以上教宮闈










  御定孝經衍義巻六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二
  天子之孝
  論官材
  【臣】按古之取人者以其所以教者取之而已其教國子教萬民皆以孝也於萬民曰孝行於國子曰孝德以有精粗之異焉夫其在鄉學之中族師黨正所得而書者必其有某事某事可稱舉也及其升于太學則與世胄無異法矣故不獨紀其孝行而又教之以孝徳則極之于視無形聼無聲跬歩不忘之際内外本末交飬成就然後升於司馬司馬又從而辯其才之所宜故六卿之屬罔非民譽六官之典無或廢替也興廉舉孝在漢猶爲近古然非有教成之才故無得人之盛後世設科待士日求之於語言文字之間雖屢更其法終無與行已居官之善敗者也雖欲去語言文字之科而復
  於鄉舉里選之制亦未得爲大復古也其所以教者非古之法也經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所以教之者在是所以取之在是也尚猶難且慎於官之爵之禄之敬之至也而後世乃欲以一日之文義偶當于理而輕以畀之乎雖復合之于鄉評清議其果公無私者乎此臣所以必欲窮其源也故官材之與學校相為表裏始終皆以廣敬述論官材而銓選官制考課之法則繼事之當敬者也故以類附焉履二蠱六幽貞髙尚致之以禮其敢慢焉故又附以舉逸
  禮記王制凡官民材必先論之論辯然後使之任事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
  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
  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太學】曰俊士
  升于司徒者不征【力役】于鄉升于學者不征于司徒曰造【成也】士
  陳澔集說曰旣升于司徒則免鄉之徭役而猶給役于司徒及升國學則并免司徒之役矣
  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孔頴達䟽曰司馬掌爵禄但入仕者皆司馬主之
  司馬辯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
  孔頴達疏曰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王必以樂正所論之狀授之司馬司馬得此所論之狀乃更論辯之觀其材能髙下知其堪任何官是凖擬其官以其材故云官材也司馬辯論之後不堪者屏退論量進士賢者以告于王而正定其論各署所長若長于禮者署擬于禮官長于樂者署擬于樂官旣論定之然後試之以所能之官堪任此官然後爵命既受爵命使有職位然後與之以祿
  【臣】按陳澔集說凡官民材者兼萬民而言之司馬辯論官材者論國中之士也古者鄉學教庶人國學教國子及庶人之俊而其仕進有二道鄉學秀者之升曰選士國學秀者之升曰進士其選士者不過用爲鄉遂之吏而選用之權在司徒也其進士則必命爲朝廷之官而爵禄之其權在大司馬此鄉學國學教選之異所以為世家編户之别然庶人仕進者亦是二道可為選士者司徒試用之此其一也司徒升之國學則論選之法與國子弟同矣此其二也故有選士之造者有俊士之造者選士之造不征于鄉俊士之造不征于司徒優賢之典亦異也其前一條爲于萬民之士論其造者後一條于國中之士論其造者其司馬之所論定則又兼諸侯所貢于王之士而言
  周禮夏官司馬司士以徳詔爵以功詔禄以能詔事以久奠食
  賈公彦釋曰云以徳詔爵以功詔禄者據賢者試功之後其徳堪用乃詔王授之以正爵有功乃詔王授之以正禄也云以能詔事以久奠食者奠定也據能者先試之以事事成乃定以稍食其能堪用乃後亦詔授之以正爵祿稍食也者月給食不併給
  【臣】按司馬辯論官材掌爵禄故有司士屬焉釋云正爵正祿者試以某官即支幾品俸即真之後位定祿自定矣非前此徒任之以事而不給以食也抑先王以司馬辯論官材而以司徒教習車甲則知所論非獨文所教非獨武也故其出也其比長鄉大夫即爲伍長軍帥其入也伍兩卒旅師軍還爲比閭族黨州鄉豈有文武可分爲二途哉後世乃謂儒者不知兵而更設武科以取士去古逺矣周漢以降設科取士其目猥多各以其著者為類究其終始以備觀覽焉
  漢文帝十二年詔曰孝弟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亡應令者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
  武帝元光元年冬初令郡國舉孝亷各一人初董仲舒對䇿曰臣愚以爲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嵗貢各二人故州郡舉茂材孝亷皆自仲舒發之
  元朔元年詔曰朕深詔執事興亷舉孝今或闔郡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壅於上聞也
  馬端臨曰詔㫖皆以人才之遺佚咎在公卿之蔽賢至立法以論其罪後來之法嚴繆舉之罰而限其塗轍者有之矣未有嚴不舉之罰而責以薦者也盖古之稱賢能者皆不求聞逹之士而後世之干薦舉者皆巧于奔競之人故法之相反如此國家待士之意固薄而士之不自重深可慨也
  又曰漢時詔郡國舉薦人才賢良方正與孝亷二科並行然賢良一科文帝與武帝時每對輙百餘人又徴詣公車上書自鬻者以千數而孝亷之選武帝之詔以爲闔郡不薦一人蓋賢良則稍有文墨材學者可以充選而孝亷則非有實行可見者不容繆舉故也
  順帝陽嘉元年尚書令左雄議改察舉之法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試經學文吏試章奏胡廣駁之詔從雄議二年大史令張衡對䇿言自初舉孝亷迄今二百嵗矣皆先孝行行有餘力始學文法辛卯詔書以能章句奏案爲限雖有至孝猶不應科此棄本而取末曽子長于孝然實魯鈍文學不若游夏政事不若冉季今欲使一人兼之茍外有可觀内必有闕則違選舉孝亷之志矣漢安二年尚書令黄瓊以前左雄所上孝亷之選専用儒學文吏於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増孝弟及能從政者爲四科
  馬端臨曰按西漢舉賢良文學則令其對䇿而孝亷則無對䇿之事蓋所謂賢良文學者取其忠言嘉謨足以佐國崇論閎議足以康時故非試之以對䇿則無以盡其材若孝亷則取其履行而非資其議論也今亦從而有試焉則所謂孝亷者若何而著之于篇乎又况左雄所言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牋奏則又文之靡者去賢良所對尚復遠甚而何以言孝亷乎雄又言郡國孝亷古之貢士出則寧民宣恊風教若其面墻則無所施用愚以爲真實孝亷之人豈有不學墻面之理而以家法牋奏應選者又豈可遽許以學古入官之事也然史言雄立此法之後濟隂太守胡廣等十餘人皆坐繆舉免黜唯汝南陳蕃頴川李膺下邳陳球等三十餘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慄莫敢輕舉則知當時孝亷一科濫吹特甚於文墨小技尚未能精通固無問其實行也科以孝亷名而猶如此則其它可知王荆公【安石】言文章始隋唐進取歸一律安知鴻都事竟用程人物【漢靈帝時待制鴻都門下者本頗以經術相招後諸為尺牘及工書鳥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數十人】嗚呼其來久矣非始于隋唐也
  【臣】按先王論材之法即教士之法以其所以教者取之而已矣故司徒三物教萬民則曰孝友睦婣任恤師氏三徳三行教國子則曰孝徳孝行大司樂教樂徳則曰中和祗庸孝友自始學以迄于大成不離于是者也而其自鄉而司徒而樂正而司馬徳事言藝莫上于徳可不謂之以其所以教者取之也歟漢之舉孝猶為近古然而教法廢矣徒曰以吾所取者在是是亦所以立教也云爾西都之初賢良對䇿孝亷不試文藝賢良自鬻詣闕下者以千數而孝亷應令者蓋寡亦可見重其選難其人徴實行而不務浮華非後世設科取士之意也不舉孝以不敬論不察亷免孝之與亷當是各為一科也然當時所重者蔽賢之戮而卒乃反之為坐濫舉之罪豈非世變使然乎東都則合為一科而又試文如後世之科舉矣辛卯之詔蓋從左雄之議也雄建言先試之于公府又覆之于端門其于虚實之論似已審矣然其所試者何耶章句也奏案也抑何其髙視章句奏案耶夫名曰舉孝亷而實以章句奏案為限雖有至孝猶不應科是所以教之之實于其所以取之之名又相違矣天下之士安得而不背本趨末哉雖然詔㫖固為失之而張衡亦未為知言也彼章句奏案古之士自通小學者皆能之而司馬之為辯其論語于郊亦是考課其言也天下豈有不通小學之孝亷哉晉元帝時以亂離之際欲慰悅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試普皆署吏尚書陳頵言宜循制試以經䇿仍詔不中科者刺史大守免官於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托疾比三年無就試者諺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亷父别居彼舉者固不以實而應之者以奔競得之冀僥倖于不試而授官然後知古人之敷奏以言者亦所以防奸偽也則夫古之以徳進者之非徒徳也况乎章旬奏案之至淺鮮者乎僅能章句奏案而已尚未足以當事舉言之選也况以徳進者乎舉孝亷而不能通章句不能為奏案不學墻面雖或至行可嘉而愚魯至此亦不過賜以粟帛復之田畝豈可使之典城牧民當日詔㫖若云興廉舉孝非務浮華有徳有言辭逹而已自今但以能章句奏案為限毋以論説馳騁則得之矣
  唐太宗貞觀十八年引汴鄜諸州所舉孝㢘賜坐于御前上問以皇王政術及皇太子問以曽參説孝經並不能答太宗謂曰昔楚莊王言事羣臣莫逮退而有憂色朕發詔徴天下俊異纔以淺近問之咸不能答海内賢哲將無其人耶朕甚憂之
  宋太祖開寳九年詔翰林學士李昉等於禮部貢院同閲諸道所解孝弟力田及有才武者凡七百四十人試問所習之業皆無可採而濮州以孝弟薦名者三百七十人上駭其頗多乃召問于講武殿率不如詔猶自陳素習武事復試以騎射輙顛隕失次上顧曰止可兵籍皆呼號乞免乃悉令退去詔劾本部官司濫舉之罪【臣】按馬端臨曰以孝亷或孝悌名科蓋取其平日之素履固難于一閲試之頃而知之也然自東漢以來孝亷遂為取士科目之通稱不復有循名責實之舉不過試以文墨小技而命之官至倥偬之際則并不試文而悉官之矣隋唐而後始有進士明經等科士之精華果銳者皆盡瘁于記問詞章聲病帖括之中其不能以進士明經自進者皆椎朴無文之人遂欲别求進身之塗轍故夤縁州郡以應詔舉詳史所載二帝所以詢訪之者固非僻書而已不能答則其無所抱負可知臣以是思先王官材教士之法慮之至詳而求之至勤也孝弟之道通于神明而其初不過洒掃應對之末節至于詩書六藝之文不過以其餘力學之而已而古人之文則非後世之文之所能及也豈非根本枝葉之相反使然歟西漢之不使孝亷對䇿蓋有以也然自左雄建議儒通章句吏能奏案其事至淺而當時猶有罷黜者或者賢良一塗收其才俊而孝亷者皆椎魯無文之人歟貞觀開寳之間乃欲㧞雋異于不能應進士明經之餘軰宜其陋至子斯也
  以上孝亷
  漢文帝二年詔曰迺十一月朔日有食之二三執政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者以正朕之不逮
  【臣】按䇿賢良自此始矣晁錯言詔有司舉賢良文學士錯在選中對者百餘人惟錯為髙第蓋錯未舉賢良時已為太子家令上書言事則賢良固以災異舉故以直言極諫為名而見任職官黄衣草澤並許應詔盖亦非嵗嵗舉行也其後旣為取士之一科而大中祥符間有言漢舉賢良多因兵荒災變詢訪時政闕失國家受瑞建封不當復設此科斯真獻諛之臣矣
  武帝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董仲舒以賢良對䇿天子覧其對而異焉乃復䇿之對畢復䇿之遂以爲江都相時四方士多上書言得失自鬻者以千數其不足采者輙報聞罷
  【臣】按漢武帝䇿問董生殷勤反覆既而罷黜申韓蘓張之說及令郡國興亷舉孝皆行董生之言也蓋當時報罷者甚多而葉夢得乃謂對者皆預選但有髙下無黜落殆不其然也
  昭帝始元六年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議罷鹽鐡酤
  馬端臨曰自孝文䇿晁錯之後賢良方正皆承親䇿上親覽而第其優劣至孝昭年幼未即政故無親䇿之事乃詔有司問以民所疾苦然所問者鹽鐡均輸酤皆當時大事令建議之臣與之反覆詰難講究卒從其說為之罷酤然則雖未嘗親奉大對而其視上下姑相應以義理之浮文者反為勝之國家以科目取士士以科目進身者必如此然後為有益于人國耳
  【臣】按賢良至于反覆詰難卒從其說可謂不負其其求之之詔而賢良亦不肯少移其說以阿執議之大臣可謂不負應詔之初心者也
  晋武帝時阮种與郤詵王康對䇿俱居上第即除尚書郎然毁譽之徒或言對者夤縁假托帝乃更延郡士庭以問之詔曰前者對䇿所問未盡子大夫所欲言敌復延見其具陳所懷种䇿奏帝親覽焉又擢為第一轉中書郎
  【臣】按漢之于董仲舒晉武帝之于阮种皆䇿之至于再三至如公孫在下第而擢居第一种居上第而仍擢第一蓋㧞之疇人之中而褎然為首雖以空言取之而君臣契合以是為階非若後世付之有司而視以文具也唐憲宗元和三年䇿賢良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閔等以直言忤權倖考官坐是貶黜文宗太和二年劉蕡對䇿切直不避貴近考官不敢以之上聞宰臣不敢為之明白馬端臨以為由天子素無親覽之事故此軰得以刼制衡鑑之人誠哉言也如二武之再三親䇿斯亦不失明主勤于求賢之意矣宋世如富弼張方平蘓軾轍兄弟皆可謂制科得人之盛而是科之罷且復者不常而葉適著論以為制舉者所謂五十篇之文泛指古今敷陳利害其言泛雜見者厭視聞者厭聽士之猥多無甚今世挟無以大相過之實而冒不可加之名朝廷所以汲汲而求之者乃為譏笑之具蘓軾亦自言所謂以口舌得官要而論之則因災變而訪求闕政民所疾苦未嘗預設是科也猶有無所負而自衒鬻者乃制科之弊則又不惟其能直言極諫切指時務而以發問題目出處顛倒句讀竄伏首尾傲天下以所不知而博習强記者又先聚僻書揣摩綴拾其題目出處以便于淺學之士如是則雖天子親䇿之再三䇿之亦未見其必異才矣抑何其戾于古哉
  以上賢良
  隋帝始建進士科
  【臣】按進士一科雖始于隋而其名則王制所謂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者也唐因隋舊其科目繁多而秀才明經進士三科為特著其後秀才一科旣廢又復而士族所向惟明經進士兩科又其後則耻于為明經而榮于成進士蓋其名甚古其制則累代相沿損益可知于今為烈矣
  唐武后天授元年二月䇿問貢士於洛陽城貢士殿試自此始
  馬端臨曰殿前試士始于唐武后然唐制以考功郎中任取士之責后不過下行其事以取士譽非于考功已試之後再試之也開元以後始以禮部侍郎知貢舉送中書門下詳覆然惟元和間錢徽知貢舉宰相段文昌言其取士不公覆試多不中選徽坐免官長慶以後則禮部所取士先詳覆而後放榜則雖有詳覆之名而實未曾再試矣五代以来所謂詳覆者間有升黜宋乾徳六年命中書覆試則以疑陶榖之子不能文而中選故覆之亦未嘗别為之升黜至開寳六年李昉知舉放進士後下第人徐士亷等打鼔論榜上遂于講武殿命題重試御試自此始然于昉等所取十一人内只黜武濟川一人餘十人則髙下一依元次而續取到二十六人附名在後然則是年雖别試而其為一榜亦未嘗有省試殿試之分也至八年覆試禮部貢院合格舉人王式等于講武殿内出試題得進士三十六人而以王嗣宗為首王式者禮部所定合格第一人則居其四自是始有省試殿試之分省元狀元之别云
  【臣】按武后之殿試乃後世之省試直于殿陛之間行考功員外郎之事耳至開寳八年而省試殿試始判為二名次升降不同遂有省元殿元之别然而東漢左雄議改察舉之法所謂試之公府而覆之端門者則固已有覆試之事矣惟殿庭與端門差異自嘉祐二年以後方令禮部所奏進士俱免黜落盖天子臨軒䇿問第其甲乙而無所去取于其間斯于延覽草茅之士委任鑑衡之臣兩得之矣
  肅宗乾元初中書舍人李揆兼禮部侍郎言主司取士多不考實徒峻其隄防索其書䇿深昧求賢之意及試進士文章日于庭中設五經諸史及切韻本于牀而引貢士謂之曰大國選士但務得材經籍在兹請恣尋檢舒元輿舉進士見有司鈎校苛切既試尚書雖氷炭脂炬飱具皆人自将吏一唱名乃得入列棘圍席坐廡下因上書言古貢士未有輕于此者且宰相公卿由此出而有司以人待之羅棘遮絶疑其為奸又非所以求忠直也
  洪邁曰唐穆宗長慶元年錢徽知舉放進士鄭朗等三十人後以叚文昌言其不公詔中書舍人王起知制誥白居易重試白有奏狀論此事大略云伏料自欲重試進士以来論奏者甚衆盖以禮部進士例許用書䇿兼得通宵得通宵則思慮必周用書䇿則文字不錯昨重試之日書䇿不容一字木燭只許兩條廹促驚忙幸皆成就若比禮部所試事校不同乃知唐試進士許挟書及給燭
  【臣】按唐時科塲條例如此五代以後雖有挟書之禁而不捜索宋大中祥符五年以貢院監門官以諸科舉人挟書為私悉解衣閲視失取士之體亟令止之又試進士題目具經史所出摹印給示盖善屬文者檢閱不厭其詳茍不善文雖檢閱要為無益惟明經則専取其記問通悉或以下文對或以註䟽對自不得不嚴其挟書之禁耳宋制御試不給燭亦以殿陛之間自有火禁景徳三年乃詔進士就試不許繼燭也又唐人考校無糊名之法得以兼收譽望宋初淳化三年蘓易簡知舉殿試始令糊名考校自陳彭年晁逈更定條制封印卷首杜絶請託禮部糊名始於彭年其後遂置謄錄院闗防既宻而史言其所寘甲科多非人望然寸晷之文固不足以定生平之優劣而糊名之法茍以絶奔競之風則可如曰其無情如造化至公如權衡不可易之制則夫子所謂舉爾所知人其舍諸者其義何居
  代宗廣徳元年禮部侍郎楊綰上䟽以為古之選士必取行實近世専尚文辭自隋煬帝始制進士科猶試䇿而已至髙宗時考功員外郎劉思立始奏進士加雜文明經加帖括從此積轉而成俗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長老以此訓子其明經則誦帖括以求僥倖又舉人皆令投牒自應如此欲其返淳朴崇廉讓何可得也請令縣令察孝亷取行著鄉閭學知經術者薦之於州刺史考試升之於省任各占一經朝廷擇儒學之士問經義二十條對䇿三道上第即註官中第得出身下第罷歸上命諸司通議給事中李栖筠左丞賈至京兆尹嚴武並與綰同至議以為試學者以帖字為精通考文者以聲病為是非風流頺敝誠當釐改然自東晉以来人多僑寓士居鄉土百無一二請兼廣學校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敕禮部具條目以聞綰又請置五經秀才科秀才問經義二十條對䇿五道或以為明經進士行之已久不可遽改事雖不行識者是之
  【臣】按楊綰之議不能行之於唐代宗之時而王安石之議行之於宋神宗之世其所見則同也其後文宗常患士不通經術李德裕請依綰議進士試論議不試詩賦元翰林學士王惲亦嘗上奏成宗謂宜行綰法令州郡察其孝友信行而通經學者州府試通所習經業貢於禮部問經義十條對時務䇿三道皆通為上第其經義通八䇿通二為中第其孝經論語孟子兼為一經夫識者既是綰而獨訾安石顧第弗深考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帝親試禮部舉人初太祖幸洛陽張齊賢以布衣獻䇿條陳十事四說稱㫖齊賢堅執其餘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帝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張齊賢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至是齊賢亦在選中有司失於掄擇寘於下第帝不悦故一榜自吕䝉正以下盡賜進士及第又詔禮部閲其十五舉以上及諸科一百八十四人並賜出身召邢昺升殿講師比二卦又問以羣經發題帝嘉其精博擢九經及第又九經七人不中格帝憐其老特賜同三出身凡五百餘人皆賜緑袍鞾笏錫宴開寳寺自為詩二章賜之謂侍臣曰朕欲博求俊彦於科塲中非敢望㧞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為致治之具矣
  【臣】按太宗時惟太平興國二年淳化二年科目恩數最為優渥盖太宗寤寐英賢如恐不及時出特恩以示奨勵故累科授官之崇卑分甲人數之多少初無一定之例臣觀太宗之言云欲博求俊彦於科塲中非敢望㧞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為致治之具信斯言也豈獨區區偏私於齊賢一人哉
  神宗熈寧四年更定科舉法從王安石議罷詩賦及眀經諸科専以經義論䇿試士時詔議科舉咸謂宜變法便蘓軾獨上議曰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法在於責實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責實之政則胥吏皂未嘗無人雖因今之法臣以為有餘使君相不知人朝廷不責實則公卿侍從尚患無人况學校貢舉乎雖復古之制臣以為不足夫時有可否物有興廢使三代聖人復生於今其選舉亦必有道何必由學乎且慶厯固嘗立學矣天下以太平可待至于今惟空名僅存今陛下必欲求徳行道藝之士責九年大成之業則将變今之禮易今之俗又當發民力以治宫室斂民財以飬遊士置學立師而又時簡不帥教者屏之逺方徒為紛紛其與慶歴之際何異至于貢舉或曰鄊舉徳行而略文章或曰專取䇿論而罷詩賦或欲舉唐故事采譽望而罷彌封或欲變經生帖墨而考大義此數者皆非也夫欲興徳行在于君人者脩身以格物審好惡以表俗若欲設科立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而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㢘取人則敝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者無所不至自文章言之則䇿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詩賦論䇿均為無用然自祖宗以來莫之廢者以為設法取士不過如此也
  王安石言于帝曰今人材乏少且其學術不一異論紛然不能一道徳故也欲一道徳則當修學校欲修學校則貢舉法不可不變若謂進士科詩賦亦多得人自縁仕進别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若謂科法已善則未也今以少壮之士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壞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又言古之取士皆本學校道徳一于上習俗成于下其人材皆足以有為于世今欲追復古制則患于無漸宜先除去聲律偶對之文使學者得專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庻㡬可以復古矣于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每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首次䇿三道禮部試即増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專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
  王安石以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上進帝謂之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經其以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于學宫號曰三經新義一時學者無不習有司純用以取士安石又為字説二十四卷學者争習之自是先儒之註悉廢矣
  【臣】按柳宗元送蔡秀才序言今世尚進士故天下舉歸之而且更其科以為得異人乎無也惟其所尚又舉而從之尚之以孝弟孝弟猶是人也尚之以經術經術猶是人也姚康撰科第録序言以孔顔為心雖日視滛靡不能遷其操以桀跖為心雖日聞仁義莫能治其性若膺鄉舉里選亦此流也若捜茂材異行亦此流也則何必目秀才為樸名進士為薄耶此二說與蘓軾之論皆可謂之辯矣要之未為知本也郷舉里選之制不行庠序學校之教不立而欲致治于三代之盛未有能然者俱為無益而其尢甚者非詞賦聲耦之文乎講先王之遺文以致知格物舍經術其奚從乎善乎司馬光之言曰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于詞章神宗專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盖先儒也自熈寧四年始罷詞賦専用經義取士凡十五年至元祐元年復詞賦與經義並行至紹聖元年復罷詞賦専用經義凡三十五年至建炎二年又兼用經賦盖熈寧紹聖則専用經而廢賦元祐建炎則雖復賦而未嘗不兼經而朱熹私議嘗欲罷詩賦而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使治經者必守家法答義者必通貫經文條舉衆說而斷以己意有司命題必依章句以為如是則士無不通之經史而皆可用于世盖經賦之得失得二臣之論而判然矣然其得人與否則又在于主司之學行焉主司既賢且才而所取又賢且才也淵源變化必有以成數十年之風氣而充于庶職亦遂以共數十年之治功故國家之善敗未始不由此也説者謂有司命題茍簡或執偏見臆說互相背馳或發䇿用事訛舛故士子惑莫知適從才者多致見遺所取之士既不精數年之後復俾之主文柄是非顛倒逾甚時謂之謬種流復容情任意不學之流往往中第而舉人之弊不可勝言矣載攷明經一科熈寧四年始廢然自李唐相沿重進士輕明經進士試時設香案禮拜供帳甚盛明經試時設棘監守防閑甚宻故時人有焚香取進士嗔目待明經之語由進士者往往皆至顯人由明經者往往不過學究之類則亦士之不能為進士之文者為之耳故惟五代干戈搶攘之際士失其業而明經乃多于進士也今之歳貢號為明經則異是盖其廪餼膠庠困頓塲屋輪年挨次使不致終于遐棄略如宋之十五舉以上並賜本科出身抑又失厥初立法之本㫖矣【初制必取資性純厚學業有成年二十方許及中式者發國子監不中式者罰充吏】
  以上進士明經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三
  天子之孝
  論官材
  銓選附
  書臯陶謨臯陶曰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治也】而敬擾而毅直而温簡而廉剛而塞彊而義彰【明也】厥有常吉哉
  孔頴達疏曰寛而能莊栗和柔而能立事慤愿而能恭恪治理而能謹敬和順而能果毅正直而能温和簡大而有廉隅剛斷而能實塞彊勁而合道義人性不同有此九徳
  陸九淵曰臯陶論知人之道曰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乃是謂必先言其人之有是徳然後乃言曰某人有某事蓋徳則根乎其中達乎
  其氣不可偽為若事則有才智之小人可偽為之故行有九徳必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然後人不可得而廋【匿也】也
  【臣】按臯謨言彰厥有常吉哉立政言庶常吉士蓋不特一二事之善可以偽為徳而不常亦矯飾矣故觀人者觀其常所謂不於其所勉而於其所忽也周官言無載爾偽亦此義矣此非書之于比閭族黨州鄉别之以秀選俊造進固不能一旦而得其實也乃欲以頃刻周旋之地負其人倫之鑒哉
  益稷敷納以言明庶以功
  陳大猷曰納言或以言明功或以事舉也
  【臣】按舜典言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此文易奏為納易試為庶者待諸侯與待黎獻之不同於諸侯驗其已然之效于黎獻責其將然之效也自下而奏上故言奏下陳而上納故言納諸侯以黜陟為重故言試黎獻以多得為盛故言庶考績與求賢官人之異也
  周官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龎【雜亂也】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非其人惟爾不任
  陳經曰人能推讓樂善故也不能推讓忌嫉故也九官相讓衆賢和朝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晉悼公使之將中軍讓荀偃其下韓起讓趙武欒黶讓韓起】安有不和者我忌嫉人人必忌嫉我交相忌嫉何有於和
  董鼎曰因所舉之賢否益足以見我之賢否則推人之賢乃我之賢也讓人之能乃我之能也
  【臣】按此已是舉主連坐之條矣因所稱舉之賢否益知其人之賢否適所以成推讓之風也古之人觀人以常徳則無矯飾于初變節於後之患而能其官與非其人亦秖從所推讓之官而言謂某人堪某官要當以考績為斷限非遷轉之後舉主始終保任地虞廷九官皆讓而益稷言誰敢不讓蓋讓則實讓非如後世之制授訖三日例舉一人自代僅為虚文也然而夫子存羊愛禮則虚文末為無庸時皆不讓習以成俗一人獨讓乃為立異使賢明之士知讓賢為貴有欲讓之心而格於功令之所不許為可惜也
  論語無求備于一人
  【臣】按先王教士所以責成之者甚備而升諸司馬以後乃有徳進事舉言曲藝之分蓋用人之長而去其所短先王之忠厚也及其分職受任則有終身於是官者觀帝舜即真之後禹宅百揆而仍行司空之事若近代之法則一人之身當遍歴九官而後宅揆矣惟舜則歴試以事如徽五典是掌教叙百揆是作相賓四門又兼四岳納大麓下攝山虞聖人功化神速一人而備衆人之能固不得懸以為常格也周典分六卿而各率其屬正所以無求備於一人也故當禽父【魯公】立國之初而告誡之如此
  孟子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與
  朱熹集註曰如不得已言謹之至也蓋尊尊親親禮之常也然或尊者親者未必賢則必進疏逺之賢而用之是使卑者踰尊疏者踰戚非禮之常故不可不謹也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
  輔廣曰所謂察之則必因言以察其心考迹以察其用如孔子之視所以觀所由察所安然後能親見其賢否之實從而用舎之則於賢者非徒知之知之必深而無所疑非徒任之任之必重而不可易至於不才亦不容以幸進矣
  【臣】按漢武帝元封五年以名臣文武欲盡詔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絶國者先是汲黯常諫帝曰陛下求賢甚勞未盡其用輒已去之臣恐天下賢才將盡陛下誰與為治乎至是而黯之説驗也於是詔下而無有應者卒乃得霍光金日磾以受遺蓋末年亦創若時而留意儲才矣然所謂如不得已者非吝惜爵祿也參之以大公而要之于獨斷知其賢斯任之勿貳矣若項籍之印刓弊而不予與夫郭祚之為吏部尚書銓授稽滯有此人便已貴矣之説是豈得言慎哉
  漢元帝永光元年詔丞相御史舉質樸淳厚謙遜有行者光祿嵗以此科第郎從官
  【臣】按漢初惟有孝廉及賢良方正二科至是増質樸淳厚謙遜有行為四也其初但已仕未仕皆得舉而此則每嵗以是考第郎從官之賢否蓋科目之與銓選出於一途使仕於其入官之後而不變其未達之所守其法之近古而甚善者乎詞章之學蓋無所用于政事而舎詞章則又無以為進取其為科舉之文則又詞章之卑近者士於既仕之後不啻棄之如敝屣而後之所為政事者亦不過簿書期㑹而已而區區以試士屬之禮部以選人屬之吏部所取者未足為用而所以用之者非其所以取之也法雖嚴令雖密果何益哉
  魏文帝黄初元年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初陳羣以吏部不能審覈天下之士故令郡國各置中正州置大中正皆取本土之人任朝廷官徳充才盛者為之使銓次等級以為九品有言行修著則升之道義虧缺則降之吏部憑之以補百官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奸弊日滋晉尚書左僕射劉毅上疏曰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榮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勢公無考校之負私無告訐之忌用心百態營求萬端廉讓之風滅爭訟之俗成臣竊為聖朝恥之蓋中正之試于損政有八高下逐強弱是非隨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一也置州郡者本取州里清議咸所歸服將以鎮異同一言議也今重其任而輕其人使駁違之論横于州里嫌讐之隙結於大臣二也本立格之體為九品者謂才徳有優劣倫輩有首尾也今乃使優劣易地首尾倒錯三也陛下賞善罰惡無不裁之以法獨置中正委以一國之重曽無賞罰之防又禁人不得訴訟使之縱横任意無所顧憚諸受枉者抱怨積直不獲上聞四也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邦或給事殊方面猶不識況盡其才而中正知與不知皆當品狀采譽于臺府納毁于流言任己則有不識之弊聽受則有彼此之偏五也凡求人才欲以治民今當官著効者或附卑品在官無績者更獲高叙是為抑功實而隆空名長浮華而廢考績六也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今不狀其才之所宜而但第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徒結白論而品狀相妨七也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愛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徳行而鋭人事八也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古今之失莫大於此愚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魏氏之敝法更立一代之美制大尉汝南王亮司空衛瓘亦上疏曰魏氏承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九品之制粗具一時選用之本耳今者九域同規大化方始臣等以為宜皆蕩除末法咸用土斷自公卿以下以所居為正無復懸客逺屬異土盡除中正九品之制使舉善進才各由鄉論則華競自息各求於已矣武帝雖善其言而終不能改也
  馬端臨曰九品中正之官設之于州縣是即鄉舉里選之遺意然未仕者居鄉有履行之善惡所謂品也既仕者居官有才能績效之優劣所謂狀也品則中正可得而定狀則非中正可得而知今欲為中正者以其才能之狀著於九品則宜其難憑要知既入仕之後朝廷自合别有考課之法而復以中正所定之品目第其升沈拘矣況中正所定者又未必允當乎【臣】按州郡之立中正以本土之人而論本土人士之優劣此與古之鄉舉里選不甚背馳也然而考之周官王制則古之法密而後之法疏古之法公而後之法私矣古者自五家為比以至于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命卿為鄉大夫鄉内之民有賢行者則行鄉飲酒之禮而賓興之中正之立蓋與鄉大夫相似然古之所以書其徳行道藝者則自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節次相承考較不異然後舉之非如中正但一人之耳目一己之意見也又古者鄉所升之士則為凡民之雋異而教之大學之中未即官之也必自大樂正所論之秀升諸司馬而後司馬署其所長而使之試守一官其不堪者屏退至于入官之後所以黜陟之者又豈復委之於鄉大夫乎則夫未仕之前尚有成均之教旣仕之後具存考績之格也若夫諸侯之國貢士之制則以所貢之賢否為慶讓而所建之侯亦中正之比也其為辨其論官其材署其所長而屏退其不堪者亦必自于司馬豈僅以一人之耳目一己之意見為升降哉然而古之世胄皆入大學則又不由鄉大夫之所升論也論者但以中正之黨勢族而抑寒門而欲復古之鄉舉里選而不思夫鄉里之所選舉則與勢族無異也或者以鄉里之選舉開寒畯之路而以中正第門蔭之優劣則可以並行而不悖也官狀之與鄉評固不可以合而為一要其入仕之後亦有休假在籍之時而于其子姓僕又可以知其平日之能教約與否則銓選者之不但據官狀而又叅之以鄉評亦所以警官邪也又況前史所載如陳壽居喪使女奴丸藥積年沉廢郄詵篤孝以假葬違常降品一等謝恵連以居憂贈郡小吏詩坐廢閻纘孝謹為繼母所誣遂被清議十餘年則中正品目之嚴足以維持名教非淺鮮也
  晉武帝以山濤為吏部尚書濤典選十餘年每一官缺輒擇才資可為者啓擬數人得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之帝之所用或非舉首衆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言之于帝帝益親愛之濤甄拔人物各為題目而奏之時稱山公啓事
  【臣】按晉之山濤王戎並號有知人之鑒濤先後居通塞之地十有餘年其啓事所處分者内則要地外則方面可見當日銓選之權甚重非比後之居是職者雖么麽小吏唯取年勞不簡賢否者也但濤希帝意旨安得謂之有所權衡今觀其啓事中語如云不審宜爾有當聖旨者否不審有可叅舉者否待有所向然後顯奏則亦帝自用人與濤何與言乎稱職夫豈其然
  宋孝武帝不欲權在臣下分吏部尚書置二人以都官尚書謝莊度支尚書顧覬之為之
  裴子野曰官人之難尚矣居家視其孝友鄉黨察其誠信出入觀其志義憂難取其智謀煩之以事以求其理臨之以利以察其廉周禮始于學校論之州里告諸六事而後貢于王庭其在漢家州郡積其功能五府舉為掾屬三公參其得失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閲者衆故能官得其材鮮有敗事魏晉易是所失多夫厚貌深衷險如谿擇言觀行猶懼弗周況今萬品千羣俄析乎一面庶僚百位専斷于一司於是囂風遂行不可抑止干進務得兼加諂凟無復廉恥之風謹厚之操官邪國敗不可紀綱假使龍作納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況後之官人者哉
  【臣】按分曹為兩徒欲輕其權特不思夫其權愈輕而其流極則有勘簿呼名之弊反不如啓事之所甄拔矣夫以選曹之權重則於人有激進退可以責其知人官材之效也在人主則慎擇冢卿而已安在分其權乎
  魏孝文帝與羣臣論選調曰近世高卑出身各有常分此果何如李冲對曰未審上古以來張官列位為膏梁子弟乎為致治乎帝曰欲為治耳冲曰然則陛下何為専取門品不拔才能乎帝曰茍有過人之才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冲曰傅説吕望豈可以門地得之帝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祕書令李彪曰陛下若専取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著作佐郎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帝曰必有高明卓然出類拔萃者朕亦不拘此制頃之劉昶入朝帝謂昶曰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器無别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當時貴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有其人可起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制也
  司馬光曰選舉之法先門地而後賢才此魏晉之深弊而歴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于世祿與側微以今日視之愚智所同知也當是之時雖魏孝文之賢猶不勉斯弊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于世俗者誠鮮矣
  【臣】按古之貴遊子弟教之于國學所以簡稽之者甚嚴則其成才者必多矣然而春秋譏世卿書言世祿之家鮮克由禮何哉兩漢名臣由父兄任者班班可考矣然而董仲舒之對策曰選多出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未必賢也王吉言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舉臯陶伊尹不仁者逺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驁不通古今至于積功治人亡益于民此伐檀所為作也則自漢之言任子不便者已然也至魏晉以後則九品所取大概以世家為主其間雖或辟召或舉孝廉而其人則必貴胄也至唐宋則門蔭入仕厥惟恩澤不由科目與辟召矣二三君子蓋嘗惡其濫而思革其弊卒亦未能盡去也通而論之唐宋之恩蔭不如魏晉之門地魏晉之門地不如兩漢之任子何以言之謂之曰任則其父兄有保任之責也昔祁奚舉午【奚之子】内不避親在父兄有知子弟之明則任之可矣劉向得淮南鴻寳書為黄金致其父得惡諡事發相重孰肯任其不才子弟哉且漢之以父兄任者為郎備宿衛執㦸殿陛自其少時朝夕人主左右與聞公卿議論中郎將以兵法部屬之而淳厚有行者光祿勲嵗課第之實本周官之遺意然則世胄入官之途魏晉唐宋失之彌甚惟兩漢為近古歟
  魏殿中尚書崔亮為吏部尚書亮奏為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専以停解月日為斷沈滯者皆稱其能亮甥司空諮議劉景安與亮書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雖未盡美應什收六七而朝廷貢士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辯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舅屬當銓衡宜改張易調如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脩勵名行哉亮復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昨為此格有由而然古今不同時宜須異昔子産鑄刑書以救弊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洛陽令代人薛琡上書言黎元之命繫于長吏若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能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後因請見復奏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詔公卿議之事亦寢其後甄琛等繼亮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已踵而行之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也
  東魏以高澄攝吏部尚書始改崔亮年勞之制銓擢賢能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凡才名之士雖未薦擢皆引致門下與之遊宴講論賦詩士大夫以是稱之
  【臣】按停年格始于武人入選之後武人入選始於羽林作亂之餘故答書有云今勲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倔起而不解書計唯可彍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佩組乗軒求其烹鮮之效未常操刀而使剸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不可周溥設令十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冀一官何由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然則亮之為此蓋非得已要之行雁貫魚之誚則亦無所解免者也及東魏元象中始革年勞之制而武夫參選蠧政害人其弊未除自隋大業八年詔諸授勲官始不得授文官職事自唐以後則選有文武而吏部兵部分主之矣
  唐高宗總章中定銓注法時承平既久選人益多司刑少常伯裴行儉始與員外郎張仁褘設長名姓歴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其後遂為永制無能革之者大畧唐之選法取人以身言書判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衆告之然後類以為甲先簡僕射乃上【進也】門下【門下省】給事中讀【讀其身言書判利便也】侍郎省【視也】侍中審之不當者駁下既審然後上聞
  【臣】按身謂體貌豐偉言謂言辭辯正書謂楷法遒美判謂文理優長四者皆末也於徳行才能何有哉古之取人者未有以身書者也言非辭辯之謂文非判語之謂惜乎簡之僕射上之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而僅區區四者之間而已也然而猶有慎重周詳之意焉非徒計資量勞為也若後世則惟以資勞而已蓋每變而愈輕而于古之論官才之意愈逺矣
  時魏元同為吏部侍郎上言銓選之弊以為人君之體當委任而責成功所委者當則所用者自精矣故周穆王命伯冏為大僕正曰慎簡乃僚是使羣司各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乃至漢氏得人皆自州縣補署五府辟召然後升于天朝自魏晉以來始専委選部以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而委之數人之手用刀筆以量才按簿書而察行借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猶力有所極照有所窮況所委非人而有愚闇阿私之弊乎願畧依周漢之規以救魏晉之失疏奏不納
  【臣】按當時之制尚書舉其大者侍郎銓其小者雖一命以上州郡無復辟署矣自隋以前六品以下官猶得長官自為辟召也史稱隋開皇中牛為吏部尚書選舉先徳行而後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其所進用並為稱職則選人之通塞猶係于銓曹之藻鑑也裴行儉之法見謂慎詳而其所審駁者身言書判非惟不先徳行抑且無與文才自是周漢之規遂不可復云
  明皇以裴光庭兼吏部尚書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于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後逺皆無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各以罷官若干選而集【各以謂下文官高者卑者也罷官謂罷劇就間者也若干數未定之辭不拘多少為一選聚集而銓注也】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即注限年躡級毋得踰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其庸愚沈滯者皆喜謂之聖書而才俊之士無不怨歎宋璟爭之不能得光庭又令流外行署亦過門下省審
  【臣】按停年格始于後魏本緣武人入選者多為之節級也至裴光庭則遂以此為用人之法矣天下固庸碌者衆而英特者少所以後世便之而莫之能改也夫舉善以勸不仁自逺有知人之明而處進賢退不肖之任安在其必循規矩蹈繩墨以求寡過哉
  後唐明宗天成二年制選人或因逺地干戈私門事故遂至過格今後如過格十年外不在赴集之限又據長定格選人中有隱憂者殿五選人倫之貴孝道為先既有負于尊親定不公于州縣有傷風化須峻條章今後諸色官員内有隱憂冒榮者勘責不虚終身不齒其入仕告敇並付所司焚毁
  【臣】按過格之令所以防偽濫又特為隱憂一項峻厥章固教孝之一端也
  宋真宗景徳元年詔内外羣官所保舉人亦有中道變遷但或不令言上必恐負累滋多宜令比類並許陳首當懲責其人特免連坐
  四年又令舉官所舉差遣本人在所舉任内犯贓即用連坐之制其改他任犯贓元舉主更不連坐
  哲宗元祐元年立十科舉士法舊制銓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擇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薦舉其後被舉者既多除吏愈難神宗即位乃革去奏舉而槩以定格於是内外舉官法皆罷但令吏部審官院參議選格及帝即位左司諫王巖叟言其不便遂復内外舉官法司馬光奏曰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於此而短於彼雖臯蘷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故孔門以四科論士漢室以數路得人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而識短見狹士有恬退淹滯或孤寒遺逸豈能周知若専引知識則嫌於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莫若使有位達官各舉所知然後克叶至公野無遺賢矣欲乞朝廷設十科取士一曰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二曰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科舉有官人三曰智勇過人可備將帥科舉文武有官人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科舉知州以上資序五曰經術精通可備講讀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六曰學問該博可備顧問科同經術舉人七曰文章典麗可備著述科同經術舉人八曰善聴獄訟盡公得實科舉有官人九曰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科舉有官人十曰練習法令能斷請讞科舉有官人應職事官自尚書至給事中中書舎人諫議大夫寄祿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大中大夫職自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每嵗須於十科内舉三人仍具狀保任中書置籍記之異時有事須材即執政按籍視其所嘗被舉科格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嘗試有效者隨科受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狀坐以謬舉之罪所貴人人重慎所舉得才
  【臣】按熙寧中罷諸司之薦舉付銓選於吏部蓋欲以示至公而絶倖門及元祐初司馬光秉政則又請設十科舉士之法嚴謬舉之罪載攷蘇軾策别有云天下之吏不可以人人而知也故使長吏舉之又恐其舉之以私而不得其人也故使長吏任之他日有敗事則以連坐其過惡重者其罰均且夫人之難知堯舜病之矣今日為善而明日為惡猶不可保況於十數年之後其㓜者已壯其壯者已老而猶執其一時之言使同被其罪不已過乎天下之人仕而未得志也莫不勉強為善以求舉惟其已改官而無憂是故蕩然無所不至今之世所以重發贓吏者何也夫吏之貪者其始必詐廉以求舉舉者皆王公貴人其下者亦卿大夫之列以身任之居官莫不愛其同類等夷之人故其樹根牢固而不可動連坐者常為六七人甚者至十餘人如盜賊質刼良民以求茍免耳為法之弊至於如此蓋保舉一事二人之所見又不同如此要之夫子告仲弓以舉爾所知譏臧文仲竊位而美公叔文子同升則夫以人事君進賢受賞其來古矣至於連坐之條固不可以不嚴而景徳元年有並許陳首之詔四年有改任犯贓舉主更不連坐之詔又人才難以求備故司馬光分為十科隨器授任其保狀則云臣切見其人有何行能臣今保舉堪充某科如䝉朝廷擢用後不如所舉及犯入已贓臣甘伏朝典不辭所謂不如所舉如舉行義純固而違犯名教之類此亦不過指其一行之善茍無所見何以為舉主於一行之善而不能保其將來則不知夫何所見而舉之也坐之以罪宜矣其犯贓一條如景徳詔則亦只在所舉任内雖其人中懷未能精白純一或亦勉而為廉以期不負所舉然則蘇軾之論誠見于一偏也司馬光又言朝廷執政只八九人若非舊交無以知其行能不惟涉徇私之嫌兼所取至狹豈足以盡天下之賢才若採訪毁譽則愛譽憎毁情偽萬端與其聴游談之言曷若使之結罪保舉故臣奏設十科以舉士其中一科公正聰明可備監司臣誠知請屬挾私所不能無但有不如所舉者嚴加譴責無所寛宥則今後自然謹擇不敢妄舉矣詔皆從之
  朱熹曰方今朝廷只消置一相三參政兼六曹樞密可罷如此則事易達又如宰相擇長官長官却擇其寮今銓曹注擬小官繁劇而又不能擇賢每道只令監司差除亦好每道仍只用一監司
  又曰朝廷只當擇監司太守自餘幕職縣官容他各辟所知方可責成天下須是放開做使恢恢有餘地【臣】按文獻通考徐氏曰公府之有辟命自西京則然東漢之世公卿尤以辟士相高卓茂習詩禮為通儒而辟丞相府史蔡邕少博學好詞章而辟司徒橋元府周舉博學洽聞為儒者宗而辟司徒李郃府又有五府俱辟如黄瓊者四府並命如陳紀者徃往名公鉅卿以能致賢才為高而英才俊士以得所依乘為重是以譽望日隆名節日著而一洗末世茍合輕就之風馬端臨曰兩漢二千石長吏皆可以自辟曹掾而所辟大槩多取所管屬賢士之有才能操守者蓋必如是乃能知閭里之奸邪黔庶之休戚故治狀之顯著常必由之後世長吏既不與之以用人之權而士自一命以上不使之效職顯能於本土士之賢者亦以隱情惜已不與郡府之事為高而與郡守縣令共治其民者則皆凶惡貪饕舞文悖理之胥吏大率皆本土人也竊以穆王命冏伯以慎簡乃僚與夫周禮之長官辟除府史非必三代行之兩漢亦行之矣何獨至於唐已後而不可行乎惟其束縛於文法拘泥於嫌疑而銓衡之地亦無所用其人倫之鑒其於分職授政任功則茍以資格為次序而其人亦自詭於必得而未見其有報稱知遇之心其為治如兩漢之盛時亦已鮮矣安望其幾於三代哉以上銓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四
  天子之孝
  論官材
  考課附
  書舜典敷【陳也】奏【進也】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
  【臣】按此舜攝位時巡狩述職慶讓諸侯之事葢巡狩之年諸侯各朝于方岳其間四年諸侯來朝于京師敷奏以言是問其治狀明試以功是以其言而驗其狀之然與否也車服以庸葢功成則賜車服以表顯之易晉卦康侯用錫馬蕃庶采菽詩路車乗馬元衮及黼皆為有功於民之諸侯而言其有功者以車服為榮則不䝉其賜者自足以為愧而言之不善則必有以告勅之此所以養諸侯而兵不試者也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三載考績三
  考黜陟幽明庶績咸熙分北三苖【北音佩】
  孔穎達疏曰三年一閏天道成人亦可以成功故以三年考校其功之成否也九年三考則人之能否可知幽明有别黜退其幽者或奪其官爵或徙之逺方升進其明者或益其土地或進其爵位也分北三苖即是黜幽之事分北流之不令相從俱徙之則善從惡俱不徙則惡從善言善惡不使相從言黜陟善惡明也
  陳大猷曰人情太寛則肆太嚴則拘故考績于三載時加警策以作其怠黜陟于九載期之久逺以要其成不拘不肆所以為善成
  【臣】按此舜即真以後咨命羣臣史因述其考績黜陟之法而卒言其效然是法非自此始立也堯之試鯀亦以九載三考功用弗成而黜之至此更申飭之也三苖負固叛服不常攝位之時已竄其君於三危矣而舊都頑不即工伯禹徂征猶然逆命振旅而還然後來格于是始考其善惡而分背之然黜幽之典惟加于三苖而已此所以為庶績咸熙而史臣繫此一句在庶績咸熙之下又因以見有苖之格乃二十有二人之亮天工所致而非師武之力也
  禮記王制司㑹【冢宰之屬掌計要者】以嵗之成【計要也】質【平也平其計要】于天子冡宰齊戒受質【贊王受質】大樂正【宗伯之屬】大司㓂市【司市也司徒之屬】三官以其成從【從于司會】質于天子大司徒大司馬大司空齊戒受質百官【此三官之屬】各以其成質于三官大司徒大司馬大司空以百官之成質于天子百官齊戒受質【受平報也】
  孔穎達疏曰司㑹總主羣臣治要故以嵗治要之成質于天子質謂奏上文簿聴天子平量之冢宰是貳王治事故亦齊戒贊王受羣官所平之事共王論定也大樂正大司㓂市三官各以其當司成要隨從司㑹平于天子以周法言之司㑹總主羣吏簿書則司徒司馬司空簿書亦司㑹掌之下文司徒司馬司空各質于天子不由司㑹惟大樂正大司㓂市三官從司㑹質于天子者司㑹總主治要先質于王樂正司㓂司市三官當司事少即徑從司㑹以質于王其司徒司馬司空總主萬民其事既大雖司㑹進其治要仍須各受質屬官親自質于天子天子平斷畢當須報下故在下百官齊戒受天子所平之要又曰大樂正大司㓂及市亦當受屬官之質以其事少文不見耳
  【臣】按此一節先儒以為夏殷之制然周禮司㑹中大夫二人屬冡宰與此正同大樂正于周為大司樂市于周為司市當是稱名少異其實職守則同也周禮注嵗計曰㑹月計曰要日計曰成夫以一日之計謂之成而夫子曰三年有成古人朝乾夕惕夙興夜寐謂生平之善敗得失在于須㬰之頃所以必慎其獨也以一日之計而必要之三年者官怠于宦成所以慎厥終如始者也一月之成即一日之成一嵗之成即一月之成三年之成其非此一日之成乎此三載考績黜幽陟明之義所由起也然而萬事之隳由元首叢脞所致必有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㡬之心而後可以期庶績咸熙之效至于受質之際君臣上下罔不齊戒以致其敬此亦欽哉惟時亮天功之意也方慤曰必于嵗終乃齊戒以受之何哉葢今嵗于是乎終來嵗于是乎始朔易【冬月嵗畢除舊更新】之事將有所平【均也】在【察也】始和之政將有所布宣既驗者可因為之監未然者可豫為之防君臣上下其可以不慎乎則齊戒以受之不為過矣又按陳澔集説云六官獨不言大宗伯者宗伯禮樂事行則天子六卿皆在無可嵗㑹者惟大樂正教國子及一嵗禮樂之費用當質之爾臣以為六官惟宗伯無懸象之事可見不從嵗㑹周制亦然乃先王所以重禮樂也
  周禮天官冢宰大宰之職嵗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㑹
  賈公彦釋曰正其治謂正處其所治文書大宰乃受其計㑹也
  聴其致事而詔王廢置
  賈公彦釋曰百官致其治政功狀與冢宰聴斷其所置之功狀文書而詔告于王有功者置之進其爵有罪者廢之退其爵也
  三嵗則大計羣吏之治而誅賞之
  賈公彦釋曰上計當年已有廢置今三年上大計大無功不徒廢更加罪大有功不徒置更加賞也【臣】按陳大猷于舜典三載考績以為成周嵗終受㑹詔廢置三嵗大計行誅賞世變不同竊以虞廷亦必有嵗㑹之廢置周官亦必有三考之黜陟葢一嵗之廢置者乃其不可一日立於民上者治狀卓異者及調簡調煩使人地相宜也三考之黜陟者要其成于久寛其效於後者也大無功大有功乃更加誅賞耳虞周帝王之法豈以世變異同哉
  小宰之職以聴【平治也】官府之六計弊【斷也】羣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㢘能三曰㢘敬四曰㢘正五曰㢘法六曰㢘辨
  【臣】按善能正敬法辨六者皆以㢘為本鄭注云既㫁以六事又以㢘為本賈疏云既以㢘為本又計其功過多少而聴㫁之辭氣似有先後之不同要之㢘為六者之本故六計皆貫以㢘濫濁不潔之人六者自不足觀如犯入己贓則更不必别論功過多少準除矣既㢘矣然後聴斷其六事孟公綽優為趙魏老而不可以為滕薛大夫此即夫子所以聴斷公綽之法也賈疏迴易鄭句得之矣
  漢元帝時京房言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末世以毁譽取人故功業廢而致災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異可息詔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法上令公卿朝臣㑹房㑹議温室皆以房言煩碎令上下相伺不可許上意向之時部刺史奏事京師上召見諸刺史令房曉以課事刺史復以為不可行
  【臣】按考課殿最乃漢見行之法房特為之煩瑣細碎故公卿大臣及刺史皆以為不可行史亦不著其得失若何大率舊制刺史以六條【一條彊宗豪右田宅踰制以彊凌弱以衆暴寡二條二千石不奉詔書遵奉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斂為奸三條二千石不䘏疑獄風厲殺人怒則任刑喜則滛賞煩擾刻暴剝截黎元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訞祥譌言四條二千石選署不平茍阿所愛蔽賢寵頑五條二千石子弟恃怙榮勢請託所監六條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貨賂割損正令】察二千石房必于六條之内更分析多欵且又為功過相凖之格此則受任未㡬負累山積矣安能久于其位至于三載三考之從容者耶
  魏明帝詔散騎常侍劉劭作考課法劭作都官考課法七十二條詔下百官議司隸校尉崔林曰案周官考課其文備矣自康王以下遂以陵夷此即考課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漢之季其失豈在佐史之職不密哉且萬目不張舉其綱【舉網提綱】衆毛不整振其領【振裘挈領】臯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逺若大臣能任其職式是百辟則孰敢不肅烏在考課哉黄門侍郎杜恕曰明試以功三載考績誠帝王之盛制也然厯六代而考績之法不著閲七聖而課試之文不垂臣誠以為其法可粗依其詳難備舉故也語曰世有亂人而無亂法若使法可専任則唐虞可不須稷契之佐殷周無貴伊吕之輔矣司空掾嘏曰夫建官均職清理民物所以立本也循名責實糾勵成規所以治末也本綱未舉而造制末程國略不崇而考課是先懼不足以料賢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議久之不决事竟不行
  司馬光曰為治之要莫先于用人而知人之道聖賢所難也是故求之于毁譽則愛憎競進而善惡渾淆考之于功狀則巧詐横生而真偽相冒要之其本在于至公至明而已矣為人上者至公至明則羣下之能否灼然形于目中無所復逃矣茍為不公不明則考課之法適足為曲私欺罔之資也何以言之公明者心也功狀者迹也己之心不能治而以考人之迹不亦難乎為人上者誠能不以親疎貴賤異其心喜怒好惡亂其志欲知治經之士則視其記覽博洽講論精通斯為善治經矣欲知治獄之士則視其曲盡情偽無所寃抑斯為善治獄矣欲知治財之士則視其倉庫盈實百姓富給斯為善治財矣欲知治兵之士則視其戰勝攻取敵人畏服斯為善治兵矣至于百官莫不皆然雖詢謀于人而决之在己雖考求于迹而察之在心研覈其實而斟酌其宜至精至微不可以口述不可以書也安得豫為之法而悉委有司哉或者親貴雖不能而任職疎賤雖賢才而見遺所喜所好者敗官而不去所怒所惡者有功而不錄詢謀于人則毁譽相半而不能决考求其迹則文具實亡而不能察雖復為之善法繁其條目謹其簿書安能得其真哉或曰人君之治大者天下小者一國内外之官以千萬數考察黜陟安能不委有司而獨任其事哉曰非謂其然也凡為人上者不特人君而已太守居一郡之上刺史居一州之上九卿居屬官之上三公居百執事之上皆用此道以考察黜陟在下之人為人君者亦用此道以考察黜陟公卿太守奚煩勞之有哉或曰考績之法唐虞所為京房劉劭述而修之耳烏可廢哉曰唐虞之官其居位也久其受任也専其立法也寛其責成也逺是故鯀之治水九載績用弗成然後治其罪禹之治水九州攸同四隩既宅然後賞其功非若京房劉邵之法校其米鹽之課責其旦夕之效也事固有名同而實異者不可不察也考績非可行于唐虞而不可行于漢魏由京房劉劭不得其本而犇趨其末故也
  晉武帝詔河南尹杜預為黜陟之課預奏古者黜陟擬議于心不泥于法末世不能紀逺而専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於苛細以違本體故厯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制取大捨小去密就簡俾之易從也夫曲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以文傷理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嵗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主者總集採按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叙劣多優少者左遷其間所對不鈞品有難易主者固當凖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曲以法盡也其有優劣狥情不叶公論者當委監司隨而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頽雖有課考之法亦無益也事竟不行
  【臣】按劉劭之法即祖京房之遺意而司馬光所謂三公九卿刺史太守各考察其在下之人即杜元凱委任達官各考所綂之説也其不欲豫為之法悉委有司亦猶元凱之言主者當凖量輕重不足曲以法盡矣成周六計先漢六條簡易故可行也唐虞之敷奏明試必非預為煩文密法可知則安用此京劉之術為也
  唐房元齡王珪掌内外官考考法凡百司之長嵗校其屬功過差以九等内外之官叙以四善一曰徳義有聞二曰清慎明著三曰公平可稱四曰恪勤匪懈善狀之外有二十七最一曰獻可替否拾遺補闕為近侍之最二曰銓衡人物擢盡才良為選司之最三曰清激濁襃貶必當為考校之最四曰禮制儀式動合經典為禮官之最五曰音律克諧不失節奏為樂官之最六曰决㫁不滯與奪合理為判事之最七曰部綂有方警守無失為宿衛之最八曰兵士調習戎裝充備為督領之最九曰推鞠得情處斷平允為法官之最十曰讐校精審明于刋定為校正之最十一曰承㫖敕奏吐納明敏為宣納之最十二曰訓導有方生徒充業為學官之最十三曰賞罰嚴明攻戰必勝為軍將之最十四曰禮義興行肅清所部為政教之最十五曰詳錄典正詞理兼舉為文史之最十六曰訪察精審彈舉必當為糾正之最十七曰明於勘覆稽失無隠為勾檢之最十八曰職事修理供承彊濟為監察之最十九曰功課皆充丁匠無怨為役使之最二十曰耕耨以時收穫成課為屯官之最二十一曰謹于葢藏明于出納為倉庫之最二十二曰推歩盈虚䆒理精密為厯官之最二十三曰占醫卜效驗多著為方術之最二十四曰檢察有方行旅無壅為闗津之最二十五曰市㕓弗擾姦濫不行為市司之最二十六曰收養肥殖蕃息滋多為牧官之最二十七曰邊境清肅城隍修理為鎮防之最一最四善為上上一最三善為上中一最二善為上下無最而有二善為中上無最而有一善為中中職事粗理善最不聞為中下愛憎任情處斷乖理為下上背公向私職事廢闕為下中居官謟詐貪濁有狀為下下凡定考皆集于尚書省唱第然後奏
  【臣】按唐之書考先善狀而後課最而以一最四善為上上謟詐貪濁為下下此與周官六計皆以㢘為本何異但所謂最者各以官之職守而言故一人不得而兼二最也最有二十七正乃不求備于一人其為疏節闊目異于漢京房魏劉劭逺矣此元齡珪之所以輔太宗致貞觀之治之本也
  宋仁宗慶厯八年詔近臣言時政翰林學士張方平言祖宗之時文武官不立磨勘年嵗不為升遷次序有才用名實之人或從下位便見超擢無才用名實之人有守一官十餘年不改轉者其任監當或知縣通判知州有至數任不得遷者故當時人皆自勉非有勞績知不得進自祥符之後朝廷之議益循寛大故令自監當入知縣知縣入通判通判入知州皆以兩任為限又守官及三年即例得磨勘先朝行之人始知恩未見有弊及今嵗年深乆習以為常皆謂本分合得無賢不肖莫知所勸願陛下稍革此制其應磨勘叙遷者必有勞績可襃或朝廷特敇擇官保任者即與遷轉如無勞績又不因保任者更增展年考其保任之法不當一例應須選擇清望有才識之人即命舉之如此則是委執政之臣舉清望官委清望官舉親民官官有闕員隨員數令舉又以見聖恩急才愛民之意也
  【臣】按宋仁宗時更定磨勘法初太祖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閒劇為月限考滿即遷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而置審官院考課中外職事受代京朝官引對磨勘非有勞績不得進秩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曾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密取旨其七階選人則考第資厯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遞遷謂之循資淳化四年始置磨勘司然每遇恩慶百僚多得叙進真宗即位始罷之惟遇郊恩始加勛階爵邑至是范仲淹富弼以官冗由磨勘亟易至髙位故獲䕃者衆奏定磨勘保任之法自朝官至郎中少卿須清望官五人保任始得遷其後御史劉元瑜以為適長奔競非所以養士㢘恥乃罷之此慶厯三年事也八年方平復應詔以為言要之磨勘保任法行之不善亦長奔競行之而善適成治功也舜命九官十二牧廷臣交推非以循資進秩也而三年而考其功績三考而行其黜陟則知磨勘之後仍須保任保任之後仍須磨勘也以此法施之于京朝官誠宜矣何也方今令甲所以待外官小吏者文網太密其遭罣誤而去者常不及待考績之期其被叅罰且留者遂無由致俸滿之日葢錢糧盜逃之案一有差錯前功盡棄雖欲如京房之法功過準除不可得矣豈不甚哉而京朝大官乃無止限遷轉甚亟此臣所謂宜行保任之法也
  洪邁曰國朝尚存唐制考課之法慶厯皇祐中黄亞夫庶佐一府三州幕其集所載考詞十四篇黄司理者曰治訐獄嵗再周矣論其罪棄市者五十四流若徙者三百十有四杖百八十六皆得其情無有寃隠不伸非才也其孰能其考可書中舞陽尉者曰舞陽大約地廣他盜往往囊槖於其間居一嵗為竊與强者凡十一前件官捕得之其亡者一而已矣非才焉固不能可書中法曹劉昭逺者曰法者禮之防也其用之以當人情為得刻者為之則拘而少恩前件官以通經舉進士始掾于此若老于為法者每抱獄具必之經義然後處故無一不當其情其考可書中他皆類此不知其制廢于何時今但付之主案吏据定式書于紙尾比者又令郡守定縣令臧否高下人亦不知所從出若使稍復舊貫似為得宜雖未必人人盡皆公實然思過半矣
  【臣】按宋慶厯皇祐中考詞如此純雅可為法則其于虚實之論固已核矣要非文無害吏所能為也當洪邁時此制廢已乆迄今數百餘年皆踵据定式書紙尾之陋斯則舊貫可復奚必當今之是乎以上考課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五
  天子之孝
  論官材
  舉逸附
  易履【卦名】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朱熹本義曰剛中在下无應于上故為履道平坦幽獨守貞之象
  【臣】按履以行為義幽人以處為義人之所履未有不合道而吉者坦坦即幽人之貞也茍為艱難阻絶之行欺世盜名是其志在弓旌而非中不自亂者矣二之所履者道也則可潛可見用舍行藏一惟其道而已聖明在上如此人必非長往不返而摉隠逸者亦無能舍㫋也
  蠱【卦名】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
  程頤曰上九居蠱之終无應于下處事之外无所
  事之地也以剛明之才无應援而處無事之地是賢人君子不偶于時而髙潔自守不累于世務者也故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望之流曾子子思之徒是也
  【臣】按五爻皆幹蠱之人而上非無幹蠱之才也以無應援而處無位之地胡炳文言君子之出處在事之中盡力以幹焉而不為汙在事之外潔身以退焉而不為僻盖有是象則有是占而又戒其必如是乃可在當人之身則然而伊尹太公非終于髙尚者然則治蠱救壊天下未必無其人而莘野之幣磻谿之載或弗之及也
  詩小雅鶴鳴【篇名】其一章曰鶴鳴于九臯【澤也】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惟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臣】按鶴鳴一詩箋云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一鳥不鳴九澤而云九臯者自外數之至于九坎而猶聞其鳴聲則賢人君子入山惟恐不深入林惟恐不密而名聞于朝廷之間非必自衒自鬻而乃知之也在淵在渚以魚之出沒喻賢者進退也以善樹之檀喻賢者以惡木之蘀喻小人上檀下蘀是賢者在上小人在下故人皆樂彼之朝而往觀之矣寳玉得石錯琢以成器國家得賢匡輔以成治其理一也王其可以弗求賢人而置于朝乎此詩繼沔水之後沔水曰規宣王而此曰誨宣王規為正其已失誨為教所未知然則諸侯之朝宗于天子實賴賢者在朝匡輔之力故教王以博求巖穴知名之士而與之共武服矢文徳也
  漢世祖建武五年詔徵處士太原周黨會稽嚴光等至京師黨入見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博士范升奏曰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䝉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黨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臺之下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虚妄之罪而敢私竊虚名誇上求髙皆大不敬書奏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食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疋罷之帝少與嚴光同遊學及即位以物色訪之得于齊國累徵乃至拜諫議大夫不肻受去耕釣于富春山以壽終于家 安帝時南陽樊英少有學行名著海内隠于壺山之陽州郡前後禮請不應公卿舉賢良方正有道皆不行策書徵之不赴順帝復以䇿書元纁備禮徵英英固辭疾篤詔切責郡縣督載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稱疾不肻起彊輿入殿猶不能屈帝使出就太醫養疾月致羊酒其後帝乃為英設壇令公車令尚書奉引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延問得失拜五官中郎将數月英稱疾篤詔以為光禄大夫賜告歸令在所送穀以歲時致牛酒英辭位不受有詔譬㫖勿聽英初被詔命衆皆以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與英善因與其書多引古譬喻勸使就聘英順逸議而至及後應對無竒謀深䇿談者以為失望河南張楷與英俱徵謂英曰天下有二道出與處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輔是君也濟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萬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聞匡救之術進退無所據矣
  司馬光曰古之君子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隠隠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而道不得行羣邪共處而害將及身故深藏以避之王者舉逸民側陋固為其有益于國家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是故有道徳足以尊主智能足以庇民被褐懐玉深藏不市則王者當盡禮而致之屈己以訪之克己以從之然後能利澤施于四表功烈格于上下盖取其道不取其人務其實不務其名也其或禮備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則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彊致其人曰豈吾徳之薄而不足慕乎政之亂而不可輔乎羣小在朝而不敢進乎誠心不至而憂其言之不用乎何賢者之不我從也茍其徳已厚矣政已治矣羣小逺矣誠心至矣彼将叩閽而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蟬者務在明其火振其木而已火不明雖振其木無益也今人主有能明其徳則天下歸之若蟬之歸明火也或者人主恥不能致乃至誘之以髙位脅之以嚴刑使彼誠君子耶則位非所貪刑非所畏終不可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貪位畏刑之人也烏足貴哉若乃孝弟著于家庭行誼隆于鄉曲利不苟取仕不茍進潔己安分優游卒歲雖不足以尊主庇民是亦清修之吉士也王者當褒優安養俾遂其志以勵廉恥美風俗斯亦可矣固不當如范升之詆毁又不可如張楷之責望也至于飾偽以邀譽釣竒以驚俗不食君禄而爭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規卿相之位名與實反心與迹違斯乃華士【太公僇華士】少正卯【孔子誅少正卯】之流其得免于聖王之誅幸矣尚何聘召之有哉
  時又徵廣漢楊厚江夏黄瓊瓊香之子也厚既至豫陳漢有三百五十年之戹以為戒拜議郎瓊將至李固以書逆遺之曰君子謂伯夷隘柳下惠不恭不夷不恵可否之間聖賢居身之所珍也誠欲枕山棲谷擬迹巢由斯則可矣若當輔政濟民今其時也自生民以來善政少而亂俗多必待堯舜之君此為士行其志終無時矣嘗聞語曰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汙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近魯陽樊君被徵初至朝廷設壇席猶待神明雖無大異而言行所守亦無所缺而毁謗布流應時折減者豈非觀聽望深聲名太盛乎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盜虚聲願先生宏此逺謨令衆人歎服一雪此言耳【臣】按孔子繫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盖所因者時所守者道而初無所容心于其間也故出則成出行有與行非無具也處則成處藏有與藏非充隠也若無所挾持而釣采華名誠有如博士所奏者宜王逸李固之深有望于樊英黄瓊也要之寡欲知止難進易退亦足以廉頑立懦茍自度其才于世無所補則終身山棲野伏無所表異于食毛踐土之氓適以成其自知之明而為人君者誠寤寐求賢常若不及則如水之流濕火之就燥自各以類應矣
  宋太祖徵處士王昭素至闕昭素酸棗人有學行著易論二十三篇學者多從之至是召見便殿年已七十七矣令講乾卦至九五飛龍在天則斂容對曰此爻正當陛下今日之事然唯聖人能合其象引援証據因示諷諫微㫖帝嘉之問以治世養身之術對曰治世莫若愛民養身莫若寡慾帝愛其言書于屛几
  【臣】按昭素之于易學雖不逮周張程朱諸儒有以發羲文周之微言奥義然而宋祖立國之始知崇儒重道而昭素之愛民寡慾二語亦庶幾不負所讀之書有宋一代之經術理學與夫講筵之御不輟于兵戈擾攘之餘皆開基之主有以啟之也
  程頤論養賢劄子臣竊以議當代者皆知得賢則天下治而未知所以致賢之道也三代養賢必本于學而徳化行焉治道出焉本朝踵循唐舊而館閣清選止為文字之職名實未正欲招賢養材以輔時贊化將何從而致之也臣厯觀古先哲王所以虚己求治何嘗不盡天下之才以成己之徳也故曰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樂取于人以為善今天下之大豈乏賢而朝廷無養賢之地以容徐察其器識髙下而進退之也臣今欲乞朝廷設延英院以待四方之賢凡公論推薦及巖穴之賢必招致優禮視品給俸而不可遽進以官止以應詔命名凡有政治則委之詳定凡有典禮則使之討論經畫得以奏陳而治亂得以講究也俾羣居切磨日盡其材行其志使政府及近侍之臣互與相接陛下時賜召對詢以治道可觀其材識器能也察以累歲人品益分然後使賢者就位能者任職或委付郡縣或師表士儒其徳業尤異漸進以帥臣職司之任為輔弼為公卿施之無不稱也若是則引彚並進野無遺賢陛下尊賢待士之心可謂無負于天下矣
  【臣】按明初名臣如宗濂劉基由辟召為佐命而方孝儒由薦舉任文學博士靖難抗節楊士竒由薦舉至華盖殿大學士其他宦蹟顯著姓氏在人耳目者比比也至如陳静誠遇在洪武初應聘與參帷幄大計再授翰林院學士辭授禮部侍郎尚書左丞又辭竟以處士卒吳康齋與弼以布衣召至授左諭徳具疏固辭命行人送歸其為優禮處士與士之能以禮自處有足稱者宣徳七年詔令各處有文學才行出衆之士自二十五嵗以上令有司保舉赴京選用八年詔各布政司按察司府州縣官連名保舉賢良方正一人起送吏部量才擢用猗蘭操招隠詩盖是時作也猗蘭操曰蘭生幽谷兮曄曄其芳賢人在野兮其道則光嗟蘭之茂兮與衆草為伍於乎賢人兮女其予輔招隠詩曰天之生賢道藴厥身幼學壮行致君澤民伊傅孔孟皆古君子孜孜行道未嘗㤀世秦漢之衰以退為賢絶類離倫豈非違天嗟哉若人于身奚補區區百年草木同腐予嗣祖宗統臨萬邦求賢圖治宵旰皇皇羣才偕來布列在位道行身尊百世之貴緬彼山林豈無遐遺往而不來悠悠我思漱石枕流逺引髙蹈雖逸其身而悖于道卷阿之詩梧桐鳯凰爾其翻然予將爾是時宣宗既下詔令復出御製賜諸大臣以示意其勤于求賢若此自成化以後薦舉始廢專重科舉然則久廢之典固有待于大有為之君而後舉行也歟
  以上舉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六
  天子之孝
  優大臣
  【臣】按經言敬親者不敢慢于人人者衆詞也西銘曰大君者乃天之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盖公孤卿貳老臣夙徳簡畀自天培植自祖宗嗣天子尊為師傅示不敢専敬之所尤屬者也述優大臣
  書酒誥【周書篇名武王誥康叔之辭】予惟曰汝劼【固也】毖【慎也】殷獻臣侯甸男衞矧太史友内史友【二史掌邦法在王朝則貳冢宰在侯國則居賓友之地】越獻臣百宗工【即上侯甸男衞太史内史】矧惟爾事服休【坐而論道之臣】服采【起而作事之臣】矧惟若疇【汝之疇匹】圻父薄違【司馬迫逐違命】農父若保【司徒順安萬民】宏父定辟【司空制經界以定法】
  【臣】按此本戒康叔劼毖于酒先當劼毖所賓所友所事之人其訓辭出于王而曰賓曰友曰事而尊之為獻為宗為父則王之與叔有同敬協恭之義
  而于一話一言之際不敢少有狎侮君子之心也劼訓為固然則必其知之深而任之篤不中衰不旁奪而後為盡劼之義也
  周官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
  孔安國曰師天子所師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徳義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論道以經緯國事和理陰陽不必備員惟其人有徳乃處之
  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
  孔安國傳曰此三官名曰三孤孤特也言卑于公尊于卿特置此三者
  貳公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孔安國傳曰副貳公大造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輔我一人之治
  【臣】按公者無私之義孤者無朋之義太者尊無以加之辭少者位次于尊之辭要之三公三孤皆以師道輔佐天子其或以師保而下兼或以六卿而上攝乃所謂惟其人也然則六卿雖有分職起而作事未嘗不居坐而論道之列也經曰敬親者不敢慢于人不敢遺小國之臣而况公卿大臣乎
  禮記緇衣子曰大臣不親百姓不寧則忠敬不足而富貴已過也大臣不治而邇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邇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謀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圖外則大臣不怨邇臣不疾而逺臣不蔽矣葉公之顧命曰毋以小謀敗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荘后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
  吕大臨曰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國之大患也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大臣之任國之休戚係焉用之斯信之矣不信之斯黜之矣未有居其位而不信之者也大臣不親民疑于所任百姓所以不寧盖由臣之忠不足于君則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貴之而無信任之意也
  【臣】按此章之義大約與朱熹中庸章句所謂敬大臣則信任専而小臣不得以間之故臨事不之意相為表裏亦中庸之義䟽也夫敬之一字乃帝王之心法從敬親之敬而推書言盛徳不狎侮狎侮君子㒺以盡人心狎侮小人㒺以盡其力于君子小人固無所不敬也乃于無不敬之中而又有所當敬者則不但禮貎之隆而已臣故以為此即中庸之義疏也
  春秋公子益師卒【隠公元年】
  胡瑗曰君之卿佐是謂股肱故問其疾弔其䘮賵其葬必厚其送終之恩此春秋書大夫卒之旨也
  仲遂卒于埀壬午猶繹萬入去籥【宣公八年】
  胡安國曰禮大夫卒當祭則不告終事而聞則不繹不告者盡肅敬之誠于宗廟不繹者全始終之恩于臣子今仲遂國卿也卒而猶繹則失寵遇大臣之禮矣春秋雖隆君抑臣而體貎有加焉則廉陛益尊而臣節礪矣聖人書法如此存君臣之義也
  胡寧曰仁宗以富弼母䘮在殯罷春宴韓魏公薨神宗發哀過舉數皆得春秋之法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昭公十五年】胡安國曰有事于宗廟大臣涖事而卒于其所則如之何禮雖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縁先祖之心見大臣之卒必聞樂不樂緣孝子之心視已設之饌而不忍輕徹故去樂而卒事其可也
  【臣】按親親賢賢老老貴貴先王之訓也大臣則兼之者為多矣故于其當職而在事也隆之以公孤之名設之以殷輔之屬【殷衆士也輔庶人在官者陳其殷置其輔太宰之職】既而不敢煩以政也則尊之為老更賜之以几杖不幸而至于疾則君親問之喪則君親弔之誄徳易名賵恤孤其送終之禮又如是其厚也隠元年書公子益師卒胡安國以為此春秋貴大臣之義其于二去籥于禮有得失而美刺不同比而觀之則春秋之義雖尊君抑臣而上下之交堅固謹慎于凡百宗工無有不然其于大臣則接之以恭遇之以禮至于死生之際尤不敢忽焉
  中庸第二十章敬大臣則不
  朱熹中庸或問曰子謂信任大臣而無以間之故臨事而不使大臣而賢也則可其或不幸而有趙髙朱异虞世基李林甫之徒焉則鄒陽所謂偏聽生奸獨任成亂范雎所謂妒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覺悟者亦安得而不慮耶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不知九經之義而然耳使其明于此義而能以修身為本則固視明聽聰而不可欺以賢否矣能以尊賢為先則其所置以為大臣者必不雜以如是之臣矣不幸而或失之則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豈有知其必能為姦以敗國顧猶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行文書為職業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夫勞于求賢而逸于得人任則不疑而疑則不任此古之聖君賢相所以誠意交孚兩盡其道而有以共成正大光明之業也如其不然吾恐上之所以猜防畏備者愈密而其為愈甚下之所以欺㒺䝉蔽者愈巧而其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姦遂則其禍固有不可勝言者幸而主之威勝則夫所謂偏聽獨任御下蔽上之姦将不在于大臣而移于左右其為國家之禍尤有不可勝言者矣
  【臣】按九經之序脩身尊賢親親敬大臣盖誠脩身矣故其所尊者必賢也誠尊賢矣故居大臣之位者必大賢也豈但恃伺察以防之哉
  孟子故将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徳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
  【臣】按三公坐而論道三孤弼予一人皆師道也冢宰總攝六卿相職也道徳之與政理非異人任徒師之而不能任之則為士之尊賢而非王公之尊賢矣不召之臣如伊尹真其人也管仲非其比特以桓之尊信之者合于古帝王師臣之意故孟子連而及之
  漢文帝時賈誼疏曰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廉逺地則堂髙陛亡級廉近地則堂卑髙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諺曰欲投䑕而忌器此善諭也䑕近于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于貴臣之近主乎廉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乘車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上豫逺不敬也所以體貌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衆庶同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恥不行大臣無廼握重權大官而有徒亡恥之心乎臣聞之履雖鮮不加于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體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縳之係緤之輸之司冦編之徒官司㓂小吏詈罵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衆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廼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得如此而頓辱之哉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不廉曰簠簋不飭坐汙穢淫亂男女無别者不曰汙穢曰帷薄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辠矣猶未斥然正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靣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廉恥故人矜節行上設廉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耳㤀身國耳㤀家公耳㤀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扞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故曰聖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将為吾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㤀利守節而仗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廉恥行禮誼之所致也
  【臣】按古者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為治獄之吏皆有威嚴恐䙝尊故使其屬若子弟代坐取要辭也自大夫以上其犯法則在八議輕重不在刑書故曲禮曰刑不上大夫盖親故賢能功貴勤賓為八議據曲禮則大夫以上皆為貴也漢承秦弊既尊君抑臣之太過而治獄之吏又路溫舒所謂十失之一尚存者也雖以文帝之賢而不講于敬大臣之經人告絳侯周勃欲反廷尉逮捕治之勃為獄吏所侵辱既出嘆曰吾嘗將百萬兵然安知獄吏之貴乎宜乎賈生之痛切言之也
  唐明皇時黄州都督裴伷先下獄上與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説曰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于君且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曏廵北邊聞杖姜皎于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皂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復追伷先據状當流豈可復蹈前失上深然之
  【臣】按都督貴臣也古法于八者之辟各據一邊則得八議上與宰相議其罪議訖乃麗邦法而附刑罰斯得之矣其後明太祖常與侍臣論待大臣之禮劉基曰古者公卿有罪盤水加劍【凡殺牲以盤水取頸血故示若此】詣請室【請罪之室】自裁未嘗鄙辱之詹同侍坐因取大戴禮及賈誼疏以進且曰刑不上大夫所以礪廉恥而君臣之恩義兩盡也明祖盖深然之而未能著令有所禁絶也
  舊制宰相上殿命坐而議大政宋太祖時范質等自以周朝舊臣稍存形迹且憚帝英睿乃請用劄子靣取旨退各疏其事同列書字以誌從之坐論之禮遂廢【臣】按宰相坐論之禮雖廢于宋祖之時然自三代而後遇士大夫以禮卒未有如趙宋之君者故其國祚弱而不易亡得尊賢敬士之報也
  【臣】又按有明一代相業莫盛于三楊【楊士竒楊榮楊溥】仁宣二宗所以待之者甚隆雖未如古者之坐而論道然虚己以聽始終恩遇不替賜敕賜圖書賜印奨勞頻數非復洪永之猜嫌峻急矣時大學士黄淮辭歸宣宗餞之太液池親製詩送之附録于此以見君臣一時明良之盛云詩曰天香早折仙桂枝筆花五彩開鳯池蓬萊之山直奎壁近侍九重天咫尺永樂聖人臨御初鞠躬稽首陳嘉謨仁皇監國文華殿左右謀猷共羣彦朕承大寳君萬方相與共理資賢良傾心冩情任舊老而卿引疾先還鄉五厯星霜復相見霜鬂蕭蕭秋滿靣是時朝旭光升紫殿明相對清言良慰情留之屢月未盡意歸心又欲東南征太液清冷涵碧藻楊栁芙蓉相暎好鳬鷖鸂鶒弄晴波紫霧紅雲拂瓊島芳殽在爼酒在壺工歌鹿鳴續白駒君臣大義士所重心雖廷闕身江湖雁蕩峯髙青不極中有謝公舊游跡采芝劚苓可長年應在天南憶天北淮歸刻諸石作奎文亭覆之
  以上優大臣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七
  天子之孝
  設諫官
  【臣】按經曰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又曰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當不義則争之邢昺疏曰論語曰信而後諫左傳曰伏死而争盖極諫為争也夫為臣子則以不從令為孝為君父則以納諫為孝矣皇侃曰夫子作孝經之時當亂衰之代無此諫争之事故言昔者然則興王懸賞逸王致罰斯為敬慢之殊矣述設諫官
  易坎【卦名】六四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終无咎程頤傳曰自古能諫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訐直强勁者率多取忤而溫厚明辯者其説多行且如漢祖愛戚嬪將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羣臣争之者衆矣嫡庶之義長幼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
  察何四皓【東園公甪里先生綺里季夏黄公】者髙祖素知其賢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則悟之如反手且四老人之力孰與張良羣公卿及天下之士其言之切孰與周昌叔孫通然而不從彼而從此者由攻其蔽與就其明之異耳又如趙王太后愛其少子長安君不肯使質于齊此其蔽于私愛也大臣諫之雖强既曰蔽矣其能聽乎愛其子而欲使之長享富貴其心之所明也故左司觸龍因其明而導之以長久之計故其聽也如響
  朱熹曰六四居近尊位而在險之時剛柔相濟故有但用薄禮益以誠心進結自牖之象問牖非所由之正乃室中受明之處豈險難之時不容由正以進耶曰非是不可由正盖事變不一勢有不容不自牖者不自户而自牖以言艱險之時不可直致也
  【臣】按樽盛酒簋盛食又以瓦缶為樽之副喻禮之至薄也言窮約之時不尚多儀而尚誠實户人之所由牖室之所以受明非所由也納約不自户而自牖言艱難之際自間道以通于君盖方其困心衡慮雖逆耳之言猶易入而况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其辭溫厚明辯不令人悦繹乎如唐德宗之在奉天陸贄反覆開導往往聽納贄之于德宗斯可以當納約自牖之占矣
  睽【卦名】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張栻曰遇主于巷巷者委曲之途也或謂諫于君者當盡其委曲之義非也伊川【程頤】云至誠以感動之盡力以扶持之明理義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誠其意如是宛轉將就之期于明信而後已此其所以謂之委曲也故孟子謂引其君以當道
  【臣】按二五君臣之位當事勢睽乖之時九二獨遇六五之主彖所謂得中而應乎剛者也其君臣相須之殷不拘堂陛之常分正與坎之納約自牖者相類然而遇非枉道求合巷非邪僻由徑故又必如程頤之説而後可以言勿欺而後可以言信而後諫也
  書舜典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
  孔頴達疏曰告廟既訖乃謀政治于四岳之官所謀開四方之門大為仕路致衆賢也明四方之目使為己逺視四方也達四方之聰使為己逺聽聞四方也恐逺方有所壅塞令為己悉聞見之
  【臣】按頴達又云目視苦其不明耳聰貴其及逺明謂所見博達謂聽至逺二者互以相見故總申其意云廣視聽于四方使天下無壅塞天子之聞見在下必由近臣四岳親近之官故與謀此事也然則天子之近臣明目達聰由之壅塞聞見亦由之矣故舜既以詢四岳矣而于命官之終則又命龍為納言使之聽下言納于上受上言宣于下欲其遏絶讒說而敷奏忠言夙夜出納者如朝奏聞而夕報可也此所以兼聽竝觀而杜近臣壅塞之患雖唐虞極治而防奸之道豈疏于後世哉
  征【夏書篇名仲康命侯征羲和誓衆之辭】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孔頴達䟽曰君當謹慎以畏天臣當守職以輔君先王恐其不然故大開諫諍之路每歲孟春遒人之官以木鐸徇于道路以號令臣下使在官之衆更相規闕百工雖賤令執其藝能之事以諫上之失常其有違諫不恭謹者國家則有常刑
  【臣】按蔡沈曰相規云者胥教誨也孔氏謂相規相平等之辭平等有闕已尚相規見上之過諫之必矣百工被遣作器見其淫巧不正當執之諫蔡氏元度曰周景王將鑄無射伶州鳩諫曰匱財罷民魯莊丹楹刻桷匠慶諫曰無益于君而替前人之令徳執藝以諫此類是也孔氏謂百工之職猶令進諫則百工以上不得不諫矣征以不能規諫為不恭孟子責難于君謂之恭意本于書也古者諫無専官而周官保氏掌諫王惡盖官師百工乃人適政間因事納忠而師保詔媺諫惡相與格其非心也至于經言天子有争臣七人非謂設官止有此數大都謂舉朝皆嘿嘿得七人焉以夾輔之不致于臣皆從令以陷于不義也
  伊訓從諫弗咈先民時【是也】若【順也】
  【臣】按此承上先王肇修人紀之文盖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朋友乃為人之綱紀成湯反之之聖不敢自謂吾身無有一毫之不盡而有過則改從諫如流必先民之言是順故伊尹舉此以訓太甲仲虺之誥言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是從諫弗咈之實也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是又以所聞于古者告之而商頌之云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皆先民時若之証也
  太甲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心必求諸非道
  【臣】按蔡沈傳曰鯁直之言人所難受㢲順之言人所易從盖惟懋敬厥徳乃能㤀其順逆而求其義理之當若太甲未克變之時欲敗度縱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則不恵于保衡固聞其言而逆于心矣亦必有左右近習遜志之言以惑其聽者此所以制為不匡之刑也
  說命上說復于王曰惟木從䋲則正后從諫則聖后克聖臣不命其承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陳櫟曰主聖臣直導人使諫在徳不在言君有聖德則有從諫之實雖不命亦諫能為江湖何憂百川之不歸君無聖徳無從諫之實雖命之亦不諫如器既滿水将焉入髙宗以納誨輔徳為命知命相之大本說以從諫克聖復命尤知致君之大本也
  【臣】按髙宗命傅說作相其命辭首言朝夕納誨以輔台德而終之以惟暨乃僚㒺不同心以匡乃辟申之以欽予時命其惟有終此節以答欽予時命之語也君之從諫猶木之從繩木非生而皆正君非生而皆聖木之正由繩使之然故不可以不從繩君之聖由諫使之然故不可以不從諫也然必有受諫之實而後有敢諫之臣如後世應詔陳言而有以太切直致罪斥者則雖命之實拒之矣故說又以不命其承復欽予時命使以從諫之道反求諸己也
  無逸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恵胥教誨民無或胥譸【誑也】張【誕也】為幻【變易名實以觀者曰幻】
  蔡沈傳曰嘆息言古人德已盛其臣猶且相與誡告之相與保惠之相與教誨之保惠者保養而將順之非特告誠而已也教誨則有規正成就之意又非特保惠而已也惟其若是是以視聽思慮無所蔽塞好惡取予明而不悖故當時之民無或敢誑誕為幻也【臣】按訓告教誨猶言傅之徳義道之教訓保恵猶言保其身體極其大則師傅保之責而其臣皆相與如此此乃殷髙宗所謂㒺不同心以匡乃辟也忠言交進則邪說莫行故誑欺惑之言不入于君之耳否則譸張不已變為詛祝安危在反掌之間也
  詩大雅板【篇名】其一章曰上帝板板【反也】下民卒癉【病也】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無所依繫】不實于亶【誠也】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輔廣曰正者常道也循其常則民安反其常則民病今天既盡反其常道則民亦安得而不盡病乎話者言語也猶者謀慮也不然則背理傷道也不逺則但為目前之計也人心知有聖人則動作皆有所依據故出話不敢不然為猷不至不逺今也出話則不然為猶則不逺則靡聖管管可知矣既已靡聖管管則所為皆是虚妄故曰不實于亶不然不逺皆虚妄者之所為也
  四章曰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猶欵欵也】小子蹻蹻【其畧反驕貌】匪我言耄【非我老耄而妄言】爾用憂謔【乃汝以憂為戯】多將熇熇【許各反熾盛也】不可救藥
  【臣】按小序此凡伯刺厲王之詩不敢斥言王而稱上帝稱天既又呼僚友而切責之又言其與己異其職事盖必王之用事之人也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厲王之臣獨有召穆公凡伯二人而已夫可憂之事當操心慮患夙夜祗懼以臨之不可用為戯謔茍以可憂之事為戯謔是樂憂也可憂而樂多行不義將如火之燎原不能救止此老成人之所以心知其可畏而欵欵然相告也
  左傳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臺名】子猶【梁丘據】馳而造焉公曰唯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章善反炊也】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益也】其不及以洩【減也】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争心故詩【商頌】曰亦有和羮【羮備五味】既戒既平鬷【子容反】嘏【古雅反】無言時靡有爭【鬷總也嘏大也言總大政能使上下皆如和羮】先王之濟五味和五聲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須氣以動】二體【舞有文武】三類【風雅頌】四物【雜用四方之物以成器】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九功之德皆可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髙下出入周【密也】疏以相濟也君子聽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豳風】德音不瑖【闕也】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同之不可也如是【昭公二十年臣】按齊景公嘗悅晏子之言而興發補不足命太史作君臣相悦之樂矣晏子惟能獻君之否以成君可獻君之可以去君否故其詩曰畜君何尤孟子曰畜君者好君也當斯之時則晏子之于景公可謂和矣若君可亦可君否亦否之梁丘據則必不能回流連荒亡之志而為先王之觀也是嵗齊侯痁【瘧疾】期而不瘳諸侯之賓問疾者皆在梁丘據裔欵二嬖大夫者欲誅祝史以辭賓言于公公告晏子晏子言諸苛政民所苦病億兆人詛祝祝有益詛亦有損非誅祝史所能治公說于晏子之言使有司寛政毁闗去禁薄斂已責【除逋債】當斯之時則晏子之于景公又幾可謂和矣遄臺之遊乃曰惟據與我和然則公苐知可亦可否亦否者之為和而于晏子之言雖從之而未必好也安有所為君臣相悦者哉夫人君有聽言之美往往不出于誠然以唐太宗之于魏徵常退朝而盛怒【見正宫闈】其君臣之好不終固不待仆碑【徵卒大宗自製碑文并為書石既而以徵嘗薦杜正倫侯君集疑其阿黨又有言徵自録前後諫辭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愈不悦踣所撰碑】之日也故非一徳同心不足以語于和矣
  國語周語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我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故為川者决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獻典【樂典】史獻書【外史掌三王五帝之書】師箴賦【賦公卿列士所獻書】矇誦【誦箴諫之語】百工諫【執藝事】庶人傳語【卑賤不得達傳以語上】近臣【驂僕之屬】盡規親戚補察瞽史教誨【大師大史掌陰陽天時禮法之書以相教誨者】耆艾修之【師傅之屬修理瞽史之教以聞于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猶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阜【厚也】財用衣食者也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弗聽于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晉地】
  【臣】按召公召穆公虎也厲王之時賦斂重數徭役煩多人民勞苦輕為奸宄彊凌弱衆暴寡作冦虐故召穆公作民勞之詩以刺王其板八章小序凡伯刺厲王也今由衛巫監謗之事觀之召公之諫亦但言防民之口之不可耳未敢指陳夫不堪命之實事也民勞為同列相戒之詞板切責僚友召公凡伯親賢舊臣宜其可以極言而力救顧不敢直致其諫而姑責同僚以使之聞之宜國人之莫敢言而卒以基禍也
  晉語范文子【士燮】曰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我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于民【詢芻蕘聽謗譽】于是乎使工誦諫于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兠【惑也】風【采也】聽臚【傳也】言于市辯妖祥于謠【行歌曰謠】考百事于朝問謗譽于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先王疾是驕也
  【臣】按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二語千古興亡理亂之大要也彘之禍成于監謗盡戒之術必聽于民豈不然哉凡民風市語童謠之屬以至違怨詛祝之辭有理存焉皆我諫臣也聞而改之賞莫大焉也易咸卦象曰君子以虚受人惟虚故能納諫之益故曰先王疾是驕也
  楚語靈王虐白公子張驟諫王患之謂史老【楚子亹】曰我欲己子張之諫若何對曰用之實難已之易也君諫君則曰余左執中右執殤宫【中身也夭死曰殤殤宫殤之居也執謂把其録籍制服其身知其方處】凡百箴諫我盡聞之矣寧聞它言白公又諫王如史老之言對曰昔殷武丁能聳【敬也】其德至于神明【夢見傅説】以入于河【河内】自河徂亳【亳都】於是乎三年黙以思道既得道猶不敢專制使以象旁求聖人既得以為輔又恐其荒失遺㤀故使朝夕規誨箴諫曰必交脩余無余棄也今君或者未及武丁而惡規諫者不亦難乎王病之曰子復語我不穀雖不能用吾慗【牛刃切願也】寘之于耳對曰賴君之用也故言不然巴浦之犀犛【隣稽切】兕象其可盡乎其又以規為瑱【所以塞耳】也
  【臣】按此見人君不徒以受盡言容直臣為美而用之實難也靈王聞白公之言而病之曰雖不能用慗寘于耳若是乎與語之而不達拒之而不受者有間也白公曰不能用之是猶以規為瑱矣故靈王非有殺諫臣之惡也州來之役右尹子革誦祈招之詩以諫王王感其言至于饋不食寢不寐者數日則非徒慗寘于耳矣卒也不能自克以及于難是故用之實難也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信善哉楚王若能如是豈其辱于乾谿【地名】
  論語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㢲與之言能無説乎繹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臣】按夫人必有秉彝之性故非肆于惡而無忌憚者明義而正告之未或不從委曲而開導之未或不悦然其物欲堅强則不能屈就于理志氣昏惰則不能反求諸心故終于不改繹也朱熹曰如漢武帝見汲黯之直深所敬憚至帳中可其奏可謂從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義豈非面從如孟子論好貨好色齊王豈不恱若不知繹則徒知古人所謂好色不知其能使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徒知古人之所謂好貨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他日夫子又曰忠焉能勿誨乎集註忠而勿誨婦寺之忠盖用詩大雅瞻仰篇匪教匪誨時惟婦寺為訓也然而禮有三諫不聽則去之文而子游言事君數斯辱矣人主知夫人臣納誨之為忠而又知有不可則止之義則從而改悦而繹不陷于不義矣
  中庸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隠惡而善
  朱熹曰雖淺近言語莫不有至理寓焉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見道體無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于人者又曰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此皆好察邇言之實也伊川曰造道深後雖聞常人言語莫非至理又曰言之善者播之不善者隠匿之則善者愈樂告以善而不善者亦無所愧而不惜言也求善之心廣大光明如此人安得不盡言來告而我亦安得不盡聞人之言乎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網也】擭【機檻也】陷阱【坑坎也】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臣】按大聖人心事只是與予知之人相反而已一有予知之心則自用而不好問矣以邇言為不足聞矣暴人之惡而蔽人之善矣楚靈王之左執中右執殤宫所以召乾谿之辱豈非自投于罟擭陷阱之中乎中庸之道廣大光明舍此皆罟擭陷阱也不為舜則為予知之人凡飾非拒諫以底覆亡皆自謂人莫己若始也問察隠之義朱熹之説備矣
  孟子禹聞善言則拜
  【臣】按禹拜昌言見于書大禹謨臯陶謨一是舜命禹征苗已誓師往伐而益贊禹以修德禹聞益言心領神會屈己拜之一是帝舜朝禹臯陶相與語于帝前臯陶陳謨以慎厥身修思永發端禹然而拜之孟子即書辭以推其意謂禹聞善言則拜也夫以禹之不矜伐滿假而益猶以滿損謙益為言臯陶則言智仁兩盡雖黨惡如驩兠者不足憂昏迷如有苗者不足遷與夫好言善色大包藏奸惡者不足畏盖益臯陶造道之精微所言之深逺大禹樂善之心真見為不及而拜之也
  漢文帝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嘗不稱善
  二年五月詔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
  【臣】按漢文止輦受言隠惡善其謙抑虚受之氣象後世未有過之者載考髙帝一章之法已除去誹謗偶語法條而二年五月詔云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或者入闗之始但與父老口約而未及刪去律文故也進善之旌應劭曰旌幡也堯設之五達之道令民進善也如淳曰欲有進善者立于旌下言之誹謗之木服虔曰堯作之橋梁午柱頭應劭曰橋梁邊板所以書政治之愆失也鄭康成註禮云一縱一横為午謂以木貫柱四出即今之華表盖至秦皆去之孝文乃令復施也計當時必有立旌書木者史略而不書後世亦有詔公車設謗木肺石二函與置紙筆于陽武門外以求得失者匪鮮終則繁文也已
  武帝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汲黯對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黙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戅也羣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䛕承意陷主于不義乎且己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
  【臣】按漢武帝知汲黯而不能用黯亦以數切諫不得久居于中盖内多欲而外施仁義正不能受盡言之實也多欲則不能自克不能自克則逆心之言必難入遜志之語必易從雖以帝之目黯為社稷臣敬禮之過于大將軍丞相而終見疏逺遂使方士神仙之説桑孔貨利之謀窺其所欲而雜然投之無所不至矣
  光武時大司徒韓歆好直言無隠諱帝每不能容歆于上前證歲將饑凶指天畫地言甚剛切坐免歸田里帝猶不釋復遣使宣詔責之歆及子嬰皆自殺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衆多不厭帝乃追賜錢穀以成禮葬之司馬光曰昔髙宗命説曰若藥弗瞑厥疾不瘳夫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國家之福也是以人君日夜求之唯懼弗得聞惜乎以光武之世而韓歆用直諫死豈不為仁明之累哉
  安帝令公卿下至郡國守相各舉有道之士一人尚書陳忠以詔書既開諫諍慮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至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廣帝意曰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大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謇諤之節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髙祖舍周昌桀紂之譬孝文喜袁盎人豕【吕后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厠中名曰人彘盎引却文帝所幸慎天人坐舉以為諫也】之譏武帝納東方朔宣室之正【武帝置酒宣室見董偃朔諫止之】元帝容薛廣德自刎之切【帝酎祭欲御樓船廣徳諫宜從橋願自刎以血汙車輪】今明詔崇高宗之徳推宋景之誠引咎克躬諮訪羣吏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䝉表録顯列二臺必承風響應争為切直若嘉謀異䇿宜輙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且優游寛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有道之士對問髙者宜垂省覽特遷一等以廣直言之路
  【臣】按世祖仁明東京再造而韓歆不免以直言受誅甚哉苦言之難嘗也陳忠之豫通廣上意其指切矣夫嘉謀異䇿宜輙納用妄有譏刺不得事實亦優游寛容乃所以來諫者矣若一有不當而輙加譴責則雖有嘉謀異䇿而不便之者往往附致于不得事實之際而罰及之矣夫興王止有不諫之刑而曷嘗有失言之罰哉
  魏髙宗時髙允好切諫朝廷事有不便允輙求見帝嘗屛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語或痛切帝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帝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作書衆中諫之而于私室屛處諫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于外耶然至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靣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此豈忠臣之所為乎如髙允者乃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靣言至于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知其過而天下不知可謂忠乎
  【臣】按游雅常稱髙允内文明而外柔順而崔浩謂其乏矯矯風節然浩之所以得罪者正以不隠惡沽直名故也論其世則髙允之不為矯矯風節良有以焉夫惟魏主之不欲天下知其過也此允之所以不敢顯諫也記曰事親有隠而無犯事君有犯而無隠忠孝之理則同而其事自異也且事有不便或面陳其可否或疏論其得失各因其緩急小大其所處之職亦有貴賤親疏有不得而面陳者亦有不得而疏論者非必以面陳為慎密疏論為激訐也如魏主之言異乎明目達聰而使下情無壅者矣
  梁武帝時散騎常侍賀琛上書論事詔切責之琛啟陳四事其一言户口凋落牧守貪殘其二言風俗侈靡宜道以節儉三言斗筲之人詭競求進四言省事息費上大怒召主書于前口授敕書以責琛大指以為卿何不分别顯言某刺史横暴某太守貪殘尚書蘭臺某人姦猾使者漁獵竝何姓名取與者誰明言其事又士民飲食過差若加嚴禁密房曲室云何可知倘家家摉檢恐益增苛擾卿又曰百司奏事詭競求進今不使外人呈事誰尸其任卿云吹毛求疵復是何人擘肌分理復是何事治署邸肆等何者宜除何者宜減何處興造非急何處徵求可緩各出其事具以奏聞若不具列則是欺㒺朝廷佇聞重奏當復省覽琛但謝過而已不敢復言司馬光曰梁髙祖之不終也宜哉夫人君聽納之失在于叢脞人臣獻替之病在于煩碎是以明主守要道以御萬幾之本忠臣陳大體以格君心之非故身不勞而收逺功言至約而為益大也觀夫賀琛之諫未至于切直而髙祖已赫然震怒䕶其所短矜其所長詰貪暴之主名問勞費之條目困以難對之状責以必窮之辭自以蔬食之儉為盛徳日昃之勤為至治君道已備無復可加羣臣箴規舉不足聽如此則自餘切直之言過于琛者誰敢進哉由是姦佞居前而不見大謀顛錯而不知名辱身危覆邦絶祀為千古所閔矣豈不哀哉
  【臣】按人臣進言或通于天下之大勢或專指一事之失常或追述其致此之由或逆覩其將來之害或略開其端緒不必深言或喻事于同情在人自悟或為之危言或為之隠語聽言者以理揆之則無不得也以情通之則無弗喻也貪暴者幾何人不必詰主名而按之可知勞費者幾何事不必問條目而有司具存但霽顔令披心腹豈有難對之状但温旨令敷陳終始豈有必窮之辭惟權奸以此術制敢言之士務令所詰者不得而一一主名所問者不得而件件條目鉤校意計之表使之難對毛舉細微之故使之必窮于是乎言之者咋舌死而聞之者終身杜其口矣在奸人以此愚人主所以彌縫己之過惡而梁武乃以自愚惑之甚也
  唐髙祖時萬年縣法曹孫伏伽上表以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晉陽逺近響應不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雛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于民間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元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慎之上省表大悦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有犯法不至死者上特命殺之監察御史李素立諫曰三尺之法王者所與天下共也法一動揺人無所措手足陛下甫創鴻業奈何棄法臣忝法司不敢奉詔上從之自是特承恩遇命所司授以七品清要官所司擬雍州司户上曰此官要而不清又擬祕書郎上曰此官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
  上以蘇世長為諫議大夫嘗從校獵髙陵大獲禽獸上飲羣臣曰今日畋樂乎世長對曰陛下逰獵薄廢萬幾不滿十旬未足為樂上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耶對曰於臣則狂于陛下甚忠嘗侍晏披香殿酒酣謂上曰此殿煬帝之所為耶上曰卿諫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所為而謂之煬帝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如傾宫鹿臺【夏桀作傾宫殫百姓之財商紂作鹿臺其大三里髙千尺七年乃成】非興王之所為故也若陛下為之誠非所宜昔臣侍陛下于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宫室已極侈矣而又增之將何以矯其失乎上深然之【臣】按唐髙祖即位之初孫伏伽即上表以為宜鑒亡隋惡聞其過之覆轍務盡下情髙祖亦嘗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為第一顧謂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諂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虚心求諫然惟李綱差盡忠欵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敝風俛眉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隠也他如李素立之守法居之清要蘇世長之狂直屢見優容此則親見隋之所以失而以為明鑒屈己從人奬勵諫諍庶幾哉可謂能自克矣昔者子思子有言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讚己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居百姓之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覩隋唐之所以興亡者其言豈不信哉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七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八
  天子之孝
  設諫官
  太宗貞觀元年制諫官隨宰相入閣議事
  尹起莘曰此貞觀致治之本也夫官以諫為名所言必本于公而宰相制天下事豈必盡能無失誠使諫官得隨事言之則不待命令既行而後救之于末流矣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悟曏者辯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令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數延見問民間疾苦政事得失
  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上知之每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聞規諫嘗謂公卿曰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諂事煬帝以保富貴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軰宜以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
  上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敕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惟覩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元齡等皆頓首謝
  上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小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舜明四目達四聰故共鯀驩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髙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帝偏信虞世基以致鼔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曰善
  四年敕百司詔敕未便者皆執奏
  尹起莘曰後世人君有吝于改過者則曰業已授之不可改也後世人臣有喜于為佞者則曰此詔旨也不可違也夫人君吝于改過人臣喜于為佞則天下之事明知其非而冒理行之必至于蠧政害民而後已善哉太宗能有見于此是以惟理之從不拘己見凡未便之事雖詔敕已行皆許執奏是豈不足以彰無我之德哉
  上問給事中孔穎達曰論語云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也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内藴神明外當淵黙故易稱以䝉養正以明夷涖衆若位居尊極炫燿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深善其言
  上謂執政曰朕嘗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己之所欲惡人違之苟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又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猶宜將護倘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國中幸安四裔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甚一日唯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軰諫諍也魏徵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帝與侍臣論安危之本中書溫彦博曰伏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朕比來怠于為政乎魏徵曰貞觀之初陛下志在節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㫖此其所以異耳帝拊掌大笑曰誠有是事上問魏徵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拂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溫嘗曰帝多猜忌臨朝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八年中牟丞皇甫德參上言脩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髙髻盖宫中所化上怒謂房元齡等曰德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耶欲治其訕謗之罪魏徵諫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上曰朕罪斯人則誰敢復言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十一年魏徵上疏以為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時聞過必改少虧于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庫倉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擬倫然隋以富强動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其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至禍將及身而尚未之悟也夫覽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于隋去奢從約親忠逺佞以當今之無事行疇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固無得而稱焉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
  十二年上問魏徵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德所加比往年則逺矣人心悦服則不逮也上曰何也對曰陛下往以未治為憂故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日所為亦何以異于往年耶對曰陛下初年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悦而從之今則勉彊從之而猶有難色也
  十三年夏旱詔五品以上言事魏徵上疏以為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凡十條上深加奬歎云已列諸屛障朝夕瞻仰
  十六年上問魏徵比來朝臣殊不論事何也對曰陛下虛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
  十八年上問諫議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諫矣上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諫其漸朕見前世帝王拒諫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己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
  【臣】按唐太宗之納諫也制諫官隨宰相入閣議事此真初政之首事而千古之良法也雖懸旛施板以求善言聞過失不是過矣宋臣曾鞏有言古之制善矣天子之所尊而聽者宰相也然接之有時不得數且久矣至于諫官出入言動相綴接早暮相親未聞其當退也如此則事之得失早思之不待暮而以言可也暮思之不待越宿而以言可也不諭則極辯之可也屢進而陳之宜莫若此之詳且實也雖有庸人邪人不得間焉太宗之下此制在改元旬有五日之内也豈非知當務之為急哉其時中外之臣望其丰采聞其風聲皆當踴躍奮迅冀得一言之當以裨益于王躬之萬一仰贊于治忽之幾微雖芻蕘之賤亦將咏歌舞蹈于聖朝之不諱欲獻其狂愚之誠而况侍從之臣相與朝夕上下其議論者乎抑臣于太宗納諫之事錄之不厭其詳者誠以諸臣之因事進規其言具在考古可以驗今以備觀覽如置諸臣于側也
  明皇開元五年令史官隨宰相入侍羣臣對仗奏事初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正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對仗讀彈文及許敬宗李義甫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座前屛人密奏監察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宋璟欲復貞觀之政制自今事非的須祕密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
  【臣】按貞觀之制善矣諫官史官隨大臣入侍此當為萬世不易之良法開元初政能紹復舊事斯為至孝矣
  明皇千秋節羣臣皆獻鏡張九齡以為以鏡自照見形容以人自照見吉凶乃述前世興亡之源為書五卷謂之千秋金鑑錄上之上賜書褒美
  李林甫欲蔽人主視聽自専大權明召諸諫官謂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將順之不暇焉用多言諸君不見立仗馬乎食三品料一鳴輙斥去悔之何及補闕杜璡嘗上書言事明日斥為下邽令自是諫争路絶矣
  上欲廣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對䇿斥言其姦惡建言舉人多卑賤愚瞶恐有俚言汚濁聖聽乃令郡縣長官精加試練灼然超絶者具名送省委尚書覆試御史中丞監之取名實相副者聞奏既而至者皆試以詩賦論遂無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上表賀野無遺賢
  【臣】按開元之盛與貞觀竝稱用一林甫遂成天寳之亂而數世不息無他壅蔽之奸甚而諫諍之路絶也及當播越之餘悔不用張九齡與太宗當挫敗之際惜魏徵之已死同轍也然而九齡之在開元其諫行言聽則不如徵之在貞觀而貞觀之時其或奸邪有類于林甫者則能斥而去之此其始終理亂之所以異也善乎蘇軾有言士大夫砥礪名節正色立朝不務雷同以固禄位非獨人臣之私義乃天下國家所恃以安者也若名節一衰忠信不聞亂亡随之㨗如影響西漢之末敢言者惟王章朱雲二人章死【章上封事忤王鳯死】而雲廢【雲上書斥張禹為佞臣成帝以雲廷辱師傅死罪不赦後意解得已然卒擯斥】則公卿持禄保妻子皆張禹孔光【二人皆亂經義獻諛説以固禄位者事詳本傳】之流耳故王莽以斗筲穿窬之才盗取神器如反掌唐開元之末大臣守正不回惟張九齡一人已忤旨罷相明皇不復聞其過以致禄山之亂治亂之機可不慎哉
  代宗時元載専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乃請百官凡奏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後奏聞仍以上旨諭百官曰比日諸司奏事煩多所言多讒毁故委長官宰相先定其可否刑部尚書顔真卿上疏以為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羣臣之為讒何不察其言之虚實若所言果虚宜誅之果實宜賞之不務為此而使天下謂陛下厭聽覽之煩托此為辭以塞諫諍之路臣竊為陛下惜之太宗著門司式云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唐制侍御親兵及殿前兩司號曰三衙番上分為五仗帶刀捉仗立東西廊下】引奏無得闗碍所以防壅蔽也天寳以後李林甫為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聞䝉蔽喑鳴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于今日其所從來者漸矣夫人主大開不諱之路羣臣猶莫敢盡言况今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則陛下所聞見者不過數人耳天下之士從此鉗口結舌陛下見無復言者以為天下無事可論是林甫復起于今日也陛下倘不早悟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載聞而恨之奏真卿誹謗乙未貶峽州别駕
  【臣】按漢宣帝時魏相白去副封以奪霍氏之權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甚于副封也夫使宰相有過將孰得而論之耶肅宗即位之初已詔禁之矣何代宗之不能紹承先志而復踵斯弊哉真卿疏争之是也
  德宗問陸贄以當今切務䞇以嚮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于審察羣情若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夫理亂之本繫于人心况于當變故動揺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去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羣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趣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也又曰頃者竊聞輿論頗究羣情四方則患于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達于朝廷朝廷之誠不升于軒陛上澤闕于下布下情壅于上聞實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實上下否隔于其際真偽雜糅于其間聚怨囂囂騰謗籍籍欲無疑阻可得乎哉疏奏旬日上無所施行亦不詰問䞇又上疏其畧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衆得衆之要在乎見情故仲尼以為人情者聖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又曰易乾下坤上曰㤗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于位乖矣而反謂之㤗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處下于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約已而裕于人人必説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己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又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順水之道乃浮違則沒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則危是以古先聖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又曰君臣意乖上下情隔故睿誠不布于羣物物情不達于睿聰軒陛之間且未相諭宇宙之廣何由自通雖復例對使臣别延宰輔既殊師錫且異公言由是人各隠情以言為諱至于變亂將起億兆同憂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覩驗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則事之通塞備詳之矣人之情偽盡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將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縁推誠不疑多被姦人賣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無它其失反在推誠又諫官論事少能慎密例自矜衒歸過于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見奏對論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聽塗説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奇才異能在朕豈惜㧞擢朕見從前以來事祗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于接納卿宜深悉此意䞇以為人君臨下當以誠信為本諫者雖辭情鄙拙亦當優容以開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辯則臣下何敢盡言乃復上疏其略曰天子之道與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聽納又曰不誠則心莫之保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于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為過矣又曰臣聞仲虺贊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美其補闕是則聖賢之意較然著明惟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美盖為人之行己必有過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恥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德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又曰諫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于聖德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違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諫不納又安能禁之勿又曰侈言無驗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實慮之以終其用無它唯善所在又曰陛下所謂比見奏對論事皆是雷同道聽途說者臣竊以衆多之議足見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概輕侮而莫之省納也陛下又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臣但以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聰明厲威嚴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諂諛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于佞亂上恥過必忌于直諫如是則下之諂諛者順旨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辨必勦説而折人以言上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髙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覩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于下則人惑下情不通于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已然又曰昔趙武呐呐【若不能出之口也】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一酬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又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容諫者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漏泄彰我之能從是則人君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惟恐讜言之有不切天下之有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徳光矣上頗采用其言
  【臣】按人主當定亂之後而審致亂之自猶治病之後而思致病之由也德宗奉天之厄其為致亂者非一然以病喻之則凡百皆客症也兼症也上下之情不通斯其本症而已矣陸贄之言接下從諫必驗之方也九弊原病之案也恥過遂非而惡諫官之不能慎密德宗諱疾忌醫也若夫楊炎盧杞之流執烏喙鴆毒下咽立斃之藥以勸人飲此者也他日怒姜公輔之諫唐安公主造塔而謂之指過求名雖以贄為之救解而怒猶未怠而罷公輔為左庶子是則致病之由良醫禁忌之而不從也昔蘇軾在元祐中嘗乞校正陸贄奏議上進其劄子云人臣之納忠譬如醫者之用藥藥雖試於醫手方多傳于古人若已經效于世間不必皆從于己出又曰德宗以苛刻為能而䞇諫之以忠厚德宗以猜疑為術而䞇勸之以推誠徳宗好用兵而䞇以消兵為先德宗好聚財而䞇以散財為急至于用人聽言之法治邊馭將之方罪己以收人心改過以應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重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能悉數可謂進苦口之藥石針害身之膏肓使德宗盡用其言則貞觀之治可復臣既録䞇之言而幷及蘇軾之說焉
  憲宗嘗從容問李絳曰諫官多謗訕朝政皆無事實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人以警其餘何如對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聰明者人臣死生係人主喜怒敢發口諫者有幾就有諫者皆晝讀夜思朝刪暮減比得上達什無一二故人主孜孜求諫猶懼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而止盩厔尉集賢校理白居易作樂府及詩百餘篇規諷時事流聞禁中上見而恱之召入翰林為學士上謂宰相曰太宗以神聖之資羣臣進諫者猶往復数四况朕寡昩自今事有違卿當十論無但一二而已
  【臣】按古者諫無專官而後世有専官官以諫為名而不諫則可乎諫而不能切中時弊則遂無曠厥官乎然而發口諫者無幾也諫而畢伸其說懐章欲上不為刪減其十之六七者無幾也故曰孜孜求諫猶懼其不至也况罪之乎古之采風詩聽謠祥凡以時事之得失係焉居易之樂府多所規諷流傳禁中憲宗見而悦之亦足令天下知朝廷不以語言文字為諱也
  穆宗見夏州觀察判官栁公權書跡愛之以公權為右拾遺翰林侍書學士上問公權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黙然改容知其以筆諫也【臣】按古者工執藝事以諫書亦藝也公權筆諫不愧于侍書矣
  宣宗欲幸華清宫諫官論之甚切上為之止上樂聞規諫凡諫官論事門下封駁茍合于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
  【臣】按唐宣宗之焚香盥手讀大臣章疏得古天子齋戒受諫之遺意
  宋太祖詔百官每五日内殿起居以次轉對指陳時政得失事闗急切者許不時上章無以觸諱為懼
  【臣】按此宋太祖之所以求言者也至于太宗亦嘗詔羣臣欲靣奏事者即時引對此宋初言路所以無壅更參之唐貞觀中以諫官隨三品以上入閣議事之制庶幾忠言讜論日有所聞矣其後宋之子孫盖不能遵祖宗舊章臣僚非差遣合上殿者皆不得對亦有朝臣乞上殿敷奏邊事踰月不得報者何其慢也夫差遣上殿轉對之例洵有合于古之諸侯見天子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之意也以方面之臣天子數十百城之寄而臨行不得密邇天顔陳其所以治状得請便宜及他有所建白不疑于輕視人民社稷也耶然則自府道以上受任合當令其上殿轉對也
  太宗詔求直言知睦州田錫上疏略曰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得其職以致陛下有朝令夕改捨近謀逺之事又言時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御九年四方雖寧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幸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埀之空言示之寡信
  【臣】按田錫之言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所謂進言者皆曰已治已安也言之于太宗之時亦猶賈生之于漢文矣
  仁宗景祐三年詔戒羣臣越職言事
  康定元年除越職言事之禁
  【臣】按仁宗為宋一代令主屬吕夷簡執政頗専權用事如開封府范仲淹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私又為四論以獻譏切時弊夷簡因訴其越職言事離間君臣遂落職知饒州集賢校理余靖舘閣校勘尹洙歐陽修皆以直仲淹坐貶然則越職言事之禁出于公乎出于私乎抑禁之便于公乎便于私乎夫諫豈有常職必職言而後言則言之路隘矣必職言而後言必至于職言而亦不得言則言之路絶矣仁宗尋以富弼言除其禁不逺之復也其斯以為仁宗也乎
  【臣】又按仁宗自慶厯以後求直言增諫官大書屢書爛然史冊故其時衆正盈朝一二小人雖偶進而旋斥致治之盛近世亦罕焉故常謂唐太宗之納諫也勤于始而怠于終仁宗之納諫也厚于終以救其始必能終之為難則仁宗其優矣
  慶厯三年增置諫官以歐陽脩王素蔡㐮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襄喜言路開而慮正人難久立乃上疏曰任諫非難聽諫為難聽諫非難用諫為難脩等三人忠誠剛正必能盡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為禦之之説其禦之不過有三曰好名好進彰君過爾願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諫之名而無其實脩每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脩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貶饒州脩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于是朋黨之論起脩乃進朋黨論脩論事切直人視之如讐帝獨奬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脩者何處得來
  孝宗隆興二年詔輔臣晩對便殿詔曰朕每聽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請宜于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于治【臣】按輔臣經邦論道乃踧踖于階前尺寸之地謀議于頃刻之間固無由盡所懷而舉其職也夫以輔臣之尊尚不得從容展對而况庶官乎孝宗之詔可謂知要矣明孝宗嘗御午門或御平臺或煖閣屢召大臣詳議政事商度可否藹然如家人父子故治之盛有上下交泰之意若兩孝宗者皆有足法者也
  以上設諫官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九
  天子之孝
  正紀綱
  【臣】按君臣父子夫婦謂之三綱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謂之六紀紀綱者人道之所以立也洪範之言彞倫攸叙是紀綱正也彞倫攸斁是紀綱壞也孝治之主惟此為慎通其義于萬事萬物作為刑威慶賞辨賢否定功罪以統攝整齊之使民畏愛則象以麗于三綱六紀之中是乃所以肅肅悚悚者已然而網之有綱非人不舉絲之有紀非人不理故朱熹曰必人主之心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紀綱有所繫而立也夫惟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斯可謂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矣正紀綱所以廣敬也述正紀綱
  書洪範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
  威玉食
  林之竒曰此三者人主之權勢所操以用夫三徳者也此三者人君能自操持則威福在己名分謹嚴故能操縱予奪以用乎三徳其或假乎臣下則權勢下移紀綱紊亂
  【臣】按辟君也専指天子而言自古彊藩世族竊威福之柄壞法亂紀覆轍相尋曰害曰凶經言明切蔡以為上言惟辟戒其權不可下移下言無有戒其臣不可上僭臣則以為臣而上僭此孝經所謂為下而亂則刑者也若乃乾剛獨斷柄大阿【古利劍名】而馭天下豈么麽所得而闇干者哉其權必先下移而後其臣得而上僭洪範之陳峻為之防以杜漸消萌所以戒其君者為尤至云
  禮記曲禮君天下曰天子朝諸侯分職授政任功曰予一人
  【臣】按君者父天母地是上天之子為天所命子養下民薄海内外罔有不臣亦如天之無所不覆其慶賞刑威亦如天之風雨露雷陽舒隂慘無所偏廢者也天王天子君臨天下稱之内外皆以天自處之義其自稱曰予一人亦非孤寡不榖之謂乾綱獨斷威福自操故曰予一人
  王制考禮正刑一徳以尊于天子
  鄭康成注曰諸侯相與朝王之時考校禮義正定刑法専一道徳以尊崇天子不言樂者禮中兼之【臣】按禮兼樂刑亦兼兵考正于來朝之時乃所以慎勅于歸國之後也徳者后王命冡宰降徳于衆兆民之徳以孝為本者也諸侯來朝之時亦奉此教典教其民矣是一道徳以同風俗之事也禮樂兵刑是天子所施用于人故以考校正定為義徳是衆庶民之所共故言一也要之禮樂兵刑即洪範所謂威福徳雖庶民之所共而正直剛克柔克有司其教化者也威福之柄不可以下移而教化之權不可以旁落此古之帝王用此三者抑揚進退操縱予奪以馭其臣其臣亦得以保其家國者也
  緇衣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勸也刑罰不足恥也故上不可以䙝刑而輕爵
  【臣】按疏此一節明慎賞罰之事言政令所以不行教化所以不成者由爵禄加于小人不足勸人為善刑罰加于無罪不足恥其為惡陳祥道曰爵禄不足勸則輕爵以予人猶無益也故上不可以輕爵刑罰不足恥則䙝刑以加物猶不足禁也故上不可以䙝刑必也賞當功而罰蔽罪斯可謂正紀綱矣
  周禮天官冢宰太宰之職以八柄詔王馭羣臣一曰爵以馭其貴二曰禄以馭其富三曰予以馭其幸四曰置以馭其行五曰生以馭其福六曰奪以馭其貧七曰廢以馭其罪八曰誅以馭其過
  賈公彦釋曰司士云以徳詔爵有賢乃受爵是馭之以貴也司士云以功詔禄禄所以富臣下故云以馭其富言語偶合于善有以賜予之故云以馭其幸有賢行則置之于位故云以馭其行生猶養也臣有大勲勞者使子孫享養之是福佑之道也故云以馭其福臣有大罪自殺奪其家資故云以馭其貧廢放也臣有大罪若不忍刑殺放之以逺故云以馭其罪臣有過矣非故為之者誅責也則以言語責讓之故云以馭其過
  【臣】按斧斤之柄人所秉執以起事今此八者王所秉執以率作興事故謂之八柄也析之則有八其實賞罰二者而已自五曰已上皆是善事大善者在前小善者在後自六曰以下皆是惡事故大惡者在前小惡者在後君子之善善長而惡惡短故賞善五而罰惡三内史亦言此八柄之事而變誅言殺者見為惡不止則殺之矣欲使人臣知言語之責讓即有刀鋸之刑在其後不敢不慎也
  論語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
  【臣】按此即春秋之義例也禮樂征伐王者治天下之大法馭天下之大柄自天子出者采薇天保車攻吉日之事春秋以前也自諸侯出者召陵葵丘城濮踐土之事莊僖之世也自大夫出者雞澤溴梁之事襄昭之世也陪臣執國命者南蒯陽虎之事定哀之世也然而事之來也以漸勢之極也以積春秋見微知著則謹始之道備焉易曰履霜堅氷至蓋言慎也王臣私交始于祭伯【隠公元年】大夫専兵始于無駭【二年】諸侯専征伐始于鄭人伐衞【二年】伐國取邑始于牟婁【四年】諸侯分黨㑹伐始于宋陳蔡衞伐鄭【四年】大夫㑹伐始于翬帥師【四年】圍而取之始于長葛【五年】列國聘始于齊年【七年】王聘始于凡伯【七年】參盟始于瓦屋【八年】㑹始于防【九年】來朝旅見始于滕薛【十有一年】侵始于侵宋【莊公十年】遷國始于遷宿【十年】以諸侯而主天下㑹盟之政始于北杏【十有三年】専殺大夫始于曹【二十有六年】擅封國始于楚丘【僖公二年】王人盟始于翟泉【二十有九年】答王聘聘伯國始于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三十年】外大夫帥師始于救江【文公三年】諸侯在而大夫自為盟始于盟陳袁僑【襄公三年】盟主而㑹諸侯之大夫始于邢丘【八年】書盜始于鄭尉止【十年】諸侯失政始于書大夫盟【十有六年】諸侯無㑹同始于臯鼬【定公四年】諸侯復特盟始于鹹【七年】自鹹之盟而諸侯分散不復合矣何則諸侯可以合諸侯大夫不可合諸侯也大夫而合諸侯此南蒯陽虎之流所以尤而效之也雖然其不正之相乗非一日矣自天子而諸侯自諸侯而大夫自大夫而陪臣此又堂陛之等級也天子先自失其大法大柄而後諸侯得以上僭至于諸侯則雖欲操之而弗失固之而常存而弗可久也其名之不正言之不順無以取服于人者矣故曰使周天子必無廢文武之法無過失之道諸侯雖大國孰敢慢使諸侯必無僭天子其大夫孰敢陵使大夫必無脅其君其陪臣孰敢叛所謂正己而物正者可不慎哉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
  司馬光曰天子之職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謂禮紀綱是也何謂分君臣是也何謂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天子視三公三公率諸侯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貴以臨賤賤以承貴上之使下猶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枝葉下之事上猶手足之衞心腹枝葉之庇本根然後上下相係而國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職莫大于禮也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孔子繫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髙以陳貴賤位矣言君臣之位猶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諸侯尊王室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以是見聖人于君臣之際未嘗不惓惓也故曰禮莫大于分也夫禮辨貴賤序親疎裁羣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後上下粲然有倫此禮之大維也名器既亡則禮安得獨存哉昔仲叔于奚有功于衞辭邑而請繁纓孔子以為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則國家從之衞君待孔子而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為名不正則民無所措手足易曰履霜堅氷至書曰一日二日萬㡬謂此類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嗚呼幽厲失徳周道日衰紀綱散壞下陵上替諸侯専征大夫擅政禮之大體什喪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猶綿綿相屬者蓋以周之子孫守其名分故也今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于諸侯是區區之名分復不能守而并棄之也先王之禮于斯盡矣或者以為當是之時周室微弱三晉彊盛雖欲勿許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晉雖彊茍不顧天下之誅而犯義侵禮則不請于天子而自立矣不請於天子而自立則為悖逆之臣天下茍有桓文之君必奉禮義而征之今請于天子而天子許之是受天子之命而為諸侯也誰得而討之故三晉之列于諸侯非三晉之壞禮乃天子自壞之也
  【臣】按東遷以後王室既卑矣諸侯彊大夫僭記禮者謹其失之之漸曰某事自某王始某事自某公始某事自某大夫始春秋之作先儒謂孔子之刑書【臣】以為即孔子之禮書也榮于華衮嚴于斧鉞一以為禮一以為刑故使夫肆越者斂戢覬望者消沮由夫尊君抑臣之義例大書特書使亂臣賊子知所顧畏而紀綱庶㡬乎一振也獲麟以後更七十八年而後有命晉大夫為諸侯之事可以知當日之為君父者亦稍稍以空名制馭天下而紀綱不至於盡廢矣如之何至威烈而自踰其短垣也司馬光言天子之職莫大于禮此與晏子之對景公惟禮可以己之同意實天下後世之鑑也
  齊威王召即墨大夫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闢人民給官無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語之曰自子守阿譽言日至吾使人視阿田野不闢人民貧餒昔日趙攻鄄子不救衞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嘗譽者於是羣臣聳懼莫敢飾詐務盡其情齊國大治彊于天下【臣】按烹阿封即墨之事赫然警動人之耳目于時齊國號稱大治此齊威霸畧也但其作用則蓄之以遲久而發之以振厲且未免于伺察鉤校而後得人之情于帝者之明目達聰王者之蕩平正直為不可同年語耳
  獻帝時祕書監侍中荀悦作申鑒五篇奏之其大畧曰為政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偽亂俗私壞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則政末由行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生審好惡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其法是謂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是謂養生善惡要乎功罪毁譽效于準驗聴言責事舉名察實無或詐偽以蕩衆心故俗無姦怪民無淫風是為正俗榮辱者賞罰之精華也故禮教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墜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納于君子之塗是謂章化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安居則寄之内政有事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罰政之柄也人主不妄賞非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矜其人也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怠疎而不失垂拱揖讓而海内平矣
  【臣】按四患五政者實國所興立而建威消萌之至計也使桓靈以前聞悦之言而早用之斯亦曲突【竈囱】徙薪【預防失火】也已
  唐肅宗時平盧節度使王元志薨上遣中使往撫將士且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髙麗人李懷玉為裨將殺元志之子推侯希逸為平盧軍使希逸之母懷玉姑也故懷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為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司馬光曰夫民生有欲無主則亂是故聖人制禮以治之自天子諸侯至於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倫若綱條之相維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肅宗遭唐中衰幸而復國是宜正上下之禮以綱紀四方而偷取一時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將帥統藩維國之大事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無問賢不肖惟其所欲與者則授之自是之後積習為常君臣循守以為得策謂之姑息乃至偏禆士卒殺逐主帥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任授之然則爵禄廢置殺生予奪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亂之生也庸有極乎且夫有國家者賞善而誅惡故為善者勸為惡者懲彼為人下而殺逐其上惡孰大焉乃使之擁旄鉞帥長一方是賞之也賞以勸惡惡其何所不至乎書云逺乃猷詩云猷之不逺是用大諫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為天下之政而専事姑息其憂可勝校乎迹其厲階肇于此矣
  【臣】按藩鎮之禍有唐中葉以後國命以之終始説者以為唐之兵制三變每變而益甚府兵變為長征長征變而彍騎彍騎變而藩鎮兵革不休以有藩鎮也自李懷玉侯希逸之後偏裨末校皆得以擅廢置主將之權而唐之君臣相與姑息而容忍之過于慈母之字驕子其間僅有一有志戡亂之憲宗而卒未能削株掘根盡殱若屬克復神堯之宇致使芽孽隠伏滋蔓難圖自古彊臣叛將之得志未有甚于唐者也使肅宗復國之後欲盡收天下之兵聚于京師而盡釋諸將之兵柄其勢固有所不能而節鉞之命必出自朝廷則易易也試以軍情言之彼李懷玉一人亦未必盡得平盧一軍之心也茍所遣往撫將士者非中使而方畧大臣也必能斬懷玉希逸以徇于平盧且以示于諸軍能不為之股慄乎設有不然亦不過六師移之檄諸軍使修方伯連帥之職而已不知何憚而不為此乃因而立之倒持太阿秉其末以自劌也夫使為偏裨者人人自以為大將為主帥者慮無不帝制自為如此乎覆奪相尋而不已則非復文告之可以懷柔禮法之可以抑制者矣故二百年之不靖皆肅宗之姑息偷安者釀成之而下替上陵之勢日甚一日而所謂同惡相濟者林立環伺則剪除尤難而籌國者徒區區于惜勞與費彌更因循無怪乎神堯以一旅取天下而後世子孫不能以天下取河北也此肅宗不振其紀綱之過也
  宋太祖建隆三年以趙普為樞密使
  吳廷祚罷以普代之宋主嘗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鬭戰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何如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大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榖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宋主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
  朱熹曰趙韓王佐太祖區處天下收藩鎮之權立國家二百年之安豈不是仁者之功
  【臣】按自唐之威靈不振于河北延及五季三綱五常之義蕩然無復有存焉者矣宋祖之興韓王發慮不待言終宜其爾也原夫古之一同之地不逮今之一縣小者半之有方伯連帥以相率屬也而又有天子之老監于其國方物則貢之天子賢能則獻之天子其田賦才足以供給常事而已雖有不臣之心固未可以今之一縣之錢糧兵馬而抗衡于天下之富彊者也且夫大小相維中外相制則所以綱紀四方者又極整齊嚴肅而未可以憑陵越軼者矣唐之府兵再變而為方鎮説者皆以方鎮比于古之建侯其實相懸殊甚一鎮之地兼古之數十百諸侯予之以富彊之籍矣其取精用物足以威福玉食而無所顧憚以是驅率其屬而樂為之死及有事而㑹諸道之師又非古之方伯連帥也而欲臂指使之不亦難哉向使元和間盡如烏重横海一州之處置則百餘年間戰鬭息而生民少休雖中主亦足以循法制而守宗祚矣然而唐憲宗之君臣不能而宋太祖之君臣能之者非必否泰剥復之數使然也夫亦中葉之主因循積習而維新之世具舉畢張者歟
  孝宗淳熈十五年朱熹投匭進封事凡六事其三振舉紀綱四海之廣兆民之衆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為治者乃能總攝而整齊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則以先有綱紀以持之于上而後有風俗以驅之于下也何謂綱紀辯賢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賞罰之施也何謂風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綱紀之所以振則以宰執秉持而不敢失臺諫補察而無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臨之是以賢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刑而萬事之統無所闕也綱紀既振則天下之人且將各自矜奮更相勸勉以去惡而從善蓋不待黜陟刑賞一一加于其身而禮義之風亷恥之俗已丕變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執臺諫有不得人黜陟刑賞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節行檢之可貴而唯阿諛軟熟奔競交結之為務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間則羣譏衆排必使無所容于斯世而後已茍非斷自聖志洗濯其心而有以警勅之使大小之臣各舉其職以明黜陟以信刑賞則何以振已頽之綱紀而厲已壞之風俗乎至于所謂其本在于正心術以立紀綱者復為陛下畢其説焉夫所謂綱者猶網之有綱也所謂紀者猶絲之有紀也網無綱則不能以自張絲無紀則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則有一家之綱紀一國則有一國之綱紀若乃鄉總于縣縣總于州州總于諸路諸路總于臺省臺省總于宰相而宰相兼統衆職以與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則天下之綱紀也然而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綱紀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後可得而正也
  【臣】按逸王未嘗無賞罰而興朝獨能為勸懲其章服刑憲未之有改也此固由于擇術之有偏正任人之有賢否而公私之異向背之殊朱熹之所反覆開陳于宋主者也
  金世宗嘗謂宰相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専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壞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
  【臣】按寛慈者書所謂好生之徳易所謂體仁足以長人詩之所謂豈弟君子者也天地以之覆載生成帝王以之休息長養故論語曰居上不寛吾何以觀之哉大學曰慈者所以使衆也然而寛慈是徳紀綱是政爵人于朝刑人于市自是紀綱與衆共之與衆棄之寛慈在其中矣梁武他勿具論祗如納叛賊侯景而寵之以髙爵獨不思天下之惡一也在當時則絶隣好在他日則禍自及非平日姑息細務煦煦然者所得而掩蓋也金世宗之論似矣然而紀綱者是一定不可移易之處非可借火烈水弱之相濟與夫一張一弛之喻所得而進退其間者又不可以不辨也
  元世祖命許衡舉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汎論其賢否則可若授之以位則斷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漸
  【臣】按進退賢不肖固是大臣之職然不過剖别忠邪使人主不惑于用舍至于予奪廢置雖人主猶曰天之所以命有徳討有罪云爾然以許衡之賢舉能其官夫豈有所不可而云然者私門市恩後將以為口實衡蓋不欲使國有紀綱自我而壞也以上正紀綱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
  天子之孝
  别賢否
  【臣】按隂陽消長成否泰賢奸消長成治亂欲親賢而逺奸非必古之帝王也然而佞似忠詐似信不察其然則忠被謗信見疑反易謬亂皆失其真中庸曰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人固不易知也堯欽舜恭而後能文思濬哲賢否之在前若薰蕕之臭味淄澠之黒白豈有不能辯者哉公孤卿貳皆所以致其敬誅殛放流適成其不敢慢而已述别賢否
  易泰【卦名】彖曰泰小往大來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陽而外隂内健而外順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朱熹曰易之隂陽以天地自然之氣論之則不可相
  无以君子小人之象言之則聖人之意未嘗不欲天下之盡為君子而无小人也人多言君子小人常相半不可大治急迫之却為害不然如舜湯舉臯陶伊尹不仁者逺自是小人皆不敢為非被君子夾持皆革靣耳
  否【卦名】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則是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隂而外陽内柔而外剛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憂也
  【臣】按宋李舜臣以為天人有相勝之理治亂有可易之運特在人所以制之者何如耳否之世雖則小人道長君子道憂然所以消小人長君子亦必有道矣泰之初三陽在下君子連類而進之象否之初三隂在下小人連類而進之象其為㧞茅茹以其彚則同所謂反其類也君子難進故聖人勉之以征小人進而為邪故聖人戒之以貞此正休否之大人所以别賢否慎舉錯傾出其否以馴致于泰交志同者也
  同人【卦名】象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辯物
  程頤曰君子觀于同人之象而以類族辯物若君子小人之黨善惡是非之理物情之離合事理之同異君子能辯明之故處物不失其方也
  大有【卦名】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惡善順天休命
  程頤曰君子享大有之盛當代天工治養庶類治衆之道在遏惡善而已惡懲善勸所以順天命而安羣生也
  【臣】按同人大有二卦皆有辯别賢否之象所以然者天覆無私離火均照然而同人曰天與火是但言其性之同九五君位正應為三四所隔至於先號咷而後笑大師克相遇故止於類而辯大有曰火在天上是為無所不照六五柔中居尊虚己應賢交之以孚濟之以威實能命徳討罪故極於遏而夫以同人之五之剛而繫應止於一人則此言其道之未廣以大有之五之柔而愛人惡人有以極仁者之勇何哉無私故也均照故也
  解【卦名】九二田獲三狐得黄矢貞吉
  程頤曰田者去害之事孤者邪媚之獸三狐指卦之三隂時之小人也獲謂能變化除去之如田之獲狐也獲之則得中直之道乃貞正而吉也黄中色矢直物黄矢謂中直也羣邪不去君心一入則中直之道無由行矣
  六五君子維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程頤曰六五居尊位為解之主人君之解也以君子通言之君子所親比者必君子也所解去必小人也故君子維有解則吉也小人去則君子進矣吉孰大焉有孚者世云見驗也可驗之于小人小人之黨去則是君子能有解也小人去則君子自進正道自行天下不足治也
  【臣】按解難之散也然小人不去則天下之險難無自而平極小人之惡則有如鷙隼之悖逆竊據窮小人之奸則必如媚狐之妖邪隐伏而其黨與則必如拇指之相為附麗質言之則以負乗之小人所以致戎而起禍也于斯時也國有人焉中直守正如九二藏器待時如上六用以解去小人無不獲矣又按邱富國曰小人者難之根然則小人去而天下之蹇難自解矣故本義以為君子有解以小人之退為驗也
  夬【卦名】于王庭【去四凶誅三監聲其罪于公朝】孚號【誠信以呼號也】有厲【心危厲也】告自邑【先自治也】不利即戎【不尚威武】利有攸往
  胡炳文曰夫以五陽去一隂亦易易爾而彖為危懼警戒之詞不一葢必于王庭使小人之罪明以至誠呼號其衆使君子之類合不可以小人之衰而遂安肆也有危道焉不可以君子之衆而事威武也有自治之道焉必如是乃利有攸往復利往往為臨【二陽之卦】為泰【三陽之卦】為夬也夬利往往則為乾也聖人彖復其辭平彖夬其辭危葢隂之勢雖微蔓或可滋窮或為敵君子固無時不戒懼尤不可于小人道衰之時忘戒懼也聖人為君子謀至矣於剥見剥一陽之易於夬見決一隂之難君子難進易退小人難退易進故也為君子者安可以易心處之也哉
  【臣】按五為大君之位初二三四皆在朝之君子也同心以决去一小人似乎易矣然而初九則戒其壮往九二則戒之惕號九三則戒其見于靣目九四則戒其不能聰聴如此其慎重而不敢輕為者五為决隂之主而切近上六之隂心有所比特以義之不可而去之夫子象所以復盡其意曰中未光也葢事雖正而有所繫吝則雖今日自夬而乾安知他日不自乾而姤乎此衆君子之於一隂既去之後尚當以君徳清明君身强固為深願也此又夫子小象之微意也
  姤【卦名】初六繫于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凶羸豕孚蹢躅程頤曰姤隂始生而將長之卦一隂生則長而漸盛隂長則陽消小人道長也制之當於其微而未盛之時柅止車之物金為之堅强之至也止之以金柅而又繫之止之固也固止使不得進則陽剛貞正之道吉也使之進往則漸盛而害于陽是見凶也羸豕孚蹢躅聖人重為之戒言隂雖甚微不可忽也豕隂躁之物故以為况羸弱之豕雖未能强猛其中心在乎蹢躅蹢躅跳躑也隂微而在下可謂羸矣然其中心常在乎消陽也君子小人異道小人雖微弱之時未嘗無害君子之心防于微則無能為矣
  九五以杞包含章有隕自天
  李舜臣曰姤所制在一隂爻中豕魚皆象隂也杞叢生性堅而夀蓏柔而不正附麗而生易以滋蔓小人之性初六之才也九五包制之有杞包象陽明之謂章易遇隂中陽皆曰含章
  【臣】按姤之九五即乾之雲龍風虎之聖人也姤之初九本乾之龍徳而隠之君子也一變而為隂則以確乎不可拔之潜龍而為繫于金柅而防中心躑躅之羸豕此先儒所謂一小人之進局靣頓更事體大異者也為九五者至於包含章轉姤為復則陽長隂消煥然一萬物作暏之氣象矣有隕自天之義諸儒皆以造化言之獨程以為天祐生賢佐如高宗感於夢寐文王遇于漁釣要之世有說吕望其人則為出潜離隠之見龍而躑躅之豕亦將馴擾而無能為矣此其所以能迴造化也
  兑【卦名】九五孚于剥有厲
  程頤曰九五得尊位而處中正盡說道之善矣而聖人復設有厲之戒葢堯舜之盛未嘗無戒也戒所當戒而已雖聖賢在上天下未嘗無小人然不敢肆其惡也聖人亦説其能勉而革靣也彼小人者未嘗不知聖賢之可悦也如四凶處堯朝隠惡而順命是也聖人非不知其終惡也取其畏罪而强仁耳五若誠信小人之假善為實善而不知其包藏則危道也小人者備之不至則害于善以五在説之時而密比于上六故為之戒雖舜之聖且畏巧言令色說之感人易入而可懼也如此
  【臣】按説之感人最為可懼以其所以引人説者必侫而似忠詐而似信夫子于上六之引兑而曰未光正以其説人者包藏禍心乃不可測况兑為口舌是巧言之象兑為少女亦令色之象故聖人之畏之也如毒藥猛獸未嘗少假之以狎昵之私也上下五爻皆言兑獨於九五言剥者繫辭曰兑正秋也萬物之所說也兑秋之終則九月為剥矣兑之極未有不至于剥者此又以天道驗之人事易之所以為君子謀也
  書立政【周書篇名】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憸利佞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
  吕祖謙曰人主惟以别白君子小人為職國之興亡常必由之此篇反覆于君子小人之際有㫖哉文武有庶常吉士公復以其惟吉士望王召公之歌詩王多吉士亦至于再穆王命伯冏吉士猶在口也是以周家祖父所師保所訓子孫所守惟在吉士一代治體可識矣憸人者吉士之反周之家法所嚴惡斥絶者也
  【臣】按憸人者傾巧辯給之人謂其不順于徳者猶經言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皆在於凶徳也故説命爵罔及惡徳先儒訓曰惡徳猶凶徳也人君當用吉士凶徳之人雖有過人之才爵亦不可及吉士而謂之常者天地間止此經常之理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所謂常者猶經言言思可道行思可樂徳義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也所用在此而所舍在彼所以保國乂民者無他道矣成王惟能用周公之所戒故卷阿之詩稱藹藹王多吉士而既醉之詩以為昭明有融永錫爾類則其光顯厥世為何如也
  冏命【周書篇名穆王命其臣名伯冏者為太僕正此其策書】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僕従㒺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㒺有不欽發號施令㒺有不臧下民祗若萬邦咸休
  陳大猷曰出入起居發號施令就太僕職掌而言葢太僕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掌諸侯之復逆復王之答報逆下之敷奏君之起居號令皆與有職焉
  惟予一人無良實頼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
  蔡沉曰大正大僕正也周禮太僕下大夫也羣僕謂祭僕僕戎僕齊僕之類或曰周禮下大夫不得為正漢孔氏以為太御中大夫葢周禮太御最長下又有羣僕與此謂正于羣僕者合且與君同車最為親近也
  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其惟吉士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后徳惟臣不徳惟臣爾無眤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瘝厥官惟爾大弗克祗厥辟惟予汝辜
  吕祖謙曰後世近習更相表裏鮮不以利合捨人才而論貨賄近習之通也自盤庚總貨寳之戒至此復見之成湯文武之隆未數數以貨防其臣也其商周之衰乎
  【臣】按左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周卿士】作祈招之詩【祈父周司馬世掌甲兵之職祭公方諫遊故指司馬官而言此逸詩】以止王心吕祖謙以為穆王望伯冏者深且長此心不繼造父【趙氏之祖善御】為御周遊天下道其侈者果出於僕御之間抑不知伯冏猶在職乎否也臣以為冏命或出於祭公謀父之徒因䇿命之辭以箴王闕葢御者與君同車最為親近故又以戒伯冏也
  詩大雅卷阿【篇名卷曲也阿大陵也】其五章曰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
  孔潁達疏曰慿者可以委仗翼者可以輔助慿重于翼故先慿後翼孝者徳之本故亦先孝後徳
  謝枋得曰求賢不取非常之才而止曰有孝有徳何也曰孝于親者必忠于君取其孝正取其忠也唐虞以上取人以徳無才徳之分臯陶謨九徳皆才也舜舉八元八凱之才皆徳也有徳則才在其中矣【臣】按孝徳即所云吉士吉人也陳櫟曰孝者百行之原也既有孝徳其為吉徳莫大焉故反是則謂之凶徳矣知人固不易而知之以其孝徳則未始不易也
  瞻卭【篇名】其三章曰匪教匪誨時維婦寺
  朱熹集曰其言雖多而非有教誨之益者是惟婦人與奄人耳豈可近哉上文但言婦人之禍末句兼以奄人為言葢二者常相倚而為奸不可不并以為戒也歐陽公常言宦者之禍甚於女寵其言尤為深切有國家者可不戒哉
  【臣】按歐陽修之言曰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女色之惑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宦者之為禍雖欲悔悟而勢有不得去也孔頴達曰奄人防守門閣親近人主常以其少小貫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且其人乆處宫掖頗曉舊章常近牀第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貌厚挾術懐奸或乃㨗對敏才飾巧亂實于是邪正並行情貌相越遂能迷㒺視聴因惑人主謂其智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於此合二説觀之可畏甚矣
  大學十章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實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實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臣】按自古有天下國家者用君子未嘗不興用小人未嘗不亡葢好善惡惡厥有恒性順人之性所以致治拂人之性所以致亂惟仁人能愛惡人則親君子逺小人而天下後世頼其利好人所惡惡人所好則親小人逺君子而禍且及其身引秦誓見君子小人之分也仁人用舍能盡其道者也舉不先退不逺用舍之不盡其道者也拂人之性用舍之失其道者之甚者也者之意全在决去小人以為登進君子之地也
  漢元帝時石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耶石耶五鹿客耶印何纍纍綬若若耶顯内自知擅權事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耳目以間己乃時歸誠取一言以為驗顯嘗使至諸官有所徴發顯先自白恐後漏盡宫門閉請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後果有上書告顯顓命矯詔開宫門天子聞之笑以其書示顯顯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䧟害臣者事類如此非一唯獨明主知之愚臣微賤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衆任天下之怨臣願歸樞機職受後宫掃除之役死無所恨惟陛下哀憐財【裁同】擇以此全活小臣天子以為然而憐之數勞勉顯加厚賞賜及賂遺訾一萬萬初顯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恐天下學士訕已以諫大夫貢禹明經著節乃使人致意深自結納因薦禹天子厯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于是或稱顯以為不妬譛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
  【臣】按石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其術可謂工矣彼趙高之說二世天子之所以貴者稱朕固不聞聲羣臣莫能見其靣居禁中决事茍非天下之至愚未有従而信之者也如顯之請使詔吏開門故投夜還既殺望之更薦貢禹其于譛愬甚矣哉非必闇且暴如二世也非知徳之奥知言之要其不為漢元者鮮矣臣因是歎後世之君子其不若古之聖賢者多而後世之小人其為過於古之奸回者逺矣
  桓帝永康元年六月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王府禁錮終身
  靈帝建寧二年冬復治鈎黨殺前司校尉李膺等百餘人
  司馬光曰天下有道君子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嚢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士類殱滅不亦悲乎
  【臣】按朋黨之說起於此彼小人者豈足復道哉夫諸君子葢亦未可深咎也司馬光悲其不能嚢括避禍要亦春秋責備賢者之辭夫至于身雖廢錮而高節令名希之者惟恐不及死徙相望而更以不與為耻豈非天理民彛之不容冺滅而諸君子之自反而縮其浩然之氣充塞天地哉唐自李徳裕宗閔各以其聲援相傾軋而人主患之至謂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宋之黨禁成于熙豐小人之遺孽至于指斥天下之大賢君子以為之魁而立黨人碑于端禮門其南也則又有道學之禁乆而始解臣獨異夫君子之於君子必有針芥【磁石引針琥珀拾芥】之投也如之何有洛蜀之不相能君子之于小人判然薰蕕之别也如之何欲調停而與共事此其咎固不在小人而在夫用小人之人矣然自唐宋以來名臣逹士先後或著書立説或奏疏或靣陳要在于反覆開道如李絳之言則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人臣為朋黨故小人譛君子必曰朋黨何則朋黨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故也夫君子固與君子合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耶裴度之言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勢必相合君子為徒謂之同徳小人為徒謂之朋黨外雖相似内實懸殊在聖主辯其所為邪正耳徳裕亦言致理之要在于辯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辯之甚難蘇轍之言曰親君子逺小人則主尊國安疎君子任小人則主憂國殆此理之必然且君子小人勢同氷炭同處必争一争之後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耻擊之則難去君子潔身重義汚之則引退也司馬光之言曰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勢則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進賢退不肖其處心也公其指事也實小人譽其所好毁其所惡其處心也私其指事也誣公且實者謂之正直私且誣者謂之朋黨在人主所以辯之耳是數君子者之用意勤矣不若歐陽修朋黨論之善于立言也修之論曰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辯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謂小人無朋唯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争先或利盡而交疎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恒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善哉論乎
  唐太宗時魏徴上疏曰自王道休明十有餘年然而徳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盡誠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疎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疎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况内懐奸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無小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畧矣既謂之君子而復疑其不信何異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誠能慎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
  【臣】按小人未嘗無才君子不能無過委政治于君子而訪得失于小人豈任賢勿貳之謂乎以太宗之賢而猶以疎君子狎小人為規以貞觀之全盛而猶以危亡之期未可保為懼斯以見徴之盡忠為日中豐蔀【易豐六二豐其蔀日中見斗蔀障蔽也】之憂而有唐之子孫亦可以永終知敝有所法戒矣而天寳以後小人宦官叅决機務掌握兵柄蟊賊内訌威福下移始于明皇循于肅代固于徳極于昭國命以之終始昔憲宗葢嘗問宰相明皇之政先理而後亂何也崔羣對曰明皇用姚崇宋璟盧懐慎蘇頲韓休張九齡則理用宇文融李林甫楊國忠則亂故用人得失所係非輕司馬光曰太宗鍳前世之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明皇始隳舊章是崇是長晩節令高力士省决章奏乃至進退將相時與之議自太子王公皆畏之宦官自此熾矣易曰履霜堅氷隂始凝也有國家者其惟慎厥始哉
  范祖禹曰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古之所謂才者君子之才也後世之所謂才者小人之才也高陽氏有子八人天下以為才其所以謂才者曰齊聖廣淵明允篤誠高辛氏有子八人天下以為才其所以謂才者曰忠肅㳟懿宣慈惠和周公制禮作樂孔子以為才然則古之所謂才者兼徳行而言也後世之所謂才者辯給以禦人詭詐以用兵僻邪險詖趨利就事是以天下多亂職斯人之用于世也在易師之上六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未濟曰高宗伐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王者創業垂統敷求哲人以遺後嗣故能長世也豈以天下未定而可専用小人之才與【臣】按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忠肅恭懿宣慈惠和皆徳之目而上古不謂之徳人而謂之才子四凶如鯀恃才悻直而列于不才子之中周公制禮作樂而自謂多才多藝孔子不以太公之鷹爕伐為才而稱周公之才然則聖賢之微㫖有可得而窺者矣君子之才武定禍亂文致太平者也古者君子之仕也入為卿士出為將率者也古者君子之學也藝則善射御舞則習干戚者也天下而無事則已天下不幸而有事惟君子為能已之而有餘至于小人者庸或有才而不能見利思義見危授命此其不可恃為緩急審矣用人者可不以是為鍳戒乎
  以上别賢否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一
  天子之孝
  制國用
  【臣】按古之用財所以行禮禮者一定之經制然猶視其年之上下為盈減葢稱財而舉取足以崇恪表迹而止矣豐年物備從其厚非加隆也凶年時詘從其薄非降殺也惟祭祀之禮豐年不奢凶年不儉則所以致敬于神祗祖先者不敢以卑承尊而有所損益也夫自氓庻之賤茍知義理雖有菜色猶將進其甘㫖也王者于父母天地何遽不若是乎自祭祀而外王之服御膳羞工作器用賞賜玩好賓客徃來則皆可稱財而舉豈以盈禮為貴也是故量入為出者敬以約也量出為入者肆以侈也歛而不散厚自封殖者與夫錙銖取之泥沙用之者敢慢于人之甚者也易曰甘節吉【九五】又曰
  苦節不可貞【上六】有中正之道焉以廣敬也述制國用
  易節【卦名】彖曰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
  程頤傳曰天地有節故能成四時無節則失序也聖人立制度以為節故能不傷財害民人欲之無窮也茍非節以制度則侈肆至于傷財害民矣
  【臣】按乾卦文言曰利者義之和也繫辭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然則聖人未嘗不言利言理財也其亦主于義而已矣義者裁制之宜宜即當而通者是也故聖人之言利言理財皆言節道也天地之氣序自然之節王者制度法天地自然之節故其不過取不濫用信于四時也一不能節則必至於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而禍不可勝言矣故天生時而地生財以養民也王者父母天地法其自然之節亦所以養民也此之謂敬天此之謂敬親
  禮記曲禮積而能散
  鄭康成註曰謂己有蓄積見貧窮則當能散以賙救之
  【臣】按阜財利用民生之原洪範五福其二曰富故聖人之制國用也不禁人之費而患其不能節不惡人之積而患其不能散也
  王制冡宰制國用必于嵗之杪五榖皆入然後制國用鄭康成註曰制國用如今度支經用杪末也
  用地大小視年之豐耗
  鄭康成註曰小國大國豐凶之年各以嵗之收入制其用多少多不過禮少有所殺
  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量入以為出
  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食菜飢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侑食】
  【臣】按冢宰制國用是宰相自領度支也嵗杪五榖畢登而四方之豐耗皆可知也鄭註云大國小國豐凶之年者天災流行非必一嵗四方皆耗一嵗四方皆豐孔疏但云地大年豐則制用多地小年耗則制用少其實亦有大國年耗小國年豐之時不得而齊也通三十年為率者每年所入均分為四分一分擬為儲積三分為當年所用二年又留一分三年又留一分是三年總得三分為一年之蓄也三十年之率當有十年之蓄此云當有九年之蓄者三十年之間大畧有閏月十三足為一年孔頴逹言假令一年有四萬斛以一萬斛擬三十年通融積聚為九年之蓄以現在三萬斛制國之來嵗一年之用葢無問豐耗必有現在所入四分之一為積貯而用之多少視此三分為損益諸凡給百官賓客人民及為國家造器物之類雖有一定之禮然亦以現在所入為率多則不過儉有所殺初非拘繋於常法而無所損益也若三十年之通則蓄積足以備水旱可謂禮成樂備之日矣然猶大荒則不舉又可見其與民同患之意古之制國用者如此則宰相安得不身任其事耶若唐時則量出為入也久矣會計當而已矣安用宰相領度支耶
  禮器故必舉其定國之數以為禮之大經禮之大倫以地廣狹禮之厚薄與年之上下是故年雖大殺【色介反】衆不匡【與恇同恐也】懼則上之制禮也節矣
  陳澔集説曰定猶成也數賦税所入之數也禮非財不行故必以此數為行禮經常之法也禮之大倫以地之廣狹天子諸侯卿大夫地有廣狹故禮之倫不同地廣者禮備地狹者禮降也禮之厚薄則與年之上下為等大殺謂年凶而賦斂之入大有減殺也衆不匡懼謂無溝壑之憂此其制禮有節財不過用故能如此
  【臣】按此一節以制禮而言王制以用財而言然其大經大倫設於地財者係於一定而其厚薄之數合於天時者不限於一定也制禮故於其一定者而以不一定者叅之用財故於其不一定者而以一定者為則也則是此經主於言入而王制主於言出此經定國之數地之廣狹是先定之法制其為厚薄亦必先有定式年豐舉厚年凶舉薄不待臨事始議減省衆知國家自有凶年之禮必不取盈故不恐懼也冡宰又於嵗杪視年上下於成例有所考校均節故先儒以為制禮之數用財之節相繼而不離者矣
  周禮天官冡宰大宰之職以九式均節財用一曰祭視之式二曰賓客之式三曰䘮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幣帛之式七曰芻秣之式八曰匪頒之式九曰好用之式
  賈公彦釋曰以九式均節財用者謂依常多少用財法式也一曰祭祀之式者謂若大祭次祭用大牢小祭用特牲之類二曰賓客之式者謂若上公饔餼九牢飱五牢五積之類三曰䘮荒之式者謂若諸侯諸臣之䘮含禭贈奠賻賵之類王家之䘮所用大非此所供也荒謂凶年榖不熟有所施予也四曰羞服之式者謂王之膳羞衣服所用也五曰工事之式者謂百工所作器用之法六曰幣帛之式者謂若贈勞賓客也七曰芻秣之式者謂牛羊草榖也八曰匪頒之式者謂若分賜羣臣也九曰好用之式者燕好所施予也此九者亦依尊卑緩急為先後之次也
  大府【為王治藏之長】掌九貢九賦九功之貳以受其貨賄之入頒其貨于受藏之府頒其賄於受用之府
  賈公彦釋曰言掌九貢九賦之貳者大宰掌其正此官掌其副以其物入大府故也九功之貳者謂九職之功大宰以九職之成熟歛其税則是九功也亦大宰掌其正物入大府故亦掌其副貳也頒其貨于受藏之府者内府是也頒其賄于受用之府者職内是也
  凡頒財以式法授之關市之賦以待【給也】王之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賓客四郊之賦以待稍秣家削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邦縣之賦以待幣帛邦都之賦以待祭祀山澤之賦以待喪紀幣餘之賦以待賜予【削同稍所敎反】
  賈公彦釋曰大宰歛得九賦之財給九式之用待來則給之授以舊法式多少
  凡邦國之貢以待弔用【此九貢之財以給凶禮之五事】凡萬民之貢以充府庫【此九職之財】凡式貢之餘財以共玩好之用
  鄭康成註曰謂先給九式及弔用足府庫而有餘財乃可供玩好明玩好非治國之用
  嵗終則以貨賄之入出會之
  賈公彦釋曰貨賄之入者謂九貢九賦九功入來至大府言出者大府以貨賄分置於衆府及給九式之用亦是至嵗終總會計之
  司會【計官之長】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之貳以逆邦國都鄙官府之治
  賈公彦釋曰司會是鈎考之官逆謂鈎考知得失
  以九貢之法致邦國之財用以九賦之法令田野之財用以九功之法令民職之財用以九式之法均節邦之財用掌國之官府郊野縣都之百物財用凡在書【簿書】契【總目】版【户籍】圖【土地形象田地廣狹】者之貳以逆羣吏之治而聴其會計以參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嵗會考嵗成賈公彦釋曰以參互考日成者司會鈎考之官以司書等相參交互考一日之成一日之中計筭文書也以月要考月成者月計曰要亦與諸職參互考一月成事文書也以嵗會考嵗成者嵗計曰會以一嵗之會計考當嵗成事文書也
  司書【主會計之簿書】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九職九正【九貢九賦正税也】九事【謂九式變言之者重其職】邦中之版土地之圖以周知出入百物以叙其財受其幣【受財幣之簿書】使入於職幣
  賈公彦釋曰司㑹主鉤考司書掌書記故二官所掌其事通焉
  三嵗則大計羣吏之治以知民之財器械之數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數以知山林川澤之數以逆羣吏之徴令
  賈公彦釋曰此書知民之財器已下川澤已上恐其羣吏濫徴斂萬民故知此本數乃鉤考其徴令也
  職内掌邦之賦入辯其財用之物而執其總以貳官府都鄙之財入之數以逆邦國之財用
  賈公彦釋曰掌邦之賦入者謂九職九貢九賦之税入皆掌之辯其財用之物凡所税入者種類不同湏分别之而執其總者總謂税入多少總要簿書言貳者謂職内受取一通副貳文書
  及會以逆職嵗與官府財用之出
  賈公彦釋曰言會者謂至嵗終會計以逆職嵗者逆謂鉤考也職嵗主出職内主入以已之入財之數鉤考職嵗出財之數
  而叙其財以待邦之移用
  賈公彦釋曰叙財謂比次職内藏中餘見為簿書以待邦之移用更給他官職内所藏者惟當嵗所用故用不盡者移用之也
  職嵗掌邦之賦出以貳官府都鄙之財出賜之數以待會計而考之
  鄭康成註曰以貳者亦如職内書其貳令而編存之賈公彦釋曰二官一入一出皆書其貳共相鉤考故職内云以逆邦之賦用此職嵗云以待會計而考之其事通也
  凡上之賜予以叙與職幣授之
  鄭康成曰叙受賜者尊卑
  及會以式法贊逆會
  賈公彦釋曰嵗終會計之時則以法式贊助司會鉤考會計之事
  職幣【掌餘財】掌式法以斂官府都鄙與凡用邦財者之幣鄭康成註曰幣謂給公用之餘凡用邦財者謂軍旅
  振掌事者之餘財
  賈公彦釋曰振者抍【音拯】也檢也以財與之謂之抍知其足剩謂之檢掌事奉王命有所造為故職幣檢掌事者有餘則受取
  皆辯其物【防其或以賤貿貴】而奠其録【防其或以多為寡】以書揭之以詔上之小用賜予
  賈公彦釋曰奠其録者謂定其所録簿書色别各入一府以書揭之者謂府各别為一牌書知善惡價數多少
  嵗終則會其出凡邦之會事以式法贊之
  賈公彦釋曰職幣主出故嵗終與司會會之贊之亦謂贊司會之事也
  【臣】按易曰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聖人之當位中正其用財有節猶天地之平分四時也詳攷周官大宰之職愈知夫古之冢宰制國用者異乎後世之以宰相領度支之意焉夫其均節財用猶之天地之平分四時也斯亦爕理陰陽之事也大宰者總其大要者也則有大府為之副貳焉物皆入于大府者也則又有受藏之府受用之府以出納焉司會鉤考之官也司書書記之官也二官通事者也然必與職内職歳二官者參互焉賦入職内主之者也然乃謂受用之府者亦有財物出給職嵗主一嵗之出也而其藏中亦有餘見以待更給他用是言入亦出言出亦入二官又自相鉤考者也職幣之官以受百官餘幣而使人占賣之不致久藏朽蠧是以陳易新而遷化於藏用出入之間者也若是乎藏之用之出之入之其為均節之者葢不専繫於一官之職守而不使胥吏之屬得縁為奸徴斂之官得以溢取也故疏於司書計羣吏之治言恐其濫徵歛萬民故知此本數乃鉤考其徵令真得先王制節謹度之大指矣夫其鉤考第嚴於在官出入之數而初非鉤其在民者也嚴於在官又祇以節夫一己之濫取予亦非督促官吏務為聚斂也後世勾勘之使徵理之司則意全在於剥民奉上不特苦民官吏亦坐累無窮矣其間如邦國之貢以待弔用則以其入之多者待其用之寡者常使之有餘畿内之賦以給九式則以其入之少者待其費之廣者無使之不足又分置於衆府則不見其充積而無侈肆之心别藏於内府則會其羞服而有裁量之意葢古制之善如此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二
  天子之孝
  制國用
  漢靈帝好為私稸收天下之珍貨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先入此費以為引導然後收受貢獻】吕強上疏諫曰天下之財莫不生之陰陽歸之陛下豈有公私而尚方斂諸郡之寳中府積天下之繒西園引大農之藏中廐聚太僕之馬而所輸之府輙有導行之財調廣民困費多獻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弊書奏不省
  【臣】按古之王府内府非私藏也西漢財用有大農少府水衡三所而以少府水衡為私藏則失之始矣王府掌王之金玊玩好兵器凡良貨賄之藏共王之賜遺者乃是式貢之餘財所作非分其正税也内府掌受九貢九賦九功之貨賄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是朝覲之頒賜也以其不常厥事不
  得繋於一嵗故别藏之耳自漢時府藏有公私之别而乃有多蓄私藏如靈帝者皆濫取於正税之外矣
  唐明皇天寳八載引百官觀左藏賜帛有差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楊釗奏請所在變糶為輕貨及徴丁租地税皆變布帛輸京師屢奏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故上帥羣臣觀之賜釗紫衣金魚以賞之上以國用豐衍故視金幣如糞壤賞賜貴寵之家無有限極【臣】按漢隋二文唐太宗皆躬履朴儉以富其國而武帝焬帝明皇皆以侈肆耗之故曰用之有節則天下雖貧其富易致也用之無節則天下雖富其貧易致也
  舊制天下金帛皆貯於左藏大府四時上其數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時京師多豪將求取無節琦不能制乃奏盡貯於大盈内庫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給為便故久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復得窺其多少校其贏縮殆二十年宦官領其事者三百餘員皆蠶食其中蟠結根據牢不可動楊炎言於徳宗曰財賦者國之大本生民之命輕重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以重臣掌其事猶或耗亂不集今獨使中人出入盈虛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於此請出之以歸有司度宫中嵗用幾何量數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後可以為政上即日下詔凡財賦皆歸左藏一用舊式
  【臣】按楊炎片言之間回徳宗之意使天下財賦皆歸左藏亦得根本之計矣但兩税之法則是量出為入耳徳宗之好利習與性成彼見内庫向之充積與夫取給之便一旦悉歸左藏則大盈幾致於一空别求所以盈之之法則不待懲奉天儲蓄之窘惑於裴延齡之誕妄而未嘗忘向日之大盈必以聚斂為長策矣故追維其咎則第五琦之奏貯内庫乃為禍始罪甚於延齡葢以天下之公賦而為人君之私藏宜其取之愈多而求之愈無厭也善哉陸贄之諌㮄行宫貢獻之物為瓊林大盈庫也曰天子與天同徳以四海為家何必撓廢公方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乘以效匹夫之藏又曰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居之専欲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蕐先給軍賞如是則亂必靖賊必平徳宗雖聞贄言命去其榜其後贄極論延齡之惡則不悦贄而益厚待延齡其所㴱嗜篤愛者固不可奪也馬端臨曰司馬温公有言天之生財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潦則秋旱善哉言也後世多慾之君聚斂之臣苛征横斂民力不堪而無所從出於是外則擅留常賦以為進奉内則妄指見存以為羡餘直不過上下之間自相欺蔽耳徳宗借軍興用度不足之名而行間架陌錢諸色無藝之征斂乃復不能稍豐涇原軍士之廪餉以致奉天之難至委其厚藏以遺朱泚泚平而府庫尚盈人皆追怨征斂之横而帝方懲奉天儲蓄空窘益務聚蓄此唐之所以不振也
  唐憲宗元和二年李吉甫撰元和國計簿上之總計天下方鎮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縣千四百五十三其鳯翔鄜坊邠寧振武涇原銀夏靈鹽河東易定魏博鎮冀范陽滄景淮泗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嵗賦税倚辦止於浙江東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萬户比天寳税戸四分減三天下兵仰給縣官者八十三萬餘人比天寳三分増一大率二戸資一兵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不在此數
  【臣】按朱熹嘗言財用不足皆起於養兵十分八分是養兵其他用度止在二分之中後世之制國用所以難於古者以是故矣夫古之世葢未嘗有養兵之費也然而用邦財者莫大於軍旅之事以古之軍旅之事當後世之非時之調發而以一嵗財入之數十分之二當古之九式弔用充府庫者是後世之制國用自養兵之外凡皆當以古之十之二為率而尚未能於其二分之中留其四分之一以為三十年之蓄也如元和國計簿所載二户資一兵者其税户之消息有時固不可以執一而論而熹所論天下之財什八養兵計設兵之數多少之不同雖事異勢殊亦無能甚相懸也載按文獻通考言李吉甫為元和國計簿及中書奏疏以天下郡邑户口財賦之入較吏禄兵廪商賈僧道之數大率以二户而資一兵以三農而養七游手夫以國家之置吏以治民通商賈以利民皆古之所有而今之所不可無者設兵以衛民是古之所無而今之所不得已者獨柰何佛老之徒宫室衣服飲食坐耗夫耕織工作之人乎古者重游民之罰而後世從而崇長之籌國計者如之何其不為之所也夫國用之不足大故在於養兵而軍旅之興徃徃兵不可用是所養者無異於游手之僧道也僧道之耗民也驅而之於耕織工作斯已矣而千百年來猶且難行而况于執干戈弓矢之屬乎夫善養兵有道焉使吾之執干戈弓矢之屬不至游手而不可用則一旦有事固無待於益兵而兵之所聚或未能卒觧則軍屯之法雖未足補失業之農之賦入要不至於盡糜帑藏而坐待其匱也
  宋太祖開寳元年詔諸道給舟車輦送上供錢帛馬端臨曰上供之名始於唐之中葉宋興既已削州鎮之權命文臣典藩奉法循理而又承平百年版籍一定大權在上既不敢如唐之専擅以自私獻入有程又不至如唐之隳亂而難考則雖按籍而索錙銖皆入朝廷未為不可然且猶存上供之名取酌中之數定為年額而其遺利則付之州縣椿管葢有㴱意一則州郡有宿儲可以支意外不虞之警急二則寛於理財葢陰以恤民承流宣化者幸而遇清介慈惠之人則上供輸送之外時可寛假以施仁不幸而遇貪饕縦侈之軰則郡計優裕之餘亦不致刻剥以肆毒所謂損上益下者也嗚呼仁哉
  六年令諸州舊屬公使錢物盡數繫省毋得妄有支費以留州物盡數繫省始於此
  陳傅良曰自唐末方鎮厚斂以自利上供殊鮮或私納貨賂即名供奉至是始盡繫省按後唐天成年宣命於繫省麴錢上每貫止二百文充公使同光二年租庸院奏諸道如更妄稱簡置官員即勒令自備請給不得正破繫省財物則繫省之名舊矣然初未嘗立拘轄鉤管之制要不使妄費而已淳化五年十二月初置諸州應在司具元管新收已支見在錢物申省景徳元年復立置簿拘轄累年應在雖有此令不過文具三司使丁謂奏立轉運司比較聞奏省司進呈増虧賞罰之法然承平日久國家益務寛大諸郡錢物往往積留漕臣靳惜吝於起發而省司殊不究知其詳魏羽在咸平則言淳化以來收支數目攢簇不就名為主計而不知錢出納王隨在景徳則言咸平以來未見錢物著落諸州受御指揮多不供申或有申報多是鹵莽以致勘會勾銷了絶不得范雍在天聖則又言自太平興國以來未嘗除破更有椿管倍萬不少天聖至嘉祐四十年間理財之令數下徒有根括驅磨之文設而不用以此見得開國以來訖於至和天下財物皆藏州郡祖宗之㴱仁厚澤於此見矣熙寧五年㸔詳編修中書條例檢正五房公事判司農寺曽布奏伏以四方財物乾没差謬漫不可知三司雖有審覆之名不復省閲但為空文自天聖九年上下因循全無檢㸃縱有大段侵欺亦無由舉發為滋多遂乞専置司驅磨天下帳籍自専置司繼以㫄通目子而天下無遺利而公使錢始立定額自二百貫至三千貫止州郡所入纔醋息房園祠廟之利謂之収簇守臣窘束後屢有奏陳後又以在州諸色錢類為一體封樁入便以便不盡錢起發初嘉祐茶通商於是以六路茶本錢茶租茶税錢封樁入便若輙有支動即當職黜降不以自首遷官去官赦降原减之限至是遂以七路諸色錢並依通商茶法矣元豐五年又以上供年額外凡細錢定為無額上供葢自繫省而後有應在司有應在司而後有封樁有封樁而後起發葢至熙豐繫省初無窠名應在司最為冗長此元祐羣臣所以㴱罪王安石之紛更也
  【臣】按巽巖李氏言唐分天下之賦為三曰上供送使留州宋之上供其名如故而繫省錢乃留州送使錢也觀陳氏馬氏所論知宋之祖宗之制其為之吏與民者皆寛然有餘力焉至於元豐熙寧之間而興利之臣借先王以文其説其計筭析於秋毫四出望同於壟斷矣自是蔡京王黼又為畫策愈密愈急而天下不勝其病以至於靖康之變葢財之在上在下損此益彼未有别自天降地出者也然而上供之與留州送使同是既取之民者也而存留之與觧發其疎密緩急不啻倍蓰其故具如陳氏馬氏所論著仁人君子固當以宋之祖宗朝之寛大為法而以熙豐以後小人之術為戒矣或曰周官會計鉤考甚嚴而顧使州郡得以乾没可乎曰州郡也異於庫藏之吏庫藏之吏財出財入固不可使乾没也而州郡亦不使之得而妄費豈欲其漫無訾省哉且也古之民天子之所長養其家之器械馬牛皆可以周知其數而後世能若是乎莫若以優裕之意簡易之法休息之政治之而已朝廷寛大則長吏必不至於刻覈長吏不至於日憂負課之黜則小民不至於日受催科之困自然之理也
  孝宗乾道三年詔孫大雅奏漢制上計之法朕以為可行于今令侍從臺諫叅考古制進呈先是秀州知州孫大雅置本州拘催上供錢格目表上且言漢制盡郡國詣京師奏事至中興則嵗終遣吏上計于正月旦天子幸徳陽殿臨軒受賀而屬郡計吏皆覲以詔殿最今也不然未嘗有甘泉【漢宫名】上計之制而臣始為之葢法漢之大司農郡國之四時上月旦見錢榖簿其逋未畢各具列之意以為書也於是監察御史張敦實劉貢言一縣必有一縣之計一郡必有一郡之計天下必有天下之計天下之計總郡縣而嵗考焉周官所載最為詳密天官冢宰之屬理財居其半掌財用而言嵗終則會者凡十又太府之職嵗終則以貨賄之入出會之小宰之職嵗終則今郡吏致事鄭氏註云若今之上計也漢承秦後蕭何收其圖籍知張蒼善算於是令以列侯居相府領郡國上計者此則漢之初制専命一人以掌天下所上之計也至武帝建元三年詔吏民有明當世之務習先聖之術者縣次續食令與計偕註云計者上計簿使也郡國每嵗詣京師上之至宣帝黄龍元年二月下詔曰方今天下少事而民多貧盗賊又衆其咎安在上計簿具文而已務為欺謾以避其課令御史察計簿疑非實者按之使真偽無相亂是則在宣帝之時郡國所上計簿已不能無矣光武中興嵗終遣吏上計遂為定制正月旦天子幸徳陽殿臨軒受賀而屬郡計吏皆在列置大司農掌之其逋未畢各具列之今孫大雅所陳者是也然西漢言郡國上計東漢言屬郡計吏則遠方者在東漢未必皆至矣漢之大司農則今之戸部也竊見户部掌天下之財計有上限中限末限之格法有月催旬催五日一催之期會每於嵗終獨以常平收支戸口税租造冊進呈而於州郡諸色窠目尚畧焉是於三代嵗終則會與兩漢上計之法為未備也然而去古愈逺文籍愈煩在西漢已不免文具之况今日能盡革其乎在東漢止於屬郡之内况今日川廣之遠能使其如期必至乎臣等愚見莫若嵗終令户部盡取天下州郡一嵗之計已足未足虧多虧少之數並皆造冊正月進呈兼採漢初之制丞相選差一人考覈户部所上計而明州郡之殿最則三代兩漢之制兼該而無不舉之處矣詔户部措置其後户部言諸路州軍嵗起上供諸色窠名錢帛各有條限年額數目本部每年預期行下逐路監司及州軍依限催納其嵗終具常平收支并税租課利㫄通繫取前二年數戸部本年數造冊進呈内不到路分次年附進今來張敦實等奏陳嵗終令戸部盡取天下州郡一嵗之計已足未足虧少虧多之數造冊正月進呈縁諸路州軍地里逺近不同切慮次年正月未能盡實申到若候取會齊足攢造亦恐後時今欲立式遍下諸路州軍各以本州每嵗應於合發上供窠名錢帛粮斛數目置籍照條例鉤考發納嵗終開具造冊湏管次年正月畢詣闕投進降付戸部叅攷將拖欠州軍取㫖黜責施行上曰如此措置甚善從之【臣】按此止是合發上供粮帛銀錢而留州者雖繫省而不在鉤考虧欠黜責之例至其所造已足未足虧多虧少止是一郡一州之總計而非逐戸覈其完欠也然而周官之所以詳密者諸侯國内得民税大國貢半次國三之一小國四之一亦是存留者多發觧者少也唐之上供送使留州三項之分則發觧為一項存留者有二項也由周而後由唐以前則其所承授可知如漢之計簿則亦止是上供之目以計吏等之充庭之儀以為朝賀之盛觀而因而殿最之則亦古之不修職貢之罰也今按乾道始行上計之法而措置之不苛急如此馬端臨曰是年宰執進呈戸部収支細數見管只四十二萬而未催之錢乃二百八十餘萬是知乾道仁民之政不盡斂以歸國而財賦之藏於州縣如此
  元世祖二十五年置徴理司遣使鉤考諸路錢榖初僧格摘委六部鉤考百司倉庫財榖復以為不専其任遂置徴理司以主之時理算之計行入倉庫司錢榖者無不破産及當代更人皆棄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廣錢榖已責償於平章約蘇穆爾他省欺盗必多請以叅知政事實都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耗失之數給兵以衛其行詔皆從之既而行臺侍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宰相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貨殖為心非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之意今立尚書省鉤考錢榖以割剥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尚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師不遣奏請殺之者六帝皆不允
  二十八年罷徵理司
  詔下之日百姓相慶而各路鉤考猶未盡罷既而御史言鉤考錢榖自中綂至今餘三十年更阿哈瑪特等當國設法已極而其黨公取賄賂民不能堪不如罷之便詔從之仍命取昔逋負錢穀文牘聚置一室非上命而竊窺者罪之
  【臣】按葉適論曰財之多少有無非古人為國之患所患者謀慮取舍定計數必治功之間耳非如今日以一財之不足而百慮盡廢奉頭竭足以較錙銖譬慵夫淺人劫劫焉徒知事其口腹而已者也適此論指熙豐以來中興以後財愈多而事愈不足之可謂切矣夫以量入為出當無見詘之時量出為入終無見盈之理觀夫子之去兵去食而春秋譏説畝田賦丘甲豈不然哉若僧格之事又何異焉元世祖之不罪程文海未幾而罷徵理司真不溺於言利之臣而有仁人之度矣
  以上制國用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三
  天子之孝
  厚風俗
  【臣】按先王省方觀民法象於風行地上觀之九五大觀在上中正以觀天下者而其爻曰觀我生此中庸所謂風之自也經不云乎父母生之續莫大焉此我生之所從來也故夫成孝敬厚人倫斯足以移風俗矣京邑四方之極孤卿六卿之師禮興賢能莫先興孝刑糾不率莫先糾不孝嚴於正已詳於治内貴若宮闈賤若市師被服飲食端其所尚太師陳詩方岳輶軒采風民間以别貞淫以一道德廣敬之終事也述厚風俗
  易蠱【卦名】象傳曰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德孔頴達疏曰山下有風者風能揺動散布潤澤今山下有風取君子能以恩澤下振於民養育以徳振民象山下
  有風育德象山在上也
  【臣】按吳澄曰蠱之象非美也君子以之則取其美風在内而能振動外物則象之以振動其民山在外而能涵育内氣則象之以涵育其德振者作彼之善新民之事也育者養己之善明德之事也疏義主於育民以德而吳氏以為育己之德者惟己有是德乃足以振起聳動民之觀聽所謂風之自也程子曰風遇山而囘然則在上之山宜以象君子在下之風宜以象民而書君陳曰爾惟風論語曰君子之德風者育之者君子振之者君子此山下有風是謂山之風矣
  革【卦名】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象曰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
  程頤傳曰君子從化遷善成文彬蔚章見於外也中人以上莫不變革雖不移之小人則亦不敢肆其惡革易其外以順從君上之教令是革面也至此革道成矣小人勉而假善君子所容也
  【臣】按此君子小人指風俗已成之後而言也由其豹變文蔚則命為君子由其革面順從則謂之小人何也九五順天應人之時自新新民之極六二正應君臣咸有一德以革天下之弊新天下之事者在五則未占有孚在二則已日乃革早已炳其虎變之文矣乾之二五皆為龍則革之二五皆為虎皆大人之事也此君子小人皆在舊染汙俗之中者其文蔚者文細而相映蔚明不大變要是勉而遷善也已而又有下此者其心終未革也勉從教令而已洪範曰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謂之君子之革可也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謂之小人之革可也然則時固不能無小人也何以為革道之成曰唐虞四方風動而有苗弗率尚在大禹之謨成康三紀風移而殷頑未殄見於畢公之命蓋惟彼下愚甘自外於聖王之化既能革面乃僅免於後夫之凶也哉
  洪範無偏無陂【音祕】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音盪】無黨無偏王道平平【音駢】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歸其有極蔡沈傳曰此章蓋詩之體所以使人吟咏而得其性情者也夫歌咏以協其旨反覆以致其思戒之以私而懲創其邪思訓之以極而感發其善性諷詠之間恍然而悟悠然而得忘其傾邪狹小之念達乎公平廣大之理人欲消熄天理流行㑹極歸極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其功用深切與周禮太師教以六詩者同一機而尤要者也後世此意不傳皇極之道其不明於天下也宜哉
  【臣】按有韻之言人易誦習故古之聖人以詩教人使其吟諷之間足以和平其心氣而語言之下有所觀感懲創而放僻邪侈之意不覺其自化也然而䕫之典樂周之司樂皆以教國子而皇極之敷言為凡厥庶民而作故初無艱難之辭深隱之意迴易反覆不過數字使委巷之中阡陌之上婦人䜿子聞之誦之無所苦難久之天機鼓舞短歌微吟自叶音韻轉換一二遂疊篇章蓋敷言之體如是故也其秀民靜女其詩往往可傳故太史陳之以觀風也故曰在上為政教在下為風俗經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固虞庠之教凡有韻之言皆可依永和聲而敷言皆四言不為長短句則又其便於誦習者此所以教萬民也【臣】故因蔡傳之義而申之如此
  君陳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臣】按宋夏僎曰修者簡别之不使與不修者混不修者亦簡别之不使與修者雜良善者進用之則不良者知所愧慕蓋簡别之使不見異而遷也然徒有其令民弗從也敬典在德是君陳之所已能者成王始勉之曰尹兹東郊敬哉終勉之曰爾克敬典在德敬之一字化民成俗之本咸與維新偕之大道斯其福之厚名之長亦以之矣
  詩國風大序【先儒相承謂子夏所創毛萇衞宏潤色】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者謂之雅
  【臣】按集傳國者諸侯所封之域而風者民俗歌謡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是以諸侯採之以貢天子天子受之而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舊説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者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鑒戒耳今由大序觀之則極其所以動天地格鬼神者先之以夫婦父子君臣之三綱而後及於天下之風俗何則三綱淪則人倫皆斁人倫斁則教化不美非獨不能移風俗而主教化者反為風俗所移矣故正變不同也然而黍離而下風也即正大小雅變大小雅皆風也故序以繫一人之本四方之風互言之但其為一國之事與天下之事則有别耳苕華草黃而後則不復言天下之事也一國之風豈不繫於一人之本哉詩之為用主於移風俗也審矣孔頴達云序言詩能易俗孝經言樂能移風俗者詩是樂之心樂是詩之聲詩樂同其功也
  周南召南
  小序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
  鄭康成譜曰周召者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地名今屬右扶風美陽縣地形險阻而原田肥美周之先公太王自豳始遷焉而修德建王業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於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荆豫徐揚之人咸被其德而從之文王受命作邑於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己所職之國武王伐紂定天下巡狩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尤純故獨録之屬之太師分而國之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德教自岐而行於南國也此謂風之正經
  【臣】按二南之化始於房中而及於家國天下諸侯有奉先之孝大夫有自公之忠兔罝野人其賢可賓閨門女子其儀足法㬥民不作獄訟不興征役不怨雖千百世以下歌其詩猶足以感起人心而動末俗况當日乎朱子謂文王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其薰蒸透澈融液周徧自不能已誠哉是言也人君誠熟復於二南之篇則修齊治平一以貫之矣
  邶鄘衞
  嚴粲曰關雎鵲巢為三百篇之綱領風之正也反乎此者變也邶衞風也衞禍基於衽席覃及宗社居變風之首二南之變也
  鄭康成譜曰邶衞者商紂畿内方千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之東北踰衡漳東及兖州桑土之野周武王伐紂以其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後三分其地置三監尹而教之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東謂之衞武王既喪三監導武庚叛成王殺武庚復伐三監更於此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於衞使為之長後世子孫稍并彼二國混而名之七世至頃侯衞國政衰變風始作故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衞之詩焉
  【臣】按邶衞乃紂畿内之地漸染於商俗之靡靡者久故有康叔武公之德則變而至正尚不能固遇宣惠之淫則變而之邪尤為甚易也
  王
  鄭康成譜曰王城者周東都畿内王城方六百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豫州太華外方之間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始武王作邑於鎬京謂之宗周是為西都周公攝政五年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今洛陽是也成王居洛邑遷殷頑民於成周復還歸處西都至於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於是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貶之謂之王國之變風
  蘇轍曰其風及其境内而不能被天下
  鄭
  鄭康成譜曰初宣王封母弟友於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為鄭桓公今京兆鄭縣是其地也為幽王大司徒以周難之故從史伯之言寄帑與賄於虢鄶其子武公卒取二邑及鄢蔽補丹依疇歴華八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鄭是也武公又作卿士國人宜之鄭之變風又作【鄭并檜檜風已作故云又】朱熹集傳曰鄭衞之樂皆為淫聲然鄭聲之淫有甚於衞矣故夫子論為邦獨鄭聲為戒而不及衞蓋舉重而言自有次第也詩可以觀豈不信哉
  【臣】按鄭武公徙封虢檜之地右雒左泲食溱洧焉土陿而深山居谷汲男女亟聚㑹然則如采蘭水上祓除不祥固其舊俗而以為淫風者如朱子於漢廣詩云江漢之俗其女好遊漢魏已後猶然如大堤之曲可見當其王化盛行之時則溱洧之女子豈必與漢廣之女子殊其貞潔哉惟其兵革不息男女相棄各無匹偶故淫佚之情不能自持至於斯極也夫子論為邦則放鄭聲非以其俗終不可化也世有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之王者則溱洧其先變矣
  齊
  鄭康成譜曰齊者古少皥之世爽鳩氏之墟周武王伐紂封太師呂望於齊地方百里都營丘成王廣大邦國之境而齊受上公之地其方域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其子丁公嗣位於王官後五世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紀侯譖之於周懿王使烹焉齊之變風始作【穆陵屬楚境無棣在遼西此乃征伐所至非封域也】朱熹集傳曰太公既封於齊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民多歸之故為大國
  【臣】按齊俗工商之業魚鹽之利固不始於管子也故管子變而加厲則甚易及其俗之既極則返而適先王之道甚難也至若還與盧令二詩皆刺其時從禽而無厭國人好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驅謂之好故道民不可不愼也謝枋得曰千萬人之習俗原於一人之好尚千百年之敝化生於一時之放心齊俗好田亦其所由來者漸矣
  魏
  鄭康成譜曰魏者虞舜夏禹所都之地在禹貢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周以封同姓焉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渉汾水昔舜耕於歴山陶於河濱禹菲飲食惡衣服卑宮室此一帝一王儉約之化於時猶存及今魏君嗇且褊急不務廣修德於民教以義方其與秦晉鄰國日見侵削國人憂之當周平桓之世魏之變風始作
  孔頴達疏曰魏俗趨利實由地陿使然人君當知不可而以政反之今君乃儉嗇且褊急而無德教至使民俗益復趨利故刺之
  【臣】按魏本舜禹故都其民儉以能勤是乃聖賢之遺風也然而儉之敝為趨利趨利則至於貪詩中葛屨至十畝之間刺儉伐檀碩䑕刺貪孔頴達以為其事相反非也以故俗之儉而其末失之貪本相因也然而奢之俗難反而儉之俗易救其君茍示之以禮則俗何以不虞夏乎季札聞歌而曰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為明主亦此故也褊急乃婉而大之反云然者詩人知刺褊急則為憂時憫俗而不胥與為類故嘆美也亦其樂之音然與
  唐
  鄭康成譜曰唐者帝堯舊都之地今曰太原晉陽堯始居此後乃遷河東平陽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堯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恆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至曾孫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陽焉昔堯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萬國不粒於是殺禮以救艱厄其流乃被於今當共和之時成侯曾孫僖侯甚嗇愛物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
  元劉瑾曰自堯至於周蓋千餘年矣而其風化流傳固結於唐人之心故其民間質實勤儉之習親愛和樂之思警戒之情備見於詩此其俗之所以為厚也【臣】按前漢志言河東本唐堯所居有先王遺教君子深思小人儉嗇合十二篇之詩觀之班固之言得之矣蟋蟀一篇固深思之君子為之故楊時以為當是時風雖變而堯之遺風未亡也
  秦
  鄭康成譜曰秦者隴西谷名於禹貢近雍州鳥䑕之山堯時有伯翳者實臯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既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鳥獸草木賜姓曰嬴周孝王使其孫非子養馬於汧渭之間封為附庸邑之於秦谷至曾孫秦仲宣王又命作大夫始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國人美之變風始作秦仲之孫襄公平王之初興兵討西戎以救周平王東遷王城乃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遂橫有西周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在荆岐終南惇物之野至元孫德公又徙於雍云
  張栻曰讀車粼駟鐵之詩則知秦之立國自其始創不過盛其車馬奉養之事競為射獵之為而已蓋不及於用賢制民也則其風流亦習乎是而已
  朱熹集傳曰秦人之俗大抵尚氣槩先勇力忘生輕死故其見於詩如此然本其初而論之岐豐之地文王用之以興二南之化如彼其忠且厚也秦人用之未㡬而一變其俗至於如此則已悍然有招八州而朝同列之氣矣何哉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質直無鄭衞驕惰浮靡之習以善導之則易興起而篤於仁義以猛驅之則其彊毅果敢之資亦足以彊兵力農而成富强之業非山東諸國所及也嗚呼後世欲為定都立國之計者誠不可不鑒乎此而凡為國者其導民之路尤不可不審所之也
  【臣】按一岐豐之民也文武導之以忠厚而卜過其厯秦人導之以武勇而再傳即隕蓋其變風之作以至於并吞混一其習尚者甲兵車馬射獵攻戰而已故婦人女子亦能備言小戎之制也臣嘗疑堯舜禹之遺風尚存於唐魏而文武之遺風有宣王以振之不應至於是時而泯滅殆盡也無衣三章隱然有敵王所愾之思或者比閭族黨相保相愛之民不忘王室乃如是也傳之既久而秦之習俗已成則其弊至於如賈生之所歎息者誠哉導民之路不可不審也
  陳
  鄭康成譜曰陳者太皥虙戲氏之墟帝舜之後有虞閼父者為周武王陶正武王封其子媯滿於陳都於宛丘之側是曰陳胡公以備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澤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豬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而為之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大夫淫荒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作矣孔頴達疏曰地理志云周武王封媯滿於陳是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巫覡故其俗好鬼者也
  【臣】按輔廣曰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理勢之必然也陳國之地廣平又以大姬之化故其俗遊蕩無度已見於宛丘之詩其逸甚矣故繼以東門之枌男女聚會歌舞棄其所業相與悦慕各有所贈以交情好動其淫欲者亦勢之必然也臣觀唐魏之幽思勤儉由於其地之陿隘豳人之耕饁桑麻由於其地之苦寒此則沃土之民所以好淫瘠土之民所以思義之明驗也大姬武王之元女又有太任太姒邑姜累世之母訓不應其好巫覡鬼神歌舞之樂至於民俗化而為之也陳之變風作於幽公之時自胡公至幽公五世矣株林澤陂為詩變風之終然則陳靈之淫亂為十二國之風之所無而世變於是乎亟其詩於是乎不足録矣陳風以宛丘東門始以株林澤陂終靈之淫亂幽公啟之陳之亡幽公兆之胡乃言大姬之化哉
  檜
  鄭康成譜曰檜者古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檜國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周夷王厲王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潔衣服大夫去之於是檜之變風始作
  【臣】按羔裘之詩序檜小而迫君不用道潔其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作是詩故輔廣以為志於大者宜遺於小溺於小者無暇於大檜君所好如此則不能自强於政治也宜矣無政治何以成風俗此季子所以自檜無譏也然而號為欒欒之棘人而作詩者以庶㡬一見素冠為幸則其薄恩廢禮而衣服之華是安亦化其君之所安也
  曹
  鄭康成譜曰曹者禹貢兗州陶丘之北地名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鐸於曹今曰濟陰定陶是也其封域在雷夏菏澤之野昔堯遊成陽死而葬焉舜漁於雷澤民俗始化其遺風厚重多君子務稼穡薄衣食以致蓄積夾於魯衞之間又寡於患難末時富而無教乃更驕侈十一世當周惠王時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
  【臣】按檜之匪風曹之下泉皆亂極思治之詩居變風之終程頤以為如剝卦諸陽消剝已盡獨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然則人君誠詳味於此二詩轉亂為治如剝之受以復則聖人繫詩之意也然而治亂循環之運不過君子小人進退之間誠用君子則得輿之慶即國家之福也用小人則剝廬之傷亦國家之凶也正變之故存亡之際其必由之矣
  豳
  鄭康成譜曰豳者后稷之曾孫公劉自邰而出所徙之地名今屬右扶風栒邑公劉以夏后太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猶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而國成焉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至商之末世太王又避難而入處於岐陽民又歸之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德成王之時周公避流言出居東都二年思念公劉太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後成王迎之攝政致太平其出入也一德不囘純似乎公劉太王之所為太師大述其志意主於豳公之事故别其詩以為豳國變風焉
  【臣】按豳風首七月周公所作而太師題之曰豳風者周公居其地見豳民風俗之厚本先公之遺澤因念王業之所由起而比序己志也以大雅篤公劉綿綿瓜瓞之二詩叅之則先公之所以君之宗之或出或入而其民相與忠愛其君之意有不僅安常處順之時躋公堂而稱萬壽者也然而大雅之所陳者主於王業之所以盛而農桑耕織早晚之候衣服飲食供奉之宜在所略焉而七月所云至纖至悉也宜其為風也繫豳風於下泉之後亂極思治剝盡復生必使列國之風俗如豳民之於豳公豳公子則其民可與安常處順如公劉太王之使其民弗忍他去然後可以履危蹈亡然所以致此者自有道也必有農桑耕織以勤其生然後得衣服飲食以厚其養此豳詩之大較也自太王遷岐而豳民從之岐之風俗一豳之風俗也自岐而豐自豐而鎬一豳之風俗也以至化行南國一豳之風俗也故二南至於豳風始之終之終之始之者也豈非其變而克正之理與
  禮記王制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志淫好辟
  孔頴達疏曰王巡狩見諸侯畢乃命其方諸侯太師各陳其國風之詩以觀其政令之善惡若政善詩辭亦善政惡則詩辭亦惡命典市之官進納物賈之書以觀民之所有愛好所有嫌惡若民志淫邪則愛好邪辟之物民志所以淫邪由在上教之不正此陳詩納賈所以觀民風俗是欲知君上善惡也
  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
  陳澔集説曰典禮掌禮之官考時月定日即舜典所云協時月正日也律禮樂制度衣服皆王者所定天下一君不容有異異則非正矣
  【臣】按詩所以言志風所以從上詩言之哀樂足以見民風之厚薄民風之厚薄足以知上政之得失故命太師陳詩焉然而唐虞五載周十二嵗則所陳之詩不必在即時也物賈則即時之事而志淫好辟則民風所由以壞也然而所以正之者則不得屑屑焉於市師正之也敬授民時先正之以天道也律者萬事之根本也禮樂之僭制度之踰衣服之不衷所以為淫辟也此雖未至於變禮易樂革制度衣服之甚而不可使其稍有參錯也正風俗者正此而已矣同風俗者同此而已矣市賈不期平而平矣國風之和平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此所以九州萬里之逺而教化之行均平齊一治其守土之侯而加於百姓刑於四海不待治之而自無不治者也
  樂記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許靳反】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
  散軍而郊射【郊學之中】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甲鎧也】之射息也裨冕【音皮天子諸侯六服大裘為上其餘皆裨服裨衣而著冕故云】搢【挿也】笏而虎賁之士説【音脱】劔也
  【臣】按古之用兵者合之而能離聚之而能散固由其制之善而武王大聖人其識見作用更不同也後世以兵取天下及事已之後不知宿兵無事之可虞獷猛之性之難制暴悍之習尚將以成風俗之隱憂而未能一旦決然舉馬牛車甲干戈之類散者散藏者藏也報勞賞功修文偃武亦未能有以保全之勸誘之也故近則目前有不戢之禍遠則累世仍殺伐為事也武王濟河而西散牛馬藏車甲干戈更不再需時日美之以建櫜之名所以立收將帥之兵權禮之以脱劔之服所以立解虎賁之凶器此其聲靈亦足以震讋於天下矣天下之人亦足以知其所尚之在彼不在此矣而其末失猶且諸侯强大夫僭列國兵爭禮射息而貫革之射獨行於時况乎其馬上得之而欲以馬上治之也
  坊記子曰夫禮者所以章疑别微以為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别朝廷有位則民有所讓
  葉夢得曰章疑異於決疑疑者似同而異章言其顯也決言其成也别微異於明微微者似有而無别言其辨也明言其既著也以其顯疑故貴賤有等以其辨微故衣服有制
  【臣】按讓者爭之反也爭讓者理亂之大端也文王之民耕者讓畔行者讓路所以成二南之風化洙泗之間齗齗如也夫子以為魯俗之衰矣然而貴賤之等衣服之别朝廷之位非不章且别也民皆有競心焉何哉爵以詔德而貴賤不必以爵列也服以顯庸而衣服不必以功賜也故朝廷之位從而不足以辨分定志也故古之受爵服者雖量其德與庸足以當之而未有不讓者也傳曰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未有朝廷之上推賢讓能而民不興讓者也民興讓則風俗歸於厚矣
  緇衣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愼也是民之表也
  陳祥道曰言之化人也淺故不從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從其所行故好惡出於正則彼皆從而正好惡出於非則彼皆從而非猶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謂民之表
  【臣】按此節即大學傳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之意可見一人之仁暴為天下風俗之厚薄也然則大學傳文簡此文正可為其義疏
  儀禮鄉飲酒禮鄉飲酒之禮主人【諸侯之鄉大夫】就先生【鄉中致仕者】而謀賓介【處士賢者】
  【臣】按先儒皆言鄉飲酒凡有四一是天子之鄉大夫獻賢能於王一是諸侯之鄉大夫貢賢能於其君一是州長習射一是黨正蜡祭貢獻賢能皆三年一行春秋習射一嵗兩行蜡索一嵗一行也自漢以來斯禮已不能盡復而猶存其梗概亦足以使尚賢尊長之義不盡泯沒夫子所謂我愛其禮豈不然哉
  周禮地官司徒鄉老二鄉則公一人鄉大夫每鄉卿一人州長每州中大夫一人黨正每黨下大夫一人族師每族上士一人閭胥每閭中士一人比長五家下士一人遂大夫每遂中大夫一人縣正每縣下大夫一人鄙師每鄙上士一人酇長每酇中士一人里宰每里下士一人鄰長五家則一人
  【臣】按天子之三公至貴尊而人領二鄉焉鄭註云内與王論道中參六官之事外與六鄉之教其要為民是以屬之鄉焉六遂之官命數皆卑於卿一等鄰長亦治五家而不命之士為之其三孤為三公之副又不使之與六遂之教於此可見教化之行風俗之成自内而外自近及遠六鄉之教三公之教三公之教天子之教而已矣自遠郊以達於畿中則法此教而已矣三代以下畿輔之民五方雜處游閒無事機巧奸利故漢之京兆號為難治奸雄游俠倚有勢者為窟穴莫敢呵問古之鄉老鄉大夫以三公六卿為之亦以其位尊權重其文書禁令非豪家貴族所得而阻撓之者也意深哉
  左傳晉侯【景公儒】請于王【周定王】戊申以黻冕【命卿之服】命士㑹將中軍且為太傅【士㑹帥師滅甲氏及留吁獻俘於王而請之故有是命】於是晉國之盜逃奔于秦羊舌職【晉大夫】曰吾聞之禹稱善人不善人遠此之謂也夫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善人在上也善人在上則國無幸民【賞不僭刑不濫也】諺曰民之多幸國之不幸也是無善人之謂也【宣公十有六年臣】按晉盜奔秦而羊舌職以為國無幸民此王風所謂畏子不敢夫子所謂免而無恥者也經不云乎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陳之以德義而民興行先之以敬讓而民不爭道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如此者固將使盜其先變而豈曰奔諸鄰境乎士㑹以上將主兵用師不已【晉既滅潞氏】窮極黨類志存逐利殘忍不仁故春秋貶而書人則士㑹之去盜也其與㡬何其為政亦必以武健嚴酷為勝其任而愉快者也雖然季孫賞盜而魯之盜不可詰其敗壞風俗在於俄頃之間則夫晉盜奔秦亦轉移風俗之一機也
  論語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輔廣曰時俗易逐流而徇末聖人欲補過以就中【臣】按夫子之言蓋以轉移風俗之權自任也大聖人一人之從違亦足以變革一時之所好尚從先進正所以進於周之盛時文質得中者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
  程頤曰漢自高惠至於文景黎民醇厚㡬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饒魯曰此仁字是教化浹洽無一人不貫徹與其他仁字不同蓋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須漸民以仁摩民以義節民以禮和民以樂使其化薰蒸透徹融液周徧以至四海之内無一人不歸於善如人一身之間生意貫徹四肢百骸無少痿痺相似故謂之仁且如堯舜之世固是黎民於變比屋可封然苗頑猶未即工亦是堯舜之化未貫徹處必三苗既格然後東漸西被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無處不貫徹方是堯舜致治之仁
  【臣】按尹焞曰以為勝殘去殺不為惡而已善人之功如是若夫聖人則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文景之致刑措成康之興禮樂善人王者功化之不同可見勝殘僅乃足以勝之去殺則㡬乎其未可以去也仁則浹於肌膚淪於骨髓無不達之幽隱無不馴之頑梗經所謂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者也夫子之告曾子首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於大夫之孝亦三稱先王又曰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又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又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一經之中重唏累歎蓋傷時俗之慘刻而思古之王者復作也
  孟子曰易其田疇薄其税斂民可使富也食之以時用之以禮財不可勝用也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門户求水火無弗與者至足矣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
  【臣】按孟子此章與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者不同蓋以菽粟為富而不以金玉錦繡為富其風俗之淳樸可知使民富無外於易田疇薄税斂二者而用財之節即所以為教也時即曽子之言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者也經言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禮者敬而已矣在庶人之謹身節用則聖人以禮範圍之而不敢過也故自各親其親各子其子以至於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而胥天下皆仁矣不然而倉廩之豐盈適足以資其淫侈衣食之充裕亦漸以生其驕佚則富且不可保而安能與所有而無顧惜乎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四
  天子之孝
  厚風俗
  漢高帝八年春三月令賈人毋得衣錦繡綺縠絺紵操兵乘騎馬
  文帝時賈誼上疏曰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墻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孽妾以縁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無飢不可得也飢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奸邪不可得也
  武帝時嚴安上書曰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車馬衣裘宮室皆競修飾調五聲使有節族【音奏】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徼末矣
  末不可徒得故搢紳者不憚為詐帶劔者誇殺人以矯奪而世不知愧是以犯法者衆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志定則盜賊銷刑罰少陰陽和萬物蕃也
  【臣】按高帝之令蓋亦敦本抑末反樸還淳之意也然而文帝躬自儉約而民俗自侈武帝躬極淫奢而俗侈益甚觀賈誼嚴安之言大抵制度不立之故茍制度不立則禁令雖設而徒為文具歴高惠文景武而其俗如故則西漢之風尚莫之能易矣所可惜者孝文去古未遠不能如賈誼之言及時定制也迨章帝時博士曹襃上疏以為宜定文制著成漢禮章和元年正月帝召襃授以叔孫通漢儀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經今宜依禮條正襃因依準舊典雜以五經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於庶人冠婚吉凶終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襃先見非於曹諶後見非於張鬴且又衆論不一漢禮亦卒不行夫東漢則去古遠矣襃書又雜以讖記縱使行之其能有合於古乎然則因循茍且使古法廢壞而秦俗沿流者孝文之過也
  武帝建元元年詔曰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德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内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有受鬻法【給米粟以為糜粥】為復子若孫【有子即復子無子即復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臣】按禮八十者一子不從政九十者其家不從政武帝此詔深得先王敬老崇孝之意
  元朔五年詔曰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壞樂崩朕甚憫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方道也聞博聞也謂有道博聞之士】咸薦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為博士置弟子】崇鄉黨之化以厲賢材焉
  【臣】按三代禮樂絶於秦至漢武稍知復古欲舉遺興禮為天下先大哉王言然徒有其文而未舉其實所藉以講究者不過倪寛趙綰相如延年之屬惜當時齊魯諸儒間有存者在廷獨有一董仲舒而不能用此所以考文之盛迄無可稱而風俗終未之有易也
  昭帝元鳳元年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涿郡韓福等五人帛人五十匹遣歸詔曰朕閔勞以官職之事其務修孝弟以教鄉里
  【臣】按此亦所以崇鄉黨之化也
  宣帝地節四年詔曰導民以孝則天下順今百姓或遭衰絰凶災而吏繇事【繇讀曰徭事謂役使之】使不得葬傷孝子之心朕甚憐之自今諸有大父母父母喪者勿繇事使得收斂送終盡其子道
  【臣】按此亦禮父母之喪三年不從政齊衰大功之喪三月不從政之遺意也然考其時滿三月即徭役如故是以三年之喪而同於古者之齊功尚未能盡復古也
  又詔曰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天性也雖有禍患猶䝉死而存之誠愛結於心仁厚之至也豈能違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凡首匿者言為謀首而蔵匿罪人】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孫罪殊死皆上請廷尉以聞
  【臣】按記云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故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隱告言祖父者入十惡惟權之以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故放免其不首告之罪而重其告言之條也秦俗蔑禮義棄仁恩德色詬誶則視君親如路人薄惡無所不至矣故道民者當一歸之厚也宣帝地節之詔可謂知所重輕矣唐太宗貞觀中詔奴告主者斬之斯又得此意而推之者也過光武之封不義侯【彭寵之奴】者遠矣
  元帝問給事中匡衡以地震日食之變衡上疏曰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嵗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治天下者審所尚而已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説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自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也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而習俗無以異於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類而至陛下祇畏天戒哀閔元元宜省靡麗考制度近忠正遠巧佞以崇至仁匡失俗道德於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臣】按堯舜禹所都之地至於周而其憂思儉勤之餘風遺俗猶存若夫彼都人士之雍容與子同仇之慷慨則豐鎬之盛可知也商邑翼翼四方之極殷武之篇頌武丁之撻伐荆楚聲靈赫濯而王都翼翼然整勅為四方之表也元鳥之篇亦言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則商人雖不恆厥居而未嘗不以道德治其國也秦漢以後視京師為聲利之塲游俠之窟其民往往巧設機變公為攘奪而公卿大夫不復為鄉老鄉大夫以主其政教以為所執者要所及者遠輦轂之下則有所難問且有謂不如是何以為京師者在漢猶知推能吏為京兆尹則齊之以刑而已然而奸人猶有所怵也迨至近世京兆一官為遷轉者之借途則不過公移告示㡬道席不暇煖而去欲其令行禁止鮮矣準古之制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而下行鄉老之事則匡衡之因日食地震而推論及此其有本也夫
  貢禹在位數言得失以為孝文皇帝時貴亷潔賤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贓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措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嗜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榖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並起亡命者衆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書吏習於計簿能欺上官者以為右職姦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慢而善書者尊於朝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吏書而仕宦何以謹愼為勇猛而臨官故謂居官而富者為雄傑處姦而得利者為壮士兄勉其弟父勉其子俗之敗壞乃至於是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贓者輒行其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亷而天下治矣
  【臣】按漢孝文之世賈誼猶太息於俗流失世敗壞然文帝未嘗不貴亷潔賤貪汙特其制度未能復古故有識之士鰓鰓憂之武帝有志於興禮易樂矣而俗之薄惡益甚者良以患生於多欲而窮兵費財不得已而為一切之變犯法贖罪入榖補吏吏道愈雜而貪冒成風不可禁止故義利者生民之大防而孝弟亷恥者教化之首務也
  章帝時馬廖慮美業難終上疏勸成德政曰昔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劔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疋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㡬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素簡所安發自聖性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教天地神明可通况於行令乎
  【臣】按章帝長者彷彿西京之太宗其尊賢敬老則尤留意於化民成俗之事而廖之疏以為制度不行慢起京師蓋非惟有難終之慮亦謂倡率之者未至而近自諸王公至貴戚有驕奢踰制者也故曰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正風俗在反其身而已
  安帝元初三年初聽大臣行三年喪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為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俗乃詔聽大臣行三年喪
  建光元年復斷大臣行三年喪尚書令祋諷【姓名祋丁外反一音丁活反】等奏以為孝文定約禮之制光武皇帝絶吿寜之典貽則萬世誠不可改宜斷大臣行三年喪尚書陳忠上疏曰臣聞之孝經始於愛親終於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其義一也夫父母於子同氣異息一體而分三年乃免於懷抱先聖縁人情而著其節制服二十五月春秋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閔子雖要絰從事以赴公難退而致位以究私恩周室陵遲禮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詩自傷曰瓶之罄矣維罍之恥言不得終竟子道者亦上之恥也高祖受命蕭何創制大臣有寜吿之科【休假之名吉曰吿凶曰寜寜謂處家持喪服】合於致憂之義建武之初新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趨簡易大臣既不得吿寜而郡司營祿念私鮮循三年之喪以報顧復之恩者禮義之方實為彫損陛下聽大臣終喪聖功美業靡以尚兹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臣願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謂嫡母耿姬甘陵大貴人】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内咸得其所時宦官不便之竟寢忠奏
  桓帝永興二年復聽刺史二千石行三年喪延熹二年復斷之
  【臣】按孝文遺令以日易月蓋未嘗以是令於臣下之私憂也而其時臣下遂以為私喪之例者託言於一體視君父也迨其後則營祿固位於人以為便而不復思正矣其實以日易月之不經在臣子當一體從其古者也金革不避之説以施於疆場有事之時則可非平禮也朝廷大臣及刺史二千石則亦何所據而不聽其行三年喪乎帝之遵復古制善矣而尚書令反以宜斷禁蓋其人則亦宦官之流也孝穆帝時顧和有母喪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衰絰從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壞風俗耳和之言婉而摯矣宋孝宗時起復劉珙為荆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凡六疏辭之引經據理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説此固己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邊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冒金革之名為利祿之實不又為漢儒之罪人乎珙之言迫而切矣至理宗之詔史嵩之起復右丞相兼樞密使也中外莫敢言者於是太學生黃愷伯金九萬孫翼鳳等百四十四人叩閽上書曰臣等切謂君親等天地忠孝無古今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自古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未有不孝而可望其忠也宰我問三年之喪於夫子而曰期可已矣其意欲以期年之近而易三年之喪夫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夫宰予期年之請夫子猶以不仁斥之若聞父母垂亡之病而不之問聞父母已亡之訃而不之奔有人心天理者固如是乎是不特無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且無一日之愛於其父母矣宰予得罪於聖門而若人者則又宰予之罪人也且起復之説聖經所無而權宜變禮衰世始有之我朝大臣若富弼一身備社稷安危進退係天下輕重所謂國家重臣不可一日無者也起復之詔凡五遣使弼以金革變禮不可用於平世卒不從命天下至今稱焉至若鄭居中王黼輩頑忍無恥固持祿位甘心起復絶滅天理卒以釀成靖康之禍往事可覆也且嵩之為計亦奸矣自入相以來固知二親耄矣為有不測旦夕以思無事不為起復張本當其父未死之先以預為必死之地近畿總餉本不乏人而起復未卒哭之馬光祖京口守臣豈無勝任而起復未終喪之許堪故里巷為十七字之謡曰光祖做總領許堪為節制丞相要起復援例十一月徐元復上疏論史嵩之起復士論紛然乞許其舉執政自代帝曰學校雖是正論但言之太甚元杰對曰正論乃國家元氣今正論猶在學校要當保養一綫之脈臣以是思世風之愈下也漢儒金革變禮之説所以譏切時政之失以愧夫非金革之事而不三年喪者也史嵩之起復則先起復馬光祖許堪以為有例可援然而學校猶得昌言無忌也至明朝李賢張居正之奪情而持正論者遂以得罪矣故曰世風日下也臣前衍父子之道一條内已據經傳釋其大旨此蓋孝治天下之大經大法厚風俗者之至切至要故因漢安之初能復古制而引伸觸類以暢前説之所未及云
  魏明帝時尚書琅邪諸葛誕中書郎南陽鄧颺等結為黨友更相題表以散騎常侍夏侯太初等四人為四聰誕輩八人為八達中書監劉放子熙中書令孫資子密吏部尚書衞臻子烈以其父居勢位容之為三豫行司徒事董昭上疏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樸忠之士深疾虚偽之人以其毁教亂治敗俗傷化也竊見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以交游為業國士不以孝弟淸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合黨連羣互相襃貶以毁訾為罰戮用黨譽為爵賞附己者則歎之盈言不附者則為作瑕釁至乃往來禁奥交通探問凡此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也帝善其言詔郎吏學通一經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罷退之仍免誕颺等官
  晉武帝時傅休奕以魏末士風頽敝上疏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於上淸議行於下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淸議陛下龍興堯舜之化惟未舉淸遠有禮之臣以敦風節未退虚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上嘉納其言使草詔進之然亦不能革也
  【臣】按風俗之弊也有流有激必皆趨於薄救弊之道則必反於厚而已東漢之淸議流而為操切故魏武之世尚刑名操切之已甚激而為縱弛故魏文之世尚通達若縱弛之不已流而為放誕放誕之不已則肆無行檢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矣當此之時茍非矜尚名節革薄從忠無能挽其日下之勢也由是言之雖三代之風俗其初盛則必至於厚其季衰則必趨於薄而已司馬光以為三代既亡風化之美未有若東漢者要其化民成俗之具僅形模其什伍至於三代深仁厚澤入人之精神元氣者無一二也所以取之者夫子不得中行而與之則思狂士狂者又不可得則思有所不為之狷者論成人則有取於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論士則有取於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蓋夫子之深識長慮為世道人心計則狷猶可以為訓而狂不可以為訓也何也夫子之時老荘之學漸興矣原壤子桑伯子二人者為夫子故人邑子而放於禮法之外自若也琴張曽晳門墻之高弟而子桑户死琴張臨其喪而歌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門而歌豈非阮籍之徒所藉口者乎夫子初疾鄉愿後乃更慮狂者故曰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於今之狂也有貶辭而狷無聞焉於論成人論士則重有取焉若曰中庸弗可能也如其狷也亦足以矯世勵俗而為坊表矣東漢之風俗庶㡬其狷也夫承變亂之後俗之放至於肆無行檢四維不張革薄從忠之道必以名節為先矣
  劉寔以世多進趣亷遜道闕乃著崇讓論以矯之其略曰古之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讓者欲以出賢才息爭競也故讓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衆官所讓最多而用之審之道也夫在朝之士相讓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賢讓能之風從此生矣自推讓之風息爭競之心生詩曰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不讓之人憂亡不暇而望其益國朝不亦難乎竊以為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才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耶特以其時皆不讓習以成俗故遂不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原其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唐虞之時衆官初除莫不皆讓也謝章之義蓋取於此書記之者欲以永世作則季世所用不賢不能讓賢虚謝見用之恩而已夫叙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讓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讓徒費簡紙者皆絶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賢能而讓之矣讓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四征【東西南北四將軍】缺擇四征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征缺四征已豫選之矣尚書缺擇尚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八尚書【令僕六曹】共選一尚書詳於臨缺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缺擇衆郡守所讓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令選百郡守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讓之者多矣馳鶩進趣而欲人見讓猶却行而求前也在朝君子典選大官各以讓賢舉能為先務則羣才猥出能否殊别蓋世之功莫大於此
  【臣】按寔言風俗之弊切矣通謝章使得讓賢不特可以存亷遜抑亦可以得人材如之何其可廢也
  庾峻傳是時風俗趨競禮讓陵遲峻上疏略曰夫不革百王之弊徒務救世之政文士競智而務入武夫恃力而爭先官高矣而意未滿功報矣其求不已普天之下先競而後讓舉世之士有進而無退臣愚以為古者大夫七十懸車今自非元功國老三司上才可聽七十致仕則士無懷祿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聽終養則孝莫大於事親矣吏歴試無績依古終身不仕則官無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還蒞小則使人以器矣人主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人臣亦量能受爵矣
  【臣】按此亦所以崇讓也當與謝章之法兼行
  劉惔遷丹陽尹為政淸肅時百姓頗有訟官長者諸郡往往有相舉正惔歎曰夫居下犯上此弊道也古之善政司契而已豈不以其敦本正源鎮靜末流乎君雖不君下安可以失禮若此風不革百姓將往而不反遂寢不問
  【臣】按吿訐之風末世之敝也官吏不賢自有主者若聽小民發舉或旁人首吿雖若可以通下情而實長奸之門陵上之漸不可不謹也然如惔之寢而不問此又不可必也覈其真偽俾無相亂如其誣官長也則罪無所逃不然則官長亦有應得之罰尹宜自劾不舉而仍量坐百姓以犯上之罪庶乎其交得之矣
  宋武帝簡素寡欲嚴整有法度被服居處儉於布素遊宴甚稀嬪御至少嘗得後秦高祖從女有盛寵頗以廢事謝晦微諫即時遣出財帛皆在外府内無私藏嶺南嘗獻入筒細布一端八丈帝惡其精麗勞人即付有司彈太守以布還之并制嶺南禁作此布公主出適遣送不過二十萬無錦繡之物内外奉禁莫敢為侈靡順帝時蕭道成以大明以來公私奢侈奏罷御府省二尚方雕飾器玩又奏禁民間華偽雜物凡十七條【臣】按宋武帝齊高祖皆以節儉書於史册而子孫驕逸略無祖父之風蓋非惟不足以化民成俗而且無以為貽謀也何哉其所為之事未出於誠而下民有以窺其微矣齊明帝亦雅節儉乘輿有金銀飾者皆剔除之元日上壽有銀酒鎗欲壞之蕭頴胄曰朝廷盛禮莫若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為侈後遇曲宴銀器滿席頴胄曰陛下前欲壞酒器恐宜移在此或者齊高之所謂節儉者有類是與不然何其躬化之而俗不長厚也
  魏李彪表上封事七條其六曰孝經稱父子之道天性蓋明一體而同氣可共而不可離者也及其有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而無情之人父兄繫獄子弟無慘傷之容子弟即刑父兄無愧恧之色宴安榮位遊從自若車馬仍華衣冠猶飾寜是同體共氣分憂均戚之理也臣愚以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詣闕請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職任必要不宜許者慰勉留之如此足以敦厲凡薄使人知有所恥矣其七曰禮云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此聖人縁情制禮以終孝子之情也周季陵遲喪禮稍亡是以要絰即戎素冠作刺逮乎虐秦始皆泯矣漢初軍旅屢興未能遵古至宣帝時人當從軍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滿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喪制未有定聞至後漢元初中大臣有重憂始得去官終服暨魏武孫劉之世日尋干戈前世禮制復廢不行晉時鴻臚鄭黙喪親固請終服武帝感其孝誠遂著令以為常聖魏之初撥亂反正未遑建終喪之制今四方無虞百姓安逸誠是孝慈道洽禮教興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懷竊有未盡伏見朝臣於大憂者假滿赴職衣錦乘軒從郊廟之禮鳴玉垂綏同節度之醼傷臣子之道虧天地之經愚謂如有遭父母喪者皆得終服若無其人有曠官者則優旨慰諭起令視事但總理所司出納敷奏而已國之吉慶一皆無預其軍戎之警墨縗從役雖愆於禮事所宜行也
  【臣】按此二條皆關風俗之大原但丁大憂仍慰諭視事則因當時權制而為言固與奪情無異若難其代則其人必賢者也豈能以方寸憒亂之餘總理所司哉不如令之得終服未可與墨絰從役比例寛假也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散騎常侍賀琛上書陳四事其二以為今天下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競誇豪積果如丘陵列肴同綺繡露臺之産不周一燕之資而賓主之間裁取滿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為吏牧民者致貲巨億罷歸之日不支數年率皆盡於燕飲之物歌謡之具所費事等丘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習以成俗日見滋甚欲使人守亷白安可得耶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夫不節之嗟亦民所自患正恥不能及羣故勉强而為之茍以純素為先足正彫流之弊矣
  【臣】按習俗侈靡競相倣傚富者必凌出他人之上以為勝貧者恥不若人而勉强為之此亦惟必至之理論者常欲先純素以正彫靡而古之朝廷則有燕饗食之禮鄉人則有鄉飲酒之禮未嘗無故而羣飲也其牲醴庶羞舉觶奏樂莫不有節未之或踰其祿入之數纔足以供富者不以求勝於人而貧者不以不若人為恥然則奢侈之故惟禮可以已之也在先王之制為禮蓋有委曲深厚之意不止於禁令滋彰而在本之以躬行故雖靡弊之後而耳目易變也徒欲嚴為禁制糾奏浮華必致於上下相䝉而庸俗之見且以為一旦衰耗之徵也故曰正其本萬事理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俗何以不唐虞三代哉
  周高祖時蘇綽以六條詔書奏施行之其二敦教化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異於木石不同禽獸故貴之耳然性無常守隨化而遷化於敦樸者則質直化於澆偽者則浮薄然世道彫喪已數百年大亂滋甚且二十載人不見德惟兵革是聞上無教化惟刑罰是用而中興始爾大難未弭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凡百草創率多權宜致使禮讓弗興風俗未改比年稍登稔徭賦差輕衣食不切則教化可修矣凡諸牧守令長各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者貴能扇之以仁風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樸素使百姓亹亹日遷於善邪偽之心嗜慾之性潛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謂化也然後教之以孝弟使人慈愛教之以仁順使人和睦教之以禮義使人敬讓慈愛則不遺其親和睦則無怨於人敬讓則不競於物三者皆備則王道成矣此之謂教也先王所以移風易俗還淳反素垂拱而臨天下以至於太平者莫不由此此之謂要道也
  【臣】按教化之行固始於朝廷而逮於鄉黨然亦在牧守令長能奉宣德意躬行勸道使人鼔舞於孝弟仁順禮義之途然後淳風太和鼓盪洋溢而亦必在上者寛假轡䇿勿有拘閡不以簿書期㑹不報為大故而以興行與否為黜陟此之謂教此之謂要道也前代牧守令長能敦行孝弟使民遷善者亦不可勝數今略綴數條於左以為司教者之考鏡云薛愼保定初為湖州刺史俗婚娶後父母雖在即與别居愼乃親誘導示以孝慈并遣守令各諭所部有數户蠻别居數年遂還侍養及行得果膳歸奉父母愼以状聞有詔蠲其賦役於是風化大行梁彦光為相州刺史時人情險詖妄起風謡詐訟官人萬端千變彦光欲革其弊乃用秩俸招致山東大儒每鄉立學非聖之業不得教授常以季月召集之親臨䇿試有勤學異等聰令有聞者升堂設饌其餘並坐廊下有好爭訟惰業無成者坐之庭中設以草具及大成當舉行賓貢之禮人皆尅厲風化大改有滏陽人焦通性酗酒事親禮闕為從弟所訟彦光弗之罪將至州學令觀孔子廟中韓伯瑜母杖不痛哀母力衰對母悲泣之像通遂感悟悲愧若無容者彦光訓諭而遣之卒為善士辛公義除岷州刺史土俗畏病若一人有疾即合家避之父子夫妻不相看養孝弟道絶由是病多死公義分遣官人巡檢部内凡有疾病皆以牀轝來安置㕔事暑月疫時病人或數百㕔廊悉滿公義親設一榻坐臥其間終日連夕對之理事所得秩俸盡用市藥迎醫療之於是悉瘥方召其親戚諭之曰死生有命不關相著前汝棄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臥其間若言相染那得不死病既復瘥汝等勿復信之諸病家子孫慚謝而去後有遇疾者爭就使君其家親屬固留養之始相慈愛此風遂革唐韋景駿為貴鄉令有母子相訟者景駿曰令少不天常自痛爾幸有親而忘孝耶教之不受令之罪也因嗚咽流涕付授孝經使習大義於是母子感悟請自新遂為孝子若此者可謂彬彬能舉其職矣臯陶謨曰載采采古之考績必其事有可得而一一舉者後世於長吏徵發税斂核之盡錙銖而及其課最第添註一條曰某官能興行教化而已其事卒無可得而言者此所謂徒為文具而無惻隱之實者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五
  天子之孝
  厚風俗
  唐太宗貞觀二年令致仕官位在本品之上
  【臣】按記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自禮讓之誼衰亷恥之道喪嗜利無厭于進不休其能引分求退者有幾哉此鄙夫之所為患得患失而推其心可以無所不至者也此真世道之隠憂風俗之大蠧故臣以為如貞觀之優禮致仕官固愧厲人心之一大機也宋太宗詔致仕官給半俸至仁宗景祐中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高年養亷恥也自今兩省大卿監正刺史閣門使以上致仕給俸如分司長吏歲時以朕意勞賜之大哉乎養亷恥之一言賢君之用意可謂知要也
  【臣】又按宋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䝉正罷又曰望復位目穿矣錢若水因歎曰上待臣下如此蓋無秉節高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尋移疾去夫使臣如若水君如貞觀景祐則風俗一歸於厚矣
  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徴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彜非之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譌故秦任法律漢雜覇道蓋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耶魏徴書生未識時務若信其虚論必敗國家徴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黄帝征蚩尤顓頊誅九黎【蚩尤九黎皆古諸侯】湯放桀武王伐紂皆能身致太平豈非承大亂之後耶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譌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徴言元年關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後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歲斷死刑纔二十九人東至於海南極五嶺皆外户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
  【臣】按史言唐太宗即位之初詘封徳彜用魏徴所以成貞觀之盛如此司馬光有言教化國家之急務也而俗吏慢之風俗天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矣夫惟明智君子深識長慮然後知其為益之大而其収功之逺也㫖哉言乎
  明皇開元二年以風俗奢靡制乗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毁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於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繡敕百官所服帶及酒器馬銜鐙三品以上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餘皆禁之婦人從其夫子其舊成錦繡聽染為皂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違者杖一百工人減一等罷兩京織錦坊
  司馬光曰明皇之始欲為治能自刻厲節儉如此晩節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不慎哉
  【臣】按唐明皇之焚珠玉錦繡於殿前也其猶齊明帝之欲壊銀酒鎗乎貴重華麗之物與夫隆禮盛樂蓋亦有所施但不得䙝與僭耳錦文珠玉不鬻於市以禁民之侈舉而焚之近於矯矣不誠無物所以未免不克終與
  肅宗上元二年制除五品以上官令舉一人自代【臣】按此亦當為不易之例也既勸其臣以明讓又可觀其所舉以知其賢否其是舉之多者亦即可儲為異日之用行一物而衆善備焉者也如曰具文也則餼羊其可去乎後世一官缺而趨之者若騖其得之也不辭而輙就曰例不得讓也夫讓豈有禁哉如禁其讓也其去道之以爭也幾希矣
  宋太祖時永寧公主嘗衣貼繡鋪翠襦入宫中帝謂曰汝當以此與我自今勿復為此飾公主笑曰此所用翠羽幾何帝曰不然主家服此宫闈戚里必相效京城翠羽價髙小民逐利展轉販易傷生浸廣實汝之由汝生長富貴當念惜福豈可造此惡業之端主慚謝主因侍坐與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乆豈不能用金裝肩輿乗以出入帝笑曰我以四海為富宫殿悉以金銀為飾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妄用古稱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茍以自奉養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當勿復言
  【臣】按宋祖家法之正前代所未有前代貴主外戚之家奢滛不法京師風俗不足以為四方之則效職斯之由至宋則始終無大横之外戚與失徳之貴主也觀太祖之所以訓永寧公主者可謂能正其始矣漢唐諸儒以陳風東門宛丘之淫佚為大姬好歌舞巫覡所致臣嘗以為不然蓋大姬武王之子文王之孫而太任為太王母太姒為王母邑姜為母豈有好歌舞巫覡之家法哉漢唐儒者蓋亦有習見當時而借陳風以立論乎
  太宗時王禹偁上疏言五事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兵不在其數蓋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自秦以來戰士不服農桑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故農益困然執干戈衞社稷理不可去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歴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之外又益一而為六矣假使天下有萬僧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匹是至儉也猶月費三千斛歲用萬縑何况五七萬輩哉不曰民蠧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衆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施捨又多佛如有靈豈不䝉福事佛無效斷可知矣願陛下深鑒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宜驚駭此軰且可以二十載不度人修寺使自銷鑠亦救之一端也【臣】按古惟四民自井田廢而兵農岐此五民者周秦以來已然宋臣王禹偁以為佛法入中國以後五民之外又益一民似矣而未究其害也臣以非特耗天下之民之財力也而且耗國之民也夫其少壯敦愿者皆國之農也而度之為僧是耗耕桑之民也其聰明俊秀者皆國之士也而度之為僧是耗學校之民也其伎能機巧者皆國之工也而度之為僧是耗利用之民也其計數術智者皆國之商也而度之為僧是耗貿遷之民也其強勇果鋭者皆國之兵也而度之為僧是耗戰鬬之民也且又絶人之世而生齒之數為之不繁驅有用而為無用以有用之人之財力而給無用之人之衣食人之好逸而惡勞也大為之防猶且日甚而况與之以可逸之途乎而或者不知大體謂佛寺者是天下之大養濟院也何其不考於古乎古之孤獨矜寡皆有常餼瘖聾跛躃斷者侏儒各以其器食之也如采詩民間實土司火之類蓋雖窮老廢疾者猶特有所用之也夫然後四民各勤其職業而不敢惰樂事勸功尊君親上此先王化民成俗之道也雖窮老廢疾猶不使之無所事事而坐耗天下之財力而可以使少壯敦愿聰明俊秀伎能機巧計數術智強勇果鋭之民無所事事而以養濟院處之乎又可以無具焉使吾民皆無失所而幸有佛寺者以隂為國家立一養濟院乎况其為無父無君之説又有以陷溺天下之人心者乎然則度僧造寺誠壊風俗之甚者也
  神宗時程顥疏曰古者政教始乎鄉里其法起於比閭族黨州鄉酇遂以相聨屬統治故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廉恥易格此亦人情之所自然行之則效亦非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冠婚喪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踰僭故財用易給而民有恒心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禮而商販之類或踰王公禮制不足以檢飭人情名數不足以分别貴賤既無定分則奸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而後已豈有止息哉此爭亂之道也則先王之法豈得不講而損益之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
  【臣】按明道此二條皆厚風俗之本務也但近世非無保甲鄉約集禮㑹典等書其風俗則去古愈逺倘所謂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者乎
  孝宗時劉清之上疏曰今日之俗惟知得而忘義詔令一下仕者曰增秩乎士曰開科乎兵曰受賞乎民曰蠲租乎有是則欣然奉否則雖有良法羙意利國而便民人謂之空文視之如也蓋為君之道有政有教理也義也人心所同謂今世明於理義者為難其人不亦誣乎今日當精擇百官求其明於理義者以為監司為學官為守令為將帥則風俗知義上下一心陛下又與大臣端本清源所以儀型萬邦者不出於他而舉出於理義將以紹復大業斯無難矣
  時校書郎羅㸃上封事謂今時姦諛日甚議論凡陋無所可否則曰得體與世浮沉則曰有量衆皆黙己獨言則曰沽名衆皆濁己獨清則曰立異此風不革陛下雖欲大有為於天下未見其可也
  【臣】按三代之治所以不復者君臣上下相誘致相交接之道皆汨於利而不知有義也利害之計審得失之念重則廉恥喪而風俗衰故此風未可徒革也端本清源必有所自矣善乎羅從彦有言教化者朝廷之先務廉恥者士人之羙節風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則士人有廉恥士人有亷恥則天下有風俗或朝廷不務教化而責士人之廉恥士人不尚亷恥而望風俗之淳羙其可得乎
  淳熙十五年朱熹應詔封事曰紀綱不振於上是以風俗相弊於下蓋其為患之日乆矣大率習為軟羙之態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少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已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啗則啗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復廉恥父詔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復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已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於其説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疑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聽下鼓流俗蓋自朝廷之上以及閭里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如崇宣【崇寧宣和】之間所謂元祐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復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於衆以為陛下嘗謂人曰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伏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伏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蓋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禄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隨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於上風俗羙於下足以逆折奸萌潛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伏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擬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寧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專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禄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紀綱日壊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於㝠㝠之中而一旦發於意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前日擯棄流落之人始復不幸而著其忠義之節以天寳之亂觀之其將相貴戚近幸之臣皆以頓顙賊庭而起兵討賊卒至於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廵【張廵】逺【許遠】杲卿【顔杲卿】之流則逺方下邑人主不識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廵等而用之豈不能消患於未萌廵等早見用於明皇又何至真為伏節死義之舉哉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於或者之言也熹又曰今世士大夫惟以茍且逐日挨去為事挨得過時且過上下相休以勿生事不要十分明理㑹事且恁鶻突才理㑹得分明便做官不得有人少負能聲及少經挫折却悔其太惺惺了一切刓方為圓且恁隨俗茍且自道是年高見識長進當官者上下大小以不見吏民不治事為得策曲直在前只不理㑹庶幾民自不來以此為止訟之道民有寃抑無處伸訴只得忍遏便有訟者半年周歲不見消息不得了决民亦只得休和居官者遂以為無訟之可聽風俗如此可畏可畏
  又曰今日人才之壊皆由於詆排道學治道必本於正心修身實見得恁地然後從這裡做出如今士大夫但説據我逐時恁地做也做得事業説道學説正心修身都是閒説話我自不消得用此若是一人乂手並脚便道是矯激是邀名是做崖岸須是如市井的人拖泥帶水方始是通儒實才
  【臣】按伏節死義在患難而學識操守在平時孔子曰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孟子曰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義也此豈非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者乎夫其在平時不能輕爵禄臨患難何由而能外死生在平時凡事皆詭隨臨患難何由而盡忠節刓方為圓自以為老成深識欲望其成仁取義難矣然則平日無事之時欲識伏節死義之人而用之則輕爵禄不詭隨者是也欲使朝廷之士輕爵禄不詭隨則必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之道明於天下也誠使真實道學者皆尊用之排詆道學者皆擯斥之則人求多聞以考當世之事學有緝熙以益知人之明則於賢否之辨審矣故曰君心正於上風俗羙於下
  金世宗大定中羣臣相饋獻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受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臣】按古者交以道接以禮恭敬幣帛豈有厲禁自倖門日啟亷節大壊禦人之貨積諸私室昏夜之求驕於白晝奚止生日饋獻之區區者乎又徃徃嚴徃來於小官寛請謁於當路如世宗之言真英主也然而禁之抑末矣如使尚書樞宻皆得其人豈復有可干之理如其不然雖日禁之如勿禁也夫大臣法斯小臣亷其必在擇人始矣
  以上厚風俗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六
  諸侯之孝
  愛親
  【臣】按正義舊問曰【自舊問曰至反相通也皆邢昺作正義時所引經師與時人問答之辭】天子以愛敬為孝及庶人以躬耕為孝五者並相通否梁王答曰天子既極愛敬必須五等行之然後乃成庶人雖在躬耕豈不愛敬及不驕不溢已下事耶以此言之五等之孝反相通也然則諸侯以下尊卑雖殊愛敬同致審矣何獨於士章復陳愛敬也蓋士則上達於天子之元子下逮於庶人之野處不䁥其秀者也故梁王曰天子章陳愛敬以辨化士章陳愛敬以辨情【梁王曰至此亦昺所引之文】又經聖治章之言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者無有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異也因親教愛因嚴教敬是則聖人天子之事已教成政治而加
  百姓刑四海即諸侯以下皆無悖德悖禮者已諫諍文包五等而以慈愛恭敬安親名發問卒章義備死生而以生事愛敬死事哀感並提愈知夫愛敬之達於上下也故諸侯以下各著愛敬之事於卷始
  禮記檀弓晉獻公之䘮秦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恒於斯得國恒於斯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䘮亦不可久也時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圖之公子重耳對客曰君惠弔亡臣重耳身䘮父死不得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憂父死之謂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義稽顙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子顯【使者公子縶字也】以致命於穆公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則愛父也起而不私則逺利也
  【臣】按重耳拒秦之言本受之於舅犯亦其天資仁孝故其哭泣拜跪皆合於義
  左傳晉文公卒將殯於曲沃出綘柩有聲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㨗焉【僖公三十有二年】子墨衰絰【子襄公也】敗秦師于殽遂墨以葬文公晉于是始墨【三十有三年】
  【臣】按晉襄公以凶服從戎故墨染其衰而加絰後遂以為常俗春秋傳記禮之所由變故曰始且以父死而忘秦施其亦不愛其親之甚矣
  立敬歸之娣齊歸之子公子稠【稠昭公名】穆叔不欲曰是人也居䘮而不哀在慼而有嘉容是謂不度不度之人鮮不為患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於是昭公十九年矣猶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終也【襄公三十一年臣】按乾侯之辱兆於此矣昭十一年五月齊歸薨大蒐于比蒲傳曰非禮也公於嚴父慈母膝下之愛已薄卒致富貴離其身而社稷之不保宜也
  東漢清河孝王慶常以貴人【慶母宋氏】葬禮有闕【被誣自殺葬于樊濯聚】每竊感恨至四節伏臘輙祭於私室竇氏誅後始令乳母於城北遙祠及竇太后崩慶求上塜致哀帝許之詔大官四時給祭具慶垂涕曰生雖不獲供養終得奉祭祀私願足矣欲求作祠堂恐自同恭懷梁后【和帝母梁貴人】之嫌遂不敢言泣向左右以為没齒之恨後病謂舅宋衍曰清河埤【音婢】薄願乞骸骨於貴人塜傍下棺而已朝廷大恩猶當應有祠堂庶母子并食魂靈有所依庇死復何恨乃上書太后曰臣國土下濕願乞骸骨從貴人於樊濯及今日口目尚能言視冒昧干請命在呼吸願䝉哀憐遂薨
  【臣】按清河没不忘親庶幾於終身之慕矣記曰非終父母之身終其身也諡之以孝宜哉
  濟北孝王次【釐王子】九嵗䘮父至孝建和元年梁太后下詔曰濟北王次以幼年守藩躬履孝道父没慟哀焦毁過禮草廬土席衰杖在身頭不節沐體生瘡腫諒闇以來二十八月自諸國有憂未之聞也朝廷甚嘉焉書不云乎用德彰厥善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今増封五千户廣其土宇以慰孝子惻隱之勞
  魏曹休年十餘嵗䘮父獨與一客擔䘮假葬携將老母渡江至吳休祖嘗為吳郡太守休于太守舎見壁上祖父畫像下榻拜涕泣同座者皆嘉歎焉䘮母至孝帝【文帝曹丕】使侍中奪䘮服使飲酒食肉休受詔而形體益憔悴乞歸譙葬母帝復遣越騎校尉薛喬奉詔節其憂哀吳孫登權長子也魏黄初二年以權為吳王拜登中郎將封萬户侯登辭侯不受是嵗立登為太子權遷都建業徴上大將軍陸遜輔登鎮武昌後弟慮卒權為之降損登晝夜兼行見權悲泣因諫曰慮寢疾不起者此乃命也方今朔土未一四海喁喁而陛下減損大官肴饌過于禮制臣竊憂惶權納其言為之加膳住十餘日欲遣西還深自陳乞以久離定省子道有闕又陳陸遜忠勤無所顧憂權遂㽞焉初登所生庶賤徐夫人少有母養之恩後徐氏以妬廢處吳而步夫人最寵步氏有賜登不敢辭拜受而已徐使至所賜衣服必沐浴服之登將拜太子辭曰本立而道生欲立太子宜先立后權曰卿母安在對曰在吳權黙然立凡三十三年卒諡曰宣太子
  【臣】按蜀漢為正統所在魏且不得稱帝而吳又受魏封登雖為太子宜在諸侯之列其於愛弟之卒有號泣之正諫焉慈母之廢有隱痛之㣲辭焉亦可謂愛親以德也
  晉新野莊王歆母臧太妃薨居䘮過禮以孝聞
  齊獻王攸【文帝子】景帝無子命攸為嗣及景帝崩攸年十嵗哀動左右奉景獻羊后於别第事后以孝聞居文帝䘮哀毁過禮杖而後起左右以稻米乾飯雜理中丸進之攸泣而不受太后自往勉諭曰若萬一加以他疾將復如何宜逺慮深計不可專守一志常遣人逼進飲食司馬嵇喜又諫曰毁不滅性聖人之教且大王地即親密任惟元輔匹夫猶惜其命以為宗祧况荷天下之大業輔帝室之重任而可盡無極之哀與顔閔争孝也喜躬自進食攸不得已強為之飯喜退攸謂左右曰嵇司馬將令我不忘居䘮之節得存區區之身耳
  梁吳平侯景居䘮以毁聞子勵位太子洗馬母憂去職殆不勝䘮毎一思至必徒步之墓或遇風雨仆卧中路坐地號慟起而復前家人不能禁景特所鍾愛使左右節哭景薨于郢鎮或以路逺祕其凶問以疾漸為辭勵乃奔波届於江夏不進水漿者七日廬于墓所親友隔絶㑹叔父曇詔獄勵乃率昆弟羣從詣大理雖門生故吏莫能識之後襲封對王命悲慟嗚咽傍人亦為隕涕
  安成康王秀年十三吳太妃亡秀母弟始興王憺時年九嵗與秀並以孝聞居䘮累日不進飲食慈母陳太妃薨水漿不入口六日居䘮過禮武帝優詔勉之秀將之雍州薨於道憺聞䘮自投於地不飲不食者數日傾財産賻送部伍大小皆取足焉天下稱其悌
  【臣】按二王同母並以䘮致其哀稱孝若憺之克恭厥兄匍匐䘮紀益見其能愛親矣
  宜豐侯修性至孝年十一丁所生徐氏艱自荆州反葬中江遇風前後部伍多致沈溺修抱柩長號血淚俱下隨波蕩漾終得無他葬訖因廬墓次先時山中多猛獸至是絶迹野鳥馴狎棲宿簷宇武帝嘉之以頒告宗室南海王大靈年十一遭左夫人憂哭泣毁以孝聞臨義安王大昕年四嵗母陳夫人卒哀毁有若成人晨夕涕泣眼為之傷及武帝崩立昕奉慰簡文嗚咽不自勝左右莫不掩泣
  鄱陽王伯山遭所生憂居䘮以孝聞後主往弔之伯山號慟殆絶
  魏艾陵伯子華母房氏曽就親人飲食夜還大吐以為中毒母甚憂懼子華遂掬吐盡啖之其母乃安
  任城王雲少聰慧年五嵗景帝崩號哭不絶聲太武抱之曰汝何知而有成人之意也大妃蓋氏薨表求解任獻文不許雲悲號慟疾乃許之長子澄居䘮以孝聞母太妃孟氏薨居䘮過毁當世稱之子東阿縣公順拜大常卿以父憂去職哭泣嘔血身自負土時年二十五便有白髪免䘮抽去不復更生世人以為孝思所致後為吏部尚書兼右僕射及上省登階向榻見榻甚故問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曽經先王坐順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換之
  【臣】按任城父子繼王逮孫東阿重踐省階永世克孝有光史傳矣
  彭城王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獻文崩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許乃毁容憔悴心䘮三年不叅吉慶孝文大竒之
  臨淮康王昌好文學居父母䘮哀號孺慕悲感行人臨淮王彧爾朱榮入洛殺害元氏彧撫膺慟哭遂奔梁梁武帝見彧于樂遊園因設宴樂彧聞聲歔欷涕淚交下梁武為之不樂彧表啓常云魏臨淮王及知莊帝踐祚彧以母老請還辭㫖懇切梁武惜其人才又難違其意遣僕射徐勉私勸彧㽞彧曰死猶顧北况於生也梁武乃以禮遣還彧性至孝自經違離不進酒肉憔悴容貎見者傷之
  齊趙郡王琛子叡為神武所愛養於宫中令游氏母之年四嵗未嘗識母其母魏華山公主也其從母姨戯謂曰汝是我姨兒何倒親游氏叡因訪問遂失精神神武疑其感疾叡曰兒無患苦但聞有所生欲得暫見神武驚命元夫人至就宫見之叡前拜跪因抱頸大哭神武甚悲傷謂平秦王曰此兒至孝吾子無及者叡讀孝經至資於事父輙流涕歔欷十嵗䘮母神武親詣領軍府為發哀舉聲隕絶水漿不入口神武與武明太后慇懃敦譬方漸順㫖居䘮長齋骨立杖而後起神武令常山王與同卧起日夜喻之并敕左右不許進水雖絶潄午輙不食由是神武食必呼與同案神武崩哭泣嘔血及壯將婚貎有戚容文襄謂曰我為爾娶鄭述祖女何嫌而不樂對曰自痛孤遺方從婚冠彌用感切言未卒嗚咽不自勝文襄為之憫然天統中追贈父琛假黄鉞母元氏追贈趙郡王妃諡曰貞昭有司備禮儀至墓拜受時隆冬盛寒叡跣步號哭面皆破裂嘔血數升及還不堪參謝
  清河王岳性至孝母疾衣不解帶哀毁骨立神武憂之每日使人勞勉
  周邵惠公顥性至孝居德皇后䘮哀毁過禮德皇帝與衞可環戰墜馬顥與數騎奔救乃免顥遂戰没子什肥導䕶什肥事母以孝聞文帝入闗不能離母遂㽞晉陽導子廣初廣母李氏以憂患而成疾遂歿廣居䘮加篤乃以毁薨世稱母為廣病廣為母死慈孝之道極於一門䕶母閻與皇第四姑及諸戚屬並沒齊皆被幽繫䕶居宰相後每遣使尋求莫知音息後並許還朝且請和好四年皇姑先至齊主以䕶權重乃㽞其母以為後圖仍令人為閻作書與䕶曰吾十九入汝家今已八十矣凡生汝輩三男二女今日目下不睹一人興言及此悲纒肌骨含悲抱戚多厯年祀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隔今復何福還望見汝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暫見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汝何用為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惟繫于汝戴天履地中有神勿云㝠昧而可欺負楊氏姑今雖炎暑猶能先發闗河阻逺隔絶多年書依常體慮汝致惑是以每存欵質兼亦載吾姓名當識此理勿以為怪䕶性至孝得書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報書云區字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䕶字】如此不孝宿殃積戾上嬰慈母但立身立行不負一物神明有識宜見哀憐而子為公侯母為俘熱不見母熱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飢飽冺然天地之外無由暫聞晝夜悲號繼之以血分懷寃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于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並許哀放初聞此㫖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伏讀未周五情屠割當鄉里破敗之日薩保年已十嵗隣曲舊事猶自記憶况家門禍難親戚流離奉辭時節先後慈訓刻肌刻骨常纒心府天長䘮亂四海横流太祖乘時齊朝撫運原其事迹非相負背薩保身居重任職當憂責至於嵗時稱慶子孫在庭顧視悲摧心情斷絶胡顔履戴負媿神明齊朝沛然之恩既已沾洽愛敬之至施及旁人草木有心禽魚感澤况在人倫而不銘戴有國有家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顔永畢生願生死骨肉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二國分隔理無書信主上以彼朝不絶母子之恩亦賜許奉答不期今日得通家問伏紙嗚咽言不宣心䝉寄薩保别時所㽞錦袍表年嵗雖久宛然猶識抱此悲泣至於拜見事歸忍死知復何心母至舉朝慶悦大赦天下䕶與母睽隔多年一朝聚集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武帝親率諸親戚行家人禮稱觴上夀榮貴之極振古未聞
  【臣】按䕶與母閻二國分隔觀其書詞往復至情真欵溢於楮墨迄乎復合舉朝稱慶人主為之肆赦舉觴窮榮極盛可以償前痛矣然䕶專權怙寵不知持盈之道親歿之後身陷大僇而母祀且至於不可問迹其所為不過世人之愛其親非孝子之愛其親也
  唐韓王元嘉在潞時年十五聞太妃病涕泣不食居䘮毁甚太宗數慰勉
  【臣】按元嘉武后垂拱中徙絳州刺史糾合宗室舉兵謀泄后逼令自殺神龍初追復爵土其舉兵義也使其媚武氏以守富貴君子弗貴也夫䘮致其哀大本立矣死義而有後宜也
  霍王元軌髙祖崩去官毁甚服除遂菜食布衣終身至忌日輙累晝不進飲食
  【臣】按魏徴稱元軌經學文雅漢河間東平也至孝行曽閔不能過焉曽閔豈可及乎其言亦少褒矣夫愛可及也敬為難觀其居䘮盡禮久而彌至則元軌亦古人之亞與
  武都縣伯暠少孤事母孝居母䘮柴瘠訖除家人未嘗見顔笑
  曹成王臯事母太妃鄭以孝聞授衡州刺史為觀察使謾劾貶潮州㑹楊炎起道州為宰相知臯直復用為衡州刺史初御史覆訊臯懼憂其母出則囚服入乃衣冠貎言如平常及為潮以遷入告至是乃言其實
  太子始王代顯慶元年立為皇太子受春秋左氏於率更令郭瑜至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喟而廢卷曰聖人垂訓何書此耶瑜曰孔子作春秋善惡必書褒善以勸貶惡以懲故商臣之罪雖千載猶不得滅曰然所不忍聞願讀他書瑜拜曰里名勝母曽子不入殿下睿孝天資黜凶悖之迹不存視聽臣聞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故孔子稱不學禮無以立請改受禮
  【臣】按始王代其後又未及君天下故附於諸侯之例若諸王之子未嗣王而卒者亦例書也
  宋熙懿王子惟吉太祖崩惟吉裁六嵗晝夜哀號孝章皇后慰諭再三始進饘粥惟吉性至孝孝章皇后撫養備至親為櫛沐咸平初以太祖孝章后畫像服玩器用賜惟吉嵗時奠享哀慕甚至每誦詩至蓼莪篇涕泗交下宗室推其賢孝
  周恭肅王元儼事母王德妃孝妃每有疾躬侍藥晨夕盥潔焚香以禱至憂念不食母䘮哀戚過人
  鎮恭懿王元偓子允弼丁母憂悲痛不勝䘮固辭起復母葬有日而允弼病篤顧諸子以不得終大事為恨子宗景事母孝居䘮如不能勝居第火災急赴家廟不恤其他火亦不為害
  東陽郡王宗悌所生母早卒宗悌不識也問父婢語平生輙掩泣繼得其肖貎繪而奉之如生
  昭成太子元僖無子以允成子宗保為孫宗保子仲鞠好學能詩事親居䘮以孝聞
  濮安懿王允讓長子宗懿宗懿次子仲汾居父䘮鄰於毁瘠
  宗懿子仲佺父歿不食者數日母葬時天大雪步泥中扶翼道路歎惻
  宗暉子仲璲父䘮哀痛不能勝纔服除而卒
  景王杞從上幸青城及上皇【徽宗】出郊杞日侍左右衣不解帶食不食肉上皇製發願文述祈天請命之意以授杞杞頓首泣及北行鬚髪盡白
  遼人皇王倍太祖長子太祖訃至即日奔赴山陵倍知皇太后欲立德光【太宗】乃謂公卿曰大元帥功德及神人中外攸屬宜主社稷乃與羣臣請於太后而讓位焉後浮海歸唐雖在異域常思其親問安之使不絶
  【臣】按史臣論曰自古新造之國一傳而太子讓豈易得哉遼之義宗可謂盛矣【倍追諡讓國皇帝廟號義宗】束書浮海寄跡他國思親不忘問安不絶其心甚有足諒者焉臣以為泰伯之讓承太王也倍之讓承母后也浮海之舉其諸荆呉之遊乎守節之義皆本於事親之孝也
  元世祖嫡子真金少從姚樞竇黙受孝經中統三年封燕王常從幸宜興世祖不豫憂形於色夕不能寐聞母皇后暴得風疾即悲泣衣不及帶而行
  【臣】按真金後為太子追諡裕宗此其居藩時之孝行故附著之
  以上諸侯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七
  諸侯之孝
  敬親
  左傳戰于鞌齊師敗績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魚輦反】玉磬與地不可則聽客之所為晉人不可曰必以蕭同叔子【同叔蕭君之字齊侯外祖父子女也難斥言其母故云】為質對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若以不孝令於諸侯其母乃非徳類也乎【成公二年】
  【臣】按晉人以一勝之威敢于慢人而言必質其母出爾反爾祇自辱其親矣齊人援大義責之其亦何辭之與有
  楚子【恭王名審】疾告大夫曰不榖不德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䘮先君未及習師保之教訓而應受多福是以不德而
  亡師于鄢以辱社稷為大夫憂其多矣若以大夫之靈獲保首領以殁于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春秋謂祭祀窀張倫反厚也穸音夕夜也厚夜猶長夜謂葬埋】所以從先君於禰廟者請為靈若厲【襄公十有三年】
  【臣】按楚子能知其過欲受惡諡以歸先君其辭甚恭雖其將死之善言亦殁而不忘敬其親者矣此所以卒獲諡共也
  國語周語宣王欲得國子【同姓諸姬】之能訓導諸侯【為州伯】者樊穆仲【即山甫諡】曰魯侯孝王曰何以知之對曰肅恭明神而敬事耉老賦事行刑必問于遺訓而咨于故實不干所問不犯所咨王曰然則能訓治其民矣
  【臣】按宣王問何以知魯侯之孝而仲山甫舉肅恭明神云云者亦敬親者不敢慢于人之義也
  晉孫談之子周【晉悼公名】適周事單襄公立無跛視無還【音旋轉睛為還】聽無聳言無逺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義必及利【能利人物然後為義】言知必及視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辯【能分辯是非】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和言讓必及敵晉國有憂未嘗不戚有慶未嘗不怡【臣】按單襄公稱周子其行也文又曰孝文之本也又曰象天能敬蓋其立視聽言之間能慎成端正庶幾于敬其身以敬其親矣其憂戚慶怡急其宗國又可謂不背本也此所以卒有晉而為盟主與
  漢梁孝王慈孝每聞太后病口不能食居不安寢常欲㽞長安侍太后太后亦愛之
  【臣】按竇太后愛少子心欲以梁王為景帝嗣帝亦有千秋萬嵗後傳王之言及膠東王【武帝】立為太子怨望失親愛以卒太后哭極哀不食曰帝果殺吾子然則史之稱孝慈諡之云孝王者其果無忝乎夫冀非望而行不義以貽慈母憂則所謂寢食不遑者適所以成其大不敬者矣䘮服子夏傳曰禽獸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野人曰父母奚别焉都邑之士則知有父矣學士大夫則知有祖矣諸侯則知有太祖矣梁王諸侯也欲干大統是不知有太祖也不知有太祖則不知有祖父矣蓋亦徒知有母而已禽獸知有母者也不敬何以别乎褚少孫【仕元成間一云宣帝時博士】援經文非法不言非道不行責景帝以驕子不孝責梁王【少孫所補梁孝王世家中語】誠篤論也
  東平思王宇事太后内不相得太后上書言之上於是遣大中大夫張子蟜奉璽書敕諭之曰蓋親親之恩莫大於孝尊尊之義莫大於忠故諸侯在位不驕以致孝道制節謹度以翼天子然後富貴不離其身而社稷可保今聞王自修有闕本朝【東平國朝】不和流言紛紛謗自内興朕甚慘焉為王懼之詩不云乎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朕惟王之春秋方剛忽於道德意有所移忠言未納故遣大中大夫子蟜諭王朕意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王其深惟熟思之又特以璽書賜王太后曰福善之門莫美于和睦患咎之首莫大於内離今東平王出襁褓之中而託于南面之位加以年齒方剛涉學日寡驁忽臣下不自它【猶俗語云非外人即下父母子同氣之意也】於太后以是之間能無失禮義者其惟聖人乎傳曰父子為隱直在其中矣閨門之内母子之間同氣異息骨肉之恩豈可忽哉已遣使者諭王王既悔過服罪太后寛忍以貰之後宜不敢宇慚懼因使者頓首謝死罪願洗心自改
  【臣】按東平之不得於太后由其恃恩而失禮義既釁咎内生復驁忽臣下始之不敬孰大焉璽書切責援引經文卒能改行自新尊修經術享國三十餘年又可謂能敬之效也
  河間惠王良修獻王之行【獻王名德】母太后薨服䘮如禮哀帝下詔褒曰河間王良䘮太后三年為宗室儀表其益封萬户
  東海恭王疆帝【世祖光武】以王廢不以過去就有禮故優以大封兼食魯郡疆臨之國數上書讓還東海又因太子固辭帝不許深嘉嘆之王恭謙好禮以德自終
  沛獻王輔矜嚴有法度好經書善説京氏易孝經論語作五經論時號之曰沛王通論在國謹節終始如一稱為賢王
  瑯琊孝王京性恭孝好經學顯宗尤愛幸賞賜恩寵殊異莫與為比
  清河孝王慶小心恭孝自以廢黜尤畏事慎法每朝謁陵廟常夜分嚴裝衣冠待明約勅官屬不得與諸王車騎競驅
  東海孝王臻及弟蒸鄉侯儉並有篤行母卒皆吐血毁眥【眥或為瘠】至服練紅【既祥之後】兄弟追念初䘮父幼小哀禮有闕因服重行䘮制順帝美之制詔大將軍三公大鴻臚曰東海王臻克己率禮孝敬自然事親盡愛送終竭哀降儀從士寢苫三年和睦兄弟恤養孤弱至孝純備仁義兼朕甚嘉焉曩者東平孝王敞兄弟行孝居䘮如禮有増户之封【敞䘮母至孝因相陳珍上其行狀永寧元年鄧太后増邑五千户】詩云永世克孝念兹皇祖今増臻封五千户儉五百户光啓土宇以酬厥德
  任城孝王博有孝行䘮母服制如禮増封三千户晉髙密文獻王泰性亷静不近聲色雖為宰輔食大國之租服飾肴膳如布衣寒士事親恭謹居䘮哀戚謙虚下物為宗室儀表子孝王畧孝敬慈順小心下士有父風
  長沙厲王乂武帝第六子武帝崩乂時年十五孺慕過禮㑹楚王瑋奔䘮諸王皆近路迎之乂獨至陵所號慟以俟瑋
  【臣】按由近路至陵所此敬慢之分
  扶風王駿有孝行母伏太妃隨兄亮在官駿常涕泣思慕若聞有疾輙憂懼不食或時委官定省少好學能著論與荀顗論仁孝先後文有可稱
  齊衡陽王鈞年五嵗所生區貴人病便加慘悴左右依常以五色䬳飴之不肻食曰須待姨差年七嵗出繼衡陽元王見髙帝未拜便涕泗横流髙帝執其手曰伯叔父猶父勿怨所以令汝出繼以汝有意堪奉蒸嘗故耳區貴人卒居䘮盡禮服闋當問訊武帝尫羸骨立登車三上不能升乃止典籤具以聞武帝即幸鈞邸見之愴然還謂褚蓁曰昨見衡陽猶竒毁損卿可數相撫説先是貴人以華釵厨子并剪刻錦繡中倒炬鳯皇蓮芰星月之屬賜鈞以為玩弄貴人亡後每嵗時及朔望輙開視再拜哽咽見者皆為之悲
  【臣】按衡陽居身清率好學屬文手冩五經置之巾箱其風情素韻名流雅重使生漢京之盛當必如間平之保令終與
  周齊煬王憲有至性事母以孝聞太妃舊患屢經發動憲衣不解帶扶侍左右憲或東西從役每心驚母必有疾乃馳使參問果如所慮子貴少聰敏始讀孝經便謂人曰讀此一經足為立身之本
  唐道孝王元慶事母謹及喪請躬修墳墓
  【臣】按修墳墓必有工匠徒役之事焉而元慶請親之此亦所謂國非無良農工女而必躬耕親蠶以為粢盛祭服之意也敬也
  信安郡王瑋少有志尚事繼母謹撫異母弟祇以孝友稱
  襄武縣公涵寶應初方母䘮奪哀持節宣慰所至州縣非公事未嘗言蔬飯水飲席地以瞑使還固請終制代宗見其癯毁許之
  【臣】按非公不言蔬水席地此非直不奪其哀抑亦不奪其禮矣方于役以勞王事而所至如瞻帷幕而察几筵也可謂敬矣
  宋濮安懿王子宗愈以鎮安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嗣封故事嗣王以四時詣祠所宗愈方屬疾或曰不可以暑行曰吾身主祠而不往非禮也强輿以行疾遂亟是年八月薨
  宗楚既嗣爵當詣園薦獻㑹疾以弟宗漢代行嘆曰不能奉籩豆饗我先王而浮食厚禄安乎請以爵授弟不許
  宗祐從父允初未立嗣咸推其賢詔以宗祐為後泣曰臣不幸幼失怙恃將終身悲慕忍為人後乎敢以死請仁宗憐而從之紹聖四年八月嗣濮王時已病當祀園廟不肻移疾自秋涉冬連往來元符元年又亟往遂薨于祠下
  【臣】按經言祭則致其敬論語曰吾不與祭如不祭三王之必欲躬親祀事也可不謂敬乎
  崇國公不性篤孝遭父北遷毎思慕涕泣長力學母曹氏止之答曰君父仇未報非敢志富貴也登第時已入仕法當超兩秩請回授其母母封法止令人髙宗嘉其志特封郡夫人
  遼晉王額嚕温天祚皇帝長子保大二年耶律薩巴等謀立之不克上知額嚕温得人心不忍加誅命縊殺之或勸之亡額嚕温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大節遂就死聞者傷之
  【臣】按史氏以為類申生之恭者是也比于殺之不得者雖有間然其志有足悲者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未可以從父之令而輙非之也
  以上諸侯之敬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八
  諸侯之孝
  不驕
  易大有【卦名】九三公用亨【如字】于天子小人弗克
  孔頴達正義曰五為王位三既與之同功則威權之盛莫甚於此乃得通乎天子之道小人弗克者小人德劣不能勝其位必致禍害程頤傳曰三居下體之上在下而居人上諸侯人君之象也公侯上承天子天子居天下之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下者何敢專其有故三當大有之時居諸侯之位有其富盛必用亨通乎天子謂以其有為天子之有也乃人臣之常義也
  【臣】按諸侯以奉上為職凡土地人民非其有也即其處大有之時乘剛徤而與五同功亦非其有也天子讓德于天諸侯歸德于天子德亦非其有也
  夫然故雖處威權之極而自能亨通乎天子矣小人徳不勝位其或有功則威權愈盛泰然不知所處而禍患隨之故曰小人害也亨春秋傳作享蓋精白一心竭誠盡慎是内心之通也朝貢不失燕饗極懽是外心之通也皆為三之克順承六五之象故盛極而不至亢也
  九四匪其彭无咎
  程頤傳曰九四居大有之時已過中矣是大有之盛者也過盛則凶咎所由生也故處之之道匪其彭則得无咎謂能謙損不處其太盛則得无咎也四近君之髙位茍處太盛則致凶咎彭盛多之貎詩載馳云汶水湯湯行人彭彭
  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辯晳也
  程頤傳曰能不處其盛而得无咎者蓋有明辯之智也晳明智也賢智之人明辯物理當其方盛則知咎之將至故能損抑不敢至于滿極也
  【臣】按九四過中之時席彭彭之盛有而不居其有此固非智者不能彼昧於盛衰之理盈虧之數者真愚者也然而欲求明辯之益須加學問之功仲山甫式古訓而後有明哲保身之美衞武切磋琢磨而始有睿聖之稱夫人固未有不學而可以為智者也
  【臣】又按正義云匪其彭无咎者匪非也彭旁也謂九三在九四之旁九四若能專心承五非取其旁言不用三也如此乃得无咎蓋易之為書不可為典要在九三為公用亨于天子在九四則三為分權之臣四上近至尊而下比分權之臣咎之叢也能明逆順之理辯上下之分三雖至盛五不可舎一意棄三歸五自得旡咎春秋之時諸侯不奉王命而惟彊國是從是皆棄五歸三者也吳楚七國反而梁扼之不得前唐季諸畔連衡獨田正舉魏博歸朝庶乎其類于匪其彭者與
  謙【卦名】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程頥傳曰三陽剛之德而居下體為衆隂所宗履得其位為下之上是上為君所任下為衆所從有功勞而持謙徳者也古之人有當之者周公是也
  【臣】按諸侯太驕之患往往起于有大功故夫以功名終者鮮矣程子謂惟周公足以當之臣謂三代以後庶幾近之者其郭子儀與屢握大鎮始終一心不矜不伐可謂君子矣
  微子之命爾惟踐修厥猷舊有令聞恪慎克孝肅恭神人予嘉乃德曰篤不忘
  【臣】按詩稱湯之德曰聖敬日躋㣲子之恪慎肅恭其即成湯之心法與可以事親可以事神矣若一念之不敬而惰慢乘之足以危及宗廟而僇其先人其為不孝莫大乎是
  文侯之命父義和【文侯字】汝克紹乃顯祖【指唐叔】汝肇【始也】刑【儀刑】文武用㑹【合之使不離】紹乃辟追孝於前文人【亦指唐叔臣】按有國者將以上衞王室下保宗廟惟在法祖而已周自文武相繼典制詳明而選賢尚德以造有邦俾其後子孫世世守之母隕越也故克紹乃顯祖乃諸侯之孝而肇刑文武乃所以克紹顯祖也齊桓公問仲孫湫曰魯可取乎曰不可猶秉周禮秦襄公有存周之功而蒹葮之詩刺不能用周禮卒之魯終為守禮義之國而秦以驕暴亡也有國者可以鑒矣
  詩衞風芄蘭【篇名】其一章曰芄蘭【草名】之支【枝同】童子佩觿【錐也以象骨為之所以解結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容刀】兮遂【瑞玉】兮垂帶【紳帶】悸【行止有節度】兮
  小序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臣】按人君而不知為政以禮則雖其才能洵美且不足觀况其不自謂無知以驕慢人也佩其容刀瑞玉垂其紳帶非不悸悸然行止有節度而無柔潤温良之德以稱之則徒善其威儀而已童子之目正如鄭詩刺忽為狡童傳稱魯昭公有童心大較狀其無知也易之大有戒小人言不臣也芄蘭刺童子言不君也一驕之害也
  小雅采菽【篇名】其三章曰赤芾在股【後王為芾服之于股以象大古之蔽膝】邪幅在下【幅偪也邪纒于足以自偪束也】彼交匪紓天子所予
  鄭康成箋曰彼與人交接自偪束如此則非有解怠紓緩之心天子以是故賜予之
  【臣】按此與桑扈之詩言不戢【斂也】不難【慎也】受福不那【多也】彼交匪敖萬福來求者同成周盛時上之賜其下者甚厚下之事其上者愈恭赤芾在股謹拜跪也邪幅在下承趨蹌也皆以狀其斂戢畏慎無有怙寵而驕之意用能上下相保長永福禄若漢文賜吳王几杖愈蓄不臣之心唐之藩鎮一賜旌節即偃蹇而多背畔悲夫後世之諸侯蓋多故矣
  大雅抑【篇名】其一章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臣】按楚語左史倚相曰昔衞武公年數九十五矣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舎我必恭恪於朝夕以交戒我在輿有旅賁【掌執戈盾夾車而趨車止持輪】之規位【中庭之左右】宁【門屏之間】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主誦書之官】之諫居寢有【音薛】御【謂近習也】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瞽史知天道】宴居有師工【樂官】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作懿【讀為抑】戒以自儆今按此詩凡十二章首章舉其凡次章言敬慎也三章言顛覆荒湛即賓之初筵之指也四章不泄邇不忘逺也五六章謹出話也七章嚴屋漏也八章申言慎容儀也九章言恭為德基也十章戒滿盈十一章懼荒耄末章言天命之不易將䘮亡無日也一篇之中流連反覆戰懼靡寧真與帝軒之刻輿几禹之勒筍簴湯之銘盤盂武王之為戒書同意千古諸侯之好學者莫武公若然臣謂武公不特足為諸侯師萬世帝王咸所當取法也
  烝民【篇名】其二章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順也順承天子】明命使賦【布也宣布王命】
  【臣】按古訓為先王之遺典仲山甫之小心翼翼以其能式古訓也蓋諸侯生而富貴沈溺宴安不知法戒此固禍敗之所從來也誠使好學不倦熟于前世之所以興亡治亂以其善行以其惡戒自不至驕淫失道以取傾覆然臣謂式古訓又在禮下賢人使朝夕獻善敗于古訓益講明習熟不惟享令名善一身而已于以出為王腹心股肱爪牙處天下事必事與古㑹無一不得其當而維屏維翰國家其永賴之矣
  江漢【篇名】其五章曰釐【賜也】爾圭瓚秬鬯一卣告於文人【文王】錫山土田于周【岐周】受命自召祖【穆公之祖康公】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六章曰虎拜稽首對王休作召公考【作康公之廟器而勤王策命之詞以考其成】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音問】不己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臣】按召穆公有平江漢之功宣王賜之圭瓚秬鬯錫之土田勒策書廟器以昭告其先人功業赫然播之歌詠然公之勉宣王者曰矢其文德洽此四國一不矜伐其武功之盛而惟憂文德之弗昭四國之不易洽也古大臣之不以寵利居成功而心乎為國者如是而亦以見古諸侯之不欲久假兵柄而惟願雍容助致太平也嗚呼盛哉
  春秋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來【隱公八年】
  胡安國傳曰莒小國人㣲者而公與之盟故特言及以譏失禮易曰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隱公可謂謙矣何以失禮譏之曰謙亨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屈千乘之尊下與小國之大夫盟豈稱物平施之謂乎太卑而可踰非謙德矣
  【臣】按恭而無禮君子以為辱執玉卑俯賢者之所譏是知平施之難也蓋謙不中禮矯枉過正其失不異于驕矣終魯之世多大夫之禍其亦公之有以啓之與
  冬十有二月公孫兹帥師㑹齊人宋人衞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僖公四年】
  胡安國傳曰子法言或問為政有幾曰思斁昔在周公征于東方四國是王其思矣夫齊桓公欲徑陳陳不果納執轅濤塗其斁矣夫桓公識明而量淺管仲器不足而才有餘方楚人未帖而齊以為憂也致勤于鄭振中夏之威㑹于陽榖惇逺國之信按兵于陘修文告之辭退舎召陵結㑹盟之禮何其念之深慮之謹也楚方受盟志已驕溢陳大夫一謀不協其身見執其國見伐見侵而怒猶未怠也桓德于是乎衰矣魏武方得荆州而張松見忽唐莊宗自矜取汴而髙氏不朝成湯勝夏撫有萬方乃曰兹朕未知獲戾于上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逺哉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僖公九年】
  公羊傳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耳貫澤之㑹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㑹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猶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猶曰莫若我也
  【臣】按齊桓侵陳之後㑹首止以定世子伐鄭以討叛盟母以斥姦盟洮以謀王室伯業未為衰也即葵丘之㑹拜受賜胙凛凛乎視諸侯禮焉然桓公之時最强者惟楚自盟召陵以後有莫予毒之喜而諸侯之不恤于是乎鄭叛亡暨乎葵丘以後楚勢益强伐江滅黄伐徐而桓公方内溺于多寵外與姜氏㑹陽榖㑹卞與國亡而不能救救而不能力視昔日之城邢救許遷衞之勤而不德邈乎其不相及矣故齊桓伯業之衰已萌于召陵至葵丘之㑹固極盛而衰之際也先儒謂葵丘以前猶自朔至望之月葵丘以後猶自望至晦之月甚矣成功之難居也
  冬十一月晉侯周卒【襄公十有五年】
  李廉曰晉悼公其有君子之資乎不獨伯功之美也齊桓厯變履險以數十年之經營而行事未免過舉晉文老于奔走晩而復國然血氣之驕悍未除悼公之齒淺矣乃能忠孝而不迫堅忍而持重有回顧却慮之謀無輕逞輙快之舉其亦稍知以道養心與八年九合則勤于安夏也三分四軍則謹于用民也六卿選德則用人有章也騶御知訓則教士有法也此其所以能得諸侯服鄭而駕楚也使晉以詐力相長未必能服諸侯也悼公先以謙德臨之雍澤之召諸侯曰寡君願與二三兄弟相見以謀不協故十三國相與周旋不令而從無滅譚滅遂執曹執衞之事使晉以盟誓為信未必能得鄭也悼公純以誠心行之鄭子展曰晉君方明必不棄鄭故五㑹之信終于不盟無逃盟乞盟之煩使晉以戰伐為威未為能駕楚也悼公一以容量處之楚子囊曰晉不可敵事之而後可故三駕之烈不交一旅無城濮鄢陵之勞是三者非有君子之資乎
  【臣】按悼公局量不如桓文而天資近道有過之者使其有志于王道得大賢為輔于行仁義也其庶幾乎惟其不能然故僅以霸然跡其始終蓋以柔道行之者甚類黄老也
  【臣】又按悼公七年之中九合諸侯三駕而後楚不敢争其功偉矣而終無矜伐之心此固其少厯艱難又承厲公驕侈克敵速之祸敗為戒而亦其能用賢納諫之力多焉觀其好田魏絳即陳周辛甲虞人之箴其既服鄭絳復以安其樂而思其終為規迨至晩年衞人出君師曠復告以司牧之責與官師工瞽規誨箴諫之事君臣上下動色相戒始終不替固宜其不自滿假也
  楚子伐徐【昭公十有二年】
  【臣】按方楚圍之未動于惡入預夏盟緝蒲為宫【在㑹特緝蒲為王殿屋屏蔽以自殊異】設服離衞【設君服二人執戈陳于前以自衞離陳也】其僭逼已甚及代郟敖後益驕始求諸侯于晉而即示之侈既滅陳滅蔡遷許其惡固以逺矣伐徐之役狩于州來將問周鼎求鄭田雄心過于穆王【周穆王欲肆極其心徧行天下】銳志窮於厲刃【子革將諫王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喻欲以詞鋒斬王淫慝】雖復感悔嗟其晩矣蓋十年之間天稔其惡而甚其毒叔向知之【言不義而强其斃必速】司馬侯知之【言楚之方侈天將厚其毒而降之罰】子産左師知之【子産見左師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諫不過十年左師曰然】楚之臣椒舉【諫王宜示諸侯以禮】薳啓疆【王欲辱晉使啓疆諫止】申無宇【言楚禍之首正在諸侯無與争】子革無不知之獨靈王不悟也夫驕盈之積哲者亦愚詩曰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楚靈之謂夫
  左傳天王使召武公内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後乎王賜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棄也已其何繼之有禮國之幹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昏何以長世【僖公十有一年臣】按惰慢邪僻之氣設于身體而中之存焉者寡矣故古之君子視不過襘袺行必協璜瑀所以養其外以齊其内也晉侯之受瑞成子之受脤邾隱之執玉鄭伯之視流行速晉厲之視逺步髙皆以驕而無禮禍亡不旋踵恭為德基信矣
  國語晉語文公學讀書於臼季三日曰吾不能行也咫聞則多矣對曰然而多聞以待能者不猶愈乎
  文公問於郭偃曰始也吾以國為易今也難對曰君以為易其難也將至矣君以為難其易也將至矣
  【臣】按文公十九年於外險阻艱難民之情偽既已熟知即位後猶學讀書于臼季若以多聞為未足宜其益知為君之難而謂始者之猶有易心也為國者固不可以不學即不能盡行而愈于肆意妄行者多矣
  厲公反自鄢范文子謂其宗祝曰君驕泰而有烈夫以德勝者猶懼失之而况驕泰乎君多私今以勝歸私必昭昭私難必作吾懼及焉
  【臣】按此范文子以厲公之驕盈而滋懼也多欲之君方其有敵國外患之時未敢以逞也迨天益其疾而使驟勝以驕之則私欲侈不可復制矣邪謟小人所以長之逢之者自無所不至如長魚蟜之屬是也難至無日矣晉武平吳而躭内寵莊宗滅梁而暱伶官一私之昭也可不痛哉
  鄭語桓公問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對曰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是皆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帑與賄焉不敢不許周亂而弊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
  【臣】按恃勢險而驕尤為不知所恃四岳三塗豈一姓乎即史伯之説欲前莘後河右洛左濟主芣騩【音浮騩山名主為之神主也】而食溱洧猶以形勢為言然其大指歸於慎典刑以守之斯則所可恃者故曰在德不在險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師每過段干木之廬必式四方賢士多歸之
  【臣】按戰國諸侯王皆以下士相傾如擁篲先驅開第康莊者祇以攬天下諸侯賓客而非果能尊顯之也雖不敢以富貴驕士又將以得士驕人若文侯之於子夏也猶庶幾焉
  楚元王好書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于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穆生不嗜酒每置酒常為穆生設醴及孫戊即位常設後乃忘失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于市遂稱疾卧申公白生强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德與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㣲吉凶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區之禮哉遂謝病去申公白生獨㽞王戊稍淫㬥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聽亦去居於鄒戊因坐削地事遂與吳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杵臼雅舂于市
  【臣】按敬勝怠必敦詩書近賢士而善日以長怠勝敬必惡聞正言見正人而惡日以長王戊之淫㬥其幾見於忘設醴矣至於諫之不從而胥靡先王之耆夀俊怙惡斯極也其得禍宜矣
  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淮南王淮南王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蹕稱制擬于天子袁盎諫曰諸侯太驕必生患上不聽
  【臣】按淮南厲王志復母仇椎辟陽侯闕下跡其怨怒激乎天性蓋可憫傷由無賢傅相輔以古誼知善敗卒以怙寵不軌廢蜀道死蓋袁盎之言曰上素驕淮南王不為置嚴傅相以故至此王亦自謂吾以驕不聞過故至此自前世諸侯所以禍亡其成轍可覩矣彼昏不知誠有足為厲王悲者甚哉人不可以不學彭城之所以讀其傳而太息也
  班固曰昔魯哀公有言寡人生於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信哉斯言也雖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為鴆毒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至于孝平諸侯王以百數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沈溺放恣之中居勢使然也凡人猶繋于習俗而况哀公之倫乎夫惟大雅卓爾不羣河間獻王近之矣【臣】按獻王篤學好古從民間得善書必好寫與之㽞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四方道術之士不逺千里或有先祖舊書多以奉獻王獻王得書與漢朝等而是時淮南王安亦好書招致率多浮辯獻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樂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傳説記七十子之徒所論其學舉六藝立毛氏詩左氏春秋博士修禮樂被服造次必于儒者夫秦燔書籍學士大夫目不及見古文而能窮探而力致之者固已厪矣獻王生長天家獨能出遺經於煨燼散亂殘脱之中而幾使之完今學者所傳毛氏詩固獻王好之最先也左傳又王立之博士者也周官王得之李氏者也禮記王得之以獻所為一百三十一篇者而二戴從而刪之者也樂記又王所作而雅樂久廢王考而獻之猶得于太常者也六經之僅存得王表章為多不獨于漢藩輔為卓爾而功于儒者亦偉矣迹王身端行治温仁恭儉蓋得于經籍者深可謂躬行之而效者而非徒以其文已也若淮南之溺於神仙黄白楚王之好伊蒲塞桑門好非其所可好既以致禍亡而江左諸侯王多從容文藝登髙吟咏率有製作邸第客省賓朋尤盛斯所謂務華絶根者亦無足觀矣
  後漢書東平王蒼傳論曰孔子稱貧而無謟富而無驕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若東平憲王可謂好禮者也若其辭至戚去母后豈欲茍立名行而忘親遺義哉蓋位疑則隙生累近則䘮大斯蓋明哲之所為歎息嗚呼逺隙以全忠釋累以成孝夫豈憲王之志哉
  【臣】按東平王蒼好經書能文章值漢中興贊定禮樂多所匡益既懼盛滿懇辭歸藩厯明章兩朝寵錫彌蕃而謙退彌至敬賢下士常若不及真有得於為善之樂者夫位望疑逼而能逺寵全身享有禄位此非獨天資近道蓋得之稽古之力為多斯固非明哲者不能也自漢世諸賢王前有河間後有東平以之竝稱良不誣矣
  魏中山恭王衮少好學年十餘嵗能屬文每讀書文學左右常恐以精力為病數諫止之然性所樂不能廢也黄初二年進爵為公宦屬皆賀衮曰夫生深宫之中不知稼穡之艱難多驕逸之失諸賢既慶其休宜輔其闕【臣】按黄初時檢切藩國法令峻迫諸侯皆汲汲無歡獨衮好學畏懼詔書屢嘉臨終戒世子汝幼少早為人君知樂不知苦必將以驕奢為失接大臣以禮事兄以敬恤弟以慈慎修乃身奉聖朝以忠貞事太妃以孝敬若衮者豈不善始善終哉賢於陳思逺矣
  宋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帝與義恭書戒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追尋王業大懼負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敝事宜念裁抑衞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于矯性齊美闗與張飛任偏同弊行已舉事深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幼䝉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祇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决汝二人耳汝一月日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舎畧所諳究計當不須改作日求新異訊獄多决當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虚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已不可專意自决以矜獨斷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眤近爵賜尤應裁量吾於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事耳聲樂嬉遊不宜令過蒱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竒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何由知衆事也
  【臣】按周之宗盟常入為卿士王朝而出為牧伯當其在朝則佐天子議政廟堂之上董正治官平均萬事如周公召公太公之為師保傅股肱周室夾輔成王者是已其出也則統六師之權分九州之任務巡行勞來萬民宣布朝廷德威征討不庭為職如周公左召公右而後則有畢公君陳又其後則有方叔召虎皆允文允武為憲萬邦炳炳麟麟不朽史册自秦罷侯置守漢初頗因之諸侯王皆就國衣租食税不與朝廷事永平間親藩之令者僅與聞大政然益謙讓天子亦不欲久勞之而自晉世懲漢魏以來孤立之弊始大封宗子各畀重權入則竊執太阿恣弄威福出則握强兵擁大鎮皆愚騃驕㬥不恤國事弄兵喋血而晉隨以亡然自是以後諸王之任相循不改終五季之世預國政典諸州者非同姓莫與也而諸王皆年少闇于大誼不知創業之艱難不知萬民之勞苦躭于逸樂眤于嬖倖謂天下事可專意獨行斷决在己志之所欲雖違必行意所不存即善必棄弗虞于衆弗稽于古以此執政其有濟乎而其受任方岳者則多殖貨財廣作府舎委政籖帥信眤便辟倡優子女不絶于前樗蒱弋獵鬬雞走狗之娛畧無輟曰佐史莫敢進其言大將罕得見其面士卒逍遥怨望時時有清人祈父之憂而猶以為兵强財富莫可誰何也然而强臣跋扈于内叛將豖突于外不聞陳一兵發一矢以恤君父之難而顧以觀望取利或乃自相禽滅以惂于不孝不弟之大惡如有梁之末造豈不痛哉夫識卑而地髙才短而任鉅知樂而不知憂從己而不從衆未有不上下解體而事隨以僨者也文帝之戒義恭可謂盡睹斯弊矣
  魏彭城王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髙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世宗所㽞勰每乖情願常悽然歎息敦尚文史物務之暇披覽不輟小心謹慎初無過失雖閒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臣】按魏宗室藩之賢彭城為冠史稱其孝以為質忠而樹行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他之㫖霍光異姓之誠事實兼之者洵矣其謙挹之性欲避位者數矣然終不免所居之勢然也夫惴惴小心者猶或失之况如咸陽北海以驕汰濟之者乎
  北史南安王楨性忠謹其母疾篤憂毁異常遂有白雉遊其庭前帝聞其致感賜帛千匹以褒美之引見于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于私庭令聞彰于邦國既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患所宜慎者畧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僣度二者傲謾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逸遊不擇交友三者不去禍患將生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孝文以楨孝養聞名内外特加原恕
  【臣】按經以事親事君立身為始中終之序南安身為藩輔而暗于守貴之義蓋其天性肇始而不能勉厥中慎厥終則其孝養亦不足言矣
  唐霍王元軌所至閉閣讀書以吏事委長史司馬謙慎未嘗與物忤數引見處士劉元平為布衣交或問王所長於元平答曰無長問者不解元平曰人有短所以見長若王無所不備吾何以稱之
  【臣】按元軌經學文雅比於間平孝行幾乎曽閔卑躬禮賢練達故實常遣國令督封租令請貿易取贏答曰汝當正吾失乃反誘吾以利耶蓋其識量過人逺矣時虢王元嘉亦好學藏書至萬卷以古文字參定同異閨門孝謹尤為世所稱云
  寧王憲尤謹畏未嘗干政而與人交帝益信重常以書賜憲等曰魏文帝詩西山一何髙髙髙殊無極上有兩仙童不飲亦不食賜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輕生羽翼朕毎思服藥而求羽翼寧如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陳思王之才足以經國絶其朝謁卒使憂死魏祚未終司馬氏奪之豈神丸效也虞帝至聖舎象傲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今數千載天下歸善焉此朕廢寢忘食所慕歎也頃因餘暇選仙録得神方云餌之必夀今持此藥願與兄弟共之偕至長齡永無極矣
  【臣】按史稱明皇友悌近古未有列第宫側連榻燕飲勞賜相望嵗盡付史官賜目必數百紙致鶺鴒集麟德殿樹者千盛矣哉尋五王獨隋王隆悌早薨憲與申岐薛俱令終夫豈獨帝友愛亦其有以善居之也然岐坐與善䜟緯者遊薛坐妃弟言休咎幾獲罪憲終始一無間言豈非尤謹畏者與
  宋濮王允讓天資渾厚内寛外莊喜怒不見於色知大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學者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故皆畏服
  【臣】按宋世宗室多矣鮮以驕貴敗者濮王之子孫衆多尤皆有令譽好學篤行多以賢孝稱夫亦其教之之力與故夫敬宗收族之法教育選舉之方所宜深講而知大宗正者尤宜妙簡親賢為宗室儀表庶乎好學者知所勸而宗子之材者彬彬輩出矣【臣】嘗讀魏了翁宗藩文類序曰古之待同姓為之宗法以統之為廟室以序之為氏族以别之為國邑以處之然而非立師以教之明善以養之則是數者未知其何如也學誦于瞽宗詔論説于東序見道德于成均攷中失于王闈無一時而非學也習射于澤助祭于廟燕毛于寢友之以俊士造士行之於公族公路無一事而非學也夫統之以宗則分有别序之以廟室則親有等系之以姓氏則族有别處之以國邑則才有試此莫非教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觀動息有養則其生斯世也不為十六才子周召毛原有不可得矣自周之季惡嫌畏偪自剪其類本根無庇以取孤危者無世無之漢初懲秦晉初創魏唐初鑒隋若知所以亢其宗矣然而僅以利害言非有誠慤之心深長之慮故封疆過制教養無法不驕佚以䘮己則僭踰以覆國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斂名逺勢韜光晦明為保身之良圖世所稱賢不過儲思經術寄情詞翰若同姓之卿與國共休戚者反若非己所知嗚呼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國朝厚倫之意已非前代所及至裕陵以後又増為教育選舉之法文武之彦彬彬輩出其冠進士擢詞學舉童子者是猶以詞藝稱三百年間内而宰輔侍從外而監司牧守功施社稷德被生靈者代不乏人嗚呼菁莪豐芑之積棠棣鄂華之盛乃至此而况有衍未艾者乎了翁之論如此抑臣又讀明鄭曉同姓諸王傳序明初大啟宗封錯布萬國擇選諸子周匝三垂燕寧遼谷代晉慶秦肅九王皆近塞下城郭富於曹滕兵車雄于魯衞莫不傅以元侯翊以宿將若乃周楚齊潭魯蜀諸王竝列内郡亦皆秉鉞麾旄部兵耀武蓋斟酌周漢而衣食於縣官寧有尾大之憂懲創宋唐而綴旒于六國必無坑沈之禍迨其弊也盤石雖堅髖髀莫解建文數年間雉罹龍躍利害相尋靖難以後矯枉鑒覆益篤因心驕恣復萌稍申裁抑而齊谷不悛二叔不靖自是以後彞臬日嚴一不律奪禄再不律奪兵三奪爵賢傅終老於梁園懿親絶蹤于魏闕今載屬籍者王二等將軍三等中尉三等主君五等若未名未封䟽庶人罪庶人蓋四萬有竒至有共蓬而居分餅而饍四旬而未婚十年而不葬者矣嗟乎驕溢則横困窮則濫一也而不為之所可乎合二臣之言觀之有宋教育之方為庶幾焉明世諸藩富貴者多以驕淫失道亡而貧者至無以自存敬宗之意衰矣臣於親九族條已備言之兹復竊申教之之義以為折驕萌之本云
  金豫王永成明昌二年坐率軍民圍獵解職奉表謝罪上賜手詔畧曰經云在上不驕髙而不危是以知節慎者修身之本驕矜者敗德之源朕每自勵今以戒卿永成喜讀書晩年所學益醇每暇日引文士相與切磋接之以禮未嘗有驕色自號樂善居士
  【臣】按永成初以遊畋獵獲戾詔書稱引經文戒諭懇惻晩年進德服訓不驕倘亦文士切磋之助乎位在藩臣髙危是懼三復經文而不克保者未之有也
  元太子珍戩初封燕王世祖七年秋受詔巡撫青海至冬還京間謂諸王札拉呼及從官巴延等曰吾屬適有兹暇宜各悉乃心慎言所守俾吾聞之於是色埒黙曰太祖有訓欲治身先治心欲責人先責己巴延曰皇上有訓欺罔盜竊人之至惡一為欺罔則後雖出善言人終弗信一為盜竊則事雖未覺心常惴惴若捕者將至扎拉呼曰我祖有訓長者梢深者底蓋言貴有終始長必極其杪深必究其底不可中輟也王曰皇上有訓毋持大心大心一持事即隳敗吾觀孔子之語即與聖訓合也
  【臣】按珍戩奉藩與諸臣軍中各言所志能凛奉君父之訓惟恐失墜可謂孝矣大心者驕之萌也危之階也珍戩所謂孔子之語其即經意乎
  以上不驕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九
  諸侯之孝
  不溢
  易節【卦名】象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程頤傳曰澤之容水有限過則盈溢是有節故為節也君子觀節之象以制立數度凡物之大小輕重髙下文質皆有數度所以為節也數多寡度法制議德行者存諸中為德發於外為行議謂商度求中節也
  六四安節亨
  程頤傳曰四順承九五剛中正之道是以中正為節也以隂居隂安於正也當位為有節之象下應于初四坎體水也水上溢為無節就下有節也如四之義非强節之安於節者也故能致亨節以安為善强守而不安則不能常豈能亨也
  象曰安節之亨承上道也
  李光曰居近君之位能以卑遜承上安于臣節者也【臣】按澤之有水滿則不容君子觀于此而知溢之不可也故受之節凡多寡之數隆殺之度莫不從而為之制而欲人之存於中發於外者無不商度計議以求中乎自然之節而德行立矣此所謂當位以節中正以通者也九四為近君之位蓋諸侯之屬勢處疑偪浸浸乎澤上之水矣而能無上溢之虞有就下自然之美與九五甘節之主相得益章夫安往而不亨然安節謂柔順從容一無勉强誰其足以當之意惟伊尹之弗居寵利文王之小心周公之赤舄几几者與桓文凛凜祇奉王章不敢隕越而身自違之者多矣此即久假之而不能安者也諸葛亮云澹泊以明志寧静以致逺又云不别治生以長尺寸使内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嗚呼此亦庶幾乎安之者與
  書湯誥凡我造邦無從匪彝無即慆【慢也】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
  【臣】按各守爾典即謹爾侯度也匪彝慆淫正與典常之道相反國家之敗靡不由之湯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者以此故願凡我造邦共戒之也伊訓所言三風十愆即匪彝慆淫之實故曰卿士有一於身家必䘮邦君有一於身國必亡
  詩鄘風定之方中【篇名】其卒章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朱熹集傳曰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記曰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今言騋牝之衆如此則生息之蕃可見而衞國之富亦可知矣
  【臣】按塞則朴實無偽不長浮誇之習淵則謀慮深長不快目前之安立心如此自然收斂振作一時改觀故其涖民也必勤如夙駕桑田是也其居身也必儉如布衣帛冠是也其制度興作必以禮如建城市營宫室合於天時協于王制是也其收集散亡卒致完富豈偶然哉
  魏風葛屨【篇名】
  小序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
  汾沮洳【篇名】
  小序汾沮洳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園有桃【篇名】
  小序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唐風蟋蟀【篇名】
  小序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從禮也詩以刺晉僖公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
  陳風宛丘【篇名】
  小序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亂游蕩無度焉
  曹風蜉蝣【篇名】
  小序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臣】按唐魏之君感陶唐虞夏之餘思雖復儉不中禮而憂思深逺猶斤斤不敢忘先世節以制度之意亦所謂苦節不可貞者也陳幽之荒樂無度曹昭之奢而廢法則不節之嗟其何咎矣然而魏風始刺儉後俱刺貪至碩䑕而貪斯極唐風始言好樂無荒而山有樞即刺昭公政荒民散甚矣哉儉勤之難終而封靡之易長也故曰禮與其奢也寧儉
  禮記郊特牲諸侯之宫縣而祭以白牡擊玉磬朱干設冕而舞大武乘大路諸侯之僭禮也
  鄭康成注曰此皆天子之禮也宫縣四面縣也干盾也其背如也舞萬舞也白牡大路殷天子禮也【音陽】
  孔頴達疏曰諸侯惟合軒縣祭用時王牲擊石磬得舞大武故詩曰方將萬舞但不得朱干設錫冕服而舞
  【臣】按諸侯之禍莫甚於僭始也諸侯僭天子繼也大夫僭諸侯陪臣僭大夫所謂不奪不厭者也然自成王以天子禮樂康周公僭端見矣夷王下堂而見諸侯王室日以陵遲至東遷而斯極矣齊桓晉文有翼戴天子之功而庭燎之百自桓始也隧之請自文始也終春秋之世諸侯之謹王度者無聞焉而周之不絶如綫矣禮曰君天下為天子朝諸侯分職授政任功曰予一人言大權之不可下移而折亂萌之必自上也昔周之先王待諸侯可謂以禮矣畀之以土田分之以彝器饗之以鐘皷錫予之以衮黼車馬恩澤厚矣上下有等貴賤有章明㣲别嫌尊無二上未賜弓矢不敢征也未賜斧鉞不敢殺也未賜圭瓚不敢不假鬯也五載一巡狩朝天子明堂之上有加地進律之賞有絀地削爵流討之罰其節制嚴矣惟其待之也至厚故諸侯莫不懷其德惟其限之也至嚴故諸侯莫不畏其威上下相安君臣交欣播為詩歌然天子猶不忘戒之也則朂之以令儀令德歎之以不戢不難言寵之不可恃而令之不假易也蓋所以防其覬覦而杜其僭侈者至于如此惟周公懿親有大勲勞以殊禮禮之不以為偪然亦所謂作而不法後嗣何觀者也夫得臣如周公可以過予為臣如周公可以過受而卒交失之况非周公而予取不其兩傷乎夫以禮禁亂猶以坊止水以舊坊為無用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用必有亂患禮者君之大柄也欲絶諸侯僭端尤在謹持太阿勿授人柄哉
  春秋春公觀魚于棠【隱公五年】
  胡安國傳曰齊景公問于晏子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瑯琊吾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王觀也對曰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所守也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所職也無非事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是故諸侯非王事則不出非民事則不出今隱慢棄國政逺事逸遊僖伯之忠言不見納亦已矣又從而為之辭是縱欲而不能自克之以禮也能無鍾巫【公祭鍾巫之神館于寪氏被弑】之及乎特書觀魚譏之也張氏曰益戒舜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樂周公告成王曰毋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又曰無遑曰今日躭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蓋兢兢業業非禮勿動然後足以正國而治人一或惟躭樂之從則將以逸豫而滅厥德隱公忽僖伯之匡諫而逺從事于遊觀非所以為君國子民之道春秋特書所以示人君當遵禮循法以隱公為戒也
  【臣】按經云制節謹度鄭注云費用約儉謂之制節慎行禮法謂之謹度矢魚于棠見公之縱欲不自克以禮故夫遊觀乃敗度之大者也出不以王事不以民事而惟一己之欲是狥不至于流連荒亡不止則豈惟侯度之不恪而傷財害民有不可勝言者此又費用無節之所自來也國雖富可立貧可不戒哉
  初獻六羽【隱公五年】
  左傳九月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始用六佾也
  胡安國傳曰初者事之始魯僭天子之禮樂舊矣是成王過賜而伯禽受之非也用於太廟以祀周公已為非禮其後羣公皆僭用焉仲子以别宫故不敢同羣廟而降用六羽書初獻者明前此用八之僭也諸侯僭於上大夫僭於下故其末流季氏八佾舞于庭而三家者以雍徹上下無復辯矣聖人因事而書所以正天下之大典
  【臣】按天子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所以大為之坊以杜僭竊之端也成王念周公勲勞而賜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以天子之禮樂康周公而公之子孫不能善承公之志以辭王之寵命蓋交失之故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書初獻六羽明其舊之失以冀其方來推干羽之僭以例其餘然隱公第以仲子别宫不敢同羣廟故降用六佾而羣廟之八者如故也且夫仲子妾也用六羽猶以妾僭夫人也後成風敬嬴定姒齊歸皆以妾母禮如小君由隱公之啓之也聖人書六羽特以明用八之失而未嘗以用六於仲子之宫為得也終魯之世凡僭禮率皆無改故聖人於魯郊屢書特書焉或以卜或以時或以望或以牲或以牛于變之中又有變焉者悉書其事以戒而書禘者二書雩者二十一皆於失禮之中從其甚者為書其餘不書者蓋不勝書也楊子曰天子立制諸侯庸節節莫差于僭僭莫重于祭夫禮之失也不于厲宣而降而於成康僭之始也不于列國而於周公之子孫夫子所以重惜之也
  夏城中丘【隱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春秋凡用民必書其所興作不時害義固為罪矣雖時且義亦書見勞民為重事也
  汪克寛曰莊二十九年新延廐三十一年築臺于郎三十二年城小榖僖二十年新作南門文七年城郚哀五年城毗六年城邾瑕皆以春此城中丘九年城郎桓五年城祝丘莊三十一年築臺于薛襄七年城費十五年城成郛定十三年築蛇淵囿哀三年城啓陽四年城西郛皆以夏莊元年築王姬館三十一年築臺于秦文十六年毁泉臺成十八年築鹿囿皆以秋是不時也桓十六年城向莊二十九年城諸及防文十二年城諸及鄆宣八年城平陽成四年城鄆九年城中城襄十二年城防十九年城西郛城武城定六年城中城十四年城莒父及霄十五年城漆皆以冬修城得農隙之時定公墮郈費以弱私家僖公㑹齊桓存三亡國以興滅繼絶仲孫蔑㑹晉定城成周以藩王室皆合於義而亦書之
  【臣】按凡土功之興勞民費財無有紀極是不能制節也諸侯國邑髙卑廣狹皆有王度城築之役必待天子之命詩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又曰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春秋之城築俱不禀王命且多踰制是不能謹度也卒之民疲弗堪莫與共守其國如春秋之書梁亡者可鑑是不能長守富也然所謂城者毋論内外猶有設險守國之意莒恃其隘而不修城郭君子亦以為譏若夫築臺築囿築館新延廐作南門之類此為害義之大者而亦無論時否矣夫晉築虒祈之宫而石言於魏榆楚成章華之臺而師潰于訾梁其足以逆神人而召怨讟者至於如此而世猶不知戒也輓近世諸侯之制無分土分民之責城築非時之役蓋亦無有而宫室苑囿峻宇雕墻之盛往往相競而未有已功過於使力盡於勞人不念髙明之已瞰不知歌哭之安在此蓋寛饒之致歎於傳舎而姚坦之危言于血山也
  鄭伯以璧假許田【桓公元年】
  胡安國傳曰許田所以易祊也鄭既歸祊矣又加璧者祊薄于許故也魯山東之國與祊為鄰鄭畿内之邦許田近地也以此易彼各利於國而聖人乃以為惡而隱之獨何與曰利者人欲之私放於利必至奪攘而後厭義者天理之公正其義則推之天下國家而可行春秋惡易許田孟子極陳利國之害皆㧞本塞源杜簒弑之漸也湯沐之邑朝宿之地先王所錫先祖所受私相貿易而莫之顧是有無君之心而廢朝覲之禮矣是有無親之心而棄先祖之地矣故聖人以是為國惡而隱之也其不曰以璧易田而謂之假者夫易則已矣言假則有歸道焉又以見許人改過遷善自新之意非止隱國惡而已也其垂訓之義大矣
  【臣】按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故特賜之許田為朝宿之地宣王以鄭伯母弟懿親故特賜之祊田為湯沐之邑今二國以祊近於魯許鄰于鄭相與假易各便其私是謂天子不復能巡狩矣是謂六年五服一朝之制可廢矣不謹度之大者也又况易之不足而重以璧乎夫天子特異之賜不敵一璧兩國先君之寵亦不敵一璧夫豈以君親易吾璧也則其徇利滅義有不待争奪簒亂而知其極者矣春秋于易田一事書之甚詳隱六年先書鄭人輸平八年三月書歸祊庚寅書入祊至此終之以璧假焉深誅其去仁義懷利相交接也嗟乎夫利誠亂之始也豈不信哉
  春正月公狩于郎【桓公四年】
  胡安國傳曰何以書譏逺也戎祀國之大事狩所以講大事也用民以訓軍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祭宗廟所以示之孝而順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茇舎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獮中冬教大閲遂以狩然不時則傷農不地則害田狩之地如鄭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違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則將聞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可不謹乎以非其地而必書是春秋謹於㣲之意也
  【臣】按書曰文王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蓋文王身為西伯庶邦諸侯之所取法當待之以正正者節度所在不敢者制之謹之而不踰其幅也古者諸侯田狩不過郊皆擇山林蓊密之地為桑麻廬井所不及者如魯狩大野此其常所也今乃違其常所逺至于郎春秋所以深譏之乎黄憲曰諸侯之田凡以靖民也故社以示之禮振旅以示之威驅逆以示之武蒐于春宣陽氣也苗于夏扞嘉萌也獮于秋順休令也狩于冬導隂滯也四時之田獵皆所以廣仁也禮曰諸侯既田則齋明盛服告于宗廟惴惴翼翼若有臨鑒有獲狐者則命之曰制爾以媚有獲虎豹者則命之曰制爾以猛有獲梟者則命之曰制爾以逆使百官皆懼而奉職不懈由此觀之古者諸侯于田狩之際其用意蓋深逺矣如魯桓之非地不亦瞢乎夫魯常築郎囿矣蓋即其地而囿之又有鹿囿有蛇淵囿然其蒐比蒲蒐昌間不聞即囿以蒐田而仍馳騖于稼穡塲圃之地則又何也
  冬齊人來歸衞俘【莊公六年】
  胡安國傳曰俘者二傳以為寶按商書稱伐三㚇俘厥寶玉則俘者正文也寶者釋詞也言齊歸衞寶則知四國皆受朔之賂矣春秋特書此事結正諸侯之罪也夫以弟弑兄臣弑君簒居其位上逆天王之命人理所不容矣彼諸侯者豈其弗察而援之甚力則未有驗其喪心失志迷惑之端也及書齊人歸寶然後知其有欲貨之心而後動于惡也世衰道㣲暴行交作徇于貨寶賄賂公行使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與不至于簒弑奪攘則不厭也春秋書此結諸侯之罪垂戒明矣
  【臣】按諸侯世國是生而富者也夫豈患貧所謂長守富者欲其約己自奉制用有節不至奢而犯禮而非徇于貨財封殖無厭之謂也利不可盡欲不可長貪以濟奢而禍敗隨之故夫欲富者非守富者也兢兢焉知富之可懼者乃不失富者也魯桓納郜鼎而寵賂章虞以貪璧馬而輔車亡曽衞朔簒位之不問而利其俘乎開黷貨之門啓争奪之禍非惟不義亦不利矣
  秋丹桓宫楹【莊公二十有三年】
  榖梁傳禮天子諸侯黝堊大夫蒼士黈丹楹非禮也
  春王三月刻桓宫桷【莊公二十有四年】
  左傳御孫諫曰臣聞之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納諸大惡無乃不可乎
  榖梁傳禮天子之桷斵之礱之加宻石焉諸侯之桷斵之礱之大夫斵之士斵本刻桷非正也
  【臣】按丹楹刻桷左傳以為譏侈公榖皆譏僭于節度交失焉且莊公忘父之仇而盛飾其宫以誇示齊女為不孝之甚御孫大惡之諫㣲辭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成公二年】
  左傳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燒蛤為炭以瘞壙】益車馬【多埋車馬】始用殉重器備【葬器甲兵之備】椁有四阿棺有翰【旁飾】檜【上飾】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君生則縱其惑死又益其侈【僭用王禮】
  乙亥葬宋文公【成公三年】
  胡安國傳曰按左氏文公卒始厚葬益車馬重器備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考于經未有以驗其厚也數其葬之月則信然矣天子七月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踰月以降殺遲速為禮之節不可亂也文公之卒國家安靖外無危難曷為越禮踰時逮乎七月而後克襄事哉故知華元樂舉之棄君于惡而益其侈無疑矣
  【臣】按之死而致死之不仁之死而致生之不知先王之明器所以斟酌於有知無知之間而為之節仁之至義之盡也宋襄公葬其夫人醯醢百甕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實之故知以生之道待死者已失神明之意而况窮奢極欲以奉無益之費而僭天子之禮者乎夫厚葬其君親此非有所不忍于死者而特以誇耀淫靡之俗上累先人儉素之德既非所以繼志而卒以啓將來丘隴不可知之禍亦非所以寧其䰟魄也則其不孝之罪又豈獨以其奢而犯禮哉
  左傳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于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平地作室不起壇也】器不彤鏤宫室不觀【臺榭】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選取堅厚不尚細靡】在國天有菑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猶也】徧而後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音預】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棄也】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過再宿曰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哀公元年】
  【臣】按夫差志復父仇廷立人出入誚讓已三年竟成其志棲越於㑹稽之山可謂孝矣跡其所以禍亡以得志後不思先君之儉德内躭于逸樂外競於㑹盟暴師中原疲民以逞仇讎在邇曽莫之懼以坐為所乘悲夫人君以多難興以無外患亡者衆矣故范文子以惟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杜預以為平吳之後方勞聖慮哲哉其言之也
  國語晉語悼公與司馬侯升臺而望曰樂夫對曰臨下之樂則樂矣德義之樂則未也公曰何謂德義對曰諸侯之為日在君側以其善行以其惡戒可謂德義矣公曰孰能對曰羊舌肸習于春秋乃召叔向使傅太子彪【臣】按悼公升臺之樂以見士民之殷富也若司馬侯之對則以德義為富也人莫不知人則明知己則昏故往往以後人而復笑後人若善其善以為己行惡其惡以為己戒斯可無目睫之譏而物我異處不至於更相笑矣
  楚語靈王為章華之臺與伍舉升焉曰臺美夫對曰臣聞國君服寵【以賢受寵服】以為美安民以為樂聽德以為聰致逺以為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髙彤鏤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為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也先君莊王為匏居之臺髙不過望國氛大不過容宴豆材不妨守備用不煩官府民不廢時務官不易朝常問誰宴焉則宋公鄭伯問誰相禮則華元駟騑【騑即鄭子駟】問誰贊事則陳侯蔡侯許男頓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亂克敵而無惡於諸侯今君為此臺也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榖敗焉百官煩焉舉國㽞【治也】之數年乃成願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而後使太宰啓彊請于魯侯懼之以蜀之役而僅得以來使富【富於容貎】都【閑也】那【美也】竪【未冠者也】贊焉而使長鬛之士相焉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逺邇皆無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觀則美縮【取也】於財用則匱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為
  【臣】按靈王之所美者土木之崇髙彤鏤也所悦目者觀大視侈悦耳者金石匏竹昌大囂庶也猶可言也至臺成而所與共者富都那竪也長鬛之士也亡人也【逋逃者】此尤非人情即以中主處之猶知其一無可樂矣而當時固藉之以為耳目之娛亦獨何哉
  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
  【臣】按經言保社稷和人民左傳曰君人者社稷是主社稷因乎土地者也土地之大小廣狹有定制狡焉思啟封疆且非所以各守爾典而况日見侵削也土地非人民不守人民非政事不治政事所以和其人民者也貝玉具而貨賄彰則隳乃政事矣若韓子之求鄭環秦人之易趙璧懷之者幾於賈禍也且珠玉是寶則侈肆是崇其他物稱是者又將無所不至也及身之殃豈得免哉
  漢梁孝王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宫室為複道自宫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得賜天子旌旗出從千乘萬騎東西馳獵擬于天子出稱警入言蹕【臣】按梁園之盛人多能道之賓客亦多聞人然皆工詞章罕聞正道不能輔王於誼羊勝公孫詭復以竒邪計行其間而王竟以怙寵敗矣故諸侯之於賓客必其賢者孝王日招延四方豪傑如其賢也東苑平臺方諫諍之不暇而侈從遊為樂乎
  濟南王康多殖財貨大修宫室奴婢至千四百人廐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奢侈恣欲游觀無節國相何敞上疏諫康曰蓋聞諸侯之義制節謹度然後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大王以骨肉之親享食茅土當施張政令明其典法出入進止宜有期度輿馬臺應為科品而今奴婢廐馬皆有千餘増無用之口以自蠶食宫婢閉隔失其天性感亂和氣又多起内第觸犯防禁費以鉅萬而功猶未半夫文繁者質荒木勝者人亡皆非所以奉禮承上傳福無窮者也故楚作章華以凶吳興姑蘇而滅景公千駟民無稱焉今數遊諸第晨夜無節又非所以逺防未然臨深履薄之法也願大王修恭儉遵古制省奴婢之口減乘馬之數斥私田之蓄節遊觀之宴以禮起居則敞乃敢安心自保惟大王深慮愚言【臣】按何敞之諫即援經文可謂明其陳奢侈之故亦深中乎當世而為言者與大抵諸侯盈溢之禍有數端焉輿馬一也珠玉二也多蓄奴婢三也廣置姬侍四也庄田五也多起内第六也鷹犬遊獵七也凡所以好殖貨財要皆為此夫古者欲節儉守富今也以奢侈之心求富何其拙於用富也
  宋太祖餞衡陽王義季於武帳岡上將行勅諸子且勿食至㑹所設饌日旰不至有饑色上乃謂曰汝曹生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饑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裴子野論曰善乎太祖之訓也夫侈興於有餘儉生於不足欲其隱約莫若貧賤習其儉艱利以任使達其情偽易以躬臨太祖若率此訓也難其志操卑其禮秩教成德立然後授以政事則無怠無荒可以播之于九服矣髙祖思固本支崇樹襁褓後世遵守迭據方岳及乎太始之初升明之季絶咽于衾衽者動數十人國之存亡既不是繫早肆民上非善誨也【臣】按太祖于江夏衡陽南郡三王皆有苦言至戒武帳岡之勅諸子善哉乎亦可謂知難者與夫少長豐佚者不知稼穡艱難正使居約習儉苦猶懼不克而可遽列方岳早據民上乎尋髙祖起細㣲既得大寶不忘隱約其詔來世以儉者可謂身先之矣而五王之能率是訓者卒亦罕焉豈非崇樹襁褓者失與義季于五王中名能節儉蓄財省用然以酣酒終雖曰避禍其亦未聞夫衞武之戒矣
  梁臨川王宏庫室垂有百間在内堂之後闗籥甚嚴有疑是鎧仗者密以聞武帝於友于甚厚殊不悦宏愛妾江氏寢膳不能暫離上他日送盛饌與江曰當來就汝懽宴惟攜布衣之舊射聲校尉丘陀卿往與宏及江大飲半醉後謂曰我今欲履行汝後房便呼後閣輿徑往屋所宏恐上見其財貨顔色怖懼上意彌信是仗屋屋檢視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黄榜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帝與陀卿屈指計見錢三億餘萬餘屋貯布絹綿漆蜜紵蠟朱砂黄屑雜貨但見滿庫不知多少帝始知非仗大悦謂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更劇飲至夜舉燭而還
  【臣】按史稱宏數以罪免縱恣不悛奢侈過度修第擬於帝宫後庭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選所幸江無畏服玩侔於齊東昏潘妃寶屧直千萬好食鯖魚頭常日進三百其他珍膳盈溢後房食之不盡棄之道路又宏都下有數千邸出懸錢立劵每以田宅邸店懸上文劵期訖便驅劵主奪其宅都下東土百姓失業非一觀史所稱如此宏之貪淫不道蓋亦罕有而武帝始以洛口百萬之師委之既復崇以台司任以政事知其富溢乃更坦懷則所見者真淺近而無深長之慮矣且生活大可不知縁何得之非其夤縁苞苴刻剥攘奪為怨府為禍門者乎宏及身僅能自免而子正德正則又濟之惡正則徙死正德卒啟侯景之禍以自及宏貪侈之招也時有錢愚論譏宏甚切噫誠愚矣
  魏宗室權倖之臣競為豪侈髙陽王雍富貴冠一國宫室園囿侔於禁苑僮僕六千妓女五百出則儀衞塞道路歸則鼔吹連日夜一食直錢數萬李崇富埒于雍而性儉嗇嘗謂人曰髙陽一食敵我千日河間王琛毎欲與雍争富駿馬十餘匹皆以銀為槽户之上玉鳯啣鈴金龍吐斾嘗㑹諸王宴飲酒器有水晶鍾馬瑙椀赤玉巵制作精巧皆中國所無又陳女樂名馬及諸竒貨復引諸王厯觀府庫金銀繒帛不可勝計顧謂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融素以富自負歸而惋歎三日京兆王繼聞而省之謂曰卿之貨財計不減於彼何為愧羡乃爾融曰始謂富於我者獨髙陽耳不意復有河間繼曰卿似袁術在淮南不知世間復有劉備耳融乃笑而起
  唐滕王元嬰與蔣王憚皆好聚斂上常賜諸王帛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二王大慚
  【臣】按經言不溢守富輓近世諸侯王皆欲聚斂致富此政相反蓋諸侯受命王朝撫有一國不患不富惟其富之足患故欿然不欲少溢取禍若不智者獨患不富以為一富皆無足患聚之不已散之必速徒所以甚其毒而降之禍也夫諸侯用度故有尺幅車服有章宫室髙卑有制媵御有數臣僕有等燕享有節薦羞有品弋獵有時賞賚有宜無珠玉之好無聲樂之奉無狗馬之娛率循是道以奉王章以承先祀長有是富永永無極矣惟其不循是道侈心一萌僭差日起惟憂府庫之不給谿壑之不充于是恣意聚斂貪冒不止追財帛饒溢願欲彌多其入之也校計毫釐之間其靡棄之也豈惜丘山之積而天道禍淫神斯害思曩日之豪侈願委身于匹夫而豈可得哉如髙陽河間之禍斯可為鑒戒必也裁損之方當自上制則髙宗錢緡之賜其諸張武之金與
  金密國公璹【世宗孫】奉朝請四十年日以講誦吟咏為事時時與士大夫唱酬然不敢明白往來永功【璹父越王】薨後稍得出遊與文士趙秉文楊雲翼雷淵元好問李汾王飛伯輩交善初宣宗南遷諸王宗室顛沛奔走璹乃盡載其家法書名畫一帙不遺居汴中家人口多俸入少客至貧不能具酒肴蔬飯共食焚香煮茗盡出藏書談大定明昌【世宗章宗時】以來故事終日不聽客去樂而不厭也
  【臣】按璹之終始可謂貴而能貧者與當時俸入少而能安于淡素是亦制節謹度之義世之嗜利茍得者其初蓋託于俸入少家口多而姑為致富之計其繼也為無厭之求於卒也而并失之君子所貴乎安節也
  以上不溢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左傳公孫敖卒於齊齊人或為孟氏【公孫敖之家】謀曰魯爾親也飾棺寘諸堂阜【魯齊境上】魯必取之從之卞人【魯卞邑大夫】以告惠叔【敖之次子難也】猶毁以為請立於朝以待命許之取而殯之齊人送之書曰齊人歸公孫敖之喪為孟氏且國故也【文公十有五年】
  【臣】按公孫敖從莒氏女不復其國故卒於齊其子惠叔請歸殯至期年尚未之許請之不已弗改毁容故曰猶毁至是立朝待命以示慘戚遂使其父得殯於寢可謂有愛親之心焉
  國語楚語屈到【子文】嗜芰【蔆也】有疾召其宗老而屬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將薦芰屈建【屈到之子】命去之宗老曰夫子屬之子木【屈建字】曰不然夫子承楚國之政其法刑
  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訓後世雖微【無也】楚國諸侯莫不譽其祭典有之曰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饋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上下共之【以多少為差】不羞【進也】珍異不陳庶【多也】侈夫子不以其私欲干國之典遂不用
  【臣】按唐柳宗元非國語曰門内之禮恩掩義父子恩之至也而芰之薦不為愆義屈子以禮之末忍絶其父將死之言吾未敢賢乎爾也茍薦其羊饋而進芰於籩是固不為非禮之言齋也曰思其所嗜屈建曾無思乎且曰違而道吾以為逆也宋蘇軾復著論非柳宗元曰甚矣子厚【宗元字】之陋也子木楚卿之賢者也夫豈不知為人子之道事死如事生况於將死丁寧棄而不用人情之所忍乎是必有大不忍於此者而奪其情也夫死生之際聖人嚴之薨於路寢不死於婦人之手至於結纓冠啟手足之末不敢不勉其於死生之變亦重矣父子平日之言可以恩掩義至於死生至嚴之際豈容以私害公乎赫赫楚國若敖氏之賢聞於諸侯身為正卿死不在民而口腹是憂其為陋亦甚矣使子木行之國人誦之太史書之天下後世不知夫子之賢而唯陋是聞子木其忍為此乎故曰是必有大不忍者而奪其情也然禮之所謂思其所樂思其所嗜此言人子追思之道也曾晳嗜羊棗而曾子不忍食父沒而不能讀父之書母沒而不能執母之器皆人子之情自然也豈待父母之命耶今薦芰之事若出於子則可自其父命則為陋耳豈遂可以飲食之故而成父莫大之陋乎曾子寢疾曾元難於易簀曾子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徳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若栁子之言為然是曾元為孝子而曾子顧禮之末易簀於病革之中為不仁之甚也蓋宗元據祭義思其所樂思其所嗜之言而非屈建蘇軾又據曾子君子愛人以徳細人愛人以姑息之言而非宗元同為愛親之意而軾之論深逺矣
  楚平王囚伍奢而召其二子告以免父死奢曰尚至胥不至尚之為人㢘死節慈仁而孝聞召而免父必至不顧其死胥之為人智而好謀勇而矜功知來必死必不來於是王使人召之曰來吾免而父伍尚謂胥曰聞父免而莫奔不孝也父戮莫報無謀也度能任事智也子其行矣我歸死伍尚遂歸胥出奔吳
  【臣】按奢之二子皆可謂孝子使無胥也尚亦不歸使無尚也而胥亦不奔矣夫孝子之有深愛者茍可以免其父則捐其身勿恤也有其歸之以幾免有其奔之以為報斯兩無憾矣
  萬石君石奮為諸侯相長子建次甲次乙次慶以馴行孝謹官至二千石於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寵乃舉集其門凡號奮為萬石君萬石君家以孝謹聞乎郡國雖齊魯諸儒質行皆自以為不及也長子建為郎中令建老白首萬石君尚無恙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舍竊問侍者取親中帬厠牏【索隠曰中裙近身衣也師古曰厠牏者近身之小衫若今汗衫也牏音投】自澣洒【洒音洗】復與侍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以為常萬石君卒建哭泣哀思扶杖乃能行嵗餘建亦死諸子孫咸孝然建最甚
  【臣】按石奮子弟俱以馴行孝謹著稱雖由父兄之教亦其天性仁孝有異乎常人也
  馮唐以孝著為郎中文帝拜唐為車騎都尉景帝以唐為楚相
  嚴延年母從東海來欲從延年臘到洛陽適見報囚母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閤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良久母乃見之因數責延年幸得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安全愚民顧乗刑罰多刑殺人欲以立威豈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頓首謝因自為母御歸府舍母畢正臘謂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汝東歸埽除墓地耳遂去歸見昆弟宗人復為言之後嵗餘果敗東海莫不賢智其母
  【臣】按經言愛親者不敢惡於人則雖以天子之尊必無有可以專用刑殺為威者也自天子以至於郡縣吏皆有為民父母之責者也民吾子也由乾父坤母言之民吾同胞也與我同戴一大父母者也屠戮吾民無異屠戮吾子弟也有屠戮子弟而不得罪於父母者乎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故酷吏未有不反中其身者也陷於刑戮以為父母憂真不孝之大者也屠伯有賢母而長惡不悛唐嚴武驕暴而母憂為官婢故人一舉足而當以父母之心為心也
  祭彤早孤以至孝見稱遇天下亂野無烟火而獨在冢側每賊過見其尚幼而有志節皆奇而哀之
  魯恭父建武初為武陵太守卒官時恭年十二弟丕七嵗晝夜號踊不絶聲郡中賻贈無所受乃歸服喪禮過成人鄉里奇之
  馮異以郡掾監五縣與父城【縣名】長苗萌共城守為王莽拒漢異間出行屬縣為漢兵所執時異從兄孝及同郡丁綝吕宴並從光武因共薦異得召見異曰異一夫之用不足為强弱有老母在城中願歸據五城以効功報徳光武曰善
  樊宏子鯈謹約有父風事後母至孝及母卒哀思過禮毁病不自支世祖常遣中黄門朝暮送饘粥
  鄧隲母新野君寢病兄弟並上書求還侍養太后以閶【隲弟名】最少孝行尤著特聽之賜安車駟馬及新野君薨隲等復乞身行服章連上太后許之隲等既還鄉里並居冢次閶至孝骨立有聞當時
  隂興永平元年詔書稱其在家仁孝有曾閔之行丁鴻父綝初從世祖征伐鴻獨與弟盛居憐盛幼小而共寒苦及綝卒鴻當襲封【陵陽侯】上書讓國於盛不報既乃挂衰絰於冢廬而逃去鴻初與九江人鮑駿同事桓榮鴻亡封與駿遇於東海陽狂不識駿駿乃止而讓之曰昔伯夷吳札亂世權行故得伸其志耳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絶父不滅之基可謂智乎鴻感悟垂涕嘆息乃還就國
  【臣】按史臣論曰原丁鴻之心主於忠愛其終悟而從義也異夫㣘名者焉蓋鄧彪劉愷之讓其弟其弟遂受之是彪愷身欲美名而陷弟不義也鴻不逺而復謂之忠愛豈溢美哉
  郅惲年十二失母居喪過禮及長理韓詩嚴氏春秋後惲授皇太子韓詩侍講殿中及郭皇后廢太子意不自安惲乃説太子曰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昔髙宗明君吉甫賢臣及有纎介放逐孝子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太子宜因左右及諸王子引愆退身奉養母氏以明聖教不背所生太子從之帝竟聽許惲遷長沙太守先是長沙有孝子古初遭父喪未鄰人失火初匍匐柩上以身扞火火為之滅惲甄異之以為首舉
  【臣】按郅惲之說太子舉古初皆錫類之孝亦謂愛其母而施及於人者也
  㢘范父遭喪亂客死於蜀漢范遂流寓西州西州平歸鄉里年十五辭母西迎父喪蜀郡太守張穆丹【范父】之故吏乃重資送范范無所受與客步負喪歸葭萌載船觸石破沒范抱棺柩遂俱沉溺衆傷其義鉤求得之療救僅免於死穆聞復馳遣使持前資物追范范又固辭賈逵薦陳國汝郁郁字叔異性仁孝及親沒遂隠處山澤後累遷為魯相
  【臣】按東觀記曰郁年五嵗母病不能食郁常抱持涕泣亦不食母憐之强為飯宗親共異之因字曰異也
  班超為人有志不修細節然内孝謹居家常執勤苦不恥勞辱
  劉平弟仲為賊所殺其後賊復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難仲遺腹女始一嵗平抱仲女而棄其子母欲還取之平不聽曰力不能兩活仲不可以絶類遂去不顧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逢餓賊將烹之平叩頭曰今旦為老母求菜老母待曠為命願得先歸食母畢還就死因涕泣賊見其至誠哀而遣之
  江革少喪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險阻常採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刼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愿款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全革轉客下邳貧窮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畢給建武末年與母歸鄉里每至嵗時縣當案比革以母老不敢動揺自在轅中輓車不用牛馬由是鄉里稱之曰江巨孝太守常備禮召革以母老不應及母終至性殆滅常寢伏冢廬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釋服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制詔齊相曰諫議大夫江革前以病歸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衆善之始也國家每惟志士未嘗不及革縣以見榖千斛賜巨孝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致羊酒以終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由是巨孝之稱行於天下及卒詔復賜榖千斛
  陳紀以至徳稱兄弟孝養閨門雍和後進之士皆推慕其風遭父憂每哀至輒嘔血絶氣雖衰服已除而積毁消瘠殆將滅性豫州刺史嘉其至行表上尚書圖像百城以勵風俗
  吳祐父恢為南海太守祐年十二隨從到官恢欲殺青簡以寫經書祐諫曰今大人踰越五嶺逺在海濵其俗誠陋然舊多珍怪上為國家所疑下為權戚所望此書若成則載之兼兩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際先賢所慎也恢乃止撫其背曰吳氏世不乏季子【延陵季子吳氏之先】矣及喪父居無擔石而不受贍遺【臣】按吳祐之愛其父愛之以徳也殺青寫書未至於不義而祐且諫非至愛結心能如是乎
  趙咨少孤有孝行州郡舉孝㢘並不就大司農陳狶舉咨至孝有道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躬率子孫耕農為養盜常夜往刼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為設食謝曰老母八十疾病須養居貧朝夕無儲乞少置衣糧妻子物餘一無所請盜皆慙嘆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言畢奔出咨以物與之不及由此益知名
  朱穆五嵗便有孝稱父母有病輒不飲食差乃復常樂恢父親【恢父名】為縣吏得罪於令收將殺之恢年十一常俯伏寺門晝夜號泣令聞而矜即解出親
  鄧彪少勵志修孝行父卒讓國於異母弟荆鳳顯宗髙其節下詔許焉
  【臣】按鄧彪之讓雖不合於禮之正經蓋亦探其父志而為之者猶不失愛親之意也
  韓稜四嵗而孤養母弟以孝友稱及壯推先父餘財數百萬與從昆弟鄉里益髙之
  虞詡早孤孝養祖母縣舉順孫國相奇之欲以為吏詡辭曰祖母九十非詡不養相乃止
  孔融年十三喪父哀悴過毁扶而後起州里歸其孝魏司馬芝少為書生避亂荆州於魯陽山遇賊同行者皆棄老弱走芝獨坐守老母賊至以刃臨芝芝叩頭曰母老惟在諸君賊曰此孝子也殺之不義遂得免害以鹿車推載母居南方十餘年躬耕守節
  杜畿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
  河東太守李敏惡公孫度所為乃將家屬入於海敏子追求敏出塞越二十餘年不娶州里徐邈責之曰不孝莫大於無後何可終身不娶乎乃娶妻生子而遣妻常如居喪之禮不勝憂數年而卒生不識父母及有識蔬食哀戚亦如三年之喪以祖父不知存亡設主奉之由是知名仕至司徒
  韓暨同縣豪右陳茂譖暨父兄幾致大辟暨陽不以為言庸賃積資隂結死士尋擒茂以首祭父墓由是顯名孫禮初喪亂時與母相失同郡馬台求得禮母禮推家財盡以與台台後坐法當死禮私導令踰獄自首既而曰臣無逃亡之義徑詣主簿温恢恢嘉之具白太祖各減死一等
  【臣】按禮之報台為己厚矣然以母故則報台之厚正念母之勤也
  徐庶從蜀先主為曹公所追破獲庶母庶辭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别遂詣曹公
  楊洪忠清款亮憂公如家事繼母至孝
  吳司空孟仁本名宗避孫皓字易焉初為監池司馬自能結網手以捕魚作鮓寄母母因以還之曰汝為魚官而以鮓寄我非避嫌也遷吳令時皆不得將母之官每得時物束以寄母常不先食及聞母亡犯禁委官特為減死一等復使為官盖優之也【楚國先賢傳曰宗母嗜筍冬節將至時筍尚未生宗入竹林哀嘆而筍為之出得以供母皆以為至孝所感致】
  太史慈少好學仕郡奏曹史㑹郡與州有隙慈為州家所疾恐受其禍乃避之遼東北海相孔融聞而奇之數遣人訊其母并致餉遺融屯都昌為賊管亥所圍慈從遼東還母謂慈曰汝與孔北海未嘗相見至汝行後贍恤殷勤過於故舊今為賊所圍汝宜赴之慈留三日單步徑至都昌見融因求兵出斫賊融欲告急於平原相劉備慈請行融曰今賊圍甚密衆人皆言不可卿意雖壯毋乃實難乎慈對曰昔府君傾意於老母老母感遇遣慈赴府君之急今衆人言不可慈亦言不可豈府君愛顧之義老母遣慈之意耶事已急矣願府君無疑融乃然之慈到平原說備備遣精兵三千人隨慈賊聞兵至解圍散走事畢還啟其母母曰我善汝有以報孔北海也
  【臣】按融愛慈而恤其母之窮慈愛其母而赴融之急盖不敢惡於人之理亦轉相及也
  陸績年六嵗於九江見袁術術出橘績懷三枚去拜辭墮地術曰陸郎作賔客而懐橘乎績跪荅曰欲歸遺母術大奇之
  陸景【遜孫抗子】母張承女諸葛恪外甥恪誅景母坐見黜景少為祖母所養及祖母亡景為之心喪三年
  晉李密父早亡母何氏改醮密時年數嵗感戀彌至烝烝之性遂以成疾祖母劉氏躬自撫養密奉事以孝謹聞劉氏有疾則涕泣側息未嘗解衣飲膳湯藥必先嘗後進有暇則講學忘疲少仕蜀為郎泰始初詔徴為太子洗馬密以祖母年髙無人奉養遂不應命乃上疏曰臣以險釁夙遭閔凶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嵗舅奪母志祖母劉愍臣孤弱躬親撫養臣少多疾病九嵗不行零丁孤苦至於成立既無伯叔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晚有兒息外無期功彊近之親内無應門五尺之童㷀㷀孑立形影相弔而劉早嬰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湯藥未嘗廢離前太守舉臣察臣孝㢘後刺史舉臣秀才臣以供養無主辭不赴命明詔特下拜臣郎中尋䝉國恩除臣洗馬猥以微賤當侍東宫非臣隕首所能上報臣具表以聞辭不就職詔書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於星火臣欲奉詔奔馳則劉病日篤茍徇私情則告訴不許臣之進退實為狼狽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䝉矜恤况臣所苦尫羸之極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何以至今日祖母無臣何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私情區區不敢棄逺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於陛下之日長而報劉之日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伏願陛下矜愍愚誠聽臣微志庶劉僥倖保卒餘年臣生當隕身死當結草帝覽之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乃停召
  【臣】按蜀志密嘗奉使聘吳吳主與羣臣汎論道義謂寧為人弟密曰願為人兄矣為兄供養之日長盖仁人孝子之言而父母俱存者未必知其痛也
  羊祜年十二喪父孝思過禮事叔父耽甚謹尋遭母憂長兄發又卒毁慕寢頓十餘年以道素自居
  郤詵以對䇿上第拜議郎母憂去職詵母病苦無車及亡不欲車載柩家貧無以市馬乃於所住堂北壁外假開户朝夕拜哭養雞種蒜竭其方術喪過三年得馬八匹輿柩至冢負土成墳
  荀顗性至孝博學洽聞理思周密與扶風王駿論仁孝孰先見稱於世年踰耳順孝養蒸蒸以母憂去職毁幾滅性海内稱之
  李熹宣帝辟為太傅屬固辭疾郡縣扶輿上道時熹母疾篤乃竊踰城以出而徒還遂遭母喪論者嘉其志節王沉少孤養於從叔司徒昶事昶如父奉繼母寡嫂以孝義稱
  山濤以母老辭職詔曰君雖乃心在於色養然職有上下旦夕不廢醫藥且當割情以隆在公濤心求退表疏數十上久乃見聽加賜床帳茵褥禮秩崇重時莫為比後除太常卿以疾不就㑹遭母喪歸鄉里濤年踰耳順居喪過禮負土成墳手植松柏詔曰山太常雖居諒闇情在難奪方今務殷何得遂其志耶其以濤為吏郎尚書濤辭以喪病章表懇切㑹元后崩遂扶輿還洛逼迫詔命自力就職
  【臣】按濤以至孝稱而奪情就職蓋亦習俗使然不自知其非禮者也
  劉殷七嵗喪父哀毁過禮服喪三年未曾見齒曾祖母王氏盛冬思堇而不言食不飽者一旬矣殷怪而問之王言其故殷時年九嵗乃於澤中慟哭曰殷罪釁深重幼丁艱罰王母在堂無旬月之養殷為人子而所思無獲皇天后土願垂哀愍聲不絶者半日於是忽若有一人云止止聲殷收淚視地便有堇生焉因得斛餘而歸食而不減至時堇生乃盡又嘗夜夢人謂之曰西籬下有粟寤而掘之得粟十五鍾銘曰七年粟百石以賜孝子劉殷自是食之七嵗方盡時人嘉其至性感通妻張氏性亦婉順事王母以孝聞及王氏卒殷夫婦毁瘠幾至滅性柩在殯而西隣失火風勢甚盛殷夫婦叩殯號哭火遂越燒東家後有二白鳩巢其庭樹太傅楊駿輔政備禮聘殷殷以母老固辭優詔許終色養
  王延九嵗喪母泣血三年幾至滅性每至忌日則悲啼一旬繼母卜氏遇之無道恒以蒲穰及敗麻頭與延貯衣其姑聞而問之延知而不言事母彌謹卜氏嘗盛冬思生魚勅延求而不獲杖之流血延循汾叩凌而哭忽有一魚長五尺踊出水上延取以進母卜氏食之積日不盡於是心悟撫延如己生延事親色養夏則扇枕蓆冬則以身温被隆冬盛寒體無全衣而親極滋味州郡禮辟貪供養不起父母終後廬於墓側
  吳隠之年十嵗丁父憂每號泣行人為之流涕事母孝謹及其執喪哀毁過禮家貧無人鳴鼓每至哭臨之時恒有雙鶴警呌及祥練之夕復有羣鴈俱集時人咸以為孝感所致嘗食醎菹以其味旨掇而棄之與太常韓康伯隣居康伯母每聞隠之哭聲輟飡投筯為之悲泣既而謂康伯曰汝若居銓衡當舉此輩人及康伯為吏部尚書隠之遂階清級
  范粲遷武威太守以母老罷官郡既接近寇戎粲以重鎮輒去職朝廷尤之左遷樂涫令遭母憂以至孝稱子喬年二嵗時祖馨臨終撫喬首曰恨不見汝成人因以所用硯與之至五嵗祖母以告喬喬便執硯涕泣父粲陽狂不言喬與二弟並棄學業絶人事侍疾家庭至粲没足不出邑里
  傅祇性至孝早知名母憂去職及母詔給太常五等吉凶導從其後諸卿夫人給導從自此始也
  曹志魏陳思王植之孽子少好學以才行稱夷簡有大度植曰此保家之主也立以為嗣為散騎常侍遭母憂居喪過禮因此病篤
  周虓瓊之子領梓潼太守苻堅將楊安寇梓潼虓固守涪城遣騎送母妻從漢水將抵江陵為堅將朱彤邀而獲之虓降於安堅以為尚書郎虓曰䝉國厚恩以至今日但老母見獲失節於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况郎任乎堅乃止虓乃密書於桓冲說賊姦計大元三年潛至漢中堅追得之後又與堅兄子苞謀襲堅事泄堅引虓問其狀虓曰漸離豫讓燕智之微臣猶漆身吞炭不忘忠節况虓世荷晉恩豈敢忘也生為晉臣死為晉復何問乎堅曰今殺之適成其名矣遂撻之徙於太原虓竟以病卒其子興迎致其喪詔曰虓厲志貞亮無愧古烈未及拔身奄隕厥命甄表義節國之典也贈龍驤將軍益州刺史
  【臣】按虓以母故失節而其後箕踞不遜自投虎口意其時老母已死也圖堅報晉自托於漸離豫讓之儔可哀也已有子迎喪國典甄贈雖未拔身亦克永世故有取焉
  刁彛少遭家難王敦誅後彛斬讐人黨以首祭父墓詣廷尉請罪朝廷特宥之
  劉惔少清逺有奇標與母任氏寓居京口家貧織芒屫以為養雖蓽門陋巷晏如也
  諸葛恢祖誕魏司空為文帝所誅父靚奔吳為大司馬吳平逃竄不出武帝與靚有舊靚姊又為瑯琊王妃常知靚在姊間因就見焉靚逃於厠帝又逼見之謂曰不謂今日復得相見靚流涕曰不能漆身剺面復睹聖顔詔以為侍中固辭不拜歸於鄉里終身不向朝廷而坐【臣】按靚之制行固有不可奪之志要其痛深創鉅無日可忘非己甚也
  殷仲堪父病積年仲堪衣不解帶躬學醫術究其精妙執藥揮淚遂眇一目居喪哀毁以孝聞仲堪父常患耳聰聞牀下蟻動謂之牛鬭帝素聞之而不知其人從容問仲堪曰患此者為誰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惟谷帝有愧焉
  仲堪為桓元所殺子簡之載喪下都於丹徒遂居墓側義旗建私率僮客隨義軍躡桓後卒報父仇
  温嶠平北大將軍劉琨妻嶠之從母也琨深禮之請為㕘軍琨誠繫王室謂嶠曰今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子其行乎對曰嶠雖無管張之才而明公有桓文之志欲建匡合之功豈敢辭命乃以為左長史奉表勸進初嶠欲將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而去其後母亡嶠阻亂不得歸苦請北歸詔三司八座議其事皆曰昔伍員志復私讐先假諸侯之力東奔闔閭位為上將然後鞭荆王之尸若嶠以母未沒在幷土者乃應竭其智謀仰憑皇靈使逆寇氷消反哀墓次豈可稍以乖嫌廢其逺圖哉
  【臣】按嶠之失不在於許琨以將命而在於不亟反命也使嶠哀祈以屢則絶裾之痛江左諸臣宜無不諒而許之者於時母未亡而琨亦未見害也何為濡遲宿留乎至於阻亂之後老母已死國恥私讐并在一身固應誓殱逆寇以慰聖善者也史臣曰忠臣本乎孝子奉上資乎愛親自家刑國於斯極矣太真【嶠字】性履深純譽流邦族始則承顔色老萊勿之加也既而辭親蹈義申胥何以尚焉竟能宣力王室揚名本朝負荷受遺繼之全節言念主辱祇赴國屯微夫人之誠懇大盜幾移國乎臣竊究嶠於君親之際先儒之論多異者要其忠勤許國亦足顯母氏若終身以喪禮自處縱未得反哀墓次亦可無恤於人言已
  郄愔性至孝居父母憂殆將滅性
  鄧攸七嵗喪父尋喪母及祖母居喪九年以孝致稱續咸性孝謹敦重履道貞素好學
  徐邈遭父憂邈先患疾因哀毁增篤不踰年而卒年五十四長子豁有父風以孝聞
  髙崧父悝少孤事母以孝聞年十三值嵗饑悝菜蔬不饜每致甘肥於母撫弟以友愛稱歴顯位封建昌伯嵩少好學除太常博士父艱去職初悝以納妾致訟被黜崧乃自繫廷尉訟寃遂停喪五年不表疏數十上帝哀之乃下詔曰悝備位大臣違憲被黜事已久判其子嵩求直無已今特聽傳侯爵由是見稱
  顧衆父祕交州刺史衆出後伯父早終事伯母以孝聞祕卒交州人立衆兄夀為刺史尋為州人所害衆往交州迎喪值杜弢之亂崎嶇六年乃還祕曾蒞吳興吳興故舊以衆經離寇難共遺錢二百萬一無所受
  陸字士光少有雅望從兄機每稱之曰我家世不乏公矣居喪以孝聞同郡顧榮與鄉人書曰士光氣息纔屬慮其性命言之傷心矣
  謝尚幼有至性七嵗喪兄哀慟過禮親戚異之十餘嵗遭父憂丹陽尹温嶠弔之尚號咷極哀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嶠甚異之時有遭亂與父母乖離議者或以仕進理王事婚姻繼百世於禮非嫌尚議曰典禮之興皆因循情理要當斷之以大義夫無後之罪三千所不過今婚姻將以繼百世崇宗緒此固不可塞也然至於天屬生離之哀父子乖絶之痛痛之深莫深於兹夫以一體之小患猶或忘思慮損聽察况於抱傷心之巨痛懷忉怛之至戚方寸既亂豈能綜理時務哉有心之人決不冒榮茍進冒榮茍進之疇必非所求之旨徒開偷薄之門而長流弊之路或有執志丘園而守心不革者猶當崇其操業以風尚而况含艱履戚之人勉之以榮貴耶
  劉毅初丁憂在家及義旗初興遂墨絰從事軍役漸寧上表乞還京口以終喪禮曰道為國者理盡於仁孝訴窮歸天者莫甚於喪親但臣在凡庸本無感槩不能隕越固其宜耳往年國難滔天故志竭愚忠靦然茍存去春鑾輿迴軫而狂狡未滅雖姦凶時梟餘燼竄伏威懷寡方文武勞微情未申顧景悲憤今皇威遐肅海内清蕩臣窮毒艱穢亦已具於聖聽兼羸患滋甚衆疾互動如今寢頓無復人理臣之情也本不甘生語其事也亦可以沒乞賜餘骸終其丘墳庶幾忠孝之道獲宥於聖世不許
  【臣】按毅以即戎墨絰事寧表乞終制其辭有可矜焉若乃專肆很愎以至於敗終昧於立身之義焉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一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南史謝微為文學母憂去職居喪以孝稱服闋蔬食踰時
  胡藩少孤居喪以毁聞太守韓伯見之謂藩叔尚書少廣曰卿此姪當以義烈成名
  趙倫之幼孤貧事母以孝稱
  臧燾為助教頃之去官以父母老家貧與弟熹俱棄人事躬耕自業約已養親者十餘年父母喪亡居喪六年以毁瘠著稱
  臧盾有孝性嘗隨父宿直廷尉府母劉氏在宅夜暴亡盾左手中指忽痛不得寢及旦宅信果報凶問其感通如此服未終父卒居喪五年不出廬戸形骸枯瘁家人不識武帝累敕抑譬
  王儉生而父僧綽遇害為叔父僧䖍所養數嵗襲爵豫寧縣侯拜受茅土流涕嗚咽選尚陽羨公主帝以儉嫡母武康主同泰初巫蠱事不可以為婦姑欲開冢離儉密以死請故事不行
  【臣】按任昉為王儉集序云年六嵗襲封豫寧縣侯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既襲圭組對揚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勝初宋明帝居藩與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協及即位有詔毁廢舊塋投棄棺柩公以死固請誓不遵奉表啓酸切太宗聞而悲之遂無以奪也與本傳小異
  王規八嵗丁所生母憂居喪有至性齊太尉徐孝嗣每見必為流涕稱曰孝童
  謝㬭年數嵗所生母郭氏疾㬭晨昏温清勤容戚顔未嘗暫改恐僕役營疾懈倦躬自執勞母為疾畏驚一家尊卑感㬭至性咸納屨行屛氣語如此者十餘年謝幾卿父超宗徙越嶲詔家人不得相隨幾卿年八嵗别父於新亭不勝其慟遂投於江超宗命估客數人入水救之良久湧出得就岸瀝耳目口鼻出水數斗十餘日乃裁能言居父憂哀毁過禮
  謝舉弱冠丁父憂幾致毁滅
  王志九嵗居所生母憂哀容毁瘠為中表所異
  王筠普通元年以母憂去職筠有孝性毁瘠過禮王銓學業不及弟錫而孝行齊焉時人以為銓錫二王可謂玉昆金友母長公主疾銓形貌瘠貶人不復識及居喪哭泣無常因得氣疾錫弟僉八嵗丁父憂容毁過禮累遷始興内史丁所生母憂固辭不拜
  袁昻雍州刺史顗之子也初顗敗傳首建業藏於武庫以漆題顗名以為誌至是始還之昻號慟嘔血絶而復甦以淚洗所題漆字皆滅人以為孝感訖更制服廬於墓次從兄彖常撫視抑譬之以父亡不以理終身不聽音樂丁母憂哀毁過禮服未除而從兄彖卒昻幼孤為彖所養乃制期服丁所生母憂去職以喪還江路風潮暴駭昻乃縛衣著柩誓同沉溺及風止餘船皆沒惟昻船獲全咸謂精誠所致昻子君正年數嵗父疾晝夜不眠專侍左右家人勸令暫臥荅曰官既未差眠亦不安
  孔奐時天下喪亂皆不能終三年喪唯奐及吳國張種在冦亂中守法度並以孝聞
  蔡廓遭母憂性至孝三年不櫛沐殆不勝喪少子興宗年十嵗喪父哀毁有異凡童子撙丁母憂廬於墓側齊末多難服闋因居墓所
  張岱為司徒左西曹掾母年八十籍注未滿岱便去官有司以岱違制將欲糾舉宋孝武曰觀過可以知仁不須案也
  張敷生而母亡年數嵗問知之雖童䝉便有感慕之色至十嵗許求母遺物而散施已盡惟得一扇乃緘錄之每至感思輒開笥流涕見從母悲感哽咽父在吳興亡成服凡十餘日始進水漿畢不進鹽菜遂毁瘠成疾伯父茂度每止譬之輒更感慟絶而復續茂度曰我冀譬汝有益但更甚耳自是不復往未期而卒孝武即位詔旌其孝道追贈侍中改其所居稱孝張里
  裴子野生而母魏氏亡為祖母殷氏所養年九嵗殷氏亡泣血哀慟家人異之父寢疾彌年子野禱請備至涕泗霑濡父夜夢見其容且召視如夢俄而疾間以為至孝所感命著孝感傳固辭乃止及居喪每之墓所草為之枯有白白鳩馴擾其側梁天監中尚書僕射范雲嘉其至行將表奏之㑹雲卒不果
  劉覽字孝智以所生母憂廬於墓常再期不嘗鹽酪食麥粥而已隆冬止著單衣家人慮不勝喪中夜竊置炭於牀下覽因暖得寐及覺知之號慟嘔血梁武帝聞其至性數使省視
  劉苞三嵗而孤至六七嵗見諸父常泣其母謂其畏憚怒之苞曰早孤不及見父聞諸父多相似故心中悲耳因而歔欷母亦悲慟初苞父母及兩兄相繼亡歿悉假瘞焉苞年十六始移墓所經營改不資諸父奉大母朱夫人及所生陳氏並扇席温枕叔父繪常歎服之夏侯詳年十六遭父艱居喪哀毁三年廬於墓側常有三足雀來集其廬戸衆咸異焉子亶嗣居喪盡禮廬於墓側遺財悉推諸弟
  楊公則父仲懷為宋豫州刺史殷琰將叛輔國將軍劉勔討琰仲懷力戰死於横塘公則隨父在軍年未弱冠冒陣抱屍號哭氣絶良久勔命還仲懷首公則斂畢徒步負喪歸鄉里由此著名
  劉懐慰父乗人死於義嘉事懷慰持喪不食醯醬冬日不用絮衣養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義子霽十四居父憂有至性每哭輒嘔血母胡氏寢疾霽年已五十衣不解帶者七旬母亡霽廬於墓哀慟過禮常有雙白鶴循翔廬側處士阮孝緒致書抑譬焉霽思慕不己未終喪而卒
  韋鼎遭父憂水漿不入口者五日哀毁過禮殆將滅性侯景之亂鼎兄昻戰死京口鼎負屍出寄於中興寺求棺無所得鼎哀憤慟哭忽見江中有物流至鼎所竊異之往視乃新棺也因以充斂元帝聞之以為精誠所感馮道根少孤家貧傭賃以養母行得甘肥未嘗先食必遽還以遺母年十三以孝聞郡召為主簿不就曰吾當使封侯廟食安能為儒吏耶
  張䇿幼以孝聞母嘗有疾五日不食策亦不食母强為進粥策乃食母所餘遭母憂三年不食鹽菜幾至滅性兄弟友愛不忍暫離雖各有室常同臥起時人比之姜肱兄弟
  馬仙琕父憂毁瘠過禮負土成墳手植松柏
  陸襄為揚州從事以父終此官固辭武帝不許聽與府司馬換廨居之襄母常卒患心痛醫方須三升粟漿時冬月日又逼暮求索無所忽有老人詣門貨漿量如方劑始欲酬直亡何失之時以襄孝感所致母憂去職襄已五十毁頓過禮
  任昉孝友純至每侍親疾衣不解帶言與淚并湯藥飲食必先經口父喪去官泣血三年杖而後起齊武帝謂昉伯遐曰聞昉哀毁過禮使人憂之宜深相全譬遐使進飲食當時勉勵回即嘔出父遥本性重㯽榔以為嘗餌臨終嘗求之剖百許口不得好者昉亦所嗜好深以為恨遂終身不嘗㯽榔遭繼母憂昉先以毁瘠每一慟絶良久乃甦因廬墓側以終喪禮哭泣之地草為不生昉素强壯腰帶甚充服闋後不可復識
  王固清虚寡欲居喪以孝聞及丁所生母憂遂終身蔬食
  許懋少孤性至孝居父憂執喪過禮為州黨所稱賀琛家貧常往還諸暨販粟以養母雖自執舟楫閒則習業俄遭母憂廬於墓所服闋猶未還舍生徒復從之琛哀毁積年骨立而已未堪請授諸生營救稍稍習業陸瓊年十一丁父憂毁瘠有至性從祖襄歎曰此兒必荷門基初瓊之侍東宫母隨在官舍及喪還鄉詔加贈後主自制誌銘朝野榮之瓊哀慕過毁以至徳四年卒庾杲之幼有孝行清貧自業
  徐陵弟孝克性至孝遭父憂殆不勝喪事所生母陳氏盡就養之道後為國子祭酒孝克每侍宴無所食噉至席散當其前膳羞損減帝密記以問中書舍人管斌斌自是伺之見孝克取珍果納紳帶中斌當時莫識其意後尋訪方知其以遺母斌以啓宣帝嗟嘆良久乃敕自今享宴孝克前饌並遣將還以餉其母時論美之皇太子入學釋奠百司陪列孝克發孝經題後主詔皇太子北面致敬陳亡隨例入長安家道壁立所生母患欲粳米為粥不能常辦母亡後孝克遂常啗麥有遺粳米者孝克對而悲泣終身不復食焉
  【臣】按陵奉使在北侯景冦京師陵父先在圍城之内陵不奉家信便蔬食布衣若居憂恤其致僕射楊遵彦書云吾奉違温凊仍屬亂離蕭軒靡御王舫誰持瞻望鄉闗何心天地自非生憑廪竹源出空桑行路含情猶共相愍盖亦孝子之情也
  吳明徹父樹梁右軍將軍明徹幼孤性至孝年十四感墳塋未修家貧無以取給乃勤耕種天下亢旱苗稼焦枯明徹哀憤每之田中號泣仰天自訴居數日有自田還者云苗已更生明徹疑其紿已及往如言秋而大獲足充用時有伊氏者善占墓謂其兄曰君日必有乗白馬逐鹿者經墳此是最小孝子大貴之徵至時果有應明徹即樹之小子也
  魯悉達幼以孝聞遭母憂哀毁過禮因遘疾卒諡孝侯虞荔母隨荔入臺卒於臺内尋而城陷情禮不申由是終身蔬食布衣不聽音樂帝以蔬食積久非羸疾所堪乃敕曰卿年事已多氣力稍減方欲仗委良須充壯今給卿魚肉不得固從所執荔終不從
  陶季直五嵗喪母哀若成人初母未病令於外染衣卒後家人始贖季直抱之號慟聞者莫不酸感
  成景儁父安樂淮陽太守常邕和殺安樂以城内附景儁謀復讐因殺魏宿預城主以地南入邕和為鄱陽内史景儁購人刺殺之重購邕和家人鴆殺其子噍類俱盡武帝義之每為屈法景儁家讐既雪每思報効卒諡忠烈云
  謝藺丁父憂晝夜慟號毁瘠骨立母阮氏常自守視譬抑之後為散騎常侍使魏㑹侯景入附境上交兵藺母既慮不得還感氣而卒及藺還入境夜夢不祥旦便投列馳歸及至號慟嘔血氣絶久之水漿不入口每哭眼耳口鼻皆血流經月餘日因夜臨而卒子貞有至性祖母阮氏先苦風每發便一二日不能飲食貞時年七嵗祖母不食貞亦不食往往如此十四丁父艱號頓於地絶而復蘇者數矣初貞父藺以憂毁卒家人賔客復憂貞乃共請華嚴寺長爪禪師為貞說法仍譬以母須侍養不宜毁滅乃進饘粥及魏克江陵入長安貞母出家於宣明寺貞在周侍武帝愛弟趙王招讀招聞其獨處必晝夜涕泣私問知母在鄉後數年奏放貞還母憂哀毁羸瘠病篤卒
  姚察初梁室淪沒察父僧坦入長安察蔬食布衣不聽音樂至是凶問因聘使到江南時察母韋氏喪制適除後主以察羸瘠慮加毁頓乃密遣中書舍人司馬申就宅發哀仍敕中專加譬抑察累居憂戚齊素日久因加氣疾後主常别召見為之動容陳亡入隋襲封北絳郡公察在陳時聘周因得與父僧坦相見將别之際絶而復甦至是承襲愈更悲戚見者莫不為之歔欷丁後母杜氏喪解職在服制之中有白鳩巢於户上
  殷不害性至孝居父憂過禮由是少知名家世儉約居甚貧寠有弟五人皆幼弱不害事老母養小弟勤劇無所不至簡文以不害善事親賜其母蔡氏錦裙氈席被褥單複畢備魏平江陵失母所在時甚寒雪凍死者填滿溝壑不害行哭尋求聲不暫輟過見死人溝中即投身捧視舉體凍僵水漿不入口者七日始得母屍憑屍而哭每輒氣絶行路皆為流涕即江陵權殯入長安自是蔬食布衣枯槁骨立見者莫不哀之弟不佞居父喪以至孝稱㑹魏尅江陵而母卒道路隔絶久不得奔赴四載之中晝夜號泣居處飲食常為居喪之禮第四兄不齊於江陵迎母喪柩歸不佞居處之節如始聞問若此者又三年手自負土植松柏每嵗時伏臘必三日不食
  司馬暠有至性年十二丁内艱哀慕過禮水漿不入口殆經一句每號慟必至悶絶父每喻之令進粥然猶毁瘠骨立丁父艱哀毁愈甚廬於墓側日進麥粥一升墓在新林連接山阜舊多猛獸暠結廬數載豺狼絶跡常有兩鳩栖宿廬所馴狎異常子延義初隨父入闗丁母憂喪過於禮及暠還都延義乃躬負靈櫬晝伏宵行冒履氷霜手足皸瘃至都遂致攣廢數年乃愈
  李慶緒父為人所害慶緒九嵗而孤為兄所養日夜號泣志在復讐投州將陳顯達仍於部伍白日手刃其仇自縛歸罪州將義而釋之梁天監中為東莞太守丁母憂去職廬於墓側每慟嘔血數升
  北史穆紹歴位祕書監侍中衛將軍太常卿中書令七兵殿中二尚書遭所生母憂免居喪以孝聞
  長孫晟性至孝居憂毁瘠為朝士所稱
  王晞幼而孝謹淹雅有器度好學不倦魏永安初第二兄暉聘梁啓晞釋褐除員外散騎侍郎徵署廣平王開府功曹晞願養母竟不受弟晧少立名行為士友所稱遭母憂居喪有至性
  崔瞻聘陳行過彭城讀道傍碑未畢而絶倒從者遥見以為中惡此碑乃瞻父㥄徐州時所立故哀感焉㥄弟仲文有文學沙苑之敗仲文持馬尾渡河波中乍沒乍出神武望見曰崔掾也遽遣船赴接及至謂曰卿為君為父不顧萬死可謂家之孝子國之忠臣也
  閻元明少而至孝行著鄉閭太和五年除北隨郡太守元明以違離親養興言悲慕母亦慈念泣淚喪明悲號上訴許歸奉養一見其母母目便開刺史吕夀恩列狀上聞詔下州郡表為孝門復其租調兵役令終母年母亡服終心喪積載每忌日悲動傍鄰
  【臣】按元明之母一見其子瞽目復明所謂誠孝之感無所不通也
  楊慶祖元父剛並以至孝知名年二十五郡察孝㢘以侍養不赴母有疾不解襟帶者七旬及居母憂哀毁骨立負土成墳齊文宣表其門閭賜帛及綿粟有差隋文帝屢加褒賞擢授儀同三司為平陽太守
  李棠祖伯貴魏宣武時官至魯郡守有孝行居父喪哀戚過禮遂以毁卒宣武嘉之贈渤海相
  盧義僖九嵗喪父便有至性少為僕射李冲所歎美卒諡曰孝簡
  宇文福子延位員外散騎侍郎以父老詔聽隨侍在瀛洲屬大乗妖黨突入州城延率奴客逆戰身被重創賊縱火燒齋閣福時在内延突火入抱福出外支體灼爛鬢髪盡焦於是勒衆與賊苦戰賊乃散走以此見稱宋隠性至孝專精好學積遷行臺右丞領選尋以母喪歸列人【地名】既被徵乃棄妻子匿於長樂數年而卒隠弟宣宣子謨謨子鸞鸞弟瓊以孝稱母曾病季秋月思瓊夢想見之求而遂獲時人異之
  【臣】按宋瓊因夢想而果獲亦誠孝之所感也
  刁柔居母喪以孝聞
  辛紹先有至性丁父憂三年口不甘味頭不櫛沐髪遂落盡
  賈彞父為苻堅鉅鹿太守坐訕謗繫獄彞年十嵗訟父獲申逺近歎之彞從兄潤潤曽孫禎居喪以孝聞使江左還以母老患病輒在家定省坐免官
  韋閬子範範子儁少孤事祖母以孝聞子粲兄弟十三人並有孝行居父喪毁瘠過禮既廬於墓側負土成墳
  陸卬父憂兄弟交相率廬於墓側負土成墳朝廷所嗟尚發詔褒揚改其所居為孝居里服竟當襲不忍嗣侯遭母喪哀慕毁悴殆不勝喪遂至沈篤頓伏牀枕又成風疾第五弟搏遇疾臨終謂其兄弟曰大兄尫病如此性至慈愛搏之死日必不得使大兄知之哭泣聲必不可聞徹致有感動家人至於祖載方始告卬聞而悲痛一慟便絶搏弟彦師父艱去職哀毁殆不勝喪與兄卬廬於墓次鄉人重之皆就墓側存問晦朔之際車馬不絶兄卬當襲父始平侯以彥師昆弟中最幼表讓封焉彥師固辭而止世稱友弟孝義總萃一門
  陸俟子麗興安初封平原王麗頻讓不聽乃啓以讓父文成曰朕為天下主豈不能得二王封卿父子也以父俟為東平王麗好學愛士常以講誦為業甚孝遭父憂毁瘠過禮
  蕭祇子放居喪以孝聞所居廬室前有二慈烏來集各據一樹為巢自午以前馴庭飲啄午後更不下樹每臨時舒翅悲鳴全似哀泣家人伺之未嘗有闕時以為至孝之感
  蕭大圜幼而聰敏年四嵗能誦三都賦及孝經論語七嵗居母喪便有成人性
  盧叔仁年十八州辟主簿舉秀才除員外郎以親老乃辭歸就養父母既沒哀毁六年躬營墳隴有終焉之志崔仲哲早喪所生母為祖母宋氏所養六嵗宋亡啼慕不止見者悲之以軍功賜爵安平縣男及父秉於燕被圍泣訴朝廷遂除别將與都督元譚赴援戰歿
  李渾以父死王事除給事中後以四方多難求為青州征東司馬與河間邢邵北海王昕俱奉老母攜妻子同赴青齊未幾而爾朱榮入洛衣冠殲盡物論以為知幾天平初丁母憂行喪冢側殆將滅性
  裴佗子讓之年十六喪父殆不勝哀其母辛氏泣撫之曰棄我滅性得為孝乎由是自勉
  裴俠年十三遭父憂哀毁有若成人將擇地而行空中有人曰童子何悲於桑東封公侯俠懼以告其母母曰神也吾聞神福善爾家未嘗有惡當以吉祥告汝耳時俠宅有大桑林因焉後賜爵清河縣伯以功進爵為侯子祥性忠謹俠之終也以毁卒
  李平頻經大憂居喪以孝稱
  傅永父母並老飢寒十數載賴其强於人事勠力傭丐得以存立
  斛斯徵有至性居父喪朝夕共一溢米
  元文遥父晞有孝行父卒廬於墓側而終文遥貴贈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中書監諡曰孝
  魏蘭根母憂居喪有孝稱父喪廬於墓側負土成墳憂毁殆於滅性次子敬仲敬仲子餉幼孤學涉有時譽居喪以孝聞
  裴駿子修早孤居喪以孝聞二弟三妹並在幼弱撫養訓誨甚有義方次弟務早喪修哀傷之感於行路愛育孤姪同於己子及將異居奴婢田宅悉推與之時人以此稱焉修弟宣少孤事母兄以孝友稱
  李崇以父賢勲封迴樂縣侯時年尚小拜爵日親族相賀崇獨泣下賢問之對曰無勲於國幼少封侯當報主恩不得終於孝養是以悲耳賢由此大奇之
  王誼父艱毁瘁過禮廬於墓側負土成墳
  竇熾事親孝奉諸兄以悌聞
  柳檜安康人黄衆寶謀反圍檜郡城陷身被十餘創遂為賊所獲檜守節不變遂害之子雄亮時年十四哀毁過禮隂有復讐之志武帝時衆寶率其部歸長安雄亮手斬衆寶於城中請罪闕下帝特原之
  柳慶出後第四叔及遭父憂議者不許為服重慶泣曰禮緣人情若於出後之家更有苴斬之服可奪此從彼今四叔薨背己久情事不追豈容奪禮乖違天性時論不能抑遂以苫塊終喪既乃與諸兄負土成墳慶兄檜為賊黄衆寶所害檜子三人皆幼弱慶撫養甚篤後檜次子雄亮白日手刃衆寶於長安城中晉公䕶聞而大怒執慶諸子姪皆囚之讓慶擅殺人對曰慶聞父母之讐不同天昆弟之讐不同國明公以孝臨天下何責於此乎䕶愈怒慶辭色無屈竟以俱免
  若干惠早喪父事母以孝聞周文嘗造射堂新成與諸將宴射惠竊歎曰親老矣何時辦此周文聞之即日徙堂於惠宅
  劉亮以母憂去職居喪毁瘠周文歎其至性
  蔡祐年十四事母以孝聞
  田徳懋少以孝友知名丁父艱哀毁骨立廬於墓側負土成墳帝聞而嘉之遣員外散騎侍郎元志就弔焉復降璽書存問下詔表其閭
  韋祐父沒事母以孝聞
  泉仚九嵗喪父哀毁類於成人
  柳敏九嵗而孤事母以孝聞遭母憂居喪旬日之間鬢髪半白尋起吏部郎中毁瘠過禮杖而後起周文見而歎異之特加禀賜
  申徽少與母居盡力孝養
  陸政性至孝其母吳人好食魚北土魚少政求之常苦難後宅側忽有泉出而有魚遂得以供膳時人以為孝感所致因謂其泉為孝魚泉
  趙和太平中陵江將軍南討度淮聞父喪輒還所司將致之於法和曰㒺極之恩終天莫報若許安厝禮畢而即罪戮死且無恨言訖號慟悲感傍人主司以聞遂宥之
  宗懔遭母憂去職哭輒嘔血兩旬之内絶而復蘇者三每旦有羣烏數千集於廬舍哭而來哭止而去時論以為孝感所致
  柳遐有至行初為州主簿其父卒於揚州遐自襄陽奔赴六日而至哀感行路毁瘁不可識後奉喪西歸中流風起舟人相顧失色遐抱棺號慟愬天求哀俄頃風止浪息其母嘗乳間發疽醫云此疾無可救理唯得人吮膿或望微止其痛遐應聲即吮旬日遂瘳咸以為孝感所致
  趙煚少孤養母至孝年十四有人盜伐其父墓中樹者煚對之號慟因執送官見魏右僕射周惠達長揖不拜自述孤苦涕淚交集惠達為之隕涕歎息者久之元夀少孤性仁孝九嵗喪父哀毁骨立宗族鄉黨咸異之事母以孝聞
  王頒父僧辯平侯景留頒荆州梁元帝為周師所陷頒因入闗聞其父為陳武帝所殺號慟而絶食頃乃蘇哭不絶聲毁瘠骨立至服闋常布衣蔬食藉藁而臥隋開皇初獻取陳之䇿及大舉伐陳頒自請行率兵數百人從韓擒虎先鋒夜濟力戰被傷恐不堪復鬭悲感嗚咽夜中睡夢有人授藥比寤而瘡不痛時人以為孝感及陳滅頒召父在時士卒得千餘人對之涕泣其間壯士或問曰郎君讐恥已雪而悲哀不止者將不為霸先早死不得手刃之耶請發其丘隴斵櫬焚骨亦可申孝心矣頒頓顙陳謝額盡流血荅曰其為墳塋甚大恐一宵發掘不及其屍更至明朝事乃彰露諸人請具鍬鍤於是夜發其陵剖棺見陳武帝鬚皆不落其本皆出自骨中頒遂焚骨取灰投水飲之既而自縛歸罪文帝以頒所為亦孝義之道舍而不問有司錄其戰功頒固辭曰臣緣國威靈得雪怨恥本徇私心非是為國所加官賞終不敢當帝從之
  梁彥光少岐嶷有至性其父每謂所親曰此兒有風骨當興吾宗七嵗時父遇篤疾醫曰餌五石可愈時求紫石英不得彥光憂瘁不知所為忽於園中見一物彥光所不識怪而持歸即紫石英也親屬咸異之以為至孝所感累遷小馭下大夫母憂去職毁瘠過禮起令視事帝見其毁甚嗟嘆久之
  邢虯為光祿少卿母在鄉遇患請假歸遇秋水暴漲河梁破絶虯得一小船而渡船漏滿不沒時人異之母喪哀毁過禮為時所稱
  邢邵除衛將軍國子祭酒以親老還鄉詔所在特給兵力五人幷令嵗一入朝以備顧問丁母憂哀毁過禮李諧子岳官中散大夫性純至居期慘未曾聽婢過前追思二親言則流涕
  陽固丁母憂號慕毁疾杖而能起練之後酒肉不進時固年踰五十而喪過於哀鄉黨親族咸歎服焉【臣】按王頒剖陳武帝棺焚骨取灰與伍員鞭平尸意同此皆孝思忿激而成故隋文亦不之罪也至梁彥光得紫石英以愈親疾栁遐奉喪歸卒遇風不覆天實有以助成云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一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二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唐溫大雅性至孝與弟彦博大有皆知名薛道衡見之歎曰三人者皆卿相才也後封黎國公改葬其祖卜人占其地曰弟則吉不利於君若何大雅曰如子言我含笑入地矣嵗餘卒諡曰孝彦博子振居喪以毁卒髙士㢘子履行居母喪毁甚太宗諭使彊食襲爵許國公
  竇抗父榮定為隋洺州總管陳國公母隋文帝姊安成公主也侍父疾束帶五旬不弛居喪哀癯過常母卒數號絶詔宫人節哭
  薛萬備有至行居母喪廬墓前太宗詔表異其門仕至左衛將軍
  王珪孫燾性至孝為徐州司馬母有疾彌年不廢帶視
  絮湯劑數從髙醫遊遂窮其術因以所學作書號外臺祕要討繹精明世寶焉
  薛收隋内史侍郎道衡子也以父不得死于隋不肯仕房元齡言之秦王後從平劉黑闥封汾隂縣男子元超九嵗襲爵髙宗即位轉中書舍人文館學士省中有盤石道衡為侍郎時常據以草制元超每見輒然流涕
  陳叔達陳宣帝子少封義陽王武徳初封江國公嘗賜食得葡萄不舉帝問之對曰臣母病渇求不能致願歸奉之帝流涕曰卿有母遺乎因賜之又賚物百段貞觀初居母喪又有疾太宗憂之遣使禁卻弔者
  褚無量母喪廬墓左鹿犯所植松柏無量號訴曰山林不乏忍犯吾塋樹耶自是羣鹿馴擾不復掁觸無量為終身不御其肉
  劉延祐子知柔居親喪廬墓側詔築闕表之
  虞世南出繼叔陳中書侍郎寄之後父荔卒世南毁不勝喪文帝遣使至其家䕶視寄陷於陳寶應世南雖服除衣布飯蔬寄還乃釋布啖肉宇文化及弑帝間殺其兄世基而世南抱持號訴請代不能得自是哀毁骨立
  李百藥名臣子才行世顯為天下推重侍父母喪還鄉徒跣數千里服雖除容貌癯瘠者累年貶桂州遇盜將加以刃子安期跪泣請代盜哀釋之
  阿史那忠居父喪哀慕過人
  王方翼祖裕尚同安大長公主方翼早孤哀毁如成人時號孝童母李為主所斥居鳳泉墅方翼尚幼雜庸保執苦不棄日墾田植樹治林垠塈完墻屋燎松丸墨為富家主薨還京師居母喪哀瘠甚帝遣侍醫療視崔從少孤貧與兄能偕隠太原山中母喪兄弟廬墓手藝松柏喪闋不應辟命
  陳集原父為欽州刺史有疾集原即不食及亡嘔血數升即塋作廬盡以田貲讓兄弟里人髙之武后時歴右豹韜衞大將軍
  李日知神龍初為給事中母老病調侍數日鬚髪輒白母未及封而卒方葬吏乃齎贈制日知殞絶于道左右為泣莫能視巡察使路敬潛欲表其孝使求狀辭不報劉禕之父子翼在隋為著作郎貞觀初召之以母老詔許終養江南道巡察使李襲譽嘉其孝表所居為孝慈里
  李乾祐母卒廬墓側負土成墳帝遣使就弔表異其閭韓思復祖倫封長山縣男思復少孤年十嵗母為語父亡狀感咽幾絶故倫特愛之嘗曰此兒必大吾宗後襲祖封轉汴州司戸親喪去官鬻薪自給官至太子賔客卒諡曰文天子親題其碑曰有唐忠孝韓長山之墓髙季輔居母喪以孝聞兄元道仕隋為汲縣令縣人反城應賊殺元道季輔率其黨與縣人戰禽之斬首以祭賊衆畏服
  劉徳威閨門友睦為人寛平生平所得俸祿以分宗親無留藏子審禮少喪母為祖母元所養隋末亂道不通審禮尚少自鄉里負祖母渡江轉側避地及天下平西入長安元每疾病必親煮藥嘗而進元曰兒孝通幽顯吾一顧念疾輒間貞觀中歴左驍衛郎將父喪免比葬徒跣血流行路咨歎服除當襲爵讓其弟不聽見父執必感泗滂沱事繼母尤謹與弟延景為聞友得祿多資之而妻子執寒苦宴如也羣從皆同居合二百口内外無間言後與吐畨戰敗被執特詔其子易從省之既至而審禮卒易從晝夜哭不止吐畨哀其志乃還父尸徒跣萬里扶䕶以歸見者流涕
  張士衡九嵗居母喪哀慕過禮博士劉軌思見之為泣下奇其操謂其父文慶曰古不親教子吾為君成就之乃授以詩禮
  路敬淳父逸遇隋季大亂闔門死于盜逸遁免流離辛苦自傷家多難閉口不食行者哀其窮强飲食之更負以行乃得脫敬淳少志學足不履門居親喪倚廬不出者三年服除號慟入門形容癯毁妻不之識
  張九齡居父喪哀毁庭中木連理母喪毁不勝哀有紫芝産坐側白鳩白鵲巢家樹子極居父喪有節行畢構居親喪毁棘甚已除猶屛處丘園始構喪繼母而二妹襁褓身鞠養至成人妹為構服三年弟栩留司東都聞疾馳歸哀毁如大喪雖變服未嘗笑天下稱其友悌
  李朝隠授岐州刺史母喪解召為揚州大督府長史固辭見聽時年已衰而篤于孝自致毁瘠士人以為難李光弼終父喪不入妻室事繼母至孝
  郭子儀居喪以禮疾甚或勸茹葱薤終不屬口
  來瑱拾遺張鎬薦瑱能斷大事有禦侮才擢潁川太守充招討使㑹母喪免以孝聞
  路隋父泌從渾瑊㑹盟平凉為吐畨所執死焉時隋方嬰孺以恩授八品官逮長日夜號泣坐必西嚮不食肉母告以貌類泌者終身不引鏡元和中吐畨款塞隋五上疏請修好冀得泌還詔可遣禮部郎中徐復報聘而泌以喪至帝愍惻贈絳州刺史官為治喪
  楊炎祖哲以孝稱父播退居求志棄官歸養炎父喪廬墓側號慕不廢聲有紫芝白雀之祥詔表其閭炎三世孝行聞至門樹六闕古所未有
  吕向生父岌客逺方不還少喪母失墓所在將巫者求得之不知父存亡招魂合諸墓後有傳父猶在者訪索累年不獲他日自朝還道見一老人物色問之果父也下馬抱父足號慟行人為流涕帝聞咨歎官岌朝散大夫賜錦綵給内教坊樂工娛其心卒贈東平太守杜讓能喪母以孝聞
  王維資性孝友母喪毁幾不生表輞川第為寺終其西
  鄭潛曜母代國長公主主寢疾潛曜侍左右造次不去累三月不靧面刺血為書請諸神丐以身代火書而神許二字獨不化翼日主愈戒左右無敢言
  趙憬志行峻極母喪免官有芝生壤樹
  獨孤及子郁郁子庠喪父始十嵗有至性聞呼父官及弔客來輒號痛幾絶仕至尚書丞
  李遜弟建母憐其孝每字之曰㹻子勸吾食吾輒飽進藥吾意其瘳
  奚陟少篤志通羣書諫大夫崔河圖持節使吐畨表陟自副以親老辭不拜居親喪毁瘠過禮
  崔衍繼母李不慈父倫自吐畨歸李敝衣以見問故曰衍不吾給倫怒召衍將袒而鞭之衍涕泣無所陳倫弟殷趨白衍所禀舉送夫人尚何云倫悟由是譖無所入父卒事李益謹
  韓皋父喪徳宗遣使弔問俾論譔滉【皋父名】行事號泣承命立草數千言以進帝嘉之皋貌類父既孤不復視鑑髙霞寓其先五代不異居孝聞里閭徳宗採訪使洪經綸言之詔表闕于門
  韋處厚事繼母以孝聞親歿廬墓終喪
  韋倫居家以孝慈稱
  郭承嘏居母喪以孝聞
  第五琦子峰婦鄭皆以孝著表闕于門
  段秀實六嵗母疾母不勺飲秀實亦不食至七日病間乃肯食時號孝童
  李晟幼孤奉母孝有子十五人憲與愬于諸子最號仁孝
  栁晟年十二居父喪為身孝
  張孝忠性寛裕事親孝
  權徳輿七嵗居父喪哭踊如成人
  伊慎喪母將合而不知父墓晝夜哭夢若有導者既發之舊志可按也乃得
  馮宿父子華廬親墓有靈芝白號孝馮家宿弟定居喪號毁甚故數移疾
  李紳六嵗而孤哀等成人母有烏銜芝墜輤車周墀少孤事母孝
  賈直言父道冲以藝待詔代宗時坐事賜鴆將死直言紿其父曰當謝四方神祇使者少怠輒取鴆代飲迷而踣明日毒潰足而出久乃蘇帝憐之減父死俱流嶺南直言由是躄
  殷踐猷以叔父喪哀慟嘔血而卒少子寅病且死以母蕭老不忍訣及斂其子亮斷指剪髪置棺中自誓事祖母如寅在其後侍蕭疾不脫衣者數年有白燕巢其楣後終給事中杭州刺史
  丁公著三嵗喪母甫七嵗見隣媪抱子哀感不肯食稍長父勉勅就學授集賢校書郎不滿秩輒去侍養于家父喪負土作冢貌力癯惙見者憂其死孝觀察使薛苹表上至行詔刺史弔問賜粟帛旌闕其閭
  崔元亮父喪客髙郵臥苫終制地下濕因得痺病不樂進取
  髙郢父伯祥為好畤尉安祿山陷京師將殺之郢尚幼解衣請代賊義而幷貸之
  李藩居父喪家本饒財姻屬來弔有持去者未嘗問杜兼從弟羔有至性父死河北母更兵亂不知所之羔憂號終日及兼為澤潞判官鞠獄有媪辯對不凡乃羔母因得奉養而不知父墓區處晝夜號慟它日舍佛祠觀柱間有文字乃其父臨死記墓所在羔奔往亦有耆老識其壠因是乃得
  牛徽父蔚避地于梁道病徽與子扶籃輿歴閣路盜撃其首血流面持輿不息盜迫之徽拜曰人皆有父今親老而疾幸無駭驚盜感乃止及前途又逢盜輒相語曰此孝子也共舉輿舍之家進帛褁創以饘飲奉蔚留信宿去抵梁徽趨蜀謁行在丐歸侍親疾㑹拜諫議大夫固辭見宰相杜讓能曰上遷幸當從親有疾當侍而徽兄在朝廷身乞還營醫藥時兄循已位給事中許之竇羣母卒齧一指置棺中廬墓次
  路巖父羣字正夫性至純潔親沒終身不食肉
  孔述睿少與兄充符弟克讓篤孝已孤偕隠嵩山羅珦子讓父喪幾毁滅服除布衣糲飯不應辟署十餘年
  符令奇為盧龍軍禆將㑹幽州亂挈子璘奔昭義節度薛嵩嵩卒田承嗣盜其地田悅拒命馬燧敗之洹水令奇密語璘吾觀田氏覆亡無時汝能委質朝廷為唐忠臣吾亦名揚後世矣璘俯泣不能對與父嚙臂别乃以衆降燧悅怒引令奇切讓令奇曰爾忘義背主旦夕死吾教子以順殺身庸何悔臨刑色不變燧署璘為軍副詔拜特進封義陽郡王既聞父見害號絶泣血璘母匿里中獨免及悦死詔迎於魏賜宴别殿
  楊收七嵗而孤處喪若成人
  五代王仁鎬周世宗時拜安國軍節度制曰眷惟襄國實卿故鄉仁鎬省其父祖之基周視松檟涕泗嗚咽謁所親曰仲由以為不如負米之樂信矣時人美之張昭性至孝長興中丁内艱明宗聞其居喪哀毁賜以錢幣開寶中封陳國公
  李濤慷慨有大志以經綸為己任居家以孝友聞宋邊光範性至孝母病疽光範常吮之
  石熙載事繼母牛氏以孝聞弟熙導牛氏前夫子隨母歸石氏以熙載故奏補殿直從弟熙古幼弟熙正皆登進士第熙載撫之如一
  李穆性至孝母常臥疾每動止轉側皆親自扶掖乃稱母意後穆坐秦王事屬吏其子惟簡紿祖母以穆奉詔鞠獄臺中及責授為省郎還家亦不以白母每隔日陽為入直即訪親友或游僧寺免歸暨於牽復母終弗之知及居喪思慕以至滅性
  錢若水事繼母以孝聞
  陳恕事母孝母亡哀慕過甚不食葷茹遂至羸瘠顔衎晉祖時官河陽節度副使得家問父在青州有風痺疾衎不奏棄官去侍疾不復有仕宦意嵗餘父疾不能起衎親自掬矢未嘗少倦後丁父憂哀毁甚俄召為駕部郎中鹽鐵判官以母老懇辭開運末召拜御史中丞復抗表求侍養改戸部侍郎又堅乞罷免詔書褒許即與其母東歸
  【臣】按古之人臣往往以養親之故至于棄官不待奏請當時不以為罪而常加襃擢教孝即所以勸忠無異道也
  髙防父從慶戍天井闗與梁軍戰死防年十六䕶柩以歸事母孝好學
  張藏英後唐末舉族為賊孫居道所害藏英年十七僅以身免後逢居道于幽州市引佩刀刺之不死為吏所執節帥趙徳鈞壯之釋不問以補牙職藏英後因居道避地闗南乃求為闗南都巡檢使至則微服攜鐵檛匿居道舍側伺其出撃之仆于地齧其耳噉之遂禽歸設父母位陳酒肴縛居道于前號泣鞭之臠其肉經三日刳其心以祭即詣官首服官為上請而釋之燕薊間目為報讐張孝子
  慎知禮太平興國中知興元府母年八十餘居宛丘懇乞歸養退處十年縉紳稱其孝
  楊礪建隆中舉進士甲科父喪絶水漿數日服除以祿不足養母閒居無仕進意鄉舊移書敦諭礪乃赴官解褐鳳州團練推官嵗餘又以母疾棄官
  宋湜早孤與兄泌勵志篤學事母以孝聞
  孫奭性方重事親篤孝父亡䑛其面以代頮
  任中正事親孝母入謁禁中與陳彭年王曾張知白妻同見真宗命中正母為班首恩賜坐
  周起父意知衞州坐事削官起年十三詣京師訟父寃父乃得復故官
  髙若訥因母病遂兼通醫書雖國醫皆屈伏
  范廷召父鐸為里中惡少年所害廷召年十八手刃父讐剖取其心以祭父墓
  郭逵為環慶兵馬都監遭母憂不得解官凡三請乃許慶帥杜杞贐以錢四十萬謝弗受
  【臣】按逵不以金革廢禮可謂賢矣其弗受贐也不愛官豈愛錢乎
  王鬷七嵗喪父哀毁過人
  李諮幼有至性父文捷出其母諮日夜號泣食飲不入口父憐之而還其母遂以孝聞舉進士真宗顧左右曰是能安其親者擢第三人
  張觀拜左丞丁父憂哀毁過人既練而卒觀性至孝初為祕書郎其父居業方為州從事因上書願以官授父真宗嘉之以居業為京官及觀貴居業由恩至太府卿常過洛嘉其山川風物曰吾得老于此足矣觀于是買田宅營林榭以適其意早起奉藥膳然後出視事未嘗一日廢也
  趙師民幼喪父哀感不畜婢妾年四十四始婚
  楊察幼孤母頗知書常自教之敏于屬文
  查道母常病思鱖羮方冬苦寒市之不獲道泣禱于河鑿氷取之得鱖尺許以饋母疾尋愈後數年母卒絶意名宦
  彭乗進士及第嘗與同年生登相國寺閣皆瞻顧鄉闗有從宦之樂乗獨西坐悵然曰親老矣安敢舍晨昏之奉而圖一身之榮乎翼日奏乞侍養乗父卒既有甘露降于墓柏以為孝感
  司馬池舉進士當試殿庭而報母亡友匿其書池心動夜不能寐曰吾母素多疾家豈無有異乎行至宫城門徘徊不能入因語其友止以母疾告遂號慟而歸王鼎事繼母孝教育孤姪甚至
  姚仲孫早孤事母孝後權三司使出知蔡州因母憂喪一目卒
  李虚己父寅為衢州司理㕘軍母老棄官歸虚己後知遂州以南郊恩封羣臣母妻虚己請罷其妻封以授祖母詔悉封之世以為榮虚己遷屯田員外郎以便親請通判洪州時寅己謝歸春秋髙寅母尚無恙虚己雙轝迎侍
  陳琰丁父憂哀毁墳木連理
  郭稹幼孤母邊更嫁王氏既而母亡稹解官服喪知禮院宋郊言稹服喪為過禮詔下有司博議用馮元等奏聽解官申心喪
  【臣】按喪出母非禮也然可以愧世之不執親喪者馮元之議折衷而歸厚亦可以救世夫世俗之薄也不宜喪而喪不猶愈于宜喪而不喪者乎
  賈黯知襄州迎父之官父有故人在部中遣直㕔卒致問黯輒笞卒父恚一夕歸鄉里他日疾且亟黯内懐不自安請徙郡及解官就養不報乃棄官去黯母陳歸宗繼母史在堂後迎陳歸二母不相善黯能安以事之【臣】按致問故人非于州事有撓也黯之笞卒失愉婉之道矣且親即有過豈可直情徑行如是哉棄官而歸亦不逺之復也
  王濟父恕開寶中知秀州盜起城陷為所殺將并害濟濟伏柩號慟謂賊曰吾父已死吾安用生為但恨力不能殺汝以報父讐耳賊義之捨去濟攜父骨匿山谷間既而官軍大集濟脫身謁其帥陳討賊之計
  晁宗慤性敦厚事父母孝
  張師徳孝謹有家法不交權貴
  喬維岳為淮南轉運使常按部至泗州司獄法掾誤斷囚至死維岳詰之掾俯伏且泣曰有母年八十餘今獲罪則母不能活矣維岳憫之因謂曰他日朝制按問第云轉運使令處兹罪卒如其言獲免維岳坐贖金百二十斤
  【臣】按此亦錫類之孝也有合于經不敢惡于人之義矣為法受罰觀過可以知仁
  周審玉知鳳翔府代還奉朝請俄丁内艱既而謂親友曰僕齒髪遲暮而未能辭祿仕者良以慰母心爾今可行其志矣乃拜章請老
  李肅之内行修飭母喪廬墓三年不入城郭季弟承之生而孤鞠育誨道至于成人隨相繼為侍從
  張知白九嵗其父終邢州殯于佛寺及契丹寇河北寺宇多頽廢殯不可辯知白既登第徒行訪之得佛寺殿基恍然識其處既發其衣衾皆可驗衆歎其誠孝張逸以謝泌薦引對真宗問欲何官逸對曰母老在家願得近鄉一幕職官歸奉甘旨足矣
  王隨為京西轉運使陛辭且言曰臣父母家洛中乃在所部歸奉湯藥聖主之澤也真宗因賜詩寵行以羊酒束帛令過家為夀
  祁暐天禧中母卒於州城之南暐既解官就墳側構小室號泣守䕶蔬食經六冬墮足二指有白烏白馴擾墳側州人異之以狀聞有詔旌美賜粟帛
  張士遜生七日喪母其姑育養之既長事姑孝謹姑亡為行服徒跣扶柩以
  杜誼事父母至孝父剛嚴誼獨失愛惴惴不自容伺顔色而後進繼喪父母號慟晝夜不絶勺水不入口者累日卜徒跣負土為墳往來十餘里日渡塘澗泥水沒骭雖大雨雪未嘗少止手足皸裂血流以漆塗之每覆一畚必三繞墳號而後去既遂苃舍墓傍負土終喪人往視之輒遣去日一飯不葷雖虎狼交于墓側誼泰然無所畏
  朱夀昌以父㢲蔭歴官知廣徳軍母劉氏㢲妾也㢲守京兆劉氏方娠而出夀昌生數嵗始歸父家母子不相聞五十年行四方求之不置飲食罕御酒肉言輒流涕熙寧初與家人辭訣棄官入秦曰不見母吾不反矣遂得之于同州劉時年七十餘矣嫁党氏有數子悉迎以歸京兆錢明逸以其事聞詔還就官由是以孝聞天下自王安石蘇頌蘇軾以下士大夫爭為詩美之夀昌以養母故求通判河中府數嵗母卒夀昌居喪幾喪明既有白烏集墓上撫同母弟妹益篤
  韓宗師在神宗朝數賜對常弗忍去親側辭官不拜世以孝與之
  包拯知建昌縣以父母皆老辭不就得監和州稅父母又不欲行即解官歸養後數年親繼亡拯廬墓終喪猶徘徊不忍去
  錢勰以主簿召對將任以清要官王安石使弟安禮來見許用為御史勰謝曰家貧母老不能為萬里行張昇累官度支員外郎換涇原秦鳳安撫都監未幾以母老求歸故官得知絳州改京西轉運使知鄧州又以母辭或指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張昇豈避事者乃許歸養
  趙槩郊祀當任子進階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謂曰君即為學士擬封不久矣槩曰母年八十二願及今拜君賜以為榮乃許之後遂為例
  胡宿居母喪三年不至私室
  曾鞏性至孝友父亡奉繼母益至撫四弟九妹于委廢單弱之中宦學婚嫁一出其力
  黄庭堅性篤孝母病彌年晝夜視顔色衣不解帶及亡廬墓下哀毁得疾幾殆
  彭思永居母喪窶甚鄉人餽之無所受子衞亦孝謹以父老棄官居十餘年族里稱之
  張魁母病輒割股肉和藥以進母遂愈其後母卒廬於墓自負土植松柏
  蔣偕父病常刲股以療父愈詰之曰此豈孝耶曰情之所感實不自知也
  張昭逺父凝殿前都虞侯寧州防禦使契丹入寇凝陷圍中昭逺年十八挺身掖出之
  章楶應舉入京聞父對獄于魏棄不就試馳往直其寃張景憲母卒一夕鬚髪盡白世以此稱之
  孫瑜奭子始奭之亡朝廷錄其子孫時瑜之子為諸孫長瑜曰吾忍因父喪而官吾子乎以兄之孤上之張掞幼篤孝父藴病割股肉以療
  李載性篤孝侍母病不解帶至病亟不能食載亦不食母知之强食
  沈起監真州轉般倉聞父病委官歸侍有司劾其擅去終喪薦書應格當選用帝謂輔臣曰觀過知仁今由父疾而致罪何以厚風教而勸天下之為人子者乃特遷之
  范祖禹幼孤叔鎮撫育如己子祖禹自以既孤每嵗時親賓慶集慘怛若無所容
  王巖叟鄉與省試廷對皆第一調欒城簿涇州推官甫兩月聞弟喪棄官歸養
  孔武仲喪二親毁瘠特甚右肱為不舉
  姚兕父寶戰死定川兕幼失父事母孝凡圖畫器用皆刻仇讐未報字
  張根性至孝父病蠱戒鹽根為食淡母嗜河豚及蟹母終根不復食母方病每至雞鳴則少蘇後不忍聞雞聲任諒九嵗而孤舅欲奪母志諒挽衣泣曰豈有為人子不能養其親者乎母為感動而止諒力學自奮年十四即冠鄉書登髙第
  岳飛為宣撫副使置司襄陽居母憂降制起復飛扶櫬還廬山連表乞終喪不許累詔趣起乃就軍飛至孝母初留河北遣人求訪迎歸母有痼疾藥餌必親母卒水漿不入口者三日
  楊政父忠崇寧初夏人舉國大入戰歿政甫七嵗哀號如成人其母奇之曰孝于親者必忠于君此兒其大吾門乎
  翟汝文登進士第以親老不調者十年
  洪遵父皓留沙漠母亡遵孺慕攀號既兄弟即僧舎肄詞業夜枕不解衣
  鄧肅居父喪哀毁踰禮芝産其廬
  李植以母老願便養除知桂陽軍丁母憂歸哀毁廬墓有白鷺朱草之祥劉鎮遺之書曰忠臣孝子元直兼之矣
  蕭振調婺州兵曹任滿歸告其親曰家世業農幸有田可以奉甘旨振不願仕後拜監察御史以親老乞補外上不許面奏曰臣事親之日短事陛下之日長指心自誓曰今日之事父母乃他日之事陛下也
  洪擬初自海州還居鎮江趙萬兵叛擬挾母出避賊至欲兵之擬曰死無所避願無驚老母賊舍之他賊又至臨以刃擬指其母曰吾母也幸勿怖之賊又舍去曾幾事親孝母死蔬食十五年
  陳俊卿幼莊重不妄言笑父死執喪如成人
  龔茂良居父母喪哀號擗踊鄰不忍聞
  劉珙居家孝喪繼母卓氏年已逾五十盡哀致毁内外緦功之戚必素服以終月數
  汪應辰為吏部郎官遷右司母老乞外丞相苦留之曰方進用未應爾應辰曰親老矣不可緩
  王十朋事親孝終喪不處内
  顔師魯孝友天至初為畨禺簿喪父以歸扶柩航海水程數千里甫三日登于岸而風大作人以為孝感李椿父升進士靖康之難升翼其父以背受刃與長子俱卒椿年尚幼藁殯佛寺深竁而詳識之奉繼母南走艱苦備嘗竭力以養
  彭年七嵗而孤事母盡孝
  王信初為建康府學教授扶其父喪歸草履徒行雖疾風甚雨弗避也由是得寒濕疾及卒遺訓其子以忠孝公㢘
  栁約天性至孝母病甚泣禱於天願損夀以益親夀母尋愈約竟先母兩月卒
  髙定子為郪縣主簿吳曦畔乞解官養母曦誅攝府事宇文公紹以忠孝兩全薦之調中江縣丞父就養得疾定子衣不解帶者六旬居喪哀毁骨立
  髙斯得父稼死事于沔斯得日夜西嚮號泣㑹其僮至自沔知稼戰歿處與斯得潛行至其地遂得稼遺體奉以歸見者感泣服除而哀傷不已無心仕進
  趙希錧少扶父喪歸道遇寇左右駭散希錧撫棺慟哭不懾寇義而去
  趙必愿未弱冠丁大母憂哀毁骨立丁父憂居喪盡禮馬廷鸞世貧力學既冠里人聘為童子師遇有酒食饌則念母藜藿不給為之食不下咽
  危禎性至孝父疾願損己算益親年疾尋愈
  程公許少知孝敬大母侯疾公許不交睫數月疾革嘗其痰沬既卒哀毁踰制
  吳淵五嵗喪母哭泣哀慕如成人
  趙葵知滁州母疾謁告省侍不得刲骨雜藥以寄之母卒葵求解官不許不得已復視事淳祐三年其母乞追服終制不允葵上疏曰臣時于草土被命起家勉從權制先國家之急而後親喪也今釋位去官已追服居廬乞從彛制又不許再上疏曰臣昔者奉詔討逆適丁家難然哀疚之中命以驅馳之事移孝為忠所不敢辭是臣嘗先國家之急而効臣子之義親恩未報寢踰一紀食稻衣錦俯仰増愧且臣業已追衰麻之制伸苫塊之哀負土成墳倚廬待盡喪事有進而無退固不應數月而除也及命提舉洞霄宫不拜
  【臣】按葵在滁以李全故不得去官持服平全之後便應終制而遲之一紀未可為純孝然兩疏誠懇猶賢乎已錄之以愧當時之若史嵩之其人者
  别之傑為河北安撫副使言親八十乞祠歸養庶幾君親之義兩全從之
  包恢侍其父疾滌濯掃除之役不命僮僕
  趙景緯丁母憂以祿不逮養服闋不調景緯天性孝友雅志冲溢無意仕進故其立朝之日不久云
  徐霖丁外艱哀毁號絶水漿不入口七日
  吳遵路母喪廬墓蔬食終制
  劉清之母不逮養每展閱手澤涕泗交頤
  遼耶律安巴父特哩以黨附東丹王【即人皇王倍】死安搏自幼若成人居父喪哀毁過禮見者傷之事母至孝以父死非罪未不豫宴樂
  蕭陽阿父卒自五畨部親挽喪車至奚王嶺人稱其孝蕭樂音奴三嵗居父母喪毁瘠過甚
  郭企忠幼孤事母孝謹年十三居母喪哀毁如成人耶律安禮幼孤事母以孝聞遼季間關避難未嘗一日怠溫清天眷初從元帥于山西母喪不克歸主帥憐之賻禮甚厚安禮冒大暑挽柩行千餘里哀毁骨立行路嗟歎
  馬百祿幼志學事繼母以孝聞
  任熊祥事母以孝聞母歿時熊祥年已七十不食三日人皆稱之
  完顔素蘭居父喪不飲酒廬墓三年時論以為難元布呼宻素貧躬自㸑汲妻織絍以養母後因使還則母已卒號慟嘔血幾不起
  郝經金末河南亂民匿窖中亂兵以火熏灼之死經母許亦死經以蜜和寒葅汁決母齒飲之即蘇時經九嵗時人異之金亡徙順天晝則負薪米為養暮則讀書烏克遜澤至大元年為福建㢘訪使以母年踰八十求歸養長沙嵗餘母喪澤以哀毁卒
  雷膺生七嵗而孤金末母侯氏挈膺北歸渾源艱險備嘗織絍以為業課膺篤志于學事母以孝聞
  髙源幼力學事母孝僉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劾常州路達嚕噶齊馬恕奪民田及他不法事恕懼走賂權臣阿哈瑪特以他事誣源既繋獄一日忽釋之莫知所由先是源所居隣里多阿哈瑪特姻戚素知源事母至孝至是聞源坐非辜悉詣阿哈瑪特曰源孝子也非但我知之天必知之况媒孽之罪非實若妄殺源悖天不祥阿哈瑪特感悟得不死
  張起巖性孝友少處窮約下帷教授躬致米百里外以養父母撫弟如石教之宦學無不備至舉親族弗克者二十餘喪且買田以給其祭
  哈喇巴哈幼侍母鄂屯氏居益都嘗歎曰幼而不學有不墮吾宗者乎父時以斷事官建牙保定合刺普華往白其志父奇之俾習畏兀書及經史記誦精敏出于天性李壇畔其母攜季子圖烈巴哈避地登萊間音問隔絶號泣徹晝夜繼從從叔父薩竒蘓平賊山東卒奉其母以歸
  孫抑【郎中】闗保之變挈父母妻子避兵平陽之柏村有亂兵至村剽掠拔白刃嚇抑母求財不得舉刃欲斫之抑亟以身蔽母請代受斫母乃得釋而抑父被虜去不知所之或語之曰汝父被驅而東矣然東軍得所掠民皆殺之汝慎無往就死也抑曰吾可畏死而棄其父乎遂往出入死地屢瀕危殆卒得父以歸
  以上卿大夫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三
  卿大夫之孝
  敬親
  左傳魏顆敗秦師於輔氏【晉地】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君治命余以是報【宣十五年】
  【臣】按從治命不從亂命明其父不以亂終也亦敬親之一節故杜預云傳舉此以示教
  季氏【武子】以公鉏為馬正【公鉏武子之長子愛悼子而立之故以為馬正】愠而不出閔子馬曰【魯大夫】子無然禍福無門惟人所召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無所【無位】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姦回不軌禍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
  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孫喜使飲己酒而以具往盡舍旃故公鉏氏富又出為公左宰【襄公二十有三年】
  【臣】按公鉏見廢而愠然因爭友之言而不失敬共在閔子馬亦可稱錫類也
  鄭人伐陳宵突陳城【乗夜穿突其城】遂入之陳侯【哀公名弱】扶其太子偃師奔墓遇賈獲【陳大夫】載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車公曰舍而母【謂賈獲置汝之母於車】辭曰不祥與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襄公二十有五年】
  【臣】按獲之授公車能資敬以事君也雖事急矣猶不欲男女無别能資敬以事母也卒之君母兩全蓋神所相勞者矣
  鄭簡公卒將為葬除【除葬道也】及游氏【子大叔族】之廟將毁焉子大叔使其徒執用【毁廟具】以立而無庸毁曰子産過汝而問何故不毁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毁矣既如是子産乃使避之【昭公十有二年】
  【臣】按宗廟致敬雖以國故毁亦孝子之所隠痛也子太叔之敬蓋以智術而獲全者矣
  漢王陵漢王之還撃項籍乃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陵卒從漢王安天下
  【臣】按陵母之死乃所以教其子以不貳且知廢興所在也陵之佐漢卒定天下乃所以揚其母之名且其戇直不阿不背約王諸吕惟能敬親者能敬身矣
  萬石君徙居陵里内史慶醉歸入外門不下車萬石君聞之不食慶恐肉袒謝請罪不許舉宗及兄建肉袒萬石君讓曰内史貴人入閭里里中長老皆走匿而内史坐車中自如固當迺謝罷慶慶及諸子入里門趨至家建為郎中令奏事下建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作馬字下曲者而五建時上書誤作四】今迺四不足一獲譴死矣其為謹慎雖他皆如是慶為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以䇿數馬畢舉手曰六馬慶於兄弟最為簡易矣然猶如此金日磾母教誨兩子甚有法度上聞而嘉之病死詔圖畫於甘泉宫署曰休屠王閼氏日磾每見畫常拜鄉之涕泣然後乃去
  杜延年五鳳中徵入為御史大夫延年居父官府不敢當舊位坐卧皆易其處
  韋元成以列侯侍祀孝惠廟當晨入廟天雨淖不駕駟馬車而騎至廟下有司劾奏等輩數人皆削爵為闗内侯元成自傷貶黜父爵歎曰吾何面目以奉祭祀作詩自劾責永光中代于定國為丞相貶黜十年之間遂繼父相位封侯故國榮當世焉元成復作詩自著復玷缺之艱難因以戒示子孫
  于定國子永年且三十乃折節修行以父任為侍中中郎將長水校尉定國死居喪如禮孝行聞由是以列侯為散騎光祿勲至御史大夫
  王商少為太子中庶子以肅敬敦厚稱父薨商推財以分異母諸弟自無所受居喪哀戚於是大臣薦商行可以勵羣臣義足以厚風俗宜備左右
  潁川太守陵陽嚴詡本以孝行為官謂掾史為師友有過輒閉閣自責終不大言
  【臣】按此亦敬親者不敢慢於人之義也
  瑯琊王陽為益州刺史行部至卭郲九折阪嘆曰吾奉先人遺體奈何數乗此險後以病去及王尊為刺史至其阪問吏曰此非王陽所畏道耶吏對曰是尊叱其馭曰驅之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
  【臣】按奉先人遺體不敢毁傷固孝子全歸之義而宣力公家不避艱險亦立身之大節而非虧辱之謂也各審出處之宜以求心之所安而已尊後為東郡守以身當河衝蓋始終有資事之敬也
  郭丹七嵗而孤小心孝順後母哀憐之
  【臣】按丹在朝㢘直公正蓋能充其小心孝順以敬爾位者
  馮衍子豹年十二母為父所出後母惡之嘗因豹夜寐欲行毒害豹逃走得免敬事愈謹而母疾之益深時人稱其孝
  鮑永事後母至孝妻常於母前叱狗而永即去之鄭興西歸隗囂囂虚心禮請而恥為之屈及囂遣子恂入侍興因恂求歸父母囂不聽而徙興舍益其禮秩興見囂曰興聞事親之道生事之以禮死之以禮祭之以禮奉以周旋弗敢失墜今為父母未請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親為餌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囂曰囂將不足留耶興曰業為父母請不可以己願留妻子獨歸將軍又何猜焉囂曰幸甚促為辦裝遂與妻子俱東
  張霸字伯饒年數嵗而知孝讓雖出入飲食自然合禮鄉人號為張曾子七嵗通春秋復欲進餘經父母曰汝小未能也霸曰我饒為之故字曰饒焉
  張禹父歆終於汲令禹性節儉父卒汲吏人賻送前後數百萬悉無所受又以田宅推與伯父
  【臣】按禹不受賻送所以成其父之㢘推田宅與伯父所以成其父之恭皆敬親之事也
  伏湛父理為當世名儒以詩授成帝為髙密太傅别自名學湛性孝友少傳父業教授數百人
  胡廣年已八十而心力克壯繼母在堂朝夕瞻省傍無几杖言不稱老及母卒居喪盡哀率禮無愆
  崔寔少沈靜好典籍父卒隠居墓側服竟三公並辟皆不就桓帝初公卿郡國舉至孝獨行之士寔以郡舉徵詣公車病不對策除為郎司空黄瓊薦寔拜遼東太守行道母劉氏病卒上疏求歸行喪【時斷二千石以上行三年喪故寔上疏】母有母儀淑徳博覽書傳初寔在五原常訓以臨民之政寔之善績母有其助焉
  【臣】按居則共母之訓喪則求盡於禮皆所以致其敬也
  荀爽至孝拜郎中對䇿陳便宜臣聞之師曰漢為火徳火生於木木盛於火故其徳為孝其象在周易之離夫在地為火在天為日在天者用其精在地者用其形夏則火旺其精在天温煖之氣養生百木是其孝也冬時則廢其形在地酷烈之氣焚燒山林是其不孝也故漢制使天下誦孝經選吏舉孝㢘夫親喪自盡孝之終也今之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喪不得即去殆非所以増崇孝道而克稱火徳者也往者孝文勞謙行過乎儉故有遺詔以日易月此當時之宜不可以之貫萬世古人之制雖有損益而諒闇之禮未嘗改移以示天下莫遺其親今公卿羣僚皆政教所瞻而父母之喪不得奔赴傳曰喪祭之禮闕則人臣之恩薄焉背死忘生者衆矣曾子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昔翟方進自以備宰相而不敢踰制至遭母憂三十六日而除夫失禮之源自上而始古者大喪三年不呼其門所以崇國厚俗篤化之道也天下通喪可如舊禮
  【臣】按當日著令斷公卿二千石行三年喪有違於經所謂不敢慢於人矣荀爽對䇿復古之禮其亦敬積於中而情見於辭者乎
  范滂建寧二年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滂聞之即自詣獄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滂弟】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滂父】歸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夀考可兼得乎滂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
  【臣】按記曰將為善思貽父母令名必果將為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滂之貽父母令名宜其果歟可謂敬矣所謂子伏其死而母歡其義者也
  李充家貧兄弟六人同食遞衣妻竊謂充曰今貧居如此難以久安妾有私財願思分異充偽酬之曰如欲别居當醖酒治具請呼鄉里内外共議其事婦從充置酒讌客充於坐中前跪白母曰此婦人無狀而教充離間母兄罪合遣斥便呵叱其婦逐令出門婦銜涕而去坐中驚肅充後遭母喪行服墓次有人盜其墓樹者充手自殺之
  【臣】按充之去婦果於義也人盜墓樹而殺之殺盜耳非睚眦之謂也無愧於敬矣
  趙苞遷遼西太守遣使迎母及妻子垂當到郡值鮮卑萬餘人入冦鈔苞母及妻遂為所刼質載以撃郡苞率騎二萬與賊對陣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祿奉養朝夕不圖為母作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毁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辠母遥謂曰威豪【苞字】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昔王陵母對漢使伏劍以固其志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為所害苞殮母歸訖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下遂嘔血而死
  【臣】按王陵尚可為母而去漢趙苞必不可以為母而從賊也母以忠義教其子子以死報其母記曰涖官不敬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苞豈不得為敬其親哉
  蔡邕性篤孝母常滯病三年邕自非寒暑節變未嘗解襟帶不寢寐者七旬母卒廬於冢側動靜以禮有馴擾其室傍又木生連理逺近奇之多往觀焉與叔父從弟同居三世不分財鄉黨髙其義
  魏司馬朗九嵗人有道其父字者朗曰慢人親者不敬其親者也客謝之
  黄朗父為本縣卒朗感其如此抗志遊學仕至二千石始朗為君長自以父故常忌不呼鈴下伍伯而呼其姓字至於忿怒亦終不言
  臧霸父戒為縣獄掾據法不聽太守欲所私殺太守大怒令收戒詣府時送者百餘人霸年十八將客數十人徑於費西山中要奪之送者莫敢動因與父俱亡命東海由是以勇壯聞
  【臣】按孫盛曰資父事君忠孝一道霸少有孝烈之稱是以魏武一面委任非直壯武見知於倉卒之間也【臣】觀霸以弱年要奪其父以脫於厄誠哉其孝烈也乃其仁者之勇魏武於是知其能資敬矣
  吳顧悌以孝弟亷正聞於鄉黨悌父向歴四縣令年老致仕每得父書嘗灑掃整衣服更設几筵舒書其上拜跪讀之每句應諾畢復再拜若父有疾耗之問至則臨書垂涕聲語哽咽父以夀終悌飲漿不入口五日權為作布衣一襲皆摩絮著之强令悌釋服悌雖公議自割猶以不見父喪【時禁不得解官持喪故也】嘗畫壁作棺柩象設神座於下每對之哭泣服未闋而卒
  陳武子修修弟表武庶子也兄修亡後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謂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統家事當奉嫡母母若能為表屈情承順嫡母者是至願也若母不能當出别居耳表於大義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悟雍穆
  【臣】按敬嫡母所以敬其父大義公正感悟其母亦所以敬其母也
  駱統父俊為袁術所害統母改適為華歆小妻統時八嵗遂與親客歸㑹稽其母送之拜辭上車面而不顧其母涕泣於後御者曰夫人猶在也統曰不欲增母思故不顧耳事嫡母甚謹
  【臣】按母去則絶於父統以義抑情亦所以敬其父也
  全琮父柔桂陽太守柔常使琮齎米數千斛到吳有所市易琮至皆散用空船而還柔大怒琮頓首曰愚以所市非急而士大夫方有倒懸之患故便振賉不及啟報柔更以奇之
  【臣】按徐衆評曰禮子事父無私財又不敢私施所以避尊上也棄命專財而以邀名未盡父子之禮裴松之則以為琮輒散父財誠非子道然士類懸命憂在旦夕權其輕重以先人急斯亦馮煖市義汲黯振救之類謂全邀名或負其心【臣】以此事與范氏父子麥舟之事相類若麥舟之事是則散米誠未可非也且以士類倒懸不思振恤乃以數千斛市易不急之物是非君子之心也琮以君子之道事其父可謂敬矣易曰有子考无咎厲終吉琮之謂歟
  晉王祥性至孝早喪親繼母朱氏不慈數譖之由是失愛於父每使掃除牛下祥愈恭謹父母有疾衣不觧帶湯藥必親嘗母常欲生魚時天寒水凍祥觧衣將剖氷求之氷忽自解雙鯉躍出持之而歸母又思黄雀炙復有黄雀數十飛入其幕復以供母鄉里驚以為孝感所致焉有丹柰結實母命守之每風雨祥輒抱樹而泣其篤孝純至如此母終居喪瘠毁杖而後起
  王覽母朱遇祥無道覽年數嵗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每諫其母少止凶虐屢以非禮使祥覽輒與祥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喪父之後漸有時譽朱深疾之密使酖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疑其有毒爭而不與朱遽奪反之自後朱賜祥覽輒先嘗朱懼覽致斃遂止覽孝友恪恭名亞於祥【臣】按史稱祥曰恭謹覽曰恪恭皆言其敬也蓋祥之不得於親幾於欲陷之以井廩而祥之純篤亦齊栗祗事之意矣覽之克恭厥兄冀其母之感悟不使其母成殺子之惡敬孰大焉
  何曾性至孝閨門整肅初司校尉傅休奕著論稱曾及荀顗曰以文王之道事其親者其潁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稱曾閔今曰荀何内盡其心以事其親外崇禮讓以示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孝之道君子之儀表也又曰潁昌侯之事其親其盡孝子之道乎事盡其敬亡盡其哀予於潁昌侯見之矣又曰見其親之黨如見其親六十而孺慕予於潁昌侯見之矣
  【臣】按傅司稱曾孝行盡敬崇禮見親黨如見親則其䇿諡曰孝洵非虚美然以侈汰無度卑附賈充為正直所非則豈能充敬親者不敢慢於人之義者乎
  王戎遷光祿勲吏部尚書以母憂去職性至孝不拘禮制飲酒食肉或觀奕棋而容貌毁悴杖然後起裴頠往弔之謂人曰若使一慟能傷人濬冲不免滅性之譏也時和嶠亦居父喪以禮法自持量米而食哀毁不踰於戎帝謂劉毅曰和嶠毁頓過禮使人憂之毅曰嶠雖寢苫食粥乃生孝耳至於王戎所謂死孝陛下當先憂之戎先有吐疾居喪増甚帝遣醫療之并賜藥物又斷賔客
  【臣】按戎之廢禮觀奕酒肉自若為後世濫觴作俑雖其號慟毁瘁出於至哀未免於愛而不敬矣不若嶠之以禮法自持為可訓也
  潘岳性輕躁趨世利諂事賈謐其母數誚之曰爾當知足而乾沒不已乎而岳終不能改初被收岳詣市與母别曰負阿母
  【臣】按岳閒居賦序稱太夫人在堂有羸老之疾不能違膝下色養屑屑從斗筲之役而乃望塵拜謐構廢儲宫【愍懐太子】欲長筵獻夀輕軒逺覽何其言行之相乖耶臨命悲懷有負阿母可為不敬其身者戒也
  閻纘父卒繼母不慈纘恭事彌謹而母疾之愈甚乃誣纘盜父時金寶訟於有司遂被清議十餘年纘無怨色孝謹不怠母後意解更移中正乃得復品
  【臣】按纘之於繼母亦可謂祇載而底豫者也史臣云恭事彌謹孝謹不怠蓋親至不慈而子無不順受但有幾微怨色即為慢矣故敬為難也
  周處齊萬年反朝臣惡處彊直皆曰處吳之名將子也忠烈果毅乃使夏侯駿西征伏波將軍孫秀知其將死謂之曰卿有老母可以此辭也處曰忠孝之道安得兩全既辭親事君父母安得而子之乎今日是我死所也既而梁王肜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闗中諸軍事處知彤不平必當陷已自以人臣盡節不宜辭憚乃悲慨即路志不生還時賊衆七萬而駿逼處以五千兵撃之處曰兵無後繼必至覆敗雖在亡身為國取恥肜復命處進討將戰處軍人未食肜促令速進而絶其後繼處知必敗賦詩曰去去世事已策馬觀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終言畢而戰自旦及暮斬首萬計盡矢絶左右勸退處按劍曰此是吾効節授命之日何退之為且古者良將受命凶門以出蓋有進無退也今諸君負信勢必不振我為大臣以身殉國不亦可乎遂力戰而歿詔曰處母年老加以逺人【處家在吳】朕每愍念給其醫藥酒米賜以終年及元帝為晉王將加處策諡太常賀循議曰處履任清方才量髙出歴守四郡安人立政入司百僚貞節不撓在戎致身見危授命皆忠賢之茂實烈士之逺節按法執徳不回曰孝遂以諡焉
  【臣】按經言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記言事君不忠戰陳無勇非孝也聖人立訓固為當致身授命之際而以親老為解者嚴其防矣執徳不回乃守身之敬旨哉循之議諡亦應經義也
  陶侃早孤貧為縣吏鄱陽孝㢘范逵嘗過侃時倉卒無以待賔其母乃截髪得雙髲以易酒肴樂飲極歡雖僕從亦過所望及逵去侃追送百餘里逵曰卿欲仕耶侃曰欲之困於無津耳逵過廬江太守䕫稱美之䕫察侃為孝㢘後以軍功封東鄉侯為江夏太守加鷹揚將軍侃備威儀迎母官舍鄉里榮之侃每飲酒有定限嘗歡有餘而限已竭佐吏殷浩等勸更少進侃悽懷良久曰年少曾有酒失亡親見約故不敢踰
  【臣】按侃居貧勵節慈淑相成既貴能勤不忘戒約無愧於敬也
  嵇紹魏中散大夫康之子也十嵗而孤事母孝謹以父得罪靖居私室山濤啟武帝起家祕書丞
  應詹幼孤為祖母所養年十餘嵗祖母又終居喪毁頓杖而起遂以孝聞年稚弱乃請族人共居委以資産情若至親世以此異焉
  【臣】按詹以稚弱之年而知敬宗之道異於都邑之士也
  卞壼遭繼母憂既塟起復舊職累辭不就中使敦迫壼牋自陳曰壼天性狷狹不能和俗門户遇禍迸竄易名得存視息私志有素加嬰極難家産屢空養道多闕存無歡娯終不備禮拊心永恨五内抽割私情艱苦實無情顔昧冒榮進奈何哀苦之日不見愍恕帝以其辭苦不奪其志庾亮將徵蘇峻言於朝曰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峻果稱兵六軍敗績壼發背創猶未合力疾而戰遂死之二子眕盱見父沒相隨赴賊同時見害峻平尚書郎納議曰夫事親莫大於孝事君莫尚於忠唯孝也故能盡敬竭誠唯忠也故能見危授命此在三之大節臣子之極行按壼委質三朝盡規翼亮遭世險難存亡以之賊峻造逆勠力致討身當矢再對賊鋒父子并命可謂破家為國守死勤事昔許男疾終猶䝉二等之贈况壼伏節死難者乎於是改贈壼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貞祠以太牢贈世子眕散騎常侍盱奉車都尉眕母裴氏撫二子尸哭曰父為忠臣汝為孝子夫何恨乎徵士翟湯聞之歎曰父死於君子死於父忠孝之道萃於一門
  【臣】按壼不肯奪志於哀孤之日亦可謂執徳不回者矣資以事君豈敢愛死眕盱殉父永世克孝其見危授命乃所以盡敬竭誠也
  劉超咸和初遭母憂去官衰服不離身朝夕號泣朔望輒步至墓所哀感路人及蘇峻謀逆超為右衛將軍親侍成帝雖幽厄之中猶啓授孝經論語密謀奉帝出事泄峻使任讓將兵入收超害之峻平追贈衛將軍諡曰忠
  【臣】按超當幽厄之中授經不輟可謂造次顛沛必於是者也
  范汪父稚早喪汪少孤貧六嵗過江依外家新野庾氏荆州王澄見而奇之曰興范族者必是子也年十三喪母居喪盡禮親隣哀之及長好學外氏家貧無以資給汪乃廬於園中布衣蔬食燃薪寫書寫畢誦讀亦遍遂博學多通善談名理
  孔愉年十三而孤養祖母以孝聞拜御史中丞遷侍中太常及蘇峻反愉朝服守宗廟初愉為司徒長史以平南將軍温嶠母亡遭亂不乃不過其品至是峻平而嶠有重功愉往石頭詣嶠嶠執愉手而流涕曰天下喪亂忠孝道廢能持古人之節嵗寒不凋者惟君一人耳胡威父質以忠清著稱威早厲志尚質之為荆州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貧無車馬僮僕自驅驢單行每至客舍躬放驢取樵炊㸑食畢復隨侣進道既至見父停廐中十餘日告歸父賜絹一匹為裝威曰大人清髙不審於何得此絹質曰是吾俸祿之餘以為汝糧耳威受之辭歸質帳下都督先威未發請假還家陰資裝於百餘里要威為伴每事佐助行數百里威疑而誘問之既知乃取所賜絹與都督謝而遣之後因他信以白質質杖都督一百除吏名其父子清慎如此威遷徐州刺史入朝武帝語及平生因嘆其父清謂威曰卿孰與父清對曰臣不如也帝曰卿父以何為勝耶對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恐人不知是臣不及逺也
  【臣】按居官清慎乃孝子之盡敬而不敢慢於人也威於父賜且審所自來不茍受都督之佐助償之以絹而於别信白質其思密理周一斷於義峻節乃過厥父而自遜弗如孝子有善歸親之義也
  顧和遷尚書僕射以母老固辭詔書勑諭特聽暮出朝還尋朝議端右之副不宜處外更拜銀青光祿大夫領國子祭酒頃之母憂去職居喪以孝聞既練衛將軍褚裒上疏薦和起為尚書令遣散騎郎諭旨和每見逼促輒號咷慟絶謂所親曰古人或有釋其憂服以祇王命蓋以才足幹時故不得不體國殉義吾在常日猶不如人况今中心荒亂將何以補於萬分祇足以示輕忘孝道貽素冠之譏【詩序素冠刺不能三年也】耳表疏十餘上遂不起服闋然後視職
  王述少孤事母以孝聞守約安貧不求聞達性沈靜每坐客馳辯異端競起而述處之恬如也
  南史王父珣頗好積聚財物布在人間及薨悉燔券書一不收責其餘舊業悉委諸弟時内外多難在喪者皆不得終其哀惟徴召一無所就既人望所宗造次必存禮法凡動止施為及書翰儀禮後人皆依倣之謂為王太保家法雖歴藩輔而不營財利薨亡之後家無餘業
  【臣】按王以清約幹蠱以禮法傳家皆敬親之事也
  臧嚴幼有孝性居父憂以毁聞孤貧勤學行止書卷不離手性孤介未嘗造請
  王猛五嵗而父清遇害以父遇酷終文帝之世不聽音樂蔬食布衣以喪禮自處
  張稷幼有孝性所生母劉無寵遘疾時稷年十一侍養衣不解帶每劇則累夜不寢及終毁瘠過人杖而後起見年輩幼童輒哽咽泣淚州里謂之純孝長兄瑋善彈箏稷以劉氏先執此伎聞瑋為清調便悲感頓絶遂終身不聽之父永及嫡母丘相繼殂六年廬於墓側所生母先假葬瑯琊黄山建武中改申葬禮賻助委積於時雖不拒絶事畢隨以還之自幼及長數十年中常設劉氏神座出告反面如事生焉
  【臣】按愛敬有先後而非判絶於愛之中誠慤斷制必然果然久而不懈者而敬存焉如已上三人者是也
  褚彦回少有清譽遭所生喪毁頓不可復識期年不盥櫛惟淚泣處乃見其本質焉詔斷哭禁弔客嫡母吳郡公主薨毁瘠骨立
  【臣】按彦回若能充此愛親之心於家國之際為袁粲也奚難乃逢迎興運謗議沸騰豈貽父母令名之謂乎其亦未知資敬之義已
  王訓年十三父亡憂毁家人莫識嘗賦詩云旦奭匡世功蕭曹佐甿俗追祖儉之志也
  【臣】按儉詩云稷契主虞夏伊吕翼商周訓欲追其志故辭意並似之
  王秀之父卒廬於墓側後為晉平太守期年求還或問其故答曰此郡沃壤珍阜日至人所昧者財財生則禍逐賢者不昧財亦不逐禍吾山資已足豈可久留以妨賢路乃上表請代時人以為王晉平恐富求歸
  【臣】按昧財逐禍必貽父母羞辱晉平果於一去知敬身矣
  到溉居喪盡禮所處廬間方四尺毁瘠過人服闋猶蔬食布衣者累載
  劉善明魏克青州善明母在焉移置代郡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喪明帝每見為之嘆息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魏不願西行泣涕固請見許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善明質素不好聲色所居茅齋斧木而已牀榻几案不加剗削少立節行常云在家當孝為吏當㢘子孫楷栻足矣及累為郡頗黷財賄崔祖思怪而問之答曰管子云鮑子知我因流涕曰方寸亂矣豈暇為㢘所得金錢皆以贖母及母至清節方峻所歴之職㢘簡不煩俸祿散之親友
  【臣】按此所謂觀過知仁者也惜乎當日者朝廷既哀其心亦何難捐金錢以贖其母致令計窮出此夫唯清節峻於母至之日斯補過之道以敬終者也
  庾域為懷寧太守罷任還家妻子猶事井臼而域所衣大布餘俸專充供養母好鶴唳在位營求孜孜不怠一旦雙鶴來下論者以為孝感所致子子輿五嵗讀孝經手不釋卷或曰此書文句不多何用自苦答曰孝徳之本何謂不多父在梁州遇疾子輿奔侍醫藥言淚恒并尋丁母憂哀至泣血父戒以滅性乃禁其哭父出守巴西子輿以蜀路險難啓求侍從以孝養獲許父遷寧蜀子輿亦相隨父於路感心疾每至必呌子輿亦悶絶及父卒哀慟將絶者再奉喪還鄉秋水猶壯巴東有淫預石髙出二十許丈及秋至則纔如見焉次有瞿塘大灘行旅忌之部伍至此石猶不見子輿撫心長呌其夜五更水忽退減安流南下及度水復舊行人為之語曰淫預如幞本不通瞿塘水退為庾公初發蜀有雙鳩巢舟中及至又棲廬側每聞哭泣之聲必飛翔檐宇悲鳴激切因立精舎居墓所以終喪手足枯攣待人而起仍布衣蔬食志守墳墓雖以嫡長襲爵國秩盡推諸弟王僧孺年五嵗便機警初讀孝經問授者曰此書何所述曰論忠孝二事僧孺曰若爾願常讀之又有餽其父冬李先以一與之僧孺不受曰大人未見不容先嘗家貧傭書以養母寫畢諷誦亦了後官尚書左丞俄兼御史中丞僧孺幼貧其母鬻紗布以自業攜僧孺至市道遇中丞鹵簿驅迫墜溝中及是拜日引騶清道悲感不自勝
  范岫幼而好學早孤事母以孝聞丁母憂居喪過禮朝廷頻起並不拜朝廷亮其欵得終喪制岫恭敬儼恪進止以禮自親喪後蔬食布衣以終身
  傅縡丁母憂在兵亂中居喪盡禮哀毁骨立士友以此稱之
  何佟之有至性父母亡後常設一屋晦朔拜伏流涕如此者二十餘年當世服其孝行
  鄭紹叔少孤貧事母及祖母以孝聞奉兄恭謹及居顯要糧賜所得及四方遺餉悉歸之兄室母憂去職紹叔有至性帝常使人節其哭
  謝藺三嵗時父未食乳媪欲令先飯藺終不進舅阮孝緒聞之嘆曰此兒在家則曾子之流事君則藺生之匹因名曰藺
  韋叡事繼祖母以孝聞居朝廷恂恂未嘗忤視武帝甚敬禮之性慈愛撫孤兄子過於己子歴官所得祿賜皆散之親故家無餘財武帝方銳意釋氏天下從風而化叡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與衆俯仰所行畧如他日
  【臣】按叡立身執徳不肯風靡釋氏居大臣之位而不詭隨於人主其敬孰大焉
  北史崔宏苻堅徴太子舍人辭以母疾不就及帝【道武】幸鄴還次恒嶺帝親登山頂撫慰新人適遇宏扶老母過嶺賜以牛米宏深被信任勢傾朝廷儉約自居不營産業家徒四壁出無車乗朝晡步上母年七十養無重膳帝聞益重之厚加饋賜時人或譏其過約而宏居之愈甚
  蔡景歴少俊爽有孝行子徵字希祥七嵗丁母憂居喪如成人禮繼母劉氏性悍忌視之不以道供侍益謹初無怨徵本名覽景歴以其有王祥之性更名字焉【臣】按經言驕亂爭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宏始終以儉約居身扶侍老母雖養無重膳不失為敬矣
  張衮子度少有學尚度子白澤年十一遭母憂以孝聞衮弟恂恂子紀紀弟代代所歴著稱有父遺風代子萇年為汝南太守郡人劉宗之兄弟分析家貧惟一牛故致相競萇年曰脫有二牛必不爭乃以牛一頭賜之於是境中各戒約咸敦敬讓卒於郡子琛少有孝行陳思讓晉天福中連丁内外艱時武臣罕有執喪禮者思讓不俟詔去郡奔喪聞者嘉之
  【臣】按張氏家風克孝汝南又以長者之道成敬讓之俗斯為不敢慢人之實事矣宜其嗣子又孝也
  長孫澄魏文帝與周文及羣臣宴從容曰孝經一卷人行之本諸君宜各引孝經之要言澄應聲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座中有人次云匡救其惡既出西閣周文深歎澄之合機而譴其次答者
  于仲文少聰敏髫齓就學躭習不倦父寔異之曰此兒必興吾宗九嵗嘗於雲陽宫見周文帝問曰聞兒好讀書書有何事對曰資父事君忠孝而已周文甚嗟嘆之沈重弱嵗而孤居喪合禮及長專心儒學遂博羣書樊深事繼母甚謹魏永安中隨軍征討以功累遷中散大夫嘗讀書見吾丘子遂歸侍養孝武西遷樊王二姓舉義為所誅深父保周叔父觀周並被害深因避難墜崖傷足絶食再宿於後遇得一簞餅欲食之然念繼母老病或免鹵掠乃弗食夜中匍匐尋覓母得見因以饋母還復遁去改易姓名遊學於汾晉間周文平河東贈保周南郢州刺史觀周儀同三司深歸葬其父負土成墳撰孝經喪服問疑各一卷
  于翼遭父憂去職居喪過禮為時輩所稱性恭儉與物無競常以滿盈自戒故能以功名終
  宋世景少自修立事親以孝聞與弟道璵下帷讀誦博覽羣言尤精經義世景友于之性過絶於人及道璵死哭之酸感行路嵗餘母喪遂不勝而卒
  【臣】按世景少自修立尤精經義知敬身矣然以責賢者則不勝哀而卒於禮似有間然
  陸卬父憂去職居喪盡禮哀毁骨立詔以本官起文襄時鎮鄴嘉其至行親詣門以慰勉之卬母魏上庸公主甚有志操卬昆季六人並主所出主教訓諸子皆以義方雖創巨痛深出於天性然動依禮度亦母氏之訓焉宼讚子元寶元寶弟臻年十二遭父憂居喪以孝稱子祖訓祖禮兄弟並孝友敦睦白首同居父母亡雖久猶於平生所處堂宇備設幃帳几杖以時節開堂列拜垂涕陳薦若宗廟焉吉凶之事必先啓告逺出行反亦如之祖禮弟儁儁子奉奉弟顒少好學最知名居喪哀毁崔暹自出身從官常日晏乃歸侵曉則與兄弟跪問母之起居暮則嘗食視寢然後至外齋對親賔論事薛聰方正有理識雖在闇室終日矜莊見者莫不懔然加敬遭父憂廬於墓側哭泣之聲酸感行路友于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婚宦恒不免杖罰對之肅如也崔士謙性至孝與弟說特相友愛雖復年位並髙資産皆無私焉居家嚴肅子曠及說子度並奉其遺訓云崔挺幼孤居喪盡禮少敦學五代同居後頻年饑家世分析與弟振推讓田宅舊資惟守墓田而已家徒壁立兄弟怡然手不釋卷歴官三十餘年家資不益食不重味室無綺羅閨門之内雍雍如也欲諸子恭敬㢘讓因以孝為字及葬親故多有贈賵諸子推挺素志一無所受子孝芬被誅子勉被收之際逃免天平初遣勉送勲貴妻子赴定州因得還屬母李氏喪亡勉哀號過性遇病卒勉弟猷既遭家難遂間行入闗及謁魏孝武哀動左右帝為之改容目送曰忠孝之道萃此一門孝芬弟孝偉子昂七嵗而孤事母以孝聞孝芬兄弟孝義慈厚弟孝演孝振先亡孝芬等哭泣哀慟絶肉蔬食容顔毁瘠見者傷之孝偉等奉孝芬盡恭順之禮坐食進退孝芬不命則不敢也雞鳴而起且温顔色一錢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須聚對分給諸婦亦相親愛有無共之始挺兄弟同居振既亡後孝芬等承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温清出入啓覲家事巨細一以諮决每兄弟出行有獲財物尺寸以上皆入李之庫四時分齎李氏自裁之如此二十餘嵗撫從弟如同氣焉
  李元忠居喪以孝聞襲爵平棘子在母喪哭泣哀動旁人而飲酒騎射不廢曰禮豈為我初元忠以母多患專心醫藥遂善方技
  【臣】按廢禮之始在晉王戎阮籍諸人然其悴毁增疾杖而後起則豈勝控縱決拾者乎氷寒於水青出於藍又可慨也
  胡叟少孤每言及父母則淚下若孺子號春秋當祭之前則先求旨酒美膳將其所知廣甯常明陽馮翊田文宗上谷侯法儁提壺執俎至郭外空靜處設座奠拜盡孝思之敬時燉煌氾潛家善釀酒每節送一壺與叟著作佐郎博陵許赤武河東裴定宗謂潛曰再三之惠以為過厚子惠於叟何其恒也潛曰我恒給祭者以其恒於孝思也
  宋繇五嵗喪母事伯母張氏以孝聞八嵗而張氏卒居喪過禮喟然謂妹夫張彦曰門戸傾覆負荷在繇不銜膽自厲何以繼承先業遂隨彦至酒泉追師就學閉室讀書晝夜不倦博通經史
  王慧龍自以遭難流離常懐憂悴生一男一女遂絶房室布衣蔬食不參吉事舉動必以禮太子少傅游雅言於朝曰慧龍古之遺孝也子寶興少孤事母至孝薛端有志操遭父憂居喪合禮勵精篤學不交人事端從子濬少孤養母以孝聞幼好學有志行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隋開皇中歴尚書虞部考功郎帝聞濬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几杖四時珍味當世榮之後其母疾病濬貌甚憂悴親故弗之識暨丁母艱詔鴻臚監䕶喪事歸夏陽時隆冬極寒濬衰絰徒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五百餘里足凍墮指創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州里賵助一無所受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毁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羣臣曰吾見薛濬哀毁不覺悲感傷懷嗟異久之濬竟不勝喪且卒其弟謨時為王府兵曹參軍事在揚州濬遺書於謨曰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遊約處屢絶簞瓢晚生早孤不聞詩禮賴奉先人貽厥之訓獲禀母氏聖善之規負笈裹糧不憚艱逺砥行礪心因而彌篤自釋耒登朝於兹二十三年矣雖官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何圖精誠無感禍酷薦臻兄弟俱被奪情苫廬靡申哀訴是以叩心泣血霣氣摧魂者也既而創鉅釁深不勝荼毒啓手啓足幸得全歸使夫死者有知得見先人於地下矣但念爾伶俜孤宦逺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冀汝面訣忍死待汝汝既不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别為恨何言書成而絶韓麒麟父亡在喪有禮長子興宗興宗子子熙初子熙父以爵讓弟顯宗不受子熙承父懷卒亦不襲及顯宗卒子熙别䝉賜爵乃以先爵讓弟仲穆母亡居喪有禮楊愔幼喪母曾詣舅源子恭子恭與之飲問讀何書曰誦詩子恭曰誦至渭陽未耶愔便號泣感噎子恭亦對之歔欷遂為之罷酒後遭罹家難常以喪禮自居所食惟鹽米而已哀毁骨立神武愍之常相開慰頃之表請假職還葬一門之内贈太師太傅丞相大將軍者二人太尉錄尚書及尚書令者三人僕射尚書者五人刺史太守者二十餘人追榮之盛古今未之有也及喪柩進發吉凶儀衞亘二十餘里㑹葬者將萬人是日隆冬風雪嚴厚愔跣步號哭見者無不哀之後為聘梁使主至碻磝州内有愔家舊佛寺精廬禮拜見太傅容像悲感慟哭嘔血數升遂發病不成行輿疾還鄴
  【臣】按愔遭罹家難常以喪禮自居及窀穸追榮跣號風雪精廬拜像感慟輿疾可謂恒敬
  楊异九嵗丁父憂哀毁過禮殆將滅性及免喪之後絶慶弔閉户讀書數年之間博涉書記
  【臣】按絶迹人事尚友古人立身之道在是將所謂貽父母令名者也可不謂之敬乎
  張彞居喪過禮送自平城達家千里步從不乗車馬顔貌瘦瘠當世稱之孫宴之幼孤有至性為母鄭氏教訓動依典禮
  崔光年十七隨父徙代家貧好學書耕夜誦傭書以養父母子勵有父風侍父疾衣不解帶及薨孝明每加存慰
  雷紹九嵗而孤有膂力善騎射年十八給事鎮府嘗使洛陽見京都禮義之美還謂同僚曰徒知邊備尚武以圖富貴不謂文學身之寶也生世不學其猶穴處何所見焉遂逃歸辭母求師經年通孝經論語嘗讀至人行莫大於孝乃投卷嘆曰吾違離侍養非人子之道即還鄉里躬畊奉養遭母憂哀毁骨立由是知名
  段韶教訓子弟閨門雍肅事後母以孝聞齊代勲貴家罕有及者
  王紘年十三見揚州刺史太原郭元貞撫其背曰讀何書曰誦孝經曰孝經云何曰在上不驕為下不亂元貞曰吾豈驕乎紘曰君子防未萌亦願留意元貞稱美【臣】按王紘誦不驕不亂為元貞未萌之防善體不敢慢人之訓者也
  趙隱字彦深少孤貧事母甚孝母傅氏雅有操識彦深三嵗傅便孀居家人欲以改適自誓以死彦深五嵗傅謂之曰家貧兒小何以能濟彦深泣而言曰若天哀矜兒大當仰報傅感其意對之流涕及彦深拜太常卿還不脫朝服先入見其母跪陳幼小孤露䝉訓得至於此母子相泣久之然後改服
  尉遲迥父俟兠尚周昌樂大長公主迥性至孝色養不怠身雖在外所得四時甘脆必先薦奉然後敢嘗大長公主年髙多病迥往在京師每退朝參起居憂悴形於容色大長公主每為之和顔進食以寧迥心周文知其至性徴迥入朝以慰其母意
  【臣】按迥後盡節宇文可謂以事母之愛而成其事君之敬也
  韋師少沉謹有至性初就學始讀孝經捨書而歎曰名教之極其在兹乎少丁父母憂居喪盡禮州里稱其有孝行
  席固居家孝友莅官頗有聲績子雅性方正少以孝聞王士良少孤事繼母梁氏以孝聞及卒居喪合禮文宣尋起令視事士良屢表陳誠再三不許方應命文宣見其毁瘠乃許之
  令狐熙以母憂去職殆不勝哀其父戒之曰大孝在於安親義不絶嗣吾今見存汝又隻立何得過爾毁頓貽吾憂也熙自是稍加饘粥復丁父憂非杖不起人有聞其哭聲莫不為之下泣
  李徳林年十六遭父艱自駕靈輿反故里時嚴冬單縗跣足州里人物由是敬慕之居貧轗軻母氏多疾方留心典籍無復宦情其母後病稍愈逼令仕進丁母艱以至孝聞朝廷嘉之裁百日奪情起復固辭不起【臣】按徳林後因庭議忤意隋文因數之朕方以孝理天下故立五教以之公言孝由天性何須設教然則孔子不當說孝經也蓋徳林雖有至性而闇於經所云教所由生之義斯言幾於非聖致使爭競之徒更相譖毁斯言遂為罪案有虧孝敬惜哉竟以貶卒
  樂運年十五而江陵滅隨例遷長安其親屬等多被籍沒運積年為人傭保皆贖免之事母及寡嫂甚謹由是以孝聞梁故都官郎瑯琊王澄美之次其行事為孝義傳武帝崩宣帝嗣位葬訖詔天下公除帝及六宫便議即吉運上疏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先王制禮安可誣之禮天子七月而以天下畢至今期既促事訖便除文軌之内奔赴未盡隣境逺聞使猶未至若以喪服受弔不可既吉更凶如以元冠對使未知此出何禮進退無據愚臣竊所未安書奏帝不納
  張偉學通諸經鄉里受業者常數百人常依附經典教以孝弟門人感其仁化事之如父性清雅非法不言【臣】按此敬親者不敢慢於人之義門人感化事之如父亦經所謂敬人而人悦者也
  乞伏保父居爵寧國侯詔令賜宫人河南宗氏亡後賜以宫人申氏嵗餘居卒中撫養伏保性嚴肅捶罵切至而伏保奉事孝謹初無恨色每請祿賜在外公私尺丈所用無不白知出為鎮將申年踰八十手製馬輿親自扶接申欣然隨之申亡伏保解官奉喪還洛
  房彦謙早孤不識父為母兄鞠養出後叔父子貞事所繼有踰本生子貞哀之撫養甚厚後丁繼母憂勺飲不入口者五日事伯父豹盡心竭力每四時珍果弗敢先嘗遇期功之戚必蔬食終禮宗從取則焉
  房景伯祖元慶為沈文秀所害父愛親【景伯父名】以父非命疏服終身景伯生於桑乾少喪父家貧傭書自給養母甚謹及母亡景伯居喪不食鹽菜因此遂為水病積年不愈卒
  房景伯母崔氏景伯為清河太守貝丘人列子不孝吏欲案之景伯為之悲傷入白其母母曰小人未見禮教但呼其母來吾與之同居其子置汝左右令其見汝事吾或應自改遂召其母崔氏處之於榻與之共食景伯為之温清其子侍立堂下未及旬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顔慚未知心愧且可置之凡經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其母涕泣乞還然後聽之終以孝聞
  【臣】按此非獨其母之賢也景伯敬母而施及其民經之所謂不敢慢於人者也
  鄭善果母崔氏善果以父死王事數嵗襲爵開封縣公尋為魯郡太守母性賢明有節操博涉書史通曉政事每善果出聽事母輒坐胡牀於障後察之聞其剖斷合禮則大悅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還堂䝉袂而泣終日不食善果伏於牀前不敢起母方起謂之曰汝自童子襲茅土汝今位至方岳豈汝身致之耶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緣驕樂墮於公政内則墜爾家風或失亡官爵外則虧天下法以致罪戾吾死日何面目見汝先人於地下乎母恒自紡績每夜分而寢善果曰兒封侯開國位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荅曰吁汝年已長吾謂汝知天下理今聞此言公事何由濟乎今秩俸乃天子報汝先人殉命也當散贍六姻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獨擅其利以為貴乎又絲枲紡績婦人之務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製若墮業者是為驕逸吾雖不知禮其可自敗名乎
  【臣】按崔氏之教子前之所為似雋不疑之母後之所為似公父文伯之母蓋以母之賢而成其子之敬者也史稱其母卒後善果為大理卿漸驕恣公清平允遂不如疇昔焉此經之所以立身為終也
  王頍少好游俠年二十為兄頒所責怒於是感激始讀孝經論語晝夜不倦遂徧通五經開皇五年於國子講授㑹帝親臨釋奠國子祭酒元善講孝經頍相與論難詞義鋒起善往往見屈
  唐皇甫無逸父誕隋并州總管府司馬漢王諒反逼之不從見殺無逸在長安聞變即號慟人問故對曰吾父生平重節義必無茍免者頃訃至果然時五等廢帝嘉誕忠特封無逸平輿侯而贈柱國義郡公
  【臣】按無逸入唐仕至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母在長安疾篤太宗命馳驛召還承問憂悴不能食道病卒初諡曰孝王珪駁曰無逸入蜀不能與母俱留卒京師子道未足稱不可謂孝乃更諡良考無逸被人誣告以母故隂交世充其入蜀所至輒閉閣不通賔客其過自畏慎留母京師蓋有以也乃若信其父之必無壞節茍免亦可謂知敬其親矣珪之駁諡蓋未當云
  李大亮族孫迥秀母少賤妻常詈媵婢母聞不樂迥秀即出其妻或問之答曰娶婦要欲事姑茍違顔色何可留武后嘗遣内人其母或迎致宫中後所居堂産芝草犬乳鄰猫中宗以為孝感旌大門閭
  岑文本父之象仕隋為邯鄲令坐為人訟不得申文本年十四詣司隸理寃辨對哀暢無所詘衆屬目命作蓮花賦文成合臺嗟賞遂得直文本貴常自以興孤生居處卑室無茵褥帷帟事母以孝稱撫弟姪篤恩義生平故人雖羇賤必鈞禮帝每稱其忠謹始為中書令有憂色母問之荅曰非勲非舊責重位髙所以憂也或勸其營産業文本嘆曰吾漢南一布衣徒步入闗所望不過祕書郎縣令耳今無汗馬勞以文墨位宰相奉稍已重尚何殖産業耶故口未嘗言家事既任職久賚賜豐饒皆令弟文昭主之文昭任校書郎多交輕薄帝不悅文本曰臣少孤母所鍾念弟也不欲離左右今若離左右母必憂無此弟是無老母也泣下嗚咽帝愍其意召文昭勅之卒無過
  蘇世長父振周宕州刺史建威縣侯世長十餘嵗上書周武帝帝异其幼問讀何書對治孝經論語帝曰何言可道荅曰為國者不敢侮于鰥寡為政以徳帝曰善使卒學虎門館父死王事有詔襲爵世長號踊不自勝帝奭然改容
  韋思謙八嵗喪母以孝聞子承慶性謹畏事繼母篤孝弟嗣立與承慶異母少友悌母遇承慶嚴每笞輒解衣求代母不聽即遣奴自捶母感寤為均愛
  楊元琰居父喪七日不食張柬之執政故引為右羽林將軍與李多祚等定計斬二張封農郡公敬暉等為武三思所搆元琰知禍未已乃詭計請祝髪事浮屠悉還官封中宗不許暉聞尚戲之元琰曰功成不退懼亡我不空言暉感之然已不及計暉等死獨元琰全又上官封願追寵其親
  【臣】按元琰自全之策幾於虧體辱親可謂敬乎要其欲退之誠賢於敬暉之不早覺悟至於隕身逺矣
  趙智早喪母事父篤孝父事兄安俸祿歸之不敢私安卒哀慟過期奉嫂謹甚撫兄子慈均所生永徽初講孝經百福殿諸儒更詰辯隨問酬悉髙宗喜曰試為我陳經之要以輔不逮對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願以此獻帝悅安曾孫矜客死柳州官為殮後十七年子來章始壯自襄陽往求其喪不得野喪再閱旬卜人秦誗為筮曰金食其墨而火以貴其墓直丑在道之右南有貴神冡土是守宜遇西人深目而髯乃得其實明日有老人過其所問之得矜墓直社北遂歸安墓次時人哀來章孝皆為出涕云【臣】按孟子言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是齊人莫如我敬王也智講孝經而獨陳諫爭之義可謂資父同敬矣永錫爾類以有來章故附見云
  崔元瑋居父喪盡禮廬有燕更巢共乳母盧有賢操常戒元瑋曰吾聞姨兄辛元馭云子姓仕宦有言其貧窶不自存此善也若貲貨盈衍惡也吾嘗以為確論比見親表仕者務多財以奉親而親不究所從來必出於廪祿則善如其不然何異盜乎若今為吏不能忠清無以戴天履地宜識吾意故元瑋所守以清白名母亡哀毁甘露降庭樹後以誅二張功拜博陵郡王元瑋三世不異居家人怡怡如也貧寓郊墅羣從皆自逺㑹食無它㸑族人孤貧者撫養教勵後雖秉權而子弟仕進不使踰常資當時稱重子璩璩子渙十歳居父喪毁辟加人張說中宗立召為兵部員外郎累遷工部兵部二侍郎以母喪免既期詔起為黄門侍郎固請終制祈陳哀到時禮俗衰薄士以奪服為榮而說獨以禮終天下髙之說嘗自為其父碑帝為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韋安石二子陟斌俱秀敏異常童安石晚有子愛之陟開元中居喪以父不得志歿乃與斌杜門不出八年親友更往敦曉乃彊出家法修整勅子允就學夜分視之見其勤旦日問安色必怡稍怠則立堂下不與語雖家童數十然應門賔客必允主之
  穆寧家居嚴事寡嫂恭甚嘗譔家令訓諸子人一通又戒曰君子之事親養志為大吾志直道而已茍枉其道三牲五鼎非吾養也
  顔真卿少孤母殷躬加訓導既長博學工辭章事親孝柳公綽幼孝友性質嚴重起居皆有禮法屬文典正居喪毁慕三年不澡沐事後母薛謹甚雖姻屬不知非薛所生
  李光進有至性居母喪三年不歸寢弟光顔先娶而母委以家事及光進娶母已亡弟婦籍貲貯納管鑰於姒光進命反之曰婦逮事姑且嘗命主家事不可改因相持泣乃如初
  田神功事母孝始嘗倨驕自如見李光弼待官屬鈞禮乃折節謙損大厯八年自力入朝卒
  裴守真早孤母喪哀毁癯盡養寡姊謹甚士推其禮法子子餘事繼母以孝聞卒諡曰孝中書令張說嘆曰可無愧矣曾孫行立母亡泣血幾毁
  蕭俛母韋賢明治家嚴俛雖宰相侍左右如褐衣時居喪哀毁
  【臣】按俛建議銷兵為世所譏然其性簡潔以聲利為汙疾邪太甚孤特一槩其於祿位輕去固辭蓋亦古之狷者之流也
  李景讓母鄭治家嚴身訓勒諸子雖老猶加箠勅已起欣欣如初景讓家行修治閨門惟謹始為左丞蔣紳坐宴所酌酒語客曰有孝於家忠於國者飲此客肅然景讓起卒爵紳曰無宜於公
  韓滉宰相子性節儉衣裘茵衽十年一易甚暑不執扇居處陋薄取庇風雨門當列㦸以父時第門不忍壞乃不請堂先無挾廡弟洄稍增補之滉見即撤去曰先君容焉吾等奉之常恐失墜若摧圯繕之則已安敢改作以傷儉徳
  楊綰少孤家素貧事母謹甚性沈靜獨處一室左圖右史塵凝滿席澹如也
  髙霞寓其先五代不異居孝聞里閭徳宗採訪使洪經綸言之詔表闕於門
  田正圖魏博相衞貝澶之地籍其人以獻不敢署僚屬而待王官服玩僭侈者即日徹毁之承嗣時正寢華顯正避不敢居更就採訪使堂皇聽事幽恒鄆蔡大懼遣客鐫說鉤染正皆拒遣之憲宗美其誠詔檢校工部尚書充魏博節度使正幼孤事兄融甚謹軍中嘗分曹習射正注矢聮中融退抶怒之故當季安猜時能自全及為軍中推迫融不悅曰爾竟不能自晦取禍之道也朝廷知其友愛詔拜相州刺史賜金紫不欲其相逺也正子布正遇害魏博節度使李愬病不能軍公卿議以魏人素徳正以布之賢而世其官可以成功穆宗遽召布解縗拜檢校工部尚書魏博節度使乗傳以行布號泣固辭不聽乃出伎樂與妻子賔客訣曰吾不還矣未至魏三十里跣行被髪號哭而入居堊室屏節旄凡將士老者兄事之祿奉月百萬一不入私門又發家錢十餘萬緡頒士卒以牙將史憲誠出麾下可任乃委以精銳而憲誠蓄異志因以揺亂㑹有詔分布軍合李光顔救深州兵怒不肯東衆遂潰皆歸憲誠布以中軍還魏諸將譁欲行河朔舊事布度衆且亂嘆曰功無成矣即為書謝帝曰臣觀衆意終且負國臣無功不敢忘死授其從事李石訖乃入至几筵引刀刺心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言訖而絶贈尚書右僕射諡曰孝
  【臣】按正之忠貞資敬之義天性然也史稱其聚書萬卷終日與賔客講論亦學以成之矣正通春秋左氏尊奬王室應經義焉其子布功雖無成以身殉國誠哉可以上謝君父永世克敬也夫
  劉元佐貴母尚在賢婦人也常月織絁一端示不忘本數教勅元佐盡臣節見縣令走廷中白事退戒曰長吏恐懼卑甚吾思而父吏於縣亦當爾而據案當之可乎元佐感悟故待下益加禮
  韋綬子溫入為監察御史以臺制嚴苛不可以省養不拜換著作郎既謝輒辭歸侍親疾調適湯劑彌二十年衣不弛帶既居喪毁瘠不支初綬在禁廷積憂畏病廢故誡溫不得任近職至是固辭翰林學士帝怒曰寧綬治命耶禮部侍郎崔蠡曰溫用亂命益所以為孝帝意釋溫既疾召親屬賦綬詩在室愧屋漏因泣下曰今知沒身不負斯戒矣卒諡曰孝温少合所善蕭祐少貧寠隠居以孝養聞司農卿李實薦之以處士拜左拾遺累遷諫議大夫終桂州觀察使
  【臣】按韋温辭禁近之職守屋漏之誡皆守身之敬也
  崔彦昭雖宰相退朝侍母膳與家人齒順色柔聲在左右無違士人多其孝
  劉迺喪父以孝聞帝狩奉天迺臥疾私第聞車駕如梁州自投於床搏膺呼天不食卒
  【臣】按君辱臣死亦資敬之意也
  歸崇敬治禮家學遭父喪孝聞鄉里子登事繼母篤孝王質五世祖通為隋大儒質少孤客夀春力耕以養母講學不勌諸生從業者甚衆
  李素立孫至逺至逺子畬事母謹累世同居長幼有禮畬妻物故時母病恐悲傷約家人無以哭聞母所朝夕省侍無憂色
  宋吳廷祚謹厚寡言性至孝居母喪絶水漿累日好學聚書萬餘卷治家嚴肅
  曹彬子燦性沈毅以䕃補供奉官常從彬征討得與計議彬以為類巳特鍾愛焉燦起貴胄以孝謹稱善撫士卒兼著威愛雖輕財不逮其父而仁敬和厚亦有父風【臣】按世胄髙位師武尚威皆易起慢心燦之象賢在於敬謹其天資沈毅必能祗載者矣
  劉温叟事繼母以孝聞雖盛暑非冠帶不敢見五代以來言執禮惟温叟焉
  竇儀禹鈞子學問優博弟儼侃偁僖皆相繼登科馮道與禹鈞有舊嘗贈詩有靈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之句當時號為竇氏五龍
  畢士安少好學事繼母祝氏以孝聞祝氏曰學必求良師友乃與如宋又如鄭得楊璞韓丕劉錫為友士安後之乾州以母老願降任就養改監泗州稻田務
  陳堯叟母馮氏性嚴堯叟事親孝謹怡聲侍側不敢以貴自處景徳中堯叟掌樞機弟堯佐直史館堯咨知制誥與父省華同在北省比賔客至堯叟兄弟侍立省華側客不自安多引去
  吕䝉正父圖多内寵與妻劉氏不睦并䝉正出之頗淪躓窘乏劉誓不復嫁及䝉正登仕迎二親同堂異室奉養備至
  李宗諤大中祥符中侍宴玉宸殿上謂曰聞卿至孝宗族頗多長幼雍睦朕嗣守二聖基業亦如卿之保守門户也宗諤内行淳至事繼母符氏以孝聞二兄早世奉嫂字孤恩禮兼盡與弟宗諒友愛尤至覃恩所及必先羣從及歿而已
  趙君錫性至孝母亡事父良規不違左右夜則寢於傍凡衾裯厚薄衣服寒溫藥石精粗飲食旨否櫛髪剪爪整冠結帶為内則所載者無不親之及登進士第以親故不願仕良規每出必扶掖上下及雜立僕御中常從謁文彦博異其容止問而知之歸語諸子令視以為法宋綬母知書每躬自訓教綬以故博通經史百家文章為一時所尚性孝謹清介言動有常
  馮元執親喪自括髪至祥練皆按禮變服不為世俗齋薦遇祭日與門生對坐誦說孝經而已初七嵗方讀易母夜夢異人以紺蓮華與元吞之且曰善讀此後必貴顯元且老率三日一誦易
  李寅事親孝治家有法閨門内肅如也子虚已虚舟又以孝友清慎世其家
  范仲淹二嵗而孤母更適長山朱氏從其姓名說少有志操既長知其世家乃感泣去之應天府依戚同文學晝夜不息冬月憊甚以水沃面食不給至以糜粥繼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舉進士為廣徳軍司理參軍迎其母歸養仲淹性至孝以母在時方貧其後雖貴非賔客不重肉妻子衣食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義莊里中以贍族人
  張思徳孝謹有家法不交權貴
  范純仁遺表其畧曰蓋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志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
  劉瑾沆子沆亡得褒贈知制誥張環草詞語涉譏貶瑾泣涕不能食闔門衰絰邀宰相自言朝廷為改書命黜環為州瑾亦坐衰絰入公門罷職沒喪不就官丐守墳墓王素為請以伸孝子之志
  司馬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初登第除奉禮郎時父池在杭求簽蘇州判官以便親許之丁内外艱執喪累年毁瘠如禮每往夏縣展墓必過其兄旦旦年將八十奉之如嚴父保之如嬰兒自少至老語未嘗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光子康事母至孝丁母憂勺水不入口三日毁幾滅性光薨治喪皆用禮經家法不為世俗事得遺恩悉以與族人
  王嗣宗睦宗族撫諸姪如己子著遺戒以訓子孫勿得析居又令以孝經置壙中
  富弼性至孝以母憂去位故事執政遭喪皆起復帝虚位五起之弼謂此金革變禮不可施於平世卒不從命文彦博丁母憂英宗即位起復成徳節度使三上表乞終喪許之
  蘇軾生十年母程氏親授以書程氏讀東漢范滂傳慨然太息軾請曰軾若為滂母許之否乎程氏曰汝能為滂吾顧不能為滂母耶
  【臣】按滂母以齊名李杜勉其子而軾母又以能為滂勉其子滂當立身之終軾當事親之始考軾生平氣節瀕死不悔真敬共母訓也
  吕大防與兄大忠弟大臨同居相切磋論道考禮冠昏喪祭一本於古闗中言禮學者推吕氏
  劉安世初除諫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安世不肖使在言路儻居其官須明目張膽以身任責脫有觸忤禍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辭當可免母曰不然吾聞諫官為天子諍臣汝父生平欲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當捐身以報國恩正使得罪流放無問逺近吾當從汝所之於是受命在職累年正色立朝扶持公道其面折廷爭或帝盛怒則執簡却立伺怒稍解復前抗辭旁侍者逺觀蓄縮悚汗目之曰殿上虎家居未嘗有惰容久坐身不傾倚作字不草書不好聲色貨利其忠孝正直皆則象司馬光
  鄒浩初除諫官恐貽親憂欲固辭母張氏曰兒能報國無愧於公論吾顧何憂及浩兩謫嶺表母不易初志浩將諫立劉后密告其友王回回曰事寧有大於此者乎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
  傅察使金知不免謂官屬曰我死必矣我父母素愛我聞之必大戚若萬一脫幸記吾言告吾親使知我死國少紓其亡窮之悲也衆皆泣
  張浚四嵗而孤行直視端無誑言識者知為大器事母以孝稱紹興十六年彗星出西方浚將極論時事恐貽母憂母訝其瘠問故浚以實對母誦其父對策之語曰臣寧言而死於斧鉞不能忍不言以負陛下浚意乃決李光童穉不戲弄父髙稱曰吾兒雲間鶴其興吾門乎親喪哀毁如成人有致賻者悉辭之及葬禮皆中節楊存中天資忠孝父祖及母皆死難存中既顯請於朝賜諡立廟又以家廟祭器為請遂許祭五世前所無也祖母劉流落蜀隴存中日夜禱祠訪問間數千里卒迎以歸
  羅㸃天性孝友無矯激崖異之行而端介有守義利之辨皎如
  【臣】按矯激崖異慢之階也端介有守敬之輿也義利之辨即敬慢之分矣
  黄度為監察御史光宗以疾不過重華宫度切諫極陳父子相親之義不聽乞罷去又言以孝事君則忠臣父年垂八十菽水不親動經嵗月事親如此何以為事君之忠蓋託己為喻冀因有以感悟上心
  仇愈性至孝母歿時方崎嶇轉徙居喪盡禮
  【臣】按愈當崎嶇轉徙之時必誠必信可謂孝於親矣觀其夀春三戰全活淮西力說張浚趣京不附秦檜和議蓋忠孝兩全矣
  洪咨䕫為金部員外郎㑹詔求直言慨然曰吾可以盡言悟主矣其父見其疏曰吾得喫茄子飯汝無憂張忠恕寶慶初詔求直言上封事陳八事朝紳傳誦始魏了翁嘗勸忠恕以無隤家聲及是歎曰忠獻為有後矣了翁嘗許忠恕奉公體國似浚撥繁剸劇似其父杓斂華就實則有志義理之學有聞乎栻之教矣
  唐璘為監察御史臺史且至璘皇駭趨避不敢詣闕母曰人言此官好汝何得憂乎璘曰此官須為朝廷爭是非一拂上意或忤權貴恐重為大人累何得不憂母曰而第盡言吾有而兄在勿憂璘拜謝璘立臺僅百日世謂再見唐介母教之助為多後擢太常卿尋丁内艱居喪哀毁不食久之疾革卒
  胡頴兄顯以材武入官有戰功頴復從兄學弓馬母不許曰汝家儒業不可復爾也遂感勵苦學
  陳塤知温州喪父毁瘠考古禮制時祭儀制祭器行之尹焞少師事程頤嘗應舉發䇿有誅元祐諸臣議焞不對而出頤曰子有母在焞歸告其母陳母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汝以祿養頤聞之曰賢哉母也於是終身不就舉
  劉珙為湖北安撫使以繼母憂去起復同知樞密院事荆襄安撫使珙六上奏懇辭引經據禮詞甚切最後言曰三年通喪三代未之有改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己為先王罪人今邊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祿之實不為漢儒之罪人乎
  金安節至孝居喪有禮與兄相友愛田業悉推與之又以恩奏其孤子
  朱熹就傅授以孝經一閲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隆興五年丁内艱六年工部侍郎胡銓以詩人薦以未終喪辭七年既免喪復召以祿不及養辭
  【臣】按朱熹一閱孝經便知敬身之義謂其生平學問存誠主敬躬行實踐皆由此擴充可也經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庶無愧焉世之功名爵祿為顯揚者烏得謂之盡敬矣
  黄灝性行端飭以孝友稱
  唐重知京兆府金將婁宿渡河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别其父克臣曰忠孝不兩全義不茍生以辱吾父克臣報之曰汝能以身殉國含笑入地矣
  陳文龍被執元欲降之文龍指其腹曰此皆節義文章也可相逼耶彊之卒不屈乃械繫至杭州不食死其母繫福州尼寺中病甚無醫藥左右視之泣下母曰吾與吾兒同死又何恨哉亦死衆歎曰有斯母宜有是兒遼馬奇興宗時以散職入見上問卿奉佛乎曰臣每旦誦太祖太宗及先臣遺訓未暇奉佛帝悅
  【臣】按此敬親之大者也能如是自不至於辱身以遺羞可以事親即可以事君矣
  金錫哩守愚性至孝父沒時年十五營如禮治家有法鄉人稱之
  元舒穆嚕七嵗喪父號泣不食者數日十三居母喪如成人嘗為擊鞠戲馬踣歎曰生無兄弟而數乗此險設有不測奈何由是終身不復為之
  完顔察噶章年二十餘為北兵所掠大帥甚愛之置帳下時察噶章母留豊州從兄安平都尉錫哩事之甚謹察噶章在北嵗餘託以省母乞還大帥以卒監之至豊乃與錫哩刼殺監卒奪馬奉其母南奔既而失馬母老不能行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河察噶章天資髙明雅好文史太原王渥授以孝經小學論語春秋左氏傳畧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窻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元布達雅母張嘗從容訓之曰人有三成人知畏懼成人知羞恥成人知艱難成人否則禽獸而已别的因受教唯謹
  【臣】按此三言者其可以終身乎謂之成人則全而生之全而歸之守身之敬也
  㢘希憲丁母憂率親族行古喪禮勺飲不入口者三日慟則嘔血不能起寢臥草土廬於墓傍宰執以憂制未定欲極力起之相與詣廬聞號痛聲不忍言未幾有詔奪情起復希憲雖不敢違旨然出則素服從事入必衰絰及喪父亦如之
  貝降父歡托卒時生甫數月母徐氏鞠育教誨甚至曰吾惟一子已童丱矣不可使不知學遂遣從師大名比貝降貴歴官有聲譽喜曰有子如是吾死可瞑目矣貝降居喪盡禮未及起復卒
  虞集三嵗即知讀書父汲挈家趨嶺外干戈中無書冊可攜集母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氏傳歐蘇文聞輒成誦比還長河就外傅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其大義矣楊氏父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參知政事棟明於性理之學楊氏在室即盡通其說故集與弟槃皆受業家庭
  㢘惠山哈雅希憲從子幼孤言及父輒泣下獨養母而家日不給垢衣糲食不以為恥母喪哀毁踰禮負喪渡江而風濤作舟人以神龍忌屍為言即仰天大呼曰吾將祔母先人神奈何阨我也風遂止年弱冠大臣欲俾入宿衞辭曰吾大父事世祖以通經號㢘孟子今方設科取士願讀書以科第進
  董俊早喪父事母以孝聞嵗時廟祭非疾病跪拜必盡禮子雖孩乳亦使之序拜曰祀以孝先也禮宜如此子文炳年十六而孤率諸幼弟【文蔚文用文直文忠】事母李夫人夫人有賢行治家嚴篤於教子文炳自幼儼如成人文蔚事母至孝文炳以家務悉委之凡祭祀賔客之事無不盡心
  文直兄文炳及季弟文忠去事世祖次文用亦在朝俱有仰於家而食者百餘口文直勤儉始終不替内則養生送死之合禮外則中表賔問之中度奉上接下一敬一愛藹乎其睦也
  文忠入侍世祖潛邸王鶚嘗言詩因問文忠能之乎文忠曰吾少讀書惟知入則孝於親出則忠於君而已詩非所學也
  士選文炳次子以忠義自許尤號㢘介治家甚嚴而孝弟尤篤時言世家有禮法者必歸之董氏
  【臣】按董氏可謂濟美矣雖其名位不同牽連而書以見其家法之相承云
  徐世隆弱冠登金正大四年進士第辟為縣令其父戒世隆曰汝年少學未至毋急仕進更當讀書多識往事以益智識俟三十入官未晚也世隆遂辭官益篤於學李徳輝生五嵗父卒號慟如成人天性孝弟操履清慎既就外傅嗜讀書束於貧無以自資乃輟業年十六監酒豐州祿食充足甘旨有餘則市筆札錄書夜誦不休已乃厭糟麴歎曰志士安顧此耶事不足以匡君福民徳不足以悅親善身天地之間人夀幾何惡可無聞同腐草木也乃求先生長者講學以卒其業
  楊恭懿奉元人力學彊記雖從親逃亂未嘗廢業年十七西還家貧服勞為養晦則就學書無不讀父殁水漿不入口者五日居喪盡禮
  姚天福初拜御史時其母戒之曰古稱公爾忘私委質為臣當罄所衷以塞所職勿以未亡人為䘏俾吾追蹤陵母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天福亦請於憲府曰監察責當言路有犯無隱茍獲譴乞不為親累或以聞帝【世祖】歎曰巴爾斯【天福賜名謂不畏彊禦猶虎也】母子雖生今世其義烈之言當於古人中求之
  耶律希亮性至孝困厄遐方家貲散亡已盡僅藏祖考畫像四時就穹廬陳列致奠盡誠盡敬朔漠之人咸相聚來觀歎曰中土之禮也
  拜珠安圖孫五嵗而孤太夫人教養之稍長宏逺端亮有祖風英宗嘗謂曰朕委卿以大任者以乃祖穆呼哩從太祖開拓土宇安圖相世祖克成善治也卿念祖宗令聞豈有不盡心者乎拜珠再拜曰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識見有所未盡畏年少不克負荷無以上報聖恩
  拜珠母克哷氏年二十二寡居守節拜珠初為太常禮儀院使年方二十吏就第請署字適在後圃閱羣戲出稍後母厲聲呵之曰官事不治若爾所為豈大人事耶拜珠深自克責一日入内侍宴英宗素知其不飲是日彊以數巵既歸母戒之曰天子試汝量故彊汝飲汝當日益戒懼無酣於酒又嘗代祀睿宗原廟歸侍左右母問之曰真定官府待汝若何對曰所待甚重母曰彼以天子威靈汝先世勲徳故爾汝何有焉拜珠之賢母之教也
  揭傒斯父來成宋鄉貢進士傒斯幼貧讀書尤刻苦晝夜不少懈父子自為師友事親菽水粗具而必得其歡心暨有祿入衣食稍踰於前輒愀然曰吾親未嘗享是也故平生清儉至老不渝
  孔思晦家貧躬耕為養大徳中遊京師祭酒耶律有尚欲薦之以母老辭而歸母臥疾躬進藥餌衣不解帶居喪勺水不入口者五日後襲封衍聖公賜三品印思晦以宗祀責重恒懼弗勝每遇祭祀必敬必慎五季時孔末之後方盛欲以偽滅真害宣聖子孫幾盡至是其裔復欲冒稱宣聖後思晦以為不早辨則真偽久益不可明彼與我不共戴天乃列於族與共拜殿庭可乎遂㑹族人稽典故斥之既又刻宗譜於石而孔氏族裔益明矣
  同恕母張夫人卒事異母如事所生父喪哀毁致目疾時祀齋肅詳至嘗曰養生有不備事猶可復追逺者有不誠是誣神也可逭罪乎
  李黼父守中性卞急遇諸子極嚴每一飲酒輒半月怒不解黼百計承順求寧親心終不可得跪而自訟往往達旦無幾微懈怠之意
  巴延布哈徳濟之援信州也【至正十八年陳友諒寇信州巴延布哈徳濟為江東㢘訪副使自衢來援】嘗南望泣下曰我為天子司憲視彼城之危急忍坐視乎吾知上報天子下拯生民餘皆無可恤所念者太夫人耳即日入拜其母鮮于氏曰兒今不得事母矣母曰爾為忠臣吾即死復何憾巴延布哈徳濟命子額森布哈奉其母間道入福建以江東㢘訪司印送行御史臺遂力守孤城而死
  以上卿大夫之敬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四
  卿大夫之孝
  法服
  易繫辭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謝枋得曰乾天在上衣象衣上闔而圜有陽竒象坤地在下裳象裳下兩股有隂偶象上衣下裳不可顛倒使人知尊卑上下不可亂則民志定天下治矣【臣】按此法服之所始也始於黄帝備於堯舜法乾坤以定尊卑以各有等次為重故鄭法服註云不敢僭上偪下
  書臯陶謨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
  孔安國傳曰五服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尊卑采章各異所以命有徳
  【臣】按此即易所謂垂衣裳取諸乾坤者也故命曰天命五服日一也月二也星辰三也山四也龍五
  也華蟲六也畫於衣法天陽宗彛七也藻八也火九也粉米十也黼十一也黻十二也繡於裳法地隂云五服五章者自日月以下十二章為天子之服自山而下九章為公侯之服自華蟲而下七章為伯之服自藻而下五章為子男之服自粉米以下三章為卿大夫之服至周制則以日月星辰畫於旌旗天子冕服惟九章象陽之極數又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彛謂龍為衮宗彛為毳故衮冕之衣五章裳四章鷩冕之衣三章裳四章毳冕之衣三章裳二章絺之衣一章裳二章所謂衣裳數象竒偶者也制雖少變而致謹於尊卑等差者則同上得兼下故天子諸侯下至黼黻大夫粉米兼服火藻下不得僭上故士不得服粉米大夫不得服黼黻大較上必其有徳者而後命下必其徳宜也而後受命先王之法服非徒以其位宜云爾故徳自三而盡於九服章亦自三以訖於九約畧相凖也
  詩召南羔羊【篇名】其一章曰羔羊之皮素絲五紽【織絲為紃施之縫中連屬兩皮因以為飾】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臣】按此大夫燕居之服也南國大夫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故詩人即其服以美之若鄭風之羔裘思古也晉風之羔裘刺時也徳不及召南之大夫逺矣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
  風柏舟【篇名】其三章曰威儀棣棣【富而閑習也】不可選也【臣】按左氏傳曰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故慎威儀斯所以稱其服也申鍳曰衣裳焉而不愛其容止外矣柏舟之詩仁人以自明其徳而其威儀棣棣然之富至於不可數斯誠徳盛之容也
  曹風候人【篇名】其一章曰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毛萇傳曰芾韠也一命緼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乗軒
  孔頴逹正義曰芾服祭祀所用也形制同于韠但尊祭服别言之則祭服謂之芾他服謂之韠也韍之言蔽也緼赤黄之間色珩珮玉之珩黑謂之黝青謂之葱
  【臣】按芾韠異稱則芾為祭服芾黻通稱則赤芾通為卿大夫之命服先王之法服其取義也逺而辨分也嚴輕予之而輙膺之者皆非也曹國之乗軒三百何以異於後世續貂之誚乎後晉文入曹責其獻狀然則人臣無功狀可稽而于于焉濫承珩韍之寵要皆為非法之服也
  小雅都人士【篇名】
  小序曰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歸壹傷今不復見古人也孔頴達正義曰都人士詩者周人所作刺其時人所著之服無常也以古者在上長率其民所衣之服不變貳雖從容休燕之處其容貌亦有常不但公朝朝夕而已身自行此以齊正其人則下民皆為一徳謂其徳如一與上齊同亦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也
  其一章曰彼都人士狐裘黃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於周萬民所望【依古注行讀去聲】
  鄭康成箋曰古明王時都人之有士行者冬則衣狐裘黄黃然取温裕而已其動作容貌既有常吐口言語又有法度文章疾今奢淫不自責以過差都人之士所行要歸於忠信其餘萬民寡識者咸瞻望而法效之又疾今不然
  【臣】按先王衣服之制凡短長髙下方圓平直之間莫不纎悉備具使人人被體而固其肌膚筋骸一其耳目心志以為存風俗而定人心莫近於此也讀都人士之詩可見當時長民者秉公勅法衣裳襘結之間皆可觀而傚如尹姞諸大家女子亦莊莊乎有士君子之行焉則其風俗之齊一於下可知也後世士大夫往往以奢淫倡如所謂一狐裘三十年者邈不可得而厭故喜新不衷程度杼軸則他人之我先體製則哂往者之猶拙貳而不常莫此之甚小民安所法乎宜乎民徳之不壹而民俗之不歸於厚也
  禮記曲禮夫為人子者三賜不及車馬故州閭鄉黨稱其孝也兄弟親戚稱其慈也僚友稱其弟也執友稱其仁也交逰稱其信也
  【臣】按周禮九儀壹命受職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受位即受車馬卿大夫士之子於父在之時不敢以成尊比踰於父故以不受為孝也然則人臣膺車服之榮益當克念厥孝迨其存不敢與之竝也既其没不敢遺之辱也庶幾乎其能承君之賜者矣
  王制制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也不過九命
  陳澔集説曰命數止於九天子之三公八命著鷩冕若加一命則為上公與王者之後同而著衮冕故云一命衮若為三公而有加衮者是出於特恩之賜非例當然
  【臣】按周禮司服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此云天子之三公八命著鷩冕者按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則三公非出封者祇八命也八命六命四命其數皆偶為隂爵出封皆為陽爵以在王下為臣不可為陽爵也故云有加衮者則是特恩之賜而非例當然也然上公之衮雖其章數同於王而其旒數止於九且有降龍無升龍則亦自有等殺而豈有上偪之嫌哉
  玉藻衣正色裳間色非列采不入公門振絺綌不入公門表裘不入公門襲裘不入公門
  孔頴達正義皇氏云正謂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也不正謂五方間色也緑紅碧紫駵黄是也青是東方正緑是東方間東方木木色青木尅土土黄並以所尅為間故緑色青黄也赤是南方正紅是南方間南為火火赤尅金金白故紅色赤白也白是西方正碧是西方間西為金金白尅木木青故碧色青白也黑是北方正紫是北方間北為水水黑尅火火赤故紫色赤黑也黄是中央正駵黄是中央間中央為土土黄尅水水黑故駵黄色黄黑也
  【臣】按正色之有間蓋五色相間而成文然皆取為正所尅有尊卑之義緑衣黄裳詩人所以刺也不入公門皆主於敬經云夫禮者敬而已矣
  君子狐青裘豹褎元綃衣以裼之
  鄭康成注曰君子大夫士綃綺屬染之以元與狐青裘相宜狐青裘蓋元衣之裘
  麛裘青豻褎絞衣以裼之
  鄭康成注曰絞蒼黄之色也孔子曰素衣麛裘
  狐裘黄衣以裼之
  鄭康成注曰黄衣大蜡時臘先祖之服孔子曰黄衣狐裘
  【臣】按錦衣狐白裘天子諸侯得同服其天子卿大夫及諸侯卿大夫在天子之朝亦狐白裘惟士不衣狐白耳是狐白亦不獨君服也狐青裘為元衣之裘皇氏云元衣謂元端也熊氏云六冕皆有裘此云元謂六冕及爵弁也則天子諸侯皆然而云大夫士者君用純狐青大夫士雜以豹褎是狐青亦不獨大夫士服也素衣麛裘君以視朔緇衣羔裘君以視朝卿大夫皆然惟狐裘黄衣則不用諸侯之錦衣耳先王之制豈為是無别哉良以當時崇尚簡樸初不羅鳥獸之㲝毨以示竒異故天子祭天則用大裘不過黑羔以教質也誓省則用良裘不過羔與狐白雜為黼也季秋則頒賜羣臣功裘不過此狐青麛裘之屬且君亦共之以示御此人功㣲麤之裘為天下先也作而不法後世何觀裘尤服之美者先王謹之以為奢儉之際也故服服曰法服言可為世世法也
  裘之裼也見美也
  鄭康成注曰君子於事以見美為敬
  弔則襲不盡飾也
  鄭康成注曰喪非所以見美
  君在則裼盡飾也
  孔頴達正義曰盡其文飾之道以敬於君也
  服之襲也充美也
  孔頴達正義曰此謂君之不在臣所加上服掩襲裼衣以君不在敬心殺故也
  是故尸襲
  鄭康成注曰尸尊
  執玉龜襲
  陳澔集說曰執玉之禮有裼時有襲時執龜為享禮庭實則裼以卜則襲此特主襲而言耳非謂執玉龜無裼之禮也
  無事則裼弗敢充也
  孔頴達正義曰行禮已致龜玉之後則裼不敢充襲其美也亦謂在君之前故裼也
  【臣】按敬一也有以裼衣為敬者有以襲衣為敬者裼主文襲主質曲禮執玉有藉者則裼無藉者則襲亦欲其文質相稱也正義曰凡敬有二體一則父也二則君也父是天性至極以質為敬故臣於君所則裼斯舉其要矣
  天子素帶朱裏終辟【辟音皮縁也終辟竟此帶盡縁之也】
  而素帶終辟
  陳澔集説曰而下缺諸侯字諸侯亦素帶終辟而不朱裏
  大夫素帶辟垂
  陳澔集説曰大夫之素帶則惟縁其兩耳及垂下之紳腰後不縁
  士練【繒也】帶率【音律謂緶緝也】下辟
  陳澔集説曰士以練為帶單用之而緶緝其兩邉故謂之率腰及兩耳皆不縁惟縁其紳故云下辟
  居士【道藝處士】錦帶弟子縞帶
  孔頴達正義曰用錦為帶尚文也弟子用生縞為帶尚質也
  并紐約用組三寸長齊於帶紳長制士三尺有司二尺有五寸子游曰參分帶下紳居二焉紳韠結三齊孔頴達正義曰并並也謂天子下至弟子其所紐約之物並用組為之
  方慤曰紐則帶之交結也合并其紐用組以約則帶始束而不可解矣三寸其廣也長齊於帶者組之垂適與紳齊也紳之長制士三尺者自腰而下為稱也士如此亦舉卑以見尊也有司欲便於趨走故特去五寸引子游之言言人長八尺自腰而下四尺五寸分為三分而紳居二故長三尺也韠蔽膝也結即組也紳韠結三者皆長三尺故曰三齊
  大夫大帶四寸雜帶君朱緑大夫元華士緇辟二寸再繚四寸
  陳澔集説曰四寸廣之度也雜帶謂以雜色為辟縁也朱緑者上以朱下以緑元華者外以元内以華華黄色也士帶之辟則内外皆緇大夫以上帶皆廣四寸士練帶唯廣二寸而繞腰一迎則亦是四寸矣
  凡帶有率無箴功
  孔頴達正義曰有率謂但繂襵之而已無别裨飾之箴功故云無箴功
  【臣】按此皆言帶之制古者衣有襘帶有結視不得過結襘之間而下於帶則近於憂故帶亦所以道容貌也先王為之定其等寓其義或以素或以練或終辟或辟垂或下辟其飾或朱緑或元華陳祥道以為素得於自然練成於人功終辟則所積者備垂辟下辟則所積者少朱者正陽之色緑者少陽之雜元與緇者隂之體華者文之成天子體陽而兼乎下故朱裏而裨以朱緑大夫體隂而有文故飾以元華士則體隂而已故飾以緇者是也無箴功集説謂箴線細宻不見用箴之功若此則近於淫巧不如疏説謂無别裨飾之箴功為近古陳祥道亦云
  韠君朱大夫素士爵韋圜殺直天子直諸侯前後方大夫前方後挫角士前後正韠下廣二尺上廣一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
  孔頴達正義曰韠象裳色天子諸侯元端服朱裳大夫素裳上士元裳中士黄裳下士雜裳此言元端服之韠若皮弁服則皆素韠也圜殺直三者之形制也天子之韠直謂四角無圜無殺也下為前上為後公侯上下各去五寸所去之處以物補飾之使方變於天子也大夫則圜其上角變於君也正即直與方之義士賤不嫌與君同也頸之廣五寸在中故謂之頸肩兩角也肩與革帶皆廣二寸
  【臣】按此言韠之制殊諸侯大夫於天子明嫌也同士於君非偪也禮有順而討也有摲而播也者此也下廣三尺以象地上廣一尺以象天長三尺以象三才頸五寸以象五行肩革帶博二寸以象隂陽禮有放而文也者此也其制之謹嚴如此宜乎徳稱者則有斯皇之歌而否則有曹風三百之刺也
  深衣【篇名】古者深衣蓋有制度以應規矩繩權衡短毋見膚長毋被土續衽鈎邉要縫半下
  孔頴達正義曰稱深衣者以餘服則上衣下裳不相連此深衣衣裳相連被體深邃故謂之深衣
  楊氏曰所謂續衽者指在旁兩幅言之謂屬連裳旁兩幅不殊裳之前後也合縫者為續衽覆縫為鈎邉要縫七尺二寸是比下齊之一丈四尺四寸為半之也
  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袂圜以應規曲袷如矩以應方負繩及踝以應直下齊如權衡以應平
  陳祥道曰十二月者天數也袂圜以應規而圜者天之體曲袷如矩以應方而方者地之象負繩及踝以應直下齊如權衡以應平而直與平者人之道
  故規者行舉手以為容負繩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義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下齊如權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五法已施故聖人服之故規矩取其無私繩取其直權衡取其平故先王貴之故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擯相可以治軍旅完且弗費善衣之次也【臣】按深衣在虞為燕服有虞氏深衣而養老是也在周為夕與喪服諸侯夕深衣祭牢肉通服焉大夫士朝元端夕深衣將軍文子除喪受弔練冠深衣是也庶人吉服亦惟深衣蓋燕私簡便之服非朝祭皆可服之故曰善衣之次而制度之詳至於參三才而施五法使人雖當燕居之時不啻如臨在廟在朝而惰慢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矣先王衣服之制纖細周宻皆有禆於身心故君子以不知其名為㒺而大學之教亦必有雜服之學也【臣】又按朱熹論深衣制度云去古益逺其冠服制度僅存而可見者獨有此耳然逺方士子亦所罕見往往人自為制詭異不經近於服妖甚可歎也因審定古深衣之制其詳具家禮及宋史志中
  儒行【篇名】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與孔子對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丘聞之也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也鄉丘不知儒服
  【臣】按衣服之制貴賤有等不可易也儒者豈得有異服哉末世上下僭亂無别儒者獨守法度有異於衆遂謂之儒服而不知君子亦惟其宜與稱而已焉居魯衣魯居宋冠宋曷嘗峩峩焉于于焉以自别異為哉魯論君子不以紺緅飾一章詳記夫子之服合考之與周禮皆合而特當僭亂無章之時夫子一一考衷復識古法亦其學也博之一徵歟
  左傳鄭子華之弟子臧出奔宋好聚鷸冠鄭伯聞而惡之使盜誘之八月盜殺之於陳宋之間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灾也詩曰彼其之子不稱其服子臧之服不稱也夫【僖公二十四年】
  【臣】按人之詩以赤芾本為法服但非彼其之子所宜稱故刺之如子臧之聚鷸冠豈特不稱哉亦蹈於異服之誅矣
  鄭駟秦富而侈嬖大夫也而常陳卿之車服於其庭鄭人惡而殺之子思曰詩曰不解於位民之攸塈不守其位而能乆者鮮矣商頌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以多福【哀公五年】
  【臣】按服為衷之旗駟秦以大夫而陳命卿之車服至無等也大不敬也夫以約失之者鮮不守其位則不約不約亡無日矣
  宋淳熙中朱熹定祭祀冠婚之服時頒行之
  【臣】按厯代法服具詳各志大都斟酌損益垂為一代盡善適中之制君相之事也遵一王之法不敢生今而反古臣子之分也自漢以後收拾先王之遺文於殘闕之餘其服章名數固未能一一皆合古制而士大夫亦往往投棄規矩不能禀遵如儒生為短衣之制侍中效鵔鸃之冠岑牟單䘨自辱斯極斜簮散幘風流已甚衷諸古則不經徵諸時則非法至於骸骨而申黄冠之乞髠緇而為道林之侣則惑世驚愚尤有不可勝言者矣又况侈心一開僭端愈熾上無弋綈之素下無羔羊之節而徒欲崇節儉謹制度不清其源而制其流豈可得哉上下千餘年間禮制日變禮意愈失自宋司馬光朱熹諸大儒益講明古者衣服之制度而南渡後祭祀冠婚之服得熹論定而古禮復明云
  朱熹閒居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於家廟以及先聖退坐書室几案必正書籍器用必整其飲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舉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則擁衾坐或至達旦威儀容止之則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顛沛未嘗有須臾之離也
  【臣】按魯論一書於聖人之一言一動無不熟審而詳記之而先儒以為非真知而善言徳行者不能記蓋親炙聖人之光華而日與周旋上下故能言之親切有味而學之亦跬步而勿敢失也蓋夫子嘗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子曰予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乃尚左一左一右之頃惟聖人之師二三子之嗜學如此而至於聖人既没又欲得有若之似者而師之而曾子以為不可則雖其所見於聖人者有深淺之不同而其一言一動必欲起聖人以為依歸若飲食裘葛凖繩規矩之不可須臾離者意豈有異也自聖人既没千有餘年所為親炙之者其人既已在千載之上猶幸而有其書之所記可以窺尋聖人之聲光顧其書若存若亡能尊之者蓋鮮而行之者尤已鮮矣有宋諸大儒身體力行心存目想一言一動必師聖人千載之上語其難則百倍於弟子之得親炙之者語其所至則與曾子蓋未知孰先孰後而餘固未足以云也夫聖人諸賢惟顔子好學然不幸短命而随事精察篤實踐履者惟曾子卒唯一貫者亦惟曾子也明道之静坐伊川之誠敬横渠之學恭而安十五年不成朱子之造次顛沛未嘗少違威儀容止之則之數子者固已深自得之於聖道之大而其随事精察篤實踐履惟恐有一失足一惰容之頃夫道固在是而豈必於高者逺者也詩曰各敬爾儀天命不又記曰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臣】是以三復於斯焉
  熹嘗訓子起居坐立務要端莊不可傾倚恐至昏怠出入步趨務要凝重不可剽輕以害徳性
  【臣】按古者教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灑掃應對之類皆有所習蓋少成若天性凡所以陶養變化其氣質者不可不豫也自後為弟子之法廢手不習禮器目不覩禮容而長而成人欲其檢束收斂端莊凝重是責中人以下之材以自然合禮必不可得也熹又嘗謂工夫自小失了要補填實難只得教人且把敬為主夫主敬之功徹上徹下誠可以該小學而至於有成人之道亦不可以復退而為弟子然而無可補填必多所闕漏其用力為益難矣所謂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也誠莫若修明小學之教於曲禮内則少儀諸書務為講明以俾其誦習雖其去古已逺禮容禮器多有不可復見於當今者而因其文以求其義行其可行者於日用出入之間則自其少小之時固已無惰慢傾側之容而入大學後心存於誠敬無難矣夫古者小學之教雖不耑於誦讀然力行而必學文固以誦讀為非可緩者朱子嘗謂曲禮衣毋撥足毋蹶將上堂聲必揚將入户視必下等叶韻處皆是古人初教小兒語而管氏書弟子職一篇或四言五言六言皆韻語句短而音諧朱子取以入小學蓋以其誦讀之易而便於童而習之也夫服以旌禮故必習威儀而習威儀必自小學始臣是以終及之
  以上法服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五
  卿大夫之孝
  法言
  易乾文言曰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
  【臣】按人之不誠尤易於言語見之不但修飾言辭出於偽為即言其所當言者而見之事有一毫之不稱即為不誠而無可居之業矣九三終日乾乾夕惕若一言之發必歸諸實程頤所謂體當自家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之實事則雖先王之法言有不敢輕出諸口者而敢有非法之言乎
  繫辭鳴鶴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縻同】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臣】按居其室為在隂之象出其言為鳴鶴之象千里之外應之為其子和之象應固和也和其善者
  之四方為風動之具垂諸簡䇿而昭如日星和其不善者悖而出亦悖而入矣可不慎乎
  將叛者其辭慙中心疑者其辭枝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誣善之人其辭游失其守者其辭屈
  蔡淵曰漸三所繫將叛者之辭也睽上所繫中心疑者之辭也臨二所繫吉人之辭也睽三所繫躁人之辭也中孚三所繫誣善之人之辭也節上所繫失其守者之辭也
  【臣】按類萬物之情者莫備於易玩卦爻之辭而人情之見乎詞者大槩盡之矣然辭有六而躁叛疑誣失居其五吉一而已言之凶悔吝何其多也孟子詖淫邪遁一章詖類枝淫類游邪類慙遁類屈然則知言之道無他知易而已矣立言之道亦無他學易而已矣
  書吕刑敬忌㒺有擇言在身
  【臣】按此雖主典獄而言然大較敬忌之至大公至正純乎天徳自然身無可擇之言若使徳未至於是而惟其言之輙發鮮有不召尤禍者則固不若擇而後言之為無口過也
  詩大雅板其二章曰辭之輯【和也】矣民之洽【合也】矣辭之懌【悦也】矣民之莫【定也】矣
  朱子集傳曰辭輯而懌則言必以先王之道矣所以民無不合無不定也
  【臣】按古昔盛時君歌臣昌言交拜其所謀謨一堂之上者播之天下而民皆悦從之後世而皆可為體要所謂言出而世為天下法者也自周之衰小人盈朝君子踈棄為謀不臧正論不聞緝緝幡幡者讒言也喋喋利口聴其言若可用用之輙敗事者巧言也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經祇爭於卑末淺近刀筆筐篋之際而一不知國體者邇言也朝廷之上噂㳫已極四海之勢羮沸已成詩人深知其不可救藥而猶有屬望之心焉曰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大較勸其言必稱先王之道庶不咈乎天理之正深快乎人心之公而民之渙者可洽亂者可定也然則任卿大夫之責者誠當三復乎此而無使出話一有不然以貽禍於國家其可矣
  抑【篇名】其五章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其六章曰無易由言無曰茍矣莫捫朕舌【捫持也無人為我執持其舌者】言不可逝【放也】矣
  孔頴逹正義曰政教一失誰能反覆謂已往者不可更反論語所謂駟不及舌是也孝經重述法言亦此類也
  【臣】按武公之致謹於言者如此其知禍之門耶其深有憂患耶孔子入周后稷之廟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孔子既讀其文也而謂弟子曰此言實而中情而性三復白圭與銘意絶類然武公耄年聞道實有得於戒慎恐懼之㫖而非徒欲執雌内藏為近於老氏之學也
  禮記曲禮君命大夫與士肄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在庫言庫在朝言朝
  【臣】按鄭國僑有言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行之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蓋古之君子居其位則職思其憂先事而謀之不俟吾君之臨朝而問而不知所對也臨事而復揆度審處之又不以習之已熟謀之素定而卒然輕發貽不可追之悔也夫然將兢兢業業日夜勤於其職之不暇而暇言其他乎古之君子志効一官而不願遷即老於其官而猶不自為能良以此也自後世人臣受若職怠若事無不可處之官無不能勝之任一身而遍厯諸曹一歳而遷轉數秩假令上農而欲藝十夫之田其亦不至化為汙莱不止矣臣又以知古者大夫與士肄蓋必言其逺者大者夫自公卿之任以至於監當筦庫之職士君子治之莫不有體處之莫不有道若徒理文書行條例而已則委之一吏而足亦何必大夫與士屑屑焉肄之哉
  在朝言禮問禮對以禮
  【臣】按此所以尊朝廷而重禮也即何獨在朝君子何有一非禮之言乎
  【臣】又按集説朝廷之上凡所當言皆禮也則在朝正是當言之地而特無出位即無越禮非有取乎慎重寡言也孔子居鄉黨恂恂如不能言而在朝廷則便便言唯謹可以為萬世法矣
  儀禮士相見禮與君言言使臣與大夫言言事君與老者言言使弟子與㓜者言言孝弟于父兄與衆言言忠信慈祥與居官者言言忠信
  【臣】按鄭註此博陳燕見言語之儀大較士君子與人言問貴賤長㓜各言其所當盡者務納之於善而不使陷於不義南蒯筮遇坤之比以為大吉子服恵伯告以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而蜀嚴君平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弟言依於順與人臣言依於忠各因勢道之以善從吾言者已過半矣蓋皆可為知禮者也
  左傳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子太叔二子石【印段公孫段】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閾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太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恵也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伯有所賦詩鄭伯無其實】而公怨之【以譏刺故】以為賔榮其能乆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草蟲詩我心則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襄公二十七年】
  【臣】按言以足志文以足言當燕饗之禮成而賦詩相寵不特合歡而綴淫亦可因言而觀其志之何如春秋賢士大夫博學好古善辭令風流吐納一本於先王之教於此可以想見常怪自是以後其風遂不可復作士大夫羣居或酣宴終日言不及義即席酬贈皆自為倡和而三百篇之㫖遂罕有反覆而諷咏之者竊謂士君子相見誠宜復宏此風可以見志可以慎辭可以道古蓋法言之一也
  論語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朱子集註曰雅常也執守也詩以理性情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
  【臣】按詩書禮皆先王之法言也古人之詩吟咏性情造端感物大都在人倫之際邇之事父逺之事君乃其大者所遭雖有不同要以温柔敦厚者將其愛敬於尊親如趙孟欲鄭之七子賦詩以觀其志【見前】則古卿大夫不達於詩者少矣况聖人乎書雖下逮魯秦而典謨誓誥唐虞三代之政事不肅而成不嚴而治者存焉執政與從政者所宜早夜誦説以措施於民者也禮自家庭之間肅肅悚悚拜伏擎跪大而至於宗廟郊社配天配帝皆有節文所當講習者也先王之教春秋禮樂冬夏詩書此言詩書執禮者詩即樂章行禮亦必用樂也他如易象春秋或掌於太卜或藏於史官有不得而雅言者矣後世之詩淫於風雲月露拘於對偶聲律適以啟人邪僻之志其於謀國秉均則以陳説唐虞三代為泥古以卑之無甚髙論為通今而吉凶之事則野於禮而無稽滛於俗而莫反所謂邦之司直者其必有以正之哉
  子不語怪力亂神
  謝氏曰聖人語常而不語怪語徳而不語力語治而不語亂語人而不語神
  【臣】按不語怪而後世如鄒衍五徳之事後漢讖緯之書俱為聖人之所必斥矣不語力亂則凡孫吳之術縱横權譎之言在所必誅矣不語神則凡神仙不死因果報應虚無幻妄之談尤不得以惑世誣民矣自言曰言答述曰語夫子不惟不自言之而已即人有問者而亦不語及之此可見聖人為世道人心計思之逺而憂之深也春秋之書紀灾異紀戰争紀簒亂獨非語乎臣謂此正不語之指也春秋於非常事必書此可見怪力亂之必不可以或有也於易論鬼神亦不語之指也夫子知後世必有假鬼神之説以惑世誣民者矣故於易一論其理以曉世人之惑然終非其得已也故答子路之問則曰未能事人焉能事未知生焉知死終不欲語世人之所不知者以愚世人也夫鬼神之説最易以溺人左邱明賢者也而其書輒言神不置且涉於怪矣而况後之學者乎
  畏聖人之言
  【臣】按聖人之言逺而三才萬物之理近而切於人倫日用之間廣大悉備昌黎韓愈所謂道莫大於仁義教莫正乎禮樂刑政施之於天下萬物得其宜措之於其躬體安而氣平者是也君子得志則行其言斟酌損益以成一代之治不得志則言其言刪定修明以俟之將来雖以孔子之聖不敢自居於作者誠畏之也悲夫三代而後不知而作者何其妄耶是皆侮聖言者也
  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臣】按春秋之時先王之澤向衰而未至於滅裂然夫子已憂其漸矣故刪詩書繫易正禮樂作春秋以一後世之耳目心志而尤恐其入於異端也尤慮後世之必有述也反復而斥言之抑亦似先覺者至戰國時而其禍烈矣㣲孟氏則邪説横議誠若洪水之横流而民其魚也夫人邪正之辨在義利而已矣儀衍利也申商利也白圭李悝利也其禍仁義猶顯老氏言清靜言無欲亦利也故一變而為楊之為我墨子之摩頂放踵亦利也之二氏者其禍仁義尤㣲而不可破矣孟子七篇之中其綱領在分别義利史遷作獨叙其見梁恵王語而歎以為利誠亂之始也遷亦知言哉
  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
  朱子集註曰告子謂於言有所不達則當舎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於心於心有所不安則當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於氣
  何謂知言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
  朱子集註曰人之有言皆本於心其心明乎正理而無蔽然後其言平正通達而無病茍為不然則必有是四者之病矣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於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乎道而無疑於天下之理其孰能之彼告子者不得於言而不肯求之心至為義外之説則自不免於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無所疑哉
  朱熹或問曰張子吕氏四辭之别如何曰詖而不安則必為淫辭以張其説淫而過實則必有邪辭以離於道邪必有窮則必為遁辭以自解免凡曰異端無不具此故程子以為楊墨兼有而張子亦以釋氏為盜
  【臣】按告子知守其心而不知性故其論性第以其能知覺運動者而言直欲混善惡而外仁義既乃自知其説之窮猶内仁而外義此其不得於言不得於心之根正以其平日無集義之功而其不動心之速亦即所謂直提頓悟而無階級漸次之可言者此所以陷於異端而孟子不得不為之辨也後世西江之學全類此然彼亦固知義之不可以為外而益精其説矣謂義固在内讀書求義理正是義外又謂義只發於我之先見者便是如飲水飲湯之類若待外面商量如此便不是義乃是義襲此又仍以佛氏不得擬議不落思惟者為義其内義尤足以禍義也孟子之所謂集者正以其萬物皆備於我無一非内者故其養氣一以知言為先必求心通乎道而無疑於天下之理因四辭之失以窮其心因四辭之根於心以推之政事言雖在外而得之於心則皆内也若不讀書不求義理以為内則視天下之物無一非外者而義仍在外矣彼固諱其為告子而終不出乎告子也然則告子者固異學之首禍歟
  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于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臣】按堯舜之道見於二典三謨乃先王法言之最大者非是不敢陳猶言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也他日見滕世子而道性善言必稱堯舜又言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孟子由私淑子思以接孔曽之故其言之真切如此由其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若此經本注所云非禮法之言則虧孝道故不敢也經曰資父事君而敬同蓋以非法不言為敬大於擎跽曲拳之迹也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横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朱子曰楊朱乃老子弟子其學專於為己墨子尚檢惡樂所以説邑號朝歌墨子囘車想得是箇澹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見
  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説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
  程子曰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佛老之害甚於楊墨蓋楊氏為我疑於義墨氏兼愛疑於仁申韓則淺陋易見故孟子止闢楊墨為其惑世之甚佛氏之言道理又非楊墨之比所以其害尤甚
  【臣】按先儒胡氏以為楊朱即莊周所謂楊子居者與老耼同時墨翟又在楊朱之前宗師大禹而宴嬰學之者然則兩家之説已行於春秋時而特至戰國時而益熾聖王不作而横議生歐陽修所謂乗間而入者也楊學於老故莊周之書皆稱之佛氏之初如不愛其身以濟衆生之説固近於墨然朱子以為此説最淺非其深處蓋其學亦仍是楊氏所以其徒後皆竊莊老之説以附之而其説益以精矣彌近理而大亂真雖其害甚於楊墨而實楊墨之學有以驅天下而為之倡也孟子七篇之中反覆闢告子闢楊墨而佛氏晩入中國卒兼其説以禍天下人心之難正如此可勝歎哉
  【臣】又按自老子有道徳經而後諸子家大概宗之法家則有商韓慎到之屬名家則有尹文子鄧析之屬旁出而為縱横家則谷子書授之儀秦所為翕張闔闢之幾者皆老氏之指也孟子之薄管仲闢名法也斥妾婦闢縱横也雖絶之猶未數數然而獨於楊墨反覆力辨欲盡根株痛㫁者蓋楊氏親有聞於老氏道徳之指列莊皆學其學則其説之煽惑於無窮者固已可見而墨子七十一篇以貴儉兼愛尊賢右非命上同為説稱堯稱禹稱周公一依經據禮若非法不言者故其後有相里氏之墨相芬氏之墨鄧陵氏之墨胡非子之墨而韓愈亦以為與孔子相為用茍非孟子力闢其為二本為無父孰知其似是而非為人道之禍也晁氏又云墨翟戰國時人而晏子春秋則柳氏以為墨子之徒為之非晏子為墨也與胡氏説異兩存之
  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歸斯受之而已矣朱子集註曰墨氏務外而不情楊氏太簡而近實故其反正之漸大畧如此
  【臣】按此見好辯本非聖賢之心而與之辯正所以厚望其歸也然逃者真知其説之非而逃之惟恐不速斯固可受也若理屈詞窮而輾轉竊附君子甚惡乎其相亂也如佛氏齋戒之學一變而為義學則似歸楊再變而為禪學則似歸儒豈惟入吾儒竟能招吾儒以歸之政如善用兵者險變百出能以屢遁取勝甚可畏也然則如之何孟子言之矣曰知其所窮者是也
  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
  【臣】按聖人之言明白顯易如粟米麻絲之不可暫離而愚夫婦皆可得而知之蓋道勝則其言質也索隠行怪之徒侈其譸張䧺誕之説茫乎不知其畔其實乃皆儒者之所知而不欲言者而彼獨文之如此道不勝則其言枝也孟子善言之論為天下後世之立言者慮至深切矣
  公孫鞅好刑名之學既至秦因嬖臣景監以求見孝公説以富國强兵之術公大悦與議國事卒定變法之令顔師古曰劉向别録云申子學好刑名刑名者循名以責實其尊君卑臣崇上抑下合於六經説者曰刑刑家名名家即太史公所論六家之二也此説非劉原父曰刑名即并學兩家術耳
  申不害學黄老刑名以干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内修政敎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富兵强
  韓非善刑名法術之學見韓之削弱數以書干韓王王不能用於是韓非疾治國不務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蠧而加之功實之上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所飬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悲㢘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作孤憤五蠧内外儲説難五十六篇十餘萬言
  【臣】按刑名家本於黄老蓋老氏之學全類黄帝漢藝文志黄帝君臣十篇注云與老子相似而太公兵法引黄帝語如日中不彗是為失時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此政老氏之指朱子曰老子之學最忍閒時似虚無卑弱發出更支吾不得故世之用兵筭數刑名多本於老氏觀此則自漢以前亦好言黄老而不言老莊誠有以也老子之學一衍而為莊周則其説較佚宕而與老子收斂者異矣故黄老合而為刑名為清静猶足以理其國老莊合而為清談為佛之義學禪學以流禍於無窮此誠異學源流之辨不可不審也
  陸生時時前稱説詩書帝罵之曰乃公居馬上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秦始皇皆以極武而亡鄉使秦已并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慙色曰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敗之國陸生乃粗述存亡之徵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嘗不稱善左右呼萬歳號其書為新語
  【臣】按詩書之文乃自唐虞以来至秦魯之際所以為治之本與其具莫不畢載得之則前世所以盛失之則後世所以衰聖人定之為經以治萬世者也秦惟無道燔棄詩書滅絶仁義不旋踵而禍亡鄉使高帝鍳秦之失力行先王之道表章六經其時去古未逺詩書之文尚有能稱説之者豈待數世之後其書始稍稍出而漢治之盛不其復古哉惜乎帝不悦學不喜儒而陸賈猶能於其前説詩書不奪其所守新語之成雖帝亦為稱善可謂能正學以言而非曲學以阿世者矣
  董仲舒曰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僻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臣】按漢初承六國之敝諸子百家殊方異趣亂聖人之宗後六藝乃稍稍出雖不盡為完書而收拾殘缺各自為家逓相祖述而先王之教以復明不可謂非諸經師之功也仲舒之學精於春秋公羊先時公羊五而至胡母子都始著之竹帛至仲舒以公羊顯榖梁自孫卿申公至蔡千秋江翁亦五至漢宣帝好之遂盛行於世左氏初出張蒼家賈誼為訓詁授趙人貫公後劉歆好之欲立之學移書太常與諸儒争然賴其言至建武中卒立也易自商瞿子木受之孔子五至齊田何何三傳而分為施孟梁邱之學又有東郡京房自云受易梁國焦延夀别為京氏學又有東莱費氏之學凡三家之學田氏始最盛而後則費氏大興鄭康成王弼之註所起也尚書伏生作傳四十一篇授同郡張生張生授歐陽生因有歐陽之學張又授夏侯都尉後因有大小夏侯之學至武帝時孔氏古文尚書出則安國以與伏相校合成五十八篇蓋尚書之始藉伏生而後有安國也申公受詩浮邱伯為魯詩轅固生詩為齊詩韓嬰亦詩是為韓詩而趙人毛萇善詩自云子夏所作詁訓後九江謝曼卿又為之東海衛敬仲受學曼卿為之序則後之言詩者咸主毛也高堂生士禮十七篇為儀禮李氏得周官獻之河間獻王為周禮獻王又得仲尼弟子及後學者所記一百三十一篇劉向校經籍因第而叙之而又得五種合二百十四篇戴徳刪其煩重為大戴記戴勝又刪之為小戴記今大學中庸二書㣲戴氏幾逸也獨言樂則漢初僅有制氏孝文時有竇公後河間獻王與諸儒作樂記而劉向校書别得樂記互異其道益㣲則以樂主音律為節又為鄭衛所亂自無遺法而非諸儒之失也夫以秦燔書籍而漢興自髙帝至文景皆未能表章絶業諸儒區區抱其遺經講論不衰其弟子咸守其師説有開闡而無背叛自是名家者愈多而其源流咸可考而知如小宗大宗之不可亂也由今思之秦漢之際一斯文絶續之㑹也藉使諸賢扶㣲繼絶之志一有未力則先王之言塗地無餘後雖有馬融賈逵二鄭何休服䖍王弼之徒亦孰從而為之箋釋訓詁而有宋諸大儒亦奚以集衆説之長而考其歸哉故嘗論經學之相際有三焉田何焦贛費直伏生孔安國轅固申韓毛萇仲舒賈誼向歆高堂生后蒼大小戴之屬一際也馬鄭之徒以至唐之孔賈一際也終以二程張子之討論折衷而朱子為集其大成焉則為際之大者而直與六經相接矣夫表章六經始自漢武而昌言於朝獨一仲舒仲舒學以春秋顯而其立言醇粹蓋深有得於六藝者宜伊川稱其度越諸子也
  劉陶著書數十萬言又作七曜論匡老子反韓非復孟軻
  【臣】按聖賢之言主於輔世立教非無為而作也匡老反韓復孟以視夫發墨守起膏肓鍼痼疾者其於輔世立教蓋有本末之異矣惜乎其書之不也
  張昭權【孫權】嘗問衛尉嚴畯寧念小時所闇書不畯因誦孝經仲尼居昭曰嚴畯鄙生臣請為陛下誦之乃誦君子之事上咸以昭為知所誦
  【臣】按畯嘗著孝經於世其誦仲尼居亦非茍然者當謂一經之大㫖備於首章耳如昭所誦以對君問則為知要云
  晉傅休奕少時避難河内專心誦學後雖顯貴而著述不廢撰論經國九流及三史故事評斷得失各為區例名為傅子為内外中篇凡有四部六録合百四十首數十萬言初作内篇成子咸以示司空王沈沈與休奕書曰省足下所著書言富理濟經綸政體存重儒教足以塞楊墨之流遁齊孫孟於往代每開卷未嘗不歎息也咸字長虞好屬文論雖綺麗不足而言成規鍳潁川庾純嘗歎曰長虞之文近乎詩人之作矣
  【臣】按傅咸作七經詩今所存者孝經論語毛詩周易周官左傳六詩耳詩各分二章惟周易止存一章其孝經詩一章曰立身行道始於事親上下無怨不惡於人【一作不敢惡人】孝無終始不離其身三者備矣以臨其民二章曰以孝事君不離令名進思盡忠義則不争匡救其惡灾害不生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其有功於孔曾也大矣休奕之數十萬言歸於崇正道而塞異端宜其有令子為繼述也
  束晳補亡詩序曰晳與同業疇人肄修鄉飲之禮然所詠之詩或有義無辭音樂取節闕而不備於是遥想既往存思在昔補著其文以綴舊制南陔云循彼南陔言采其蘭眷戀庭闈心不遑安彼居之子罔或㳺盤馨爾夕膳潔爾晨飡循彼南陔厥草油油彼居之子色思其柔眷戀庭闈心不遑留馨爾夕膳潔爾晨羞有獺有獺在河之涘凌波赴汨噬魴捕鯉嗷嗷林烏受哺於子養隆敬薄惟禽之似朂增爾䖍以介丕祉白華云白華朱蕚被於幽薄粲粲門子如磨如錯終晨三省匪惰其恪白華絳趺在陵之陬蒨蒨士子湼而不渝竭誠盡敬亹亹㤀劬白華元足在邱之曲堂堂處子無營無欲鮮侔晨葩莫之㸃【玷同】辱
  夏侯湛作周詩叙曰周詩者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邱由儀六篇有其義而亡其辭湛續其亡故云周詩也詩曰旣殷斯䖍仰説洪恩夕定晨省奉朝侍昏宵中告退鷄鳴在門孳孳恭誨夙夜是敦
  【臣】按晳詩六篇皆具今特取南陔白華者詩小序南陔孝子相戒以養白華孝子之潔白故止録此二篇詳湛叙亦當有六篇今所存一篇當是南陔之辭也故録之按世説湛作周詩成示潘岳岳曰此非徒温雅乃别見孝弟之性岳因此遂作家風詩岳之乾没不止隕身辱親其言豈敢荒寧一日三省者與所行相剌謬故弗録也又補亡續亡皆以翼經不愧法言而家風祖徳自劾戒子孫之類及家訓家誠所述止一身一家弗録可也故夏侯湛有昆弟誥亦弗録
  齊獻王攸為太子太傅嘗獻箴於太子曰伊昔上皇建國立君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創業恢道以安人承祀祚延統重故爰立太子尊以宏道固以貳己儲徳既立邦有所恃夫親仁者功成邇佞者國傾故保相之材必擇賢明昔在成周旦奭作傅外以明徳自輔内以親親立固徳以義濟親則自然嬴廢公族其崩如山劉建子弟漢祚永傳楚以無極作亂宋以伊戾興難張禹佞給卒危强漢輔弼不忠禍及乃躬匪徒乃躬乃喪乃邦無曰父子不間昔有江充無曰至親匪貳或容潘崇諛言亂真譖潤離親驪姬之讒晉侯疑申固親以道勿固以恩修身以敬勿託以尊自損者有餘自益者彌昏庶事不可以不恤大本不可以不敦見亡戒危覩安思存冢子司義敢告在閽
  【臣】按攸獻箴援引史理闗孝慈其言痛心刺骨聞者足戒他如張華女史之類亦以箴時政之失獨存此箴以見所係尤重有父之尊有君之親者所當三復攸身為儲傅又合於百官官箴王闕之義誠遵法之言也
  何晏與夏侯元荀粲及山陽王弼之徒競為清談祖尚虚無謂六經為聖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爭慕效之遂成風俗不可復制焉
  【臣】按宴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而不存者也隂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徳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其説之放曠如此由是士大夫效之皆以浮誕為美廢弛職業以亡其國范以為其罪浮於桀紂者良然也時裴頠著崇有論以釋其惜乎其意為己勤矣而未及舉聖人之道以告之也夫彼糟粕六經則表章六經彼幽沈仁義則講明仁義斯有無之説皆舉矣如僅以有言也則固未有以勝夫無之説也
  【臣】又按佛自漢明時入中國其教猶未盛自魏晉間學士大夫侈談莊老而佛書日益出其言亦皆莊老也大抵皆其時文士助之撰集自立講師孰為阿難孰為迦葉各相問難筆之於書及達摩東来又掃而為禪學然朱子以為其始也亦出於晉宋清談議論之餘習而稍務反求静養以黙證之而已夫敺老莊而歸佛空講義而為禪皆清談使然嗚呼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宴等之罪可勝誅哉
  王導以江夏李充為丞相掾充以時俗崇尚浮虚乃著學箴以為老子云絶仁棄義民復孝慈豈仁義之道絶然後孝慈乃生哉蓋患乎懐仁義者寡利仁義者衆將寄責於聖人而遣累乎陳迹也凡人見形者衆及道者鮮逐迹愈篤離本愈逺故作學箴以袪其蔽曰名之攸彰道之攸廢乃損所隆乃崇所替非仁無以長物非義無以齊恥仁義固不可逺去其害仁義者而已
  【臣】按正始能言之流波蕩一時惟羊祜最先惡之以為敗俗傷化渡江以後其風未息則陶侃尤深嫉之謂非先王之法言無益實用二公功業卓卓良由所見者篤不回於時也充以一掾慨然有箴時之言倘所謂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耶然味充之言猶右老子也
  延篤傳時人或疑仁孝前後之證篤乃論之曰觀夫仁孝之辨紛然異端互引典文代取事據可謂篤論矣夫人二致同源總率百行非復銖兩輕重必定前後之數也如欲分其大較體而明之則孝在事親仁施品物施物則功濟於時事親則徳歸於己夫仁人之有孝猶四體之有心腹枝葉之有根本也聖人知之故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然體大難備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兩兼者也仁以枝葉扶踈為大孝以心體本根為先仁孝同質而生純體之則互以為稱【或仁或孝隨其所稱】若偏而體之則各有其目【以仁紀徳以孝稱賢各自為目不能總兼其美也臣】按此亦論語孝弟為仁之本之義疏也前乎濂洛闗閩者尚逺而篤著論於聖賢之㣲言大義多所發明而又引經文以啟有子之言可以知其尊信之至矣
  北史侍御史李諤以當時屬文體尚輕薄上書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辭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之從上遂成風俗江右齊梁其彌甚競一韻之竒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惟是風雲之狀舉世以此相高朝廷據兹擢士禄利之路既開愛尚之情愈篤於是閭里童昏貴遊總丱未窺六甲先誦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説不復闗心何嘗入耳以傲誕為清虚以縁情為勲績指儒素為古拙周詞賦為君子故文章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規模搆無用以為用也
  【臣】按言之無文行之不逺有韻之文固文之著者韓愈言易竒而法詩正而葩易詩皆有韻者也詞賦蓋亦風雅之遺然其感物造端托喻連類以道其忠君爱親之情故為不悖於先王之法言也及齊梁諸人為之祇以供獻䛕導淫之具而建安黄初之體且為聴之恐卧之古音矣况於上焉者乎然則别裁偽體軌於典則亦卿大夫之責矣
  唐韓愈原道篇曰夫所謂先王之教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賈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賔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魚肉其為道易明而其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得其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饗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之舜舜以是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之孔子孔子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焉荀與揚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説長然則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臣】按釋氏自達磨東来一花五葉隻履西歸其神怪既足以衒流俗而其宗㫖以淨智妙圓體自空寂為言一掃從前義理而務反求黙證之功其後之既久聰明才智之士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以隂佐之於是其説重深極妙而非復如佛之始来者不過清虚縁業之論神通變現之術而已故嘗論之以為禪學之所以盛者非禪者能然而皆儒者之為之也傅奕言於太宗曰佛入中國孅兒幻夫摸象莊老以文飾之蓋唐人取經至京使僧人翻譯必使文士潤色如心經後註元奘譯于志寧許敬宗薛元超李義府等潤色潤色者羣集寺中某為佛某為阿難設為問答一改再改取莊列之言更加幻杳而止然其所攘者莊老也猶未敢顯然以周孔之言佐之也而沈溺既久恣無忌憚至有宋而益不可制矣如蘇轍註老子後序曰中庸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此佛法也六祖謂不思善不思惡則喜怒哀樂之未發也蓋中者佛性之異名和者六度萬行之總目其説一出軾極贊之以為竒特而一時程門高弟如吕大臨之論未發游酢之論歸仁楊時之從僧常總問性善謝良佐之言知覺皆不能篤於其師説以入於禪僧杲黠者也窺吾儒之意已動而易入也則語楊之門人張九成曰左右既得把柄入手開導之際當改頭換面隨宜説法使殊塗同歸則世出世間兩不恨矣杲之學惟主無事省縁静坐體究每用儒家言語説向士大夫故其語張如此自此凡張氏所論著皆陽儒而隂釋視蘇氏之顯然以儒佛為同者其機尤工而隠矣至陸九淵闢釋氏以為自私自利而其學以收拾精神自作主宰窮究磨煉一朝自省亦禪學也其弟子如詹阜民下樓之覺徐仲誠鏡中之見楊慈湖雙明閣上扇訟之證夜中黑幕脱去之悟一禪機也蓋南渡以前士大夫之好佛也顯不諱其為佛南渡以後士大夫之好佛也譎諱其為佛而隂主之主之既久而亦終不可掩也故西江之學禪機最深離合出入之間使人不覺而其徒則顯然逗露矣嗚呼為釋氏之徒者恐其説之壞常欲附於吾儒至於呵佛罵祖以巧䕶其説而儒之入於釋者亦恐其説之壞至於改頭換面以自亂其宗幸而有大賢出排之甚力然而如傅奕韓愈闢之於儒佛判然之日其勢已艱有宋諸大儒闢之於儒佛混一日其艱不更甚而其勢不更急哉然而周惇頤言誠程頤言敬張載言禮朱熹言涵養致知力行皆直掲聖學之統宗刋落異端之紕繆如河海之有源委也如日月之麗於天而螢爝之光息也千有餘年之間聖人之得以復明雖於釋氏不能人其人火其書而其人不至於入吾儒其書不至於入吾書矣有明之初師無異教家無異説曹端薛瑄胡居仁以理學顯皆循循誦法先王之言服膺程朱之説陳獻章江門之學一倡而禪學興矣自程敏政道一編出而儒釋又混矣至王守仁起而其説乃大盛其指一陸氏也然終賴程朱之説具在可因是以得先王之教故一時後先起而闢之者有章懋羅欽順吕原魏校崔銑顧憲成馮從吾高攀龍諸君子而王氏之學訖不能相勝云
  韋處厚穆宗立為翰林侍講學士處厚以帝冲怠不向學即與路隋合易書詩春秋禮孝經論語掇其粹要題為六經法言二十篇上之冀助省覽帝稱善
  【臣】按法言之稱見於經而揚䧺用法以應當世之問故名其書法言韋路二子掇六經之粹要以進御覽亦曰法言其為不悖於先聖一揆也
  薛放穆宗為太子拜侍讀及即位參贊機命帝嘗問朕嘗欲學經與史何先放曰六經者聖人之言孔子所發明天人之極也史記道成敗得失亦足以鑒然謬於是非非六經比帝曰吾聞學者白首不能一經安得其要乎對曰論語六經之菁華也孝經人倫之本也漢時論語首立於學宫光武令虎賁士皆習孝經明皇為注訓蓋人知孝慈則氣感和樂也帝曰聖人以孝為至徳要道信然
  【臣】按放知史非經比使人主先經後史學問為有根柢矣論語六經之菁華亦程朱以前僅有之説也人知孝慈氣感和樂故乃仰前規於漢室稽祖訓於石臺聖教王章闡揚斯極法莫大焉
  宋真宗時天書封禪事將起帝幸祕閣驟問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耶鎬老儒不測其㫖漫應之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教爾帝由此意决
  【臣】按真宗恥於澶淵之盟而惑王欽若之説欲託符瑞以誇示天下河圖洛書神道設教欽若方言之而鎬言乃與之合其亦有所受之矣嗣後陳堯叟陳彭年丁謂之徒益以經義附和而天下爭言符瑞矣史稱鎬不測上㫖而漫應云爾者恐未必然【臣】竊有感於張禹之畏王根也而曰灾變之意深逺難見聖人罕言命不語怪性與天道自子貢之屬不得聞漢成由此不疑王氏周天元【周主贇】之將立五后也博士何妥曰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天元大悦此二人者皆引經義以成其佞與欽若鎬皆可謂之侮聖人之言孝經所謂非聖者無法正此等也善乎槐里令朱雲之上書斥言禹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無所不至者也小宗伯辛彦之之對天元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與夫待制孫奭之言曰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庶幾於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者乎
  朱熹近思録序曰淳熙乙未之夏東莱吕伯恭来自東陽過予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閎博若無津涯而懼夫初學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闗於大體而切於日用者以為此編總六百二十二條分十四卷蓋凡學者所以求端用力處己治人之要與夫辨異端觀聖賢之大畧皆麤見其梗槩以為窮鄉晩進有志於學而無明師良友以先後之者誠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門而入矣如此然後求諸四君子之全書沈潛反覆優柔厭飫以致其博而反諸約焉則其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庶乎其有以盡得之若憚煩勞安簡便以為取足於此而可則非今日所以纂集此書之意也
  【臣】按周程張子之書其開闡聖言大醇而無小疵者也而熹復掇其要者為近思録欲學者由此以求諸四君子之全書而東莱吕祖謙復序其意謂自卑升髙自近及逺庶幾不失纂集之指若乃躐等陵節流於空虚無所據依則豈所謂近思者耶蓋由熹之意將使學者言行滿天下而無擇言過行由祖謙之意惟恐學者之入於非法非道其義交相發也
  朱熹名臣言行録序曰予讀近代文集及記事之書觀其所載國朝名臣言行之迹多有補於世教者然以其散出而無統也既莫究其始終表裏之全而又汨於虚浮怪誕之説予常病之於是掇取其要聚為此書以便記覽尚恨書籍不備多所遺闕嗣有所得當續書之【臣】按名臣言行録前後集共載九十有六人始於趙普終於陳師道所録格言懿行蓋詳而要矣跡熹之用心深欲補裨世敎以救虚浮怪誕之失蓋與近思録一書相表裏云
  熹提㸃江西刑獄公事入奏有要之於路以為正心誠意之學上所厭聞戒勿以為言熹曰吾平生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隠黙以欺吾君乎
  【臣】按熹在孝光寧三朝疏凡數十上切劘時政不忌諱屈撓而其㫖要在於格君心不徒人適政間也平生所學惟正心誠意即孟子所謂非堯舜之道不陳也熹嘗謂聖賢道統之散在方冊聖經之㫖不明而道統之始晦於是竭其精力以硏窮聖賢之經訓蓋自漢之馬鄭唐之賈孔之徒各以其師説解經而未粹然一歸於正周惇頤始為太極圖通書以言易程頤於易詩書春秋有有説至熹則尤詳易有本義有啟䝉書有説有書古經及序詩集有詩序辨説禮有經通解集集註有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集義指要中庸輯畧孝經刋誤蓋先王之法言自此大顯而後世其永賴之矣
  馮椅曰左傳云仲尼曰古語有之曰克己復禮仁也蓋古有此語惟顔子可以從事於此又曰出門如賔承事如祭仁之則也亦古有此語惟仲弓可以語之
  【臣】按聖人之言仁罕矣獨其告顔子仲弓者約而盡先儒以為此二章乾坤之義備焉而要皆古語非别有所指授也聖人一話一言必則古昔稱先王而於其言之粹者尤不啻己言之而心得之而即以為敎如此也夫六經皆夫子之所手定而其出於夫子之作者蓋亦僅矣於易繫以十翼要亦解經而不可以為作春秋一筆一削則皆魯史之舊文也論語一書聖人之言甚詳特門弟子之所記而亦非聖人之作也天下萬世仰夫子之言炳炳麟麟光於日星永於金石而夫子亦惟明先王之道言先王之言而已終身以述者自處也經曰非法言不言謂夫子之自道可也抑臣感於此而又有以知夫先王之教之深也曾鞏有言曰至治之一教化既成道徳一而風俗同言理者雖異人殊世未嘗不同其指理當故無二也是以詩書之文自唐虞以来至秦魯之際相去千餘載作者非一人其文數萬而其所發明更相表裏如一人之説由今思之即何獨詩書哉克己復禮出門如賔承事如祭不知何人之語而其所發明即唐虞以来神聖之授受豈復過此哉蓋自後世異端之學最憚言理此不獨言理而直示之禮初無有直提本心虚靈知覺之可以為仁也異學常惺惺法亦似敬以直内此云出門承事云賔祭仍然敬義夹持内外交養初無有無寸之尺無星之秤之可以為敬也斯二語者言簡理至而已逸其人蓋亦非獨其人之能為是語而先王之時學者無異教異説雖其所得淺深之不同而其指趣則一而已矣古詩自三百篇而外逸者猶皆可而民謡輿誦嘗有至理與聖賢之言相發明况學者之言乎【臣】是以益知先王之教之深而必無有不言其言者也道徳衰而辭説繁其在春秋之世乎其諸索隠行怪之徒始之與
  【臣】又按讀論語一書不特可以識聖人之言又可以見門弟子之記聖言者簡重而有體也先儒以為出於曾子有子子夏之徒所記蓋皆得於聖人之深者其序次聖言謹嚴爾雅絶有體要今其書煌煌乎與六經相為表裏發明矣孟氏之書亦非其自著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其所言耳今七篇者是也臣竊異夫後之學者之僅知記其師之説而不知所以世而行逺也夫言以足志文以足言言之無文行之不逺文固言語自然之節必不可以已也所謂辭達而已者亦謂其辭則然而非方言里語亦可以為辭也自夫子没千有餘年得程朱而道益大顯其言無不可以羽翼聖經發皇幽渺而獨其弟子無有能整齊比屬使有文章倫理便於誦讀而尋繹者也此固尊信其師之深親承其謦欬不敢有一毫增損恐不得其真而獨不知其不可以世而行逺也夫程朱之書其所自著雖其小小題叙亦皆有法度不獨書疏劄子而已世行逺亦足與六經表裏發明而獨其平日之言記自弟子者方言里語隨得輒録此誠未成之書而不無有待於後者也抑尤有不可者弟子之尊其師説曰語録佛氏之書亦曰語録夫左氏有國語夫子論語有齊魯兩家亦有家語語録之稱雖於義無害然而釋氏之書始亦諱其不文而嘗取莊老之書以文之矣後枝分别其説益繁而不能文焉又其問答所參即事指喝本屬不經故直録其語不加剪截獨怪儒者服聖教言聖言而其書一如釋氏之書無為也自諸儒語録盛行與佛書交雜其言之無文同其書之義例同要為以儒而入於釋之漸不可不慎也昔揚雄作太元擬經法言擬論語王通著文中子亦擬經學者非之今程朱之説非雄通比也學者誠不能及曾子有子子夏而豈必出萬章公孫丑下哉整齊比屬以次於六經語孟之後而凡諸儒之言之足以羽翼發明者率倣此義例以成書而姑置其語録之名若此者所以世而行逺也【臣】是以備論之以上法言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六
  卿大夫之孝
  徳行
  易坤六二直方大不習旡不利【本爻直方大指心徳言程傳及本義皆從坤道上說来乃推原爻義】
  朱子本義曰柔順正固坤之直也賦形有定坤之方也徳合无疆坤之大也六二柔順而中正又得坤道之純者故其徳内直外方而又盛大不待學習而無不利
  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直方大不習无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程子傳曰直言其正也方言其義也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義以方其外敬立而内直義形而外方義形於外非在外也敬義既立其徳盛矣不期大而大矣徳不孤也旡所用而不周无所施而不利孰為疑乎
  朱子曰敬而无義則事必錯義而无敬則无本何以為義皆是孤也須是敬義立方不孤施之事君則忠於君事親則悅於親交朋友則信於朋友皆不待習而無一之不利也
  【臣】按直方大形容坤道之自然故不習而無所不利也在聖人則從容中道亦不習而無所不利也文言則以學言之敬義夾持上達天徳則雖聖人不越乎此無異道也孟子言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生理本直善養者全其本然之直而已持其志敬以直内也而直養之功在集義集義之要在知言義以方外也故程子引以證文言也不疑其所行正經所謂身無擇行行滿天下無怨惡者蓋此兩言者千古制行之極也善乎隆山李舜臣之言曰乾九三言誠坤六二言敬誠敬者乾坤之别也先儒誠敬之學起於此乾九二言仁坤六二言義仁義者隂陽之辯也先儒論仁義之用取諸此夫先王之徳行固盡於乾坤二卦矣
  師九二在師中吉无咎王三錫命
  程子傳曰師卦惟九二一陽為衆隂所歸五居君位是其正應二乃師之主専制其事者也居下而専制其事惟在師則可自古命将閫外之事得専制之在師専制而得中道故吉而无咎既處之盡其善則能成功而安天下故錫寵命至於三也人臣之道於事無所敢専惟閫外之事則専制之雖制之在已然因師之力而能致者皆君所與而職當為也世儒有論魯祀周公以天子禮樂以為周公能為人臣不能為之功則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禮樂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則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為者皆所當為也周公乃盡其職耳子道亦然唯孟子為知此義故曰事親若曽子者可也未嘗以曽子之孝為有餘也葢曽子之身所能為者皆所當為也【臣】按人臣事君効一官各有其官之所當為辦一職當知其職之所難稱而至於在師則其責尤重而其任尤鉅矣國之安危於是乎在民之休戚於是焉繫勝負呼吸之間理亂反掌之際故凡事無所敢専惟閫外之事得専制之非以便其私也予之以非常之任正責之以非常之功而至於功之既成雖其為振古所無亦皆其所當為周公之大勲勞非有餘忠大舜之䕫䕫齋慄非有餘孝也夫王者之用兵以毒天下者安天下故王弼注云行師得吉莫善懷邦而程子亦曰凡師之道威和並至則吉盖行師不俟决機制勝為吉而吉於綏懷衆民使莫不咸服即初六所為師出以律者九二剛勝之将由是道為得中故無愧乎其錫命之三也後世握兵權専制閫外者生殺自恣草菅民命以為誰何而至用兵機宜難頃刻待者輙蓄縮不事事動取上㫖以自弛其負或趣之使前仍畏避不應勇於殘民怯於赴敵為其所不為而失其所當為此之謂反其中道雖臧亦凶而况必無致勝之理哉
  小畜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程子傳曰四于畜時處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誠則五志信之從其畜也卦獨一隂畜衆陽者也諸陽之志繫于四四惟盡其孚誠以應之則可以感之矣故其傷害逺其危懼免也如此則可以旡咎【臣】按徵招角招之詩曰畜君何尤而孟子以為畜君者好君也畜君固所以愛其君然自下畜上以隂畜陽本不能無傷害憂懼曰血曰惕甚危之也惟其畜君之心出於極誠無偽以四之有孚感五之有孚君臣合志乃血去而惕出矣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夫人臣之行亦惟其誠而已矣犯顔諫諍本非得已而或者以市名也以要譽也又或隂有所為如谷永之黨於私門而専攻上失豈得謂之畜君哉抑有孚之血去惕出固其恒理然觀於宻雲不雨自我西郊四雖有孚猶宻雲之不能成雨幾幾乎與血惕鄰而無以畜止其君也文王之羑里周公之居東其去血惕也幾何哉然兩聖人者忠誠之極足貫天人文卒免於難而公亦有風雷之應向之不雨者終亦既雨既處矣故曰惟其誠而已矣
  泰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
  程子傳曰君子之進必與其朋類相牽援如茅之根然抜其一則牽連而起矣茹根之相牽連者故以為象彚類也賢者以其類進同志以行其道是以吉也【臣】按人臣之行既以自靖為職而尤莫急於進賢盖國家之事非一人所能勝任庶司百職必盡得賢才乃可合而成治故君子必與其朋類相牽援如茅茹之相連而起也書曰同寅協恭和衷哉唐虞之臣相與謀議於朝曰都曰俞昌言交拜廓然大公無猜疑之端無間隔之情而每命一官必各舉其所知真有茅茹之象故能成師師濟濟之盛也若足已自専以國家之事為一室之私不復廣詢賢才與之協心共治則異已者日疎迎已者日進所謂與小人為朋而泰轉為否矣易之一書於人臣之進賢退不肖葢反覆致意焉同人之初九曰同人于門无咎六二曰同人于宗吝門公也宗私也君子小人之别也頥之六四曰顛頥吉四以大臣而待養於初九在下之賢似顛而吉也大過之九三曰㨂撓凶剛甚而無輔也解之九四曰解而拇朋至斯孚解去小人而君子朋来也上六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疾惡如隼也益之六二曰或益之十朋之弗克違永貞吉好善而来告者衆也鼎之九四曰鼎折足覆公餗四所與非其人如㨂撓也夫國家之善敗分於此而人臣邪正公私之辯亦决於此故此可以觀卿大夫之徳行也
  九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于中行
  程子傳曰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四者處泰之道也人情安肆則政舒緩而法度廢弛庶事無節治之之道必有包含荒穢之量則其施為寛裕詳宻革事理而人安之故在包荒也泰寧之世人情習於乆安安於守常惰於因循憚於更變非有馮河之勇不能有為於斯時也馮河謂其剛果足以濟深越險也泰寧之時人心狃於泰則茍安逸而已惡能深思逺慮及於遐逺之事哉治夫泰者當周及庶事雖遐逺不可遺若事之微隠賢才之在僻陋皆遐逺者也時㤗則固遺之矣夫時之既泰則人習於安其情肆而失節将約而正之非絶去其朋與之私則不能也故云朋亡治泰之道有此四者則能合於九二之徳故曰得尚于中行
  【臣】按此治泰之道也泰之時宜若可以無患矣而必有是四者之患又况時非泰寧則其可患不更甚而治之不更難乎然而泰之不終於泰以至於亂者固皆泰之時啟之也泰之時輕變舊章不知大體科條煩碎而督責促急之亂成矣泰之時文恬武嬉上下偷安而積弱不振之亂成矣㤗之時欲速見小不能深思乆長而壅蔽之亂成矣泰之時政歸私門朋比為欺則尤召亂之階而其患禍有不可勝言者矣夫泰之時不謹此四者則泰必否若否之時克深思悔悟雖用力倍艱而亦必泰治亂豈有常期哉抑臣謂之四者臣道也君亦有之有容徳乃大人君之包荒也威克厥愛允濟人君之馮河也不泄邇不忘逺人君之不遐遺也防其邪物訖其嗜欲人君之朋亡也
  大有九二大車以載有攸往无咎
  程子傳曰九以陽剛居二為六五之君所倚任剛健則才勝居柔則謙順得中則无過其才如此所以能勝大有之任如大車之材强壯能勝載重物也可以任重行逺故有攸往而无咎也
  【臣】按人臣為君所倚任即當以身任天下之重合羣策收羣力所謂謙順也急病而讓夷當事不避難所謂剛健也如此則能勝大有之任如大車强壯之才可負重行逺矣詩曰載輸爾載将伯助予周之末也皇父卿士之屬皆輸載者而又窘之以隂雨焉詩人故傷之也
  豫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程子傳曰四大臣之位六五之君順從之以陽剛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四當天下之任危疑之地也獨當上之倚任而下無同徳之助所以疑也惟當盡其至誠勿有疑慮則朋類自當盍聚簪聚也簪之名簪取聚髪也
  【臣】按人臣當天下之任危疑之地同徳之助常患其鮮惟其竭誠盡慎而无有一毫為己之私則即異已者亦當悅服而况朋類乎隨之九四曰有孚在道以明何咎益之六三曰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萃之六二升之九二皆曰孚乃利用禴皆言誠也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
  頥上九由頥厲吉利涉大川
  程子傳曰上九以剛陽之徳居師傅之任六五之君柔順而從于已賴已之養是當天下之任天下由之以養也以人臣而當是任必常懷危厲則吉也如伊尹周公何嘗不憂勤兢畏故得終吉身當天下大任宜竭其才力濟天下之艱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
  【臣】按豫九四曰由豫四下于五已有可疑之迹今由頥在上以剛陽之徳居師傅之任豈得不更懷危厲古之大臣如伊尹周公亦唯此憂勤兢畏之心可告白於列祖先王而君亦終賴以濟故可疑者卒勿疑危厲者終得吉也頥之六五不利涉大川而上九利涉大川轉危為安圖易於艱惟此竭誠盡慎之臣而已矣易葢三復於臣道之惟一誠與
  蹇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程子傳曰二以中正之徳居艮體止于中正者也與五相應是中正之人為中正之君所信任故謂之王臣雖上下同徳而五方在大蹇之中致力於蹇難之時其蹇難至甚故為蹇于蹇也二雖中正以隂柔之才豈易勝其任所以蹇于蹇也雖使不勝志義可嘉故稱其忠藎不為己也
  朱子本義曰不言吉凶者占者但當鞠躬盡力而已至於成敗利鈍則非所論也
  【臣】按治平之日從容奉職宜若無過一當蹇難而克盡王臣之分者者鮮矣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處蹇而仍泄泄然是不蹇于蹇者也二處于蹇而又蹇以求濟之是為蹇于蹇此豈復計較成敗利鈍而為之哉故曰匪躬之故也夫人臣之不能事其君皆以躬之故而已矣平時不克憂盛危明以至蹇難以其躬也至蹇難而觀望畏避不克盡力致命亦以其躬也宫室之美妻妾之奉皆為躬也失其本心行道乞人之不若亦為躬也故曰事君能致其身能致其身斯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為孝矣
  渙六四渙其羣元吉渙有丘匪夷所思
  【臣】按渙其羣程子以為天下渙散而能使之羣聚朱子引蘇洵云羣者聖人之所欲渙以混一天下者也葢當人心渙散之時各相朋黨不能混一惟六四能渙小人之私羣成天下之公道此所以元吉也王弼注亦云能散羣之險以光其道大抵天下渙散成於人心之各自為羣六四能渙之使合為一則為一大羣矣程傳亦互相發也渙有丘傳謂丘聚之大也方渙散而能致其大聚其用至妙非平常之見所能思本義亦同之王注亦云處于卑順不可自専而為散之任猶有丘墟匪夷之慮雖為元吉所思不可忘也傳及本義言其功用之妙能消土崩瓦解之變于指顧之間注言其操心之危仍懷險阻艱難之慮于既平之後其義亦互相發也
  未濟九二曳其輪貞吉
  孔頴達疏曰九二居未濟之時處險難之内體剛中之質以應於五五體隂柔委任于二令其濟難者也經綸屯蹇任重憂深故曰曳其輪言其勞也靖難在正然後得吉故曰曳其輪貞吉也
  程子傳曰未濟者君道艱難之時也方艱難之時所賴者才臣耳尤當盡恭順之道故戒曳其輪則得正而吉也倒曳其輪殺其勢緩其進戒用剛之過也唐之郭子儀李晟當艱危未濟之時能極其恭順所以為得正而能保其終吉也
  【臣】按未濟之時經綸出險勞苦甚矣曳其輪勢逆而力倍也疏意然也然古之大臣必罔以寵利居成功功大而心愈小然則疏所言猶才臣所言則純臣也記有之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徳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儉以求役仁信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此之謂也
  九四貞吉悔亡震用伐方三年有賞于大國
  【臣】按戒謹恐懼固君子畢生之學而尤臣道之極軌也故曰為人臣止於敬若艱危未濟之時尤不可以不戒故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雨無正小旻板蕩諸詩所痛皆不克震之禍也九居四本不正而有悔勉而貞則悔亡不貞者可勉而貞也貞者即震動悚懼之謂也伐方三年有賞者言用力之甚成功之難不乆則無以濟不極其勤動堅忍亦無以乆也唐之討蔡州平澤潞撓之者衆矣裴度李徳裕堅持而身任之而未濟者終濟矣其得於伐方之義夫
  繋辭子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小懲而大誠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屨校滅趾无咎此之謂也
  馮椅曰不以不仁為恥故見利而後勸于為仁不以不義為恥故畏威而後懲于不義
  朱震曰小人不恥不仁故不畏不義䧟于死亡辱及其先恥孰大焉
  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小人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也以小惡為無傷而弗去也故惡積而不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㓕耳凶
  楊萬里曰夫子釋噬嗑初上之辭謂懲惡在初改過在小
  【臣】按小惡者大罪之積也㓕趾者㓕耳之漸也善乎董仲舒之言曰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銷膏而人不見也夫徳行之敗豈在大哉
  書盤庚中兹予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孫廸髙后丕乃崇降弗祥蔡沈傳曰亂治也具多取而兼有之言若我治政之臣所與共天位者不以民生為念而務富貝玉者其祖父上告我成湯作丕刑于其子孫啟成湯丕乃崇降弗祥而不赦也王氏曰盤庚時商俗衰士大夫棄義即利故盤庚以具貝玉為戒自成周以上莫不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故其俗皆嚴神以經考之商俗為甚故盤庚特稱先后與臣民之祖父崇降罪疾為告
  盤庚下朕不肩好貨敢恭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叙欽蔡沈傳曰肩任敢勇也鞠養也我不任好賄之人惟勇于敬民以其生生為念使鞠人謀人之保居者吾則叙而用之欽而禮之也
  【臣】按人臣之制行莫先于嚴義利之辯敦厲亷隅愛惜名節而後可與亂政可與同位俗流失世敗壞往往起於士大夫好貨之心而上過信而肩之彼其心惟知具乃貝玉豈知有國家夫子所謂鄙夫無所不至者也崇降弗祥王氏以為商俗嚴神故云夫黷貨無厭弗恭生生禍中於國而亦必凶于而家乃祖乃父豈其能與享之崇降弗祥固其宜也盤庚云然者欲儆悟其貪愚而以其親生膝下最初之良心感切之也豈以其俗尚之謂哉
  說命上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廸我髙后以康兆民
  蔡沈傳曰說既作相總百官則卿士而下皆其僚屬髙宗欲傅說暨其僚屬同心正救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湯之迹以安天下之民
  【臣】按相無所不統而無所専主乃僚之事即其事功即其功其何猜焉而異其心乎秦誓言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實不能容此其故亦在不公不誠而已矣不公則惟恐功不自己出不誠則㒺有愛于國家於是乎閒隔之形成而殆哉之禍亟矣
  說命下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爾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専美有商【臣】按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人之知恥者亦各隨其識量之廣狹而見焉聖人之恥何恥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聖人之恥何恥也聖人之所恥者其君不為堯舜也四海之大一夫之不得其所也堯舜其君難矣雖以湯武之聖猶未堯舜若也而天下之民無一夫之不得其所又堯舜之所難也則聖人之恥無時已也終其身而已矣若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地廣大荒而不治士之辱也此亦賢者之恥也若不義之萬鍾墦間之富貴則鄉黨自好者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此所謂無恥之恥矣
  微子自靖人自獻于先王
  蔡沈傳曰靖安也各安其義之所當盡以自達其志于先王使無愧於神明而已
  【臣】按聖人之行不同也死生去就各惟其心之所安而已矣心之所安即仁故夫子稱三仁焉先儒以為三仁之志各有所在微子自謀存宗祀以獻於先王比干自謀死諫以獻於先王箕子自謀佯狂俟紂改過以獻於先王後世以子孫為重古人以義理為重後世智慮淺狹故見死為髙節古人智慮廣大故以死為常事或去或死或生初無髙下義之所在三人各安之矣【臣】謂古人以義理為重故不必以死為髙後世死生為重則或去或生自是達節之所為而死為守節也比干之死非其不通於權而後世則當以比干之死為經也他日夫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孟子曰生人之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人之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故非如箕子之内難而能正志不可言狂非如微子之存宗祀不可言遯
  洛誥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
  蔡沈傳曰周公言我以衆卿大夫及治事之臣篤厚文武成功以答天下之衆也孚信也作周孚先者人臣信以事上以信而倡後人也
  【臣】按易言孚乃利用禴葢人臣之道惟以實心為實事則所往無不濟也中孚之六四馬匹亡无咎是欲絶其下之黨以獨致孚于君即所謂渙其羣者也洛誥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是欲帥其下之屬以合致孚於君即所謂渙有丘者也夫身為宰輔而弗克以誠信之道先多子多子效之亦無以先御事則上下相欺慢而君之勢矣公之勲誠可以格皇天告前人而猶願與諸臣共勉焉先之也先之者以保我子孫黎民之心無窮之計慮也
  君奭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臣】按書序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召公不悅周公作君奭而司馬遷唐孔氏葛氏皆因其說先儒已有深斥其陋者矣天下之事誠非一人可勝也而疑丞輔弼之地其責甚重也艱難之運其安危繋屬尤不細也幸而得一才者賢者與之共事已相須不啻左右手尤幸而得一聖人焉而已又賢也真千古願望難冀之一遇相與涉險濟難若涉大川者之同舟而得津涯而顧有所不平於其心者乎今夫權位相軋謀議相左呼吸利害交相避政出於他人而懼其病己事不出於己而忌其成功此後世専擅壅蔽媢嫉者之所為少知愛國者猶竊痛之曽召公大賢而以是芥蔕者乎商之賢聖之君六七作中間更不靖而復興者屢矣實賴其臣不獨保衡伊陟臣扈巫咸巫賢甘盤傅說而已也百姓王人罔不秉徳明恤在内者之皆賢也小臣屏侯甸咸奔走則在外者之皆賢也故一人有事於四方如筮之孚如臂指之使必無有相疑忌扞格於其間者也文王克修和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宫适之數臣者奔走禦侮疏附後先於朝無不盡之情無相避之私無互猜之形而武王亦曰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徳又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召公尤亂臣中之賢而親者而脫有所疑忌於周公是三千之衆之不若也而可信乎且何獨周公無可疑哉人之願効忠者亦何疏戚也鮑叔牙薦管仲夫豈髙傒疎而管仲親哉臼季薦冀缺缺之賢豈必勝狐趙舊臣哉夫世有叔牙臼季之臣即願得才賢與共國家而疏逺微賤仇讐有罪之人亦樂與同事無嫌而况賢於二臣逺甚者乎甚哉序說之妄也
  周官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㓕私民其允懷
  【臣】按六卿分職率屬其官備矣邦治邦教邦禮邦政邦禁邦土其法詳矣然有治人無治法不得其人官雖備而皆曠瘝也科條雖精宻而皆文具也不欽不慎不公則良法美意皆為鬻私之階而叢奸之門矣令日行而日反也屬以此欺其長長亦以慢其上上下交相遁而民坐受其矣㓕私者千古之臣箴也不公無以制私不欽不慎必不能公欽也慎也敬也敬吾君者敬吾親也
  冏命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瘝厥官惟爾大弗克祗厥辟惟予汝辜
  蔡沈傳曰戒其以貨賄任羣僕也言不於其人之善而惟以貨賄為善則是曠厥官汝大不能敬其君而我亦汝罪矣
  【臣】按自盤庚以具乃貝玉戒在位而穆王復以此戒伯冏其商周之衰乎成湯文武之際其臣何至數數以貨煩上之戒令哉穆王吕刑言庶威奪貨言惟貨惟来言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真能探下之情矣葢可以觀世變也
  詩魏風伐檀【篇名】
  小序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食禄君子不得進仕爾
  其一章曰坎坎伐檀兮窴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貆【貉類】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臣】按此詩序以為刺貪朱子以為専美君子之不素餐然有思於君子之不素餐所以甚素餐之愧也不稼不穡而取禾三百之多不狩不獵而爾庭有懸貆此政訢謂佌佌彼有屋䔩䔩方有穀者獨非貪乎一美一刺義固相發也
  小雅四牡【篇名】其首章曰王事靡鹽我心傷悲
  【臣】按鄭箋云無私恩非孝子無公義非忠臣夫奉君命而出而以私恩為重亦非所以為孝也王事之謂何而以将父将母之心易其傷悲乎将父将母之心人子之至情亦天下之公義也猶不敢以易我王事而况情之不本於将父将母者而可以亂我心曲乎一使也而必求王事之堅固此心何心也可以諗吾君可以諗吾父母其為将也孰大焉又不可謂勤王事之日非養父母之日也靡盬說文云煑海為鹽煑池為盬盬苦易敗故以不堅固訓之
  出車【篇名】其四章曰豈不懷歸畏此簡書
  【臣】按此還率在途而追叙其未歸之情也簡書策命臨遣之辭王事多難以閫外付與而策命臨遣之茍隕越於下将為天子憂而寧無畏乎三軍之命懸於帥二章云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大帥悄悄之憂而僕夫亦感而憔悴則其紀律之嚴衆志之一可知矣宜一月三㨗而收赫赫之威也若河上乎翶翔者安得有况瘁之容哉
  六月【篇名】其末章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臣】按六月之卒章賢吉甫之友而以孝友之張仲終焉㫖哉詩言人臣任天下之重兼文武之寄所與不可不慎也孝友之張仲無求於吉甫者也仲也孝必不與不孝者友仲也友必不與不友者友仲也可與吉甫友又必凡為吉甫之諸友皆可與仲也友者也吉甫誠賢矣哉豈不足以兼文武而憲萬邦哉
  雨無正【篇名】其二章曰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勞也】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
  【臣】按雨無正朱子以為飢饉之後羣臣離散其不去者作詩以責去者夫其去者雖憂讒畏禍至於䑕思泣血有難言之疾痛然而正大夫三事邦君諸侯皆大臣有均休戚之誼豈若是恝哉詩人深責望之一曰莫肯再曰莫肯若以為于君乎何尤者忠愛之道也繼之曰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諸君子之去以保身也而詩人以為不敬其身誠反復於敬身之㫖則忠孝之理合而去就之義精矣
  小明【篇名】其四章曰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榖以女
  【臣】按小明詩人不以己之在外載離寒暑為勞而勉其共人【僚友之處者】之安處於内者以義靖共自獻之誼也好正直無棄爾輔也神之聽之暗室屋漏之心也古人臣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既自以政事愈蹙不敢懷歸又望其僚友之處者焉誠以共人而克盡厥職與衆君子同心戮力於朝無内憂必無外患也共人而怠棄厥職惡直醜正則雖勞臣鞅掌於外将如之何哉故曰念彼共人睠睠懷顧憂國之心廹切無已與北山之詩徒怨嗟於燕燕居息者異矣
  大雅桑柔【篇名】其十三章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
  【臣】按周語厲王說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榮公好専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得取焉胡可専也此詩序云芮伯刺厲王而春秋傳曰芮良夫之詩故朱熹以為貪人指榮公也
  烝民【篇名】其四章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臣】按國之興也必有勤動恪恭之臣後先戮力出險濟難宣王之世尹吉甫方叔仲山甫召虎南仲之屬是也及其敗也必有泄泄㳫㳫之臣雖踰絶險曾是不意者幽王之世尹氏皇父棸子蹶楀之屬是也故勤怠之分興亡之卜筮也懈亦有二天降慆徳强禦掊克使國家之事靡爛瓦解不能起者此罔有念於一人而懈者也凡百君子莫肯用訊此心乎一人而亦懈者也夫不克念乎一人者復何責焉嗟爾君子以不得其職而有懈心亦非誼也人臣事君祗有進退之義無勤怠之分仲山甫夙夜匪懈者也猶曰明哲以保其身盖可進未始不可退也如其不然一日立乎其朝一日事乎其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臣之分也
  禮記曲禮修身踐言謂之善行行修言道禮之質也【臣】按言每有餘行每不足夫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又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又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中庸曰言顧行行顧言皆修身踐言之謂也言踐則言不徒言皆其行也故曰善行行不修即所言皆先王之法言不可為道言合於行方可為合於道故曰言道行修言道忠信人也可以學禮矣故曰禮之質
  大夫七十而致事
  【臣】按古者四十而仕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也五十而服官政謂為大夫以長人與聞邦國之大事者也七十而傳謂家事於子也七十則老矣天子方将禮之為國老養之於東膠記之於惇史其於鄉則為鄉大夫為州長為黨正與六鄉之教而無職事而又可貪勢固位不知早退乎夫四十而仕不欲以不學未成之材而輕於求進也七十而致事不欲以患得患失之心而不果於求退也難進易退之節如此
  檀弓曽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墓而反
  陳澔集說曰狐裘三十年而不易是儉於已也遣車一乗儉其親也禮後有拜賓送賔等禮晏子窆訖即還儉於賔也此三者皆以其儉而失禮也
  曽子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
  陳澔集說曰曽子主權有子主經
  【臣】按奢而犯禮真風俗之蠧也奢則志願無極卿大夫羔羊素絲之節衰而亷恥之道䘮矣以管敬仲之賢能讓卿禮於髙國而有鏤簋朱紘山節藻梲之濫知儉之難也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晏子之遣車一乗訖即返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誠為少過矣盖近於墨也若一狐裘三十年則何傷哉且晏子之儉其親也獨不猶愈於以非禮之養養其親者乎記曰父母既沒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則烏知夫不儉其親者之皆為仁者之粟乎其或不出於伯夷而出於盜跖也親而賢必吐棄之矣夫子曰禮與其奢也寧儉葢将以救世君子固不可以不恥盈而與之浮湛也
  少儀不疑在躬
  陳澔集說曰口無擇言身無擇行是不疑在躬也【臣】按不疑非不使人疑也要在自信而已意之欺與否人所不知而已獨知之自無可信誰其信之吾誰欺欺天乎曽子所為日日於内省中庸所以凛凛於潛伏也若仰不愧而俯不怍即使讒謗交積其何傷焉而况誠信所孚有必應之理乎經曰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夫固要其終而已矣
  為人臣下者有諌而無訕有亡而無疾頌而無讇諫而無驕怠則張而相之廢則掃而更之謂之社稷之役【臣】按諫非人臣之得已也諫而聼已不如其無可諫也有何驕諫而不聽至再至三可也有何訕必不聽退可也又何疾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訕者疾者驕者皆讇與尸利之徒也曰事君欲諫不欲陳訕者疾者驕者皆顯然陳君之失而罔有愛於君者也頌不忘規古之誼也一於讇則劇秦美新之屬耳怠未至於廢也張而相之事事有明作之氣矣若廢則已敗壞也必痛懲前轍一掃而更之方可挽回既墜之緒也若怠而莫或起之廢而仍泄泄然一無調絃更鼓之意又豈怠廢而已哉社稷而皆若臣也其何頼焉
  雜記君子有三患未之聞患弗得聞也既聞之患弗得學也既學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有五恥居其位無其言君子恥之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君子恥之衆寡均而倍焉君子恥之
  方慤曰孔子嘗謂鄙夫事君其未得之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此乃言既得之又失之葢鄙夫之心在於固其位君子之心在乎稱其位勢不足以固其位而失之者鄙夫所患也徳不足以稱其位而失之者君子所恥也此所以為異
  【臣】按三患言學五恥言政然有三患必無五恥矣君子多聞質而守之則弗聞之患亡矣多志質而親之則弗學之患亡矣精知畧而行之則弗能行之患亡矣如此乎言有物而行有則也又安有居其位而言行交譏以至於不稱而有地荒績隳之恥哉得失之義方慤釋之最精君子唯不欲茍得故亦不欲茍失得其位必稱其位萬一不能則必辭必退若後世之策免賜罷勒停則徒失之者矣是可恥也衆寡均而倍焉君子恥之自反而已矣亦無有嫉人之私也非欲葢人而出其上也
  坊記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故君子與其使食浮於人也寧使人浮於食
  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衽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廷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
  陳澔集說方氏曰禮六十以上籩豆有加故酒肉以犯齒言三命不齒席於尊東故衽席以犯貴言族人不得戚君位故朝廷以犯君言
  【臣】按古之君子輕富貴而安貧賤以髙位為懼而不以為榮故推賢進能唯國家之事是亟而不必其自於已一辭一讓俱本公誠辭非為名讓非私人也後世亦有以不受爵禄為髙者或矯厲之意多焉與君子少異矣迨其末也即名亦非所恤未得患得援上陵下風俗日薄去不奪不厭無幾矣斯亦卿大夫之恥也
  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曰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
  【臣】按利非君子之所忍言也利而欲盡則尤不待君子而知其不可也欲盡則必専専則難必及之榮公之所以敗厲王也董仲舒對策極言吏多姦邪民多盜賊以古凖今繆盭陵夷即其原在於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其言曰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其翼者兩其足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勤於末是亦受大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髙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乗富貴之資力以與民争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衆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産業富其積委務此而亡已以廹蹵民民日削月朘以大窮富者奢侈羡溢貧者急窮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勝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與民争業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曰我巳食禄奪園夫紅女利乎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亷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亟於利亡推攘之風而有争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爾好誼則民向仁而俗美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逺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逺則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之行哉而賈誼亦言今世以奢靡相競而上亡制度棄禮義捐亷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葢漢承秦敝風俗流失敗壞卿大夫因恬不知恠雖以文景之仁儉而下猶不能化也嗚呼居君子之位者當知所以自處哉
  表記子曰事君不下達不尚辭非其人弗自
  陳澔集說曰下達謂趨乎汚下如曰吾君不能如曰長君之惡逢君之惡皆是也伊尹使其君為堯舜之君孟子非堯舜之道不陳則謂之上達也尚辭利口㨗給也自所由以進者也
  【臣】按不下達僅不長逢君之惡如戰國之大夫猶易也恥其君不為堯舜斯不下達矣不尚辭亦非必喋喋利口也有死於其言斯不尚辭矣非其人不自非其託身於近習嬖倖為不正之甚也因不失其親必如蘧瑗貞子之屬斯非其人弗自矣
  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慮四方
  【臣】按守和之難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邇臣之和君也同寅協恭和哉邇臣之和臣也守者乃維持調䕶可否相濟上下一心之謂邇臣地處近君若内不以君為心外不能調衆人之心以為心則上下不交而否之形成矣正百官者大臣法小臣亷也慮四方者圖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也皆非守和者不能也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
  【臣】按可貴而亦可賤可富而亦可貧可生而亦可死即謹終之道也可貴而不可賤可富而不可貧可生而必不可以死即可使為亂者也
  射義卿大夫以采蘋為節
  陳澔集說曰采蘋之詩言大夫之妻能循在家母教之法度乃可承先祖共祭祀猶卿大夫已命能循其未仕所學先王之法可以與國政矣
  【臣】按中庸曰國有道不變塞焉謂不變未達之所守卿大夫已仕能循其未仕所學先王之法則功成而徳行立矣此臣之鵠也射以繹之故歌采蘋以節之然樂循法一於敬而已矣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菜季蘭尸之敬也
  聘義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能以立義也所貴於立義者貴其有行也所貴於有行者貴其行禮也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敢行禮義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勝用之於戰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外無敵内順治此之謂盛徳
  【臣】按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故禮義之勇乃真勇也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固也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勝亦禮義也不然則争鬭而已矣故説禮樂而敦詩書者允文允武無所不宜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七
  卿大夫之孝
  徳行
  春秋祭叔來聘【莊公二十有三年】
  胡安國傳曰榖梁子曰其不言使天子之内臣也不正其私交故不與使也祭伯来朝而不言朝祭叔来聘而不言使尹氏王子虎劉卷来訃而不書其爵秩皆所以正人臣之義也人君而明此不容下比之臣人臣而明此不為私交之計黨錮之禍息矣【臣】按人臣比肩事君義無私交同徳一心則合羣
  䇿羣力以為用無嫉妬之私也獻可替否則特力獨行而不為異無阿比之私也祭叔来聘非必遂如後世之結援强藩以自固者春秋謹微特奪其使以示戒魯論于和同羣黨周比之間明君子小人之分其此意夫
  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會莒人盟于向【襄公二十年】髙氏曰速代父為卿未練而從政無復三年之喪也【臣】按三年問曰將由夫患邪滛之人與則朝死而夕忘之然而從之則是曽鳥獸之不若也夫焉能相與羣居而不亂乎將由夫修飾之君子與則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若駟之過隙然而遂之則是無窮也故先王為之立中制節壹使足以成文理則釋之矣速未練而從政是年之秋又帥師伐邾甫期而從金革亡避之變禮剏鉅痛甚之謂何而若是恝哉晏桓子卒晏嬰麤衰斬苴【麻之有子者】絰帶杖【竹杖】菅屨【草屨】食鬻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禮也曰唯卿為大夫杜預以為晏子惡直己以斥時失故孫辭答家老盖春秋之世禮教寖衰喪服之制多以不講矣
  左傳季文子卒大夫入歛公在位宰它家器為葬備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無藏金玉無重器備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無私積可不謂忠乎【襄公五年】
  【臣】按以成季之勤勞而文子克紹其勲盡忠公家一無私積經之所謂能守其宗廟者也若後之子孫至富于周公而旋有陪臣之禍幾覆厥世所謂罪莫大于不孝者矣
  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寳也故敢獻之子罕曰吾以不貪為寳爾以玉為寳若以與我皆喪寳也不若人有其寳【襄公十五年】
  【臣】按不貪之寳奚啻美玉賢者之視寳玉猶其視瓦礫碔砆也豈以其至重易其所至輕哉昔子産取喻于象齒晏子為度于幅尺黒肱保世于薄祭女寛寓諷于厭飽叔向致賀于能貧其知所寳哉知所寳哉
  昭子【叔孫婼】至自晉大夫皆見髙彊見而退昭子語諸大夫曰為人子不可不慎也哉昔慶封亡子尾多受邑而稍致諸君君以為忠而甚寵之將死疾于公宫輦而歸君親推之其子不能任是以在此忠為令徳其子弗能任罪猶及之難不慎也喪夫人之力棄徳曠宗以及其身不亦害乎【昭公十年】
  【臣】按故國必有世臣當其得姓受氏必有大勲勞于國家書于太常勒于鍾鼎而為之君者亦願其子孫世世守之益篤前人之光毋隕隊厥問故經言卿大夫之孝以能守宗廟為賢也然世禄之家鮮克由禮藉先世之寵謂可長保每驕奢淫泆自取覆亡齊之髙國晉之三郤范中行氏可鑒也夫生長富貴不敬不戒則雖社稷之子孫常在畎畝而况有家者乎昭子曰為人子不可不慎也知慎則知難知難則不至棄徳曠宗以及其身矣
  國語晉語武公伐翼殺哀侯止欒共子曰茍無死吾以子見天子令子為上卿制晉國之政辭曰成聞之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惟其所在則致死焉報生以死報賜以力人之道也臣敢以私利廢人之道君何以訓矣且君知臣之從也未知其待于曲沃也從君而貳君焉用之遂鬭而死
  【臣】按讀之水椒聊二詩晉之歸于沃也夫人知之矣沃强翼微一共子誠無何而卒死其君自靖自獻之道然也之水椒聊詩序皆刺昭公而嚴粲以為晉之君子聞桓叔之命而不告人乃所以深告昭公言桓叔之强則憂昭公之弱言在此而意在彼者尤似得詩人忠厚之㫖且共子之志也明成祖靖難兵起與曲沃事頗類方【方孝孺】鐵【鐵】諸臣視死如歸其從君去者變姓名匿傭保奉事不懈可謂有共子之忠有唐風之厚矣
  公問元帥于趙衰對曰郤縠可行年五十矣守學彌惇夫先王之法志徳義之府也夫徳義生民之本也能惇篤者不忘百姓也請使郤縠公從之公使趙衰為卿辭曰欒枝貞慎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皆可以為輔臣弗若也
  【臣】按徳義之府在先王之法志故人不可以不學也行年五十守學彌惇可以為上卿而任國安危矣貞慎有謀多聞亦非學不能也以霍光之篤厚謹慎不能早歸政于宣帝即位之初冦凖剛方有大節不能不惑于天書之詐妄二臣天資之髙其行已多合于先王之徳行而終不能無誤者不學之故也而或者疑于臯陶稷契之時何書可讀之一言以為何必讀書之證是謂墳典丘索不足以語于書而之數聖人者倚相之不若也衰也知守學彌篤之為賢且三讓卿而所讓皆社稷之衛能下已能知人不學而能之乎
  范文子莫退于朝武子曰何莫也對曰有秦客廋辭【廋隠也隠伏詭譎之言】于朝大夫莫之能對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何知而三掩人于朝吾不在晉國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
  【臣】按鞌之役師還范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為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迎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夫後入而喜掩人而怒可見不能讓而靦然居人上者同于行險徼倖必非親心所安即使其親未必如武子之皆賢而在人子非所以安親心也已
  韓獻子老使公族穆子受事于朝辭曰厲公之亂無忌備公族不能死臣聞之曰無功庸者不敢居髙位今無忌知不能匡君使至于難仁不能救勇不能死敢辱君朝以忝韓宗固辭不立
  【臣】按無忌之辭可謂無功庸而居髙位者勸也不敢辱君朝以忝其宗斯資事父以事君者矣此與傳所載異傳曰公族穆子有廢疾將立之辭曰詩曰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又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無忌不才讓其可乎請立起也與田蘇游而曰好仁觀無忌之讓起可謂孝友而稱起之與賢人游又可見取友之足以輔仁而獲乎上信乎友順乎親無二道矣
  楚語鬬且廷見令尹子常子常與之語問蓄貨聚馬歸以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見令尹令尹問蓄聚積實如餓豺狼焉殆必亡者也昔鬬子文三舎令尹無一日之積恤民之故也成王聞子文之朝不及夕也于是乎每朝設脯一束糗一筐以羞子文至于今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對曰夫從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今子常先大夫之後也而相楚君無令名于四方民之羸餧日日已甚四境盈壘道殣相望盜賊司目民無所放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厭其速怨于民多矣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司讀作伺臣】按子常之蓄聚積實如餓豺狼即寧獨子常一子常倡之而在廷之臣費無極鄢將師之屬皆子常也四境之内自大吏以及牧民之長必多子常也若是則如蘇軾所謂百萬虎狼散在民間者而楚之國其有不殆乎夫自古勤民以自封者多罹喪亡盖不可勝數幸而及身自免身則速朽其與幾何此雍門之所以不終彈而孟甞之涕泣不自持者也况怨毒所極子孫必多不令以覆其祀則誠餒而矣又不如小人之腹屬厭而已者之得計多也
  論語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臣】按臨之以莊是敬之見于容貌者所謂儼若思者也而敬親則其本與慈謂慈于衆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也舉善教不能興賢能一以孝為首也三者一于敬而已矣敬則一于敬親而已矣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臣】按孝經一書皆言政也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其惟此矣若必外孝言政直不知政本也夫子託詞以對或人者其亦作經之㫖與
  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張栻曰禮以敬為主宗廟之事嚴矣其大體固無不知也至于有司之事則容亦有所不知者焉知與不知皆從而問敬其事也
  【臣】按經言禮者敬而已矣敬其事故不知而問雖知亦必更審焉盖其事之大體聖人固無不知若夫習其數而舉其物雖聖人有不能盡者矣每事必問是以敬心處之禮之本也因每事之問以至事無不知可以周旋而無失禮之文也夫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他日夫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盖得其道矣戰克之道何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是也受福之道何也入太廟每事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是也皆禮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臣】按夫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正此章之義疏也吝者其器小也為驕之本根驕則必奢必僭乃吝之枝葉程子謂驕氣盈吝氣歉真徳秀謂吝者氣不足也惟其無浩然之氣鄙陋局促容受不得諺所謂器小易盈也仲之不足者非才也氣也平日無格致誠正之功以養其氣故功甫成而心已動氣不足以舉之如器之不能容必盈溢四出不可收拾矣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毅者吝之反也不驕之本也然朱子謂子路之車裘與共是治一吝字顔子無伐無施是治一驕字者盖子路先治本根如攻腹心之疾而顔子則大段無病直欲表裏内外皆完養平粹而已
  【臣】又按如說苑所稱管氏築三歸之臺盖與蕭相國買田宅自汙同意此正氣不足也夫已不能以居成功必自傷以求免聖賢無此詭曲之行也伊尹周公何甞必得于君而所以處之者規模局量固已廓如矣孟子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是也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梲何如其知也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愠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崔子弑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乗棄而違之至于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子曰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臣】按論語此七章皆聖人與其弟子評論當時之賢大夫聖人之論人如衡然一毫輕重之不爽有大體無可稱而可節取之者如孔文子之文是也有世所共好而必察焉者如臧文仲之知季文子之三思是也有深嘉亟予而稱之亦不過其實者子産平仲令尹子文陳文子武子是也夫孔文子之為人夫子甞不答其甲兵之問矣又甞譏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矣此固無足深論若子産俞固皆忠之屬也平仲之澣衣濯冠季文子之相三君無私積亦可語于清也而其仁則概乎未之或知者也子産之卒也夫子為出涕曰古之遺愛俞之愚至歎為不可及然而刑書兵甲終不可語于王道叔武之死不能弼君之違于二子有深惜矣遑論其餘哉若夫子文無宇【陳文子】又不可同日而論也子文之忠多可稱文子既不討賊而又旋反於齊避他國之猶崔子者而就本國之崔子何也夫子盖亦就其潔身去位之初事而論之耳然而世教之衰也君臣朋友之大閑多不可問强學好問之風亦邈不可得夫子所以于諸賢多有取焉而譏文仲行父【季文子】亦㣲而婉善善欲長之義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䇿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臣】按一孟之反也莊子稱之則以其有聞於老氏懦弱謙下之風而悦之也此固足以愧後世之争功不已如鍾鄧之於蜀二王【王渾王濬】之於呉賀若弼韓擒虎之於陳者矣而夫子稱之則以其能去驕矜之心為可以進於道盖借之反立訓欲學者操此無欲上人之心使私欲日浄天理日明如憲之克伐怨欲不行如顔子之無伐善施勞有若無實若虚又進而至於周公之孫碩膚禹之不矜伐則為徳行之極致而又非之反之所可及矣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臣】按聖人之于巧言令色痛絶之者屢矣譏其鮮仁以為可恥盖深慮世之溺於鮀朝輩而遂以成風也曽子曰脅肩諂笑病於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則為鮀朝輩良亦苦矣二子之言與聖人同其惡也
  曽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朱子曰託孤寄命有才者能之臨大節而不可奪非有徳者不能也
  【臣】按才節二者自不可偏廢有節無才雖可自靖自獻而終不能無憾於託寄也然才是有猷有為節是有守才亦必從其所守培養擴充方為才美若僅僅用其才勝者即其才終不能無病也三代以下可以託孤寄命者無若諸葛武侯然其自處惟謹慎二字所以可任大事霍子孟不但奪于妻顯以昭帝之美質不能盡輔之以誼其専斷朝政亦常有闕敗未可謂全乎其託寄者也有明神廟之初江陵為相輔少主致富強然由其大節不立故相業亦未光其調䕶神宗恃一馮保是傅姆之養也為政専尚武健嚴酷是申商之學也有美才而無素養學問不醇根本不固終未可謂之全才也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
  【臣】按季康子三問而夫子答之三一言蔽之政者正而已矣若何而正則無欲是也欲者盜源也不至於用殺不止矣已實長盜而多殺無罪何其不善自反也夫欲正百官以正萬民誠在帥之者如何而已
  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臣】按以居室為逆旅死生為俄頃一切遣放者曠達之敝也聖賢之教則不然卿大夫之家以守宗廟承祭祀為孝則居室自有居室之道不諱言有也亦不必辭富也茍焉而止者斯真不茍者也以之承先則祖父享之以之逮下則子孫保之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臣】按政者正也夫子屢言之矣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又曰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說之不以道不說蓋正己而已矣正則公平明恕於其物也如凖之於輕重規矩之於方圓繩墨之於曲直惟其當然而已矣無私之至也然則難說者易事之本歟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恥也邦無道穀恥也
  【臣】按邦無道獨善而已矣穀之恥欲免無難也若邦有道穀者此是㢘謹止能稱其禄者其與貪冒無厭者固已逺矣而不能有為則負有道之朝者甚多也此恥正無窮盡人不能解免也推而極之苟不至於堯舜其君堯舜其民猶然穀而已矣則其恥何時而已哉古人之恥若是而已後世止以不能廉讓為恥是世道日衰而君子之自待已薄也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學亦可以為成人矣
  【臣】按成人猶言全人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是為全人極其至非聖人之踐形惟肖固不足以語於此也四子之長俱有偏倚駁雜者夫子蓋即其近者論之耳文之以禮樂則未正者亦歸於正矣文者磨礲長養如玉之琢治而益瑩然如花葉之浸灌而日蔚然故夫學不足以變化其氣質者皆不能文者也由之行行如終為少文卞莊子養母戰而三北母死齊伐魯莊子三獲甲首以獻曰此塞三北遂赴齊師死則不過一勇者而已惜乎其能孝而未知所以孝也古之君子禮樂不須臾去身固將以自文其氣質也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臣】按人終日皆過也知過者鮮矣知之而不能自克仍展轉相循於過而無窮也所為自欺也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者也自訟則能克之矣然聖賢俱不言無過而言寡過經云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則要其究竟而夫子之語子張則寡尤寡悔而已矣學問愈深則辯過愈精剗除愈熟則悔過愈勇日日求寡也日日未能也此自用力之實際而非謙挹也夫子於學易願假數年可以無大過伯玉年五十而知非年六十而化衛武年九十五矣而猶作抑戒聖賢心事若一此不自欺之實學也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
  家語困誓篇衛蘧伯玉賢而靈公不用彌子瑕不肖反任之史魚驟諫而不從病將卒命其子曰吾在衛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是吾生不能正君死無以正禮我死汝置尸牖下於我畢矣其子從之靈公弔焉怪而問之其子以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過也於是命之殯於客位進蘧伯玉而用之退彌子瑕而逺之孔子聞之曰古之諫者死而已矣未有若史魚死而尸諫忠感其君者也可不謂直乎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懐之【臣】按人之生也直史魚死不忘君君臣之義也人之所以生者此而已矣亦全歸之孝也用舎行藏夫子語顔淵而外未有所可也而獨稱伯玉亦其寡過之學然歟
  子曰鄉原徳之賊也
  朱子曰鄉原者使人皆稱之而不知其有無窮之禍如五代馮道者此真鄉原也
  【臣】按鄉原本情亦起於患得患失之一心如馮道可見矣然較之鄙夫更險而詭其實不過鄉人之鄙俗者而躐取聖賢之近似自欺欺人以市聲譽以鄙夫之心事而不如鄙夫之真故聖人尤惡之黄榦所謂貪夫不足以害夫廉似廉非廉者乃所以害夫廉也
  孟子鄒與魯閧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
  孟子對曰凶年饑嵗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
  【臣】按倉廩實府庫充而民饑死散相繼此非必皆有司之罪然而有司無所逭也有司受君之命牧君之民者也一告不可至再可也三可也不告而矯便宜行之君子以為猶告也即不可投劾去可也必無有喑啞之有司死其民散其民之有司也孟子所以責孔距心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朱子曰盡心知性無所疑惑動皆合義無所畏怯雖當盛位行大道亦沛然行其所無事而已何心動之有易所謂不疑其所行者蓋如此而孔子之不惑亦其事也
  【臣】按孟子之不動心由知言養氣知言致知格物也養氣正心誠意也其局量規模因已正大髙逺矣大行不加也窮居不損也何心動之有管仲惟其不講於聖賢大學之道所受者小裁有功業張皇震動無以居之矣然管仲不知制其心而為之動者也告子則又強制其心而使之不動者也管仲之失在不知義雜利為義故流而為刑名告子之失亦在不知義絶外為内故淪而為空寂孟子所以一則卑之一則斥之也
  孟子謂蚳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
  蚳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
  齊人曰所以為蚳鼃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臣】按臣之事君豈忍言去有官守者必靖共爾位蹇蹇匪躬有言責者則法語㢲言竭誠致愛去者至不得已也豈若悻悻然小丈夫哉夫子彼婦之歌孟子三宿之意皆不輕於去者也夫君子不可徒留亦不可茍去守道守官惟所裁而已矣
  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
  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臣】按自古小人亦未有不慕君子者而莫不激於君子之絶之太甚而斥之無餘彼乃自知其必不見容而始致死焉然彼之致毒者隂而曲而君子之應之也顯而直未有不為其所中者如夫子之待陽貨孟子之遇王驩則奚自有鉤考之禍清流之酷哉
  季孫曰異哉子叔疑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己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
  朱子集註曰此孟子引季孫之語也龍斷岡壟之斷而髙也孟子引此以明道既不行復受其禄則無以異此矣
  【臣】按貪夫殉財無所不至壟斷之譬酷盡之矣孟子辭禄而受饋辭十萬而受萬亦未為傷義而以為賤丈夫者士君子之制行誠不可不嚴也一辭受之間有壟斷之賤焉一言不言之間伏穿窬之盜焉充類至義之盡也夫君子之責人恒恕故雖以諸侯之取非其義而不可謂之盜其律已恒嚴故一念之不義即比之為盜為賊凡以自為之坊也
  陳代曰不見諸侯宜若小然今一見之大則以王小則以覇且志曰枉尺而直尋宜若可為也孟子曰昔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徃也如不待其招而徃何哉
  且夫枉尺而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
  【臣】案制行之敝莫甚於自恕謂屈者伸之階也直者枉之贖也不知始一差跌萬端墮壊胡可轉也即使果有尋丈之伸丘陵之獲君子弗為矣謂吾之所失有萬於尋丈丘陵者也孔子見陽貨未嘗詘身也揚雄惟有詘身信道之說至不免于寂寞投閣而曽鞏猶以雄為似箕子蒙難正志士君子之辯義固不可以不精也
  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朱子曰居廣居以下惟集義養氣方到此地位【臣】按衍儀破六國之從為横皆逆探諸侯之所欲與其所畏而中之而因制其輕重之權以動天下史遷亦言其傾危此又管仲晏子所不為也孟子之言大丈夫者直是狀其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者耳於二子猶蛟龍之於蝘蜓豈復可議優劣哉朱子以為三復令人胸次浩然如濯江漢而暴秋陽者信矣
  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臣】按責難是大綱孟子非堯舜之道不陳於王前也陳善者委曲開譬因機利導使之漸進於難之一途而不知其難孟子之答齊王好樂好色好貨者是也如是則邪者庶可轉而之善矣堯舜誠可學學堯舜者豈能如堯舜然人臣一心惟欲堯舜其君然後可以為殷之髙宗周之成王而豈可不以其至者為法哉三代而下如漢之文景誠令主也如其臣有學堯舜之道以事其君者文景之治必更有可稱唐之太宗如房杜王魏之徒使皆講聞於聖賢大學之道則又奚止成貞觀之烈而已哉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張栻曰凡井田封建取士建官禮樂刑政雖起於上世而莫備於周是皆周公心思之所經緯本諸三王而達之者也周公之心此章發明至矣
  胡炳文曰朱子嘗曰讀此章使人心惕然而常存盖聖人之所以為聖人者只是憂勤惕厲須臾毫忽不敢自逸理無定在惟勤則常存心本活物惟勤則不死
  【臣】按周公之制作莫詳於周禮一書即太宰一職横渠張載以為許大心胸包羅如捕龍蛇摶虎豹盖雖聖人之才而亦早夜深思之所積而得之者也惟公之心不但文武之謨烈所當一一顯承即禹湯之舊章必無敢輕於改革其有不合者時異勢殊不得不變變法之際尤公之所畏也故竭誠盡慎反覆詳度雖有所増損而必求無拂乎理之固然則其心一三王之心也所以能監於二代而成郁郁乎文之盛也後世之人才萬無有及於公之多才多藝而其思又萬不如公之周詳慎宻視天下之事每輕而變前人之法輒易科條萬端憑臆裁决而患禍有不可勝言者矣
  子思居于衛有齊寇或曰寇至盍去諸子思曰如伋去君誰與守
  【臣】按記曰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邦邑危則亡之未有先去以為民望者也承平日久大者連城小者一邑惟恐或罷或黜以去也大盜猝發各鳥獸竄惟恐去之不速也盜去則守者復来踪跡之詭甚於盜賊有是臣乎又其甚者守者去矣尚無賊也賊去久矣尚無守也不知馬牛之相去而妄意風鶴之皆兵甚為賊笑也然而代不乏守義之臣或以孤城支敵數年或以一郡保障一方力盡而死光於日月此真足以愧夫食禄避難而乞活旦暮者矣而有宋南渡之末伏節死義者尤盛則倡明理學之效也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来吾將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徧國中無與立談者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也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其良人而相泣於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從外来驕其妻妾
  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
  【臣】按一簞食一豆羮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齊人一乞人也不惟不屑而猶以為未足何也乞人無富貴之心而齊人多一富貴之見也欲以富貴者驕妻妾自不得不乞乞自必無饜足何論蹴爾哉則亦不足比數於乞人矣人之求富貴利達者亦然富貴之於人甚矣哉
  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
  【臣】按博施濟衆堯舜猶病之一夫不獲若撻于市欲堯舜其君民者猶恥之世有堯舜之君與堯舜其君民之臣道可謂行矣而猶然恥也况道不行之時哉道不行非行道者之故也而立乎其朝無以自解免也則誠不若居卑貧之可安矣而世之卑貧者自勞心于尊富不居其所可居而必居其所不可居何哉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
  朱子曰孟子時人尚修天爵以要人爵後世皆廢天爵以要人爵
  張栻曰古之人修身於下無一毫求於其君之心而人君求賢於上每懐不及之意上下皆循乎天理是以人才衆多而天下治逮徳之衰在下者假名而要利在上者徇名而忘實而人才始壊矣降及後世則不復以仁義忠信取士而乃求之於文藝之間自孩提之童則使之懐利心而習為文辭則併與其假者不務矣則人才何怪乎其難哉
  孟子曰欲貴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貴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貴者非良貴也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臣】按修天爵以要人爵有要之之意正所謂假之者必至棄之而後己假者未有能終者然其始猶必激厲名節躐取聲譽若甘心於乞墦求榮於趙孟則又其下者矣真飲食之人也如南軒張栻之說謂後世取士於文藝并其假者而亡之假使取士不以文藝亦恐要爵之途愈多而乞靈於趙孟者亦必益甚且人心之壊固非文藝之罪也循其本而正之言揚事舉皆可也不然則皆弊而已矣
  君子之事君也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
  范祖禹曰君子之事上也引其君於正小人之事上也引其君於邪君子引其君於仁義引其君於愛民引其君於納諫引其君於恭儉引其君於學問此君子所以引其君者志於仁而已矣小人引其君於好利引其君於好戰引其君於用刑引其君於拒諫引其君於驕侈此小人之所以引其君者志於不仁而已矣伊尹以堯舜之道引成湯為堯舜之君周公以文武之道引成王為文武之君榮公以耑利引周厲王而周亂趙髙以刑法引秦二世而秦亡此引其君於當道引其君以當非道者之明鑒也
  【臣】按范氏祖禹之說盡之矣祖禹在講筵最善敷陳即此可想見宜蘇軾稱為講官第一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悦者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悦者也
  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
  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臣】按國家之興必有計安社稷之臣國家之敗必有妾婦鄙夫之臣此繫一時之治亂者也若天民則間世而一出矣開一代之治者也若大人則又開萬世之治者矣如舜禹文王周公孔子之為臣者是也伊吕於莘野渭濵之時已抱可行之具及為阿衡尚父之日亦無加於天民之初周公在上能使天下文明孔子在下能使萬世文明皆不係乎人爵之有無者故曰天民大人
  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臣】按介訓分辯惟其辯之明所以持之固盖義利公私莫不有介所謂利與善之間也此際一差毫釐千里君子精義之學正在此也栁下惠之和必無有過於和者也如農之有畔不可易矣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盖言介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八
  卿大夫之孝
  徳行
  漢曹參微時與蕭何善及為将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賢惟參參代何為相舉事無所變更一遵何約束【臣】按蕭曹不以私憾廢公義可謂有同敬協恭之美矣彼其起刀筆吏不知學而勲業爛然㡬與閎夭散宜生之徒爭烈宜哉
  【臣】又按沛公入咸陽諸将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収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以故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戸口多少强弱處民所疾苦為相國後置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垣屋曰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開國宗臣識量夐絶老成典刑真可師法也
  疏廣為皇太子太傅疏受為少傅在位五嵗皇太子年
  十二通論語孝經廣謂受曰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今仕宦至二千石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懼有後悔豈如父子相隨出闗歸老故鄉以夀命終不亦善乎受叩頭曰從大人議即日父子俱移病滿三月賜告廣遂稱篤上疏乞骸骨上以其年篤老皆許之公卿大夫故人邑子設祖道供張東門外送者車數百兩辭决而去及道路觀者皆曰賢哉二大夫或嘆息為之下泣廣既歸鄉里日令家供具設酒食請族人故舊賓客相與娯樂數問其家金餘尚有㡬所趣賣以共具居嵗餘廣子孫竊謂其昆弟老人廣所愛信者曰子孫㡬及君時頗立産業基址今日飲食費且盡宜從大人所勸説廣置田宅老人即以閒暇時為廣言此計廣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復増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墮耳賢而多財則損其智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衆之怨也吾既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惠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饗其賜以盡吾餘日不亦可乎於是族人悦服皆以夀終
  【臣】按二疏之去人皆艶稱之至感動路人為之泣下而易退之節寥寥千古則厭足者少也彼之所以役役者為其身耳為其子孫耳而身之得免者鮮矣即及身幸免適以長子孫怠墮耳夫多財之患賢愚同累即奈何以是遺子孫也
  趙充國年七十餘宣帝老之使丙吉問誰可相者充國對曰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将軍度羌鹵何如當用㡬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遙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羌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
  充國振旅而還所善浩星賜迎説充國曰衆人皆以破羌强弩出擊多斬首獲降羌以破壊然有識者以為羌勢窮困兵雖不出即自服矣將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将軍出擊非愚臣所及如此將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一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卒以其意對上然其計
  【臣】按承平之時卿大夫雍容髙位及險難懦畏避者衆也充國老矣慨然而起非不讓也急公家也師還不阿二將軍之計為天子言兵曲折非伐功也欲為後法也夫將在外惟利捕斬邀一時之功及有急則益發兵費糧榖茭稾無算如二将軍之計豈在國家哉充國一出而勤撫納戒殺降及為持乆計則罷騎兵興屯田益積蓄寛繇役省大費賊坐破碎賢主可為忠言何惜餘年不使上一聞兵之利害哉如充國者可謂有大臣之節矣
  元帝之為太子也從大中大夫孔霸受尚書及即位賜霸爵闗内侯號褒成君給事中上欲致霸相位霸為人謙退不好權勢常稱爵位太過何徳以堪之御史大夫屢缺上輒欲用霸霸讓位自陳至於再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
  【臣】按霸孔子十三世孫治尚書為帝師執謙退逺權埶真可謂能世聖人之澤而足以風世者矣霸少子光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一為大司徒太傅太師歴三朝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少所匡救至與王莽比然憂懼常不自保則權埶之害也有愧乃父矣
  馬援兄子嚴敦竝喜譏議通輕俠援前在交趾誡之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龍伯髙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㢘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父䘮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髙不得猶為謹飭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
  【臣】按自史遷作游俠稱其取予然諾千里誦義死不顧世故士窮窘而得委命遷亦有激而云爾而班固則以四豪為六國之罪人荀悦以遊俠遊説遊行為徳之賊三遊者其趣亦一而已矣自世教衰民不知中道髙激詭之行操毁譽之權以交結為賢以輕死生為烈遂成輕薄益長譁囂乖孝子之守身違事上之忠敬而漢世卿大夫多慕悦之亦先王之徳行不明於世而漸漬於成俗故也援之戒兄子者可謂得制行之則矣而萬里還書題目人物尋亦罹謗毁其類於目睫乎葢謹飭若斯之難也
  第五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違性質慤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或問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
  【臣】按私之易長也如農之庇嘉榖而除莠草則㡬矣人與千里馬不受亦不用其人兄子病一夜十往然心不能忘與退而安寝私之念熟而無私者不熟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亦以不熟也夫仁亦在熟之而已矣
  楊震遷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荆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懐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子知我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㢘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歩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産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
  【臣】按四知之言凛凛可畏暗室屋漏之戒也續漢志稱震少孤貧獨與母居假地種植以給供養諸生常有助種藍者震輒拔更以距其後鄉里稱孝也震年五十始仕歴官公㢘始終一節真得孝子守身之義者矣震中子秉能繼父志嘗言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不媿清白吏子孫秉亦可為孝也
  張奐為安定屬國都尉羌豪帥感奐徳上馬二十匹先零長又遺金鐻八枚奐竝受之而召主簿於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馬如羊不以入廐使金如粟不以入懐命以金馬還之羌性貪而貴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賄貨為所患苦及奐正身潔已威化大行
  【臣】按招懐疑畔著信初附尤在示以清約使之畏威而懐惠自夫封疆之吏貪於財貨使來者不堪其求而終以背畔者屢矣馬如羊不入廐金如粟不入懐則近者悦服而逺者嚮風有何患苦而别搆變亂乎祭彤在遼東三十年衣無兼副威聲暢於北方野無風塵縁邊屯兵悉罷賈琮為交趾刺史土多珍貨前後刺史財計盈給輒求遷代故吏民怨畔琮到部訊反状咸言賦斂過重百姓空單京師遙逺告寃無所故聚為盗賊琮即移書告示使各安其資業招撫荒散蠲復徭役簡選良吏試守諸縣嵗間蕩定百姓歌之曰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犯皆潔已奉公之效也
  後漢書曰桓靈之間主荒政謬國命委於閹寺士子羞與為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横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覈公卿衡量執政婞直之風於斯行矣夫上好則下必甚矯枉故直必過其理然矣若范滂張儉之徒清心忌惡終陷黨議不其然乎
  【臣】按易言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嘿或語春秋定哀之世多微辭葢卷舒之宜惟聖人為能取材若夫好善惡惡本於誠然激濁揚清勢非得已慕孤竹之髙躅方莘野之自任特立獨行振厲危俗其為救豈小補已哉黨錮諸賢逮桓靈之朝政歸閹寺獨持風裁不為少屈禍愈烈而望實愈重從之者之死不悔不與者深自愧恥於此時也三代之直猶存而人心不至敗壊澌滅之盡不可謂非諸君子區區一簣獨障江河而然也史稱激揚名聲互相題拂為近於婞直此正未然婞直者匹夫節俠之概非諸君子之素也好議論人短長是非政法此馬援之所不欲為者而豈可以咎諸君子哉當時漢中晉文經梁國黄子艾竝恃其才智耀上京臥託養疾符融察其非真語李膺二子行業無聞以豪傑自置遂使公卿問病王臣望門恐其小道破義空譽違實特宜察焉膺深然之則夫游俠游行諸賢固已深惡而閉距之矣諸賢之所好一於聖人之好也諸賢之所惡一於聖人之惡也非毁譽也三代之所謂直道也世之所謂清議也特已甚耳而孟子言仲尼不為己甚則自非聖人要未免於己甚固未可以不欲為甚者自恕而遂至為鄉愿以見絶於聖人也夫子不得中行則思狂者矣不得狂者又思狷者矣行義達道者固未見而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者則夫子固深幸得之曰吾見其人矣使聖人者作林中徐穉之徒從冉牛閔子之後而如李膺范滂者固皆升堂者哉有明魏璫之禍楊魏諸臣亦蘊義生風擊排至死事亦相類夫教化行則下無清議清議亡則下無㢘恥諸賢非得已也以云救也若因之為毁譽為朋黨後世所以齚舌不敢言益蕩蕩無綱紀無所不至矣
  諸葛亮自表後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弟衣食自有餘饒至於臣在外任無别調度隨身衣食悉仰於官不别治生以長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及卒如其所言
  【臣】按亮躬耕隴畆為梁父吟志豈須臾忘國家哉而不可屈致其千乗弗顧之髙乎及乎翻然一出定鼎峙之勢扶漢緒之衰洎主少國兵新破鎮撫外内勞瘁不懈竭其忠貞而繼之以死以後主之闇使為循理之君黄皓輩伏而不敢恣也非夫亮之公誠謹慎其能格之哉三代之後一人而已自比管樂殆其方已者過慎也
  魏崔琰毛玠竝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拔貞實斥華偽進冲遜抑阿黨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㢘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獨乗柴車軍吏入府朝拜徒行吏潔於上俗移於下
  光禄大夫徐邈以清節著名盧欽嘗著書稱邈曰徐公志髙行潔才博氣猛其施之也髙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寛聖人以清為難而徐公之所易也或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為通自為凉州刺史及還京師人以為介何也欽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髙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為通比來天下奢靡相倣傚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臣】按琰玠典選舉敦本行厲㢘節可謂知所先者山公啓事所不及也一時長吏至垢面羸衣獨乗柴車此亦不能無偽行然禮奢宜儉矯枉固宜爾也徐邈於其時不求名髙後當奢靡之時雅尚自若不浼流俗其斯為君子之行乎
  陳㤗以一方有事輒以虚聲擾動天下故希簡白上事驛書不過六百里大将軍昭曰陳征西沈勇能斷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簡上事必能辦賊者也都督大将不當爾耶
  【臣】按任閫外之重者當以陳㤗為法不惟堪大将抑亦可謂有大臣之識量矣驛書不過六百里葢入近裏郡縣使如常郵筒也
  譙郡嵇康文辭壮麗好言老荘而尚竒任俠與陳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濤河南向秀瑯邪王戎沛國劉伶特相友善號竹林七賢皆崇尚虚無輕蔑禮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阮籍為歩兵校尉其母卒籍方與人圍碁對者求止籍與决賭既而飲酒二斗放聲一號吐血數升毁瘠骨立居䘮飲酒無異平日司校尉何曽惡之面質籍於司馬昭坐曰卿縱情背禮敗俗之人今忠賢執政標核名實若卿之曹不可長也因謂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聴阮籍以重哀飲酒食肉於公座何以訓人
  【臣】按東漢諸賢敦厲風節裁正流品一時君子皆能束修知名教之嚴而閑檢之不可踰也既坐黨禍死亡畧盡而漢家隨壊繼以魏文崇尚通達老成徂謝後生譁囂于是夏侯元何晏鄧颺之徒出焉四聰八達三豫之目互相題表使一時之人士惟勤人事如吞狂藥無不柔調于是毁譽亂真是非搖奪矣是故虚誕之所從來也嵇阮之倫比之何鄧之溺於權利宜若不可同日道然惟其不知徳行之為本名教之可樂思欲逃於一切之外則與浮偽者不能以一間而王衍王澄之徒又徒希其放達而仍汨於勢榮尤為進退狼狽失其所操持者也夫人心之真偽難知而是非易辨孩提無不知愛其親也而母卒方奕碁飲酒豈復有人理乎籍之生平豈至差跌若此良以禮教不明清議不立彼苐見夫沒沒者之可鄙也思欲逃人世而不知人倫之不可逃也由漢末至魏晉無百年而禮義之防遂若斯之决也然後知李杜諸君子之矯世者非過也
  晉羊祜不附結中朝權貴荀朂馮紞之徒皆惡之從甥王衍常詣祜陳事辭甚清辯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顧謂賓客曰王夷甫【衍字】方當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
  祜徙封南城郡侯固辭不受祜每拜官爵常多避讓歴事二世職典樞要凡謀議損益皆焚其草世莫得聞所進達之人皆不知所由常曰拜爵公朝謝恩私門吾不敢也
  【臣】按辦天下之大事者必有天下之大節者也伊尹惟一介不取故能任天下之重使祜也不能恬於名勢則必奔走於朂紞之門為都督臨重鎮亦惟結朂紞而可矣豈暇為國家計慮長久哉謝恩私門祜不欲以處人自不欲以處已遊其心於功名爵禄之外故能辦大事於從容談笑之間雖小人亦不得而中之也若杜預在襄陽頗餉遺洛中貴要惟恐為害當由有祜之才無祜之讓也
  卞壼儉素㢘潔裁斷切直當官幹實性不宏裕不肯茍同時好故為諸名士所少阮孚謂之曰卿常無閒㤗如含瓦石不亦勞乎壼曰諸君子以道徳恢宏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時貴遊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放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罪莫大焉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奏推之王導庾亮不聴乃止
  【臣】按壺深嫉浮華敦尚實行卒以死報不欺其志可謂篤矣諸君子以道徳恢宏風流相尚者乃排墻中物耳故真偽虚實之際相去至懸也
  宋武帝之為宋公也謝瞻為宋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将軍時晦權遇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輳門巷填咽瞻在家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趣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預時事交遊不過親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戸之福耶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及還彭城言於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榮冠臺府位任顯密福過災生其應無逺特乞降黜以保衰門前後屢陳之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故向親舊陳説用為戯笑以絶其言及上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為豫章太守遇疾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啓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厲為國為家
  【臣】按此可為知進不止者戒也位髙積僨榮寵弗據而厪免者鮮矣晦不安恬退銳於人事坐取傾敗隳其家門上愧祖父下愧乃兄矣傅亮方貴兄迪亦深戒之不從及見世路屯險著演慎論睹夜蛾赴燭作感物賦自知傾覆求退無由悲夫故决㡬者惡其晚也
  齊武帝時侍中江斆為都官尚書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於上容表有士風請於上曰臣出自縣武吏邀逢聖時階榮至此為兒婚得荀昭光女即時無復所須惟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斆謝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詣之僧真承㫖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命左右曰移吾牀逺客僧真䘮氣而退告上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臣】按僧真向齊武乞士大夫葢當時士大夫猶知恥能自重故僧真亦得而重之否則積輕乆矣亦無復所須者也夫君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何至屈於僧真輩哉顧愷之常執命有定分闇者不達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闗得䘮真篤論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九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唐房元齡當國夙夜勤彊任公竭節不欲一物失所無媢忌聞人善若已有之明達吏治而縁飾以文雅議法處令務為寛平不以己長望人取人不求備雖卑賤皆得盡所能或以事被讓必稽顙請罪畏惕視若無所容治家有法度常恐諸子驕侈席勢凌人乃集古今家誡書為屏風令各取一具曰留意於此足以保躬矣漢袁氏累葉忠節吾心所尚爾宜師之
  杜如晦與元齡共筦朝政時天下新定臺閣制度憲物文典率二人討裁每議事帝所元齡必曰非如晦莫籌之及如晦至率用元齡策也葢如晦長於斷而元齡善謀兩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濟謀以左右帝當時語良相必曰房杜云
  【臣】按元齡以謀如晦以斷同心左右引用諸賢史稱帝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而房杜讓其直英衛善兵而房杜濟以文持衆美効之君葢無功名之迹而舉世䝉其功真宰相之職也於秦誓所言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者固近之矣
  魏徵状貌不逾中人有志膽毎犯顔進諫雖逢帝甚怒神色不徙而天子亦為霽威議者謂賁育不能過【臣】按徵知無不言引君仁義可謂竭誠盡愛然其君臣之間真千載之一遇也始徵事李密不見用後事隱太子不屈於帝帝既即位深器之日益親或引至臥内訪天下事徵自以不世遇乃展盡底蘊然其引古誼屈羣議繩逸樂戒怠終日佐上興儒術修文治於君子小人之際尤惓惓為上言側目其旁者固已不少矣故其後毁短萬方指為阿黨摘其沽直以太宗之賢信徵之篤而意不能無衰矣流言鑠金積毁銷骨可畏也夫
  狄仁傑所薦進若張柬之桓彦範敬暉姚崇等皆為中興名臣
  【臣】按仁傑孝以事親信以結友忠以事君在外則有遺愛及民為相則功在社稷且薦進人材常若不及桃李成蹊藥籠備物而一無私也卒皆為中興名臣數世䝉其利以能保我子孫黎民詎不然哉
  則天太后嘗命朝貴宴集張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悦其意虚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座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善果謂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
  璟風度凝逺人莫涯其量始自廣州入朝帝遣内侍楊思朂迓之未嘗交言思朂自以将軍貴幸訴之帝帝益嗟重璟為宰相務清政刑使官人皆任職
  明皇時王毛仲有寵百官附之者輻輳毛仲嫁女上問何須毛仲頓首對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上曰張說源乾曜輩豈不可呼耶對曰此則得之上曰知汝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對曰然上笑曰朕明日為汝召客明日上謂宰相朕奴毛仲有婚事卿等宜與諸達官竝詣其第既而日中衆客未敢舉筯待璟乆之方至先執酒西向拜謝飲不盡巵遽稱腹痛而歸璟之剛直老而彌篤
  姚宋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協心輔佐使賦役寛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
  【臣】按崇璟志操不同而能同心輔佐成開元之治惜乎其居相位皆未久也崇資頗權譎才優於徳璟方正不阿始終一節當國識量深逺不尚一切之利姚宋之稱璟殆優也
  盧懐慎清儉不營産服器無金玉文綺之飾雖貴而要子猶寒飢所得禄賜於故人親戚無所計惜隨散輒盡赴東都掌選奉身之具止一布囊既屬疾宋璟盧從愿之見敝簀單藉門不施箔會風雨至舉席自障日晏設食蒸豆兩器菜數桮而已臨别執二人手曰上求治切然享國乆稍倦於勤将有憸人乗間而進矣公苐志之及治䘮家無留儲
  【臣】按懐慎清節可風世矣為黄門監自以才不及崇事皆推而不専遂有伴食之譏此其賢不可及也司馬光謂賢知用事為其僚者愚惑以亂其治專固以分其權媢嫉以毁其功愎戾以竊其名是罪人也則懐慎之推崇而不專其事正大臣之度豈特其清足尚而已哉始懐慎遷右御史臺中丞上疏極陳時政在黄門與姚崇執奏薛王舅王仙童罪状遺言薦宋璟李傑李朝隱盧從愿且以明皇享國倦勤憸人乗間為憂後天寳之亂卒如其言死不忘君憂深慮逺為伴食之言者誰居其昧於大體者與
  明皇千秋節王公竝獻寶鑑張九齡上事鑒十章號千秋金鑑錄以伸諷諭為相諤諤有大臣節當是時帝在位乆稍怠於政故九齡議論必極言得失所推引皆正人
  韓休直方不務進趣既為相天下翕然宜之時政得失言之未嘗不盡帝常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差必視左右曰韓休知否已而疏輒至嘗引鑑黙不樂左右曰自韓休入朝陛下無一日歡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雖瘠天下肥矣且蕭嵩每啓事必順㫖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韓休敷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天下寝為安吾用休社稷計耳
  【臣】按開元二十一年三月韓休同平章事冬十月罷而九齡同平章事明年九齡為中書令李林甫同三品二十四年則九齡去李林甫兼中書令専柄用矣休被蕭嵩薦不為唯阿數抗論上前不一年去位九齡亦以直道為李林甫所危君子小人之消長如此史稱自九齡罷政事朝廷士大夫持禄養恩矣豈特開元治忽之闗亦萬世為人君為人臣者所當取鑒也
  尹子奇乆圍睢陽城中食盡議棄城東走張巡許逺謀以為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乗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我衆飢羸走必不達古者諸侯尚相救恤况密邇羣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䑕又盡巡出愛妾殺以食士逺亦殺其奴賊登城将士病不能戰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以殺賊城遂陷巡逺俱被執尹子奇問巡曰聞君每戰眥裂齒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賊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視之所餘三四巡且死顔色不亂揚揚如常
  【臣】按疆之臣見危致命與城存亡者史書相望如巡逺事最烈其守一城捍蔽江淮賊勢迄不得南功尤大足以為百世而下有保障之職者勸云
  顔真卿立朝正色剛而有禮非公言直道不萌於心天下不以姓名稱而獨曰魯公
  【臣】按真卿起平原清土門絶燕趙首倡義兵挫賊鋒既歸朝獨持風裁守正不阿屢為李輔國元載楊炎盧杞忌嫉卒使希烈以不屈死善乎曽鞏稱之以為歴忤大奸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以死生禍福為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也真卿兄杲卿起兵討禄山被執詬賊不絶口子泉明後求父尸東京得之并同死者袁履謙尸棺斂以歸杲卿姊妹女及泉明子皆流落河北真卿使泉明往求之號泣求訪哀感路人久乃得之詣親故乞索隨所得多少贖之先姑姊妹而後其子姑女為賊所掠泉明有錢二百緡欲贖己女憫姑愁悴先贖姑女比更得錢已失女所在遇羣從姊妹及父時将吏袁履謙等妻子流落者皆與之歸凡五十餘家三百餘口節烈孝女萃於一門可敬而仰哉
  陸贄在奉天朝夕進見然小心精潔未嘗有過及輔政不敢自顧重事有可否必言之所言皆剴拂帝短懇到深切或規其太過者對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䘏乎
  【臣】按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人臣事君之大義也䞇之剴拂人主者本此故彌見其小心不見其訐直也帝在奉天微贄朝夕獻納無以濟蹇難贄勸帝自咎悔絶猜疑納諫爭斥姦佞此尤剴拂之大者勿欺而犯贄之謂與
  楊綰儉約未嘗問生事禄禀分姻舊隨多寡輒盡造之者清談終晷而不及榮利欲干以私聞其言必内媿止始輔政御史中丞崔寛本豪侈城南别墅池觀堂皇為當時第一即日遣人毁之京兆尹黎幹出入從騶馭百數省損纔留十餘騎中書令郭子儀在邠州行營方大會除書至音樂散五之四他聞風靡然自化者不可勝紀
  【臣】按綰惟儉約無私輔政旬日聞風自化忽然改觀故為政者惟正已也子曰棖也慾焉得剛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無欲則何所不辦人自畏愛之也
  王師討蔡以裴度視行營諸軍還奏攻取策與帝意合度以權紀未張王室陵遲常憤愧無死所自行營歸知賊曲折及當國討賊益急十二年請身督戰帝獨目度留曰果為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與賊偕存【臣】按度以皇靈之不振常愧憤無死所其自任者不小矣宜其身繫中外安危者二十餘年也蔡之亂度以身當之而亂以平後朱克融王庭凑作亂宰相崔植杜元頴皆不以國事為意度雖将無功晚年不復有經濟意優游緑野豈得已哉
  宋李沆為相王旦參知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嘆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游無事耶沆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他日西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聴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祀之事作矣沆又嘗言居重位實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此少以報國耳朝廷防制纎悉備具或徇所陳情施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曰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民哉
  沆性直諒内行修謹言無枝葉識大體居位慎密不求聲譽動遵條制人莫能干以私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當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已寛矣
  【臣】按李沆憂國奉公識鑒深逺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尤為大體國家防制不患不密日増月益煩擾滋甚此故水旱盗賊之所由來也沆之意欲以寛大簡易休息涵養安天下元元之民而豈沮格人言哉為大臣固當為國家慮其大者逺者而豈在區區之間也
  王曽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薦拔尤惡僥倖帝問曽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曽對曰惟陛下抑奔競而崇恬靜庶㡬有難進易退之人矣曽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問曽曰明士類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耳曽曰夫執政者恩欲歸已怨将誰歸仲淹服其言
  【臣】按曽自言志不在溫飽居相位處危疑之際守正不阿能使宫闈虚已小人廢退以恬静厲俗以儉約處已可謂有大臣之才與節矣宜胡文定稱之曰李文靖澹然無欲王沂公儼然不動資禀如此又濟之以學故是八分地位也
  杜衍為樞密使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輒納帝前諫官歐陽修入對帝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耶凡有求於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
  衍嘗謂門生曰凡士君子作事行已當履中道不為矯飾矯飾過實則近乎偽又曰作官第一清畏無求人知苟欲人知同列不慎者衆必譖已為上者又不加明察適足取禍耳但優游於其間黙而行之無愧於心可也【臣】按衍篤實平恕與范富韓共事獨相左右而不為茍同韓琦嘗言公每事問曰諫議看來未諫議曽看便将來押字琦益為之盡心不敢忽以見此公存心至公不必以出於己為是賢於人逺矣在永興能蘇民之困在審官能止吏之奸才尤過人要惟以實心任實事而能然也
  范仲淹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自仲淹倡之
  仲淹少有大節其於富貴貧賤毁譽歡戚不一動其心而慨然有志於天下嘗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
  子純仁憂國愛君不以利害得䘮貳其心刻意名節難進易退雖屢黜廢志氣彌厲以為有文正之風焉【臣】按仲淹不世出之才遇鋭意向太平之主如其規畫豈漢唐之治所可㡬及哉而僥倖者多不便於是以朋黨中之而上意移矣仲淹自筮仕及參大政慨然自任以天下之重雖不獲究其用而士大夫自此知矯厲名節其禆於世教匪淺矣世言仲淹子各得其父一體純禮得其文學純粹得其将畧純仁得其徳量皆能世其家云
  韓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於色論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
  琦曰琦生平仗孤忠以進每遇大事即以死自處幸而不死皆偶成實天扶持非琦所能也又嘗謂大臣以李固杜喬為本其猶恐為胡廣趙戒若以胡趙自處可知也
  【臣】按琦定策兩朝再安社稷處危疑之地無動容變色之虞可謂託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要其所以一誠而已誠之所通天相之矣亦非偶然也既成大功享盛名而進退之際尤從容有餘琦嘗謂保初節易保晚節難故晚節事事尤著力有周公之才而終無驕吝抑豈崇勃者所可彷彿也【臣】又按琦與范仲淹經畧西事在兵間久一時倚以為重軍中稱之韓范琦規進取淹務持重議各不同而協謀甚和東兵自宿衛來不習勞苦琦奏増土兵減屯戍内實京師外省用度仲淹得熟羌為用使以守邊因徙屯兵就食内地紓西人饋輓之勞如二臣之計皆不欲兵多既虚縻府庫財又恐煩民間輓運或激他變也計畫深長憂國奉公即此一事可想見之矣
  富弼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議無心於其間故百官任職天下無事
  【臣】按弼前後上疏屢以君子小人之辨為言其行已事君一於此矣先是仁宗開天章閣諮詢治道弼與琦仲淹各上事其㫖未嘗不歸於進賢而退不肖也宰相之職如是而已弼使北功甚偉人多稱之然每不自以為功至知青州活飢民四十餘萬則每自言之曰過於作中書二十四考矣古大臣無時不以斯世斯民繫念也
  司馬光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實得毋知之乎光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及吾書其誕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頃䘮妻賣田以葬惡衣菲食以終其身神宗謂吕公著曰司馬光方直其如迂濶何對曰孔子上聖子路猶謂之迂孟軻大賢時人亦謂之迂濶况光豈免此名大抵慮事深逺則近於迂矣
  【臣】按光至行所孚中外繫心田夫野老皆知司馬相公也蘇軾所謂曰誠曰一者信矣自古小人之一切茍且鹵莽者自以為適時務近人情者也孰知夫君子之立身制行真足以砥柱頽波救藥沈痼而豈迂濶之謂哉其規畫計慮不急小喜近功行之則隠食其福不用而國家卒中茍且鹵莽之禍迂濶者乆之而知其非迂濶也嗟其晚矣吕公著之對有㫖哉
  吕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重清靜葢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閎而學博遇事善决苟便於國不以私利害動其心與人交出於至誠好徳樂善見士大夫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於上每議政事博取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
  【臣】按公著留意人物博取衆善如權衡之不欺有容之量也避逺聲迹不居知人之名善則歸君者也真得宰相之體矣公著與父夷簡俱登相位史稱夷簡多智數公著一切持正其尤弛親之過而敬其美者與
  范鎮清白坦夷遇人必以誠恭儉慎黙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壮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乗前無所囘屈
  【臣】按熙寧元豐間士大夫論天下賢者必曰君實景仁其道徳風流足以師表當世其議論可否足以榮辱天下無有敢優劣之者也鎮知諫院前後章數十上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民生利害則濶畧不言嘗曰置諫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諫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是愛死嗜利之人臣不為也又曰君子言聴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之數言者尤進諫者之極則也
  范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嘗講尚書至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六語拱手再誦却立云願陛下留聴帝首肯再三乃退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儼然如在上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無一長語義理明白粲然成文蘇軾稱為講官第一【臣】按如祖禹者可謂無負乎為講官矣神宗既祥祖禹即疏陳願崇儉敦朴輔養聖性夏暑權罷講言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拜右諫議大夫首上疏論人主正心修身之要宣仁后崩即極言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離合之時凡所言者洞見本源深切痛癢其術不獲施而病證無不騐也其忠愛之心本之自然勿欺之誠積於夢寐而豈徒然哉可以為萬世之論説於君前者法矣
  劉安世與司馬光為同年契因遂從學一日避席問盡心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光曰其誠乎吾生平力行之未嘗須臾離也故立朝行已俯仰無愧爾聞行之何先光曰自不妄語始自是拳拳勿失終身行之【臣】按立誠自不妄語真體騐切實之言妄者誠之反也語者妄之招也故必言行相顧而後為慥慥篤實之君子矣亦何入而不自得也安世自奉母命就諫職直已而行罹貶竄禍最劇然無秋毫易慮處之優如也縱横妙用無處不通誠故如是夫於母之命之者方不愧矣順親之道也
  李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不久而其忠誠義氣凛然動乎逺邇
  【臣】按綱屢進屢斥而忠君憂國之心無須臾忘也奏疏累數萬言皆中當世之務雖不一用而諄諄然不少休史臣謂如赤子之慕其母怒呵猶噭噭焉挽其裳裾而從之者信矣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親其本一也
  宗澤質直好義親故貧者多依以為活而自奉甚薄常曰君父側身甞膽臣子乃安居美食耶
  【臣】按主憂臣辱君父側身甞膽而臣子安居美食歴覽往者禍亂之轍靡不如斯深為嗟痛宋史澤與趙鼎合以為論澤鼎之終而益有感澤之易簀也連呼渡河者三鼎自題銘旌有氣作山河壮本朝之句二臣之愛君憂國雖死生禍變之際猶不渝也澤又有親迎復二聖疏聖人愛其親以及人之親所以教人孝敬其兄以及人之兄所以教人弟亦與經文相發明
  張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邊壘覽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戍守将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邊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逺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邊事與趙鼎共政多所引擢從臣朝列皆一時之望人號小元祐所薦虞允文汪應辰王十朋劉珙等為名臣拔呉玠吳璘於行間謂韓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一見劉錡付以事任卒皆為名将有成功一時稱浚為知人浚事母以孝稱學邃於易
  【臣】按浚自為幕職熟知邊事故以川陜自任未有漫然而可以受宣撫重寄者也既至陜即拔吳玠吳璘劉錡於行間任劉子羽趙開為賓佐未嘗以己之習邊事徒自用而不用人也觀浚出入将相収得人之益為多矣然猶失之於惡曲端而用趙哲邵宏淵富平淮西之敗何異孔明街亭之役乎故知為将為相要在於能用人噫難矣哉
  或問岳飛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張俊嘗問用兵之術曰仁智信勇嚴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如書生【臣】按如飛者豈特古之名将罕及抑古之純臣也讀書知義理者亦求如是已矣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盖痛乎其言之然武臣之莫肯盡死大半始於文臣之愛錢沮抑其氣而啓其心彼固積毒而亦有所輕於我也故夫貪者誠禍亂之根也為人臣者能以此二言為戒何憂太平之無時哉
  宋史道學曰道學之名古無是也三代盛時天子以是道為政教大臣百官有司以是道為職業黨庠術序師弟子以是道為講習四方百姓日用是道而不知是故盈覆載之間無一民一物不被是道之澤以遂其性於斯時也道學之名何自而立哉文王周公既沒孔子有徳無位既不能使是道之用漸被斯世退而與其徒定禮樂明憲章刪詩書修春秋讚易象討論墳典期使三五聖人之道昭明於無窮故曰夫子賢於堯舜逺矣孔子沒曽子獨得其之子思以及孟子孟子沒而無兩漢而下儒者之論大道察焉而不精語焉而弗詳異端邪說起而乗之幾至大壊千有餘載至宋中葉周惇頤出於舂陵乃得聖人不之學作太極圖說通書推明隂陽五行之理瞭若指掌張載作西銘又極言理一分殊之指然後道之大原出於天者灼然而無疑焉仁宗明道初年程顥及弟頤實生及長受業周氏已乃擴大其所聞表章大學中庸二篇與語孟竝行於是上自帝王心之奥下至初學入徳之門融會貫通無復餘藴迄宋南渡新安朱熹得程氏正其學加親切焉大抵以格物致知為先明善誠身為要凡詩書六藝之文與夫孔孟之遺言顛錯於秦火支離於漢儒幽沉於魏晉六朝者至是皆煥然而大明秩然而各得其所此宋儒之學所以度越諸子而上接孟氏者與其於世代之汚隆氣化之榮悴有所闗係也甚大道學盛於宋宋弗究於用甚至有厲禁焉後之時君世主欲復天徳王道之治必來此取法矣
  【臣】按道學之名非古無是也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人不學無以為道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也堯舜禹湯文武之為君皆躬上聖之姿而孜孜焉惟學之是尚由是道徳一而風俗同故其名亦無自而立也自周衰聖王不作而道統之集於孔子孔子沒而曽子得其之子思以及孟子然皆有徳無位其不見容於時而為所詬病者固已屢矣更千餘年之間而吾道之顛錯支離幽沉於諸子百家之說者又以益甚周子起而得孔孟不之學之程子以及朱子朱子於諸儒又為能集其成而當世之攻之者尤力林栗因論易西銘不合首劾熹竊張載程頤緒餘謂之道學由是道學之名為小人排擊善類之目是時葉適上疏爭之以為謂之道學一語無實尤甚葢為是言者誠弗思之甚也夫其目君子為道學是敢於以道學為非也敢於以道學為非是敢於自絶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小人無忌憚一至於是而後又目之為偽學則誣惑顛倒尤無所不至矣臣又怪夫道學之禁已弛於有宋嘉泰之初而道學之名猶若有厲禁焉中於人心而不去也方宋之禁道學也目為偽黨又變為逆黨其禍亟矣士之繩趨尺歩稍以儒名者無所容其身故一時之依阿㢲懦者更名他師或變易衣冠狎游市肆自别其非黨今程朱之道已大顯於世未嘗有所禁于學者也而士之繩趨尺歩稍不移於流俗者則羣訕笑之曰某道學也真若以儒為戯者而衾影夢寐則為妾婦為穿窬為壟斷為鄙夫為乞人不惟不恥而且安之人心風俗之隠憂有甚於宋之明設道學之禁而攻之者矣夫道學者誠徳行之總也其統在上則賴以行在下則賴以明今孔孟之書具在其書不可以不備讀其一舉動不可以不詳識而取法不可以節舉而約說者也於周程張朱五子亦然學者要當盡讀其書盡法其行舉之不勝舉也是以推史臣贊之意而論其大畧以為世道人心儆云
  韓侂胄自立偽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以絶之真徳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而正學遂明於天下後世多其力也史彌逺入相専國事魏了翁察其所為力辭召命丁生父憂解官心䘮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於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爭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理義之學【臣】按徳秀講習服行一以斯道為己任立朝進退風裁卓然所進大學衍義一書尤有功於天下後世了翁講學白鶴山下後請表章周張程子錫爵定諡每以講學不明風俗浮淺立朝無犯顔敢諫之忠臨難無仗節死義之勇為可憂之甚者其引義劘上亦所謂非堯舜之道不陳也之二臣者俱晚出而有功正學甚大史氏僅列之儒林似未審也
  文天祥以江西提刑安撫使召入衛天祥性豪華平生自奉甚厚聲妓滿前至是痛自貶損盡以家資為軍費每與賓佐語及時事輒流涕撫几言曰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天祥死其衣帶中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媿【臣】按如天祥者於成仁取義真不媿矣讀其想見其為人可為流涕也屢奮屢躓百折不屈觀其志非欲遂以一死謝其責也死於尚可一有為之日斯未免為諒死於必無可為之時而事乃畢也故死非天祥之所難其奉兩孱主崎嶇萬状必欲扶持之數濱於死而益壮真可光日月照汗青矣宋三百年養士之盛後以死報者前代未有若是之多也而天祥尤烈善乎史臣之論之者曰宋三百餘年取士之科莫盛於進士進士莫盛於掄魁自天祥死世之好為髙論者謂科目不足以得偉人豈其然乎
  元耶律楚材嘗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後之負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
  後有譖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乆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瑪爾扎覆視之惟琴阮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
  【臣】按元立國之初楚材之功為多凡所建明能持大體識慮深長而一歸忠厚皆可師法如戢貪暴遏驕横爭官吏貢獻聚斂之害定課税之則活避難之民寛居停逃亡之法倡興文治擢用儒臣斯尤其卓卓可書者也方太祖太宗之世草昧初開楚材一以儒者之道輔之嘗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未易成也後太原路轉運使吕振副使劉子振以贓抵罪帝責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對曰三綱五常聖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縁一夫之失使萬世常行之道獨見廢於我朝乎如楚材者葢欲以萬世常行之道輔其君然自非太祖太宗信任之専孰不疑其迂濶者哉
  許衡幼有異質七嵗入學授章句問其師曰讀書何為師曰取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師大竒之稍長嗜學如飢渇然遭世亂且貧無書常從日者家見書疏義因請寓宿手抄歸既逃難徂徠山始得易王輔嗣説時兵亂中衡夜思晝誦身體而力踐之言動必揆諸義而後發嘗暑中過河陽暍甚道有棃衆爭取啖之衡獨危坐樹下自若或問之曰非其有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亂民無主曰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往來河洛間從栁城姚樞得伊洛程氏及新安朱氏書益大有得尋居蘇門與樞及竇黙相講習凡經子史禮樂名物星厯兵刑食貨水利之類無所不講而慨然以道為己任嘗語人曰綱常不可一日而亡於天下茍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者任也
  【臣】按衡從姚樞得程朱之書與樞及竇黙相講習三人者志同方道同術也始樞之得程朱之書葢自名儒趙復而黙又得伊洛性理之書於孝感令謝憲之樞與衡又皆黙所薦當世祖朝三人者皆在左右文治葢彬然盛矣衡屢謝病至元中應召陳五事其一請行漢法其二言中書之務用人立法之宜其三言大學之道而要之以修徳用賢愛民其四言重農桑興學校其五言崇退讓存㢘恥可謂責難於君而非堯舜之道不陳者也在國子其教尤詳大約因覺以明善因明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算少者即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諸生人人自得尊師敬業下至童子亦知三綱五常為生人之道衡之學葢得之聖門下學者為深故能繼㡬絶之緒而於異學雖不置辯固已為之防矣以上徳行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
  士之孝
  愛親
  左傳鄭伯克段於鄢遂寘姜氏於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黄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羮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荘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隱公元年】
  【臣】按鄭荘從考叔之言母子如初亦可謂孝思不忘當時君子不稱鄭荘而稱考叔其食不啜羮特
  以發問非真欲遺母而君子以為愛其母葢考叔廣施孝道能感悟其君是以己之孝誠錫及疇類非譎諫己也
  漢楊厚母初與前妻子博不相安厚年九嵗思欲和親乃託疾不言不食母知其㫖瞿然改意恩養加篤後以曉讀書除為郎中
  蘇不韋父謙初為郡督郵時魏郡李暠為美陽令貪暴為民患謙按部得其贓論輸左校謙累遷至金城太守去郡歸鄉里漢法免罷守令自非詔徵不得妄到京師而謙後私至洛陽時暠為司校尉収謙詰掠死獄中又刑其屍以報昔怨不韋時年十八徵詣公車㑹謙見殺不韋載䘮歸鄉里瘞而不葬仰天嘆曰伍子胥獨何人也乃藏母於武都山中遂變姓名盡以家財募劍客邀暠於諸陵間不克㑹暠遷大司農時右校芻廥【藏芻稾之處】在寺北垣下不韋與親從兄弟潛入廥中夜則鑿穴晝則逃伏如此經月遂得旁達暠之寝室出其牀下值暠在厠因殺其妾并及小兒留書而去暠大驚懼乃布棘於室以板藉地一日九徙雖家人莫知其處毎出輒劒㦸隨身壮士自衛不韋知暠有備乃日夜飛馳徑到魏郡掘其父阜冡斷取阜頭以祭父墳又標之於市曰李君遷【暠字】父頭暠匿不敢言而自上退位歸鄉里私掩塞冡捕求不韋歴嵗不得憤恚感傷發病嘔血死不韋後遇赦還家乃始改葬行䘮
  【臣】按當時士大夫或譏不韋歸罪枯骨不合古義惟何休比之伍員而郭林宗以為過之要其毁身憔慮出於百死以復不共誠愛之至也
  劉平等叙曰夫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死無以子曰啜菽飲水孝也夫鐘鼔非樂云之本而器不可去三牲非致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存器而忘本樂之遁也調器以和聲樂之成也崇養以傷行孝之累也修己以致禄養之大也故言能大養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則仲由之菽甘於東隣之牲夫患菽水之薄干禄以求養者是以恥禄親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禄厚者此能以義養也廬江毛義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顔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徵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汝南薛包好學篤行䘮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毆杖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昏晨不廢積嵗餘父母慚而還之若二子者推至誠以為行行信於心而感於人以成名受禄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也
  劉茂少孤獨與母居家貧以筋力致養孝行著於鄉里周磐少逰京師好禮有行非典謨不言諸儒宗之居貧養母儉薄不充嘗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乃解韋帶就孝㢘之舉【以父母孔邇飢寒之憂為此禄仕】頻歴三城皆有惠政後思母棄官還鄉里及母歿哀至㡬於毁滅服終遂廬於冡側教授門徒以有道特徵語友人曰吾親以歿矣從物【物猶事也】何為遂不應磐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順少孤養母常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順不還乃嚙其指順即心動棄薪馳歸跪問其故母曰有急客來吾嚙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夀終未及得葬里中災火将逼其舎順抱棺柩號哭呌天火遂越燒他室順獨得免太守韓崇召為東閣祭酒母平日畏雷自亡後每有雷震順輒環冡泣曰順在此崇聞之每雷輒為差車馬到墓所太守鮑衆舉孝㢘順不能逺離墳遂不就鮑昻字叔雅有孝義節行父徳被病數年昻俯伏左右衣不緩帶及處䘮毁三年抱負乃行服闋遂潛於墓次不闗時務舉孝㢘辟公府連徵不至卒於家
  京兆郭基孝行著於州里經學稱於師友
  王充少孤鄉里稱孝
  郭㤗字林宗家世貧賤早孤後遭母憂有至孝稱嘔血發病歴年乃瘳
  【臣】按范滂稱林宗隠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葢一時名士得自全者惟郭泰袁閎二人而已其不臣不友乃合於經所云忠順不失以事其上者也以此云愛孰與破家室戕肢體以為名者乎
  彭修年十五時父為郡吏得休與修俱歸道為盗所刼修困迫乃拔佩刀前持盗帥曰父辱子死卿不顧死耶盗相謂曰此童子義士也不宜逼之遂辭謝而去鄉黨稱其名
  申屠蟠九嵗䘮父哀毁過禮服除不進酒肉十餘年每忌日輒三日不食冡側致甘露白雉以孝稱
  王烈遭父䘮泣淚三年遇嵗飢饉路有餓殍烈乃分釡庾之儲以救邑里之命是以宗族稱孝鄉黨歸仁
  姜詩事母至孝妻【同郡龎盛之女】奉順尤篤母好飲江水水去舍六七里妻嘗泝流而汲後值風不時得還母渇詩責而遣之妻乃寄止隣舎晝夜紡績市珍羞使隣母以意自遺其姑如是者乆之姑怪問隣母隣母具對姑感慚呼還恩養愈謹其子後因逺汲溺死妻恐姑哀傷不敢言而託以行學不在姑嗜魚鱠又不能獨食夫婦嘗力作供鱠呼隣母共之舍側忽有湧泉味如江水每旦輒出雙鯉魚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賊經詩里弛兵而過曰驚大孝必觸鬼神時嵗荒賊乃遺詩米肉受而埋之比【近也】落【藩也】䝉其安全永平三年察孝㢘顯宗詔曰大孝入朝凡諸舉者一聴平之由是皆拜為郎中
  魏田豐少䘮親居䘮盡哀日月雖過笑不至矧
  韓珩少䘮父母奉養兄姊宗族稱孝悌
  髙柔父靖靖髙祖父固固子式至孝常盡力供養永初中螟蝗為害獨不食式麥圉令周疆以表州郡太守楊舜舉式孝子讓不行後以孝㢘為郎
  吳髙岱吳郡人太守盛憲以為上計舉孝㢘許貢來領郡岱将憲避難於許昭家求救於陶謙謙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漿不入口謙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義許為出軍以書與貢岱得謙書以還而貢已囚其母吳人大小皆為危悚以貢宿忿往必見害岱言在君則為君且母在牢獄期於當往若得入見事當自解遂通書自白貢即與朝見才辭敏捷好自陳謝貢登時出其母晉王接幼䘮父哀毁過禮鄉親皆嘆曰王氏有子劉原為東河太守同郡馮収薦接於原曰竊見處士王接岐嶷儁異十三而孤居䘮盡禮原即禮命接不受原乃呼見曰君欲慕肥遁之髙耶對曰接薄祜少孤而無兄弟母老疾篤故無心為吏及母終柴毁骨立居墓次積年備覽衆書多出異義
  王導子悅事親色養導甚愛之悦與導論恒以慎密為端導還臺及行悦未嘗不送至車後又恒為母曹氏襞斂箱篋中物悦亡後導還臺自悦常所送處哭至臺門其母常封作篋不忍復開
  王長文少以才學知名州府辟命皆不就州辟别駕乃微服竊出後成都王頴引為江源令或問前不降志今何為屈長文曰禄以養親非為身也
  盛彦母王氏因疾失明彦每言及未嘗不流涕於是不應辟召躬自侍養母食必自哺之母既疾乆至於婢使數捶撻婢忿恨伺彥暫行取蠐螬炙飴之母食以為美然疑是異物密藏以示彥彥見之抱母慟哭絶而復蘇母目豁然即開從此遂愈
  夏方家遭疫癘父母伯叔羣從死者十三人方年十四夜則號哭晝則負土十有七載葬送得畢因廬於墓側種植松栢烏鳥猛獸馴其旁
  桑虞仁孝自天至年十四䘮父毁過禮日以米百粒用糝藜藿其姊諭之曰汝毁瘠如此必至滅性滅性不孝宜自割抑虞曰藜藿雜米足以勝哀丁母憂哀毁骨立廬於墓側
  何琦年十三䘮父哀毁過禮事母孜孜朝夕色養常患鮮甘不贍乃為郡主簿及丁母憂居喪泣血杖而後起停柩在殯為隣火所逼烟焰已交家乏僮使計無從出乃匍匐撫棺號哭俄而風止火息堂屋一間免燒其精誠所感如此服闋乃慨然嘆曰所以出身仕者非謂有尺寸之能以效智力實利微禄私展供養一旦㷀然無復恃怙豈可復以朽鈍之質塵瀆清朝哉於是養志衡門不交人事
  孫晷吳國富春人伏波将軍秀之曽孫也為兒童未嘗被呵怒及長恭孝清約學識有義理每處幽獨之中容止瞻望未嘗傾邪父母常饌雖諸兄親饋而晷不離左右富春車道既少動經山川父難於風波每行乗籃輿晷躬自扶持所詣之處則於門外樹下藩屏之間隠息初不令主人知之親故有窮老者數人恒往來告索人多厭慢之而晷見之欣敬愈甚司空何充為楊州檄為主簿司徒蔡謨辟為掾竝不就尚書張國明州土之望表薦公車特徵㑹卒
  韋忠年十二䘮父哀慕毁悴杖而後起司空裴秀弔之匍匐號訴哀慟感人秀出而告人曰此子長大必為佳器服闋遂廬於墓所
  曹攄少有孝行好學屬文
  成公綏時有孝烏毎集其廬舍綏謂有反哺之徳以為祥禽乃作賦美之
  【臣】按孝烏集廬亦愛心所感祥禽作賦事美於長嘯而昭明収彼棄此何哉
  趙至寄居洛陽緱氏令到官至年十三與母同觀母曰汝先世本非微賤世亂離鄉遂為士伍耳爾後能如此不至感母言詣師受業聞父叱耕牛聲投書而泣師怪問之至曰我小未能榮養使老父不免勤苦師甚異之占户遼西舉郡計吏到洛陽與父相遇時母已亡父欲令其宦立弗之告仍戒以不歸至乃還遼西太康中以良吏到洛方知母亡初至自恥士伍欲以宦學立名期於榮養既而其志不就號憤慟哭嘔血而卒
  許孜二親沒柴毁骨立杖而後起建墓於縣之東山躬自負土不受鄉人之助或愍孜羸憊苦求來助孜晝則不逆夜便除之每一悲號鳥獸翔集孜以方營大工乃棄其妻鎮宿墓所列植松柏亘五六里積二十餘年乃更娶妻立宅墓次烝烝朝夕奉亡如存鷹雉棲其梁簷虎與猛獸擾其庭圃交頸同遊不相搏噬郡察孝㢘不起巾褐終身邑人號其居為孝順里詔旌表門閭其子生亦有孝行圖孜像於堂朝夕拜焉
  張翰性至孝遭母憂哀毁過禮
  李充少孤其父墓中柏樹嘗為盗賊所斫充手刃之由是知名
  南史劉歊博學有文才不娶不仕學族弟訏竝隠居求志遨遊林澤以山水書籍相娛而已奉母兄以孝弟稱寝食不離左右母意有所須口未及言歊已先知手自營辦狼狽供奉母每疾病夢歊進藥及翼日轉有間效其誠感如此諡曰貞節處士訏幼稱能孝數嵗父母繼卒訏居䘮哭血孺慕㡬至滅性赴弔者莫不傷焉後為伯父所養事伯母及昆姊孝友篤至為宗族所稱自傷早孤人有誤觸其諱者未嘗不感結流涕家甚貧苦併日而食隆冬之月或無氊訏處之晏然人不覺其飢寒也諡曰元貞處士
  王僧祐未弱冠頻經憂居䘮至孝服闋髮落略盡殆不立冠帽舉秀才為驃騎法曹羸瘠不堪受命
  樂頤之仕為京府叅軍父在郢病亡頤之忽悲戀涕泣因請假還中路果得父凶問便徒跣號咷遇商人負載西上水漿不入口數日常遇病與母隔壁忍病不言嚙被至碎恐母之哀已也庾杲之常往頤之為設食惟枯魚菜葅杲之曰我不能食此母聞之自出嘗膳魚羮數種杲之曰卿過於茅季偉我非郭林宗弟預亦至孝江泌少貧母亡後以生闕供養遇鮭不忍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唯食老葉而已母墓為野火所燒依新宫火三日哭淚盡繼之以血
  庾道愍有孝行母流漂交州道愍尚在襁褓及長知之求為廣州綏寧府佐至南而去交州尚逺乃自負擔冒險僅得自達及至交州尋求母雖經年日夜悲泣嘗入村口暮驟雨乃寄止一家且有一嫗負薪外來而道愍心動因訪之乃其母也於是行伏號泣逺近赴之莫不揮淚族孫沙彌亦以孝行著父坐事誅時沙彌始生及年五嵗所生母為製采衣輒不肯服母問其故流涕對曰家門禍酷用是何為及長終身布衣蔬食嫡母劉氏寝疾晨昏侍側衣不解帶或應針灸輒以身先試及母亡水漿不入口累日初進大麥薄飲經十旬方為薄粥終身不食鹽酢冬日不衣綿纊夏日不解衰絰不出廬戸晝夜號慟鄰人不忍聞所坐薦淚霑為爛墓在新林忽生旅松百許株有異常松劉好啗甘蔗沙彌遂不食焉除邵陵王叅軍事隨府㑹稽復丁所生憂䘮還都濟浙江中流遇風舫将覆沒沙彌抱柩號哭俄而風靜咸以孝感所致子持少孤性至孝父憂居䘮過禮
  何炯解褐楊州主簿舉秀才累遷侍書御史以父疾陳解炯侍父疾踰旬衣不解帶頭不櫛沐信宿之間形貌頓改及父卒號慟不絶聲藉地腰脚虚腫醫云須服猪蹄湯炯以有肉味不肯服親友請譬終於不囘遂以毁卒
  【臣】按炯以毁卒愛之過於禮者也然賢於居䘮飲酒食肉如故者可以矯末俗之偷也
  沈崇傃六嵗丁父憂哭踴過禮及長事所生母至孝家貧常傭書以養太守栁惲辟為主簿從惲到郡還迎其母未至而母卒崇傃以不及侍疾将欲致死水漿不入口晝夜號哭句日殆将氣絶兄弟謂曰殯葬未申遽自毁滅非全孝道也崇傃心悟乃稍進食母權瘞去家數里哀至輒之瘞所不避雨雪毎倚墳哀慟飛鳥翔集夜有猛獸來望之有聲状如嘆息者家貧無以遷厝乃行乞數年始獲葬焉既而廬於墓側自以初行䘮禮不備復以葬後更行服三年乆食麥屑不噉鹽酢坐臥於單薦因虚腫不能起郡縣舉至孝除永寧令自以禄不及養哀思不自堪未至縣卒
  荀匠祖瓊年十五復父仇於成都市以孝聞父法超為安復令卒官匠號慟氣絶身體皆冷至夜乃蘇既而奔䘮毎宿江渚商侣不忍聞其哭聲其兄斐死於陣匠迎於豫章望舟投水旁人赴救僅而得全及至家貧不時葬居父憂并兄服歴四年不出廬户自括髪不復櫛沐皆秃落哭無時聲盡則繼之以泣目眥皆爛形骸枯顇皮骨纔連雖家人不復識梁武帝詔遣中書舎人為其除服擢為豫章王國左常侍匠雖即吉而毁顇愈甚外祖孫謙誡之曰王上以孝臨天下汝行過古人故擢汝此職非唯君父之命難拒故亦揚名後世所顯豈獨汝身哉匠乃拜竟以毁卒
  甄恬數嵗䘮父哀感有若成人家人矜其小以肉汁和飯飼之恬不肯食年八嵗嘗問其母恨生不識父遂悲泣累日忽若有見言形貌則其父也時以為孝感家貧養母常得珍羞及居䘮廬於墓側恒有鳥元黄雜色集於廬樹恬哭則鳴哭止則止又有白鳩白雀棲宿其廬韓懐明十嵗母患尸疰每發輒危殆懐明夜於星下稽顙祈禱時寒甚切忽聞香氣空中有人曰童子母須㬰永差無勞自苦未晚而母平復鄉人以此異之十五䘮父㡬至滅性負土成墳賻助無所受免䘮與鄉人郭麻俱師事劉虬虬嘗一日廢講獨居涕泣懐明竊問虬家人答云是外祖亡日時虬母亦已亡矣懐明聞之即日罷學還家就養家貧肆力以供甘脆嬉怡膝下朝夕不離母側母年九十以夀終懐明水漿不入口一旬號哭不絶聲有雙白鳩巢其廬上字乳馴狎若家禽焉服釋乃去及除䘮蔬食終身衣衾無所改累辟不就卒於家褚修性至孝父䘮毁瘠過禮因患冷氣及丁母憂水漿不入口二十三日每號慟輒嘔血遂以毁卒
  宗少文善居䘮為鄉里所稱栖邱飲谷三十餘年孫測亦有祖風少靜退不樂人間歎曰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先哲以為美談余竊有惑誠不能潛感地金㝠致江鯉但當用天之道分地之利孰能食人厚禄憂人重事乎母䘮身自負土植松
  【臣】按天道地利之云自附庶人之義要其門族宦達志尚嘉遯未可列於編氓也
  孔淳之居䘮至孝廬於墓側
  周續之八嵗䘮母哀戚過於成人奉兄如事父
  戴顒父逵兄勃竝隠遯有髙名顒十六遭父憂㡬於毁滅因此長抱羸患以父不仕復修其業
  顧歡母䘮水漿不入口六七日廬次遂隠不仕於剡天台山開館聚徒受業者常近百人歡早孤讀書至哀哀父母輒執書慟哭由是受學者廢蓼莪篇不復講焉有病邪者問歡歡曰家有何書答曰唯有孝經而已歡曰可取仲尼居置病人枕邊恭敬之自差也及後病者果愈後人問其故答曰善禳惡正勝邪此病者所以差也杜京產子栖以父老歸養栖肥白長壮及京産病旬日間便皮骨自支京產亡水漿不入口七日晨夜不罷哭不食鹽菜每營買祭奠身自看視號泣不自持朔望節嵗絶而後續嘔血數升時何謝朏竝隠東山遺書敦譬誡以毁滅至祥禫暮夢見其父慟哭而絶
  劉慧斐父元直淮南太守兄慧鏡初元直居郡得罪慧鏡歴詣朝士乞哀懇惻甚至遂以孝聞子曇淨篤行有父風父卒於郡曇淨奔䘮不食飲者累日絶而又蘇每哭輒嘔血服闋因毁成疾慧斐舉以應孝行父亡後事母尤淳至身營飡粥不以委人母疾衣不解帶及母亡水漿不入口者殆一旬母䘮權瘞藥王寺曇淨身衣單布衣廬於瘞所晝夜哭臨不絶聲哀感行路未朞而卒阮孝緒幼至孝年十六父䘮不服綿纊雖蔬菜有味亦吐之十餘嵗隨父為湘州行事不書官紙以成親之清白後於鍾山聴講母王氏忽有疾兄弟欲召之母曰孝緒至性㝠通必當自到果以心驚而反隣里嗟異之合藥須得生人葠【參同】舊鍾山所出孝緒躬歴幽險累日不逢忽見一鹿前行孝緒感而隨至一所遂滅就視果獲此草母得服之遂愈時皆言其孝感所致
  江紑幼有孝性年十三父蒨患眼紑侍疾将朞月衣不解帶夜夢一僧云患眼飲慧眼水必差乃因僧智者啓捨同夏縣界牛屯里舍為寺乞賜嘉名勅答云純臣孝子往往感應晉時顔含遂見㝠中送藥以卿第二息夢云飲慧眼水慧眼則五眼之一號可以慧眼為名及就創造泄故井井水清冽異於恒泉依夢取水洗眼及煮藥稍覺有瘳因此遂差時人謂之孝感及父卒紑廬於墓終日號慟不絶聲月餘乃卒
  潘綜與父驃共走避賊驃年老行遲語綜我不能去汝走可脱幸勿俱死因困乏坐地綜迎賊叩頭曰父年老乞賜生命驃亦請賊曰兒年少自能去今為孝子不去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兒賊因斫驃綜抱父於腹下賊斫綜頭面凡四創綜當時悶絶有一賊從旁來相謂曰卿欲舉大事此兒以救父死云何可殺殺孝子不祥賊乃止父子竝得免鄉人以綜異行薦補左户令史除遂昌長有司奏改其里為純孝里
  蕭摩訶子世㢘有父風性至孝及摩訶凶終服闋後追慕彌切其時父賓故脱有所言及世㢘對之哀慟不自勝言者為之歔欷終身不執刀斧時人嘉焉
  嚴植之性惇孝謹厚不以所長髙人少遭父䘮因菜食二十三載
  張譏幼䘮母有錯綵絰帕即母之遺制及有所識家人具以告之毎嵗時輒對帕哽噎不能勝及丁父憂居䘮過禮為士林館學士簡文在東宫出士林館發孝經題譏論義往復甚見嗟賞
  王元規性孝事母甚謹晨昏未嘗離左右梁時山隂縣有暴水流漂居宅元規唯有小船倉卒引其母妹并姑姪入船元規自執檝棹而去留其男女三人閣於栁樹及水退俱獲全時人稱其至行著孝經義記兩卷崔慰祖父䘮不食鹽母曰汝既無兄弟又未有子毁不滅性政當不進肴羞耳如何絶鹽吾今亦不食矣慰祖不得已從之
  任孝恭幼孤事母以孝聞
  阮卓性至孝父隨岳陽王出鎮江州卒卓時年十五自都奔赴水漿不入口者累日載柩還都度蠡湖中流遇疾風船㡬沒者數四卓仰天悲號俄而風息人以為孝感之至陳亡入隋行至江州追感其父所終遘疾卒徐陵子份少有父風性孝弟陵嘗疾篤份燒香泣涕跪誦孝經日夜不息如是者三日陵疾豁然而愈親戚皆謂份孝感所致
  江子一少慷慨有大志家貧以孝聞苦侍養多闕因終身蔬食
  師覺授於路忽見一人持書一函題至孝師君苫前俄而不見捨車奔歸聞家哭聲一呌而絶良乆乃甦後撰孝子八卷辟州祭酒主簿竝不就
  北史崔子約五嵗䘮父不肯食肉後䘮母居䘮哀毁骨立人云崔九作孝風吹即倒禫月兄子度死又百日不入房
  李純性至孝父母寝疾輒終日不食十旬不解衣及丁憂水漿不入口五日哀慟嘔血數升及送葬㑹仲冬積雪行四十餘里單縗徒跣號踊㡬絶㑹葬者千餘人莫不為之流涕後廿露降於庭樹有鳩巢其廬納言楊達巡省河北詣廬弔慰之因改所居村為孝敬村
  張湛兄銑性至孝母憂哀毁過人服制雖除而蔬糲弗改
  裴佗子訥之為平原公開府墨曹掌書記從至并州其母在鄴忽得心痛訥之是日不勝思慕心亦驚痛乃急請還家當時以為孝感
  房熊性至孝聰明有節槩
  張宣軌少孤事母以孝聞
  漢中姜永永弟漾亦善士性至孝
  辛琛少孤曽過友人見其父母無恙垂涕乆之
  紐因性至孝父母䘮廬于墓側負土成墳廬前生麻一枝髙丈許圍之合拱枝葉鬰茂冬夏恒青有鳥棲止因舉聲哀鳥即悲鳴時人異之周武帝表其閭擢授甘棠令
  翟普林事親以孝聞州郡辟皆不就躬耕色養鄉里謂為楚邱先生後父母疾親易燥濕不解衣者七旬大業初父母俱亡哀毁殆滅性廬于墓側負土成墳盛冬不衣繒絮唯著單縗而已家有烏犬隨其在墓若普林哀臨犬亦悲號見者嗟異有二雀巢其廬前栢樹入廬馴狎無所驚懼司巡察表其孝感擢授孝陽令
  王崇兄弟並以孝稱身勤稼穡以養二親仕梁州鎮南府主簿母亡杖而後起髩髮墜落未及權殯宅西崇廬于殯所晝夜哭泣鳩鵒羣至有小鳥素質黑眸形大於雀栖于崇廬朝夕不去母䘮闋復丁父憂哀毁過禮是年夏風雹所經處禽獸暴死草木摧折至崇田畔風雹便止禾麥十頃竟無損落及過崇地風雹如初咸稱至行所感崇雖除服仍居墓側於其室前生草一根莖葉甚茂人莫能識至冬中復有鳥巢崇室乳養三子毛羽長成馴而不驚守令聞之親自臨視州以聞奏標其門閭
  杜叔毗早嵗而孤事母以孝聞仕梁為宜豐矦蕭修府中直兵叅軍周文令大将軍達奚武圍修于南鄭修令叔毗詣闕請和使未及還而修中直兵曹筞叅軍劉曉謀以城降武時叔毗兄君錫為修中記室叅軍從子映録事叅軍映弟晰中直兵叅軍各領部曲筞等忌之懼不同已遂誣以謀叛擅加害焉尋討筞等擒之城降筞至長安叔毗朝夕號泣具申寃状朝議以事在歸附之前不可追罪叔毗志在復讐然恐坐及其母母曰汝兄横罹禍酷痛切骨髓若曹筞朝死吾以夕歿亦所甘心汝何疑焉叔毗拜受母言後遂白日手刃筞于京城斷手刳腹解其支體然後面縳請就戮焉周文嘉其志氣特命舎之遭母憂哀毁骨立殆不勝䘮
  陳孝意為侍御史以父母憂去職居䘮過禮有白鹿馴擾其廬時人以為孝感尋起授雁門郡丞在郡菜食齊居朝夕哀臨每一發聲未嘗不絶倒柴毁骨立見者哀之
  眭夸年三十遭父䘮鬚鬢致白每一悲哭聞者為之流涕
  許智藏祖道幼常以母疾遂覽醫方因而究極時號名醫誡諸子曰為人子者嘗膳視藥不知方術豈謂孝乎由是遂世相傳授仕梁位員外散騎侍郎
  皮景和少子宿達開皇中通事舍人母憂起復将赴京辭靈慟哭而絶乆而獲蘇不能下食三日而死
  唐陳子昻聖歴初年以父老表解官歸侍詔以官供養㑹父䘮廬冡次每哀慟聞者為涕
  張僧徹廬墓三十年詔表其閭請韓思彥為頌餉縑二百不受時嵗凶家窶甚僧徹固請為受一匹思彦命其家曰此孝子縑不可輕用
  【臣】按思彥之戒其家重孝子縑葢亦詩之所謂錫也
  武宏度父卒自徐州被髪徒跣趨䘮所負土築塋晨夕號日一溢米素芝產廬前狸擾其旁高宗下詔褒美旌其門
  宋思禮事繼母徐為聞孝補蕭縣主簿㑹大旱井池涸母羸疾非泉水不適口思禮憂懼且禱忽有泉出諸庭味甘寒日不乏汲縣人異之尉栁冕為刻石頌其感元讓擢明經以母病不肯調侍膳不出閭數十年母終廬墓次廢櫛沐飯菜飲水咸亨中太子監國下令表闕于門永淳初巡察使表讓孝悌擢太子右内率府長史嵗滿還鄉里中宗在東宫召拜司議郎入謁武后望謂曰卿孝於家必能忠於國宜以治道輔吾子尋卒裴敬彛曽祖子通居母䘮哭䘮明有白烏巢冢樾兄弟八人皆為名孝詔表門闕世謂義門裴氏敬彛父周智補臨黄令為下所訟敬彛年十四詣巡察使唐臨直枉臨奇之試命作賦賦工父罪已釋表敬彛于朝補陳王府典籖一日忽泣涕謂左右曰大人病痛吾輒然今心悸而痛事叵測乃請急倍道歸而父已卒羸毁踰禮母病醫許仁則者躄不能乗敬彛自為輿往迎既居䘮詔贈縑帛官為作靈轝
  吕方毅七嵗能誦經太宗聞其敏召見竒之賜束帛長為右衛鎧曹叅軍母䘮以毁卒布車從母葬通人郎餘令以白粥元酒生芻祭路隅世共哀之
  賈曽父言忠事母以孝聞卒官建州司戸叅軍
  劉子元子浹浹子敦儒家東都母病狂易非笞掠人不能安左右皆亡去敦儒侍疾體常流血母不能下食敦儒怡然不為痛隠留守韋夏卿表其行詔標闕于閭在母䘮毁瘠㡬死時謂劉孝子後為起居郎達禮好古有祖風云
  劉瞻弟助性仁孝幼時與諸兄遊至食飲取最下者許伯㑹舉孝㢘上元中為衡陽博士母䘮負土成墳不御絮帛嘗滋味野火将逮塋樹悲號于天俄而雨火滅嵗旱泉湧廬前靈芝生
  陸南金仕為太常奉禮郎開元初少卿盧崇道抵罪徙嶺南逃還東都南金居母䘮崇道偽稱弔客入而道其情南金匿之俄為讐人跡告詔侍御使王旭捕按南金當重法弟趙壁詣旭自言匿崇道者我也請死南金固言弟自誣不情旭怪之趙壁曰母未葬妹未歸兄能辦之我生無益旭驚上状明皇皆宥之
  【臣】按二人之行皆俠也南金以母䘮而匿崇道可謂犯禮亂禁趙壁之自誣請死出于孝弟之誠焉所以感動萬乗者矣
  林攅仕為福唐尉母羸老未及迎而病攅聞棄官還及母亡水漿不入口五日自埏甓作塜廬其右有白烏來甘露降觀察使李若初遣官屬騐實㑹露晞里人失色攅哭曰天所降禍我耶俄而露復集烏亦囘翔詔作二闕于母墓前又表其閭蠲徭役時號闕下林家
  元徳秀少孤事母孝舉進士不忍去左右自負母入京師既擢第母亡廬墓側食不鹽酪藉無茵席徳秀不及親在而娶不肯婚人以為不可絶嗣答曰兄有子先人得祀吾何娶為初兄子襁褓䘮親無資得乳媼徳秀自乳之數日潼流能食乃止
  顏杲卿子泉明有孝節居母䘮毁骨立其行義當世以為難
  王助七嵗䘮母哀號隣里為泣居父憂毁骨立
  劉允淳少孤事母大孝
  王希夷家貧父母䘮為人牧羊取傭以葬
  歐陽詹事父母孝與朋友信義
  【臣】按韓愈為詹哀辭云詹閩越人也父母老矣捨朝夕之養以來京師其心将以有得于是而歸為父母榮也雖其父母之心亦皆然詹在側雖無離憂其志不樂也詹在京師雖有離憂其志樂也若詹者所謂以志養者與詹雖未得位其名聲流于人世其徳行信于朋友雖詹與其父母皆可無憾也葢詹奉父母之命而來京師亦所以養志疑當時有以是少之故愈反復言之也史稱其事父母孝葢倚證于愈辭云爾李賀父名晉肅不肯舉進士愈為作諱辯然亦卒不就舉
  宋李曠七嵗䘮母過哀
  張直父楚平夀張令赴調長安值黄巢㓂亂不知所終直初避地河朔既冠以父失所在時盗賊蠭起道路榛梗乃自秦抵蜀徒行丐食求父所在十年不能得發哀行服躬耕海濵青州王師範招署賓職
  盧億少篤學以孝悌聞
  易延慶居䘮摧毁廬于墓側手植松柏數百本旦出守墓夕歸侍母紫芝生于墓之西北數年又生玉芝十八莖本縣将表其事延慶懇辭或畫其芝來京師朝士多為詩賦稱其孝感服闋延慶以母老稱疾不就官母卒後藁殯數年延慶出為大理寺丞嘗司建安市征及母葬有期私歸營葬掩壙而返知軍扈繼昇言其擅去職坐免所居官復廬墓側數年母平生嗜栗延慶樹二栗墓側二樹連理
  何保之梓州通泉人舉進士有志行母卒負土成墳廬于其側日有群鳥飛集墳上哀鳴不去又嘗有兎馴于坐隅人稱異焉
  江白父禹錫大中祥符五年卒白自鄞尉罷還負土營葬廬于墓側藜羮芒屩晝夜號泣将終制猶然
  張愈郫人寶元初用使者薦除試秘書省校書郎願以授父顯忠丁内艱鹽酪不入口再朞植所持栁杖于墓忽生枝葉後合抱
  楊寘舉進士第一通判潤州以母憂不赴毁瘠而卒時人傷之
  周堯卿年十二䘮父憂戚如成人見母則抑情忍哀不欲傷其意母知而異之謂族人曰是兒愛我如此多知孝養矣卒能如母之言及母䘮倚廬三年席薪枕塊雖疾病不飲酒食肉既葬慈烏百數啣土集隴上人以為孝感所致
  劉潛嘗知萊縣代還過鄆州方與石曼卿飲聞母暴疾亟歸母死潛一慟遂終其妻復撫潛大號而死時人傷之曰子死于孝妻死于義
  毛恂吉水人天聖二年進士性至孝凡守四官再以親疾解任執藥調膳嘗而後進三月不之寝室父應佺通判太平州卒官母髙繼卒于池陽舟次持鍤荷土以為墳手胝面黔親友不能識廬于墓凡二十一月朝夕哭踊食裁脫粟諸生請問經義對之流涕未嘗言文抱疾歸數日而卒
  錢顗為御史坐貶家貧母老至丐貸親舊以給朝晡而怡然無謫官之色蘇軾遺以詩有烏府先生鐵作肝之句世因目為鐵肝御史
  葛書思父密書思登第調建徳主簿時密已老欲迎以之官密難之書思曰曽子不肯一日去親豈以五斗移素志哉遂投劾歸十年餘居父䘮哀毁骨立盛暑不釋苴麻終禫不忍去冢舍累年乃出仕卒特諡曰清孝蘇過父軾謫英州貶惠州遷儋耳徙㢘永獨過侍之凡生理晝夜寒暑所須者一身百為不知其難叔轍每稱過孝以訓宗族
  种放與母俱隠終南豹林谷之東明峯結草為廬僅蔽風雨以講習為業從學者衆得束脩以養母母亦樂道薄滋味淳化初詔使召之其母恚曰常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隠矣何用文為我将棄汝深入窮山矣放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居窮僻人踪罕至太宗嘉其節詔京兆賜以緍錢使養母不奪其志咸平元年母卒水漿不入口三日廬于墓側
  【臣】按放晚節不克終隠獲譏于時有愧賢母之教矣要其初有足稱者故録之且以為操行不堅者戒也有韓退者師事放母死負土成墳徒跣終䘮去隠嵩山詔賜粟號安逸處士竟不出也
  任象先調秦州戸曹椽聞父伯雨謫棄官歸養
  吳師仁䘮親廬墓下日倩旁寺僧造飯一缽以充饑不復置庖爨及畜僮僕
  孫侔與王安石曾鞏遊名傾一時早孤事母盡孝志于禄養故屢舉進士及母病革自誓終身不求仕
  唐庚兄瞻後名伯虎元祐初其父遊瀘南伯虎兄弟居母䘮于丹山伯虎夜半蹴庚曰吾夢収父書得亟來二字吾父得毋他乎吾心動矣汝奉母奠朝夕吾趨瀘南庚未及應伯虎奮曰吾决矣起褁糧僦舟二日半至瀘南父果病甚見伯虎大驚問其故具告之父嘆曰天告汝也是日疾少間伯虎具舟侍父以歸
  徐中行台州臨海人父死跣足廬墓躬耕養母推其餘力葬内外親及縣里貧無後者十餘䘮子庭筠童丱有志行事父兄孝友天至居䘮毁甚既免䘮猶不忍娶者十餘年
  孔旼葬其父廬墓三年臥破棺中日食米一溢壁間生紫芝數十本州以行義聞賜粟帛又給復其家
  陳淳性孝母疾亟號泣于天乞以身代
  申積中成都人襁褓中楊繪從其父起求之為子及長知非楊氏而絶口不言年十九登進士第事所養父母盡孝終身有二弟一妹為畢婚娶始歸本族復為申氏蜀人以純孝歸之
  郭義興化軍人嘗遊太學以操尚稱年四十餘客錢塘聞母䘮徒跣奔䘮每一慟輒嘔血家貧甚故人有所饋不受聚土為墳手蒔松柏而廬于其旁甘露降于墓上烏鵲馴集
  劉子翬韐之子韐死靖康之難子翬痛憤㡬無以為生廬墓三服除通判興化軍子翬始執䘮致羸疾至是以不堪吏責辭歸武夷山不出者凡十七年間走其父墓下瞻望徘徊涕泗嗚咽或累日而返妻死不再娶事繼母吕氏及兄子羽盡孝友
  金景文宋建炎紹興間以孝行著稱其父母疾齋禱于天而靈應隨至事聞于朝為改所居鄉曰純孝元范梈家貧早孤母熊氏守志不他適長而教之梈天資頴異所誦讀輒記憶于流俗中克自樹立無茍踐意固窮守節竭力以養親
  武恪為秘書院典簿秩滿丁内艱再除中瑞司典簿改汾西縣尹皆不起或勸之仕曰向為親屈今親已死不復仕矣
  張紹祖至正十五年奉父避兵山間賊至執其父将殺之紹祖泣曰吾父耆徳善人不當害請殺我以代父死且若等非父母所生乎何為害人父也賊怒以戈擊之戈應手挫鈍因感而相謂曰此真孝子不可害乃釋之張緝性孝友至正中由澤州儒學正轉㤗州幕職棄之養親居揚州揚州亂緝母姬氏方臥病賊突入臥内舉槍欲刺姬緝以身蔽姬槍中緝脇三日而死
  以上士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一
  士之孝
  敬親
  漢韓延夀嘗出臨上車騎吏一人後至勅功曹議罰門卒當車願有言延夀止車問之卒曰孝經曰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今旦明府早駕久駐未出騎吏父來至府門不敢入騎吏聞之趨走出謁適㑹明府登車以敬父而見罰得母虧大化乎延夀舉手輿中曰微子太守不自知過歸舍召見門卒卒本諸生聞延夀賢無因自達故代卒延夀遂待用之
  【臣】按門卒援經義以釋騎吏之罰因以自達於延夀能錫類矣知資敬矣不愧其為諸生也惜乎班史不著其名
  陸續幼孤仕郡戸曹史太守尹興以楚王英謀反事覺
  有興名徵詣廷尉獄續掠拷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母逺至京師覘消息獄事持急無縁與續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續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惟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為獄門吏卒通意氣召将案之續曰因食餉羮識母所自調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曰母截肉未嘗不方斷葱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問諸謁舍【停主人之舍】續母果到於是隂嘉之上書說續行状帝盡赦興等【臣】按續母於切肉斷葱皆教子以敬續於見考苦毒之際對食悲泣知母所自調和其不忘敬可知也
  袁閎少勵行操苦身修節父賀為彭城相閎往省謁變姓名徒行無旅既至府門連日吏不為通㑹阿母出見閎驚入白夫人乃密呼見既而辭去賀遣車送之閎稱疾不肯乗反郡界無知者及賀卒郡閎兄弟迎䘮不受賻賵縗絰扶柩冒犯寒露體貌枯毁手足血流見者莫不傷之服闋累徵聘舉召皆不應延熹末黨事将作閎遂散髮絶世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逺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戸自牖納飲食而已旦於室中東向拜母母思閎時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潛身十八年卒於土室
  【臣】按閎以門族貴盛時世險亂以是自全其徒行省父東向拜母亦所以致其敬也
  徐穉子字季登少遭父母䘮致哀毁瘁嘔血發病服闋隠居林藪躬耕稼穡勌則誦經貧困窶乏執志彌固不受惠於人也
  李曇字雲少䘮父躬事繼母繼母酷烈曇性純孝定省恪勤妻子恭奉寒苦執勞不以為怨得四時珍物先以進母養親行道終身不仕
  姜肱及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事繼母恪勤母既年少又嚴厲肱感凱風之孝兄弟同被而寝不入房室以慰母心也
  茅容年四十餘耕於野時與等輩避雨樹下衆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郭林宗行見而奇其異遂與共言因請寓宿旦日殺鷄為饌林宗謂為已設既而以共其母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林宗起拜之曰卿賢乎哉因勸令學卒以成德孫期少為諸生家貧事母至孝牧豕於大澤中以奉養焉逺人從學者皆執經壟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讓黄巾賊起過期里陌相約不犯孫先生舍郡舉方正遣吏齎羊酒請期期驅豕入草不顧
  魏管寧十六䘮父中表愍其孤貧咸共贈賵悉辭不受稱財以送終常著皂帽布襦袴布裙隨時單複四時祭祀輙自力彊改加衣服著絮巾故在遼東所有白布單衣親薦奠饋跪拜成禮寧少而䘮母不識形象常特加觴然流涕
  邴原十一而䘮父家貧早孤鄰有書舍原過其旁而泣師問曰童子何悲原曰孤者易傷貧者易感夫書者必皆具有父兄者一則羡其不孤二則羡其得學心中惻然而為涕零也師亦哀原之言而為之泣曰欲書可耳答曰無錢資師曰童子茍有志吾徒相教不求資也於是遂就書一冬之間誦孝經論語
  晉王裒字偉元少立操尚行已以禮痛父非命未嘗西向而坐隠居教授廬於墓側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哀號涕着樹樹為之枯母畏雷母沒每雷輒到墓曰裒在此及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受業並廢蓼莪之篇京洛傾覆㓂盜鋒起親戚欲渡江東裒戀墳壟不去賊大盛方行猶思慕不能進遂為賊所害
  庾衮少履勤儉篤好學問事親以孝稱衮諸父並貴盛惟父獨守貧約衮躬親稼穡以給供養而執事勤恪與弟子樹籬跪以授條或曰今在隠屏先生何恭之過衮曰幽顯易操非君子之志也父亡作筥賣以養母母見其勤曰我無所食對曰母食不甘衮將何居母感而安之母服終䘮居於墓側初衮父誡衮以酒每醉自責曰余廢先人之誡其何以訓人乃於父墓前自杖三十於是鄉黨薦之州郡交命察孝㢘舉秀才清白異行皆不降志世遂號之為異行後登大頭山田于其下及将収穫與子怞下山中塗目瞀墜崕而卒
  皇甫謐字士安年二十不好學嘗得果輙進所後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經云三牲之養猶為不孝汝今年餘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入道無以慰我因歎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曽父烹豕以存教豈我居不卜鄰教有所闕何爾魯鈍之甚也修身篤學自汝得之於我何有因對之流涕謐乃感激就鄉人席坦受學勤力不怠居貧躬自稼穡帶經而農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始有髙尚之志以著述為務遂不仕著論為葬送之制名曰篤終平生之物皆無自隨唯齎孝經一卷示不忘孝道
  江惇孝友淳粹髙節邁俗每以為君子立行應依禮而動雖隠顯殊途未有不傍禮教者也乃若放達不羈以肆縱為貴者非但動違禮法亦道之所棄也乃著通道崇檢論
  鄧粲以父騫有忠信言而世無知者乃著元明紀十篇謝沉少孤事母至孝博學多識明練經史閒居養母不交人事耕耘之暇研精墳籍康帝即位朝議疑七廟迭毁乃以太學博士徵以質疑滯以母憂去職
  龔壮父叔為李特所害壮積年不除䘮力弱不能復仇及李夀戍漢中與李期有嫌期特孫也壮欲假夀以報乃説夀曰節下若能并有西土稱籓於晉人必樂從夀然之遂率衆討期果尅之夀猶襲偽號欲官之壮誓不仕壮謂百行之本莫大忠孝既假夀殺期私仇以雪又欲使其歸朝以明臣節夀既不從壮遂稱聾終身不復至成都
  沈勁父充與王敦搆逆衆敗而逃為部曲將吳儒所殺勁當坐誅鄉人錢舉匿之得免其後竟殺讎人勁少有節操哀父死於非義志欲立勲以雪先恥升平中慕容恪侵逼山陵時冠軍將軍陳祐守洛陽勁志欲致命欣獲死所城陷被執遂遇害
  【臣】按勁之致命遂志非徒忠於王室亦所以幹父之蠱可謂敬矣
  劉驎之車騎将軍桓冲聞其名請為長史固辭不受冲嘗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冲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冲閒話父使驎之於内自持濁酒蔬菓供賓冲勅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
  羅企生殷仲堪之鎮江陵引為功曹桓元攻仲堪仲堪更以企生為諮議叅軍仲堪多疑少决企生深憂之謂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事必無成成敗天也吾當死生以之仲堪果走文武無送者唯企生從路經家門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執手企生迴馬援手遵生有勇力便牽下之謂曰家有老母欲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不失孝子一門之中有忠有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於路待之企生遙呼生死是同願少見待仲堪見企生無脫理䇿馬而去元至荆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或謂之曰元猜忍之性未能取卿誠節若遂不詣禍必至矣企生正色曰我是殷侯吏見遇以國士為弟以力見制遂不我從不能共殄醜逆至此奔敗亦何面目復就桓求生元聞之大怒即収企生遣人問欲何言答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元許之先是元以羔裘遺企生母胡氏及企生遇害即日焚裘
  喬智明少䘮二親哀毁過禮長以徳行著稱
  汜毓父終居於墓所三十餘載至晦朔躬掃墳壠循行封樹還家則不出門庭
  范宣年十嵗能誦詩書嘗以刀傷手捧手改容人問痛耶答曰不足為痛但受全之體而致毁傷不可居耳家人以其年幼而異焉家至貧儉躬耕供養親沒負土成墳廬於墓側
  南史沈顗幼清淨有至行讀書不為章句著述不尚浮華嘗獨處一室人罕見其面事母兄孝友徵拜並不起顗素不事生產逢齊末兵亂與家人并日而食或有饋其梁肉者閉門不受惟採蓴荇根供食以樵採自資怡怡然不改其樂
  河南孝㢘秦綿遭母䘮送終不忍復還鄉人為作茅菴仍止其中若遇有米則食粥無米則食菜而已哀號之聲行者為之潸涙服訖猶不還家遇疾不療卒臨亡告人曰若死者無知固不宜獨存有知則大獲吾志何子平少有志行事母至孝揚州辟從事史月得白米輒貨市粟麥人曰所利無㡬何足為煩子平曰尊老在東不辦得米何以獨饗白粲每有贈鮮肴者若不可寄致至家則不受母本側庶籍失實實未及養而籍年已滿便去職歸家顧覬之為州上綱謂曰尊上年實未八十親故所知州中差有微禄當啟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黄籍籍年既至便應扶侍何容茍冐榮利乃歸家竭力供養元凶弑逆隨王誕入討以為行叅軍子平以凶逆滅理故廢已受職事寧自解末除海虞令縣禄惟供養母一身不以及妻子人疑其儉薄子平曰希禄本在養親不在為己母䘮去官哀毁踰禮每至哭踊頓絶方甦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葬晝夜號泣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避清凉一日以數合米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日兄子伯興欲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興宗為㑹稽太守為營冡壙子平居䘮毁甚及免䘮殆至不立幼持操檢敦厲名行雖處闇室如接大賓學義堅明處之以黙安貧守善不求榮進好退之士彌以此貴之劉瓛有至性祖母病疽經年手持膏藥漬指為爛母孔氏甚嚴明謂親戚曰阿稱便是今世曽子稱瓛小字也年四十餘未有昏對建元中髙帝與司徒褚彥囘為瓛娶王氏女王氏穿壁掛履土落孔氏牀上孔氏不悦瓛即出其妻及居母憂住墓下不出廬足為之屈杖不能起此山常有鴝鵒鳥瓛在山三年不敢來服釋還家此鳥乃至
  吉翂幼有孝性年十一遭所生母憂水漿不入口殆将滅性親黨異之父為原鄉令為吏所誣逮詣廷尉翂年十五號泣衢路祈請公卿行人見者皆為隕涕其父理雖清白而恥為吏訊乃虚自引咎罪當大辟翂乃撾登聞皷乞代父命武帝以其童幼疑受教於人勅廷尉蔡法度嚴加脅誘取其欵實對曰囚雖蒙弱豈不知死可畏憚顧諸弟幼藐惟囚為長不忍見父極刑所以内斷胸臆上干萬乗奈何受人教耶帝乃宥其父丹陽王志求其在廷尉故事并諸居鄉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淺夫父辱子死斯道固然若翂有靦面目當其此舉則是因父買名一何甚辱拒之而止
  范元琰父靈瑜居父憂以毁卒元琰時童孺哀慕盡禮親黨異之祖母患癰恒自含吮家貧惟以園蔬為業嘗出行見人盗其菘元琰遽退走母問其故具以實對母問盗者為誰答曰向所以退畏其愧恥今啓其名願不泄也於是母子祕之或有渉溝盗其筍者元琰因伐木為橋以度之自是盗者大慚一鄉無復草竊
  【臣】按童孺而能盡禮此其敬之生於性者也其長者之行能使草竊革面豈非不敢慢人之心有以感之者耶
  朱百年少有髙情親亡服闋攜妻孔氏入㑹稽南山隠迹避人惟與同縣孔顗友善百年家貧母以冬月亡衣竝無絮自此不衣綿帛嘗寒時就顗宿衣悉裌布飲酒醉眠顗以臥具覆之百年不覺也既覺引臥衣去體謂顗曰綿定奇溫因流涕悲慟顗亦為之傷感
  沈麟士幼而俊敏及長博通經史有高尚之心親亡居䘮盡禮服闋忌日輒流涕彌旬居貧織簾誦書口手不息鄉里號為織簾先生嘗為作竹傷手便流涕而還同作者謂曰此不足損何致涕零答曰此本不痛但遺體毁傷感而悲耳
  【臣】按百年之引臥衣去體可謂不欺死母麟士之傷手涕零亦庶㡬知敬慎全歸者也
  顧野王侯景之亂野王丁父憂歸本郡乃召募鄉黨隨義軍援都野王體素清羸裁長六尺又居䘮過毁殆不勝哀及杖戈被甲陳君臣之義逆順之理抗辭作色見者莫不壮之
  【臣】按野王官至光禄卿時方為臨賀王記室其事則資父事君之義備矣故入士之敬親
  皇侃性至孝常日限誦孝經二十遍以擬觀音經【臣】按侃惟知觀音經之妄誦者之非其日誦孝經猶辭而闢之云爾如曰擬之近於不敬矣此史筆之失也
  岑之敬年五嵗讀孝經每燒香正坐親戚咸加歎異十六策春秋左氏制㫖孝經義擢為髙第御史奏曰皇朝多士例止明經若顔閔之流乃應髙第梁武省其策曰何妨我復有顔閔耶因召入面試令之敬升講坐勅中書舍人朱异執孝經唱士孝章武帝親自論難之之敬剖釋縱横左右莫不嗟服
  臧榮緒東莞莒人幼孤躬自灌園以供祭祀母䘮後乃著嫡寝論洒掃堂宇置筵席朔望輒拜薦焉甘珍未嘗先食
  北史李謐四門小學博士孔璠等學官四十五人上書畧曰竊見故處士李謐十嵗䘮父哀號罷鄰人之相幼事兄瑒恭順盡友于之誠十三通孝經論語毛詩尚書歴數之術尤盡其長詔曰謐屢辭徵辟守志冲素儒隠之操深可嘉美可逺傍惠康近凖元晏諡曰貞靜處士并表其門閭以旌髙節於是表其門曰文徳里曰孝義云子士謙髫齔䘮父事母以孝聞母曽嘔吐疑中毒因跪嘗之伯父瑒深所嘉尚每稱此兒吾家顔子也年十二魏廣平王贊辟開府叅軍事丁母憂居䘮骨立有姊適宋氏不勝哀而死士謙服闋捨宅為伽藍脱身而出詣學請業研精不倦隋有天下畢志不仕自以少孤未嘗飲酒食肉口無殺害之言親賓至輒陳罇俎對之危坐終日不倦
  趙逸兄溫溫子琰初苻氏亂琰為乳母攜奔夀春年十四乃歸孝心色養飪熟之節必親調之時禁制甚嚴不聴越闗於舊兆琰積四十餘年不得二親及蒸嘗拜獻未嘗不嬰慕卒事每於時節不受子孫慶賀年踰耳順而孝思彌篤慨嵗月推移遷窆無冀乃絶鹽粟斷諸餚味食麥而已年八十卒遷都洛陽子應等乃還鄉葬焉【臣】按此亦終身以䘮禮自處恒於敬者也
  陳奇少孤貧而奉母至孝愛玩經典志在著述註孝經論語頗於世
  劉獻之時人有從獻之學者獻之輒謂之曰人之立身雖百行殊塗凖之四科要以徳行為首子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讓不待出戸天下自知
  李年二十三便自潛居討論是非撰定孝經論語毛詩三禮義疏及三異同周易義例用心精苦年二十七歸養二親教授生徒
  樊遜少好學其仲兄以貿易為業遜自責曰為人弟獨愛安逸可不愧於心乎欲同勤事業母馮氏謂曰汝欲謹小行耶遜感母言遂専心典籍恒書壁作見賢思齊四字以自勸
  郭文恭年踰七十父母䘮亡文恭孝慕罔極乃居祖父墓次晨夕拜跪跣足負土培祖父二墓寒暑竭力積年不已見者莫不哀歎尚書聞奏標其門閭
  【臣】按文恭孝思老而彌篤其晨夕拜跪跣足負土有恒敬焉七十之年而其筋力猶能如此敬之至而忘其勞矣
  唐賈循父㑹有髙節常稱疾不答辟署里中號一龍親亡負土成墳廬其左手蒔松柏時號闗中曽子卒縣人私諡曰㢘孝徵君
  李知本渉經術事親篤至弟知隠雍順子孫百餘凡資用童僕無間也大業末盗賊過閭不入相戒曰無犯義門往依者五百餘室皆以免
  王義方孤且窶事母謹甚舉明經詣京師客有徒歩疲於道者自言父宦逺方病且革欲往省困不能前義方哀之解所乗馬以遺之不告姓名去由是譽振一時義方自以興縣屬不三時拜御史且疾當世附離匪人以欺朝廷内決劾奏意必得罪即問計於母母曰昔王母伏劒成陵之誼汝能盡忠吾願之死不恨義方即上言觸宰相貶萊州司戸叅軍母䘮隠居不出
  任敬臣五嵗䘮母哀毁天至七嵗問父英曰若何可以報母英曰揚名顯親可也乃刻志從學父亡數殞絶繼母曰爾不勝䘮謂孝可乎敬臣更進饘粥
  趙彥昭父武孟少遊獵以所獲饋其母母泣曰汝不好書而敖蕩吾安望哉不為食武孟感激遂力學淹該書記
  元萬頃孫正修名節書判第一召詣京師以父詢倩老辭史思明陷河洛輦父匿山中賊以名購正度事急謂弟曰賊禄不可養親彼利吾名難免矣然不汙賊而死吾猶生也賊既得誘以髙位瞋目固拒兄弟皆遇害父聞仰藥死路人為哭事平詔録伏節十一姓而正為冠【臣】按不汙賊而死敬身之大者也賊利正名而正亦無愧于名矣
  蕭頴士父旻以莒丞抵罪頴士往訴於府佐張惟一惟一曰旻有佳兒吾以是獲譴不憾乃平宥之頴士方父䘮宰相李林甫欲見之不詣林甫常至故人舍邀頴士頴士前往哭門内以待林甫不得已前弔乃去
  宋吕大鈞【轉運司從事】居父䘮衰麻葬祭一本於禮後凡行於冠昏膳飲慶弔之間節文燦然可觀闗中化之穆修母死自負櫬以日誦孝經䘮祀不用浮屠為佛事
  邵雍執親䘮哀毁盡禮
  王樵淄川人咸平中契丹遊騎渡河舉家被掠樵即棄妻挺身入契丹訪父母累年不獲還東山刻木招魂以立祠畫像事之如生服䘮三年哀動行路又為屬之尊者次第成服歎曰身世如此自比於人可乎遂與俗絶自稱贅世翁惟以論兵擊劒為事晚年屢遊塞下畫策干何敬矩耿望求滅遼復仇不用乃於城東南隅累磚自還謂之繭室
  王庠父夢易攝興州為部刺史所中鐫三秩罷歸卒母向氏欽聖憲肅后之姑也庠居父䘮哀憤深切謂弟序曰父以直道見擠母撫柩誓言期我兄弟成立贈復父官乃許歸相與勉之思制科先君之遺意也吾有志焉遂閉戸窮經史百家書註之學尋師千里究其㫖歸未㡬當紹聖諸臣用事遂罷制科庠歎曰命也無愧先訓以之行已足矣崇寧中應能書為首選上書論時政下第徑歸奉親養志不應舉者八年大觀中行舍法於天下州復以庠應詔庠曰昔以母年五十二求侍養不復願仕今母年六十乃奉詔豈本心乎後以弟序升朝贈父官始克葬而母卒終䘮復舉八行太學考定為天下第一詔旌其門
  徐積三嵗父死旦旦求之甚哀母使讀孝經輒淚落不能止事母至孝朝夕冠帶定省應舉入都不忍捨其親載而西登進士第舉首許安國率同年生入拜且致百金為夀謝却之以父名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避而不踐或問之積曰吾遇之則怵然傷吾心思吾親故不忍加足其上爾母亡水漿不入口者七日悲慟嘔血廬墓三年臥苫枕塊衰絰不去體雪夜伏墓側哭不絶音翰林學士吕溱過其廬適聞之為泣下曰使神有知亦垂涕也甘露嵗降兆域杏兩株合為幹既終䘮不徹筵几起居饋獻如平生
  趙善應性純孝親病嘗刺血和藥以進母畏雷每聞雷則披衣走其所嘗寒夜逺歸從者将叩門遽止之曰無恐吾母露坐達明門啓而後入母䘮哭泣嘔血毁瘠骨立終日俯首柩傍聞雷猶起側立垂涕既終䘮言及其親未嘗不揮涕生朝必哭於廟父終肺疾每膳不忍以諸肺為羞母生嵗值卯謂卯兎神也終其身不食兎【臣】按生朝哭廟與夫不羞肺食兎此親愛結心而崇恪表迹者也
  郝戭家貧竭力營養或憐傷之貸以錢數百萬使取息自贍戭重謝留錢五六年不用復返之舉進士調宛邱尉舞陽主簿通山令時年未五十以父樵老不第上書請致仕為父求官執政諭使赴官而後請曰如是則可升朝籍遇恩及親矣於是留妻子於家獨奉父行踰嵗竟謝事上官固留之耆老拜庭遮道皆不能止得太子中允以歸未至鄉里而樵卒自畚土造塜人有助之者使寘土塜上去則隨撤之服除吕公著薦起為奉寧軍推官涇原經畧使上奏辟幕府戭曰向所以未老致仕欲官及親也既不能及尚庶㡬以恩得贈今則無及矣姻族語其妻聶氏使勸戭仕曰吾不徳無以助君子矧敢强其所不欲以累其髙哉聶事舅姑亦以孝義著戭忠信自将篤行苦節不仕而卒
  李侗事親孝謹仲兄性剛多忤侗事之得其懽心閨門内外夷愉肅穆
  歐陽守道初名巽自以更名應舉非是當祭必稱巽少孤貧無師自力於學里人聘為子弟師主人瞷其每食舍肉密歸遺母為設二器馳送乃肯食肉隣媼兒無不歎息感動
  蔡定㑹稽人家世微且貧父革依郡獄吏傭書以生資定使學遊鄉校稍稍有稱郡獄吏一日坐舞文法被繫革以詿誤年七十餘矣法當免繫鞫胥削其年籍而入之罪且與獄吏等案具定切痛念父當耆年以非大辜墮獄狴每詣府號愬請代弗許請効命於戎行弗許請王府為兵又弗許定知父終不可贖也仰而呼曰天乎将使定坐視父纒徽纒乎父老耄不應連繫傭書罪不應與獄吏等理明矣而無所云愬父老而刑定之生其何益乎定圖死矣庶有司哀憐而釋父則雖死無憾矣於是預為志銘其墓又為状若詣府者結置袂間叙陳致死之由冀其父之必免也以建炎元年十二月甲申自赴河死府帥聞之驚曰真孝立命出革
  戚同文楚邱人為儒幼孤祖父攜育於外氏奉養以孝聞祖母卒晝夜哀號不食數日鄉里為之感動有不循孝悌者同文必諭以善道卒門人追號堅素先生蔡沈少從朱熹遊熹晚欲著書未及為遂以屬沈洪範之數學者乆失其元定【沈父名】獨心得之然未及論著曰成吾書者沈也沈受父師之託潛心反覆者數十年然後成書發明先儒之所未及始從元定謫道州父子相對常以理義自怡悦元定歿徒歩䕶䘮以還有遺之金而義不可受者輒謝却之曰吾不忍累先人也陸九齡十嵗䘮母哀毁如成人稍長從父兄講學益力父賀以學行為里人所宗嘗采司馬氏冠昏䘮祭儀行于家九齡繼其父志益修禮學治家有法闔門百口男女以班各供其職閨門之内嚴若朝廷
  弟九韶隠居山中晝之言行夜必書之其家累世義居一人最長者為家長一家之事聴命焉嵗遷子弟分任家事各有主者九韶以訓誡之辭為韻語晨興家長率衆子弟謁先祠畢擊皷誦其辭使列聴之子弟有過家長㑹衆子弟責而訓之不改則撻之終不改度不可容則言之官府屏之逺方焉
  陳烈侯官人篤於孝友居親䘮勺飲不入口五日自壮及老奉事如生學行端飭動遵古禮里中敬之冠婚䘮祭請而後行
  金蒲察琦襲謀克官講議所受陳言文字崔立之變琦至家母氏方晝寝驚而寤琦問阿母何為母曰適夢三人潛伏梁間故驚寤琦跪曰梁上人鬼也兒意在懸梁阿母夢先見耳家人輩泣勸曰君不念老母與母止之曰勿勸兒所處是矣即自縊時年四十餘琦性沈靜好讀書知古今事其母完顏氏以孝謹稱
  元許謙生數嵗而孤甫能言世母陶氏口授孝經論語入耳輒不忘稍長肆力於學篤於孝友有絶人之行陳櫟年三嵗祖母吳氏口授孝經論語輒成誦性孝友尤剛正日用之間動中禮法
  劉健父濬為連江縣寧善鄉巡檢至正間為江西賊王善所殺健亦被獲以死拒賊善義之使斂濬屍瘞之健歸請兵於帥府以復父讎弗聴健盡散家資結死士百人詐為工商流丐入賊中夜半發火大譟賊驚擾自相屠戮健手斬殺其父者張破四并擒善及冦首陳百祥來獻磔之事聞贈濬福建行省檢校官授健古田縣尹孫轍幼孤母蔡氏教之知警策自樹立比長學行純篤事母甚孝與人言一以孝弟忠信為本吳澄嘗叙其集曰所謂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也
  以上士之敬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二
  士之孝
  事君忠
  易觀六四觀國之光利用賓於王
  程頤傳曰聖明在上則懷才抱德之人皆願進於朝廷輔戴之以康濟天下四既觀見人君之德國家之治光華盛美所宜賓於王朝効其智力上輔於君以施澤天下故云利用賓於王也古者賢德之人則人君賓禮之故士之仕進於王朝則謂之賓
  象曰觀國之光尚賓也
  【臣】按易含萬象為例非一四雖近君之位然國之光所及者逺天下之士皆見之故皆志願登進王朝以行其道名位雖卑微其中心誠欲近君也夫子於觀四發尚賓之義賓者周官所謂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葢以鄉飲酒之禮賓賢才也鄉
  之秀士或用鄉遂之吏故比長之卑也亦一命之士矣而其不安於小成者升之國學故有鄉所論之士有司徒所論之士有樂正所論之士則國子亦在其中至於政官之所論則諸侯之所賓禮而貢於王者亦在其中矣諸侯嗣立亦以士服入見天子故本義兼朝覲仕進為説然則觀國之光者豈必居近君之地哉惟其國之光所及者逺所以士之願忠者衆也然而司徒之所教以孝友樂正之所教以孝德經曰事父孝故事君忠葢始於為孝子終於為忠臣其間則自卿大夫以上至於天子皆賓之矣士其可不自貴重也哉
  書立政庶常吉士
  蔡沈傳曰既條陳厯數文武之衆職而總結之曰庶常吉士庶衆也言在文武之廷無非常德吉士也
  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
  【臣】按漢孔氏釋多士則曰殷大夫士唐孔氏云經止云士而知有大夫者以經云簡迪在王庭有服在百僚其意言將任為王官以為大臣不惟吉士而已士者在官之總號故言士也此篇既條列内外大小之衆官而總之以庶常吉士葢有常德之善士是即成德之彦也文武之時恒儲養此士以為衆官之選或有其才而未任之以事如三俊次補三宅之類是也又公卿大夫皆出於樂正所造之士古之官材者從微至著其命數自一至九亦以累加未有驟至通顯者然當其為士而其能勱相國家先王已灼然有見其然也葢亦從本原之地而觀之耳何者孝為吉德反是為凶德吉士者正以其有吉德而命之也故克家之子必為勱相之臣矣
  詩大雅文王【篇名】其三章曰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惟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臣】按公羊傳世卿非禮王制大夫不世爵左氏説卿大夫得世祿不得世位父為大夫死子得食其故采而有賢才則復升父故位故此詩言凡周之士不顯亦世而毛傳以為世祿葢經文指言士嫌於卿大夫亦世也孔氏因箋有世世在位之文遂以世顯之人為諸侯公卿大夫以古之正法言之雖諸侯嗣立亦以士服入見天子王朝公卿大夫之子弟則皆樂正所造之士也葢未有生而諸侯公卿大夫者士者男子成名之大號亦公卿大夫之總稱所以然者正緣公卿大夫由士而升進耳故士相見禮賈公彦云新出仕以士為先後更有功乃更升為大夫已上故以士為總號也多士之心願生多士此其公忠為國與共休戚猶之頌其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永錫爾類之義也自文王之身則以世顯之多士而寧自文王在上之靈則又以世顯之多士所願生之多士而寧也
  禮記曲禮士有獻於國君他日君問之曰安取彼再拜稽首而後對
  【臣】按士微也微者而得以貢獻於至尊此猶之子弟之獻其父母若宗子矣然其禮節之間抑何謹也註曰起敬也得古人教忠之大法矣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又曰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衆吾從下故教忠必自敬始不敬則無所不為矣況士當進身之始乎
  内則四十始仕方【常也】物【事也】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從君】不可則去
  【臣】按曲禮曰四十曰强而仕吕氏曰古者四十始命之仕仕者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也然則所治者雖小事而出謀發慮不過乎物必揆之於理合從否去不茍為祿仕必度之義命此其所以為精白一心也
  表記子曰唯【唯當為雖】天子受命於天士受命於君
  【臣】按自卿大夫以下莫不受命於君者故以雖字發辭言天子亦不自專也府史胥徒之屬不得受命於君則士之所以不得自卑也事君者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不惟其以從君之命為忠也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承之也君命逆則臣有逆命弼之也若始仕之時不如此義依阿茍且以至於公卿大夫則無望此矣故君子甚重乎其始進也
  射義士以采蘩為節
  陳澔集説曰采蘩之詩言夫人不失職葢夫人無外事祭事乃其職也惟敬以從事是為不失職士之事君何以異此士之射以此為節者所以樂不失職【臣】按臣道妻道皆無成而代有終也故取采蘋采蘩之二詩以為卿大夫士之射之節然采蘩者諸侯大夫之詩而士取以為節故古註斷章以為是被【首飾】之僮僮【竦敬也】夙夜在公【事也早夜在事】之謂也張官設府而為卿大夫則可以自為政但脩其未仕所學先王之法則可以為節在士則亦惟敬以從事是謂不失職而已此循法與不失職之分也
  周禮天官冢宰宰夫之職三曰司【上士中士】掌官法以治目【每事各有成法如綱之有目】四曰旅【下士】掌官常以治數【謂當纎悉數其科條而治理之】
  【臣】按此宰夫所以别異八職以備王之指斥呼召也六官之屬上事八人中士十六人下士三十有二人雖轉相副貳而皆王臣也則各有事君之義焉脩乃職考乃法待乃事以聽王命所以盡其忠也其或不共則邦有大刑雖府史胥徒且不得而假免況司旅乎
  夏官司馬百人為卒卒長皆上士二十五人為兩兩司馬皆中士五人為伍伍皆有長
  【臣】按卒長族師也兩司馬閭胥也伍長比長也然則天子六軍之中其卒長足以當列國之軍將矣但曰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而已哉其有討於諸侯也名位義數已足以震讋於人而其人固皆德行道藝之所賓舉有勇知方之士也此王師之所以無敵也若夫戰陳無勇非孝也則不得獻之為賢能而加之一命再命三命矣此官之制所以在乎平日則司徒所升司馬論之及徴發則司馬所選司徒教之也士不素具文武之畧雖膺一命亦難言不失職矣
  司士作【謂使之也】士適四方使為介
  鄭康成注曰士使謂士以王命使也介大夫之介也春秋傳曰天王使石尚【天子之士】來歸脤
  【臣】按使以不辱命為忠也然使其所當使斯可以受命而行矣然則石尚歸脤葢無貶辭不與劉夏逆后為一例也
  儀禮燕禮士立於西方東面北上【此是士之定位】
  羞膳者與執幕者皆士也
  【臣】按士賤職䙝在於燕禮則不待君揖入門徑即定位其與於執事則羞膳執幕然其自始至竣君能逮下臣能尊君君臣歡洽不忘恭敬於是而父勉其子兄勉其弟者必在於忠矣
  聘禮宰命司馬戒衆介【士也】衆介皆逆命【猶受命也】
  【臣】按賈公彦以為不辭者是其副使之賤者故不敢辭非也周禮秋官行夫下士也掌邦國傳遽之小事雖道有難而不時必達葢亦有時無擯介而單行者不聞其君有命而敢辭也然則不辭者非闗别故也且乘騎驛屬有他故不以時至必達王命士卑故不敢辭勞辱也況於為介乎士固以不避逺不違難為忠也
  左傳鄭伯將伐許五月甲辰授兵於大宫公孫閼【鄭大夫】與穎考叔爭車穎考叔挾輈【車轅】以走子都【閼字】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庚辰傅於許穎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旗名】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顛【隠公十一年臣】按禮言戰陳無勇非孝也考叔舍羮遺母感悟莊公當時君子稱其純孝伐許之役率先登城可謂明於大義矣爭車挾輈疑於勇而犯上其忠固不可及也子都非人哉乃以私憾殺國士幾誤乃公事也
  齊侯田於沛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吾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韙之【昭公二十年】
  【臣】按周官有山虞澤虞山虞每大山中士四人下士八人中山下士六人小山下士二人其職若大田獵則萊【除其草萊】山田之野及弊田【田者止也】植【樹也】虞旗於中致禽而珥【取禽左耳以知獲數】焉澤虞每大澤大藪中士四人下士八人中澤中藪下士六人小澤小藪下士二人其職若大田獵則萊澤野及弊田植旌以屬禽諸侯之國或殺焉亦必以庶士為之也孟子引此及孔子之言則曰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是稱其能士此言守道不如守官林氏曰君招當往道之常也非物不進官之制也是稱其能官能士能官忠矣
  國語魯語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
  【臣】按此公父文伯之母所以訓其子者也列舉天子諸侯公卿大夫及士庶人而以王后公侯之夫人卿之内子大夫之命婦列士庶士之妻對舉則士者兼列士庶士言之列士元士也位卑任輕雖有職事不廢講習所謂學古入官也計過而無憾葢其不愧於爾室屋漏所以不愧於大庭廣衆也故曰進思盡忠退思補過
  齊語今夫士羣萃而州處閒燕則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幼者言悌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為士
  【臣】按此管子之所以定民之居成民之事者也其治齊雖變古法要本古意鄭氏士冠禮目錄云童子任職居士位又曰古者四民世事士之子恒為士正引此齊語之文然則羣萃州居之中則有已事君者有未事君者故曰其事君者言敬大學傳言為人臣止於敬敬者忠之則也是故其政之成也民皆勉為善與其為善於鄉也不如其為善於里與其為善於里也不如為善於家士莫敢言一朝之便皆有終嵗之計莫敢以終嵗之議皆有終身之功夫為善於家以至於有終身之功此經之所謂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者盡是矣伯國之士豈遂能然如其言也亦足以為士矣
  論語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臣】按此所謂仕如四十强仕之仕吕氏所謂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者也孔疏强有二義一則四十不惑是知慮强二則氣力强也然則知慮强故可方物出謀發慮氣力强故可以任勞辱之事也按家語漆雕開少孔子十一嵗習尚書不樂仕孔子使之仕葢與之十年以長異於子羔子賤之屬其年未及强而仕者也書以道政事則其所習者可以施之於人也開之自反未是不惑之境雖已見大意或於細微處有所未盡或見得如此自恐行之不能無過差故直云吾斯之未能信是開之工夫學力在不自欺不自欺則反身而誠反身而誠則順親信友獲上一以貫之亦習見孔子自不惑至知命十年中氣象不同故有所待也其所至豈可量哉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
  【臣】按鄭氏喪服子夏傳室老士貴臣及禮記雜記士居堊室注皆謂邑宰為士也疏曰孤卿大夫有采邑者有邑宰若公山弗擾為季氏費宰子羔為孟氏郕宰之類皆為邑宰也則有朝廷之士又有邑宰之士也又傳都邑之士則知尊禰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疏曰士下對野人上對大夫則此士所謂在朝之士并在城郭士民知禮義者總謂之為士也學士謂鄉庠序及國之大學小學之士文王世子亦云學士雖未有官爵以其習四術閑六藝知祖義父仁之禮故敬父遂尊祖也又玉藻居士縞帶亦謂道藝處士也然則士者極其貴則天子之元士也諸侯免喪以士服見天子也天子諸侯之卿為卿士也諸侯之卿大夫入於王朝稱士也此與經之所謂士迥然異矣邢昺以為此經戒諸侯之士而天子之士從可知也臣竊以春秋之時列國皆用世臣不仕於大夫則終身不仕矣邑宰之士則亦有祿位者故廣其義錄子路使子羔為費宰之一條亦以見人民社稷不可以不學而理其害至於必不能保祿位守祭祀故夫子以賊夫人之子警之也子羔之守郕未知其與此孰先孰後而蟹筐蠶績之語能使不弟之人勉而從禮意者其學成之後乎邑宰之於采地孤卿大夫皆臣也邑事理邑人治斯為忠矣若學士處士雖無祿位而有保之之理與經義亦有可通又曲禮曰士死曰不祿謂士有祿位也若學士則不死而祿位必及之矣處士則有寧死而不受祿位者矣漆雕開學士也後世有隠君子不就徴辟或强起而終辭之者處士也皆得而採錄焉其於愛敬其親固無出處之異也其公府州郡曹掾則亦上從士列葢雖為長官辟除非復古之府史矣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朱熹曰行已有恥則不辱其身使能盡職則不辱君命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
  朱熹曰孝弟豈不是第一等人而聖人未以為士之上者僅能使其身無過而無益於人之國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廣其固有之良心也
  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
  朱熹曰硜硜小人亦可為士者其識量雖淺而非惡也至其所守雖規規於信果之小節然與誕謾茍賤之人則不可同日語矣
  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臣】按使不辱命是其忠之見於事者孝弟忠順之本也言信行果則如荀息不食其言亦忠於所事也夫子子貢俱見當時士之中尚有此三等之人故隠然為之評論而從政為大夫者無之葢世胄躡髙位英俊沈下僚可慨也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
  【臣】按義敬哀皆言思而致命不言思葢變故當前合死不合死更無疑惑然則見危非特見其事勢亦并見其道惟有一死而已若此時更一轉念則貪生怖死之念生矣見得思義之見却是見其可以取可以無取故必充類至義之盡或辭或受亦非膠固若全是不義之財則亦不待於思矣
  賈誼洛陽人也年十八嵗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呉公聞其秀材召置門下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徴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是時誼年二十餘最為少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諸生於是以為能文帝説之超遷嵗中至太中大夫
  【臣】按司馬遷以賈誼與屈平同傳以誼之所以自喻見疎被適懷忠未盡者然也然而漢文非楚懷之比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國其説皆誼發之誼之言要皆可試帝特謙讓未遑耳其知誼不為不深誼之感帝之知宜何如報而蘇軾譏其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哉且其上疏陳政事欲有所匡建在帝之思誼而徴之夜半前席歎為不及之後則未可謂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也使誼而依阿絳灌以任公卿然後乃吐其忠言有所匡建則何異枉尺直尋之見乎故蘇軾之責望不能深交絳灌者亦縱横之術也誼之事君也忠矣
  董仲舒少治春秋孝景時為博士下帷講誦弟子以久次相授業或莫見其面葢三年不窺園其精如此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士皆師尊之武帝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對既畢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問仲舒曰粤王句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遂滅之孔子稱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粤有三仁仲舒對曰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爾且猶羞之況設詐以伐吳乎由此言之粤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童子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義也王曰善仲舒為人亷直公孫治春秋不如仲舒而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為從諛嫉之膠西王亦上兄也尤縱恣數害利二千石乃言於上曰獨仲舒可相膠西王膠西王聞仲舒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獲辜病免凡相兩國輒事驕王正身以率下數上疏諫爭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歸不問産業以脩學著書為事其對䇿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才孝廉皆自仲舒發之所著皆明經術之意
  【臣】按仲舒非漢羣儒所能逮也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非窮理盡性之君子其孰能言之哉武帝之罷黜百家表章六經廣厲學官興廉舉孝微天人之䇿不至此不負所學忠莫大焉事江都膠西兩驕王進退從容不忘諫爭無愧夙夜匪懈之臣節矣宦雖不達以視夫希世用事位至公卿者奚啻天壤哉斯可謂之士矣
  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車以蒲裹輪駕駟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軺傳從至見上上問治亂之事申公時已八十餘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上方好文辭見申公對默然
  轅固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後為清河太傅疾免武帝初即位復以賢良徴諸儒多嫉毁曰固老罷歸之時固已九十餘矣公孫亦徴仄目而視固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
  【臣】按申公胥靡於楚戊【申公傳楚太子戊及立為楚王胥靡申公胥靡末微賤之人也】轅固刺豕於竇后【太后好老子書固曰此是家人言耳太后怒使入圏刺豕】既以直諒不能取容於世暨乎耄年篤志執節申公對武帝以不在多言轅固教公孫以無為曲學知言哉此其憂在於世道人心而區區之誠忘其為賤且老也二子即未嘗以忠顯可不謂忠乎
  王式事免中徐公及許生為昌邑王師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羣臣皆下獄誅惟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諫減死論式繫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無諫書式對曰臣以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覆誦之也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諌是以無諌書使者以聞亦得減死論
  【臣】按王式授詩王賀亦昌邑之臣也與王吉龔遂俱得減死其後以諸弟子彊勸就徴詔除博士恥為江翁豎子所辱遂謝病歸知其誦説忠孝深陳危亡非飾説也師保救諫式居其職固無忝云
  路温舒父為里監門使温舒牧羊温舒取澤中蒲截以為牒編用寫書稍習善求為獄小吏因學律令轉為獄史縣中疑事皆問焉太守行縣見而異之署決曹史又受春秋通大義舉孝廉為山邑丞坐法免復為郡吏元鳳中廷尉光以治詔獄請温舒署奏曹掾守廷尉史宣帝即位温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畧曰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鬱於胸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虛美熏心實禍蔽塞此秦之所以亡也又曰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惟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省法制寛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内史舉温舒文學髙第遷右扶風丞
  【臣】按温舒職在治獄因以納忠宣帝綜覈名實其亦嚮於刑名家者於即位之初而進尚德緩刑之説仁人之言其利溥哉其指言治獄之吏正由不敢斥尊耳原秦之所以失而及於方今之太平未洽也願除誹謗招切言廣箴諫省法制寛刑罰此班書之所謂辭順而意篤者也其初舉孝廉後舉文學真不愧哉乃復上書願給厮養暴骨方外以盡臣節亦慨然有志於使於四方不辱君命者也
  杜欽白虎殿對策曰臣聞天道貴信地道貴貞不信不貞萬物不生生天地之所貴也王者承天地之所生理而成之昆蟲草木靡不得其所王者法天地非仁無以廣施非義無以正身克己就義恕以及人六經之所上也不孝則事君不忠涖官不敬戰陳無勇朋友不信孔子曰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孝人行之所先也觀本行於鄉黨考功能於官職達觀其所舉富官其所予窮觀其所不為乏觀其所不取近觀其所為主逺觀其所主取人之術也臣聞玩色無厭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則愛寵偏於一人愛寵偏於一人則繼嗣之路不廣嫉妬之心興矣惟陛下純德普施無欲是從則衆庶咸説繼嗣日廣海内長安萬事是非何足備言【臣】按班史贊欽以建始之初深陳女戒終如其言庶幾乎闗雎之見微非夫浮華博習之徒所能規也【臣】觀其詣白虎對䇿問人行何先則稱經以對可謂知本玩色之戒誠拂心逆指之言而忠君憂國不能自已昭陽禍水【注見正宫闈】君以是終夫謂之見微審矣欽之為大將軍軍武庫令本由王鳳奏請然其述周公穰侯武安三事之跡以為法戒補過將美欲抑損鳳權不亦善乎
  朱雲為博士成帝時丞相故安昌侯張禹以帝師位特進甚尊重雲上書求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君下不能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臣願賜尚方斬馬劍斷佞臣一人以厲其餘上問誰也對曰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訕上廷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攀殿檻檻折雲呼曰臣得下從龍逢比干遊於地下足矣未知聖朝何如耳御史將雲去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免冠解印綬叩頭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於世使其言是不可誅其言非固當容之臣敢以死爭慶忌叩頭流血上意解然後得已及後當治檻上曰勿易因而輯之以旌直臣雲自是之後不復仕常居鄠田時出乘牛車從諸生所過皆敬事焉年七十餘終於家梅福字子真九江壽春人也少學長安明尚書穀梁春秋為郡文學補南昌尉後去官歸壽春數因縣道上言變事求假軺詣行在所條對急政輒報罷是時成帝委任大將軍王鳳鳳專勢擅朝而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譏刺鳳為鳳所誅王氏浸盛災異數見羣下莫敢正言福復上書譏切王氏終不見納福居家常以讀書養性為事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今傳以為仙其後人有見於㑹稽者變姓名為吳氏門卒云
  【臣】按朱雲梅福皆以孤逺小臣抗節直言不避權貴後世之士徴折檻之事仙尉之名而依阿苟從頑懦鄙薄之風亦可以少息焉夫雲之晩節牛車過從福之全性市門君子既嘉二子之忠而又歎其合於易之所謂知微知彰知柔知剛介石貞吉也
  宋均以父任為郎調補辰陽長以祖母喪去官後為謁者㑹武陵蠻反圍武威將軍劉尚詔使均乘發江夏奔命三千人往救之尚沒會伏波將軍馬援至詔因令均監軍與諸將俱進則拒阨不得前及馬援卒於師軍士多温濕疾病死者大半均慮軍遂不反乃與諸將議曰今道逺士病不可以戰欲權承制降之何如諸將皆伏地莫敢應均曰夫忠臣出境有可以安國家專之可也乃矯制調伏波司馬吕种守沅陵長命种奉詔書入賊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其後蠻人震怖即共斬其大帥而降於是入賊營散其衆遣歸本郡為置長吏而還均未至先自劾矯制之罪光武嘉其功迎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冢其後每有四方異議數訪問焉
  【臣】按周禮行夫乘騎驛雖道有難而不時必達行夫下士為之公羊傳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全國家者專之可也武陵之役均之乘奔走斯其職矣矯制立功應經義矣孔子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此數美者均也有焉不亦忠矣乎
  元和元年詔告廬江太守東平相【以毛義廬江人鄭均東平人故告二郡守相也】曰議郎鄭均束脩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宻以病致仕善守貞固黄髪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履遜讓比徴辭病淳潔之風東州稱仁書不云乎彰厥有常吉哉其賜均義穀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明年帝東巡過任城乃幸均舍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時人號曰白衣尚書
  【臣】按士去廉讓則無以成名君舍廉讓則無以取人孟子稱伊尹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伯夷伊尹孔子皆不為也廉讓之風微則世道從而微矣諺不云乎仕宦不止車生耳【出車兩旁古重較也卿士之車】持祿固位之臣恒言奉法遵職庶無罪悔主恩甚深不忍卒去也聖門斥之為鄙夫良史題之以巧宦矣廉讓之士其或未嘗出謀發慮自見於一時趨走奔馳自効於一官然其難進易退寡欲易足之風所以愧厲天下者必足賴也忠之屬也鄭均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則脫身為傭嵗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吏坐贓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東觀記曰均失兄眷顧孤兄子甚篤已冠娶妻出令别居並門盡推財與之使得一專其母然後隨䕶視賑給之其一不屈於郡將再不詣於司徒一舉直言再徴公車卒以病免此其素尚有不可易也毛義奉檄而喜為其母屈母死去官徴辟不至猶斯志也元和詔書所以興廉讓抑亦所以勸忠也歟
  魏邴原别太子為五官中郎將天下向慕賓客如雲而原獨守道持常自非公事不妄舉動太祖微使人從容問之原曰吾聞國危不事冢宰君老不奉世子此典制也於是乃轉五官長史太子燕㑹衆賓百數十人太子建議曰君父各有篤疾有藥一丸可救一人當救君耶父耶衆人紛紜或父或君原時在坐不與此論太子諮之於原原勃然對曰父也太子亦不復難之
  【臣】按事父義兼愛敬母之於子先取其愛而敬在其中君之於臣先取其敬而愛在其中夫惟敬父故敬母愛父故愛君也經曰資曰移疏引援神契云士行孝曰究以明審為義正以此資與移之義須明審之也原於此義究之深矣故一言以斷之曰父也
  晉虞悝望並有士操孝弟廉信為鄉黨所稱譙王承臨州檄為長史未到遭母喪㑹王敦作逆承往弔悝因畱與語曰吾受一方欲率所領馳赴朝廷卿兄弟南夏之翹雋而智勇逺聞古人墨絰即戎況今鯨鯢塞路王室危急安得遂罔極之情忘忠義之節乎悝望對曰王敦一旦搆逆圖危社稷此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忿疾悝兄弟並受國恩敢不自奮乃命悝為長史望為司馬督䕶諸軍湘東太守鄭澹不順承㫖遣望討之直入郡斬澹以徇四境及魏乂來攻望每先登力戰而死城破悝為乂所執將害之子弟對之號泣悝謂曰人生有死闔門為忠義亦何恨哉
  【臣】按虞悝兄弟並位微力弱矢報國恩卒成忠雖起兵討逆主之者刺史而悝忠於其主不獨為其長也
  陶潛字淵明晉大司馬侃之曽孫也少有髙趣嘗著五柳先生以自況時人謂之實錄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而歸州召主簿不就後為鎮軍建威參軍謂親朋曰聊欲絃歌以為三徑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歎曰吾不能為五斗折腰向鄉里小人即日解印綬去職賦歸去來辭以遂其志義熙末徴為著作佐郎不就潛弱年薄宦不潔去就之迹自以曽祖晉世宰輔恥復屈身後代自宋武帝王業漸隆不復肯仕所著文章皆提其年月義熙以前明書晉氏年號自永初以來唯云甲子而已
  【臣】按陶潛以親老家貧則為祿仕不堪吏職不能束帶見鄉里小人既已再解官徴著作不起永初而後鴻㝠龍潛顔延年誄序稱曰有晉徴士陶淵明其不肯屈身後代之意亦已微而顯矣誄辭言孝惟義養道必懷邦又曰爵同下士祿等上農葢聊欲絃歌以為三徑之資固不必自諱也卷舒在已足以供魚菽之祭而已不然而三徑之資復以何為限允宜謚之為靖節徴士也
  梁江子一侯景陷厯陽自横江將渡子一帥舟師千餘人於下流欲邀之其副董桃生走子一乃退還南洲收餘衆步赴建業見於文德殿帝怒之具以事對且曰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其死今日之事何所復惜不死闕前終死闕後耳及城被圍開承明門出戰子一及弟子四子五並力戰直前賊坐甲不起子一引矟撞之賊縱突騎衆並縮子一刺其騎騎倒矟折賊解其肩時年六十二弟曰與兄俱出何面獨旋乃免胄赴敵子四矟洞胸死子五傷脰還至塹一慟而絶賊義子一之勇歸之面如生
  【臣】按子一兄弟年力就衰名位未達而臨危致身力戰赴敵子一解肩子四洞胸子五傷脰並遺體分裂不得全歸忠可移君道有所在名立後世夫何愧焉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三
  士之孝
  事君忠
  唐姚思㢘隋時為代王侍讀髙祖定京師府僚皆奔亡獨思㢘侍王兵將升殿思㢘厲聲曰唐公起義兵本安王室若等不宜無禮於王衆皆却布列階下帝義之聽扶王至順陽閣泣辭去觀者歎曰仁者有勇其此人乎俄受秦王府文學王討徐圓朗嘗語隋事慨然歎曰姚思㢘䝉素刃以明大節古所難者時思㢘在洛陽遣使遺物三百段致之曰景想義節故有是贈
  【臣】按思㢘太宗朝以藩邸舊恩凡政事得失許密以聞因盡展無諱太宗將幸九成宫思㢘以為離宫遊幸是秦皇漢武事非堯舜禹湯所為其在隋表父察遺言修梁陳二史及為著作時推究綜括諸儒之言以卒父業可謂忠孝出於其性其奮然
  䝉素刃以伸大義者又非激於一時之意氣為可知也
  馬周初至長安舎中郎將常何家貞觀五年詔百官言得失何武人不涉學周為條二十餘事皆當世所切太宗怪問何何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馬周教臣言之客忠孝人也帝即召之未至道使者四輩敦趣及謁見與語帝大悦詔直門下省明年拜監察御史奉使職稱帝以何得人賜帛三百疋周上疏臣每讀前史見忠孝事未嘗不廢卷長想思履其跡臣不幸早失父母犬馬之養已無所施事可為者惟忠義而已是以徒步二千里歸於陛下陛下不以臣愚擢臣不次竊自惟念無以論報輒竭區區惟陛下所擇
  【臣】按周疏首言大安宫牆宇門闕方紫極為卑小太上皇雖志清儉愛惜人力陛下不敢違而四方觀聽者不足願營雉堞門觀務從髙顯稱四方之望以昭大孝又言太上皇春秋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避暑九成宫去京三百里而逺太上皇思感欲即見陛下何以能逮且太上皇留熱處而陛下走涼處温凊之道有所未安又言聖人之化天下莫不以孝為本故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孔子亦言吾不與祭如不祭自陛下踐祚宗廟之享未嘗親事竊惟聖情以乗輿一出所費無藝故忍孝思以便百姓而一代史臣不書皇帝入廟何以貽厥孫謀示來葉耶臣知大孝誠不在俎豆之間然聖人訓人必以己先之示不忘本也凡周所敷奏動中事㑹而以輔翼聖孝為先常何曰客忠孝人也知人哉
  狄仁傑初舉明經調汴州參軍為吏誣訴黜陟使閻立本召訊異其才謝曰仲尼稱觀過知仁君可謂滄海遺珠矣薦授并州法曹參軍親在河陽仁傑登太行山反顧見白雲孤飛謂左右曰吾親舎其下瞻悵乆之雲移乃得去同府參軍鄭崇質母老且疾當使絶域仁傑謂曰君可貽親萬里憂乎詣長史藺仁基請代行仁基咨美其誼時方與司李孝㢘不平相語曰吾等可少愧矣則相待如初每曰狄公之賢北斗以南一人而已【臣】按武后攘竊神器仁傑蒙恥奮忠以權定謀卒復唐室功葢一時葢天下後世知其忠在於反周為唐而觀過知仁之稱斗南一人之目自其為參軍時已少見其概也夫以孤雲瞻悵則思其親絶域請行欲代其友一致之性可以無所不通斯其周旋女主之朝神人諒之矣取日虞淵洗光咸池固掌握中事爾
  元結少不羈十七乃折節向學舉進士擢上第復舉制科㑹天下亂沈浮人間國子司業蘇源明見肅宗問天下士薦結可用時史思明攻河陽帝將幸河東召結詣京師問所欲言結自以始見軒陛拘忌諱恐言不能悉情乃上時議三篇帝悦曰卿能破朕憂擢右金吾兵曹參軍攝監察御史為山南西道節度參謀募義士於唐鄧汝蔡降劇賊五千瘞戰死露胔於泌南名曰哀丘史思明亂帝將親征結言賊鋭不可與爭宜折以謀帝善之因命發宛葉軍挫賊南鋒結屯泌陽守險全十有五城以討賊功遷監察御史裏行
  結參來瑱府時有父母隨子在軍者結説瑱曰孝而仁者可與言忠信而勇者可與全義詎有責其忠信義勇而不勸之孝慈耶將士父母宜給以衣食則義有所存矣瑱納之
  【臣】按結之議論方略足以制禦劇賊撫綏疲人杜甫謂得結輩數十人參錯天下為方伯天下可少安【臣】觀結之所已試者惜乎猶未竟其用也時議三篇忠誠懇切感動人主出參戎幕坐賊全城丐養歸樊自云漫浪乆乃刺州微蘇司業且不見軒陛天下士以浮沉人間老可勝數哉故人主莫大乎勤於求賢而大臣莫先於以人事君也
  獨孤及兒時讀孝經父試之曰兒志何語對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宗黨竒之天寳末以道舉髙第補華隂尉辟李恒府掌書記代宗以左拾遺召既至上疏陳政【臣】按及所上疏忠憤切直有禆時政其他文亦彰明善惡長於議論治行歴濠舒二州終常州葢其甫被召而疏陳得失乃曰陛下有容下之名無聽諫之實遂使諫者稍稍自鉗口飽食相招為祿仕此忠鯁之人所以竊歎而臣亦恥之自非其志於立身揚名不肯出此也
  吳武陵元和初擢進士第淮西吳少陽聞其才遣客鄭平邀之將待以賓友武陵不答俄而少陽子元濟叛武陵遺以書自稱東吳王孫曰夫勢有必不得事有必不疑徒取暴逆之名而珍物敗俗一日破亡平生親愛連頸就戮不可謂仁支屬繁衍因緣磨滅先魂傷餒不可謂孝數百里之内拘若檻穽常疑死於左右手低徊姑息不可謂明元濟得書不悟
  【臣】按武陵一書生馳辭以遏横逆之衝其剖析順逆利害去就之間何其切也元濟雖昏迷不悟固已褫其魄而喪其氣矣淮西之平固將相大臣之力彼武陵之片言亦足以伸君臣之義於天地間也
  魏謩徴五世孫擢進士第文宗讀貞觀政要思徴賢詔訪其後同州刺史楊汝士薦為右拾遺謩姿宇魁秀竒異以邕管經畧使董昌齡誣其參軍方厚貶淑州司户俄徙峽州刺史謩諫曰王者赦有罪惟故無赦比昌齡専殺不辜事跡暴章獄窮罪得特被矜貸中外以為屈法今又授刺史復使治人紊憲章乖至治不見其可有詔改洪州别駕宗室李孝本坐李訓事誅死其二女沒入官謩上言陛下即位不悦聲色於今十年未始採擇數月以來稍留意聲伎今又取孝本女納之後宫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帝即出孝本女詔曰乃祖在貞觀時指事直言無所避每覽國史朕與嘉之謩為拾遺屢有獻納雖居位日淺朕何愛一官增直臣之氣其以謩為右補闕
  【臣】按謩官至宰相先後諫爭非一事其議事讜切無所回畏其忠無忝乃祖者也此二事在其始授拾遺之時剛正敢言之氣知其始終不可屈撓者矣彼専殺無辜罪不可原漁取聲妓君徳之累所持者誠得大體又非彈射細故以邀忠直之名也唐書贊曰謩之議論挺挺有祖風烈詩所謂是以似之者歟謩惟念祖故能事君也
  宋張齊賢孤貧力學有逺志太祖西幸齊賢以布衣獻䇿馬前條陳十事曰下并汾曰富民曰封建曰敦孝曰舉賢曰大學曰籍田曰選良吏曰慎刑曰懲奸内四説稱㫖齊賢堅執以為皆善上怒命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太宗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張齊賢耳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太宗擢進士以大理評事通判衡州時州鞫刼盜論皆死齊賢至治其失入者五人自荆渚至桂州水遞夫數千户困於郵役衣食多不給論奏減其半
  【臣】按齊賢四踐兩府九居八座以司空致仕其名位事業亦如其少所自期負矣其俛首一第出而佐州抑何留心民隱不懈於位也夫有貴仕必不卑小官有大學必不遺細務也其度量然哉
  吳育少竒頴博學歴知臨安諸暨襄城三縣自秦悼王葬汝後子孫從葬皆出宦官典護歳時上塚者往來呼索擾州縣育在襄城請凡官所須具成數毋容使者妄索羊豕悉出大官由是民省供費殆半宦官過者銜之或中夜叩縣門索牛駕車育拒不應異時宗子所過縱鷹犬大暴民田入襄城境輒相戒無敢縱者
  【臣】按史育性明果所至作教條簡疎易行而不可犯遇事不妄發發即人不能撓辯論明白使人聽之不疑觀襄城之政其信然哉必能終始如一也育在二府其父待問以列卿奉朝請育不自安請罷去不聽及出帥永興時待問尚無恙肩輿迎侍時人榮之其既貴而祿逮養使人有願然幸哉之慕亦可云孝也
  俞獻卿調昭州軍事推官㑹宜州陳進亂象州守不任事轉運使檄獻卿往佐之及至守謀棄城獻卿曰臨難茍免可乎賊至尚當力擊不勝有死而已奈何棄去初昭州積緡錢鉅萬獻卿盡用平糴至積穀數萬及是大兵至賴以饋軍
  【臣】按獻卿非獨有吏幹方略也其諫救象州守不使棄城逃死曰臨難茍免可乎置守令誠皆若是是何足憂賊之攻剽城邑而吏望風遁哉獻卿非獨自為忠又教人忠也可尚也史稱獻卿立朝微卓犖大節臣以為卓犖大節固已見於此
  張述舉進士調咸陽縣主簿改大理寺丞遷太常博士皇祐中仁宗未有嗣述上書曰生民之命繫於宗廟社稷而繼嗣為之本匹夫有百金之産猶能定謀託後事出於素況有天下者哉陛下承三聖之業之千萬年斯為孝矣宗廟社稷未有託焉此臣所以夙夜彷徨而為陛下憂也謂宜慎擇宗親才而賢者異其禮秩試以職務俾内外知聖心有所屬則天下大幸述前後七上疏最後語尤激仁宗終不以為罪
  史氏曰人臣之職當奮不顧身而庸人怯夫於國事則喑噎而不言如張述者其亦忠且果矣
  【臣】按繼統重國之事固莫大乎此人主之孝亦莫大乎此也述能勉其君以孝亦自盡以忠也
  王濟雍熙中上書自陳死事之孤得試學士院補龍溪主簿時調福建輸鶴翎鶴非常有物有司督責急一羽至直數百錢民甚苦之濟諭民取鵞翎代輸仍驛奏其事因詔旁郡悉如濟所陳縣有陂塘數百頃為鄉豪幹其利㑹歳旱濟悉導之分溉民田汀州以銀冶搆訟十年不決逮繫數百人轉運使使濟鞫之纔七日情得止坐數人再調胙城尉徙臨河主簿轉運使王嗣宗被詔舉法官以濟名聞通判鎮州牧守多勲舊武臣倨貴陵下濟未嘗撓屈戍卒頗恣暴不法夜或焚民舎為盜一夕報有火濟部壯士數十潛往偵伺果得數輩并所盜物即斬之馳奏其事太宗大悦都挍孫進使酒無賴毆折人齒濟不俟奏杖脊送闕下由是軍士畏肅
  【臣】按史稱濟議論挺特無所畏避葢自其拜監察御史上書言事以至於遺奏猶以進賢退諛佞罷土木不急之費為言誠不愧於斯稱也濟方少時其伏棺號慟恨不能殺賊以報父仇者其忠孝出於性哉其佐州縣為不撓於守令豪貴而得行其志非夫士之果者不能也
  李肅之通判澶州契丹泛使將過郡而樓堞圯壞肅之謂郡守曰吾州為景徳破敵之地當示雄彊今保障若是且奈何遂鳩工搆城屋千間已而中貴人銜命來視規置一新驚賞嗟異聞之朝擢知徳州
  【臣】按肅之仁宗時相迪之猶子也一門忠孝天語褒稱榮矣哉其規置澶州樓堞易壞為成雄彊聲實此亦非人意計所不及特郡守之忠不逮肅之姑緩置之耳弟承之為明州司法參軍郡守任情骫法人莫敢忤承之獨毅然力爭之守怒曰曹掾敢如是耶承之曰事始至公自為之則已既下有司則當循三尺之法矣守憚其言史稱肅之誨道承之能自樹立又可謂友恭也已
  韓琦舉進士名在第二授將作監通判淄州入直集賢院監左藏庫時方貴髙科多徑去為顯職琦獨滯筦庫衆以為非宜琦處之自若禁中需金帛皆内臣直批㫖取之無印可驗琦請復舊制置宣合同司以相防察又每綱運至必俟内臣監涖始得受往往數日不至暴露廡下衙校以為病琦奏罷之
  【臣】按琦相三朝立二帝有宋社稷之臣科名甚髙乃滯卑瑣在筦庫則言筦庫此孔子之為委吏乗田亦必稱其職者也夫忠臣之事君也惟其所使豈徒以處之自若而人服其量哉
  范純仁擢進士第調知武進縣以逺親不赴易長葛又不往父仲淹曰汝昔日以逺為言今近矣復何辭純仁曰豈可重於祿食而輕去父母耶仲淹没始出仕以著作佐郎知襄城縣兄有心疾奉之如父藥膳居服皆躬親時節之賈昌朝守北都請參幕府以兄辭宋庠薦試館職謝曰輦轂之下非兄養疾地也卒不就襄城民不蠶織勸使植桑有罪而情輕者視所植多寡除其罰民益賴慕後呼為者作林再知襄邑縣縣有牧地衛士牧馬以踐民稼純仁捕一人杖之牧地初不隷縣主者怒曰天子宿衛令敢爾耶白其事於上劾治甚急純仁言養兵出於稅畝若使暴民田而不得問稅安所出詔釋之且聽牧地隷縣時旱久不雨純仁集境内賈舟諭之曰民將無食爾所販五榖貯之佛寺食闕時吾為糴之衆賈從命所蓄十數萬斛至春諸縣皆饑獨境内民不知也
  【臣】按純仁之葬也御書碑額云世濟忠直其遺表云葢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臣觀其以父兄之養故不茍於禄位而襄城襄邑之治行則立朝之大節始基之矣葢自布衣以至宰相率此資父事君之心也
  趙抃為武安軍節度推官人有赦前偽造印更赦而用者法吏當以死抃曰赦前不用赦後不造不當死讞而生之知崇安海陵江原三縣通判泗州濠守給士卒廩不如法聲欲變守懼日未入輒閉門不出轉運使檄抃攝治之抃至從容如平時州以無事
  唐介擢第武陵尉調平江令民李氏貲而吝吏有求不厭誣為殺人祭岳守捕其家楚掠不肯承更屬介訊之無他驗守怒白於朝遣御史方偕徙獄别鞫之其䆒與介同守以下得罪偕受賞介未嘗自言知沈丘當遼使往來道驛吏以破家為苦介坐驛門令曰非法所應給一切勿與稍毁吾什器者必執之皆帖服以去【臣】按抃介皆剛正大臣名位顯赫然其能聲已著於為小吏之日也故夫為士碌碌而後致於卿大夫之地能卓然自立者少矣
  沈起知海門縣縣負海地卑間歳海潮至冒民田舎民徙以避棄其業起為築隄百里引江水灌溉其中田益闢民相率以歸至立祠
  【臣】按起能興其縣之利為天子撫循百姓忠之屬也本以父疾棄官被劾顧得遷用宜其資以事君者歟
  鄧肅少警敏能文李綱見而竒之相倡和為忘年交入大學所與遊皆天下名士時東南貢花石綱肅作詩十一章言守令搜求擾民用事者見之屏出學欽宗嗣召對便殿補承務郎授鴻臚主簿金人犯闕肅被命詣敵營留五十日而還張邦昌僭位肅義不屈奔赴南京【臣】按史稱朱弁張邵洪皓奉使全節髙宗亦謂皓蘇武不能過然三人者皆假大官以行而肅被命不過寺簿而已孔子稱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肅也有焉
  虞允文通判彭州權知黎州渠州秦檜當國蜀士多屏棄檜死髙宗欲收用之中書舎人趙達首薦允文召對謂人君必畏天必法祖宗又論士風之弊以文章進必抑其輕浮以言語進必黜其巧偽以政事進必去其苛刻庶可任重致逺且極論四川財賦科斂之弊上嘉納之
  【臣】按允文出入將相忠勤無二采石之功轉危為安要其任重致逺之器早見於召對數語史著其篤孝其資以事君大本立矣
  李燾甫弱冠著反正議十四篇皆救時大務擢第知雙流縣仕族張氏子居喪而爭産燾曰若忍墜先訓乎盍歸思之三日復來迄悔艾無訟又有不白其母而鬻産者燾置之理豪强斂跡
  【臣】按燾之在雙流葢以教孝為先務者也燾恥為王氏學著長篇一書其他著述甚衆反正議十四篇出於弱冠之筆豈非霜松雪柏之姿其始固已異於凡卉者耶
  李衡知溧陽縣専以誠意化民民莫不敬夏秋二税以期日牓縣門鄉無吏跡而輸送先他邑辦因任歴四年獄户未嘗繫一重囚隆興二年金犯淮堧人相驚曰冦深矣官沿江者多送其孥衡獨自浙右移家入縣民心大安盜蝟起旁境而溧陽靖宴自如帥汪澈轉運使韓元吉等列上治狀詔進一秩
  【臣】按衡家學淵源本於程子其曰與其進而負於君孰若退而合其道其樸忠葢由學刀也登第授吳江主簿有部使者怙勢作威侵刻下民衡不忍以敲扑迎合投劾去官溧陽之政信於民冦果至自足與守故人且送孥而已獨移家也民心已安境内無盜職斯之故夫為吏其平時非有徳澤下究於民而臨事又不能以身任之鮮不敗矣聲實既喪於卑微而欲收桑榆於貴顯之日又曷有是理哉
  孔宗旦為邕州司户參軍儂智髙未反時州有白氣出庭中江水溢宗旦以為兵象度智髙必反以書告知州陳珙珙不聽後智髙破横州即載其親往桂州曰吾有官不得去無為俱死也既而州破被執賊欲任以事宗旦叱賊且大罵遂被害
  【臣】按曾鞏與孫司封書云凡宗旦之於珙以書告者七以口告者至不可勝數當其初使宗旦言不廢則邕之禍必不發發而有以待之則必無事使獨有一善固不可以不旌況其死節堂堂如是使宗旦初無一言但賊至而能死不去固不可以無賞況陳珙以下皆覆其家而宗旦獨以其親遁則其有先知之效可知若宗旦者全親以成孝授命以成忠兩得之矣
  程顥舉進士調上元主簿民有借兄宅居者發地得瘞錢兄之子訴曰父所藏顥問㡬何年曰四十年彼借居者㡬何曰二十年矣遣吏取十千視之謂訴者曰今官所鑄錢不五六年即遍天下此皆未藏前數十年所鑄何也其人不能答茅山有地産龍如蜥蜴而五色祥符中嘗取二龍入都半途失其一中使云飛空而逝民俗嚴奉不懈顥捕而脯之為晉城令富人張氏父死且有老叟踵門曰我汝父也子驚疑莫測相與詣縣叟曰身為醫逺出治疾而妻生子貧不能養以與張顥質其騐取懷中一書進其所記曰某年某月抱兒與張三翁家顥問張是時纔四十歳安得有翁稱叟駭謝民税粟多移近邊載往則道逺就糴則價髙顥擇富而可任者預使貯粟以待費大省民以事至縣者必告以孝悌忠信入所以事其父兄出所以事其長上度鄉村逺近為五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難相䘏而奸偽無所容凡孤㷀殘廢者責之親戚鄉黨使無失所行旅出於其途者疾病皆有所養時親至召父老與之語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教者不善則為易置擇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鄉民為社會為立科條旌别善惡使有勸有恥在縣三歳民愛之如父母
  【臣】按顥遇事優為其為政葢以真儒而出善治也其教人自洒掃應對至於窮理盡性循循有序常病世之學者因其髙明自謂之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此大學之道所以自格物致知而治國平天下者也以吕公著薦為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未得行其道也臣獨以為顥有父母之愛於其縣之人其為吾君致其撫循之意以盡司牧者之所得為者聖賢固未嘗以秩卑禄薄而少或不盡心於是也
  張載為祁州司法參軍雲巖令政事以敦本善俗為先每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髙年會縣庭親為勸酬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因問民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熙寧初吕公著言其有古學神宗方一新百度思得才哲士謀之召見問治道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茍道也帝悦
  【臣】按載平生之精藴在西銘一書以西銘之理舉而措之則參軍縣令雖小官豈無所可施其尊髙年慈孤幼民胞物與之度量乎使事君者率是心其必能與人為善矣載弟戬常為閿鄉主簿知金堂縣誠心愛人養老慈幼與雲巖之政相似葢以兄為師法也
  劉子翬通判興化冦楊就犯閩境子翬與郡將張當畫計備禦如素服戎事者賊不敢犯
  【臣】按劉子翬官無貴仕年僅中夀然其制行孝友君子也未服戎事而備禦畫䇿如素習之者由其忠誠所著自能暗合者矣子翬嘗以易不逺復之義告朱熹葢其見道最早云
  陸九齡登第調桂陽軍教授以親老道逺改興國軍未上㑹湖南茶冦剽廬陵聲摇旁郡舊有義社以備冦郡從衆請以九齡主之門人多不悦九齡曰文事武備一也古者有征討公卿即為將帥比閭之長則伍兩之率也士而恥此則豪俠武斷者専之矣遂領其事調度屯禦有法冦雖不至郡縣倚以為重及至興國地濱大江俗儉嗇而鮮知學九齡不以職閒自佚益嚴規矩肅衣冠如臨大衆勸綏引翼士類興起
  【臣】按九齡以繼母憂去興國服除調全州教授未得上官卒葢以士終也於其主義社見不辭難避患之美焉而興國之士且服其教也士死曰不禄其九齡之謂乎
  徐積楚州山陽人孝行出於天稟中年有聵疾而四方事無不知客從南越來積與論嶺表山川險易鎮戍疎密口誦手畫若數一二客歎曰不出户而知天下徐公是也元祐初近臣言積事親以孝著居鄉以㢘稱道義文學顯於東南今年過五十以耳疾不能出仕朝廷方詔舉中外學官如積之賢宜在所表乃以揚州司法參軍為楚州教授每升堂訓諸生曰諸君欲為君子而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之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何不為君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何不為君子聞者歛衽敬聽居數歳使者又交薦之轉和州防禦推官改宣徳郎監中嶽廟卒賜諡節孝
  【臣】按積在卓行然其不出户而知天下葢非無志於四方者升堂之訓教人以為君子其言有味哉夫官為教授斯其稱職効忠豈復有大於教人為君子者其於嶺表之山川險易鎮戍疎密尚能歴歴言之所資乎敬以事君者其才又未可測也當時之知積者葢淺矣
  吳淵幼端重寡言苦志力學嘉定七年舉進士調建徳縣主簿丞相史彌逺館留之語竟日大悦謂淵曰君國器也今開化新置尉即日可上欲以此處君淵對曰甫得一官何敢躁進況家有嚴君所當禀命彌逺為之改容不復强至官就辟令江東九郡之寃訟於諸使者皆乞送淵改差浙東置制使幹辦公事丁父憂詔以前職起復力辭弗許再辭且貽書政府曰人道莫大於事親事親莫大於送死茍冒哀求榮則平生大節已掃地矣他日何以事君時丞相史嵩之起復或曰得無礙時宰乎淵弗顧詔從之
  【臣】按史論淵才具優長而嚴酷累累然其始何以能平反九郡之寃訟也亦豈以嚴酷勝任乎其事親也生必禀命死則致哀誠哉其大節固在於此事君庶乎其可也
  元㢘希憲幼魁偉舉止異凡兒九歳家奴四人盜五馬盜逃去既獲時於法當死父怒將付有司希憲泣諫止之俱得免死又嘗侍母居中山有二奴醉出惡語希憲曰是以我為幼也即送繫府獄杖之皆竒其有識世祖為皇弟希憲年十九得入侍見其容止議論恩寵殊絶希憲篤好經史手不釋卷一日方讀孟子聞召急懷以進世祖問其説遂以性善義利仁暴之㫖為對世祖嘉之目為㢘孟子從子恵山哈雅弱冠大臣欲俾入宿衛曰吾大父事世祖以通經號㢘孟子今方設科取士願讀書以科第進乃入國學積分至治元年登進士第承事郎同知順州事有弓匠提舉黙都勒者怙勢奪州民田同列畏之恵山哈雅至即治其事在官期年用薦者召入史館
  【臣】按㢘氏可謂以忠孝世其家矣希憲以入侍受知世祖而恵山哈雅固辭宿衛欲以科第進世教所尚士亦以是為榮也希憲自比臯䕫稷契伊傅周召尚矣恵山哈雅之於經術當亦有得於家學者乎其歴官治行故有可稱也
  布呼密一名時用字用臣資稟英特進止詳雅世祖竒之命給事裕宗東宫師事太子贊善王恂恂從北征乃受業於國子祭酒許衡日記數千言衡每稱之以為有公輔器世祖嘗欲觀國子所書字布呼密年十六獨書貞觀政要數十事以進帝知其寓規諫意嘉歎久之衡纂歴代帝王名諡統系歳年為書授諸生布呼密讀數過即成誦帝召試不遺一字至元十三年與同舎生戩通逹塔圖嚕等上疏言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為今之計如欲人材衆多通習漢法必如古昔徧立學校然後可若曰未暇宜且於大都闡國學學政無弊而天下之材亦皆觀感而興起然後續立郡縣之學求以化民成俗無不可者臣等愚幼見於書聞於師者如此未敢必其可行伏望聖慈下臣此章令諸老先生商議條奏施行書奏帝覽之喜其平居服儒素不尚華飾禄賜有餘即㪚施親舊明於知人多所薦拔以天下之重自任每侍燕閒必陳説古今治要世祖臨崩以白璧遺之曰他日持此以見朕也
  【臣】按布呼密性篤孝尚㢘潔師事大儒淵源濓洛建學一疏即生平所設施本於是矣其忠悃始終無瑕攜白璧以見先君於地下又何愧焉子庫庫幼國學其正心修身之要亦得諸許衡及其父兄家嘗拆一達官不愛儒者曰儒者之道從之則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人倫咸得家國咸治違之則人倫咸失家國咸亂汝欲亂而家吾弗能禦慎勿以斯言亂我國也㫖哉言乎
  劉容幼頴悟喜讀書中統初以國師薦入侍皇太子於東宫命専掌庫藏每退直即詣國子祭酒許衡衡亦與進之至元七年世祖駐蹕鎮海聞容知吏事召至命權中書省掾事畢復前職以忠直稱十五年奉㫖使江西撫慰新附之民或勸其頗受送遺歸賂權貴可立致榮寵容曰剝民以自利吾心何安使還惟載書籍數車獻之皇太子
  【臣】按劉容以讒見疎官不甚逹其不肯剝民以賂遺權貴此其得於許衡之學為有本哉知其忠直而不致於大位為可惜也
  董文炳以父任為槀城令同列皆父時人輕文炳年少吏亦不之憚文炳明於聽斷以恩濟威未㡬同列束手下之吏抱案求署字不敢仰視里人亦大化服縣貧重以旱饉而徴斂日暴民不聊生文炳以私穀千石與縣縣得以寛前令因軍興乏用稱貸於人而貸家取息數倍縣以民蠶麥償之文炳曰吾民困矣吾為令義不忍視也吾當為代償乃以田廬若干畝計直與貸家復籍縣閒田與貧民為業使耕之於是流離漸還數年民食以足朝廷初料民令敢隱實者誅籍其家文炳使民聚口而居少為户數衆以為不可文炳曰為民獲罪我所甘心民亦有不樂為者文炳曰後當徳我由是賦斂大減民皆富完旁縣民有訟不得直者皆詣文炳求決文炳嘗謁大府旁縣人聚觀之曰吾亟聞董令董令顧人耳何其明若神也時府索無厭文炳抑不予或讒之府欲中害之文炳曰吾終不能剝民求利也即棄官去【臣】按董文炳以忠勤致髙位預大政領機務其卒也還葬槀城亦猶朱邑之於桐鄉也豈生平政績舉不如其治縣時乎夫其始仕之所盡心於是而因以發聞者也
  李徳輝世祖在潛藩用劉秉忠薦使侍裕宗講讀乃與竇黙等皆就辟憲宗親割京兆世祖潛藩擇廷臣能理財賦者俾調軍食立從宜府以徳輝與伯特乃為使時汪世顯宿兵利州扼四川衿喉以規進取數萬之師仰哺徳輝乃募民入粟綿竹散錢幣給鹽券為直陸挽興元水漕嘉陵未期年而軍儲充羨取蜀之本基於此矣
  【臣】按徳輝威信行於西南而慈恵著於守相其治獄用兵所全活人者多矣其亦親其親以及於人之意出乎其性又有得於學也夫理財賦調軍食亦必以愛人為本所以從宜設法亦不忍吾民之丁男老弱胥斃於水漕陸挽之奔命也不然而兵民交困何以規進取哉故稱徳輝之忠者必以是為先矣
  張養浩字希孟幼有義行嘗出遇人有遺楮幣於途者其人已去追而還之方十歳讀書不輟父母憂其過勤而止之養浩晝則黙誦夜則閉户張燈竊讀山東按察使焦遂聞之薦為東平學正遊京師獻書平章布呼密大竒之辟為禮部令史仍薦入御史臺一日病布呼密親至其家問疾四顧壁立歎曰此真臺掾也及為丞相掾選授堂邑縣尹人言官舎不利居無免者竟居之首毁淫祠三十餘所罷舊盜之朔望參者曰彼皆良民不得已而為盜耳既加之以刑猶以盜目之是絶其自新之路也衆皆感泣互相戒無負張公有李虎者嘗殺人其黨暴戾為害民不堪命舊尹莫敢詰問養浩至盡置之法民甚快之去官十年猶為立碑頌徳
  【臣】按養浩篤行君子樸直敢言其為禮部侍郎知貢舉進士詣謁皆不納但使人戒之曰諸君但思報効奚勞謝為此其用意合於古之大臣以人事君者也英宗初參議中書省事後以父老棄官養迄終父喪累以美官召皆不起及拜闗中之命登車就道慨然有己饑己溺之心到官四月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則禱於天晝則出賑饑民終日無少怠每一念至即撫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闗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原始要終而後知堂邑之政威愛各當其可者其誠亦足以感人矣
  王結年二十餘遊京師上執政書陳時政八事曰立經筵以養君徳行仁政以結民心育英才以備貢舉擇守令以正銓衡敬賢士以厲名節革冗官以正職制辯章程以定民志務農桑以厚民生其言剴切純正皆治國之大經大法宰相不能盡用之時仁宗在潛邸或薦充宿衛乃集歴代君臣行事善惡可為鑒戒者日陳於前仁宗嘉納焉
  【臣】按史結立言制行皆法古人故相張珪稱其非聖賢之書不讀非仁義之言不談觀其所上時政八事信非根極於性命道徳之藴不能為是言其入侍潛邸輔導獻納其即八事之首務乎其他措諸事業者葢猶未竟其藴也
  張起巖年弱冠以察舉為福山縣學教諭值縣官捕蝗移攝縣事久之聽斷明允其民相率曰若得張教諭為真縣尹吾屬何患焉
  歐陽元為蕪湖縣尹縣多疑獄久不決元察其情皆為平反豪右不法虐其驅奴元斷之從良貢賦徴發及時民樂趨事教化大行飛蝗獨不入境改武岡縣尹縣控制溪洞蠻獠雜居撫馭稍乖輒弄兵犯順元至踰月赤水大清兩洞聚衆相攻殺官曹相顧失色計無從出元即日單騎從二人徑抵其地諭之至則死傷滿道戰鬬未己獠人熟元名棄兵仗羅拜馬首曰我曹非不畏法緣訴其事於縣縣官不為直反以繇役横斂掊克之情有弗堪乃發憤就死耳不意煩我清㢘官自來元喻以禍福歸為理其訟獠人遂安
  【臣】按起巖元皆發聞於延祐設科取士之始皆以文章道學為一時所宗然其始仕之時受牧民之寄聰明忠愛又可謂循吏哉古之命為士葢任事之稱而四十始仕亦謂使之治官府煩瑣之事以試其才之堪與否耳今以百里之地擬於古之諸侯以付之一書生而少年髙科者且鄙不屑為汲汲乎其思欲去而官於朝也又未知其文章道學果何如夫懷忠欲盡者必不爾矣
  余闕少喪父授徒以養母與吳澄弟子張恒遊文學日進元統元年賜進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為政嚴明宿吏皆憚之俄召入應奉翰林文字轉中書刑部主事以不阿權貴棄官焉
  【臣】按闕以行省參知政事守安慶至正十八年正月丙午城陷死之妻伊伯氏及子徳生女福童皆赴井死同時俱死者以千計其知名十有八人議者謂自兵興以來死節之臣闕為第一初闕死賊義之求其屍具棺斂葬於西門之外明太祖嘉闕之忠詔立廟於忠節坊有司歳時致祭先是或欲挽闕入翰林者闕以國步艱難辭不往其許國之忠葢素定也惟闕不肯阿權貴可以審其能死患難茍依託勢要挽之即前則其屈膝稽首失身喪節以偷生茍得者豈顧問哉
  伊嚕布哈生而容貌魁偉咸以令器期之父托克特穆爾以千户職戍越因受業於韓性先生為文下筆立就粲然成章就試浙江鄉闈中其選居右榜第一登元統元年進士第授將仕郎台州路録事司達嚕噶齊縣未有學乃首建孔子廟既又延儒士為之師以教後進【臣】按伊嚕布哈後除浙西肅政亷訪使會張士誠據浙西僭號度弗可與並處謂其姪同夀曰吾家世受國恩恨不能刺賊以報國矧乃與賊同處令同夀具舟載妻子而匿身木櫃中蔽以槀秸脱走至慶元士誠部下察知之遣鐵騎百餘追至曹娥江不及而返俄改山南㢘訪使浮海北而道阻還抵鐵山遇倭賊船甚衆乃挾同舟人力戰拒之倭賊紿言投降弗納於是賊即登舟攫伊嚕布哈令拜伏伊嚕布哈罵曰吾朝廷重臣寧肯為賊拜耶遂遇害遇害時猶麾家奴那哈喇殺首賊次子樞密院判官老安姪伯嘉努扞敵亦死之同舟死事八十餘人葢其少受業於韓明善故為有本之學不徒以文辭取科第其為縣首以建學崇儒為事可謂知所先後其必死而得死所非激於一時之意氣然也諡曰忠肅葢與余闕爭烈又不愧於同年登第矣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四
  士之孝
  事長順
  易隨初九官有渝貞吉出門交有功
  【臣】按疏官為執掌之職官有渝變未離於隨是改調而未遷擢也然而官長則非其舊矣故戒以從正則吉隨之為義雖主順從然甚患其有私暱也不立異也不茍同也事長之道得而公家之事亦蔑有不濟矣故曰有功
  六三隨有求得利居貞
  【臣】按四大臣當任而三係之係之為隨嫌近邪媚之術有求必得殆於上下相比居貞為利明不以詭為順也
  書立政司徒司馬司空亞旅
  【臣】按自官長以至於旅下士轉相副貳而以亞旅
  二字括之王臣止於旅矣旅以理衆事為義周禮於其長則云帥其屬於其屬有不順其長者乎蒙上庶常吉士是此之旅下士亦吉士也雖下士亦各以其官長之號貫之有事之之道也故吳氏謂立政一書戒成王以任賢用才而其㫖意則又在専擇百官有司之長任自擇其屬其長既賢則其所舉用無不賢者矣
  詩大雅卷阿【篇名】其七章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於天子
  八章曰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臣】按此詩以鳯凰飛而來衆鳥喻得大賢而致羣士大賢所在羣士慕而從之故濟濟然衆多也在位之君子既大賢矣又率化羣士羣士維其所命使上以奉職盡力以愛其君下以清靜安養以愛其民此羣士之維其命使者順也此詩言媚天子媚庶人而冏命戒其側媚者愛君愛民是媚之正媚其官長因是以諂佞其君故為側也
  周禮天官冢宰治官之屬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
  鄭康成注曰旅衆也下士治衆事者自大宰至旅下士轉相副貳皆王臣也
  賈公彥疏曰此經陳官有尊卑多少轉相副貳之事也凡官尊者少卑者多以其卑者宜勞尊者宜逸是以下士稱旅以其理衆事故特言旅也
  大宰之職陳其殷
  鄭康成注曰殷衆也謂衆士也
  小宰之職以官府之六屬舉邦治一曰天官其屬六十掌邦治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二曰地官其屬六十掌邦教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三曰春官其屬六十掌邦禮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四曰夏官其屬六十掌邦政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五曰秋官其屬六十掌邦刑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六曰冬官其屬六十掌邦事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臣】按五官皆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冬官雖亡從可推也異者惟夏官上士為輿司馬中士為行司馬秋官上士為卿士以八人分主六鄉之獄而已冢宰總衆職居一書之首故鄭氏孔氏於此發明轉相副貳尊卑多少勞逸之義以例其餘夫轉相副貳則亦遞相長也非獨卿大夫為士之長而已倍八人者即以八人為長倍十六人者即以十六人為長總以人數多少殊尊卑異勞逸也尊卑殊而勞逸異而順在其中矣此謂施法於官府而陳其殷也其諸侯之國各立三卿三卿下各立五大夫各陳士九人三九二十七此則施典於邦國而陳其殷也其王之公卿六命賜官及王之子弟食采邑者皆得立兩卿五大夫其下亦有二十七士此則施則於都鄙而陳其殷也邦國建牧都鄙建長雖各自置其臣以大一統尊天王之義臨之亦不過轉相副貳則遞相長而已其三百六十之屬冬官不可考治官惟大府下大夫司會中大夫内宰下大夫酒人漿人籩人醢人醯人鹽人冪人内司服縫人奄及女奚也閽人刑人墨者使守門也寺人奄人也内豎未冠之童豎也九嬪世婦女御婦官也女祝女史女奴也内小臣則奄而士者也其餘則皆士也教官則鄉老公鄉大夫卿州長中大夫黨正下大夫師氏中大夫保氏下大夫自胥師至司稽皆司市之所辟除也舂人饎人稾人奄女奚也其餘皆士也禮官惟冢人下大夫墓大夫下大夫大司樂中大夫樂師下大夫大師下大夫大卜下大夫大祝下大夫大史下大夫内史中大夫下大夫巾車下大夫其大師則瞽而賢智者為大夫也守祧奄女奚也世婦之官卿大夫士與女府女史奚同居並奄人也内宗外宗内外女之有爵者也其餘皆士也政官射人下大夫司士下大夫諸子下大夫虎賁氏下大夫大僕下大夫司甲下大夫司弓矢下大夫戎右中大夫齊右下大夫大馭中大夫戎僕中大夫齊僕下大夫校人中大夫職方氏中大夫下大夫家司馬家臣其餘皆士也刑官大行人中大夫小行人下大夫及罪以下五者之各百有二十人其餘則皆士也凡官首皆長也故士以大夫為長士亦以士為長而其間有一官而為衆官之長者有一官各自為長者故曰大事從其長小事則專達也或從其長或得専達以有六官為之大長也其六屬之中又立之長者宫正宫中官之長膳夫食官之長甸師主共野物官之長醫師衆醫之長酒正酒官之長大府為王治藏之長司㑹計官之長内宰宫中官之長典婦功主婦人絲枲功官之長内司服主宫中裁縫官之長此治官六十之以長稱者也載師者閭師縣師遺人均人官之長師氏者保氏司諌司救官之長司市市官之長廪人者舍人倉人司禄官之長此教官六十之以長稱者也大司樂樂官之長大卜卜筮官之長大祝祝官之長司筮筮官之長大史史官之長巾車車官之長此禮官六十之以長稱者也大僕以下至御僕别職同官而大僕為其長司甲者兵戈盾官之長司弓矢弓弩矢箙官之長大馭馭之最尊羣僕之長校人馬官之長職方氏主四方官之長此政官六十之以長稱者也叙官鄭注獨刑官六十屬無以長稱者而大行人小行人司儀行夫四官者别職同官而其府史胥徒則大行人亦其長凡言長者必叙所長之衆官于其後而其各自為長者亦以其職事先後連類叙之夫以大宰統攝衆職則為三百六十屬之長退帥其屬則六卿各自為六十屬之長此其大都也而六十屬之中有羣官之長其各為一官者雖不立長而當官行事各有主守是亦長也以至於居則比有比長隣有隣長行師則伍有伍長長之為道極於大宰而窮于隣比伍而通於一人之身夫至於五家而下則一家之中人自有其兄長也已故有長乎長者而未有莫為之長者也經曰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得經之説而推之周禮之叙官也亦所以昭其順也
  地官司徒師氏三行三曰順行以事師長
  【臣】按師亦長也長亦長也國子皆當仕者也其始仕皆士也既曰友行以尊賢良而又曰順行以事師長者尊賢良是進徳脩業之事事師長是居官任職之事也
  儀禮士相見禮第三
  鄭康成注曰以職位相親始承贄相見之禮
  士相見之禮贄冬用雉【取其耿介】夏用腒【備臭腐】左頭【頭陽也】奉之曰某也願見無由達某子【所紹介之姓名】以命【稱述主人之意】命某見
  賈公彥疏曰謂新升為士者欲見舊為士者謂久無紹介中間之人達彼此之意雖願見無由得與主人通達相見也
  主人對曰某子命某見吾子有辱請吾子之就家也某將走見賓對曰某不足以辱命請終賜見主人對曰某不敢為儀固請吾子之就家也某將走見賓對曰某不敢為儀固以請主人對曰某也固辭不得命將走見聞吾子稱贄敢辭贄
  鄭康成注曰辭其贄為其大宗也
  賓對曰某不以贄不敢見
  鄭康成注曰見於尊敬而無贄嫌大簡
  主人對曰某不足以習禮敢固辭賓對曰某也不依於贄不敢見固以請
  鄭康成注曰言依於贄謙自卑也
  【臣】按士與士職位不殊然新升為士與舊為士者則亦有長之道存焉猶今之同官而有前後輩之别也故必須紹介以通姓名又必執贄以將其厚意是故凡卑於尊曰見今士與士敵而曰見謙敬之辭也所以致其順也
  士見於大夫終辭其贄於其入也一拜其辱也賓退送再拜
  鄭康成注曰終辭其贄以將不親答也凡不答而受其贄惟君於臣耳大夫於士不出迎入一拜正禮也送再拜尊賓
  凡侍坐於君子【卿大夫及國中賢者】君子欠伸問日之早晏以食具告改居則請退可也夜侍坐問夜膳葷請退可也【臣】按此士見於大夫之禮又侍坐於卿大夫之法亦事長順之一端也葢有卿大夫而致仕居鄉者又有有大徳行而不仕者鄉射禮所謂鄉先生君子者也士之事之一視其在事卿大夫達尊故也
  聘禮【篇名】習享士執庭實
  鄭康成注曰士士介也庭實必執之者皮則有攝張之節
  士為紹【繼也】擯
  上介受賓幣從者【士介】訝受焉
  禮請受賓辭
  鄭康成注曰禮請受者一請受而聽之也賓為之辭士介賤不敢以言通於主君
  上介特面
  鄭康成注曰特面者異於主君對覿君時衆介從而入士介不從而入也君尊衆介始覿不自别也上賓則衆介皆從之
  衆介北面踰焉
  賈公彥疏曰此謂賓行聘衆介從入門左北面曲禮曰大夫濟濟士蹌蹌
  【臣】按士卑惟得作介從卿大夫出向他國其每事諮秉且有成命至於周旋揖讓之際聘禮所載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士之所以自謙退者非直為儀而已又非直循分而已凡官長於其屬自以職事相承故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也介介於其賓為時雖暫而亦自以職事相承也敢不順哉
  春秋左傳其士競於教
  【臣】按此楚子囊之稱晉悼公者也職勞競力以奉卿大夫之命順也卿讓於善大夫不失守此為賢卿大夫矣宜順其教者也其後三駕而楚不敢與之爭非直卿大夫之力而士之用命者然也
  漢兒寛治尚書事歐陽生以郡國選詣博士受業孔安國以射䇿為掌故功次補廷尉文學卒史時張湯為廷尉府盡用文史法律之吏而寛以儒生在其間見謂不習事不署曹除為從史之北地視畜數年還至府上畜簿㑹廷尉時有擬奏已再見卻矣掾史莫知所為寛為言其意掾史因使寛為奏奏成讀之皆服以白廷尉湯湯大驚召寛與語乃竒其材以為掾上寛所作奏即時得可異日湯見上問曰前奏非俗吏所及誰為之者湯言兒寛上曰吾固聞之久矣湯由是向學以寛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甚重之及湯為御史大夫以寛為掾舉侍御史見上語經學上説之從問尚書一篇擢為中大夫
  【臣】按兒寛之未擢為中大夫也葢久矣夫以廷尉御史府之掾屬事張湯也湯未知寛則視畜數年而未嘗憾於湯之不署已及武帝既善寛奏湯由是向學遂舉用寛推賢揚善之美宜歸於湯而寛之在府得順長之義矣
  貢禹為河南令以職事為府官所責免冠謝禹曰冠壹免安復可冠也遂去官
  【臣】按禹後官至御史大夫其為人以明經潔行著聞在位數言得失書數十上其言雖未盡行於時如令民七歳乃出口賦及罷上林宫館希御幸者減省建章甘泉及諸侯王廟衛卒多見施用卓然為漢名臣者也乃其為令一免冠謝遂以去官豈其好陵其上哉葢云以職事見責則必有不得於府官者矣為令而不能得於其府官也雖欲勉思職事將安得乎欲委蛇以善事上官又不可也則惟有去而後可故事長之道順固順也不茍同亦順也在不失已而已矣
  孫寳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辟寳為屬欲令授子經更為除舎儲偫寳自劾去忠固還之心内不平後署寳主簿寳徙入舎祭竈請比鄰忠隂察怪之使所親問寳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舎子自劾去者欲為髙節也今兩府髙士例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舎甚説何前後不相副也寳曰髙士不為主簿而大夫君以寳為可一府莫言非士安得獨自髙前日君男欲學文而移寳自近禮有來學義無往教道不可詘身詘何傷且不遭者可無不為況主簿乎忠聞之甚慙上書薦寳經明質直宜備近臣為議郎遷諫大夫
  【臣】按孫寳之不詘於授教而詘於為簿葢以義為去就者也忠官長也寳其屬也署之簿則斯簿矣能無順乎欲令授經而不知有來學無往教寧自劾去耳此與越石父請絶晏子同意
  吳良為郡議曹掾歳旦與掾吏入賀門下掾王望舉觴上夀諂稱太守功徳良於下坐勃然進曰望佞邪之人欺諂無狀願勿受其觴太守斂容而止讌罷轉良為功曹恥以言受進終不肯謁時驃騎將軍東平王蒼聞而辟之署為西曹甚相愛敬上疏薦良顯宗以為議郎郅惲建武三年至廬江因遇積弩將軍傅俊東徇楊州俊素聞惲名乃禮請之上為將兵長史授以軍政惲乃誓衆曰無掩人不備窮人於戹不得斷人支體裸人形骸放淫婦女俊軍士猶發冢陳尸掠奪百姓惲諌俊曰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故能獲天地之應尅商如林之旅將軍如何不師法文王而犯逆天地之禁多傷人害物虐及枯尸取罪神明今不謝天改政則無以全命願將軍親率士卒收傷葬死哭所殘暴以明非將軍本意也俊從之百姓悦服所向皆下久之太守歐陽歙請為功曹汝南舊俗十月享會百里内縣皆齎牛酒到府讌飲時臨享禮訖歙教曰西部督郵繇【音徭咎繇之後】延天資忠貞稟性公方摧破姦凶不嚴而理今與衆儒共論延功顯之於朝太守敬嘉厥休牛酒養徳主簿讀書教户曹引延受賜惲於下坐愀然前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告謝於天按延資性貪邪外方内員朋黨搆姦罔上害人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明府以惡為善股肱以直從曲此既無君又復無臣惲敢再拜奉觥歙色慙動不知所言門下掾鄭敬進曰君明臣直功曹言切明府徳也可無受觥哉歙意少解曰實歙罪也敬奉觥
  【臣】按吳良之諫太守勿舉觴郅惲之舉觴屬太守此皆以逆為順者也夫阿意詭隨以事其長上非所望於士君子也則良惲之敬其長也莫大焉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惲之誓衆而諫俊者知用師哉知用師哉
  劉茂建武二年為門下掾時赤眉二十餘萬衆攻郡縣殺長吏及府掾史茂負太守孫福踰牆藏空穴中得免其暮俱奔盂縣【盂縣在并州】晝則逃隱夜求糧食積百餘日賊去乃得歸府明年詔書求天下義士福言茂曰臣前為赤眉所攻吏民壞亂奔走趨山臣為賊所圍命如絲髮茂負臣踰城出保盂縣茂與弟觸冒兵刃緣山負食臣及妻子得度死命節義尤髙宜蒙表擢以厲義士詔書即徴茂拜議郎
  【臣】按茂義士也茂附載漁陽太守張顯兵馬掾嚴授死戰主簿衛福以身蔽顯并見殺及太原小吏所【姓也前漢有所忠】輔向賊叩頭求哀願以身代縣令賊以矛刺輔貫心洞背死二事葢孫福以其屬吏而生衛福所輔為其官長而死其節俱為可尚也又有彭修者守吳令與太守俱出討賊以身障扞太守為流矢所中死自有
  㢘范永平初隴西太守鄧融備禮謁范為功曹會融為州所舉案范知事譴難解欲以權相濟乃託病求去融不達其意大恨之范於是東至洛陽變姓名求代廷尉獄卒居無㡬融果徴下獄范遂得衛侍左右盡心勤勞融怪其貌類范而殊不意乃謂曰卿何似我故功曹耶范訶之曰君困戹瞀亂耶語遂絶融繫出困病范隨而養視及死竟不言身自奉喪至南陽葬畢乃去
  【臣】按叔度西迎父喪却故吏之資送【見愛親卷中】能守經也變姓名代獄卒周旋府主患難之際能行權也范史曰權也者反常者也將從反常之事必資非常之㑹使夫舉無違妄志行名全豈知夫權者反乎經然後有善公羊傳之言不能無弊乎觀叔度之固辭資送可以必其不負太守鄧融矣經所以言移孝移敬也
  周章初仕郡為功曹時大將軍竇憲免封冠軍侯就國章從太守行春到冠軍太守猶欲謁之章進諫曰今日行春豈可越儀私交明府剖符大臣千里重任舉止進退其可輕乎太守不聽遂便升車章前拔佩劒絶馬鞅於是乃止及憲被誅公卿以下多以交闗得罪太守幸免以此重章舉孝㢘
  【臣】按竇憲勢去禍萌而太守乏見微之識此周章所以絶鞅而諫也經曰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太守有其一矣所以幸免於罪也章智且勇以成其順不亦善乎
  鍾離意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於太守曰春秋先内後外詩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逺今宜先清府内且濶畧逺縣細微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舉孝㢘再遷辟大司徒侯霸府詔部送徒詣河内時冬寒徒病不能行意輒移屬縣使作徒衣縣不得已與之而上書言狀意亦具以聞光武得奏以見霸曰君所舉掾何乃仁於用心誠良吏也
  【臣】按酒禮之受亭長細過太守輒欲案考未為知治也意封還符記引春秋先内後外之義誠以正人必先責己苛察有傷大體也送徒河内移縣製衣仁人用心得䝉嘉嘆雖舉者與有榮焉郡守司徒亦何幸而有是屬也夫使奉記考案但事推驗無所建白承詔送徒惟加督促漫無隱恤此於公事固已無誤也而為之長者安賴有若屬乎故君子之所謂順者敬也非從之者也
  何敞性公正自以趣舎不合時務每請召常稱疾不應元和中辟太尉宋由府待以殊禮敞論議髙常引大體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亦深敬重之是時京師及四方累有竒異鳥獸草木言事者以為祥瑞敞通經傳能為天官意甚惡之乃言於二公曰夫瑞應依徳而至災異緣政而生不可不察由安懼【紀其反】然不敢答竇氏専政外戚奢侈賞賜過制倉帑為虚敞奏記由宜先正己以率羣下還所得賜因陳得失奏王侯就國除苑囿之禁節省浮費賑恤窮孤由不能用時齊煬王子都鄉侯暢奔吊國憂【時章帝崩】上書未報侍中竇憲遂令人刺殺暢於城門屯衛之中而主名不立敞又説由曰宗室肺府茅土藩臣來吊大憂上書須報親在武衛致此殘酷奉憲之吏莫適【音的】討捕蹤迹不顯主名不立敞備數股肱職典賊曹故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而二府【司徒司空也敞在大尉府】以為故事三公不與賊盜上蹤姦慝莫以為咎敞不勝所見請獨奏案由乃許焉二府聞敞行皆遣主者【主知盜賊之曹也】隨之於是推舉具得事實京師稱其正
  【臣】按何敞奏記由安抗言災異深惟職典推求姦慝其為公府掾屬既以正直有聞及其冠法冠立柱下彈射糾察甘心彊詖葢以其所以事夫長者事其君也
  朱穆初舉孝㢘順帝末江淮盜賊羣起州郡不能禁或説大將軍梁冀曰朱公叔兼資文武海内竒士若以為謀主賊不足平也冀亦素聞穆名乃辟之使典兵事甚見親任及桓帝即位順烈太后臨朝穆以冀地勢親重望有心扶持王室因推災異以勸戒冀
  【臣】按穆勸冀親忠正絶姑息専心公朝割除私欲廣求賢能斥逺佞惡為人主置師傅侍講與小心忠篤敦禮之士參勸講授師賢法古此真儒者之言矣其後冀驕暴不悛朝野嗟毒穆以故吏懼其釁積招禍復奏記諌冀不納而縱放日滋穆又奏記極諌冀終不悟報書云如此僕亦無一可邪穆言雖切然亦不甚罪也范氏論曰朱穆見比周傷義偏黨毁俗志抑朋游之私遂著絶交之論臣觀其奏記切直至於再三庶㡬夫上交不諂者也蔡邕以穆為貞而孤也不其然乎
  陳寵曾祖父咸成哀間以律令為尚書性仁恕常戒子孫曰為人議法當依於輕雖有百金之利慎無與人重比寵舊習家業少為州郡吏辟司徒鮑昱府是時三府掾屬専尚交遊以不肯視事為髙寵常非之獨勤心物務為昱陳當世便宜昱髙其能轉辭曹掌天下獄訟其所平決無不厭服衆心時司徒辭訟久者數十年事類溷錯易為輕重不良吏得生因緣寵為辭訟比七卷決事科條皆以事類相從昱奏上之其後公府奉以為法【臣】按明習家業不忝祖矣其所平決厭服衆心又為科條比類以防因緣其仁恕亦大似咸也其後歴二郡三卿卒為司空于公髙門於兹益信矣寵之勤心物務其視諸掾屬之尚交遊不視事者為官長者將奚擇焉可謂順也已矣
  王渙為太守陳寵功曹當職割斷不避豪右寵風聲大行入為大司農和帝問曰在郡何以為理寵頓首謝曰臣任功曹王渙以簡賢選能主簿鐔顯拾遺補闕臣奉宣詔書而已帝大悦渙由此顯名
  【臣】按渙盡職於所事而陳寵風聲大行寵歸美其下而渙名由此顯其上下之間相與有成應經義矣
  李恂少習韓詩教授諸生常數百人太守潁川李鴻請署功曹未及到而州辟為從事會鴻卒恂不應命而送鴻喪還鄉里既葬留起冢墳持喪三年
  陳禪仕郡功曹舉善黜惡為邦内所畏察孝㢘州辟始中從事時刺史為人所上受納臧賂禪嘗考【謂捕逮而考之】也無他所齎但持喪斂之具而已及至笞掠無算五毒畢加禪神意自若詞對無變事遂散釋車騎將軍鄧隲聞其名而辟焉
  橋元梁國睢陽人也少為縣功曹時豫州刺史周景行部到梁國因伏地言陳相羊昌罪惡乞為部【猶領也】陳從事窮案其姦景壯其意署而遣之元到悉收昌賓客具考臧罪昌素為大將軍梁冀所厚冀為馳檄救之景承㫖召元元還檄不發案之益急昌坐檻車徴元由是著名舉孝㢘補洛陽左尉時梁不疑為河南尹元以公事當詣府受對恥為所辱棄官還鄉里
  陳寔少作縣吏常給事厮役後為都亭刺史佐而有志好學坐立誦讀縣令鄧邵試與語竒之聽受業太學後令復召為吏乃避隱陽城山中時有殺人者同縣楊吏以疑寔縣遂逮繫考掠無實而後得出及為督郵乃密託許令禮召陽吏逺近聞者咸嘆服之家貧復為郡西門亭長尋掌功曹中常侍侯覽託太守髙倫用吏倫教署為文學掾寔知非其人懷檄請見言曰此人不宜用而侯常侍不可違乞從外署不足以塵明徳倫從之於是鄉倫怪其非舉寔終無所言倫後被徴為尚書郡中士大夫送至輪氏【縣名】舎倫與衆人言曰吾前為侯常侍用吏陳君密封教還而於外白署比聞議者以此少之此咎由故人畏憚彊禦陳君可謂善則稱君過則稱己者也寔固自引愆聞者方太息由是天下服其徳朱儁為縣門下書佐好義輕財鄉閭敬之本縣長山陽度尚見而竒之薦於太守韋毅稍歴郡職後太守尹端以儁為主簿熹平二年端坐好賊許昭失利為州所奏罪應棄市乃羸服間行輕齎數百金到京師賂主章吏遂得刋定州奏故端得輪作左校端喜於降免而不知其由儁亦終無所言
  【臣】按此數人者皆過乎中庸者也雖陳仲弓之以徳報怨為君引愆此亦有意立名者乎後世為官長之視其屬其恩禮既已薄矣其屬吏之視官長也路人焉已或官長且如束濕薪也則冦仇焉已之數者之髙義又曷可少哉
  繆彤仕縣為主簿時縣令被章見考吏皆畏懼自誣而彤獨證據其事掠考苦毒復換五獄踰涉四年令卒以自免太守隴西梁湛召為決曹史湛病卒官彤送還隴西始葬會西羌反叛湛妻子悉避亂他郡彤獨留不去為起墳塚乃潛穿井旁以為窟室晝則隱竄夜則負土及賊平而墳已立闗西咸稱之
  戴就仕郡倉曹掾揚州刺史歐陽參奏大守成公浮臧罪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收就於錢塘縣獄考掠五毒參至就慷慨直辭色不變容安呼見就謂曰太守罪穢狼籍受命考實君何故以骨肉拒扞耶就據地答言太守剖符大臣當以死報國卿雖銜命宜申寃毒奈何誣枉忠良彊相掠理令臣謗其君子證其父安深竒其壯節即解械更與美談表其言辭解釋郡事【臣】按彤就二子之節亦李恂陳禪數子之儔也范史引孔子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之語以為獨行篇發端有以也夫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五
  士之孝
  事長
  魏王脩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為主簿守髙密令豪彊懾服舉孝廉脩讓邴原融不聽時天下亂遂不行頃之郡中有反者脩聞融有難夜往奔融賊初發融謂左右曰能冒難來唯王脩耳言終而脩至復署功曹守膠東令融毎有難脩雖歸休在家無不至融常賴脩以免袁譚在青州辟脩為治中從事袁紹又辟脩為即墨令後復為譚别駕紹死譚尚有隙尚攻譚軍敗脩率吏民往救譚喜曰成吾軍者王别駕也譚復欲攻尚脩諫曰兄弟左右手也譬如人將鬬而斷其右手而曰我必勝若是者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譚不聽遂與尚相攻擊請救於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譚又叛太祖遂引軍攻譚于南皮脩時運糧在樂安聞譚急將所領
  兵及諸從事數十人往赴譚至髙密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歸遂詣太祖乞收葬譚屍太祖欲觀脩意黙然不應脩復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斂譚屍然後就戮無所恨太祖嘉其義聽之
  【臣】按魏武之破南皮也閱脩家穀不滿十斛有書數百卷嘆曰士不妄有名乃禮辟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將遷魏郡太守魏國既建為大司農郎中令徙奉常蓋脩官至九卿矣嚴才反脩聞變徒步赴宫門相國繇謂舊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祿焉避其難斯其竭誠盡力於主簿功曹從事别駕之時所執之義然也使袁譚能聴脩諫親睦兄弟以禦四方者安在其速亡哉脩之純孝足以感動里閭【見愛親卷中】而忠言至計不能弭袁氏骨肉之隙君子謂譚尚殆非人也
  邴原朱虚人少以操尚稱太祖辟為司空掾原女早亡時太祖愛子蒼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辭曰合葬非禮也原之所以自容於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原守典訓而不易也若聽明公之命則是凡庸也明公焉以為哉太祖乃止原别傳曰原金玉其行為郡所召署功曹時魯國孔融在郡教選計當任公卿之才乃以原為計佐融有所愛一人常盛嗟嘆之後恚望欲殺之朝吏皆請時其人亦在坐叩頭流血而融意不解原獨不為請融謂原曰衆皆請而君何獨不原對曰明府於某本不薄也常言歲終當舉之此所謂吾一子也如是朝吏恩愛未有在其前者也而今欲殺之明府以何愛之以何惡之融曰某生㣲門吾成就其兄弟某今孤負恩施夫善則進之惡則誅之固君道也往者應仲逺為泰山太守舉一孝廉旬月之間而殺之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原對曰仲逺舉孝廉殺之其義焉在語云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仲逺之惑甚矣明府奚取焉融乃大笑曰吾直戲耳原又曰君子於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樞機也安有欲殺人而可以為戲者哉融無以答
  【臣】按君子哉原也其欲止融之妄殺則陳說詩易論語之義正色抗言其拒魏祖蒼舒合葬之非禮則以守訓典而不易自處其篤於經術逺過鄭康成之博物洽聞矣其髙逺清白頤志澹泊似不復為世用也不然以根矩之名徳安得不公輔哉臣願亊長者以根矩之拒曹公抗北海為法也
  邢顒河間人太祖辟為冀州從亊時人稱之曰徳行堂堂邢子昻除廣宗長以故將喪棄官有司舉正太祖曰顒篤於舊君有一致之節勿問也太祖諸子髙選官屬令曰侯家吏宜得淵深法度如邢顒輩遂以為平原侯植家丞顒防閑以禮無所屈撓由是不合庶子劉楨書諫植曰家丞邢顒北土之彦少秉髙節寧靜澹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楨誠不足同貫斯人並列左右而楨禮遇殊特顒反疏簡私懼觀者將謂君侯近習不肖禮賢不足採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其罪不小
  【臣】按邢顒見太祖法令嚴明足平禍亂歸誠委質
  屬有先覺其為故將喪棄官一節太祖之深嘉而亟予之者也家丞之選下令稱其法度淵深以是故矣守正不阿無愧秋實庶子能諫又豈春華哉順長之義邢劉同貫矣
  髙堂隆少為諸生泰山太守薛悌命為督郵郡督軍與悌爭論名悌而呵之隆按劒叱督軍曰昔魯定見侮仲尼歴階趙彈秦箏相如進缶臨臣名君義之所討也督軍失色悌驚起止之
  【臣】按習鑿齒稱髙堂隆君侈毎思諫其惡將死不忘憂社稷正辭動於昏主明戒驗於身後謇諤足以勵物徳音没而彌彰本評其志存匡君因變陳戒此隆明帝以後致位卿大夫愛君憂國之懇誠也督郵於太守名君臣實長屬惡無禮於其長而按劒叱責毋乃為已甚哉方之以對弟名兄有不拂然起者非恭弟也隆可謂以敬兄之道敬官長矣
  蜀杜㣲少受學於廣漢任安劉璋辟為從事以疾去官及先主定蜀微常稱聾閉門不出丞相領益州牧好簡舊徳以微為主簿微固辭轝而致之既至自乞老病求歸丞相又與書答曰曹丕簒弑自立為帝欲與羣賢因其邪偽以正道滅之恠君未有以相誨便欲求還於山野君但當以徳輔時耳不責君軍事何為汲汲求去乎其敬微如此
  【臣】按杜微劉璋故吏閉門不出意蓋有在也不然以諸葛丞相之尊賢下士尚不足與相助為理乎以疾去官不與於難固辭主簿亦一致之節也志評其脩身隠靜不役當世庶幾夷【伯夷】皓【四皓】之槩知微哉
  吳虞翻會稽餘姚人也少好學太守王朗命為功曹孫策征會稽翻時遭父喪衰絰詣府門勸朗避䇿朗不能用拒戰敗績亡走浮海翻追隨營䕶到東部侯官侯官長閉門不受翻往說之然後見納朗謂翻曰卿有老母可以行矣
  【臣】按翻周旋王朗於患難之間不敢顧其私朗遣乃還長屬之誼為已盡也翻既歸䇿復命為功曹待以交友之禮䇿書謂翻曰今日之事當與卿共之勿謂孫䇿作郡吏相待也翻事孫氏多所匡諫卒以抗直不容雖在徙棄心不亡國要其順長之節著於事朗臣故獨有取焉
  陸績吳郡人也孫䇿在吳張昭張紘秦松為上賔共語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績年少末坐遙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逺人不服則脩文徳以來之今論者不務道徳懷取之術而惟尚武績雖童䝉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孫權統事辟為奏曹掾以直道見憚
  【臣】按裴注謝承書云績父康字季寧少惇孝悌勤脩操行太守季肅察孝廉肅後坐事伏法康斂屍送喪還潁川行服禮終舉茂才歴三郡太守所在稱治康之惇禮故君送喪持服於順長之義無愧焉績名父之子為掾以直道見憚鬱林作守屬有兵亊用違其器不復永年斯其自謂遭命之不幸抑亦直道難容也雖然績可謂善學康者也
  晉韋忠辭張華之辟人問其故忠曰茂先華而不實裴頠欲而無厭棄典禮附賊后若此豈大丈夫之所宜耶太守陳楚迫為功曹會山羌破郡楚攜子出走賊射之中三創忠冒刃伏楚以身捍之泣曰韋忠願以身代諸君哀之亦遭五矢賊相謂義士也舍之
  【臣】按韋忠之不應司空之辟恐餘波之見及其愛身者亦至哉功曹之仕由於迫耳然而長屬之分既定則以身捍蔽太守又何不愛其死也忠篤孝之士少慷慨有不可奪之志其後卒為劉聰討叛羌矢盡不屈節死晉史在忠義臣獨取其冐刃救楚之事以為功曹之能事太守云
  唐李栖筠初調冠氏主簿太守李峴視若布衣交肅宗駐靈武發安西兵時栖筠為安西節度行軍司馬料精卒七千赴難擢殿中侍御史李峴為大夫以三司按羣臣陷賊者表栖筠為詳理判官推原其人所以脅汙者輕重以情悉心助峴故峴愛恕之譽一日出吕諲崔器上
  【臣】按栖筠以抗元載不及相新書贊為骨鯁忠臣其少則莊重寡言不妄交遊以王佐才見稱於其族人華士亦多向慕之李峴以太守而與主簿敦布衣之契其器重栖筠亦已至矣及栖筠為侍御而峴又為長官用是悉心相助成峴愛恕之譽豈不順哉
  韓愈擢進士第會董晉為宣武節度使表署觀察推官晉卒愈從喪出不四日汴軍亂乃去依武寧節度使張建封建封辟府推官操行堅正鯁言無所忌
  【臣】按愈在貞元元和之際進諌陳謀内懷至忠攘斥釋老矯拂媮末為文章引聖籍明道統其事君之大節不以困跲而囘易所守此非獨宣武武寧二幕府可盡者也【臣】獨錄此二府之事以入事長順條者士固未有始即為貴仕者長屬之義所不可辭茍行不早立事無成識其後舉無足觀古者四十而仕五十始為大夫正以是也文公集有董公行狀蓋逆知夫人心易動軍旅多虞故董公之薨三日斂既斂而行行之四日汴州亂使董公之喪先事而出者亦必公之畫策也集又有上張僕射兩書其一為不能隨行逐隊晨入夜出其一諫僕射擊毬者也史所謂鯁言無忌殆謂此類
  馮宿貞元中擢進士第徐州張建封表掌書記建封卒子愔為軍中脅主留事李師古將乘喪復故地愔大懼於是王武俊擁兵觀釁宿以書說曰張公與公為兄弟天下莫不知今張公不幸幼兒為亂兵所脅内則誠欵隔絶外則彊寇侵逼公安得坐視哉誠能奏天子不忘舊勲赦愔罪使束身自歸則公有靖亂之功繼絶之徳矣武俊恱即以表聞遂授愔留後宿不樂佐愔更從浙東賈全觀察府
  【臣】按宿投書武俊保全張愔其所以報建封者不為不厚矣知其不足與共事而去從他府非其私暱固可以見幾而作也
  宋畢仲衍以䕃為陽翟主簿張昇縣人也方鎮許請於朝欲興鄉校既具材計工又聽民自以其力輸助邑子馬宏以口舌横里閭謾謂諸豪曰張公興學而縣令乃因以取諸民由十百而至千萬未巳也君將不堪誠捐百金予我我能止役豪倚其能予百金宏即詣府宣言縣令盡私為學之費又將賦於民昇果疑焉勅縣且止又掲其事於道令欲上疏辯仲衍曰無益也不如取宏治之不辯自直矣會攝縣事即逮捕驗治五日得其姦言於昇流宏鄧州一縣相賀給事中張問居里中謂仲衍曰諺云鋤一惡長十善君之謂也
  仲游與仲衍同第調壽丘柘城主簿羅山令環慶轉運司幹辦公事從髙遵裕西征運期廹遽陜西八十縣餽輓之夫三十萬一旦悉集轉運使范純粹李察度受其賦而給之食必曠會僚屬議皆不知所為以諉仲游仲游集諸縣吏令先効金帛緡錢之最戒勿啟鐍共簿其名數以為質預飾具斛量數千洞撤倉庾牆壁使贏糧者至其所入自槩輸其半而以半自給不終朝霍然而散翊日大軍遂行純粹察嘆且謝曰非君幾敗吾事【臣】按仲游仲衍文簡公士安之曾孫也真宗常稱士安事朕南府東宫以至輔相飭躬慎行有古人之風士安嘗謂人曰僕仕宦無赫赫之譽但力自規檢庶幾寡過爾君子哉宜其後人之賢也二子之材識足以取濟于臨事為長官所倚賴可不謂之順乎於是乎繩其武而復其始其功名可勝道哉蓋其後漸通顯矣猶未竟其用云
  薛奎為隰州軍事推官州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盜殺寺奴取財去博者適至血偶涴衣邏卒捕送州考訊誣伏奎獨疑之白州緩其獄後果得殺人者徙儀州推官甞部丁夫運糧至鹽州會乆雨粟麥漬腐奎白轉運盧之翰請縱民還州而償所失之翰怒欲劾奏之奎徐曰用兵乆人疲轉餉今幸民食有餘安用此陳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凡民所失悉奏除之
  【臣】按奎在隰州則緩州民之寃獄而使州無失入在鹽州則請縱還轉餉之民回轉運之聽蓋其中心之惻巽以出之而非執己見以格人操褊心以陵物也其見信從於長上宜矣
  王疇以父䕃補將作監主簿中進士第累遷太常博士翰林學士宋祁提舉諸司庫務薦疇勾當公事時有宦官同提舉者疇辭於中書曰翰林先進疇恐不得事也然以朝士夫而為閹人指使疇實恥之
  【臣】按史論王疇介特數建忠謀當仁宗時先後與政僅能寡過保有禄位者視疇逺不逮也觀其辭於中書不欲為閹人指使者巽而直矣古之士非徒擇君抑且擇長為其分已定則亊之之道無復可避就也
  孫甫少好學日誦數千言慕孫何為古文章初舉進士得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再舉進士及第為華州推官轉運使李紘薦其材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杜衍辟為永興軍司錄凡吏職纖末皆倚辦甫甫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聞之不復以小事屬甫衍與讌語甫必引經以對言天下賢俊歴評其才性所長衍曰吾辟屬官得益友諸生亦多從甫學問
  【臣】按甫馳騁言路以文學方正為宋名臣觀其在杜衍幕府不失已不援上衍稱為益友其長屬相成之義不亦善乎
  陳襄知河陽縣始教民種稻富弼為郡守一見即禮遇之襄留意教化進縣子弟於學或讒之於弼謂其誘邑子以資過客弼疑焉人勸毁學舍以塞謗不聴乆之弼以諭襄襄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往矣公茍有惑志何名知己益教說不少懈弼由是愈益竒之及入相薦為秘閣校理
  【臣】按史言襄涖官所至必務興學校平居存心以講求民間利病為急在河陽適富弼為守誠哉知已讒言之興不塞自白長屬之相須得此為鮮矣
  錢顗初為寧海軍節度推官守孫沔用威嚴為治屬吏奔走聽命顗當官而行無所容撓遇不可必爭之由是獨見器重
  【臣】按顗之當官而行爭其不可殆可謂之順也彼奔走聽命者於是乎有愧矣
  鄭俠治平中隨父官江寧閉户苦學王安石稱奬之進士髙第調光州司法參軍安石居政府凡所施行民間不以為便光有疑獄俠讞議奏安石悉如其請俠感為知己思欲盡忠秩滿徑入都時初行試法之令選人中式者超京官安石欲使以是進俠以未嘗習法辭三往見之問以所聞對曰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俠退不復見但以書言法之為民害者久之監安上門安石雖不恱猶使其子雱來語以試法方置脩經局又欲辟為檢討更命其客黎東美諭意俠曰讀書無幾不足以辱檢討所以來求執經相君門下耳而相君發言持論無非以官爵為先所以待士者亦淺矣果欲援俠而成就之取其所獻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進而無愧不亦善乎
  【臣】按史論俠以區區小官雖未信而諫能以片言悟主殃民之法幾於一舉而空之功雖不成而此心亦足以白於天下蓋其忤安石復忤惠卿幾至于死而一話一言未嘗忘君人皆知俠之忠矣而其始之感知己欲盡其區區之心數以書言又因東美論列所以盡心於安石者意誠厚哉知其必不可諌而後乃繪圖入告也相君負監門監門不負相君矣蓋熙寧時有陳舜俞樂京劉蒙俱以縣令抗部使者不奉新法坐廢黜亦士之不為畏威懷祿者也
  蘇頌第進士歴宿州觀察推官知江寧縣時建業承李氏後賦稅圖籍一皆無藝毎發斂髙下出吏手頌因治訊他事互問民鄰里丁産何不言民駭懼皆不敢隠遂刻剔夙蠧成賦一邑簡而易行諸令視以為法凡民有忿爭頌喻以鄉里宜相親善若以小忿而失懽心一旦緩急將何賴焉民往往謝去或半途思其言而止時監司王鼎王綽楊紘於部吏少許可及觀頌設施則曰非吾所及也調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歐陽脩委以政曰子容【頌字】處事精密一經閱覽則脩不復省矣時杜衍老居睢陽見頌深器之曰如君真所謂不可得而親疎者衍又自謂平生人罕見其用心處遂自小官以至為侍從宰相所以設施出處悉以語頌曰以子相知且知子異日必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故頌後歴政略似衍云【臣】按頌徳量勝人相業著于元祐方其為小官則見器重於監司留守故相期之以公輔也夫惟所設施者足以致此耳不然而善事上官依阿先達有識者方鄙棄之又焉得為順也
  馬黙知須城縣縣為鄆治所鄆吏犯法不可捕黙趨府取而杖之客次闔府皆驚曹佾守鄆心不善也黙亦不為屈後守張方平素貴掾屬來前多閉目不與語見黙白事忽開目熟視久之盡行其言自是委以事治平中方平還翰林薦為監察御史裏行
  【臣】按黙可謂真能順長哉曰不敢為身謀所以報也不為不知己者屈而顧肯為知己少貶其故乎【臣】慮夫世之以從之者為順也於黙深有取焉
  陳瓘為越州判官蔡卞察其賢毎加禮而瓘測知其心術常欲逺之屢引疾求歸章不得上檄攝通判明州卞素敬道人張懷素謂非世間人時且來越卞留瓘少須之瓘不肯止曰子不語恠力亂神斯近恠矣州牧既信重民將從風而靡不識之未為不幸也
  任伯雨為清江主簿郡守檄使涖公庫嘆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此職何為至哉拒不受
  【臣】按史論稱陳瓘任伯雨剛正不撓抗迹疎逺立朝寡援而能力發章惇曾布蔡京蔡卞羣奸之罪無少畏忌瓘初為卞屬且為所禮卒能自逺伯雨之拒郡守不涖公庫其矯矯風節已見為主簿時故君子莫重乎其始進也
  張九成遊京師從楊時學權貴託人致幣曰肯從吾遊當薦之館閣九成笑曰王良尚羞嬖奚乘吾可為貴遊客耶紹興二年對策直言擢寘首選楊時遺九成書曰廷對自中興以來未之有非剛大之氣不為得喪回屈不能為也授鎮軍僉判吏不能欺民冒鹺禁提刑張宗臣欲逮捕數十人九成爭之宗臣曰此事左相封來九成曰主上屢下恤刑之詔公不體聖意而觀望宰相耶宗臣怒九成即投檄歸從學者日衆出其門者多為聞人
  【臣】按史論稱九成對䇿忠義凜然今考策中有云今閭巷之人皆知有父母妻子之樂陛下為天子冬不得温夏不得凊昏無所定晨無所省感時遇物悽惋於心可不思還二聖之車乎亦可以為潁封人之錫類矣【臣】獨取其謝權貴忤提刑二事以入於事長之條蓋守已勿失當官而行乃謂之順順者順其理非順其勢位也
  陳俊卿登第授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同僚宴集恒謝不往一日郡中失火汪藻走視之諸掾屬方飲某所俊卿輿卒亦假之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俊卿唯唯推謝已而知其實問故俊卿曰某不能止同僚之行又資其僕安得為無過時公方盛怒其忍幸自解重人之罪乎藻嘆服以為不可及
  【臣】按俊卿為同僚受過卒為藻所嘆服此長者之事其後為普安郡王府教授講經輒寓規戒正色特立王好鞠戲因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王敬納之王即大位是為孝宗蓋其為府僚宫僚則能順而其斥姦黨明公道以佐孝宗又非他相可及也
  趙方知青陽縣告其守曰催科不擾是催科中撫字刑罰無差是刑罰中教化人以為名言
  【臣】按方以縣令而能以此言告其守使守能用其言則方之撫字教化之徳意非獨被於一邑而有并䝉其福者矣史論方少從張栻學許國之忠應變之略隠然有樽俎折衝之風夫為吏能愛民為將能恤兵為屬吏能正已納䂓於上官為將相能奬拔人才於下位固無異道也
  吕午授烏程主簿郡守致之幕下事一決於午守張忠恕丞相浚之孫薦午尤力時忠恕之母就養躬至簿㕔迎午二親入郡與午皆衣綵衣奉觴上壽邦人榮之調當塗縣丞守吳柔勝謂午有操守俾其子潛定交焉㑹司理攝蕪湖縣廬州遣兩兵㑹公事司理遂以廬兵奪縣民為言柔勝怒悉置獄屬午問之謂廬州有公牘不可謂奪民柔勝愈怒再以屬午明日午入謁柔勝先令左右問若何午執前說柔勝益加怒謂我不忍廬兵奪吾百姓不出迎午午坐客位不退不食柔勝勉為出怒不息欲黥二兵午徐曰廬州初無公牘則可有則縣不為處置而反罪廬兵恐不可久之卒從午請
  【臣】按吕午自為丞簿固已風采凜然其毎為長官所延薦或屈己以從午而益厚遇之張公推奉母之心以及於午之親宜邦人以為榮也其後以不容於史嵩之以中奉大夫閒居一紀卒
  周惇頤字茂叔以舅任為分寧主簿有獄乆不決惇頤至一訊立辨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薦之調南安軍司理參軍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沿之逵酷悍吏也衆莫敢爭惇頤獨與之辨不聽乃委手版歸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任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免移彬之桂陽令治績尤著郡守李初平賢之語之曰吾欲讀書何如惇頤曰公老無及矣請為公言之二年果有得徙知南昌南昌人皆曰是能辯分寧獄者吾屬得所訴矣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焉不獨以得罪於令為憂而又以汙穢善政為恥歴合州判官事不經手吏不敢決雖下之民不肯從部使者趙抃惑於譖日臨之甚威惇頤處之超然通判䖍州抃守䖍熟視其所為乃大悟執其手曰吾幾失君矣今而後乃知周茂叔也
  【臣】按惇頤得孔孟之本源為程朱之宗統其語言行事固不當僅求之吏治者也然其歴事長官不援不抗卒使悍者氣降彊者心折非盛徳之所感烏能若是乎孟子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於兹可見惇頤精義致用之學時措之皆宜而太極通書為非空言也
  李之才初為衞州獲嘉主簿權共城令再調孟州司法參軍時范雍守孟亦莫之知也雍初自洛建節守延安送者皆出境外之才獨别近郊雍謫安陸丞之才沿檄見之洛陽前日逺送之人無一來者雍始恨知之之晩【臣】按邵雍之易劉羲叟之厯法皆受之於之才者也大器難識安于卑位使之經世務不知其果何如其於范雍處暄凉之變乃見士節矣取之以附於順長之條使夫前日逺送之徒知有愧焉
  陳師道少而好學苦志年十六以文謁曾鞏一見竒之留受業熙寧中王氏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說遂絶意進取鞏典五朝史事得自擇其屬朝廷以白衣難之元祐初蘇軾堯俞孫覺薦其文行起為徐州教授又用梁燾薦為太學博士言者謂在官嘗越境出南京見軾改教授潁州師道髙介有節安貧樂道初游京師踰年未嘗一至貴人之門堯俞欲識之先以問秦觀曰是人非持刺字俛顔色伺候乎公卿之門者殆難致也堯俞曰非所望也吾將見之懼其不吾見也子能介於陳君乎知其貧欲懷金為餽比至聽其論議益敬畏不敢出章惇在樞府將薦於朝亦屬觀延致師道荅曰辱書諭以章公降屈年徳以禮見招不佞何以得此豈侯嘗欺之耶公卿不下士尚矣乃特見于今而親於其身幸孰大焉愚雖不足以齒士猶嘗從侯之後順下風以成公之名然先王之制士不贄為臣則不見於王公師道於公前有貴賤之嫌後無平生之舊公雖可見禮可去乎且公之見招蓋以能守區區之禮也若冒昧法義聞命走門則失其所以見招公又何取焉及惇為相又致意焉終不往官潁時蘇軾知州事待之絶席欲參之門弟子間而師道賦詩有嚮來一瓣香敬為曾南豐之語其自守如此
  劉恕賜第調鉅鹿主簿和川令發强擿伏一時能吏自以為不及恕為人重意氣急然諾郡守罪被劾屬吏皆連坐下獄恕獨恤其妻子如己骨肉又面數轉運使深文峻詆司馬光編資治通鑑召為局僚王安石與之有舊欲引寘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穀為辭因言天子方屬公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又條陳所更法令不合衆心者勸使復舊至面刺其過安石怒變色如鐵恕不屈或稠人廣坐抗言其失無所避遂與之絶方安石用事呼吸成禍福髙論之士始異而終附之面譽而背毁之口順而心非之者皆是也恕奮厲不顧直指其得失無所隠
  【臣】按自古謂周之士貴秦之士賤【臣】以漢唐宋三代之士觀之蓋東都之士貴於西都趙宋之士貴於李唐矣夫以禮義亷恥謂之四維此士風之所以盛衰而國勢之所以廢興存亡也西京如谷子雲樓君卿之屬徘徊于五侯之門而以得其一飲一食之賜為榮也亦可羞矣又況莽大夫乎東都汝潁之間髙處士之節與黨人之禍者比比相屬而不軌之臣憚於名義猶逡巡沒世以是相比貴賤可知李唐中葉以後朝士朋比相傾而遊于方鎮者往往艷其金帛之贈因其厚簿往來去就攜其表薦以取科第甚者賦詩獻諛託肺腑願出死力則有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樓之句於是乎四維掃地沿及五代五十餘年之間改玉更步如弈棋然士之放利茍合者遂恬不知夫事數姓之為辱也然則趙宋之士其最優乎【臣】觀富韓范歐之諸鉅公濂洛關閩之諸夫子與夫後先並起之諸君子其道徳勛業文章既卓卓乎其諸千百世而不朽矣【臣】讀文苑又可慨焉其士之能自守者固往往而載於是編也至於之二子者其確乎不拔之操又其特哉宋祚之所以弱而後亡者亦士大夫之禮義廉恥有以維之及其既亡而冐白刃蹈海濵死者亦夥矣此非前哲之流風餘澤使之然乎【臣】故於二子之事著其本末於事長之科以見經之所謂順者在此不在彼也
  元李昶以春秋中第釋褐徴事郎孟州温縣丞國兵下河南奉親還鄉里行臺嚴實辟授都事改行軍萬户府知事實卒子忠濟嗣陞昶為經歴居數歲忠濟怠於政事貪佞抵隙而進昶言於忠濟曰比年内外相尚飲宴無度庫藏空虚百姓匱乏若猶循習故常恐或生變惟閣下接納正士黜逺小人去浮華敦樸素損騎從省宴遊雖不能救已然之失尚可以弭未然之禍時朝廷裁抑諸侯法制寖密忠濟縱侈自若昶以親老求解不許俄以父憂去官杜門教授一時名士若李謙馬紹輩皆出其門
  【臣】按昶後見世祖論治國用兵之要因被寵遇有所訪問知無不言世祖嘗燕處望見李秀才至輒斂容敬禮㑹嚴忠濟罷其弟忠範代之忠範表請昶師事之特授翰林侍講學士行東平路總管軍民同議官昶條十二事剗除宿弊蓋昶雖忠於朝廷而始終周旋於嚴氏父子兄弟之間敦順長之義者也
  吕思誠為國史院檢討官文宗在奎章閣有㫖取國史閱之左右舁匱以往院長貳無敢言思誠在末僚獨跪閣下爭曰國史紀當代人君善惡自古天子無觀閱之者事遂寢
  【臣】按人主不得觀國史記注此歴代相傳之故事院長之所當力爭者長不能爭而末僚爭之使爭而不得又將獲戾而爭之而得其美一歸於長官此思誠之不爭之於其長而爭之於君固將以身任之而不以累其長也思誠之為景州蓨縣尹其異政不可殫述官至中書左丞三為祭酒一法許衡之舊素以勁抜聞不為世所屈惟然故其順足稱也
  于文傳登延祐二年乙科授同知昌國州事長於治劇所至俱有善政自其始至昌國即能柔之以恩信於是海島之民雖頑獷不易治至有剽掠海中若化外然者亦為之變俗初長官强愎自恣文傳推誠以待之乆乃自屈服鹽官方倚轉運司虐使州民家業破蕩文語同列曰吾屬受天子命以牧此民可坐視而弗救之乎乃亟為陳理上官莫能奪民賴以免
  【臣】按文傳長於政事其治行往往為州縣最涖官昌國新發於硎能使長官屈服其所陳理莫之能奪此推誠待人之驗也君子亦誠而已矣
  蓋苗登進士第授濟寧路單州判官州多繫囚苗請疏決之知州以為囚數已上部使者未報不可決苗曰設使者有問請身任其責知州乃勉從之使者果閱牘而去歲饑白郡府未有以應㑹他邑亦以告郡府遣苗至户部以請户部難之苗伏中書堂下出糠餅以示曰濟寜民率食此況不得此者尤多豈可坐視不救乎因泣下時宰大悟凡被災咸獲賑焉有官粟五百石陳腐以借諸民期秋熟還官及秋郡責償甚急部使者將責知州苗曰官粟實苗所貰今民饑不能償苗請代還使者
  乃已其責
  【臣】按史稱苗學術淳正性孝友喜施廣置義田以贍宗族平居恂恂謙謹及至遇事張目敢言雖經挫折無所回撓有古遺直之風蓋其在單州事有難處皆身任其責以一判官而能得之於州得之於部使者得之於時宰其唯古之遺直乃能為天下之至順哉
  以上事長順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六
  庶人之孝
  愛親
  左傳趙宣子【盾】田於首山舍于翳桑【桑之多隂翳者】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遣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寘之槖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晉靈公伏甲攻盾】倒㦸以禦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宣公二年】
  【臣】按輒本晉人三年於外至是而歸矣已近其家而病不能行也食之舍半其念母豈不勤哉寘槖之賜母子俱感是以有倒㦸之報也
  史記刺客列傳聶政者軹深井里人也殺人避仇與母姊如齊以屠為事嚴仲子與韓相俠累有隙求人可以
  報俠累者或言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隠于屠者之間嚴
  仲子至門請數反然後具酒自暢【當作觴】聶政母前酒酣嚴仲子奉黄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恠其厚固謝嚴仲子嚴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幸有老母家貧客遊以為屠狗可以旦夕得甘毳以養親親供養備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言曰臣有仇而行遊諸侯衆矣竊聞足下義甚髙故進百金者將用為夫人粗糲之費得以交足下之驩豈敢以有求望耶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徒幸以養老母老母在政未敢以身許人也乆之聶政母死既以葬除服聶政曰嗟乎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用乃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仗劒至韓刺殺俠累
  【臣】按刺客至抗暴也尚知愛其母合于禮之所謂父母存不許友以死者也
  鍾離意遷堂邑令縣人防廣為父報讎繫獄其母病死廣哭泣不食意憐傷之乃聽廣歸家使得殯殮丞掾皆爭意曰罪自我歸義不累下遂遣之廣斂母訖果還入獄意密以狀聞廣竟得以减死論
  【臣】按防廣之孝賴意以全在意則為錫類在廣則至愛結心矣
  晉王談父為鄰人竇度所殺談隂有復讎志而懼為度所疑寸刃不畜日夜伺度未得至年十八乃密市利鍤陽若耕鉏者度常乘船出入經一橋下談伺度行還伏草中度既過談于橋上以鍤斸之應手而死太守孔巖義其孝勇列上宥之
  吳逵吳興人也經荒飢疾疫合門死者十有三人逵時亦病篤其喪皆鄰里以蓆裹而埋之逵夫婦既存家極貧窮冬無衣被晝則傭賃夜燒磚甓晝夜在山未嘗休止遇毒蛇猛獸輒為之下道期年成七墓十三棺時有贈一無所受太守張崇義之以羔雁之禮禮焉卒於家
  夏統幼孤貧養親以孝聞睦于兄弟毎採梠求食星行夜歸或至海邊拘螊以資養
  吳猛少有孝行夏日常手不驅蚊懼其去已而噬親也南史劉瑜七歲喪父事母至孝年五十二喪母三年不進鹽酪號泣晝夜不絶聲勤身力以營葬事服除二十餘年布衣蔬食言輒流涕常居墓側未嘗暫違
  陳遺少為郡吏母好食鍋底飯遺在役恒帯一囊每煮食輒錄其焦以遺母後孫恩亂聚得數升恒帯自隨以此得活母晝夜泣涕目為失明耳無所聞遺還入户再拜號咽母豁然即明
  張楚母病命在屬纊祈禱苦至燒指自誓精誠感悟疾時得愈
  丘傑十四遭喪以熟菜有味不嘗于口歲餘忽夢見母曰死止是分别耳何事乃爾荼苦汝噉生菜遇蝦蟇毒靈牀前有藥三丸可取服之傑驚起果得甌甌中有藥服之下科斗子數升丘氏世寶此甌
  王彭家貧力弱無以營葬兄弟二人晝則傭力夜則號感鄉里並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塼塼須水而天旱穿井數十丈泉不出墓處去淮五里荷擔逺汲困而不周彭號天自訴如此積日一旦大霧霧歇塼竈前忽生泉水鄉鄰助之者並嗟神異葬畢水便自竭
  許昭先父母皆老病家無僮役竭力致養甘㫖必從宗黨嘉其孝行
  余齊人少有孝行為邑書吏父殖在家病亡信未至齊人謂人曰比肉痛心煩有如割截居常惶駭必有異故信尋至以父病報之四百餘里一日而至至門方知父死號踊慟絶良乆乃甦問父所遺言母曰汝父臨終恨不見汝齊人即曰相見何難於是號呌殯所須臾遂絶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賜其母穀百斛
  崔懷順父邪利為魏所獲懷順與妻房氏篤愛聞父見獲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喪禮歲時北向流涕邪利後仕魏書戒懷順不許如此懷順得書更號泣淮北入魏懷順因歸北至代都而邪利己卒懷順絶而復甦載喪還青州徒跣氷雪土氣寒酷而手足不傷時人以為孝感
  王虚之十三喪母三十三喪父二十五年鹽酢不入口病疾着牀忽有一人來問疾謂之曰君病尋差俄而不見病果尋差庭中楊梅樹隆冬三實又每夜所居有光如燭墓上橘樹一冬再實時人以為孝感所致時又有顧昌衍江柔之江軻並以篤孝知名
  蕭叡明母病風積年沉卧叡明晝夜祈禱時寒下淚為之氷如筯額上叩頭血亦氷不流忽有人以小石函授之此療夫人病叡明跪受之忽不見以函奉母函中惟有三寸絹丹書為日月字母服之即平復時又有鮮于文宗年七歲喪父父以種芋時亡至明年芋時對芋嗚咽如此終身
  公孫僧逺居父喪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謹年饑僧逺省飱減食以養母
  韓係伯事父母孝謹
  孫淡事母至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為期母哀之後有疾不使知也
  華寶【晉陵無錫人】父豪戍長安寶年八歲臨别謂寶曰須我還當為汝上頭長安陷寶年至七十不婚冠或問之寶號慟彌日不忍答也同郡薛天生母遭艱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喪而死天生終身不食魚肉又同郡劉懷義與弟懷則年十歲遭父喪不衣絮帛不食鹽菜並表門閭
  解叔謙母有疾叔謙夜于庭中稽顙祈福聞空中語曰此病得丁公藤為酒便差即訪醫及本草注皆無識者乃求訪至宜都郡遥見山中一老公伐木問其所用答曰此丁公藤療風尤驗叔謙便拜伏流涕具言來意此公愴然以四段與之并示以漬酒法叔謙受之顧視此人不復知處依法為酒母病即瘥時又有宗元卿庾震朱文濟匡昕魯康祚謝昌㝢皆有素履而叔謙尤髙元卿有至行蚤孤為祖母所養祖母病元卿在逺輒心痛大病則大痛小病則小痛以此為常鄉里號曰宗曾子滕曇恭年五歲母楊氏患熱思食寒土俗所不産曇恭歴訪不能得銜悲哀切俄遇一桑門問其故曇恭具以告桑門曰我有兩分一相遺還以與母舉室驚異尋訪桑門莫知所在及父母卒曇恭並水漿不入口者旬日感慟嘔血絶而復甦隆冬不著繭絮蔬食終身每至忌日思慕不自堪晝夜哀慟人號為滕曾子時有徐普濟者居喪未葬而鄰家火起延及其舍普濟號慟伏棺上以身蔽火鄰人往救之焚炙已悶絶累日方甦韓靈敏早孤與兄靈珍並有孝性母尋又亡家貧無以營葬兄弟共種朝採子暮生已復遂辦凶事張景仁父為同縣韋法所殺景仁時年八歲及長志在復仇遇法于公田渚手斬其首以祭父墓事竟詣縣自乞依刑法時簡文在鎮乃下教褒美原其罪下屬長蠲其一户租調以旌孝行
  賈恩少有志行母亡居喪過禮未葬為鄰火所逼恩及妻柏氏號哭奔救鄰近赴助棺櫬得免恩及柏俱燒死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
  張昭字徳明幼有至性父患消渴嗜鮮魚昭乃身自結網捕魚以供朝夕弟乾亦有至性及父卒兄弟並不衣綿帛不食鹽酢日惟食一升麥屑粥每一感慟必致歐血鄰里聞之皆為涕泣父服未終母陸氏又卒兄弟遂六年哀毁形容骨立家貧未得大葬遂布衣蔬食十有餘年杜門不出屏絶人事
  王知元居家以孝聞及丁憂哀毁而卒詔改所居青苦里為孝家里
  剡縣小兒年八歲與母俱得赤斑病母死家人以小兒猶惡不令其知小兒疑之問云母嘗數問我病昨來覺聲羸今不復問何也因下牀扶匐至母尸側頓絶而死鄉鄰告之縣令宗善才求表廬事竟不行
  北史樊遜祖琰父衡竝無官宦而衡性至孝喪父負土成墳植柏方數十畝朝夕號慕
  楊引三歲喪父為叔所養母年九十二終引年七十五哀毁過禮三年服畢恨不識父追服斬衰食粥粗服誓終身命經十三年哀慕不改郡縣州閭三百餘人上狀稱美有司奏宜旌賞復其一門
  長孫慮母因飲酒其父真呵叱之誤以杖擊便即致死真為縣囚執處以重坐慮列辭上書云父母忿爭本無餘惡直以謬誤一朝横禍今母喪未殯父命旦夕慮兄弟五人並沖幼慮身居長今年十五有一女弟向始四歲更相鞠養不能保全父若就刑交墜溝壑乞以身代老父命使嬰弱衆孤得䝉存立尚書奏云慮于父為孝子于弟為仁兄尋情究狀特可矜感孝文帝詔特恕其父死罪以從逺流
  孫益徳其母為人所害益徳童幼為母復仇還家哭于殯以待縣官孝文文明太后以其幼而孝決又不逃罪特免之
  董洛生居父喪過禮詔遣秘書中散温紹伯奉璽書慰之令自抑割以全孝道又詔其宗親使相喻奬勿令有滅性之譏
  吳悉達兄弟三人年並幼小父母為仇所殺四時號慕悲感鄉鄰及長報仇避地永安昆弟同居四十餘載閨門和睦讓逸競勞鄉里五百餘人詣州稱頌焉刺史以悉達兄弟行著鄉里版贈悉達父渤海太守悉達後欲改葬亡失墳墓推尋弗獲號哭之聲晝夜不止呌訴神祗忽于悉達足下地陷得父銘記因遷葬曾祖以下三世九喪傾盡資業不假于人哀感毁瘁有過初喪有司奏聞標閭復役以彰孝義時有齊州人崔承宗其父于宋世仕漢中母喪因殯彼後青徐歸魏遂為隔絶承宗性至孝萬里投險偷路負喪還京師黄門侍郎孫惠蔚聞之曰吾于斯人見廉范之情矣於是弔贈盡禮如舊相識
  王續生遭繼母憂居喪杖而後起及終禮制鬢髪墮落形體枯瘁有司奏聞宣武詔標旌門閭甄其徭役李顯達父喪水漿不入口七日鬢髪墮落形體枯瘁倉跋喪母水漿不入口五日吐血數升居憂毁瘠見稱州里有司奏聞孝武詔標門閭
  張昇喪父飲水絶鹽哀毁過度形骸枯瘁骨立而已髪落殆盡聲聞鄉里盜賊不侵其閭州表以聞標其門閭荆可性質樸容止有異于人能苦身勤力供養其母隨時甘㫖終無匱乏母喪水漿不入口三日悲號擗踊絶而復甦者數四葬母之後遂廬于墓側晝夜悲哭負土成墳蓬髪不櫛萊食飲水而已然可家舊墓塋域極大榛蕪至深去家十餘里而可獨宿其中與禽獸雜處哀感逺近邑里稱之可鄉人以可孝行足以勵風俗乃上言焉周文令州縣表異之及服終之後猶若居喪大冢宰晉公䕶聞可孝特引見焉䕶亦至孝其母閻氏沒于敵境不測存亡毎見可自傷乆乖膝下而重可至性可卒後䕶猶思其純孝收可妻子于京城恒給其衣食秦族祖白父雚竝有至性聞于閭里族性至孝事親竭力及父喪哀毁過禮每一慟哭酸感行路既以母在恒抑割哀情以慰其母意四時珍羞未嘗匱乏與弟榮先復相友愛尋而其母又沒哭泣無時唯飲水食菜而已終喪之後猶蔬食不入房室二十許年邑人王元達等七十餘人上其狀有詔表其門閭榮先亦至孝遭父喪遂以毁卒邑里記其孝行周文嘉之乃下詔褒美皇甫遐性純至少喪父事母以孝聞後遭母喪乃廬于墓側負土為墳曉夕勤力未嘗暫停積以歲年墳髙數丈周迥五十餘步食粥枕土櫛風沐雨形容枯悴家人不識當其營墓之初乃有鴟鳥各一徘徊悲鳴不離墓側若助遐者經月餘日乃去逺近聞其至孝競以米麪遺之遐皆不受郡表上其狀有詔旌異之
  張元性謙謹有孝行祖卧疾再周元恒隨祖所食多少衣冠不解旦夕扶持及祖沒號跳絶而復甦隨其父水漿不入口三日縣博士楊軌等二百餘人上其狀有詔表其門閭
  田翼養母以孝聞其後母卧疾歲餘翼親易燥濕母食則食母不食則不食母患暴痢翼謂中毒遂親嘗穢惡母終翼一慟而絶妻亦不勝哀而死鄉人共厚葬之鈕因性至孝子士雄少質直孝友喪父廬于墓側負土成墳其庭前有槐樹先甚鬱茂及士雄居喪樹遂枯死服闋還宅死槐復榮隋文帝聞之歎其父子至孝下詔褒揚號其里為累徳里
  劉仕儁性至孝丁母喪絶而復蘇者數矣勺飲不入口者七日廬于墓側負土成墳列植松柏虎狼馴擾為之取食隋文帝表其門閭
  華秋幼喪父事母以孝聞家貧傭賃為養其母患疾秋容貌毁瘁鬢鬚盡改母終遂絶櫛沐髮盡禿落廬于墓側負土成墳有人欲助之者秋輒拜而止之郡縣大獵有一兔逐之奔入秋廬中匿秋膝下獵人至廬所異而免之自爾此兔常宿廬中馴其左右郡縣嘉其孝感具以狀聞降使勞問而表其門閭後羣盜起常往來廬之左右咸相誡曰勿犯孝子鄉賴秋全者甚衆
  唐張士巖父病藥須鯉魚冬月氷合有獺銜魚至前得以供父父遂愈母病癰士巖吮血父亡廬墓有虎狼依之
  焦懷肅母病毎嘗其唾若味異輒悲號幾絶母終水漿不入口五日負土成墳廬守日一食杖然後起繼母沒亦如之
  張進昭母患狐刺左手墮而終及殯進昭截左腕廬于墓
  張志寛居父喪而毁州里稱之王君廓兵略地不暴其閭倚全者百許姓後為里正忽詣縣稱母疾求急令問狀對曰母有疾志寛輒病是以知之令謂其妄繫于獄馳驗如言乃慰遣之母終負土成墳手蒔松柏髙祖遣使者就弔拜員外散騎常侍賜物四十段表其閭王少元父隋末死亂兵遺腹生少元甫十歲問父所在即哀泣求尸時野中白骨覆壓或曰以子血漬而滲者父胔也少元鑱膚閱旬而獲遂以葬創甚彌年乃興貞觀中州言狀拜徐王府參軍
  程袁師母病十旬不褫帶藥不嘗不進代弟戍洛州母終聞訃日走二百里因負土築墳號癯人不復識改葬曾祖以來閱二十年乃畢常有白猴黄蛇馴墓左每哭羣鳥鳴翔
  梁文貞少從軍守邊逮還親已亡自傷不得養即穿壙為門晨夕汎掃廬墓左喑黙三十年家人有所問畫文以對㑹官改新道出文貞廬前行旅見之皆為流涕有甘露降塋木白兔馴擾縣令刋石紀之刺史表文貞孝絶倫詔付史官
  張琇父審素為雋州都督有陳纂仁者誣其冒戰級私庸兵明皇詔監察御史楊汪即按纂仁復告審素與總管董堂禮謀反汪遂當審素實反斬之沒其家琇與兄瑝尚幼徙嶺南乆之逃還汪更名萬頃瑝時年十三琇少二歲夜狙萬頃于魏王池瑝斫其馬萬頃驚不及鬭為琇所殺條所以殺萬頃狀繫于斧奔江南將殺構父罪者然後詣有司吏捕以聞張九齡等稱其孝烈宜貸死裴耀卿等陳不可帝亦謂孝子者義不顧命殺之可成其志赦之則虧律凡為子孰不願孝轉相仇殺遂無已時卒用耀卿議臨刑賜食瑝不能進琇色自若曰下見先人復何恨人莫不閔之太宗時有王君操父隋末為鄉人李君則所殺亡命去時君操尚幼至貞觀時朝代更易而君操窶孤仇家無所憚詣州自言君操密挾刃殺之剔其心肝噉立盡趨告刺史曰父死凶手歴二十年不克報乃今刷憤願歸死有司州上狀帝為貸死髙宗時趙師舉父為人殺師舉幼母改嫁仇家不疑師舉長為人傭夜讀書久之手殺仇人詣官自陳帝原之永徽初同蹄智壽父為族人所害智壽與弟智爽諸塗擊殺之相率歸有司爭為首有司不能決者三年或言弟始謀乃論死臨刑曰讎已報死不恨智壽自投地委頓身無完膚䑛智爽血盡乃己見者傷之武后時下邽人徐元慶父爽為縣尉趙師韞所殺元慶變姓名為驛家保久之師韞以御史舍亭下元慶手殺之自囚詣官后欲赦死從左拾遺陳子昻議正國典寘之以刑然後旌閭墓後栁宗元駁之憲宗時余安常父叔皆為里人謝全所殺安常八歲已能謀復仇十有七年卒殺全抵死又梁恱父為秦果所殺恱殺仇詣縣請罪詔曰在禮父讎不同天而法殺人必死二說異焉下尚書省議韓愈以為復讎之名雖同而其事各異殺之與赦不可一宜定其制有復父讎者事發具其事下尚書省集議酌處有詔以恱申寃請罪詣公門流循州穆宗世康買得年十四父憲責錢于張莅莅醉拉憲危死買得以莅趫悍度救不足解則舉鍤擊其首三日莅死刑部侍郎孫革建言買得救父難不為暴度不解而擊不為凶先王制刑必先父子之親春秋原心定罪周書諸罰有權買得孝性天至宜賜矜宥有詔減死
  許法慎甫三歲時母病不飲乳慘慘有憂色或以珍餌詭恱之輒不食還以進母後親喪常廬于塋有甘露降嘉禾靈芝木連理白兎之祥天寳中表異其閭
  陳饒奴年十二親併亡窶弱居喪又歲饑或教其分弟妹可全性命饒奴流涕身丐訴相全養刺史李復異之給資儲署其門曰孝友童子
  王博武㑹昌中侍母至廣州及沙涌口暴風溺死博武自投于水節度使盧貞俾吏沈罟獲二屍焉乃葬之表其墓曰孝子墓
  章全益少孤為兄全啟所鞠母病全啟刲股膳母而愈及全啟亡全益服斬衰斷手一指以報不畜妻僮僕處一室賣藥自業居成都四十年號章孝子卒年九十八潘師正少喪母廬墓以孝聞事王逺知為道士
  宋李璘晉開運末有陳友者乘亂殺璘父及家屬三人乾徳初璘殿前散祗候友為軍小校相遇于京師璘手刃殺友不遁去自言復父讎太祖壯而釋之
  甄婆兒母劉與同里人董知政忿競知政擊殺劉氏婆兒始十歲後數年稍長大悲泣曰大讎不報何用生為袖斧往見知政斫其腦殺之太宗嘉其能復母讎特貸焉
  劉孝忠母病經三年孝忠割股肉斷左乳以食母母病心痛劇孝忠然火掌中代母受痛母尋愈後數歲母死孝忠傭為富家奴得錢以葬
  羅居通母死廬墓三年有甘露降墳樹芝草生其旁黄徳輿大中祥符初葬父母負土成墳甘泉涌其側邢神留父超逋官租里胥督租與超鬭超毆里胥死神留年十六詣吏求代父死縣以聞特詔減死
  沈正父端拱初為屯田院衙官凶暴無賴使酒毆平人死正中塗見父恐慴述其故正即號呼就毆其屍巡警者捕送官獄具怡然就死聞者悲之
  陳偘五世同居事母至孝
  郭琮幼喪父事母極恭順娶妻有子移居母室凡母之所欲必親奉之居常不過中食絶飲酒茹葷者三十年以祈母壽母年百歲耳目不衰飲食不減鄉里異之母無疾而終琮哀號幾滅性
  李瓊以鬻繒為業事母孝夜常十餘起省母母喜食時新瓊百方求市得必十倍酬其直
  朱泰湖州武康人家貧鬻薪養母常適數十里外易甘㫖以奉母泰服食麤糲戒妻子常候母色一日雞初鳴入山及明憩于山足遇虎搏攫負之而去泰尚瞑行百餘步忽稍醒厲聲曰虎為暴食我所恨母無託爾虎忽棄泰于地走不顧如人疾驅狀泰匍匐而歸母扶持以泣泰亦彊舉動不踰月如故鄉里聞其孝感率金帛遺之里人目為朱虎殘
  陳思道江隂人喪父事母兄以孝悌聞鬻醯市側以給晨夕母病思道衣不解帶者數月雙目瘡爛飲食隨母多少母喪水漿不入口七日既葬裒鬻醯之利得錢十萬奉其兄結廬墓側日夜悲慟其妻時攜兒女詣之拒不與見
  劉斌定州人父加友端拱中為從弟志元所殺斌兄弟尚幼從母改適人母嘗戒之曰爾等長必復父仇景徳中斌兄弟挾刃伺志元于道刺之不得即詣吏自陳州具獄上請詔志元黥而配汝州釋斌等罪
  龎天祐江陵人父疾割股肉食之疾愈又復病目喪明天祐號泣祈天䑛之父年八十餘大中祥符四年卒天祐負土成墳結廬其側晝夜號不絶聲
  李玭大名宗城人性篤孝力耕以事母母卒讓田與其弟堅遂廬于葬所晝夜號泣負土築墳髙丈餘又以二代及諸族父母藳葬者盡禮築之凡三年成六墳皆丈餘不食肉衣帛不預人事皇皇然唯恐築之不及墳成復留守墳三年常令兄之子賣藥以自給年六十餘足未嘗入縣門鄉人目為李孝子
  侯義應天府楚丘人貧無産傭田以事母里人有葬其親而遽返者義母過其冢泣謂義曰我死其若是乎義乃感激自誓而不欲言但慰其母曰勿悲義必不爾咸平中母卒義力自辦葬不掩墳壙晝則負土築墳夜則慟哭柩側妻子困匱不給田主曹氏哀憐之資以餱糧支漸資陽人年七十持母喪既葬廬墓側負土成墳蓬首垢面三時號泣哀毁瘠甚白蛇貍兎擾其旁白雀白烏日集于壠木五色雀至萬餘回翔悲鳴若助哀者鄉人句文鼎自娶婦即與父母離居覩漸至行深自按責號慟而歸孝養盡至鄉閭觀感而化者甚衆
  鄧宗古簡州陽安人父死自培土為墳廬其側晨夕號慟甘露降于墓木里中號為鄧孝子
  沈宣汝州梁人母亡既葬不塞墓門三十有六月晝負土夜拊棺而卧為墳廣百尺
  趙伯深父子佪宣和問為棣州兵官屬㑹兵動燕雲子佪被檄往塞上伯深時尚幼與其母張留居棣州既而金人渡河伯深母子相失子佪亦隔絶建炎二年始得南歸子佪卒伯深訪尋其母二十餘年一旦聞在瀘南伯深徒步入蜀間關累年紹興二十一年乃得其母相持號泣哀感行路曾慥在䕫州時詩以美其孝
  李籌吉水人與弟衡生同乳二歲喪母十歲喪父兄弟毎以不逮事親為恨政和中改葬其母于楊山負土成墳廬于墓側未幾廬所産木一本兩榦髙丈許復合于一至其末乃分兩榦五枝鄉人以為瑞有揚芾者亦同縣人性至孝歸必市酒肉以奉二親未甞及妻子紹興五年大饑為親負米百里外遇盜奪之不與盜欲兵之芾慟曰吾為親負米不食三日矣幸哀我盜義而釋之申世寧信州鉛山人紹興六年潘達兵襲鉛山父愈年七十未及出户遇賊賊意其有藏金欲殺之世寧年未冠亟引頭願代父死賊感其孝兩全之
  王珠吉州龍泉人以孝謹聞建炎間居父憂芝數本生墓側倒植竹以為杙復生枝葉紹興間再罹母喪復有雙竹靈芝之祥
  金世宗時有伊喇余里也者契丹人也有一妻一妾妻之子六妾之子四妻死其六子廬墓下更宿守之妾之子皆曰是嫡母也我輩獨不當守墳墓乎于是亦更宿焉三歲如一上因獵過而問之賜錢五百萬仍令縣官積錢于市以示縣民然後給之以為孝子之勸
  陳顔衞州汲縣人世業農父光宋季擢武舉第調壽陽尉未赴值金兵取汴光病圍城中顔間關渡河往省其母因扶疾北歸光家奴謀良不可誣告光與賊殺人光繫獄榜掠不勝因自誣服顔詣郡請代父死太守哀之不敢決適帥臣至郡以其狀白帥曰此真孝子也遂併釋之天㑹七年詔旌表其門閭
  劉政治州人性篤孝母老喪明政每以舌䑛母目逾旬母能視物母疾晝夜侍側衣不解帶刲股肉啖之者再三母死負土起墳鄉鄰欲佐其勞政謝之葬之日飛鳥哀鳴翔集丘木間廬于墓側者三年
  元王閏父素多貲既老盡廢之不甘淡薄每食必須魚肉閏朝夕勤苦入市營奉無闕父性復乖戾閏左右承順甚得其歡心父常卧疾夜燃常明燈室中火延籬壁間閏聞驚起馳救烟燄蔽寢閏突入解衣蒙父抱而出肌體灼爛而父無少傷
  郭道卿四世祖義重至孝宋紹興間詔旌之鄉里為立孝子祠至元初盜起居人竄匿道卿與弟佐卿獨守孝子祠不忍去遂俱被執兄弟爭請代死盜相顧曰汝孝門兄弟若此吾何忍害兩釋之道卿嘗病疝危甚子廷煒憂瘁扶䕶一夕髮盡白
  郭古爾古父寧為欽察先鋒使首領官戍大良平宋將史太尉來攻夜陷大良平寧全家被俘史將殺寧古爾古年五歲告史曰勿殺我父當殺我史驚問寧曰是兒幾歲耶寧曰五歲史曰五歲兒能為是言吾當全汝家即以騎送寧等往合州道遇國兵騎驚散寧家俱得還御史以聞命旌之
  孔全居父成喪盡哀廬墓左負土為墳日六十肩風雨有虧俟霽則補之三年起墳廣一畝髙三丈餘
  張子䕫父喪毎夜半以背負土肘膝行地匍匐至葬所篩細土為墳
  陳乞兒年九歲母喪哀毁親負土為墳髙一丈廣六十步人憫其幼欲助之則泣拜而辭
  胡光逺母喪廬墓一夕夢母欲食魚晨起號天將求魚以祭見生魚五尾列墓前俱有嚙痕鄰里驚異方共聚觀有獺出草中浮水去衆知是獺所獻以狀聞于官表其閭
  龎遵母病腫三年不能起忽思食魚遵求于市不得歸途嘆恨忽有鯉躍入其舟作炙以獻母恱病瘥
  陳韶孫畨禺人父瀏以罪流肇州韶孫年十歲不忍父逺謫朝夕號泣願從父不能奪遂與俱往䟦涉萬里不憚勞苦道遇遼陽平章托爾楚見而憫焉語之曰天子寛仁罰不及嗣邊地苦寒非汝所堪吾返汝故鄉汝願之乎韶孫曰既不能以身代父當死生以之歸非所願也托爾楚驚異以錢賞之瀏死韶孫哀慟見者皆為之泣下肇州百户府以聞命還鄉里仍旌異之
  羊仁廬江人至元初阿珠兵南下仁家為所掠父被殺母及兄弟皆散去仁年七歲賣為汴人李子安家奴力作二十餘年子安憐之縱為良仁踪跡得母于頴州蒙古軍塔海家兄于睢州蒙古軍約尼家弟于邯鄲連大家皆為役尚無恙乃徧懇親故貸得鈔百錠歴詣諸家求贖之經營百計更六年乃得遂大小二十餘口復聚居為良孝友甚篤鄉里美之
  趙一徳新建人元兵南伐被俘至燕為鄭留守家奴歴事三世號忠幹至大元年一徳拜請于其主鄭阿爾斯蘭及其母澤國太夫人曰一徳自去父母得全生依門下者三十餘年矣故鄉萬里未獲歸省雖思慕刻骨未嘗敢言今父母已老脫有不幸則永為天地間罪人矣因伏地涕泣不能起阿爾斯蘭母子皆感動許之歸期一歲而返一徳至家父兄已没惟母在年八十餘一徳卜地葬二柩畢欲少留事母懼得罪如期還燕阿爾斯蘭母子嘆曰彼賤乃能是吾可不成其孝乎即裂劵縱為良一徳將辭歸㑹阿爾斯蘭以寃被誅詔簿錄其家羣奴各亡去一徳獨奮曰主家有難吾忍同路人耶即留不去詣中書訴枉狀得昭雪還其故籍太夫人勞一徳曰疾風勁草于汝見之何以報汝因分美田廬遺之一徳謝曰非有利于是也重哀吾主無罪而受戮故留以報主今老母八十餘得歸侍養主之賜己厚矣何以田廬為遂不受而去
  王薦性孝父嘗疾甚薦夜禱于天願減已年益父壽父絶而復甦告其友曰適有神人黄衣紅帕首恍惚語我曰汝子孝上帝命錫汝十二齡疾遂愈後果十二年而卒母沈氏病渇語薦曰得以啖我渇可止時冬月求于鄉不得行至深奥嶺值大雪薦避雪樹下思母病仰天而哭忽見巖石間青蔓離披有二焉因摘歸奉母母食之渇頓止
  郭全幼喪母哀戚如成人及壯父庭玉又卒居廬三載啜粥面墨事繼母唐古氏甚孝唐古氏生四子皆幼全躬耕以養既長娶婦各求分財異居全不能止凡田廬器物悉自取朽弊者奉唐古氏以居甘㫖無乏唐古氏卒全年六十餘哀痛毁瘠廬其墓終喪
  尹莘至治初遊學京師忽夢母疾心怪之馳歸母已亡居廬蔬食哀毁骨立每雞鳴而起手治祭饌詣墓所哭奠之風雪不廢父輔臣嘗病疫莘侍奉湯藥衣不解帶嘗其糞以騐差劇夜則禱于天曰莘母亡不能見父病不能治為人子若此何以自立於世願死以代父命數日愈鄉里嗟異之
  劉通家貧業農母卜氏好聲樂每伎者以簫鼔至門必令娱侍或自歌舞以悅母心卜氏目失明通誓斷酒肉禱之三十年不懈卜氏年八十五忽復明
  張恭以兵部符署鷹房府案牘親老辭歸侍養墾理先墓身負水灌松柏父喪過哀侍母馮氏尤謹歲凶恭夫婦采野菜為食而營奉甘㫖無乏母有疾恭手除溷穢喂哺飲食且嘗糞以驗疾勢天厯初西兵至河南居民悉竄恭守視母病項中一劒不去母驚悸而歿恭居喪盡禮人稱孝焉
  王庸事母李氏以孝聞母有疾庸夜禱北辰至叩頭出血母疾遂愈及母卒哀毁幾絶露處墓前旦夕悲號一夕雷雨暴至鄰人持寢席往欲蔽之見庸所坐卧之地獨不霑濕咸嘆異而去
  黄贇父君道延祐間求官京師留贇江南時贇年幼及既長聞其父娶後妻居永平乃往省之則父沒已三年矣庶母聞贇來盡挾其貲去更嫁拒不見贇號哭謂人曰吾之來為省吾父也今不幸吾父已沒思奉其柩歸而窆之莫知其墓茍得見庶母示以葬所死不恨矣尚忍利遺財耶乆之聞庶母居海濵亟裹糧往庶母復拒之三日不納庶母之弟憐之與偕至永平屬縣樂亭求父墓又弗得贇哭禱于神一夕夢老父以杖指葬處曰見片磚即可得明日就其地求之庶母之弟曰真是已殮時有某物可驗啟朽棺得父骨以歸
  劉琦生二歲而母劉氏遭亂陷于兵琦獨事其父稍長思其母不置常歎曰人皆有母而我獨無輒歔欷泣下及冠請于父往求其母遍歴河之南北淮之東西數歲不得後求得于池州之貴池迎以歸養其後十五年而父沒又三年而母沒終喪猶蔬食
  陸思孝山隂樵者性至孝母老病痢思孝醫禱乆之不效方欲刲股肉為糜以進忽夢寐間怳若有神人者授以藥劑思孝得而異之即以奉母其疾遂愈
  姜兼七歲而孤與二兄養母至孝母死兼哀慕幾絶既葬獨居墓下朝夕哭奠寂焉荒山中躬自樵爨蔬食飲水一衰麻寒暑不易同里陳氏戴氏子不能事其父母聞兼之行慙感而悔皆迎養焉
  曾徳宗聖公五十七代孫母早亡父仲祥再娶左氏仲祥遊襄陽樂其土俗因攜左氏家焉亂兵陷襄陽遂失左氏徳遍往南土求之五年乃得于廣海間奉迎以歸孝養甚至
  靳昺兄榮為奎章閣承制學士奉母王氏官于朝母沒昺與兄䕶喪還家至平定大雷雨流水驟至昺伏柩上榮呼之避水昺不忍舍去遂為水所漂沒後得王氏柩于三里外得昺屍于五里外詔賜孝子靳昺碑
  史彦斌嗜學有孝行至正十四年河溢金鄉魚臺墳墓多壞彦斌母卒慮有後患乃為厚棺刻銘曰邳州沙河店史彦斌母柩仍以四鐵環釘上然後葬明年墓果為水所漂彦斌縛草為人置水中仰天呼曰母棺被水不知其處願天矜憐哀子之心假此芻靈指示母棺言訖涕泣横流乃乘舟隨草人取之經十餘日行三百里草人止桑林中視之母柩在焉載歸復葬之
  魏敬益性至孝居母喪哀毁骨立有田僅十六頃一日語其子曰自吾買四莊村之田十頃環其村之民皆不能自給吾深憫焉今將以田歸其人汝謹守餘田可無餒也乃呼四莊村民諭之曰吾買若等業使君等貧不聊生有親無以養吾之不仁甚矣請以田歸若等衆聞皆愕眙不敢受强與之乃受而言之有司有司以聞丞相賀太平曰世乃有斯人哉
  【臣】按敬益憫村民之有親無以養而折劵以歸其業眞可謂潁封人之錫類也賢矣哉
  湯霖早喪父事母至李母常病熱更數醫弗能效母不肯飲藥曰惟得氷吾疾乃可愈爾時天氣甚燠霖求氷不得累日號哭于池上忽聞池中戛戛有聲拭淚視之乃氷澌也亟取以奉母其疾果愈
  王克己父伯通歿克己負土築墳廬于墓側貊髙縱兵暴掠縣民皆逃竄克己獨守墓不去家人呼之避兵克己曰吾誓守墓三年以報吾親雖死不可棄也遂不去俄而兵至見其身衣衰絰形容憔悴曰此孝子也遂不忍害竟終喪而歸
  劉思敬事其繼母杜氏沙氏孝養之至無異親母父年八十兩目俱喪明㑹亂兵摽掠其鄉思敬負父避于巖六中有兵至欲殺思敬思敬泣言曰我父老矣又無目我死不足惜使我父何依乎兵憐其孝不忍殺父子皆免于難
  以上庶人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七
  庶人之孝
  敬親
  魏鮑岀少游俠興平中三輔亂岀與母兄弟五人家居本縣以飢餓留其母守舍相將行採蓬實合得數升使其二兄初雅及其弟成持歸為母作食獨與小弟在後採蓬初等到家而噉人賊數十人已掠其母以繩貫其手驅去初等怖恐不敢追逐須臾出從後到知母為賊所掠欲追賊兄弟皆云賊衆當如何出怒曰有母而使賊衆貫其手將去煮啗之用活何為乃攘臂結衽獨追之行數里及賊賊望見出乃共布列待之出到斫賊四五人賊走復合聚圍出出跳越圍斫之又殺十餘人時賊分布驅出母前去賊連擊出不勝乃走與前輩合出復追擊之還見其母與比舍嫗同貫相連出復奮擊賊賊問出曰卿欲何得出責數賊指其母以示之賊乃解
  母還出比舍嫗獨不解遥望出求哀出復斫賊賊謂出曰已還卿母何為不止出又指求哀嫗此我嫂也賊復解還之出得母還遂相扶侍客南陽建安五年關中始開出來北歸而其母不能步行兄弟欲共輿之出以輿車歴山險危不如負之安穏乃以籠盛其母獨自負之到鄉里鄉里士大夫嘉其孝烈欲薦州郡辟召出出曰田民不堪冠帶至青龍中母年百餘歲乃終出時年七十餘行喪如禮
  【臣】按出以筋力既衰之年而行喪如禮惟其有至愛是以有恒敬也
  晉孟陋少孤喪母毁瘠殆于滅性不飲酒食肉十有餘年親族迭謂之曰少孤誰無父母誰有父母聖人制禮令賢者俯就不肖企及若使毁性無嗣更為不孝也陋感此言然後從吉
  【臣】按孟陋居喪過禮幾於滅性無後不逺而復可謂敬也
  孫法宗父隨孫恩入海澨被害屍骸不收母兄並餓死單身勤苦霜行草宿營辦棺槨造立冢墓送葬母兄儉而有禮以父屍不測入海尋求見枯骨則刻肉灌血臂脛無完皮血脉枯竭終不能逢遂衰絰終身常居墓所山禽野獸皆悉馴附
  【臣】按經言禮者敬而已矣故凡史之言有禮盡禮當禮皆録於敬之條法宗求父屍不得衰絰終身又不得為過于禮也
  南史賈恩少有志行母亡居喪過禮未葬為隣火所逼恩及妻柏氏號哭奔救鄰近赴助棺櫬得免恩及柏俱燒死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
  郭世通年十四喪父居喪殆不勝哀家貧傭力以養繼母婦生一男夫妻恐廢侍養乃垂泣瘞之母亡負土成墳親戚或共賻助微有所受葬畢傭賃還先直服除後思慕終身如喪者未嘗釋衣幍仁孝之風行于鄉黨文帝嘉之勑榜表門閭蠲其租調改所居獨楓里為孝行里子原平又禀至行養親必以力傭賃以給供養主人設食原平自以家貧父母不辦有肴味唯飱鹽飯而已若家無食則虚中竟日義不獨飽須日暮作畢受直歸家於里糴然後舉㸑父篤疾彌年原平衣不解帶口不食鹽菜者跨積寒暑又未嘗睡卧父亡哭踊慟絶數日方甦以為奉終之義情禮自畢塋壙凶功不欲假人本雖巧而不解作墓乃訪邑中有營墓者為人運力經時展勤乆乃閑習窀穸之事儉而當禮及父喪終自起兩間小屋以為祠堂毎至節歲哀思絶飲粥父服除後不復食肉及母終毁瘠彌甚僅乃免喪墓前有數畝田不屬原平毎至農月耕恒裸袒原平不欲使人慢其墳墓乃貿家資貴買此田三農之月輒束帶垂泣躬自耕墾王文殊父沒魏文殊思慕泣血終身蔬食不衣帛服麻緼而已不婚不交人物立小屋於縣西端拱其中歲時伏臘月朔十五未嘗不北望長悲如此三十餘年表所居為孝行里
  陶子鏘母終居喪盡禮與范雲隣雲每聞其哭聲必動容改色欲相申薦㑹雲卒初子鏘母嗜蓴母沒後恒以供奠梁武義師初至此年冬營蓴不得子鏘痛恨慟哭而絶乆之乃甦遂長斷蓴味
  北史猗氏縣人令狐仕兄弟四人早喪父泣慕十載奉養其母孝著鄉邑力田積粟博施不已又河東郡人楊風等七百五十人列稱樂户皇甫奴兄弟雖沉屈兵伍而操尚彌髙奉養繼母甚著恭孝之稱又東郡黄縣人董吐渾兄弟事親至孝三世同居閨門有禮景明初畿内大使王凝奏請標異詔從之
  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東安王永樂隋大使梁子恭躬慰撫表其門髙宗有事泰山臨幸其居問本末書忍字以對天子為流涕賜縑帛而去
  【臣】按聚族同居即古宗法之遺意禮之所取也蓋必有肅肅悚悚之心而後能忍也歟
  沈季詮少孤事母孝未嘗與人争皆以為怯季詮曰吾怯乎為人子者可遺憂於親乎哉貞觀中侍母渡江遇暴風母溺死季詮號呼投江中少選持母臂浮出水上都督謝叔方具禮祭而葬之
  徐孝肅事親以孝聞雖在幼小宗黨間每有争訟皆至孝肅所平論短者無不引咎而退孝肅早孤不識父及長問其母父狀因畫工圖其形搆廟置之而定省焉朔望享祭養母至孝母老疾孝肅親易燥濕憂悴數年見者莫不悲悼母終孝肅茹蔬飲水盛冬单縗毁瘠骨立祖父母父母皆負土成墳廬於墓所奕世稱孝焉宋許唐父信世家薊州以財雄邊郡後唐之季唐知契丹將擾邊白其父曰茍不即去且為所虐矣信不樂他徙唐遂潛齎百金而南未幾晉祖革命果以燕薊賂契丹唐歸路遂絶卜居睢陽娶李氏女生驤郡人戚同文以經術聚徒唐携驤詣之且曰唐頃者不辭父母死有餘恨今拜先生即吾父矣又自念不學思教子以興家緒此子雖幼願先生成之
  【臣】按唐之不辭父母而南誠有餘責然其自知痛恨思教子以興宗緒其志有足矜者驤後詣貢舉與呂䝉正齊名歴官雖無他才略而人以重厚長者稱之唐之能教其子庶幾能敬其親者與
  姚宗明河中永樂人十世祖栖雲當唐貞元中調卒戍邊栖雲之父語其兄曰兄嗣未立可無往某幸有子請代兄行遂戰歿塞上時栖雲方三歲其母再嫁栖雲養於伯母既長事伯母如其母伯母亡栖雲葬之又招魂葬其父痛其父死於邊乃廬於墓次終身哀慕不衰河中尹渾瑊上其事詔加優恤表其門名其鄉曰孝悌社曰節義里曰敬愛栖雲生岳岳生君儒君儒生師正自岳至師正四世廬墓五世孫曰厚六世曰雅七世曰文八世曰敬真九世曰直十世曰宗明當慶厯初有司以姚氏十世同居聞於朝仁宗詔復其家十一世孫用和十二世孫士明十三世孫徳自宗明至徳又三世自慶厯以後又五十餘年而其宗孝睦不替姚氏世為農無為學者家不甚富有田數十頃聚族百餘人子孫躬事農桑僅給衣食歴三百餘年無異辭者經唐末五代兵戈亂離而子孫保守墳墓骨肉不相離散求之天下未或有焉
  【臣】按史氏紀累世同居者多有不能悉載唐張公藝其最著矣然未若姚氏之盛其世次皆可考又業農不仕合於經文用天道因地利之義洊更離亂不墜其家也宜哉
  陳旭家孝友儉讓近於淳古太宗嘗對近臣言之叅知政事張洎對曰旭宗族千餘口世守家法孝謹不衰閨門之内肅於公府上為之歎息
  顧忻十歲喪父以母病葷辛不入口者十載雞初鳴具冠帶率妻子詣母之室問其所欲如此五十年未嘗離母左右
  成象渠州流江人以詩書訓授里中事父母以孝聞淳化中李順盜據郡縣象父母驚悸而死燼骨寄浮圖舍象號泣營葬廬於墓側以衰服襟袂篩土於墳上日三斗每慟聞者悽慘未嘗食肉衣帛或之亦不受虎豹環廬而卧象無畏色燕百餘集廬中禾生墓側吐九穂服終猶未還家制禮者為書以諭之遂歸教授逺近目為成孝子
  【臣】按象過禮而復可謂曰敬
  茍與齡滁州來安人志尚髙潔事其親生養死葬力竭而禮盡鄉黨稱之母沒廬墓前有芝十九莖生於墓亭顔詡唐太師真卿之後詡少孤兄弟數人事繼母以孝聞一門千指家法嚴肅男女異序少長輯睦匜架無主廚饌不異義居數十年終日怡愉家人不見其喜慍蘇慶文臺亨皆夏縣人慶文事父母以孝聞母少寡慶文懼其妻不能敬事毎戒之曰汝事吾母少不謹必逐汝妻奉教母得安其室終身亨工畫元豐中朝廷脩景靈宫調天下畫工詣京師選試其優者待詔翰林畀以官祿亨名第一以父老固辭歸養閭里賢之
  【臣】按慶文之戒其妻蓋凱風寒泉之思其辭肅肅悚悚誠敬心之發也亨畫工乃能辭歸養亦達於禮者
  仰忻温州永嘉人力學以篤行稱年五十餘執母喪盡孝禮躬自負土廬於墓側有慈烏白竹之瑞
  遼蕭普爾普父母早䘮鞠於祖父烏爾固納性孝悌年十三烏爾固納卒自以早失怙恃復遭祖喪哀毁踰禮嘗謂人曰我於親不得終養今誰為訓者茍不自勉何以報鞠育恩自是力學於文藝無不精
  金孟興早喪父事母孝謹母沒喪葬盡禮事兄如事其父明昌三年詔賜帛十疋粟二十石
  韓不疑以父死非命【父王官節度副使被誣死】誓不祿仕蔵其父臨終時手書云此去冥路吾心浩然剛直之氣必不下沉兒可無慮世亂時艱努力自䕶幽明雖異寧不見爾讀者惻然
  元蕭道壽母年八十餘事養盡禮每旦候母起夫婦親侍盥櫛日三飯必待母食然後退就食至夕必待母寢然後退就寢出外必以告母許乃敢出母或怒欲罰之道壽自進杖伏地以受杖及母命起乃起起復再拜謝違教拱立左右俟色喜乃退
  尹夢龍母喪負土為墳結廬居其側手書孝經千餘卷散鄉人讀之有羣鳥集其冡樹
  樊淵幼失父事母篤孝至元十二年奉母避兵茅山兵至欲殺其母淵抱母號哭以身代死兵兩釋之三十年江東廉訪使辟為吏母亡發喪哀感行路服闋奉神主事之起居飲食十年如平生臺憲交薦淵不忍去墳墓終不起
  王思聰素力田農隙則教諸生得束脩以養親母喪盡哀父繼娶母楊氏事之如所生以家多幼稚侵父食别築室曰養老堂奉之朝夕定省愈乆不怠父嘗病劇思聰憂甚拜祈於天額膝皆成瘡得神泉飲之愈後復失明思聰䑛之即能視
  徹辰特古斯氏㓜喪父事母篤孝稍壯母歿慟哭頓絶水漿不入口者三日既葬居喪有禮每節序祭祀哭泣常如袒括時年四十餘思慕猶如孩童每見人父母則嗚咽流涕人問其故曰人皆有父母我獨無是以泣耳鄭大和浦江人方正不奉浮屠老子教冠婚喪葬必稽朱熹家禮而行執親喪哀甚三年不御酒肉子孫從化皆孝謹
  訾汝道父興卒居喪以孝聞母髙氏治家嚴汝道承順甚恭母嘗寢疾晝夜不去側一日母屏人授以金珠若干曰汝素孝室無私蓄我一旦不諱此物非汝有矣可善蔵之毋令他兄弟知也汝道泣拜曰吾父母起艱難成家業今田宅牛羊已多汝道恨無以報大恩尚敢受此以重不孝之罪乎竟辭之母卒哀毁終喪不御酒肉性尤友愛二弟將析居汝道悉以美田廬讓之二弟早逝撫諸孤如己子
  【臣】按汝道不私受母授金珠真乃不欺暗室其為敬不在拜伏擎跪之跡也
  王士父有疾士傾家貲求醫見醫即拜遍禱諸神叩額成瘡父沒哀毁盡禮廬墓三年足未嘗至家廬墓上竒鵲來巢飛鳥翔集與士親近若相狎然衆咸異之終喪復建祠於塋前朔望必往奠祭雖風雨不廢也
  祝公榮隠居養親事母甚孝母沒居喪盡禮竈突失火公榮力不能救乃伏按悲哭其火自滅鄉里異之塑二親象於堂朝夕事之如事生焉
  髙必達建昌人五歲時父明大忽棄家逺遊莫知所適必達既長晝夜哀慕乃娶妻以養母而歴往四方求其父十餘年不得見心愈悲忽黄縣全真道院有虚明子者學道三十年矣本姓髙氏建昌人也匿姓名為道人云必達詢問知為父即往拜之具言家世及已之所生歲月大父母之喪葬始末因哀號叩頭不已虚明猶瞑坐不顧乆之斥曰我非汝父不去何為必達留侍左右不少懈辭氣哀惻可矜其徒謂虚明曰師有子如此忍弗歸乎虚明不得已乃還家必達孝養篤至鄉里稱之
  黄道賢適母唐無子道賢在襁褓而生母蘇以疾去既長思念生母屢請於父得召之歸道賢竭力養二母得其歡心父病篤道賢晝夜奉湯藥不離膝下遍求良醫莫効乃夜禱於天願減已一紀之算以益父壽其父遂愈至元統二年乃沒果符一紀之壽道賢居喪盡禮負土築墳廬於墓側蔬食終制
  以上庶人之敬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八
  庶人之孝
  用天道因地利謹身節用
  易䝉九二子克家
  【臣】按一卦之中五父二子䝉二坎體繫辭言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是于家為次子也程傳曰初隂暗居下民之䝉蒙而無知庶人之常也以隂暗而至于用刑以經義律之則謂之不孝二以剛而得中為克家之子比對言之庶人之孝者也占法陽主義隂主富九二以陽居隂為能以義致富夫以義致富則能謹身節用以養父母者矣䝉受需又有養之以飲食之道也
  繋辭斵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臣】按炳文以為自古未有以牛耕者神農教民耒耜其動也在下之耜而所以入之者在上之耒耒耜今
  謂之犂地利莫大于稼穡莫先于耒耜聖人制器尚象以利其氏而民服聖人之教是亦所以因地之利也
  詩豳風七月
  孔頴達疏曰此八章皆是周公陳先公在豳敎民周備使衣食充足寒暑及時民奉上教知其早晚各自勸勉以勤事業故同我婦子饁彼南畝及嗟我婦子曰為改嵗此述民人之志非序先公號令之辭【臣】按七月八章皆用天之道也而晚寒晚温則因其地而第六章之食鬱薁烹葵菽剝棗穫稻為春酒皆以介眉壽食斷壺叔苴采荼薪樗乃以食農夫又有謹身節用之義豳民蓋無凍餒之父母矣而趨時應候乃一篇之大㫖故曰皆用天之道
  小雅天保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德元儒彭執中曰日用飲食則豐富充足徧為爾德則孝弟忠信
  【臣】按此承上神之弔矣詒爾多福而言箋云神至者宗廟致敬神至矣蓋亦尸傳神辭嘏主人言主人既為天所保定以孝享于先公先王神至而詒之多福以及于民而民豐富充足孝弟忠信也孝弟忠信是為能謹身豐富充足是為能節用也此見庶人之孝皆天子之孝使之然矣
  周頌臣工【篇名】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田三嵗曰畬成熟也】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具也】乃錢鎛【田器】奄觀銍【所以穫禾】艾【穫也】
  鄭康成箋曰急其教農趨時也
  【臣】按趨時者用天之道也方暮春耳而以為銍艾在奄忽之間于其來牟之將熟而預以知康年之兆蓋勸勉之交至也已此謂上之教命使然而不違其教者庶人之能事也
  噫嘻【篇名】率時【是也】農夫播厥百榖駿【疾也】發【伐也】爾私終三十里亦服【事也】爾耕十千維耦
  【臣】按朱善以為終三十里欲其地之無遺利也此言爾私而無公田者鄉遂之法地不井授但為溝洫每三十里分為一部萬耦齊耕各極其望所以勅人之盡其力也人盡其力斯地無遺利然而鄉遂之異于都鄙亦因之之義也此見耕田播種庶人之常職而猶須殷勤戒勅使之及時趨事故知庶人之孝必有以成之者也
  書洪範土爰稼穡
  孔頴達曰鄭氏周禮注曰種榖曰稼若嫁女之有所生也然則穡是惜也言聚蓄之可惜也共為治田之事分為種歛二名耳潤下炎上曲直從革即是水火木金體有本性其稼穡以人事為名非是土之本性生物是土之本性其稼穡非本性也變曰言爰以見此異也六府以土榖為二由其體異故也
  【臣】按董孟程言太極判而為隂陽隂陽分而為五行太極理也隂陽五行氣也理必寓乎氣氣不離乎理故人生于五行者左氏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然其自無而有自㣲而著至于土而形質廣大生物不窮故大地皆土也而其神運于天則為冲氣寄旺于四時言其性則不可以一言盡也非止于稼穡而已稼穡者以生民粒食之用言之變曰為爰者爰于也于是焉稼穡者也稼言種之穡言歛之可種可歛者土之性于是而種于是而歛者人之為也凡厥庶民自知耒耜以來而致養于是土也其利溥矣土之功用及人如此之大而不稼不穡則土固不能自種自歛也故盤庚言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惰農自安不昬【強也】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而五行生成之數終于土而人事起焉六府以土穀為二由其體異五行以土穀為一是其用同也然則土爰稼穡亦責此凡厥庶民因地之利而已推之水之可以灌溉火之可以烹餁木金之可以斵削鎔範以為宫室器用亦因其自然之利而以人為為之者也是故天五生土地十成之而後無非人事矣此九疇之所以叙彛倫而皇極一章又為九疇之本也
  酒誥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聰聽祖考之彞訓
  孔頴達曰文王之教小子者不但身自敎之又化民使自敎其子弟惟教其民曰惟我民等當敎道子孫小子今土地所生之物皆愛惜之則其心善矣以愛物則不為酒而損耗故也既父祖禀文王之教以化其子孫而子孫能聰審聽用祖考之常訓愛物以戒酒
  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肇牽車牛逺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蔡沈傳曰嗣續純大肇敏服事也言妹土民當嗣續汝四肢之力無有怠惰大修農功服勞田畝奔走以事其父兄或敏于貿易牽車牛逺事賈以孝養其父母父母喜慶然後可自洗腆致用酒洗以致其潔腆以致其厚也
  【臣】按此正謹身節用之義也服賈依蔡傳别是商賈之民新安陳櫟依二孔氏以為先用心于黍稷餘力始從事于服賈也孔傳云農功既畢始牽車牛載其所有求易所無逺行賈賣用其所得珍異孝養其父母其父母善子之行子乃㓗厚致用酒養也故蔡訓肇為敏二孔氏訓肇為始唐孔氏曰若當農功則有所廢故知既畢乃行故云始牽車牛葢父母之心欲家之富若非盈利雖得其養有喪家資則父母亦所不善今勤商得利富而得養所以善子之行也此解與愛土物之義為切以經謹身節用是庶人之孝愛土物是節用而即以致心臧其謹身為可知矣前既嚴于酒禁而此復敎之以如此乃可用酒者豳風為此春酒以介眉壽酒是養老之助故養厥父母則當用酒也必如此乃可用酒則用之有節始終唯一土物愛厥心臧之義云爾
  無逸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乃逸乃諺既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臣】按疏釋稼穡艱難云民之性命在于榖食田作雖苦不得不為寒耕熱耘沾體塗足是稼穡為農夫艱難之事然是小人之分當然亦其所恃以為生者也雖艱難奚得而辭故曰民生于勤勤則不匱今其父母以勤勞稼穡乃能致富其子乃不知其勞為逸豫游戱叛諺不恭之事則既欺誕其父母又出此無所聞知之言以輕侮之是正謹身節用之反也故孔傳以為此小人之不孝者也
  禮記王制庶人無故不食珍
  【臣】按集説云珍之名物見于内則蓋珍有八皆養老之具故内則言養老而繼列八珍之名物第一淳熬也第二淳母第三曰炮第四取豚若牂也第五擣珍也第六漬也第七熬也第八肝膋也庶人惟得以此洗腆致飬其父母而已不得用為常食也蓋侈靡始于飲食故以戒庶人使知節也然曰八十常珍則養老之中又自隨年為品制非一槩珍竒美食尋常使有也
  食節事時
  陳澔曰食節則無不足之患事時則無不及之物【臣】按無曠土則地無遺利無游民則人無遺力地無遺利人無遺力則所入者多所藏者富恐其或至于奢侈驕逸以減貲産而䝉恥辱故居民之道又在于節其食時其事然後使公賦既充私養不闕也
  庶人耆老不徒食【徒食謂無羞而食】
  應氏曰非人各有養而俗尚孝敬安能使在家無徒食之老
  【臣】按内則羹食自諸侯以下至于庶人無等以羹與食人所日用惟稱有無然則庶人常食惟羮食老年乃有脯膾之屬也節于少者乃有以養其老者又恐其過于儉嗇而老者或至無羞而食也故前言庶人無故不食珍此又言庶人耆老不徒食此一句與内則同文王制言王者定經制厚風俗而人知孝養其父母與内則之后王命冢宰降德于衆庶兆民皆是以孝治天下也
  周禮天官冢宰大宰之職一曰三農生九穀二曰園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澤之材四曰藪牧養蕃鳥獸【臣】按三農生九榖者原隰及平地之民也高平曰原下濕曰隰原及平地可種黍稷粱豆之類隰中可種稻麥及苽也此于大司徒所頒下民之職事為一曰稼穡也園圃毓草木者田畔樹菜蔬果蓏此為二曰樹藝也若在山澤之民所作事業材木而已故曰虞衡作山澤之材此為作材也在藪牧之民使之長養蕃滋鳥獸亦其事業也故曰藪牧養蕃鳥獸此為四曰阜蕃也此皆各因其地以為職事以盡其利也農為首是為本業而山澤藪牧之民亦各出其力以勤生而致養故居九職之前其百工商賈次之嬪婦次之臣妾又次之至于轉移職事之閒民則不營已業為人傭賃庶人之賤非其父母之所樂得以為子者也
  地官司徒大司徒之職辯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種以敎稼穡樹蓻
  【臣】按此言十二壤之物所植之種各有所宜茍違其壤其生不蕃故敎民稼穡樹蓻必因其地之利也司徒教養萬民者此庶人之因地之利亦司徒教之教之各盡其利以養其父母而後孝友之行亦自此而興也
  冬官考工記【司空篇亡河間獻王録此以備其數】審曲面埶以飭五材以辯民器謂之百工通四方之珍異以資之謂之商旅飭力以長地財謂之農夫
  【臣】按庶人惟三農為多而庶人所包者衆不僅兼府史胥徒而言也百工皆餼廪于官者然其稱事而食亦如府史胥徒之禄以耕者之所獲為差耳商旅鄭注販賣之客蓋行商旅與處賈為客此直云商旅如書肇牽車牛逺服賈則是稼穡之暇以有易無農得兼商也而又冇賈田賈亦得而耕也庶人章疏專主農夫而包府史胥徒惟不及工商既是包府史胥徒何獨不得包工商也况如下文所云百工之事亦合天時地氣材美工巧而後為良者乎彼商旅之通四方之珍異亦因地之利而貿遷之也夫工商則猶夫人之子也勤力以致養于農奚異焉
  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後可以為良材美工巧然而不良則不時不得地氣也橘踰淮而北為枳鸜鵒不踰濟貉踰汶則死地氣然也鄭之刀宋之斤魯之削呉越之劍遷乎其地而弗能為良地氣然也
  天有時以生有時以殺草木有時以生有時以死石有時以泐水有時以凝有時以澤此天時也
  【臣】按此百工之事所以用天之道因地之利也古之百工皆在官府造作而粤鎛燕函之四者國不置官以夫人而能為之也夫人而能為之農亦有兼工者矣其或以工巧而守之世者又有率父教述父事之孝也
  國語周語民用莫不震動恪恭于農修其疆畔日服其鎛不懈于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
  【臣】按此虢文公諌宣王不籍千畝而論務農之效也王行而庶民畢從王耕而庶人終畝王饗而庶人終食既而徧戒百姓紀農協工自農師以上至宗伯以次徇行王又率公卿大夫親行農也民安得不為之震動恪恭乎然其道在于順時及事故大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陽氣俱烝土膏其動弗震弗渝脉其滿榖乃不殖而稷之戒百姓者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備墾辟在司冦蓋聖人之重天道而教民之用之也修疆服鎛不解于時是民之能用天之道矣
  魯語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
  【臣】按此公父文伯之母敬姜之言也明動晦休是小人勞力之事猶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亦用天之道也然其民之不材嚮義又係于土之沃瘠非土之沃瘠能使必爾也故處沃土而能勞處瘠土而不匱亦善于因地之利也
  齊語今夫農羣萃而州處察其四時權節其用耒耜枷【拂也所以繫草】芟【所銜切大鐮所以芟草】及寒擊菒【藁同枯草也】除田以待時耕及耕深耕而疾耰之以待時而時雨既至挾其槍【樁也】刈【鐮也】耨【鎡基】鎛【鉏也】以旦暮從事于田野脱衣就功首戴茅蒲【䔲笠也】身衣襏襫【蓑薜衣也】霑體塗足暴其髪膚盡其四肢之敏以從事于田野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農之子恒為農
  【臣】按此管子之言聖王之所以處四民而處農就田野者也首言察其四時而繼曰及寒曰待時耕曰待時雨曰旦暮從事蓋皆察其四時之意察其四時所以用天之道也農之子恒為農是則小人艱雞稼穡而其子又知稼穡之艱難者矣此于聖王以孝教天下之大㫖固以無倍獨其所謂士鄉十五工商之鄉六而農不在二十一鄉之數則兵農分而古法壞自此始也
  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肢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鬭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臣】按陳櫟言五不孝之序從輕漸説至重蓋與酒誥所云正相反皆是不能謹身節用之故也惰其其四肢則是不嗣股肱之力而奔馳以藝黍稷牽車牛也博奕好飲酒是沉湎無度不愛土物也如此則厥心不臧以貨財私其妻子而已此三不顧父母之養者始則不能顧養繼則不暇顧養究則不肻顧養自然之勢也如是則至于從耳目之欲而放蕩于禮法之外為下流不肖以辱其親好勇鬬狼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亦必爾也酒誥言誕惟厥縱淫佚于非彛用燕喪威儀又言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蓋商受之失德而其民化之必有甚焉文王作罰刑兹無赦世俗以此相戒蓋亦古之遺訓與
  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
  朱熹集註曰勤者為上農其所収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齊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
  【臣】按天有旱潦地有肥磽故嵗有四鬴三鬴二鬴地有不易一易再易而又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數一家男女七人以上則授之以上地六人授之以中地五人以下授之以下地未嘗不量民之力也如是猶有此五等之差則是不能用天道與能用天之道非由天有旱潦也不能因地利與能因地之利非由地有肥磽也故此所獲之多少皆農夫之自為多少而已府史胥徒以事之煩簡為禄之多少亦以其任事之材力所及自為多少而已為農夫者一舉足而不忘養父母則必不欲好逸而憚勞為府史胥徒者一舉足而不忘養父母則必不欲避煩而就簡此班禄之制所以教孝者豈其微哉
  漢樊重世善農稼好貨殖重性温厚有法度三世共財子孫朝夕敬禮常若公家其營理產業物無所棄課役童各得其宜故能上下勠力財利數倍至乃開廣舊土三百餘頃其所起廬舍皆有重堂高閣陂渠灌注又池魚牧畜有求必給常欲作器物先種梓漆時人嗤之積以嵗月皆得其用向之嗤者咸求假焉貲至巨萬而賑贍宗族恩加鄉閭外孫呉氏兄弟爭財重恥之以田二頃解其忿訟縣中稱美推為三老年八十餘終其素所假貸人間數百萬遺令焚削文契債家焚者皆慚爭徃償之諸子從勅竟不肻受
  范曄論曰昔楚襄王問陽陵君曰君子之富何如對曰假人不德不責食人不使不役親戚愛之衆人善之若乃樊重之折契止訟其庶幾君子之富乎分地以用天道實廪以崇禮節取諸理化則亦可以施于政也與夫愛而畏者何殊間焉
  【臣】按范氏之論當矣傳曰君子富好行其德其重之謂乎非因天道因地利則無以致富非謹身節用則無以守富也重之長享其富擬于封君矣建武以後樊氏侯者凡五國重之餘祉施于子孫豈不盛哉詩云孝子不匱永爾類
  南史孝行傳論曰自澆風一起人倫毁薄蓋抑引之敎道俗所先變里旌閭義存勸奬是以漢世士務修身故忠孝成俗至于乘軒服冕非此莫由晉宋以來風衰義缺刻身勵行事薄膏腴若使孝立閨庭忠被史策多發溝畎之中非出衣簮之下以此而言聲教不亦卿大夫之恥乎
  【臣】按南史孝義傳五十六人龔頴劉瑜賈思郭世通嚴世期呉逵潘綜張進之丘傑師覺授王彭蔣恭徐耕孫法宗范叔孫卜天與許昭先余齊人孫棘何子平崔懷順王虚之呉慶之蕭叡明公孫僧逺呉欣之韓係伯丘冠先孫淡華寳解叔謙韓靈敏劉渢封延伯呉達之王文殊樂頤之江泌庾道愍滕曇恭陶季直沈崇傃荀匠吉翂甄恬趙拔扈韓懷明禇修張景仁陶子鏘成景儁李慶緒謝藺殷不害司馬暠張昭其他或以事行比類相從或以父子兄弟相及及蕭矯妻羊等通數十人大約在仕宦之籍者什二三耳其他里閭溝畝之間謹身以立名節發人視聽光于載籍為多也為庶人者足以勸為士大夫者抑可愧也夫臣既録其行誼尤著者附于愛敬之條而録傳序于此以不没其姓名後倣此臣又按班范前後書及陳志紀孝行則間見于各傳之中無專目也自李延壽始以孝行立篇唐修晉書義兼孝友後世因之序時代則始自晉也但晉書所載十有四人李密盛彦夏方王裒許孜庾袞孫晷顔含劉殷王延王談桑虞何琦呉逵登仕版致通顯者衆矣其誦詠自娯辟命屢致者則徴仕也若躬履壟畝親執傭賃者王談呉逵二人而已事並載愛親卷中其叙所謂蓻黍之勤采蘭之詠亦用天分地謹身節用者所得盡其道者矣
  北史孝行傳序云孝經云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論語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人之本與吕覽曰夫孝者三皇五帝之本務萬事之綱紀也執一術而百善至百邪失天下順者其惟孝乎然則孝之為德至矣其為道逺矣其化人深矣故聖帝明王行之于四海則與天地合其德日月齊其明諸侯卿大夫行之于國家則永保其宗社長守其禄位匹夫匹婦行之于閭閻則播徽烈于當年揚休名于千載然而淳源既徃澆風愈扇禮義不樹廉恥莫修若乃綰銀黄列鐘鼎立于朝廷之間非一族也積龜貝實倉廪居于閭巷之内非一家也其于愛敬之道則有未能備焉哀思之節罕有得其中焉斯乃詩人之所以思素冠孔子之所以責衣錦也且生盡色養之方終極哀思之地厥迹多緒其心一焉長孫慮等闕稽古之學無俊偉之才或任其自然情無矯飾或篤于天性勤其四體並竭股肱之力咸盡愛敬之心自足膝下之歡忘懷軒冕之貴不言而化神人通感雖或位登台輔爵列王侯禄積萬鍾馬跡干駟死之日曾不得與斯人之徒齒孝之大也不其然乎按魏書列趙琰長孫慮乞伏保孫益德董洛生楊引閻元明呉悉達王續生李顯達倉跋張昇王崇郭文恭為孝感傳周書列李棠栁檜杜叔毘荆可秦族皇甫遐張元為孝義傳隋書列陸彦師田德懋薛濬王頒田翼楊慶郭世俊鈕因劉仕儁郎方貴翟普林李德饒華秋徐孝肅為孝義傳今趙琰李棠栁檜杜叔毘陸彦師李德饒入别傳及其家傳其餘並從此編緝以備孝行傳云
  【臣】按北史孝行傳叙大概抑鐘鼎之怙侈敦里閻之素節彰善表㣲責備賢者其間如乞伏保閻元明王崇郭文恭王頒楊慶鈕因翟普林常仕宦其餘十八人者皆庶人之孝者也其或踰禮過中為所難繼要其制行之高非由激勸處約之久卒無變渝斯亦謹身節用之極則也
  唐書孝友傳序曰唐受命二百八十八年以孝弟名通朝廷者多閭巷刺草之民皆得書于史官萬年王世貴長安嚴待封涇陽田伯明華原韓難陀華州王瞿曇鄭縣卒法汪郭士舉張長郭士度鄭迪栁仁忠能君德劉崇甘元爽韓子尚韓思約下邽張萬徹朝邑申屠思恭吕昻鶉觚張元亮靈臺孫智和新平馮猛將宜川司馬芬洛交周崇俊洛川何善宜博陵崔定仁冀州燕遺倩貝州馬衡滄洲鄭士才清池孫楚信劉賢渤海邊鳯舉瀛州朱寳積樂陵蘇㐲念邯鄲章徴鷄澤馮仁海郭守素文安董相武邑王達多張丘感張藝朗暨孫師才張義節沙河趙君惠南樂谷感德魏縣毛仁武城茹智達厯亭王師威李肆仁臨河李文綢湯隂后斥奴鼓城彭思義陳屺田堤岳太原盧遺仁王知道蒲州賈孝才解縣衛元表南嶽張利見安邑曹文行孫懷應相里志降楊王操邵元同張衡曹存勲李文褒董文海李文秀張仙兒張公憲虞鄉董敬直河東張金城吕神通吕雲吕志挺吕元光趙舉張祐姚熾張師德馮巨源杜山藏河西郭文政伊闕任仲濟源榮璧汴州張士巖陳留家師諒董允恭尉氏楊思貞中牟潘良瑗暨子季通陽武時惠珣封丘楊嵩珪許田李頤道胙城蔡洪石善雄暨孫彦威朗山胡君才徐州皇甫恒彭城尹務榮荆州劉寳長壽史摶益州焦懷肅郭景華郪縣曹少微涪城趙烟資陽趙光寓黄昇梓潼馬冬王秦舉王與嗣依政樊漪巴西韋士宗文博熒暨子詮南鄭李貞古巢縣張進昭萬載廖洪南陵蘇仲方鄱陽張讚樂平謝惟勤沈普姜崌上饒鮑嘉福虞鎔真句容張常洧弋陽張球李營暨子凝孫楚貴溪黄舟建昌熊士贍臨江袁鳴贛縣謝俊餘杭何公弁章成緬方宗建德何起門桐廬祝希進諸暨張萬和蕭山李渭許伯㑹戴恭兪僅信安徐知新徐惠諲東陽應先唐君祐睦州許利川建陽劉常邵武黄亘張巨籛呉海泉山王嘉猷永泰王奭皆事親居喪著至行者萬年宋興貴奉先張郛灃陽張仁興櫟陽董思寵湖城閻旻高平雍仙高湖城閻酆正平周思藝張子英曲沃張君密秦德方馬元撡李君則太平趙德儼隴西陳嗣北海吕元簡經城宋洸之單父劉九江無棣徐文亮樂陵呉正表河間劉宣董永安邑任君義衛開龍門梁神義賀見渉張竒異鄭縣王元緒冦元童舒城徐行周睦州方良琨桐廬戴元益高安宋練涇縣萬晏弋陽李植繁昌王丕皆數世同居者天子皆旌表門閭賜粟帛州縣存問復賦税有授以官者唐時陳藏器著本草拾遺謂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間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進又有京兆張阿九趙言奉天趙正言滑清泌羽林飛騎啖榮禄鄭縣呉孝友華隂尹義華潞州張光玼解縣南鍜河東李忠孝韓放鄢陵任客奴絳縣張子英平原楊仙朝樂工叚日昇河東將陳沙襄陽馮子城固雍孫八虞鄉張抱玉骨應秀榆次馮秀誠封丘楊嵩珪劉浩清池朱庭玉弟庭金繁昌朱歙縣芮左干牛薛鋒及河陽劉士約或給帛或旌表門閭皆名在國史善乎韓愈之論也曰父母疾亨藥餌以是為孝未聞毁支體者也茍不傷義則聖賢先衆而為之是不幸而且死則毁傷滅絶之罪有歸矣安可旌其門以表異之雖然委巷之陋非有學術禮義之資能忘身以及其親出于誠心亦足稱者故列十七八焉廣明後方鎮凌法跨地千里事不上聞孝弟篤行之士旌命所不及載小説者名字不叅見他書不可録若李知本張志寛之屬承上順下有禮讓君子風故輯而序之
  【臣】按唐書孝友傳序分列三等一是事親居喪著至行者一是數世同居者一是刲股療疾者此皆廣明以前匹夫單人名垂國史者也列傳二十五人李知本張志寛劉君良王少元任敬臣支叔才程袁師武度宋思禮鄭潛曜元讓裴敬彛梁文貞沈季詮許伯㑹陳集原陸南金張琇侯知道許法慎林攢陳饒奴王博武萬敬儒章全益知本夏津令敬臣舉孝廉授著作局正字終太子舍人度相州司兵參軍思禮蕭縣主簿潛曜尚主厯太僕光禄卿讓擢明經後拜司議郎敬彛陳王府典籖後以著作郎兼修國史厯中書舍人太子左庶子伯㑹舉孝廉衡陽博士集原世為酋長厯右豹韜衛大將軍南金大常奉禮郎攢福唐尉其十四人者或以孝友拜官要皆庶人也録其人以成其立身揚名之志又以見庶人之孝非由郡縣之上聞朝廷之旌命雖稗官野史或能記載而國史且無從考信輯採焉故聖人治天下必自教孝始矣其張琇傳連類復父讎者八人【詳愛親條】臣竊以為復仇之事賢于割股人子不幸而處此則固損軀命而遂其志矣豈復計活理哉故割股可旌則復仇宜矜也經言庶人之孝用天因地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宜若無甚難得而後世所旌者徃徃居喪廬墓著其哀感或則割股復仇出于生人之至變惟數世同居者或庶幾經所云乎
  杜生者頴昌人不知其名縣人呼為杜五郎所居去縣三十里有屋兩間與其子並居前有空地丈餘即為籬門生不出門者三十年黎陽尉孫軫徃訪之自陳村人無所能官人何為見顧軫問所以不出門之因笑曰以告者過也指門外一桑曰憶十五年前亦曾納凉其下何謂不出但無用于時無求于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問所以為生曰昔時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畝與其兄同耕迨兄子娶婦度所耕不足贍乃盡以與兄而攜妻子至此䝉鄉人借屋遂居之唯與人擇日又賣醫藥以給饘粥亦有時不繼後子能耕荷長者見憐與田三十畝使之耕尚有餘力又為人傭耕自此食足鄉人貧以醫術自業者多念已食既足不當更兼他利由是擇日賣藥一切不為時盛寒布袍草屩室中然而氣韻間曠言詞精簡葢有道之士也問其子之為人曰村童也然質性甚淳厚不妄言不敢嬉唯間一至縣買鹽酪可數行跡以待其歸徑徃徑還未嘗旁遊一歩也軫嗟歎留連久之乃去
  【臣】按杜生推田以讓其兄及其子能耕則不復為擇日賣藥惟恐奪鄉人之利又能敎其子淳朴無他其于謹身節用之義庶乎無愧父子兄弟之間愛敬可風也
  宋史孝義傳序曰冠冕百行莫大于孝範防百為莫大于義先王興孝以敎民厚民用不薄興義以敎民睦民用不爭率天下而由孝義非履信思順之世乎太祖太宗以來子有復父仇而殺人者壯而釋之刲股割肝或見慶賞至于數世同居輙復其家一百餘年孝義所感醴泉甘露芝草異木之瑞史不絶書宋之敎化有足觀者矣
  【臣】按史之立孝義傳也所以表彰庶人之孝也然其間亦有登第通籍者在焉至于委巷細民刲股探肝復仇代獄聚族世居負土廬墓旌其門閭賜以粟帛生有徵舉死猶贈䘏敎孝之道于是乎廣矣劉孝忠吕昇王翰羅居通黄德輿齊得一李罕澄邢留神沈正許祚李琳田祚惠從順趙廣鄭彦圭兪雋張文裕張巨源劉芳瞿景鴻陳偘褚彥逢彭程陳兢洪文撫董道明郭琮顧忻朱泰成象陳思道方綱劉斌樊景温榮恕旻何保之李玼侯義王光濟李祚裘承詢孫浦常元紹王美董孝章高珪朱仁貴邢濬趙祚楊榮趙友李居正張可象張珪崔諒王覺曹遵童升樊可行元守全段德張仁遇王子上瞿肅王世及李宗祐萬閏汪政李耕竇益張化基閻用和楊忠義常真真子晏次子守規王洤李繼成胡元興姚宗明毛安輿李訪支漸鄧宗古沈宣蘇慶文臺亨仰忻趙伯深彭瑜楊慶陳宗郭義申世寧茍與齡王珠顔詡鄭綺其姓名也要其行誼或于經義無可附麗惟數世同居或庶幾乎古矣雖然古之世后王命冢宰降德于衆庶兆民也大司徒以鄉三物敎萬民也如是而責以過情害義斯可耳茍執訓之理未宏汲引之途多闕而匹夫單人有能為是者雖不應經義其可使之冺没乎惟夫士君子之所以立身揚名則有不止於是其先已登第通籍之人不列於是傳可也
  金史孝友傳序曰孝友者人之至行也而恒性存焉有子者欲其孝有弟者欲其友豈非人之恒情乎為子而孝為弟而友又豈非人之恒性乎以人之恒情責人之恒性而不副所欲者恒有焉有竭力於是豈非難乎天生五榖以養人五穀之有恒性也服田力穡以望有秋農夫之有恒情也五穀熟人民育豈異事乎然以唐虞之世黎民阻饑不免以命稷百姓不親五品不遜不免以命契以是知順成之不可必猶孝友之不易得也是有年大有年以異書于聖人之經孝友以至行傳於厯代之史劭農興孝之敎不廢於厯代之政孝弟力田自漢以來有其科章宗嘗言孝義之人素行已備雖有希覬猶不失為行善庶幾帝王之善訓矣
  【臣】按金史孝友傳僅六人而陳顏孟震劉政皆庶人也分見愛敬條
  元史孝友傳序曰世言先王没民無善俗元有天下其敎化未必古若也而民以孝義聞者蓋不乏焉豈非天理民彛之存於人心者終不可冺與上之人茍能因其所不冺者復加勸奬而興起之則三代之治亦可以漸復矣今觀史氏之所載其事親篤孝者則有臨江劉良臣汴梁陳同善同官強安瀋州高守質安豐高澤鞏昌王欽修武員思忠楡縣王士寧汝南朱友諒泉州葉森寧陵吕德汲縣劉淇建昌鄭佛生堂邑張復亨保定邢政寧夏趙那海臨潼任居敬隴西周慶徐德興汝寧李從善華州要敬色目氏實迪其居喪廬墓者則有太原王構萊州任梓平灤王振北京張洪範登封王佐下蔡許從政張鐩富平王賈僧鄭州段好仁趙璧薛明善張齊汴梁韓榮劉斌張裕何泰史恪高成鄧孝祖李文淵杜天麟張顯祖涇陽張國祥延安王旻東昌張翬永平梁訥高唐鄭榮劉居敬同州趙良南陽周郁陳介劉權大同高著江東毛翔歸德葛祥張德成張遜王珪劉弼汲縣徐昌祖真定宋貞王世賢晉寧史貴保定耿德温張行一賈秉實張朂汝南王宗道孫裔瓜爾佳天祐趙州趙德隆安豐王德新石思讓翼寧何漙大都王麟李簡華隂李寧屈秀懷慶侯榮丁用郭天一耀州王思中牟閻讓曹州鄧淵吕政徐州胡居仁張允中衞輝王慶福建朱虞龍隨州高可燾濟寧魏鐸武康王子中淮安翟諟汶上趙恒須城許時中衡山歐陽誠復江陵穆堅薊州王欽定陶元顯祖絳州姚好智宿州孫克忠集慶傅霖濟南宋懷忠牟克孝汝寧張郁泉州黄道賢谷城王福解州靖與曾般陽戴貞兗州王治沔陽徐勝祖興中舒穆嚕昌齡峽州秦桂華䝉古色目氏納喇丹伊實滿海住阿哈瑪特拜珠茂巴爾永隆特穆爾索珠唐古特揚濟克李多羅岱塔塔森岱爾其累世同居者則有休寧朱振雷池州方時發河南李福真定杜良華州王顯政建寧王貴甫句容王榮周成鄢陵夏全保定成珪開平温義大同王瑞之平江湯文英鄜州員從政江州范士竒涇州李子才宿州王珍其散財周急者則有河南高顔和台州程逺大潭州湯居恭李孔英建康湯大有吉州劉如翁嚴用父高唐孟恭松江管仲德章夢賢夏椿北陵陳一寧中興傅文鼎永州唐必榮濟南李恭寧夏何惠月天子皆嘗表其門閭或復其家故援唐史之例具列姓名于篇端擇其事蹟尤彰著者復别為之傳云【臣】按旌閭給復所以彰匹夫單人而興起教化者也前史孝友傳為例未純故有身為士大夫而亦以一行與齊民並稱者今元史所載篇端備録諸人姓名則從唐書之例按其間别為立傳者考其事蹟皆庶人也其人則為須城王閏莆田郭道卿興平蕭道壽翼城郭狗狗延長張閠汶上田改住山丹甯猪狗句容樊淵杞縣劉德泉邵武郭回懷孟楊一唐州趙毓太平胡光遠畨禺陳韶孫大名李茂廬江羊仁新建趙一德安塞王思聰特古斯氏徹徹長泰王初應浦江鄭文嗣福寧王薦遼陽郭全偃城丁文忠蘭陽扈鐸大寧孫秀實扶風趙榮蒲城呉好直遂安余丙鎮江徐鈺洧川尹莘武平劉廷讓霍丘張旺舅華州張思孝邳州杜佑長壽丹徒孫瑾偃師張恭齊河訾汝道歸信王庸臨江黄贇餘姚石明三臨湘劉琦中牟劉源麗水祝公榮密縣胡伴侣延安王士洛川何從義固安哈達齊建昌高必達漁陽曾德曲沃靳昺泉州黄道賢邳州史彦斌上髙李明德膠州張緝容城魏敬益新建湯霖新昌石永延安劉思敬晉安吕祐瑞安周樂皆有傳司馬遷有言天下君王至於賢人衆矣當時則榮没則已焉彼以衆庶兆民之不勝數而百年之間垂之史冊者若而人可不謂榮乎哉先王之世彰善癉惡旌别淑慝表厥里居其政教之及於後人者不逺矣
  以上庶人之孝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九
  大順之徴
  【臣】按經文以以順天下發端因述五等之孝而總結之以尊卑雖殊孝道同致蓋因心而行横塞無際雖云隨力盡分而施化實待聖人能左右之曰以也自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以下朱熹定以為傳而傳亦首申以順天下之㫖經注云孝者德之至道之要也先代聖德之主能順人心行此至要之化則上下臣民和睦無怨傳注云順此以施政敎則不待嚴肅而成理也【臣】故首述德道敎歸重於居至握要天明地察之聖人次諸侯卿大夫庶人各行其孝而以大順終焉順之之事盡而順之效著矣
  易乾彖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耿南仲曰乾道所以變化者隂陽而已各正性命者
  隂陽之定分保合太和者隂陽之冲氣
  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程頤傳曰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保合太和也天為萬物之祖王為萬邦之宗乾道首出庶物而萬彚亨君道尊臨天位而四海從王者體天之道則萬國咸寧也
  【臣】按此卦為聖人得天位行天道而致太平之占天以元統萬物聖人以仁統萬民首為元首首即元也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是聖人之順天下保合太和乃利貞是天地大順之徴也利者順也必言貞者雲行雨施品物流行即為禎祥一極備㓙一極無㓙即為災異也程傳以為王為萬邦之宗而西銘亦言大君者天之宗子大君體天地之道即宗子所以體父母之心經曰愛敬盡於事親而德敎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語其實則萬國咸寧徴其象則保合太和也
  豫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師乎
  程頤傳曰以豫順而動則天地如之而弗違况建侯行師乎天地之道萬物之理唯至順而已
  【臣】按順以動者順理而動以致人心之和猶經言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順天下也故天地如之者與之合德自然弗違隂陽調而風雨時山嶽奠而河海清猶經言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孝弟之至通於神明也而况建侯行師乎者諸侯軌道兵革不試猶經言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也孟子曰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豫之時義亦自順親而底豫始乎
  繫辭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張栻曰通於天者河也有龍馬負圖而出此聖人之德上配於天而天降其祥也中於地者洛也有神龜載書而出聖人之德下及於地而地呈其瑞也聖人則之故易興於世然後象數推之以前民用卦爻推之以前民行而示天下後世也
  【臣】按孔安國云河圖者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洛書禹治水時神龜負文而列於背有數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數朱子啓䝉首取孔氏之説蓋所謂龍馬神龜非甚鬼怪之物也當其未則之前不可以名圖書也當其既則之後則羲之圖至周猶寳藏之顧命所云是也禹之書箕子陳之洪範是也歐陽子以圖書為不足信然尚書所載甚明夫子又有河不出圖之嘆其為神物何疑乎此古初之世大順之徴也據經之言祥瑞不過如此其他稗官小説讖緯之書所載蓂莢蒲箑等事蓋不足取
  變化云為吉事有祥
  【臣】按先儒言變化天道云為人事變化之祥則景星慶雲醴泉芝草之屬是云為之祥則動容中禮語嘿適時之類是臣愚以天道逺人事邇而天人相感之理甚速美瑞必非虚至如使人之云為自柔聲婉容下氣怡色以至一出言一舉足不忘父母始於閨門放乎四海皆和氣之流行而星雲泉草為之流光動色易味移形有不待占之而知來者之爾昌爾熾矣
  書大禹謨惠【順也】迪【道也】吉從逆凶惟影響
  【臣】按在人為吉㓙在天為災祥順則吉而逆則凶若影之隨形響之應聲故咸有一德言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也以順對逆而言經言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凶德亦是順吉逆凶相對之辭也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於事親而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是以順示則而民則焉者也若夫愛非所愛則悖德而逆矣敬非所敬則悖禮而逆矣此固自居於凶德者也吉則天下和平凶則災害並至此自然之理不待推測而知者故經言孝悌之至通於神明也
  惟德動天無遠弗届【至也】
  孔頴達疏曰德之動天經傳多矣禮運云聖人順民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寳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如此之類皆德動之也
  至諴【和也】感神矧【况也】兹有苖
  【臣】按此益之贊禹欲其修德致逺因言自滿者人損之自謙者人益之是天之常道舜初耕厯山之時為父母所疾日號泣於旻天及父母克己自責負罪引慝敬以事見於父悚懼齊莊父亦信順之先言德能動天次言帝能感瞽天元遠而瞽頑愚皆言感也天即神也覆言動天而不覆言瞽者唐孔氏以為天神事與人隔感天難於感瞽故舉難者以况之其實天與瞽俱言難感以况有苖易於彼二者【臣】以為舜之難在感親耳號泣於旻天於父母而父母亦信順是感神感親無二感也班師振旅誕敷文德以格有苖是推愛親敬親之心而不敢慢惡於人以感神感親之感而感有苖也書於禹謨之終篇特書曰有苖格此大順之徵也
  益稷簫韶九成鳯凰來儀
  蔡沈傳曰或曰笙之形如鳥翼鏞之虞為獸形故於笙鏞以間言鳥獸蹌蹌風俗通曰舜作簫笙以象鳯蓋因其形聲之似以狀其聲樂之和豈真有鳥獸鳯凰而蹌蹌來儀者乎曰是未知聲樂感通之妙也匏巴鼔瑟而游魚出聽伯牙鼔琴而六馬仰秣聲之致祥召物見於傳者多矣况舜之德致和於上䕫之樂召和於下其格神人舞獸鳯豈足疑哉
  【臣】按麟鳯龜龍謂之四靈而龍之為帝王之瑞多矣禹因神龜而叙疇孔子感獲麟而絶筆文王之時鳯鳴岐山至若來儀於庭則惟舜之德之至䕫之樂之和有以感召之此夫子所以有感於鳯鳥不至也呉季子曰雖甚盛德蔑以加矣聖人之德無以加於孝大順之徴無以過於鳯凰來儀故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其弗可及也
  禹貢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禹錫元圭告厥成功
  孔頴達疏曰言五服之外又東漸入於海西被及於流沙其北與南雖在服外皆與聞天子威聲文敎時來朝見是禹治水之功盡加於四海以禹如是故帝以元色之圭告其能成天之功也
  【臣】按經言刑於四海復引文王有聲之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與禹貢所云漸被暨訖者相似禹之成功在於治水而傷其父功之不成八年勞瘁過門不入夫子稱禹為無間然蓋亦以其愛敬之盡孝弟之至也天乃錫禹洪範九疇以其順水之性彛倫攸叙以其順人之性也考工記曰天謂之元元圭之錫以告天功之成天之所助者順也東西朔南皆順則天亦助其順矣
  伊訓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災山川神亦莫不寧暨鳥獸魚鼈咸若【順也】
  孔安國傳曰雖㣲物皆順明其餘無不順
  【臣】按是所謂作善降之百祥也微物皆順則天下之大順可知百祥者可致之物莫不畢至也陳氏大猷曰人君為天地鬼神萬物之主而德者天地神萬物之理所謂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焉者也是故經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
  高宗肜日高宗肜日越有雊雉
  孔安國傳曰祭之明日又祭殷曰肜周曰繹蔡沈傳曰雊鳴也於肜日有雊雉之異蓋祭禰廟也
  祖己日惟先格王正厥事
  孔傳曰言至道之王遭變異正其事而異自消【臣】按高堂隆曰大戊有桑穀生朝武丁有雊雉升鼎皆因災恐懼側身脩行故號曰中宗高宗興也勃焉今按祖己云王司敬民罔非天典祀無豐於昵則武丁之所以致譴告者可知矣夫禰廟之豐本所以致孝其親而於自仁率親自義率祖之道有未協其宜者即不可謂之順不順而譴告隨之順則休徵應之矣故曰正其事而異自消也
  洪範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來備各以其叙庶草蕃廡
  蔡沈傳曰徴驗也廡豐茂所驗者非一故謂之庶徵雨燠寒風各以時至故曰時也備者無缺少也叙者應節候也五者備而不失其叙庶草且蕃廡矣則其他可知也
  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
  孔頴達疏曰人君行敬則雨以時而順之人君政治則暘以時而順之人君照晢則燠以時而順之人君謀當則寒以時而順之人君通聖則風以時而順之休咎皆言若者其所致者皆順其所行故言若也【臣】按朱子言人主之行事與天地相為流通故行有善惡則氣各以類而應然感應之理非謂行此事即有此一應統而言之一德修則凡德必修一氣和則凡氣必和固不必曰肅自致雨無與於暘乂自致暘無與於雨但德修而氣必和矣分而言之則德各有方氣各有象肅者雨之類乂者暘之類求其所以然之故固各有所當也蓋朱子之意以為五事之得失參預敎化之㣲妙既不當如漢儒之膠固軌滯亦不得如王安石之訓若字為如為似作譬喻不足感應也休徵言順咎徵亦言順者至德要道以順天下而天下順之者堯舜之民比屋可封是順其順也反是而悖德悖禮而民亦順而從之者桀紂之民也比屋可誅是順其逆也五事之得失下及於民而上見於天時之順是亦順其順恒之順是亦順其逆也然則大順之徵亦徴之於其貌言視聽思而已孝子之視於無形聽於無聲與夫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言於人其斯以為大順之徵而已矣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
  朱子曰休咎徵於天則禍福加於人福極通天下人民而言蓋人主不以一身為福極而以天下為福極民皆仁壽堯舜之福也民皆鄙夫桀紂之極也五福以人所尤好者為先
  【臣】按疏以為五行傳有致極之文無致福之事反此而言王者思睿則致壽聽聰則致富視明則致康寧言從則致攸好德貎恭則致考終命蓋鄭氏之説強以福極配五行是未達於一德修則凡德必修一氣和則凡氣必和之理也德曰至德道曰要道豈必為某事致某福歟通天下之人而言福所以為大順之徴
  金縢【為請命之書藏之於匱緘之以金不欲人開之遂以所藏為篇名】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與大夫盡弁以啓金縢之書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説【所藏請命冊書】
  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二公【太公召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嵗則大熟
  孔頴達疏曰鄭元引易傳曰陽感天不旋曰陽謂天子也天子行善以感天不迥旋經日故郊之是得反風也
  歸禾【篇名今亡】
  唐叔得禾異畝同穎獻諸天子王命唐叔歸周公於東作歸禾
  孔安國傳曰唐叔成王母弟命邑内得異禾也畝壟穎穗也禾各生壠而合為一穗㧞而貢之異畝同穎天下和同之象周公之德所致周公東征未還故命唐叔以禾歸周公
  嘉禾【篇名今亡】
  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
  孔安國傳曰已得唐叔之禾遂陳成王歸禾之命而推美王善則稱君天下和同政之善者故公作書以嘉禾名篇告天下
  孔頴達疏曰後世同穎之禾遂名為嘉禾由此也【臣】按經言嚴父配天周公其人此其制作之盛盡愛敬而有以致應感之福也金縢之書請命三王願以身代固足以動天地感鬼神其書晦則成王未知公而天為之風雷偃禾其書顯則成王已知公而天為之反風起禾又所謂陽感天不旋者也而得嘉禾者又為王之母弟所以示一本同氣唐叔之於成王猶公之於武王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是以又獲斯應也二篇之作朱熹亦以為在金縢已後蓋制禮作樂致太平皆在公歸已後之事以此為大順之徵矣
  詩周南麟之趾【篇名】
  小序曰關睢之應也關睢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仁厚如麟趾之時也
  其一章曰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孔頴達疏曰陸璣疏麟麕身牛尾馬足黄色圓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鍾吕行中規矩遊必擇地詳而後處不履生蟲不踐生草不羣居不侣行不入陷穽不罹羅網王者至仁則出
  南軒張氏曰麟出於上古之時葢極治之日也以紂之在上而周之公子振振仁厚不減於極治之日故詩歌之以為是乃麟也周公取之以為關睢之應
  召南騶虞【篇名】
  小序曰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其二章曰于嗟乎騶虞
  毛萇傳曰騶虞義獸也白虎黒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則應之
  朱熹集傳曰南國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齊家以治其國而其仁民之餘恩又有以及於庶類詩人述其事以美之且嘆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強是即真所謂騶虞矣
  【臣】按麟趾騶虞皆以瑞應之仁獸為喻文王之仁德既洽而公子之仁無以異於麟趾諸侯之仁無以異於騶虞蒸然太和之象矣所以致此者其始於文王之脩身齊家乎以言乎男教則父王季而子武王也以言乎女順則母太任而嗣太姒也人倫既正敎化自行故序以二詩為關睢鵲巢之應【臣】以為大順之徵也
  小雅天保【篇名】其一章曰天保定爾亦孔之固【堅也】俾【使也】爾單【信也】厚何福不除【開也】俾爾多益以莫不庶【泉也】
  孔頴達疏曰作者見時人物得所王業日隆歌而稱之以告王言天之安定汝王位亦甚堅固矣何者天使汝誠信厚愛天下臣民即知何等福不開出與之天又使汝每物皆多有所益以是之故物無不衆多也每物衆多是安定汝王位甚堅固也此章言福謂王得福也下章乃言臣民受天禄耳言開者若有閉藏蓄積今開出然
  二章曰天保定爾俾爾戩【福也】穀【禄也】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逺也】福惟日不足
  孔頴達䟽曰言天安定汝之王位故使所福禄之人朝廷羣臣等盡無有不宜其舉事者皆得其所而受天百禄羣臣之外天又下與汝廣遠之福及天下之民汲汲而欲下之維恐日日不足言天之使汝臣民俱受天福是安定汝也
  三章曰天保定爾以莫不興【盛也】如山如阜【大陸曰阜土山】如岡如陵【山脊曰岡大阜曰陵則岡為山之高者陵為阜之大者】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鄭康成云無不盛者使萬物皆盛草木暢茂禽獸碩大山阜岡陵言福禄委積高大也川之方至謂其水縱長之時也萬物之収皆增多也
  六章曰如月之恒【也】如日之升【出也】如南山之壽不騫【也】不崩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
  孔頴達疏曰此章説堅固之狀言王德位日隆有進無退如月之上稍就盈滿如日之出稍益明盛王既德位如是天定其基業長久且又堅固如南山之壽不騫虧不崩壊故常得隆盛如松栢之木枝葉恒茂新故相承代常無凋落猶王子孫世嗣相承恒無衰也
  【臣】按天保詩共六章其四章五章陳祭祀之事致孝敬於先君而予以無疆之壽者也然祭祀乃定保以後之事其所以致此者由於博愛廣敬天明地察神明既彰而向所閉藏蓄積不輕畀人之介福今盡開出予之也單訓誠信經所謂敬親者不敢慢於人也厚訓厚愛經所謂愛親者不敢惡於人也二章三章乃自羣臣而及於民物其亦愛敬盡於事親而德敎加於百姓刑於四海之意也卒形容保定堅固之狀如是而致其孝享則祝史非矯誣而嘏辭豈虚設乎葢聖王之所以順天下者莫著於此詩也
  大雅文王【篇名】其六章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鄭康成曰王既述脩祖德常言當配天命而行則福禄自來
  【臣】按文王詩屢言命矣據隆盛則以新命美其祖考陳勸戒則以配命告其子孫故曰帝命不時時是也言帝命豈不如是乎是自人事而推天意也曰天命靡常以天常命商使有九有之師矣由其子孫言之可見天命靡常也是亦以己事而慮未然也故曰天與之者豈諄諄然命之乎或問於朱子曰受天命如何朱子曰命如何受於天只是人與天同到此時人心奔趨自有不容已耳故念爾祖在於修厥德修厥德則必能合天理合天理則必能得人心盛大之福從愛敬而來也
  旱麓【篇名】其卒章曰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鄭康成曰喻子孫依縁先人之功而起不回者不違先祖之道
  孔穎達疏曰此言脩先祖之德言莫莫然而延蔓者是葛也藟也乃施於木之條枚之上而長也以興依縁者此太王王季也乃依縁己之先祖之功業而起也太王王季既依縁先祖則述脩其業是即樂易之君子其求福禄不違先祖之正道言其脩先祖之正道以致之是謂申以百福干禄焉
  【臣】按旱麓之篇小序以為文王受其祖之功業也申以百福干禄亦小序之文孔氏曰申者重也太王王季道德高於先君獲福多於前世故言重也經六章皆言太王王季脩行善道以求神佑是申以百福干禄之事也蓋樂易之君子自然為神所勞來而獲福禄之多在詩人以為得所以干求之道在君子則法先祖之正道率循之而不敢違初非有意於得福禄也夫通於神明者神所勞矣洪範福極通天下臣民言之豈弟君子之福即天下之福也不回其先祖是即所以順天下也君子指太王王季朱子以為指文王詩人之意在於先揚祖業足為子孫之美則序言愛祖而經不及文王以見太王王季依縁后稷公劉文王依縁太王王季君子指太王王季者得之矣
  下武【篇名】其四章曰媚兹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嚴粲曰天下媚愛武王而應之以順德謂天下化之也孝者德之順故又言武王永言孝思昭昭然能嗣先世之事也序所謂能昭先人之功也
  輔廣曰天下之人皆戴武王而所以應之者維是順德焉順德即孝之所感也上以孝感下以順應尤非一朝一夕暫行復輟之所能致也
  卒章曰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黄氏曰孝弟之至則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而得萬國之歡心此所以受天之祜四方來賀也
  【臣】按順德之義嚴氏輔氏論之詳矣黄氏以為受天之祜通於神明以四方來賀為光於四海得萬國之歡心也佐者助也佐則兼天與人而言之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武王成王者之信於天下天下化於武王之永言孝思而應之以順德雖於萬斯年可也
  卷【音權曲也】阿【大陵曰阿篇名】其九章曰鳯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山東曰朝陽】菶菶萋萋【梧相之貌】雝雝喈喈【鳯凰之聲】毛萇傳曰梧桐盛也鳯凰鳴也臣竭其力則地極其化天下和洽則鳯凰樂德
  【臣】按書君奭【召公名】云我則鳴鳥不聞孔安國以為鳯也疏云鳯是難聞之鳥必為靈瑞之物故以鳴鳥為鳴鳯孔子稱鳯鳥不至是鳯鳥難聞也此詩歌成王之德而云鳯凰鳴矣鄭康成以為因時鳯凰至故以為喻而蔡沈以為鳴於高岡者乃詠其實皆謂成王之時鳯凰至也自虞書言簫韶九成鳯凰來儀中間數百年絶響直至文王時鳴於岐山而成王時又鳴於高岡舜時雖因韶樂之美其實奮至德之光者由於瞽之底豫也岐山高岡由於敎化之和協其實孝思維則世德作求者又教化之所因也鳯凰食竹棲梧經所以并言梧桐被温仁之氣生於山岡之朝陽而茂盛也先儒皆以此詩為太平之實騐其為大順之徵無可疑者
  周頌思文【篇名】曰貽【遺也】我來【小麥】牟【大麥】帝命率【循也】育【養也】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鄭康成曰武王渡孟津白魚躍入於舟出涘以燎後五日火流為烏五至以穀俱來此謂遺我來牟天命以是循存后稷養天下之功而廣大其子孫之國無此封竟於女今之經界乃大有天下也用是故陳其久常之功於時夏而歌之夏之屬有九書説烏以榖俱來云穀紀后稷之德
  【臣】按此亦雜見於書而鄭引以釋經雖未可據然興王之瑞亦難以茍信耳目而非傳記也穀紀后稷之德即以表武王纘乃烈祖之孝烏有孝名武王卒父業故烏瑞臻當歸渡孟津之日天保未定太平未洽天下尚未得謂之大順而其徴已先見萬國之歡心已得故頌於周公行郊祀后稷之禮而追
  美焉
  雝【篇名】曰燕及皇天克昌厥後
  鄭康成曰文王之德安及皇天謂降瑞應無變異也又能昌大其子孫
  【臣】按曹氏曰安及皇天則隂陽和而風雨時日月光而星辰靜無錯行妄動之變蓋大順之徵也克昌厥後則繼繼承承常膺天眷矣此所謂綏予孝子者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百
  大順之徵
  禮記禮運故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隂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鬼神以為徒五行以為質禮義以為器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
  馬氏曰自天地為本推而至於人情以為田其為法備其為治詳宜有休徵以應之也故終以四靈為畜然四靈以為畜聖人無意於是蓋在己有以立之在物者亦順之而不敢逆也
  何謂四靈麟鳯龜龍謂之四靈故龍以為畜故魚鮪【音委】不淰【音審羣隊驚散之貎】鳯以為畜故鳥不獝【音橘驚橘也】麟以為畜故獸不狘【許月反驚走也】龜以為畜故人情不失
  【臣】按註天地以至五行其制作所取象也禮義人情其政治也四靈者其徵報也聖人仰觀俯察近取人情隂陽四時日月五行天之經也地之義也
  禮義民之行也是即謂至德要道也其所致之徵報以順天下故也蓋如龍圖龜書鳯凰來儀類亦不盡在一時所謂畜者亦必不與產物為羣在苑囿庖厨之間矣記者特以徵君人者之脩德召祥也故侈言之
  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德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大順者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
  孔頴達疏曰前雖明國家之順皆局有條目而順理廣被無所不在此更總説其事一切生死神無不用順為常也故孔子答孟武伯無違之言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是也養生送死事鬼神無違道之常也
  故事大積焉而不苑【音尹屈結不通之意】並行而不謬細行而不失深而通茂而有間連而不相及也動而不相害也此順之至也故明於順然後能守危也
  王炎曰此極言大順之理萬幾日來庶事總至其大積者然也以順處之各有其序可以無苑結矣威福並用剛柔迭施其並行者然也以順施之各得其宜可以無錯謬矣一嚬笑之㣲下之休戚存焉一好惡之㣲衆之向背係焉此其細行者然也以順為之可以無過失矣幽逺謂之深其勢則易隔惟順則其情必通衆多謂之茂其勢則易雜惟順則其分有間連則易以相干惟順則異而同不相害也天下之大順至此極矣惟明於順然後上下相得君臣相安可以守危蓋居高則勢易危守危則可安於民上也呉澄曰危者順之反不順則違逆違逆者危道也【臣】按大順之義莫詳於此一家之肥則一家順矣一國之肥則一國順矣天下之肥則天下順矣要不過君臣父子夫婦昆弟之間各得其道而極其終亦不過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所謂日用飲食之近即聖神功化之極者也故事大積以下正極言順之至而歸之以守危順與危相去不啻莛與楹而聖王以為其間不容髪出乎此即入乎彼故不曰不危而曰守危刻刻履危然後能時時處順也自非然者人主萬幾之衆苑者謬者失於細者窒碍者雜亂者相及相害者不可勝數也危道也故守危乃大順之根本而醴泉膏露器車馬圖之屬特餘事耳
  故禮之不同也不豐也不殺也所以持情而合危也故聖王所以順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用水火金木飲食必時合男女頒爵位必當年德用民必順故無水旱昆蟲之災民無凶饑妖孽之疾呉澄曰居民之順因於地時物之順因於天昏姻任使力役之順因於人因天地人以行順道故天地人之應亦順而天地不生水旱昆蟲之災又不罹凶饑妖孽之疾凶謂疫癘饑謂荒歉草木等怪為妖飛走等怪為孽
  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寳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焉圖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宫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也則是無故先王能修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故此順之實也孔頴達疏曰此以下明天地為至順之主下瑞應也四時和甘露降是天不愛其道也地不愛其寳者謂五榖豐醴泉生器車出也人不愛其情者皆盡孝弟及越裳至也
  呉澄曰大順之應如此亦無他故而使之然蓋由先聖王能修治其禮而達之於禮之義以教天下之人體實理於心而達之一身之順充而為天下國家之順之故也
  【臣】按禮運之極言瑞應止於此聖王所以順必兼天地人為説則經所謂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順天下者是也所召之祥亦以德居其至道握其要則三才之理兩間之氣無所弗順非必如緯書所云王者有其德則有其瑞也記禮運者以禮為義之實而以仁為義之本即以為順之體仁孝合一【臣】前引先儒之説而論之詳矣然則烝烝至性肅肅悚悚為順之體博愛廣敬為順之用明於順則不敢惡慢不悖德禮故曰然後能守危危與順相對猶經言以順則逆也經既云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則醴泉膏露器車馬圖之屬特餘事耳顧無其德而妄命之與偽為之者實難已故曰此順之實也
  禮器天地之祭宗廟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倫也鄭康成註曰倫之言順也
  陳澔集説曰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故天地宗廟父子君臣四者乃自然之序故曰倫也倫不可紊故順次之
  【臣】按經言天明地察神明彰矣宗廟致敬神著矣又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分之有四合之則一經兩言順天下一言順民一言敎禮順又引詩言四國順之而其所謂以順則逆者則指立敎之人也故一人之順天下之順也記禮器者其知經義乎
  郊特牲隂陽和而萬物得
  孔頴達疏曰和猶合也得謂各得其所也若禮樂由於天地天地與之和合則萬物得其所也
  方慤曰樂由陽來禮由隂作獨隂不生獨陽不成生成相濟其氣乃和和則萬物不失其性矣
  【臣】按此諸侯為賓之禮上文言易以敬也易者和易敬者嚴敬此乃禮樂之實也不敢惡於人故易不敢慢於人故敬易以敬所以安上治民移風易俗者也而陽舒隂慘一闔一闢使萬物各得其所而天下大順矣記於諸侯為賓之禮而發隂陽和而萬物得之義者經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不敢遺小國之臣而况公侯伯子男乎以是而得萬國之懽心以至於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則禮樂之用於賓主之間而其應至於隂陽和而萬物得自然之理也
  樂記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
  鄭康成註曰至猶達也行也
  【臣】按無怨爭者經所謂民用和睦上下無怨也愛親之愛豈不與天地同和乎敬親之敬豈不與天地同節乎大樂必易大禮必簡簡易非即經所謂至德要道乎揖讓而天下治非所以順天下乎不怨不爭是之謂大順之徵
  昔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䕫始制樂以賞諸侯鄭康成註曰䕫欲舜與天下之君共此樂也南風長養之風也以言父母之長養己其辭未聞也
  孔頴達疏曰南風詩名是孝子之詩南風長養萬物而孝子歌之言已得父母生長如萬物得南風生也舜有孝行故以此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教天下之孝者也此詩今無故鄭註云其辭未聞也䕫是舜典樂之官欲天下同行舜道故歌此南風以賞諸侯使海内同孝也鄭言其辭未聞則非凱風之篇也熊氏以為凱風非矣按聖證論引孔子家語難鄭云昔者舜彈五絃之琴其辭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鄭言其辭未聞失其義也今按馬昭云家語王肅所增非鄭所見又尸子雜説不可取證正經故言未聞也
  【臣】按舜欲以孝治天下而以南風之長養萬物喻父母之長養已蓋其所託者近而易知欲令衆庶兆民皆習此歌以感發其孝思故以與諸侯而使其國之人皆得而歌之故疏言使海内同孝也海内同孝大順孰過是乎今世所傳南風之辭必非舜作而衛之凱風蓋七子之自以不得乎親而依倣舜之古調而作歟孟子論凱風之不怨而卒之引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必孟子之時南風未亡因七子之凱風而遂及舜之南風也
  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鄭康成註曰言樂用則正人理和隂陽也倫謂人道也
  【臣】按慶源輔廣曰倫清言人之倫理清明而無曖昧昏亂也自一人之身而言之則耳目聰明血氣和平自天下之大言之則移風易俗而天下皆寧樂之功效至此極矣蓋倫清者親義序别倫類皆清美也耳目聰明則能視於無形聽於無聲血氣和平則能下氣怡色柔聲婉容也敝惡之風自然變易昬亂之俗自然改革矣順之至也故天下皆寧
  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
  陳祥道曰天地以順動則四時不忒是天地順利然後四時各當其分也民有德人之和也五穀昌天地之和應之也如此災害不生而無疾疢禍亂不作而無妖祥合是數者無適不當則三才之理豈得不謂之大當乎
  【臣】按此子夏言作禮樂之本必天下大順而後可以作禮樂而禮樂之用又足以致天下之大順聖人豫順以動是以作樂崇德天地順而四時當是天地如之也民有德五穀昌天下和平之象也陳氏亦以疾疢不作配經文災害不生無妖祥配經文禍亂不作此之謂大當此之謂大順之徵也
  祭統賢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謂福也福者備也備者百順之名也無所不順者之謂備言内盡於己而外順於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親其本一也鄭康成註曰世所謂福者謂受鬼神之祐助也賢者之所謂福者謂受大順之顯名其本一者言忠孝俱由順出也
  孝者畜也順於道不逆於倫是之謂畜
  鄭康成註曰畜者謂順於德教
  孔頴達疏曰畜謂畜養謂孝子順於德教不逆於倫理可以畜養其親故釋孝為畜據援神契庶人之孝為畜五教不同庶人但取畜養而已不能百事皆順援神契又云天子之孝曰就諸侯曰度大夫曰譽士曰究庶人曰畜分之則五總之曰畜皆是畜養但功有大小耳
  【臣】按無所不順之謂備經所謂合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也父子之道君臣之義愛敬之交至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故分之則五總之曰畜要之順於德教而已
  春秋西狩獲麟【哀公十有四年】
  杜預曰仲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制作之本意歎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蓋傷時王之政也麟鳯五靈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非其時虚其應而失其歸此聖人所以為感也絶筆於獲麟之一句者所感而起固所以為終也
  胡安國傳曰河出圖洛出書而八卦畫簫韶作春秋成而鳯麟至事應雖殊其理一也易曰大人者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違志壹之動氣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天時氣壹之動志也有見乎此則曰文成而麟至無見乎此者以為妖妄而近誣周南關睢之化王者之風而麟之趾關睢之應也召南鵲巢之德先公之教而騶虞鵲巢之應也商王恭然思道帝賚良弼得於傅巖周公欲以身代其兄植璧秉珪而武王疾愈啓金縢之策天乃反風出罪已之言熒惑退舍至於勇夫志士精誠所格上致日星之應下召物產之祥蓋有之矣况聖人之心感物而動見於行事以遺天下與來世哉簫韶九奏鳯儀於庭魯史成經麟出於野亦常理爾
  【臣】按廬陵李廉曰感麟而作春秋之説杜氏何氏程子謝氏吕氏張氏諸家多同絶筆獲麟之説諸家皆不過以為所感而起因以為終而何氏獨以為春秋之成文致太平托言太平而瑞應至故就以麟終焉此其異也文成致祥之説本於范氏而胡氏因之其意直以為孔子自衛反魯即修春秋經成道備嘉瑞應焉而以天道終之比於關睢之應而能事畢矣蓋祖於何休之遺也感麟而作書成致麟二義皆通雖朱子亦不敢指定然麟之為孔子而出則其理亦有然者也為孔子而出而孔子者天下萬世之孔子也獲麟者天下萬世之嘉瑞而非魯公十四年之嘉瑞也天下萬世之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大順之徵而非敬王哀公之大順之徵也麟為夫子而出特記於春秋耳不必定為春秋一書夫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則亦可謂孝經為致麟之一節也緯書乃云孔子以此二經告備於天則是欲神其説而反誣聖人矣
  論語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莫不尊親】其死也哀【如喪考妣】
  黄榦曰立之謂制其田里道謂道之以德綏謂撫安之立之固也動謂鼔舞之道之深也立之道之綏之動之皆聖人教化之施斯立斯行斯來斯和皆天下感動之速
  【臣】按博愛廣敬孝治之全體大用也夫以愛親之之心立之綏之則斯立斯來矣以敬親之心道之動之則斯行斯和矣非至德孰能順民如是乎夫子於經屢述昔之明聖惜未得於身親見之也四者蓋大順之治故子貢稱之以擬夫子
  中庸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臣】按朱子釋禮運體信以達順曰信是實理順是和氣體信是致中達順是致和實體此道於身自然發而中節推之天下而無所不通也無所不通正用經語此節集註亦用順字蓋朱子亦以天地位萬物育為順之實也西山真氏有言如洪範所謂肅乂哲謀聖而雨暘燠寒風之時若應之董仲舒所謂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萬民而隂陽和風雨時諸福之物畢至皆是此理中庸十五章曰父母其順矣乎二十章言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盡人物之性而贊天地之化育順之至也
  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臣】按此夫子讀常棣之詩而贊之如此【詩已入兄弟之道一條】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和於妻子宜於兄弟而父母或不順者未之有也由毛鄭之解詩則於順天下之義有可通矣毛傳九族會曰和鄭箋王與族人燕於堂上則后與宗婦燕於房中王之族人傚王之親親與其妻子自相和好志意合和如琴瑟相應和於時兄弟既會聚矣其族人非直内和妻子又和好忻樂之至族人和則得保其家中之大小毛鄭云爾者蓋以為燕兄弟而賦其實也若以成王周公言之則夫子所謂父母順者其文武姒姜在天之靈乎要自妃匹之際而至於宗婦内宗【同宗之内女嫁於卿大夫】自共父同懐之戚推而廣之同姓宗族衆而萬邦逺而四海胥被和親之化猶然關睢麟趾之德意矣當此之時太平刑措嫓美唐虞誠矣大順之世而夫子以為始可謂之父母順也己故順逆之徴不在天下而在家庭也
  國家將興必有禎祥
  【臣】按疏國本有今異曰禎本無今有曰祥何云如國本有雀今有朱雀來是禎也國本無鳯今有鳯來是祥也許謙曰禎者正也人有善天以符瑞正告之祥者詳也天欲降以禍福先以吉凶之兆詳審告語之諸經祥宇亦有兼善不善者亦有專屬凶咎者此禎祥對妖孽言猶易言吉事有祥書言作善降之百祥也至誠之道始於事親中於順民終於順天地萬物故禎祥可必也禎祥者大順之徵也
  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人類也】莫不尊親【尊之為君親之如父母臣】按此亦大順之實也尊親者愛敬之應凡有血氣者皆資始於父受形於母亦皆資始受形於乾父坤母故極於所至所通覆載照隊而愛敬之道無所不通也
  詩【商頌烈祖之篇】曰奏【進也】假【格同】無言時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莝斫刀也莝音剉】鉞【斧也】
  詩【周頌烈文之篇】曰不顯惟德百辟【諸侯】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朱熹集註曰篤恭而天下平乃聖人至德淵㣲自然之應中庸之極功也
  【臣】按賞勸怒威乃聖人之政教孝治天下者所不廢也烈祖詩所云幾於不肅而成不嚴而治矣淵㣲之至德非孝德乎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故烈文詩言篤恭而天下平也二詩皆為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祭而作商周盛王之孝其大順之徴見於頌者可考也
  【臣】又按是經之作夫子為脩道立教以降德於衆庶兆民者究其極尋其源非匹庶閨門抑搔痾癢循飾盥潄之事故其功效之遠感應之神亦非幽通竹筍㝠致江魚之細㣲者也蓋宇宙順逆之機緘生民理亂之根柢係之矣以人心之一順一逆而分世道之一理一亂其為黙運而潛移之非有他術亦曰孝而已矣孩提知愛稍長知敬五等之人未之或殊故博愛廣敬順天下之事為也盡愛盡敬順天下之主宰也和睦無怨災害不生禍亂不作順天下之氣象也諸侯賓服卿大夫師濟交讓士慎修職業庶人耕鑿飲食順之質也隆禮盛樂郊壇明堂降神格祗享時思純嘏介休洊臻叠告順之文也夫子追維昔者稱聖明為經發端蓋亦有志未逮之辭乎虞夏之交成康之際大順之時矣祗載允若永世嗣服之孝醖釀委積而成焉者也曠古以來於斯為盛若後世史書所載禎祥之記蓋未足深信惟六經之言無可疑者【臣】是以録大順之徵而止于經也
  以上大順之徵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百
            


倒计时:

当前段落: 1 / 1
温馨提示:使用Edge浏览器实现网站全部功能


滇公网安备 53060202000205号 | 滇ICP备2022005618号-1
免责声明:本站内容由网友提供,侵权联系即删 | 联系方式:28216841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