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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庫史部94
  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
  命皇子及軍機大臣訂正續資治通鑑綱目
  朕披閲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内周禮發明張時泰廣義於遼金元事多有議論偏謬及肆行詆毁者通鑑一書闗係前代治亂興衰之迹至綱目祖述麟經筆削惟嚴為萬世公道所在不可稍涉偏私試問孔子春秋内有一語如發明廣義之肆口謾罵所云乎向命儒臣編纂通鑑輯覧其中書法體例有闗大一統之義者均經朕親加訂正頒示天下如内中國而外夷狄此作史之常例顧以中國之人載中國之事若司馬光朱子義例森嚴亦不過欲辨明正統未有肆行謾罵者朕於通鑑輯覧内存光年號且將唐王桂王事蹟附録於後又諭存楊維楨正統辨使天下後世曉然於春秋之義實為大公至正無一毫偏倚之見至於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因地而名與江南河北山左闗右何異孟子云舜為東夷之人文王為西夷之人此無可諱亦不必諱但以中外過為軒輊逞其一偏之見妄肆譏訕毋論桀犬之吠固屬無當即區别統系昭示來許亦並不在乎此也况前史載南北朝相稱互行詆毁此皆當日各為其主或故為此訕笑之詞至史筆係千秋論定豈可騁私意而廢公道乎夫厯代興亡前鍳不逺人主之道惟在敬
  天勤民兢兢業業以綿億萬載之丕基所謂
  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誠不在乎區區口舌之争若主中國而不能守如宋徽欽之稱臣稱姪於金以致陵夷南渡不乆宗社為墟即使史官記載曲為掩飾亦何補耶所有通鑑綱目續編一書其遼金元三朝人名地名本應按照新定正史一體更正至發明廣義内三朝時事不可更易外其議論詆毁之處著交諸皇子及軍機大臣量為刪潤以符孔子春秋體例仍令粘簽進呈朕閲定並將此諭冠之編首交
  武英殿照改本更正後并發交直省督撫各一部令各照本抽改將此通諭中外知之特諭














  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
  御製續資治通鑑綱目内發明廣義題辭
  甚矣周禮等發明廣義之為誣而謬也大一統而斥偏安内中華而外夷狄此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是故夷狄而中華則中華之中華而夷狄則夷狄之此亦春秋之法司馬光朱子所爲急急也兹發明廣義乃専以貴中華賤夷狄爲事貴中華賤夷狄猶可也至於吹毛求疵顛倒是非則不可而矢口謾罵誣白為黑又豈温良君子之所為哉嘗考遼金元三朝惟金世宗元世祖二帝最為賢明史册具在美不勝書而廣義則曰世宗固一世之賢君雖中華令主何以過之然羣臣不能将順其美以底大順要亦天厭其徳故使之有君無臣僅成一代之小康耳夫賢如金世宗而又責其無臣且謂天厭厥徳金世宗有何徳之可厭豈非中外之見芥蔕於胷腹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乎又如金禁女眞人學南人衣飾一條金主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此正敦尚節儉率由舊章發明乃云用夏變夷固為美事奚必禁而絶之特書曰禁深貶之也夫以遵舊制不忘本者而貶之尤為拘迂紕繆且自古變祖宗之章服制度者不數世而國勢衰弱元魏遼元已事可鍳彰彰甚明秉筆者獨不觀前史之事乎最其甚者䝉古額哷布格自歸於工都䝉古主釋不治其黨布拉噶等伏誅一事額哷布格世祖介弟也受命鎮和林乃敢搆逆興兵僭稱尊號其罪可勝誅乎元世祖以諸王乃太祖之裔不忍加戮惟誅布拉噶等此世祖之大度曲貸其死可謂韙矣乃發明謂世祖致令其弟僭立和林則所以處之未盡其道布格之悖未如象之頑而世祖處弟之友豈不有愧於舜乎云云其言尤為背謬夫象之傲不過不順於家所為鬩牆之釁耳額哷布格則儼然稱帝謀危宗社也其罪之輕重大小不待智者明之而猶謂不如象之頑乎益不然矣且春秋之義善善欲長從未有以堯舜責人者若象於舜升庸之後如額哷布格之所為舜亦未必復封之有庳而乃以此責元世祖非惟不公且不明矣又如書太子珍戩卒一條下載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䝉古書須習漢人文字初閲之以為太子珍戩今人毋讀䝉古書是忘本矣因重檢閲元史本傳則云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令入學巴拜即令其子入䝉古學逾年又見太子問讀何書其子以䝉古書對太子曰我命汝學漢人文字耳云云盖珍戩之意以䝉古人習䝉古書自其家傳舊學如今滿洲人之於清文童而習之不須入學始能也命學漢人文字則欲其兼通經史知古今事耳乃綱目刪改本文且云諭之以毋讀䝉古書則是毫釐千里而使後之讀綱目者竟以珍戩為忘本有是理乎總之是書之成乃成化時商輅修輯其後周禮續為發明張時泰又續為廣義附刻于後吹毛求疵顛倒是非甚至矢口謾罵誣白為黑其所闗于世道人心甚大昨既命皇子及軍機大臣量為刪去其破口者以符孔子春秋之義兹復舉其尤紕繆者數端用作題辭仍録是書卷端以存是非曲直之公以昭天命人心之正俾覧古者得以折衷焉雖然千萬年後寧無如周禮輩其人者之顛倒是非誣白為黑者乎吾于是知懼矣然而悠悠之口其亦不必懼而已矣








  成化御製原序
  朕惟天地綱常之道載諸經古今治亂之蹟備諸史自昔帝王以人文化成天下未始不資於經史焉我太宗文皇帝表章五經四書輯成大全綱常之道粲然復明後有作者不可尚已朕祇承丕緒潛心經訓服膺有年間閲歴代史書舛雜浩繁不可殫紀惟宋儒朱子因司馬氏資治通鑑著爲綱目權度精切筆削謹嚴自周威烈王至於五季治亂之蹟瞭然如指諸掌蓋深有得於孔子春秋之心法者也展玩之餘因命儒臣重加校訂鋟梓頒行顧宋元二代之史迄無定夲雖有長編續編之作然采擇不精是非頗謬槩以朱子書法未能盡合乃申敕儒臣發秘閣之載籍參國史之夲文一遵朱子凡例編纂二史俾上接通鑑綱目共爲一書始於宋建隆庚申終於元至正丁未凡四百有八年總二十有七卷名曰續資治通鑑綱目而凡誅亂討逆内夏外夷扶天理而遏人欲正名分以植綱常亦庻幾得朱子之意而可以羽翼乎聖經仍命梓行嘉惠天下於戯人不考古無以證今觀是編者足以鑒前代之是非知後來之得失而因以勸於為善懲於爲惡正道由是而明風俗以之而厚所謂以人文化成天下者有不在兹乎用述其槩冠於篇端以垂示無窮焉成化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凡例
  凡提綱分目悉遵朱子凡例
  凡事迹悉據正史【謂宋遼金元史及皇明實錄】正史或有闕畧異同參取宋長編元經世大典等書増入訂正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載而傳聞彰著者畧述於目之末以圈隔之或出某人曰以爲别疑以傳疑也
  凡得天下有救世之功者毎進【綱目於漢唐皆然】宋得天下頗唐故開寳八年大書如武徳七年例
  凡入中原而未一統者不紀元【遼金夏皆不紀倣漢唐例】及金元得中原然後分注紀年於宋年下【倣晉魏例】
  凡外邦得統中國正統未絶猶繫之中國及外邦全有天下【謂元世祖】中國統絶然後以統繫之其間書法間亦有異【如中國有稱兵者不書反叛之類】及中國有義兵起卽夷之於列國【如秦隋之末】
  凡未踰年不成君不帝不崩【如元明宗倣春秋王子猛及子野之例】凡遼金元官名悉從簡畧人名更改異同者依其初稱及其夲史為據
  凡諸儒論㫁附於目中皆稱姓名其出於正史者止
  稱史臣













  總目錄      史部十五 史評類
  第一卷        凡一十五年
  起庚申周㳟帝元年宋太祖建隆
  元年盡甲戍宋太袓開寳七年
  第二卷        凡二十三年
  起乙亥宋太祖開寳八年盡丁酉
  宋太宗至道三年
  第三卷        凡二十五年
  起戊戌宋真宗咸平元年盡壬戌
  宋真宗乾興元年
  第四卷        凡二十一年
  起癸亥宋仁宗天聖元年盡癸未
  宋仁宗慶厯三年
  第五卷        凡二十年
  起甲申宋仁宗慶厯四年盡癸邜
  宋仁宗嘉祐八年
  第六卷        凡八年
  起甲辰宋英宗治平元年盡辛亥
  宋神宗熈寕四年
  第七卷        凡一十四年
  起壬子宋神宗熈寧五年盡乙丑
  宋神宗元豊八年
  第八卷        凡一十五年
  起丙寅宋哲宗元祐元年盡庚辰
  宋哲宗元符三年
  第九卷        凡一十四年
  起辛巳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盡
  甲午宋徽宗政和四年
  第十卷       凡一十一年
  起乙未宋徽宗政和五年盡乙巳
  宋徽宗宣和七年
  第十一卷      凡二年
  起丙午宋欽宗靖康元年盡丁未
  宋髙宗建炎元年
  第十二卷       凡三年
  起戊申宋髙宗建炎二年盡庚戌
  宋髙宗建炎四年
  第十三卷       凡七年
  起辛亥宋髙宗紹興元年盡丁巳
  宋髙宗紹興七年
  第十四卷       凡八年
  起戊午宋髙宗紹興八年盡乙丑
  宋髙宗紹興十五年
  第十五卷       凡一十七年
  起丙寅宋髙宗紹興十六年盡壬
  午宋髙宗紹興三十二年
  第十六卷       凡二十七年
  起癸未宋孝宗隆興元年盡己酉
  宋孝宗淳熈十六年
  第十七卷        凡一十八年
  起庚戌宋光宗紹熈元年盡丁邜
  宋寧宗開禧三年
  第十八卷        凡一十七年
  起戊辰宋寧宗嘉定元年盡甲申
  宋寕宗嘉定十七年
  第十九卷        凡九年
  起乙酉宋理宗寶慶元年盡癸巳
  宋理宗紹定六年
  第二十卷        凡二十五年
  起甲午宋理宗端平元年盡戊午
  宋理宗寶祐六年
  第二十一卷       凡一十六年
  起己未宋理宗開慶元年盡甲戌
  宋度宗咸淳十年
  第二十二卷       凡五年
  起乙亥宋帝㬎德祐元年盡己邜
  宋帝昺祥興二年
  第二十三卷       凡一十五年
  起庚辰元世祖至元十七年盡甲
  午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
  第二十四卷       凡一十七年
  起乙未元成宗元貞元年盡辛亥
  元武宗至大四年
  第二十五卷       凡一十八年
  起壬子元仁宗皇慶元年盡己巳
  元文宗天厯二年
  第二十六卷       凡二十三年
  起庚午元文宗至順元年盡壬辰
  元順帝至正十二年
  第二十七卷       凡一十五年
  起癸巳元順帝至正十三年盡丁
  未元順帝至正二十七年
  【臣】等謹案續資治通鑑綱目二十七卷明商輅等撰始于宋太祖建隆元年庚申訖于元順帝至正二十七年丁未大書分注悉準朱子綱目之例厥後周禮撰廣義散系各條之下其持議偏駮紀事失實名為續朱子之書實無能為役也明陳仁錫刋本取以附于朱子綱目之後用備宋遼金元四朝事實逮我
  聖祖仁皇帝御批綱目遂因仁錫之舊並是書亦予加批刋布其中紕繆間有
  駁斥而未嘗改正我
  皇上稽古示訓一稟大公
  洞燭是編之非如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飾乃敦儉由舊之美也䝉古額哷布格僣號于和林後自歸上都元世祖以其為太祖之裔不忍加戮止誅其黨乃敦族含容之度也而是書曲加詆毁又如巴拜以其子入見太子珍戬珍戬諭之以學漢人文字蓋欲其兼通經史也而是書刪改其文曰諭之以毋讀䝉古書則并其事實失之矣此其背謬之最甚者其他誣罔是非顛倒黑白不勝枚舉因
  命諸
  皇子及軍機大臣詳加考訂存其時事之可稽者易其論議之偏謬者更正板刻俾曲直不淆考驗可據卷首冠以
  諭及
  御製題辭于是春秋筆削之㫖燦然具在非獨是書之幸亦億萬世讀史論古者之幸也乾隆四十九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一
  【起庚申周恭帝元年宋太祖建隆元年盡甲戌宋太祖開寳七年】凡十五年
  【庚周恭帝宗訓元年宋太祖神徳皇帝趙匡建隆元申年○蜀主孟昶廣政二十三南漢主劉鋹大寳三北漢孝和帝劉鈞天會五南唐元宗李景十八年○是歳周亡宋代新大國一舊小國四凡五國吳越荆南湖南凡三鎮】春正月周殿前都㸃檢趙匡稱皇帝國號宋廢周主宗訓為鄭王周侍衛副都指揮韓通死之【匡涿郡人四世祖朓唐幽都令生珽唐御史中丞珽生敬涿州刺史敬生殷周檢校司徒岳州防禦使殷娶杜氏生匡於洛陽夹馬營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及長容貎雄偉器度豁如識者知其非常人仕周補東西班行首累官殿前都指揮使掌軍政凡六年數從世宗征伐薦立大功人望歸之世宗甞於文書嚢中得木長三尺餘題云㸃檢作天子時張永徳為前殿都㸃檢乃命匡代之及宗訓立加檢校太尉領歸徳節度使時主少國疑中外宻有推戴之意顯徳六年冬十一月鎮定二州言北漢會契丹兵入境正月辛丑朔遣匡率兵禦之殿前副都㸃檢慕容延釗將前軍先發都下讙言將以出軍之日冊㸃檢為天子士民恐怖争為逃匿之計惟内廷晏然不知癸卯大軍繼出軍校苖訓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黑光摩盪者久之指示匡親吏楚昭輔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陳橋驛將士相聚謀曰主上幼弱我輩出死力破敵誰則知之不如先册㸃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晚也都押衙李處耘具以事白匡】
  【弟供奉官都知匡義及歸徳掌書記趙普匡義普部分都將環列待旦遣牙隊軍使郭延贇馳騎入京報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都虞侯王審琦二人皆素歸心匡者甲辰黎明將士逼匡寢所匡義普入帳中白之匡時被酒臥欠身徐起將校已露刃列庭曰諸將無主願冊太尉為皇帝匡未及對黄袍已加身矣衆即羅拜呼萬歲掖之上馬還汴匡攬轡曰汝等貪富貴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矣皆下馬曰願受命匡曰太后主上我北面事者不得驚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市府庫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賞違不汝貰也皆應曰諾遂肅隊而行乙巳入汴先遣楚昭輔慰安家人又遣客省使潘美見執政諭意時早朝未罷聞變范質執王溥手曰倉卒遣將吾輩之罪也入溥手㡬出血溥噤不能對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韓通自禁中遑遽而歸謀帥衆禦之軍校王彦昇逐焉通馳入其第未及闔門為彦昇所害妻子俱死匡進登明徳門令甲士歸營而自退居公署將士擁范質等至匡見之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迫一旦至此慙負天地將若之何質等未及對列校羅彦環挺劒厲聲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質等相顧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不得已亦拜遂請匡詣崇元殿行禪代禮召百官至晡時班定猶未有禪詔翰林承㫖陶榖出諸袖中遂用之宣徽使引匡就庭北面拜受已乃掖升殿服衮冕即皇帝位奉周主為鄭王符太后為周太后遷之西宫大赦改元以所領歸徳軍在宋州國因號宋遣使徧告郡國藩鎭加官進爵有差定國運以火徳王色尚赤臘用戌華山隠士陳摶聞宋主代周曰天下自此定矣未幾鎭州報北漢兵引還】
  發明【三代以後得國之正莫如漢髙誅無道秦討逆賊羽故綱目以即皇帝位書之明其正也自漢獻衰微曹丕篡奪浸滛至於晉宋五代壞亂極矣歴考舊史往往以禪位為文嗚呼自堯舜揖遜傳於賢而不傳於子禹傳於子而不傳於賢然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禹非自私而傳子天與故耳三代以降抑何堯舜之多耶是乃亂臣賊子假此以欺天下天下安可欺乎綱目正名定罪皆書稱皇帝廢故主而畧無寛恕其義自明迨夫匡為周㸃檢受周厚恩當主少國危之時正宜盡心輔佐以勤王室雖有陳橋之變必斷以大義誅鉏叛卒退居藩服當如禹避舜之子於陽城而謳歌訟獄之來歸然後踐位庶幾名正言順而無叛逆之罪夫何受命而出因變而返殊無辭避之意遂居九五之尊殆與朱全忠石敬塘等耳故綱目特書稱皇帝廢周主以著其篡竊之罪周朝諸臣為之犬馬獨韓通欲謀禦之未遂遇害故以全節予之所以遂周人挈國與賊之意然則范質王溥王彦昇等可勝誅哉觀綱目之所書則逆順之意明討賊之㫖嚴是即春秋正名定分之法也臣故備論之】
  廣義【臣甞讀宋史至史臣曰太祖得國視晉漢周亦豈甚相絶哉未甞不嘆其言為至公而有所自也何也盖石敬塘篡唐而為晉劉暠篡晉而為漢郭威篡漢而為周彼晉漢篡國之由姑置弗論且以郭威篡漢言之當夫漢遣郭威伐遼之日威至澶州自立而還廢其王贇為湘隂公吾知匡之意以為周之篡漢亦猶漢之篡晉漢之篡晉亦猶晉之篡唐歴代之君皆爾吾何為獨不然故率意因襲其弊而無忌憚也且古有朝委裘植遺腹之大義烏可因其主之幼自立為君而廢之也耶嗚呼匡稱尊號廢幼主與周太祖郭威如出一律非篡而何且夫見得思義者君子之心見利忘義者市井之行觀夫匡髙平之戰謂將士曰主危如此吾獨何得不致死力由是身先士卒即退漢師厥功茂矣其後受命伐唐之初匡父馬軍副指揮使殷引兵叩城門匡曰父子雖至親城門王事也不敢奉命明旦殷乃得入觀此則知匡君臣之義根于胸中牢不可破雖父子之親弗能逾也使其秉心塞淵不改前轍托孤于周不亦美乎或曰五季之衰杳冥昏黑乞養異姓奴黥徒皆得為君匡此舉迫於衆情之不得已豈其夲心哉不然孟子何以勸齊梁之君行王道而為天下之義主也匡義主也奚可罪哉曰非也王道不過義焉而已一有非義抑豈所謂王道哉故曰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也况乗其主之幼而篡奪其國者可以義主名之邪曰其事始於麾下之將士而成於匡義趙普耳豈太祖之汲汲哉曰不然使太祖守義之心如石之不可轉雖烏獲弗能奪也今焉彼衆得以售其謀者豈非平日闖知其素志之有在耶故他日杜后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臣甞迹夫宋祖篡國之心不在於陳橋兵變之日乃萌於去年周主殂而幼主即位之時也使周主不殂則匡守義之心自若周主雖殂而嗣君賢而且長匡守義之心亦自若也今周主既殂嗣君亦幼故其朶頤之勢突然以興彼一杯守義之水安能勝夫輿薪射利之火哉惜乎天資素美之主而卒蒙萬世首惡之名者守義之不堅也曰五代庸君暗主彼此相承使非宋祖起而一之孰能一之乎曰恭帝雖幼君也匡雖賢臣也臣廢其君可乎曰然則武王為萬世之聖豈以伐紂為非邪曰恭帝無商紂之暴匡無武王之聖使恭帝暴於商紂匡聖於武王亦終犯乎君臣之義况乎恭帝不紂而匡不武者哉不然彼伯夷叔齊何甘於首陽之薇而苦於姬周之粟也綱目開卷第一義而予韓通之死節則史臣之論益明矣曰宋與周之得國不異如此周祚何其促而宋祚何其逺耶曰篡迹雖同而脩徳則異故也】
  宋贈周韓通為中書令
  【宋主贈通以旌其忠仍詔以禮葬之欲加王彦昇擅殺之罪羣臣以建國之始乞貰之宋主猶怒故終身不得節鉞】
  發明【韓通心乎周室闔門遇害乃宋主之仇讐曷為贈之以官盖惻隠之心人皆有之宋之贈通由其良心不昧愓然於中不可掩匿故耳通如有靈安肯受非義之贈乎當時范質等偷生賣國茍焉無恥抑不知贈通之時詎無汗顔警惕邪然不曰贈韓通而曰贈周韓通者所以美通始終為周因以愧宋之叛主爾其㫖嚴哉】
  廣義【抑考韓通仕周為陸路都部署太祖為水路都部署則是同官於周而均食周粟者也一以篡周得國一以死周盡忠千載之下是非定于是冊君子寕不快韓而鄙趙哉】
  宋論翊戴功加石守信等官爵
  【石守信為侍衛親軍馬歩軍副都指揮使髙懐徳為殿前副都㸃檢張令鐸為馬歩軍都虞侯王審琦為殿前都指揮使張光翰為馬軍都指揮使趙彦徽為歩軍都指揮使並領節鎮餘領軍者並進爵時慕容延釗握重兵屯真定韓令坤領兵廵北邊宋主遣使諭意許以便宜從事兩人皆聼命乃加延釗殿前都㸃檢令坤亦加侍衛都指揮使】
  發明【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石守信等雖宋主舊將然與匡皆北面事周均饕爵祿彼臣而我亦臣耳宋主篡位少有人心者必於焉而變矣守信等俛首事賊畧不知恥反效走狗驅馳以搏狡兎既竊周鼎恬然受賞自以為有翊戴之功狐媚一時誇越當代殊不知由君子觀之何異齊人乞食於墦間歸而驕其妻妾者乎綱目書此文無貶辭乃所以深貶之爾】
  宋遣使分賑諸州
  發明【五代之季兵亂凶荒民之塗炭極矣為君者但知般樂怠傲之榮為臣者但知富國彊兵之術求其恤民瘼者寥寥無聞周自世宗號為賢辟然且征伐四鄰骨肉糜爛境内蒼生未盡賙䘏於乎國以民為夲民以食為天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宋主得國之初未遑他務首遣使者分賑諸州則其䘏民之深従可知矣回視五代之君奚翅天淵宜其削平諸國混一區宇也歟綱日掲而書之深予之耳豈以宋之篡竊而遂沒其善哉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為善矣】
  ○宋主以其弟光義為殿前都虞侯趙普為樞宻直學士
  【光義即匡義也】
  宋立太廟追帝其祖考
  【宋主從兵部尚書張昭判太常寺竇儀議立四親廟尊髙祖朓為僖祖文獻皇帝曾祖珽為順祖惠元皇帝祖敬為翼祖簡恭皇帝妣皆為皇后考殷為宣祖昭武皇帝定制嵗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薦食薦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
  發明【值渙散之時宜享帝立廟何者祖考之精神既散故王者當至於廟以聚之皆所以合其散也宋主得國之初先立太廟追帝祖考盖亦知渙之道矣五代之世綱目未甞書而此特書者其所以予之者誠在是焉傳稱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明其繼志述事而以達孝稱之宋主立太廟帝祖考五代之君絶無而僅有者其天子之規模已具宜其中天下而立以定四海之民也歟】
  廣義【考之分註竇儀等議立四親廟者何其不經之甚邪盖凡有天下者必立始祖之廟故文武之興乃以后稷為始祖而后稷必有廟也臣又甞考宣王時合祧毁二十餘廟况天子七廟諸侯六大夫三適士二官師一是以先王制禮正以别嫌疑抑僭偪夫惟尊卑名分不同故尊祖敬宗亦異今儀等議立四親廟則其所尊者乃在諸侯之下大夫之上其諸謂之何哉又曰五年一禘似矣殊不知禘祭必有其所既無始祖之廟則以何者為行禮之地耶且王者之禘必祭于始祖之廟而以太祖配之也然則髙曾祖考者特庶民之分耳豈王者報夲之深義哉故後来程子甞尊始祖于廟朱子頗覺有僭所以止尊三代及考而不及始祖者其意亦為此也噫儀等當宋祖維新之日而事之以叔孫蕞爾之禮不亦陋哉】
  宋主視學
  【詔增葺祠宇塑繪先聖先賢像自為贊書于孔顔座端令文臣分撰餘贊屢臨幸焉甞謂侍臣曰朕欲盡令武臣讀書知為治之道於是臣庶始貴文學】
  發明【漢髙十二年過魯以太牢祠孔子綱目特筆予之周太祖廣順二年如曲阜謁孔子祠拜其墓綱目特書美之宋主視學乃見於得國之始分注言其增葺祠宇塑繪聖像綱目備載美之亦以見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冺沒者宋氏三百年基業其精神命脉盖在於此自是而後儒道稍稍振起於是臣庶始貴文學迨至闗閩濓洛之間文運大亨矣綱目所以特書而美宋主也】
  二月宋主尊其母杜氏為太后
  【后定州安喜人治家嚴而有法陳橋之變后聞之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為皇太后宋主拜於殿上羣臣稱賀后愀然不樂左右進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或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宋主再拜曰謹受教】
  宋以范質王溥魏仁浦同平章事吳廷祚為樞宻使【質加侍中溥司空仁浦右僕射俱平章事如故廷祚以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二品仍為樞宻使舊制宰臣上殿命坐而議大政其進擬差除但入執狀畫可降出奉行而已質等自以周朝舊臣稍存形跡且憚宋主英睿仍請用劄子面取㫖退各疏其事同列書字以誌宋主從之坐論之禮遂廢】
  發明【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孟軻氏曰恥之於人大矣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范質等周朝舊臣食君之祿受君之恩非一朝一夕矣矧與宋主比肩北靣稱臣昭灼人目不可掩也顧乃偷生賣國忍恥事讐四維既絶安足為人尹氏論馮道曰浮沉取容迎降賣國販易人主如斯人者周當廢斥貶責不使之得預縉紳之列可也今乃顯榮終始極其殊遇豈有一人臣身事四姓十君尚可得齒於人乎用是而觀則不惟質等無恥宋主亦無恥者矣五代衰亂之極而禮義亷恥為之掃地詎不深可哀哉直書於策交譏之也】
  三月唐吳越遣使如宋
  【賀即位也】
  發明【春秋桓二年紀侯朝魯傳曰桓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惡王與諸侯不奉天討反行朝聘之禮則皆有貶焉宋主廢君簒國乃亂賊耳當時列國倘能脩連帥之職移檄天下聲罪致討庶幾君臣大義不致廢墜不能以此自明却乃三國連衡來賀即位果何義乎故綱目變文直書遣使如宋而不曰来賀所以正其夲耳此綱目所以作也不然則亂臣賊子將肆其慾而無禁矣】
  南漢主鋹殺其弟桂王璇興
  【宦者陳延夀謂鋹曰先帝所以得傳位於陛下者由盡殺羣弟也勸鋹除去諸王鋹以為然遂殺璇興由是上下怨而紀綱大壊】
  發明【兄弟閱牆詩人所刺况手刅同氣者乎甚哉劉鋹昏惑之蔽至是極矣前書南漢主晟殺其弟八人此書南漢主鋹殺其弟璇興是何作述之一轍耶鋹惑宦者陳延夀之言遂殺其弟噫鋹不足道也書殺其弟則其餘凶虐抑又不言可知也雖欲長守其國烏可得哉】
  夏四月周昭義節度使李筠起兵㑹北漢伐宋宋遣兵擊之
  【宋遣使加筠中書令使者至潞州筠欲拒之賔佐切諫乃延使者置酒既而取周太祖畫像懸于壁涕泣不已賔佐惶駭告使者曰令公被酒失其常性幸勿訝北漢主鈞聞之乃以蠟書結筠同舉兵筠長子守節泣諫筠不聽宋主手詔慰撫且召守節為皇城使遣歸謂筠曰我未為天子時任汝自為之我既為天子汝獨不能小讓我耶守節歸以白筠筠遂起兵令幕府為檄數宋主罪執監軍周光遜等送于北漢以求濟師又遣人殺澤州刺史張福據其城從事閭邱仲卿說筠曰公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倚河東之援恐亦不得其力大梁甲兵精鋭難以争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懐孟塞虎牢據洛邑東向而争天下計之上也筠不能用北漢主自帥兵赴筠筠迎謁于太平驛言受周太祖恩不敢愛死北漢主與周世讐不恱其說因使其宣徽使盧賛監其軍筠見漢兵弱少而賛又來監心甚悔謀多不協乃留守節守潞而自引衆南向北漢主聞賛與筠異復遣其平章事衛融和解之宋主遣石守信髙懐徳慕容延釗王全斌分道擊之仍守信等曰勿縱筠下太行急引兵扼其隘破之必矣守信等敗筠兵于長平】
  發明【李筠可謂知義矣昔郭威篡周漢湘隂公故將鞏延美舉兵徐州綱目義之故大書周昭義節度使所以見其不忘舊君書起兵所以見其不肯事讐書伐宋所以正宋主之罪此皆予之之詞是以數日城陷焚死遂以死節書之也然李筠前史皆以賊反為文至宋則以討筠為說於戲安有篡國之賊反為正而討賊之人反為逆耶謬妄甚矣然則欲知李筠之事者要當以綱目為的】廣義【春秋聲罪致討曰伐大書曰夏四月周昭義節度使李筠㑹北漢伐宋者所以著李筠之忠義而科宋主篡周之罪也嗚呼嚴矣】
  五月朔日食
  發明【春秋隠三年日食傳曰每食必書示後世遇災而懼之意也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而有日食之災咎象也克謹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弗克畏天災咎之来必矣凡經所書者或妾婦乗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權在臣下或中國有邊患皆乾綱不振之徴也然當時天下未一民罹塗炭宋篡周國則是臣子背君父南漢寵宦官則是政權在臣下北漢引契丹伐宋則是中國有邊患由是胡氏之言可驗而變不虚生信矣故併及之】
  ○宋主以其弟光美為嘉州防禦使○宋遷周六廟于洛陽○宋主自將圍澤州六月克其城李筠死之【宋主自帥大衆討筠山路險峻多石宋主先於馬上負數石將士因争負之即日平為大道遂與守信等會大敗筠衆於澤州南殺盧賛筠走保澤州宋主列柵圍之六月宋將馬全義帥敢死士數十人攀堞而上遂入其城筠赴火死獲衛融融請死宋主怒以鐵撾擊其首流血被面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宋主曰忠臣也釋之以為太府卿北漢主懼引師歸宋主進攻潞州守節以城降宋主釋其罪以為單州團練使】發明【春秋隠五年宋人圍長葛傳曰圍者繯其城邑絶其往来之使禁其樵採之途宋主親帥六軍以圍澤州書圍於上而書克於下宋主之惡彰矣李筠竭力拒守城陷而死則其始終狥國之心著焉故前書起兵予倡義此書死之予全節也夫以筠之一死固無所議宋主寜無少愧乎】
  廣義【嗚呼李筠之伐宋也豈不知宋之不敵哉惟以忠義自許故不以成敗利鈍為心也前書李筠伐宋此書李筠死之學者比而觀之則宋祖得國之由於是乎可見矣】
  秋七月宋主還以趙普為樞宻副使○荆南節度使髙保融卒弟保勗嗣
  【保融迂緩國事悉委于母弟保勗及卒保朂權知軍府請命于宋宋主授以節度使】
  冬十月宋襲北漢汾州不克
  【先是昭義節度李繼勲焚北漢平遥縣俘獲甚衆至是晉州鈐轄荆罕儒復率衆攻汾州為北漢大將郝貴超所襲戰死罕儒驍將宋主痛惜之斬其部將不用命者二十餘人】
  發明【春秋兵伐之例曰輕行而掩之曰襲譏詞也利人土地者謂之貪兵兵貪者滅宋將荆罕儒潜興師旅攻漢汾州意以此舉成功必希重賞殊不知反為漢襲兵敗身亡果何益乎故書襲書不克以譏之然罕儒戰死亦能忠於王事曷為削而不書盖罕儒既無上之所命又無詞之可執不過鼠竊狗偷利人土地耳綱目貴義不貴功其削而不書者既以為輕慮淺謀之戒又以為利人土地之鑒焉其㫖嚴矣】
  周淮南節度使李重進謀起兵拒宋十一月宋主自將擊之重進自焚死
  【重進周太祖之甥與宋主同事周室分掌兵柄常心憚宋主宋主立加重進中書令移鎮青州重進愈不自安隂懐異志及李筠舉兵重進遣親吏翟守珣往潞隂結筠守珣素識宋主乃潛詣京師求見宋主問曰我欲賜重進鐵劵彼信我乎守珣曰重進終無歸順之志宋主厚賜守珣令説重進緩其謀無令二兇並作分我兵勢守珣歸勸重進未可輕發重進信之既而宋主遣六宅使陳思誨賜之鐵劵重進欲治装隨思誨朝汴左右沮之猶豫不决又自以周室懿親恐不得全遂拘思誨治城繕兵遣人求援于唐唐主聞于宋宋遣石守信王審琦李處耘宋偓等分道討之趙普勸宋主自行十月宋主發汴十一月至廣陵即日㧞之城將陷左右欲殺思誨重進曰吾將舉族赴火死殺此何益即盡室自焚思誨亦被害宋主入城戮同謀者數百人史臣曰韓通死於宋未受禪之頃忠義之志明矣李筠李重進舊史書叛叛與否未易言也洛邑所謂頑民非殷之忠臣乎或曰三人者甞臣唐晉漢矣曰智氏之豫讓非歟】
  發明【甞以李筠李重進之事論之二人皆為周之臣子彼節度而此亦節度也何為李筠則直書起兵重進則書謀起兵及其死也俱焚於火何為一書死之一書焚死盖謀者欲為而未果之詞誅心也李筠一見宋使奮激起兵畧無猶豫重進惑鐵劵之賜將圗朝宋左右沮之疑而未決又自以周室懿親恐不得全則其拒宋乃不得已非如筠之剛斷耳故書謀起兵拒宋則欲為未果之情可知書自焚死則仗節死義之心不篤然較諸偷生賣國者則又異焉宋兩加兵不曰討而曰擊者宋乃亂賊不予其討也此綱目予重進而未盡予之意也此二李是非之斷也】
  廣義【李筠者周之藩臣也重進者周之懿親也於李筠則書曰伐宋曰死之於重進則書曰拒宋曰自焚死何邪盖李筠雖藩臣未甞臣於宋重進雖懿親盖甞臣於宋矣不臣于宋則是周之臣也既臣于宋則是宋之臣矣烏有臣拒其君之理邪故豫讓有曰既以委贄為臣而求殺之是二心也若重進者是誠二其心者也其心既二惡在其為忠周哉君子觀綱目備載李筠重進之事則二人之是非盖可知矣史論不亦過乎】
  唐主遣子朝宋主于揚州十二月宋主還汴
  【宋主令諸軍習戰艦于迎鑾鎮唐主大恐遣使犒師且使其子從鎰朝于揚州唐臣杜著薛良以罪奔宋獻平南䇿宋主惡其不忠斬著于蜀市配良盧州牙校遂還汴】
  發明【自周室不綱諸侯放恣弑君篡國習以成風桓公弑逆而諸侯朝之卒不能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聲罪致討此春秋所由作也宋主篡位一年于兹而列國不能修連帥之職但見唐與呉越来賀即位而又遣子朝于揚州事之甚謹愈見侵伐何益之有宋主前因李重進起兵厚賜翟守珣令說重進緩其謀毋令二兇並作分我兵勢以蕞爾藩鎮懼力弗及况列國乎唐主茍能聲大義於天下連合諸侯併兵伐宋宋必見滅而徒偷安忍恥阿諛茍容曾是以為保邦之道乎是知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平五國者五國也非宋也使六國連帥足以拒秦五國合兵足以拒宋噫六國既誤於前五國復愚於後可勝惜哉故直書以深譏之】
  契丹烏嚕殺其叔父魯呼
  【魯呼子宋王喜隠輕慓無恒謀反事覺辭連魯呼遂死于獄尋追諡章肅皇帝】
  發明【舉號斥名罪之也魯呼無罪何以書殺見烏嚕之忍也謀反者魯呼之子安可濫及無辜哉凡綱目所書皆經世大訓直書殺叔父其惡見矣於分註則稱追諡章肅皇帝於綱目則削而不書是盖不予魯呼以帝王之號而亦不予烏嚕以追諡之權其用意㣲矣】
  廣義【叔父謀反原之可也况為其子之所逮邪書殺叔父所以著烏嚕三綱之絶也】
  宋以竇儀為翰林學士
  【翰林學士王著以酒失貶官宋主謂宰相曰深嚴之地當使宿儒處之范質等對曰竇儀清介重厚然已自翰林遷端明矣宋主曰非斯人不可卿當諭以朕意勉令就職即日復入翰林宋主甞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宋主岸幘跣足而坐却立不肯進宋主遽索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宜以禮示天下恐豪傑聞而解體宋主斂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甞不冠帶】
  發明【士大夫立身而為世所貴者莫重乎綱常綱常不重冠裳而禽犢矣竇儀周朝之臣曩因滁州之物不以應命是則宋主重而用之者實基於此焉儀射一時之利以圗顯榮殊無可否於其間而立身之綱常一切棄而不顧抑不知五代以降何無耻之甚哉雖有清介重厚之徳過人之才不足貴矣綱目特書深貶之也】
  宋主㣲行
  【宋主欲察羣情向背頗為㣲行或諫曰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數輕出萬一有不虞其可悔乎宋主笑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不可得拒之亦不能止周世宗見諸將方面大耳者皆殺之我終日侍側亦不能害若應為天下主誰能圗之微行愈數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不汝禁也】
  發明【漢武㣲行綱目譏之宋主踐祚未久輕舉妄動已見於此夫人君繼體承祧所繫甚重出警入蹕清道後行烏可肆其輕佻身為匹夫之舉向使一夫不逞包藏禍心其危豈不甚哉有天命者任汝為之則誤矣厥後徽宗數為微行其源盖出於此源潔則流清詎不信然書㣲行則輕宗廟䙝神器棄萬乗之尊失人君之體具見於此有天下者不可不鑒】
  【辛宋建隆二年○是酉歳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宋度民田
  【周世宗末年甞命官詣諸州度民田而使者多不稱至是宋主謂侍臣曰度田盖欲勤恤下民而民敝愈甚今當精擇其人遂分遣常参官詣諸州尋詔州縣課民種植長吏以春秋廵視著為令又置義倉官所收二稅每一石别輸一斗貯之以備凶歉】
  二月宋遣使監輸民租
  【先是藩鎮率遣親吏視民租入槩量增益公取餘羡符彦卿在天雄軍取民尤悉宋主聞之即遣使諸州分主其事民始不困】
  發明【自五代亂離以来王政之不行未有踈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人主茍有愛民之心則必有愛民之政宋主得國度民田則所以勤䘏下民監輸民租則所以剗革宿弊此皆可謂有愛民之心者綱目詳而書之皆所以致其予之之意耳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此之謂也】
  唐徙都洪州
  【唐主景屬中國多故跨據江淮三十餘州擅魚鹽之利即山鑄錢物力富盛頗有窺覦中原之志及淮甸入于周寖以衰弱宋主既平揚州景懼甚乃遷豫章以太子從嘉守建康豫章城邑迫隘羣臣日夜思歸景怒欲誅贊行者】
  閏三月宋以慕容延釗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時延釗自真定来朝韓令坤亦從討李重進還皆罷為節度使自是殿前都㸃檢不復除授】
  夏四月朔日食○六月宋太后杜氏殂
  【后疾宋主侍藥餌不離左右疾革召趙普入受遺命且問宋主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宋主曰皆祖考及太后之餘慶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幼兒主天下爾若周有長君汝安得至此汝百歳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美光美傳徳昭夫四海至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宋主泣曰敢不如敎后顧謂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普即榻前為誓書於紙尾署曰臣普記藏之金匱命謹宻宫人掌之遂殂】
  廣義【太抵堯之傳舜舜之傳禹豈堯舜之得已哉以朱均無舜禹之賢故也使朱舜而均禹焉則傳賢之事不聞於後世不然則禹之傳子何萬世而無弊邪然則有天下者自堯舜傳賢之外無有出於傳子之為正也彼其不傳於子而傳於弟此宣公所以成宋亂也趙宋之事㡬矣或曰莊公之弑殤公是猶子之弑諸父也其為亂宜矣厥後宋之太宗非有莊公之不道是何曾比於是哉曰不然殤公見弑於莊公徳昭死由于匡義雖曰下之弑上上之殺下跡雖不同同一不仁之心也非亂而何今杜氏但知周亡於幼君而不知周之所以亡者非幼君也由乎托孤之匪人也使其如成王之得周公則宗訓雖幼宋主烏敢朶頥其鼎哉且杜氏欲太祖傳之光義光義傳之光美光美傳之徳昭似矣假如太祖二十年光義亦二十年而光美亦如之然後傳至徳昭則徳昭至是已七十餘矣焉有墓木既拱之人而可以帝天下乎杜氏惟據一時目擊之見而為此厲階之說耳况夫夫死從子婦人分也是安得為賢哉曰然則為之奈何曰杜氏當曰周主幼而無輔此其所以失天下也汝百歳後當傳位於徳昭吾屬匡義以輔之如周公之於成王則庶乎其可也不此之慮而卒陷其子於魯桓之惡悲夫且夫古國之所以亡者豈皆幼君邪借曰國君雖長而不賢亦終必亡而已矣惡在其為幼君哉杜氏之說謬矣詩曰誰生厲階至今為梗此之謂也】
  秋七月宋罷其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石守信王審琦等皆宋主故人有功典禁衛兵普數以為言宋主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之深邪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則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能自由爾宋主悟一日因晚朝與守信等飲酒酣屛左右謂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朕終夕未甞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請其故宋主曰是不難知此位誰不欲為守信等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復有異心宋主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貴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謝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宋主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娯樂使子孫無貧乏耳卿等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好便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逺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夕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且與卿等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骨肉也明日皆稱疾乞罷典兵宋主從之以守信為天平節度使髙懐徳為歸徳節度使王審琦為忠正節度使張令鐸為鎮寧節度使皆罷宿衛就鎮賜賚甚厚唯守信兼職如故其實兵權不在也】
  發明【罷典禁兵之事吕氏以為罷之當理愚獨以為不然心病故耳宋主以臣而叛君其心惴惴焉惟恐臣之將叛乎已一聞趙普之言即罷諸將之秩於乎既疑於此曷不謹於彼耶考之分註宋主紿守信等曰一旦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夫言者心之聲心有是病則其發言亦有是病况宋主甞以天命是託既有天命何必疑之王者量同天地奉行天命守而弗失則人心自服天命自歸安有一夫異議耶昔秦政得䜟云亡秦者胡也乃役天下之民以築萬里長城未幾卒亡於胡亥唐皇得䜟云女主昌民間乃聚在廷之臣以殺無辜之將未幾卒亂於武氏盖由國政不脩猜忌甚謹人心既離天命亦去然則猜忌者果何益哉宋主罷典禁兵盖亦猜忌之過云爾不然綱目何以不書石守信等罷典禁兵而書宋罷其義可見後之論此者當以分註為按以綱目為斷則是非明矣】
  宋主以其弟光義為開封尹光美為興元尹○宋以李漢超為齊州防禦使
  【尋命兼闗南兵馬都監漢超在闗南民有訟其彊娶己女為妾及貸民錢不償者宋主召謂曰汝女可適何人對曰農家爾又問漢超未入闗南時契丹何如對曰嵗苦侵暴曰今復爾邪對曰無也宋主曰漢超朕之貴臣汝女為之妾不猶愈為農婦乎且使漢超不在闗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貨財耶責其人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貸朕姑貰汝勿復為也不足於用何不以告朕耶漢超感泣由是益脩政理吏民愛之】
  八月宋襲執武義節度使孫行友
  【行友繼其兄方簡鎮易定踰八年狼山佛妖黨益盛宋主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罷不許行友懼乃繕甲兵將棄其帑還據山寨以叛兵馬都監樂繼能宻表其事宋主遣李懐節馳騎㑹鎮趙之兵偽稱廵邊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覺既而出詔令舉族歸朝行友倉皇聼命旣至訊之得實制削奪其官爵禁錮私第】
  發明【按分註孫行友繕甲兵將棄其帑還據山寨以叛則行友不為無罪綱目書此若無罪然者何也正其夲耳宋主篡國是亦亂臣自已昏昏安能使人昭昭故不以討罪例予之况行友周之臣子雖不能為周報讐然能謀亂其志可尚洛邑所謂頑民非殷之忠臣乎故恕之恕行友則所以罪宋主也其㫖嚴矣】
  唐主景殂子煜立于金陵
  【景方議東還以疾卒于南都太子煜時留建康遂即位遣其戸部尚書馮謐奉父遺表于宋願追尊帝號宋主許之煜初名從嘉聰悟好學善屬文工書畫明音律】
  女眞入貢于宋
  【女真之先居古肅慎地元魏時號勿吉至隋改號靺鞨唐初有黑水粟末兩部後粟末盛彊號渤海國黑水因役屬之渤海既滅黑水部民在南者繫籍于契丹號熟女真在北者不籍于契丹號生女真至是以馬入貢于宋宋主詔蠲登州沙門島居民租賦令專治舟船渡其所貢馬】
  冬十一月沙州入貢于宋
  【沙門夲漢燉煌故地唐末以張義潮為沙節度至朱梁時張氏絶州人推長史曹義金為帥義金卒子元忠繼有其地周授歸義軍節度使至是入貢于宋】
  發明【書入貢志謹也不曰来貢而曰入貢見来之不易而入之當凜也自古王道興則逺方嚮化周公制禮作樂而外夷重譯来獻白雉曰中國有聖人今而宋主得國女真沙門相繼入貢則其興王之道成混一之勢見矣雖然盛之極者衰之漸泰之際者否之伏㡬㣲之際聖人所謹厥後女真搆兵卒為宋患故綱目於女眞入貢必謹而書之以志宋室興亡之夲耳】
  【壬宋建隆三年唐後主煜元戌年○是歳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宋廣東京城【宋主既廣汴城且命有司畫洛陽宫殿按圗脩之以韓重贇董其役營繕既畢宋主坐寢殿令洞開諸門皆端直軒豁無有壅蔽謂左右曰此如我心若有邪曲人皆見之矣】
  發明【宋廣東京城曷為書見役民為重事也宋主得國之初天下未一民心未寜正宜恭儉脩身以示天下城之廣否何預焉唐虞土階三尺茅茨不剪禹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古之聖人恭儉如是而萬國咸寧四夷賔服豈以廣城池脩宫殿然後光耀前王哉其識趣卑陋甚矣厥後真徽之世土木大興實宋主啓之也形端影正詎不信然故綱目特書以深譏之】
  廣義【分注載宋主曰此如我心若有私曲人皆見之臣謂其負周世宗者何曲如之謂人之不見可乎所謂明于此而暗于彼者宋太祖之謂也】
  二月宋初詔常參官轉對
  【毎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指陳時政得失事闗急切者許非時上章】
  發明【後唐明宗初令百官轉對綱目美之然則常參官轉對亦清朝令典而實始於此夫以宋主立國規模盡善則其混一天下也宜哉特書曰初盖予之也】
  廣義【觀綱目具載此條則知宋主急於求治之切然曰初者予以見自此以前無有此美而五代之政不足言矣】
  北漢侵宋晉潞州○宋令大辟諸州不得專注【宋主謂宰臣曰五代諸侯䟦扈有枉法殺人者朝廷置而不問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是耶自今諸州決大辟錄案聞奏付刑部詳覆之】
  發明【慎刑法恤民命王者之盛心也是以旅之大象而有明慎用刑之詞昔唐太宗命臣下三覆五覆之奏先儒美之觀宋主謂宰臣曰五代諸侯䟦扈有枉法殺人者朝廷置而不問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是耶至哉言乎誠王者之量天地之心也較之諸侯徒事於富國彊兵者豈可同日語哉故綱目直書以美之】
  廣義【此其重民命而即帝舜欽恤之意也文無美辭而美在其中矣】
  宋禁民火葬
  發明【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此送死大事過於厚之意焉盖衣衾棺槨必誠必信者欲其堅厚久逺無使土侵膚則是葬者皆歸於土未聞有火葬之禮也茍用火葬棺槨何為以父母之身措烈焰之内人子之心獨無惻怛乎敗俗棄禮莫此為甚直書曰禁乃深予之】
  ○夏四月清源節度使留從効卒牙將陳洪進執其子紹鎡歸于唐推副使張漢思為留後
  【從効卒子紹鎡典留務會吳越聘使至紹鎡夜召與燕統軍使陳洪進誣紹鎡謀附呉越執送建康推副使張漢思為留後而自為副使】
  發明【唐季以来藩鎮䟦扈至五代而其禍極矣往往欺孤制弱遞相推讓習以成風恬不之懼朝廷因而授之罔敢誰何以致卒無紀律名分大壊誠王法之所必誅也陳洪進循其故轍執其留後唐不能討可勝惜哉故備書於䇿所以譏當時因襲之弊耳於洪進乎何誅】
  宋以趙贊為彰武節度使
  【贊至延州前後分置歩騎使綿綿不絶林莽之際逺見旌旗所部羌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宋主甞注意于謀帥命贊屯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李漢超屯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州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隶州以拒北敵又以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州李謙溥守隰州李繼勲鎮昭義以禦太原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之利悉與之恣其圗回貿易免所過征税令召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許從便宜每来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由是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募死力使為間諜洞知蕃情毎入侵必能先知預為之備設伏掩擊多致克㨗自此累年無西北之虞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呉楚之地】
  廣義【分注備載趙贊之功乃趙充國擅道濟李靖之儔耳宋初邊將得人如此王業其無興乎】
  冬十月宋以趙普為樞宻使
  【吳廷祚罷以普代之宋主甞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鬪戰不息生民塗炭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何如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太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糓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宋主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朱子曰趙韓王佐太祖區處天下收藩鎮之權立國家三百年之安豈不是仁者之功】
  廣義【太抵趙普輔太祖以興王業其利澤及人之功固不在管仲之下然其失節之醜與夫涪陵之寃受金販水之事曾謂管仲有之乎考亭朱子不欲顯其君相之失宜有以興過美之辭也不然孔子於昭公之事何直受其過而不辭哉】
  宋主匡遷鄭王宗訓于房州
  發明【宋主自篡位斥書名厥後止書宋主而已至是遷鄭王曷為斥名遷故主也子路問孔子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曰必也正名乎宋主之於宗訓則臣也宗訓之於宋主則君也雖已篡位名分猶存綱目必斥其名者所以扶三綱正名分其㫖切哉然宗訓曷為不書故周主已失其國故特貶之綱目權衡審矣垂法嚴矣】
  廣義【嗚呼宋主篡周以来其故主若樊籠之鳥何能為哉雖不遷可也今既奪其國又遷其主果何道乎綱目書曰宋主匡遷鄭王宗訓于以見匡宗訓若塗人耳君臣之道於是乎絶而世變一至於此亦可悲矣】
  ○武平節度使周行逢卒子保權嗣
  【保權年十一矣】
  十一月荆南節度使髙保勗卒兄子繼冲嗣
  【繼冲保融子也】
  十二月湖南將張文表襲潭州據之
  【初周行病亟召將校屬其子保權曰吾部内兇狼者誅之畧盡唯張文表在耳我若死文表必亂諸君善佐吾兒無失土宇必不得已當舉族歸朝無令陷于虎口及保權嗣位文表聞之怒曰我與行逢俱起㣲賤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面事小兒乎會保權遣兵代永州戌道出衡陽文表遂驅之以襲潭州知留後廖簡素易文表不設備文表兵徑入府中簡方燕客醉被殺文表遂據潭州又將取朗陵以滅周氏保權遣楊師璠擊之且求援于宋】
  蜀主鑄鐵錢征逋稅
  【蜀以用度不足始鑄鐵錢禁境内用鐵凡器用須鐵為之者置塲之以専其利又遣使督諸路累年逋負租税龍遊令田淳上疏言擾民犯天意聚財損君道語甚切直蜀主不能用淳好談治亂大畧屢陳朝政闕失甞言王昭逺伊審㣲韓保正不可當大任或勸以遜詞取貴仕淳曰大丈夫豈能附狗䑕求進哉】發明【節用愛人為國先務蜀主因用度不足鑄鐵錢征逋税則其汲汲然惟務漁奪民財損下益上之心甚矣有若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或以為蜀地褊小故用不周然漢髙帝起蜀而得天下諸葛亮治蜀而圗中原當時且耕且戰軍餉不乏未甞有國用不足之憂或又以為蜀地褊小不能興王然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皆能朝諸矦而有天下人主患不行仁政耳編小何嫌原其心不過費出無經以致用度不足茍欲征之於民曷若反之於已胡為剝民之若是耶譬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其能久乎綱目掲而書之以為後世驕奢者戒垂法深矣】廣義【田淳乃㫤之龍逢比干也有臣如此而不能用雖欲不亡得乎】
  南漢誅其内侍監許彦眞以李托為内太師
  【彦真既䜛殺尚書右丞鍾允章威權與龔澄樞等澄樞忿其恣横會有告彦真通先朝李麗姬者澄樞將按之彦真懼與其子謀殺澄樞澄樞使人告彦真謀反下獄族誅南漢主以李托為内太師六軍觀軍容使初南漢主納托長女為貴妃次女為美人至是詔邦政皆稟托而後行】
  發明【歴觀漢唐以来未始不為閽寺所誤甚者稱其定策國老天子門生其禍極矣南漢立國閹人弄權彦真䜛殺忠良勢傾人主實乃蠧國之蟊賊故綱目不曰南漢主誅而必曰南漢見一國之人誅之也夫以南漢主既知彦真之罪而殺之則必悉屏元惡肅清宫闈可也夫何因袵席之愛甫誅彦真即用李托且又以為内太師一邦之政悉禀行之則是一彦真初誅而一彦真又生矣國家何由而平治哉此其所以終於滅亡而不救爾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癸宋乾徳元年○是亥歲凡五國一鎮】春正月宋初以文臣知州事【五代諸侯强盛朝廷不能制每移鎮受代先命近臣諭㫖且發兵備之尚有不奉詔者宋初異姓王及帶相印者不下數十人宋主用趙普謀漸削其權或因其卒或因遷徙致仕或因遥領他職皆以文臣代之】
  宋遣慕容延釗李處耘假道荆南討張文表二月周保權執文表誅之處耘襲江陵髙繼冲以荆南降
  【初宋主遣盧懐忠使荆南謂之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我欲盡知之懐忠還言髙繼冲甲兵雖整而控不過三萬年榖雖登而民困於暴斂南邇長沙東拒建康西迫巴蜀北奉朝廷其勢日不暇給取之易也及周保權使至宋主謂范質等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乃命慕容延釗為都部署樞宻副使李處耘為都監率十州兵假道荆南討文表未至楊師璠已破文表于平津亭執文表臠而食之梟首朗陵市處耘至襄州遣丁徳裕諭繼冲以假道之意孫光憲因言于繼冲曰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今宋主規模宏逺不若早以疆土歸之則可免禍而公亦不失富貴矣繼沖乃遣其叔父保寅奉牛酒犒師于荆門且覘彊弱處耘待之有加繼冲聞之以為無虞是夕延釗召保寅宴飲帳中處耘宻遣輕騎數千倍道前進繼冲但俟保寅還遽聞宋師奄至即惶怖出迎遇處耘於江陵北十五里處耘揖繼冲令待延釗而率親軍先入城比繼冲還則宋師已分據衝要繼冲大懼因盡籍其境内三州十七縣遣客將王昭濟奉表納于宋宋主受之以王仁瞻為荆南都廵檢使而授繼冲荆南節度使如故髙氏親屬僚佐拜官有差以光憲為黄州刺史】
  發明【宋之出師未甞書討而此書討何伐有罪也文表䟦扈不臣據潭以叛正王法之所不赦盖人人之所共誅保權不能討悖逆之臣諸侯不能脩連帥之職宋人是舉為有名矣故書討書誅以予之然文表有罪而繼冲則無罪因而假道乗勢襲之不過利人土地豈王者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不為之義乎故書襲以譏之繼冲據有荆南弗克死守偷生迎降不為無罪故書以荆南降可見荆南之力猶可敵宋而繼冲自降之也其義深切著明矣】
  延釗進克潭州周保權遣兵逆戰敗走延釗遂入朗執保權以歸
  【延釗進克潭州將趨朗州保權牙將張從富等以為文表已誅而宋師繼進不止懼為所襲相與拒守延釗至不得入宋主聞之遣使諭從富等不聼以兵逆戰于澧江宋師敗之季處耘擇所俘體肥者數十人令左右分㗖而黥其少健者令先入朗黥者入城言被擒者為宋師所㗖聞者皆恐遂潰延釗因長驅而進遂克其城執從富殺之其大將汪端劫保權及家屬亡匿江南岸僧寺中處耘遣田守竒帥師渡江獲之以歸宋主釋其罪以為右千牛衛上將軍汪端猶擁衆㓂掠宋師擊殺之湖南悉平得州十四監一縣六十六宋主以戸部侍郎吕餘慶權知潭州】
  發明【誅亂討逆固王者之夲心興滅繼絶乃仁人之素志文表陵蔑其主宋國興師討之義也今既元惡授首是宜撫慰班師襲執保權此何義邪不過假公營私詐力以利人土地惡足尚哉然則保權獨無罪歟春秋傳曰凡書敗書滅書入而以其君歸皆名者為其服為臣僕故絶之也國君死社稷正也逃之雖非猶有耻焉俘甚矣故夫入者逆而不順之詞惡延釗也以歸者貶而絶之之詞罪保權也】
  宋天雄節度使符彦卿入朝
  【宋主欲使彦卿典兵趙普屢諫不聼宣已出復懐入從容言之宋主曰朕待彦卿厚豈忍相負邪普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宋主黙然事遂寢】
  夏四月宋初置諸州通判
  【詔設通判于諸州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専達與長吏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藩於是節度使之權始輕用趙普之言也】
  廣義【趙普之相太祖也釋兵權以文臣知州事止符彦卿置諸州通判是皆謀國之大者也宋之興也普有力焉】
  宋行應天厯
  【王朴欽天厯推驗稍踈司天少監王處訥製新厯上之宋主自為厯序賜名應天頒行之】
  泉州將陳洪進幽其留後張漢思而代之
  【漢思患洪進専因設燕伏甲將殺之酒數行地忽大震棟宇傾側坐立者不自持同謀者懼因以告洪進洪進亟走出甲士皆散自是更相為備一日洪進袖大鎻安歩入府中叱退直兵漢思方坐内齋洪進即合其戸而鎻之使人叩戸言曰郡中軍吏請副使知留務衆情不可違幸授之印漢思惶懼不知所為即自門間出印與之洪進遽召將吏曰留後授吾印以蒞事衆皆賀即日遷漢思别舍以兵守之遣使請命于唐又遣牙將魏仁濟間道奉表告宋且請制命】
  廣義【抑觀洪進漢思之副漢思洪進之主洪進不請于君而擅幽其主則是無君矣唐主置而不問其不綱孰甚焉由是觀之則知南唐之祚盖已移于此豈待曹彬師臨而後知哉有國者權不可下移也】
  宋初以常參官知縣事
  【符彦卿久鎮大名専恣不法屬邑頗不治故特選常參官彊幹者徃蒞之自是遂著為令】
  秋七月宋主幸武成王廟毁白起像
  【宋主歴觀武成王廟兩廡指白起曰起殺已降不武之甚豈宜受享命去之】
  發明【綱目於宋主謁文廟則書視謁武廟則書幸輕重之權衡審矣秦以詐力而取天下故白起之殺已降固為因襲之弊其罪亦不可勝言者昔唐德宗詔葺白起廟贈兵部尚書君子譏之宋主斥其惡毁其像胷中涇渭亦明矣其與葺廟贈爵者詎不什百千萬之異哉掲而書之深予之也】
  北漢主殺其樞宻使叚常
  【北漢宿衛殿直王隠劉昭趙巒等謀逆伏誅辭連常北漢主出常為汾州刺史尋縊殺之初北漢主寵姬郭氏醫僧之女也僧與婦通而生姬有殊色北漢主嬖之將立為妃常以所出非偶恐貽笑鄰國北漢主乃止姬之昆弟姻戚又多抑而不用故咸怨常因譖殺之死非其罪國人憐之】
  發明【毁譽出於愛憎之口惟明者能識之闇者則弗及也叚常北漢大臣初無過舉曷為殺之因寵姬之姻戚譖愬故耳於戲袵席之愛雖㣲其蠧政妨賢有不可得而已者北漢當國家閒暇之時明其政刑舉賢黜姦䘏民保境尚恐弗逮無故信䜛殺其大臣是可謂得計乎哉綱目書殺而不去其官一以明叚常之無常又以譏北漢之失政刑也】
  八月宋侵北漢取樂平契丹救之不及
  【宋將王全斌攻取北漢樂平詔以為平晉軍】
  發明【潛師入境曰侵取者收奪之名皆譏詞也王者之師禁暴誅亂而已宋興無名之師以入鄰國之境恣行屠掠攻取樂平不義之甚凡書救未有不善者也美契丹則所以罪宋焉故夫美在夷狄則罪在中國契丹救北漢夏救遼是也美在中國則罪在夷狄宋救平晉救李璮之圍是也】廣義【春秋書侵者潛師掠境之謂也中國之於夷狄禦之云乎豈曰侵之云乎是時北漢無罪而遽興中國之師非義也跡其侵漢之由不過憾其與李筠之會師耳故書曰侵者其亦不滿於宋云】
  宋殺其殿前都虞侯張瓊
  【初宋主為周將瓊帳下甞以身蔽宋主中弩矢死而復蘇及宋主即位擢典禁兵會殿前都虞侯闕宋主曰殿前衛士如狼虎者不啻萬人非瓊不能統制即命瓊為之遷嘉州防禦使時軍校史珪石漢卿以數言外事得幸于宋主瓊輕侮之二人因譖瓊養部曲百餘人擅威福宋主召瓊面訊之不伏宋主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撾擊其首血流氣絶乃曵出下吏瓊自知不免解所繫帶以遺母即自殺宋主旋聞瓊家無餘財甚悔責漢卿厚恤其家】
  發明【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可謂逺也已矣瓊乃宋主之舊將身履艱險死而復蘇其致身事國之心宋主之所預知而不可泯沒者是當以殊遇加之不容浮言揺奪可也夫何惑軍校之譖嫁以非法授抑而死果何謂哉盖由宋主心中無主因物有遷云爾明哲之君寜如是耶故書殺而不去其官義自見矣】
  廣義【不去張瓊之官者所以表瓊之無罪以著太祖信䜛之失也】
  九月宋貶李處耘為淄州刺史
  【初荆湖之役處耘以近臣䕶軍臨事專斷不過羣議與慕容延釗大不協由是更相論奏朝議以延釗宿將貰其過止罪處耘責授淄州刺史處耘懼不敢自明】
  發明【處耘之貶曷為削去其官原情也荆湖之役處耘以近臣䕶軍臨事専斷不顧羣議固不能無擅輙之責故削其官然與慕容延釗不協朝廷貰延釗而貶處耘則亦非公議矣故雖削去其官而不書有罪又所以罪宋主也】
  北漢以契丹攻宋平晉軍宋將郭進救却之
  【進從征澤潞遷洛州防禦使充西山廵檢御下嚴毅宋主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甞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訟進不法事宋主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㑹北漢来伐進語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㨗進即】
  【以聞乞還其職宋主從之】
  發明【以者不以者也綱目前書契丹以晉主南下則是契丹貪利而為之倡首尹氏譏其聽命强鄰進退皆出於契丹耳至是北漢以契丹攻宋平晉軍則是北漢挟憤而為之倚强大之力以逼人國其惡甚焉郭進書救善之也善郭進則罪北漢矣】
  冬十月宋以髙繼冲爲武寜節度使○北漢以郭無為同平章事
  【北漢主自潞州之敗日懼宋師至以趙文度為相又召抱腹山人郭無為及五臺山僧繼顒參預國事未】
  【㡬文度無為議論不協北漢主出文度守汾州而無為獨相機事悉以委之】
  發明【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為國之急務而逺佞人亦為國之急務也北漢主自潞州之敗日懼宋師可謂有戒謹恐懼之心矣然於用人則多失焉無為乃抱腹山人不學無術而遽任以宰相之職成湯立賢無方未聞若此厥後弑君篡國皆其所啟故綱目直書以郭無為同平章事志亂始也其謹於㣲之意深矣】
  十二月宋黜鄭起楊徽之為縣令
  【初殿中侍御史鄭起在周見宋主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范質極言其事右拾遺楊徽之亦甞言於世宗以為宋主有人望不宜典禁兵宋主銜之至是左遷起為西河令徽之為天長令】
  發明【鄭起楊徽之仕周也一為御史一為拾遺職既近君責當言路見宋主典禁兵一貽書范質一甞吿世宗可謂有知人之明而盡忠乃事者矣宋主篡周既不能死節必求其次肥遯邱園不臣於宋固其分也夫何貪位慕祿俛首事讐可謂智乎宋主既憾二人當以直報怨因其不職而明正黜之庶幾合義今計宿憤而黜為縣令宋主亦少包荒之量矣據事直書交譏之也】廣義【嗚呼鄭起楊徽之乃貪位無識之小人也既忌太祖於周又臣太祖於宋幸而太祖不以他事殺之殺之則亦已矣更何辭哉】
  宋折德扆侵北漢衞州擒其刺史楊璘○北漢遣侍衛親軍使劉繼文如契丹拘之
  【契丹主以書責北漢主曰爾不禀我命擅改年號助李筠殺叚常其罪有三北漢主引父為子隠謝之初北漢與契丹嵗使不絶自是契丹使不来而北漢使往則見留羣臣悉以使北為懼北漢主乃命從子繼文請命亦被拘繼文崇之嫡孫魁梧有氣局沉毅寡言契丹主亦厚禮之】
  溪州蠻附于宋
  【北江蠻酋最大者曰彭氏世有溪州州有三曰上中下溪又有龍賜忠順保静感化天賜永順六州及懿安逺新給富来寜南順髙十一州至是其酋彭允林以地附宋於是各州悉置刺史而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以統之謂之誓下州】
  【甲宋乾徳二年○是子歳凡五國一鎮】春正月宋范質王溥魏仁浦罷以趙普同平章事
  【普既相以天下為己任宋主倚任之事無大小悉咨決焉宋主數㣲行過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去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宋主不出久之聞叩門聲普亟出宋主立風雪中普皇恐迎拜宋主曰己約光義矣已而光義至設重裀地坐堂中熾炭燒肉普妻行酒炙宋主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面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黑子之地將安逃乎宋主曰吾意正如此特試卿耳宋主又甞以幽燕地圗示普問進取之策普曰圗必出曹翰宋主曰然因曰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宋主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宋主黙然良久曰卿可謂深慮矣普甞薦某人為某官宋主不許明日復奏亦不許明日又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牘擲地普顔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綴舊牘復奏如初宋主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羣臣當遷官宋主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宋主怒曰朕固不與遷卿若之何普曰刑賞天下之刑賞陛下豈得以喜怒専之宋主怒甚起普亦隨之宋主入宫普立宫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其剛毅果斷類如此然多忌克屢以㣲時所不足者為言宋主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復敢言】
  南漢侵宋潭州防禦使潘美擊却之○二月宋昭義節度使李繼勲侵北漢遼州克之
  【繼勲屢敗北漢兵至是宋主遣曹彬會繼勲合兵入北漢境攻其邊邑及遼石州繼勲大敗北漢兵于遼城下北漢遼州刺史杜延韜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于繼勲契丹以六萬騎来援又擊走之】
  宋以陳洪進為平海節度使
  【宋改清源為平海軍仍授洪進節度洪進嵗貢多厚斂于民二州甚苦之】
  夏四月宋以薛居正吕餘慶參知政事
  【宋主以趙普獨相欲置副而難其名稱問翰林承㫖陶穀曰下宰相一等有何官對曰唐有參知政事乃以樞宻直學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吕餘慶並以夲官參知政事不押班宣制知印不預奏事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㕔上事殿廷别設磚位尾署銜降宰相月俸雜給半之未欲與普齊也】
  發明【居正餘慶故周之鴟梟宋主乃恱其才而用之獨不念其賣國於盗乎直筆書之失自見矣】
  宋以秦再雄為辰州刺史
  【辰州在唐分為錦溪巫叙四郡唐末蠻酋分據之各保險阻以自固時出㓂鈔宋既平湖南思得通蠻情習地勢沉勇智謀者以鎮撫之辰州猺人秦再雄武健有竒畧蠻黨畏服宋主召至汴察其可任擢為刺史使自辟吏予以租賦再雄感恩誓以死報至州日訓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歴山飛塹㨗如猨猱又選親校二十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懐徠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自是荆湘無復邊患】廣義【因其才而治其地太祖可謂行所無事之智矣】
  六月宋主以其子徳昭為貴州防禦使
  【故事皇子出閤即封王宋主以徳昭未冠特殺其禮】
  秋七月宋頒刑統
  【判大理寺竇儀所重定也】
  八月宋置貨務
  【置于京師及沿江令商旅入金帛京師執引詣沿江給茶後解鹽亦之】
  九月宋攻南漢郴州克之
  【宋潘美尹崇珂帥兵攻南漢郴州克之初南漢内常侍邵廷琄言于南漢主曰漢承唐亂居此五十餘年幸中國多故干戈不及而漢益驕于無事今兵不識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亂久矣亂久必治請飭兵備且遣使通好于宋南漢主懵然莫以為慮至是始懼以廷琄為招討使屯洸口宋既克郴得南漢内侍余延業宋主訪其國政延業具言其主作燒煑剝剔刀山劍樹之刑或令罪人鬬虎抵象又賦歛繁重邕民入城者人輸一錢瓊州斗米稅四五錢置媚州都定其課令入海採珠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飾之内官陳延受作諸巧日費數萬金宫城左右離宫數十遊幸常至月餘或旬日以豪民為課戸供宴犒之費宋主驚駭曰吾當救此一方民時方謀下蜀未遑也】
  冬十一月宋永安節度使折德扆卒
  【徳扆鎮撫州甚得蕃情契丹畏之至是卒宋主以其子御勲權知府州尋加留後自是世襲】
  宋范質卒
  【質遺命其子勿請諡立碑宋主弟光義甞稱之曰宰輔中能循規矩慎名器持亷節無出質右者但欠世宗一死為可惜爾】
  發明【綱目凡名臣之卒書官書爵其不書者則貶之范質事宋忠清公亮今而削去其官如布衣然何歟曰質之失節先儒固已交譏之矣宋主弟光義亦甞稱其但欠世宗一死為可惜爾嗚呼質之浮沉取容迎降賣國販易人主如斯人者宋當廢斥貶責不使之得預縉紳之列可也今乃顯榮終始極其殊遇至於如此豈有人臣歴仕二姓三君尚可齒於人乎故綱目特削其官以示貶厥後竇儀趙普卒而削去其官義與此同耳】
  廣義【范質者周宰相也不能死君而又忍事二姓其不逮韓通逺矣故綱目削去其官而特書宋書卒者惡之也】
  蜀約北漢侵宋宋遣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等伐之【初宋主欲謀伐蜀以張暉為鳳州練使暉盡得蜀虚實險易以聞宋主大恱已而蜀山南節度判官張廷偉說知樞宻院事王昭逺曰公素無勲業一旦位至樞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時論莫若通好并門令兵南下我自黄花子午谷出兵應之使中原表裏受敵則闗右之地可撫而有昭逺然其言勸蜀主遣趙彦韜等以蠟書間行約北漢濟河同舉兵至汴彦韜潛取其書以獻宋主宋主得書笑曰西討有名矣乃命王全斌為西川行營都部署劉光義崔彦進副之王仁贍曹彬為都監將歩騎六萬分道伐蜀且】
  【命為蜀主治第於汴水之涯凡五百餘間供帳什物備具召全斌謂曰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芻粮悉以財帛分給將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全斌及彦進等由鳳州進光義及彬等由歸州進蜀主聞之以王昭逺為都統趙崇韜為都監韓保正為招討使李進副之帥兵拒宋命左僕射李昊餞于郊昭逺酒酣攘】
  【臂言曰吾此行非止克敵取中原如反掌耳手執鐵如意指麾軍事自方諸葛亮】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宋師非義曷為書伐蜀有罪也夫以力服人者霸霸必大國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蜀以區區一隅君驕臣諂政事乖離不能脩徳以保邦却乃興師以挑敵不過自速其敗亡耳宋欲取蜀之心原非一日第無可乗之釁隠忍以至此及得蠟書率兵西討誠所謂敵加於】
  【己不得已而起者故綱目以伐予之易曰田有禽利執言宋人得之矣】
  廣義【蜀主奢侈日甚而又任非其人雖欲不亡不可得也况乎蠟書之敗太祖寜無辭乎故大書伐蜀者其光明正大氣象可見矣謂非王者之師可乎】
  十二月宋王全斌入蜀興州擒其招討使韓保正蜀兵大潰
  【全斌等克萬仞燕子二砦遂取興州連㧞石圌等二十餘砦獲糧四十萬全斌先鋒將史進徳與保正李進等戰于三泉砦敗之擒保正及進等獲糧三十萬宋師至羅川蜀師依江列陣以待崔彦進遣張萬友】
  【等奪其橋蜀人退保大漫天砦彦進萬友與康延澤分三道擊之蜀人悉其精鋭逆戰大敗而潰王昭逺等復引兵迎敵三戰皆敗昭逺渡桔柏江焚梁退保劒門】
  宋將劉光義曹彬克蜀䕫州蜀寧江制置使髙彦儔死之
  【初䕫州有鏁江為浮梁上設敵棚三重夹江列礟具光義等行宋主示以地圗指鏁江曰我軍泝流至此慎勿以舟師争勝當先以歩騎陸行襲擊之俟其勢却即以戰櫂夹攻取之必矣及師至䕫距鏁江三十里舍舟歩進先奪浮梁復牽舟而上彦儔謂監軍武守謙曰北軍渉逺而来利在速戰不如堅壁以待之守謙不從獨領麾下與光義騎將張廷翰戰敗走廷翰乗勝登城彦儔力戰不勝身被十餘鎗左右皆散彦儔奔歸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縱火自焚死後數日光義得其骨於灰燼中以禮葬之】發明【蜀自被兵以来其守禦諸臣迎降者有之逃遁者有之求其為君死義者寥寥無聞獨彦儔力戰不勝身被重創整衣再拜縱火自聞亦可謂明於君臣之道而能舍生以取義矣故綱目特書死之以著其節】
  宋命判太常寺和峴定雅樂
  【宋主以雅樂聲髙近於哀思不合中和詔峴改定峴以王朴律準較洛陽司天臺影表石尺製律吕音始和暢】
  發明【雅樂之音雍雍中和而奏之以享上帝祫宗廟為國之不可無者也宋主以雅樂聲髙近於哀思不合中和詔峴改定可謂垂情禮樂而有帝王之宏規矣故特書于策以深美之】廣義【大抵治定功成而後禮樂可興盖樂者所以形容治功也無非因人心之和而宣暢其情耳故大舜命䕫作樂而獨後諸臣者盖以此也今觀宋祖篡周以来不侵北漢則伐西蜀日相尋于干戈兵甲之間瘡痍未脱樂豈可興雖欲興之皆茍而已不然魯之兩生何以曰禮樂積徳百年而後興且以漢祖得國之正而魯之兩生尚爾况乎宋祖篡人之國又非漢祖之比綱目特書曰宋命判太常寺和峴定雅樂者其㣲意有攸在也】
  唐主募人為僧
  【唐主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錢募人為僧時都下僧及萬人皆仰給縣官唐主退朝與后服僧衣誦佛書拜跪手足成贅僧有罪命禮佛而釋之宋主聞其惑乃選少年有口辯者南渡見唐主論性命之説唐主信重謂之一佛出世由是不復以治國守邊為意】
  發明【詩曰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此下民莫敢侮予是則有國家者當及時勉善用昌厥祚焉唐主酷信浮屠事佛甚謹内出金錢募人為僧嗚呼陋矣五季之時亂極思治彊敵在外攻取鄰國獨不念虞亡及虢之事耶當此之際兢守邦尚恐弗逮安可他圖為唐計者以募僧之金錢募天下之豪傑以養僧之餼廩養天下之英才則仁賢既信國不空虚宋雖有堅甲利兵謀臣猛將不能南渡而問鼎矣弗克以此自明而荒唐如是縱有金城湯池長江天塹奚足為恃哀哉據事直書足以貽千古之一笑爾有天下者不可不戒】
  廣義【嗚呼梁之蕭衍酷好乎佛而餓死臺城唐之李煜酷好乎僧而為宋所滅是則佛與僧者亡國之囮也後世之君有好浮屠者蕭衍李煜不可不讀】
  【乙宋乾徳三年○是嵗丑宋滅蜀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攻蜀劒門克之獲其都統王昭逺
  【全斌進次益光得降卒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狭徑名来蘇蜀人於江西置砦對岸可渡自此出劍門南二十里至青彊與官道合若行此路則劒門不足恃也乃分兵趨来蘇跨江為浮梁以濟蜀人見之棄寨而遁遂進次青彊王昭逺聞之留其偏將守劍門自引衆退屯漢源坡以待全斌未至漢源劍門已破昭逺股慄失次趙崇韜布陣出戰昭逺據胡床不能起全斌進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昭逺走投東川匿倉舍下悲嗟流涕目盡腫俄而宋追騎至與崇韜俱被執】
  發明【凡書獲者賤詞也前韓保正書擒此獨書獲者罪昭逺也昭逺輕慮淺謀以挑彊隣誤君蹙國弗克效死其罪大矣故綱目變文書獲比同賤者所以深誅之也安有身為都統部領六師而為人所擒易於臧獲尚可以將帥目之哉是以用人慎所擇】
  宋劉光義曹彬取蜀五州
  【光義克蜀萬施開忠四州峡中郡縣悉定遂州知州陳愈以城降時諸將所過咸欲屠戮以逞獨曹彬禁止之故峡路兵始終秋亳無犯】
  蜀太子喆將兵禦宋至緜州遁還王全斌進次魏城蜀主昶降
  【蜀主聞昭逺敗大懼出金帛募兵令太子喆統之李廷珪張惠安等為之副趨劍門以禦宋師喆素不習武廷珪惠安皆庸懦無識喆離成都但携姬妾樂器及伶人數十輩晨夕嬉戲不恤軍政至緜州聞已失劍門遂遁還東川所過焚廬舍倉廪而去蜀主皇駭問計于左右有老將石斌對曰宋師逺来勢不能久請聚兵固守以老之蜀主曰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養士四十年及遇敵不能為我東向發一矢今若固壘何人為我效命已而全斌進次魏城蜀主命李昊草表請降全斌受之遂入城劉光義等亦引兵来會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為之蜀人夜書其門曰世脩降表李家宋師自發汴至受降凡六十六日得州四十五縣百九十八宋主以吕餘慶知成都府初全斌之伐蜀也屬汴京大雪宋主設氈帷于講武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士衝冐霜雪何以堪處即解裘㡌遣中使馳賜全斌仍諭諸將曰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故所向有功】
  發明【易曰弟子輿屍使不當也喆素不習武而蜀主使之禦宋是弟子也安能免輿屍之咎乎雖然喆蜀之太子家國被兵君父蒙難有人心者便當背城一戰同死社稷可也夫何將兵禦敵至緜而遁可勝誅乎故書遁還以著其苟免之罪國君死社稷在理所當然蜀主偷生忍辱相率降讐所謂薄乎云爾惡得無罪故斥名而書降以著其不死社稷之罪綱目之㫖顯而㣲矣】廣義【宋之太祖恩及將帥如此宜其得死力以成功也若夫蜀之君臣亦皆乳口之兒况其約漢侵宋以發禍蒙乎被俘于宋豈不宜哉】
  三月宋兩川軍亂
  【王全斌崔彦進王仁贍等在蜀晝夜宴飲不恤軍務縱部下掠女子奪財物蜀人苦之曹彬屢請旋師全斌等不從既而宋主詔發蜀兵赴汴並優給裝錢全斌等擅減其數仍縱部下侵擾之蜀兵憤怨思亂三月蜀兵行至緜州遂作亂刼蜀邑衆至十餘萬自號興國軍獲蜀文州刺史全師雄推以為帥全斌遣米光緒徃招撫之光緒盡滅師雄之族納其愛女及槖装師雄怒遂無歸志率衆攻彭州據之自稱興蜀大王開幕府署節帥二十餘人分據要害兩川民争應之崔彦進髙彦暉等分道攻討為師雄所敗彦暉戰死全斌又遣張廷翰擊之復不利退保成都師雄勢益張遣兵分守緜漢間斷閣道緣江置砦聲言欲攻成都於是卭蜀眉雅果遂渝合資簡昌普嘉戎榮陵十六州及成都屬縣皆起兵應師雄全斌等大懼時成都城中降兵未遣者尚二萬七千全斌慮其應賊與諸將謀誘致夹城中盡殺之】
  發明【昔武王伐紂謂其民曰無恐寜爾也若崩厥角稽首盖禁暴誅亂謂之義兵誅君弔民謂之王師全斌等初克蜀邦宴遊怠政子女玉帛縱軍掠之是乃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其民豈不亦運而已乎故綱目不曰兩川而曰宋不曰軍叛而曰亂所以見兩川之亂非其夲心由全斌等激之而後亂耳恕在兩川則罪在全斌也然而今年三月兩川軍亂至明年十二月兩川始平則生靈之禍何其慘哉易曰能以衆正可以王矣】
  宋初置諸路轉運使
  【自唐天寳以来藩鎮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贍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鎮益彊率令部曲主務厚斂以入已而輸貢有數宋主素知其弊趙普乞命諸州度支經費外凡金帛悉送汴都無得占留毎藩鎮帥缺即令文臣權知所在場務凡一路之財置轉運使掌之雖節度防禦團練觀察諸使及刺史皆不預僉書金糓之籍於是財利盡歸于上矣吕中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鎮之專地也干戈之所以交争互戰者方鎮之專兵也民之所以苦於賦繁役重者方鎮之専利也民之所以苦於刑苛法峻者方鎮之専殺也朝廷命令不得行於天下者方鎮之繼襲也太祖與趙普長慮却顧知天下之弊源在乎此於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縣以京朝官監臨財賦又置運使置通判皆所以漸取其權朝廷以一紙下郡縣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無有留難而天下之勢一矣】
  夏六月宋賜孟昶爵秦國公尋卒
  【蜀主昶舉族與官屬至汴率子弟素服待罪闕下宋主御崇元殿備禮見之賜賚甚厚拜昶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秦國公子喆為太寜軍節度使從臣親屬授官有差昶尋卒宋主廢朝五日追封楚王昶母李氏本唐莊宗宫妾也至汴宋主命肩輿入宫謂之曰國母善自愛無戚戚懐鄉土異日當送母歸李氏曰妾夲太原人倘得歸老并土妾之願也時宋主有北征意聞其言甚喜及昶卒不肯哭以酒酹地曰汝不死社稷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爾今汝既死吾何用生焉不食數日亦死宋主聞而傷之宋主甞見昶寳裝溺器命撞碎之曰以七寳此當以何器貯食所為如是不亡何待】
  發明【孟㫤故蜀主耳曷為斥其姓名失地也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則生而名之比同賤者欲使有國者兢兢業業無危溢之行也前代國君迎降往往滅亡誅戮其禍惨矣孟昶降宋而宋待之有加老死牖下然則宋之俗猶厚也故又書而予之後之亡國之君書卒者義與此同】
  南漢主殺其招討使邵廷琄
  【廷琄屯洸口以待宋師招輯亡叛訓士卒脩戰備國人賴以少安有投匿名書譖廷琄將圗不軌南漢主信之遣使賜廷琄死士卒排軍門見使者訴廷琄無反狀請加考驗弗許乃相與立廟洸口祠之】發明【甚哉南漢主之戇騃也廷琄以内常侍而為招討輯亡叛訓士卒脩戰備兆民賴之是乃閽寺中之忠臣耳雖有投匿名書之譖當嚴加考究實則誅之否則赦之古之用刑者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慎刑之道貴乎如是南漢主聞譖而殺廷琄殊無可否於其間者及士卒擁門訴其無罪而皆不聼悲夫南漢殺廷琄非得計也不過自壊長城爾用賢之際而反忌賢謂之何哉故書殺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秋八月宋選諸道兵入補禁衛
  【先是宋主詔殿前侍衛二司各閲所掌兵揀其驍勇者升為上軍至是命諸州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送都下以補禁旅之闕又選彊壯卒定為兵様分送諸道召募教習俟其精練即送闕下復立更戌法分遣禁旅戍守邊城使往来道路以習勤苦均勞佚自是將不得專其兵而士卒不至于驕惰趙普之謀也】
  宋置封椿庫
  【宋主平荆湖西蜀收其金帛别為内庫貯之號封椿凡嵗終用度之餘皆入之以為軍旅饑饉之備宋主甞諭近臣曰石晉割幽燕以賂契丹使一方獨限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蓄滿三五萬遣使謀於彼儻肯以地歸於我則以此酬之不然朕當散滯財募勇士以圗攻取也尋又鑿大池於京城南號講武池選精卒習戰池中宋主常臨觀之】
  發明【按劉氏書法凡書置庫譏也曷為譏人主私藏其財而不賑䘏下民所以譏之昔商紂聚鹿臺之財積鉅橋之粟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漢之桓靈賣官錢入私庫而終無益於敗亡宋置封椿以收金帛以為軍旅饑饉之備則是公於民而非私於己者矣此綱目所以書之也】
  【丙宋乾徳四年○是寅歳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北漢侵宋宋敗之於靜陽○夏五月宋罷羡餘賞格
  【初三司請諸院主吏有羡餘粟及萬石芻五萬束以上者賞知光化軍張全操上言此苟非倍取民租私減軍食何以致之乃詔自今勿復施行】
  發明【羡餘乃剝民奉君損下益上甚非清朝之令典也自唐季五代以来習以成風其滋甚興利之徒往往於常賦之外倍刻聚斂假公營私獻之者以為亷幹而蒙賞不獻者以為闒茸而罹愆是以攘臂側目争先為之噫羡餘之物豈為地中所産取之無窮用之不竭耶罔非漁獵民財常賦既辦而多者則為羡餘臣受賞而民受殃矣豈不深可痛哉宋主因張全操之言即命罷之可謂能從其善能革其者故特表而出之所以深予之耳】
  閏月宋求遺書
  發明【興王之君其謀謨舉措逈出人表盖由其志在天下志在斯民而非䑕竊狗偷以輸目前之安子女玉帛之是樂聲音彩色之是耽也宋主之求遺書見於兵亂倥偬之曰垂情古典尤為所難綱目所書千數百年僅克一見不亦美乎我太祖皇帝初起義兵而即求遺書于天下謂宰臣曰金玉雖貴求之易得惟古先聖賢之書精義所萃為難得耳大哉先王言乎此所以應五百年之昌期而傾否為泰乎故綱目特筆于䇿垂訓於無窮耳】
  ○冬十一月宋竇儀卒
  【初宋主將改元諭宰相曰年號須擇前代所未有者及蜀平蜀宫人入内宋主見其鏡背有識乾徳四年鑄者召儀問之儀對曰此必蜀物蜀主王衍甞有此號宋主大恱曰宰相湏用讀書人由是益重儒者每對大臣言欲用儀為相趙普忌其剛直陶榖等又相與排之遂中輟】
  十二月宋兩川平
  【宋主聞兩川兵起命客省使丁徳裕領兵徃討之以康延澤為東川七州招安廵檢使時全師雄屯新繁劉光義曹彬進擊大破之師雄退屯于郫王全斌王仁贍復攻之師雄走灌口水陸轉運使曹翰㑹仁贍圍賊吕翰於嘉州翰棄城走是夕賊還結衆圍城約以三鼓進攻曹翰諜知之戒掌漏者止擊二鼓賊衆不集至明而遁追襲大破之全斌復破師雄於灌口師雄走金堂病死其黨據銅山推謝行本為主延澤旋㧞之徳裕等分道招集賊衆悉平西南諸夷多請附宋】
  北漢復取宋遼州○韃靼入貢于宋
  【韃靼夲東北靺鞨之別部唐元和後徙隂山是嵗来貢】
  【丁宋乾徳五年○是卯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等有罪徴還貶官有差以曹彬為宣徽南院使
  【宋主自聞蜀兵亂凡使者至各令陳王全斌等不法事因盡得其狀乃皆徴還以其初立功不欲屬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黷貨殺降之罪遂責降全斌崇義節度留後崔彦進昭化節度留後王仁瞻右衛大將軍以劉光義等亷謹並進爵秩復召呂餘慶參知政事仁贍等歴詆諸將冀以自免獨曰清亷畏慎不負陛下者曹彬一人爾彬之還也槖中惟圗書衣衾又能戢下於是賞彬特優彬入謝曰諸將皆獲罪臣不敢奉詔宋主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懲勸國之常典可無遜】
  發明【舉直措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盖賞罰國之大典不可不慎必然之理也全斌曹彬俱為伐蜀之將而全斌等貶官曹彬蒙賞非厚此而薄彼也徇名責實故耳蜀兵之亂盖由全斌等不修紀律縱軍剽掠之所致曹彬清亷畏慎嚴戢其衆今而一貶一賞者所以示其勸懲之至公若槩以罪之豈舉直錯諸枉之義哉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其義見矣】
  廣義【溺於富貴者全斌等而甘於澹泊者曹彬一人而已向非太祖之明安能致勸懲黜陟之當如是哉】
  二月宋以沈義倫為樞宻副使
  【義倫為四川轉運使隨軍入蜀獨居佛寺蔬食有以珍異獻者皆却之及歸箧中惟書數卷而已宋主甞問曹彬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監軍旅至於采察官吏非所職也固問之曰義倫可用宋主嘉之故有是命】
  宋罷其殿前都指揮使韓重贇
  【時有譖重贇私取親兵為腹心者宋主怒欲誅之趙普諫曰若重贇以䜛誅人人懼罪誰肯為陛下將者宋主乃止出重贇為彰徳節度使】
  發明【人君之徳莫大乎明明以照姦則百邪不能蔽其徳不明則百邪隨之而入矣宋主因惑䜛言遂忌宿將使非趙普切諫則重斌遭誅㡬不能保於乎宋主號稱英睿猶且信䜛而忌下况亞於宋主者乎故綱目具官所以表重贇之不失其職曰罷所以譏宋主之中心不明此綱目所以為萬世是非之權衡也歟】
  三月五星聚奎
  【周顯徳中竇儼與盧多遜楊徽之同為諫官儼善歩星歴甞謂徽之等曰丁卯嵗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二拾遺見之儼不與也卒如其言】
  發明【有太平之基必有太平之象有文明之運必有文明之祥伏羲畫卦而河出圗洛出書文王修徳而鳳鳴岐山此皆世運亨嘉以兆其隆平之瑞耳五代以降時丁極否否終復泰理之必然故五星聚奎以應太平之治周竇儼之言信不誣矣是以世道之隆替關乎氣運之盛衰而非人之私智穿鑿所能必也故特掲而書之】
  廣義【抑觀宋祖自得國以来其見書于册者美且多矣觀其度民田賑諸州視國學謹刑罰討叛逆求遺書削藩鎮之權置常參之官討亂國則恩及無辜公財利則除去羡餘與夫求賢才錄功過一皆公平正大之舉是誠帝王致治之大節也書曰五星聚奎豈非以其和順五行而此休徴自至哉洪範汩陳五行帝乃震怒與此正相反也孰謂天人相去之逺哉】
  夏六月朔日食○秋九月定難節度使李彜興卒子克叡嗣
  【彜興即彜殷也】
  宋以周保權為右羽林將軍
  【戊宋開寳元年北漢主繼元廣辰運元年○是嵗凡四國一鎮】春二月宋主立宋氏為后
  【宋主元配賀氏早卒建隆初冊繼室王氏為后乾徳元年殂至是立宋氏為后后左衛上將軍偓之女也】發明【夫婦人倫之大綱夫之有婦猶乾之有坤也乾而無坤則化功不成夫而無婦則生育不遂故春秋傳曰夫婦人倫之本風化之原信斯言矣按之分注宋主元配賀氏卒而繼立王氏又卒而復立宋氏綱目何不書而此獨書耶正名分於始也他日后崩而太宗不成服其罪不言而可知矣其謹㣲之意亦深切哉】
  正月宋覆試貢士
  【知貢舉王裕上進士合格者十八人陶榖子邴名在第六宋主謂左右曰聞榖不能訓子邴安得登第因cq=7詔自今舉人凡闗食祿之家悉委中書覆試】
  夏五月唐以韓熈載爲中書侍郎
  【熈載顯徳中入朝歸國唐主景問中國大臣熙載曰趙㸃檢顧視不常不可測也宋主受禪景益重之欲以為相以帷簿不脩而止至是拜中書侍郎】
  六月宋以董遵誨為通逺軍使
  【遵誨父宗夲仕漢為隨州刺史宋主㣲時往依焉遵誨憑藉父勢甞侮之一日謂宋主曰每見城上有紫雲如葢又夢登髙臺遇黑蛇約長百尺餘俄化龍飛騰東北去雷電隨之是何祥也宋主皆不對他日論兵遵誨理屈拂衣起宋主乃辭宗夲去及即位遵誨被召伏地請死宋主諭之曰卿尚記曩日紫雲黑蛇之事乎遵誨再拜呼萬歳俄而部下卒訴其不法十餘事遵誨惶恐待罪宋主曰朕方赦過賞功豈宜舊惡邪遵誨母在幽州患難暌離宋主厚賞邊民購得之仍加優賜至是以夏州近邊授通逺軍使遵誨至鎮召諸族酋長諭以朝廷威徳衆皆感恱後數月復来擾邊遵誨率兵深入其境俘斬甚衆獲羊馬數萬夷落以定】
  廣義【自古帝王之興莫不各有神異觀紫雲黒龍之事則彼吞卵履跡之兆不誣而趙宋之興也孰禦况於遵誨不念舊惡惟結新恩而其量又非凡主之比宋業之興豈偶然哉】
  秋七月北漢主鈞殂養子繼恩立
  【初世祖女適薛釗生繼恩再適何氏生繼元二子俱幼孤世祖以鈞無子命養為子鈞甞謂郭無為曰繼恩巽軟非濟世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將奈何無為不對至是病篤召無為付以後事繼恩既嗣位怨無為初不助已且惡其專政加守司空外示優禮内實疎之】
  發明【尹氏曰古人於族類尤重而後世亂之此綱目所以必書其養子者亦是别生分類之意也五代周太祖立子榮其義亦然故併及之】
  八月宋遣李繼勲將兵伐北漢
  【宋主甞因諜者謂漢主曰君家與周世讐宜不屈今我與爾無所間何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中國宜下太行以决勝負漢主遣諜者報曰河東土地甲兵不足以當中國然我家世非叛者區區守此盖懼漢】
  【氏之不血食也宋主哀其言謂諜者曰為我語鈞開爾一生路故終鈞世不加兵至是聞其卒遣李繼勲等以禁軍伐之】
  九月北漢司空郭無爲弑其主繼恩而立其弟繼元【繼恩欲逐郭無為畏懦不能决月餘供奉官侯霸榮率十餘人挺刃入閤反扄其門時繼恩獨處䘮次見之驚起繞屏環走霸榮以刃揕其胸殺之無為使人梯屋入殺霸榮繼恩立纔六十餘日并人疑無為授意于霸榮亟殺之以滅口無為與羣臣議立繼恩之弟繼元參議中書事張昭敏獨曰少主非劉氏故嗣位不終今宜立宗姓以慰民望世祖嫡孫繼文久留契丹歴險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結外援無為不從以繼元易制遂立之】
  發明【弑其主者侯霸榮耳曷以歸獄於無為討首惡也春秋晉趙穿弑其君趙盾以不越境而書弑况無為䟦扈無君繼恩欲逐而不能決隂授其黨以弑其君雖能梯屋殺霸榮原其情誠恐姦謀呈露亟殺之以滅其口耳豈真能聲罪致討而殄厥渠魁乎然無為排衆議而立繼元者特因其】
  【幼冲易制而可以擅其權焉亦非合義也故綱目變文直書郭無為弑其主所以正名分植綱常而誅亂臣賊子於既斃之後其㫖嚴哉】
  廣義【分註載北漢殺君者侯霸榮也綱目何以書郭無為弑其主哉曰昔者趙穿弑君而董狐歸獄於趙盾者以其亡不出境而反不討賊也而况造意者哉綱目歸罪于無為者春秋誅首惡也】
  宋李繼勲敗北漢兵于銅鍋河進薄太原
  【北漢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劉繼業馬峰等領軍扼團柏谷峰至銅鍋河繼勲前峰將何繼筠擊破之斬首三千級遂奪汾河橋薄太原城下焚延厦門北漢主大懼】
  發明【王者之師弔民伐罪而已故曰三代之師若時雨且因人之䘮而伐之不仁乗人之危而伐之不武北漢主少國危權姦弑逆宋主能於是時聲大義於天下興師弔伐斯為合宜夫何舉無名之兵入他人之國見其䘮而不矜聞其危而不恤尚可以一視同仁目之哉故下書契丹救北漢者所以美夷狄而罪中國也其貴義不貴功之意切矣】
  冬十月宋貶雷徳驤為商州司戸參軍
  【徳驤判大理寺寺之官屬與堂吏附㑹宰相趙普增減刑名徳驤憤惋求見宋主面白其事未及引對即直詣講武殿奏辭氣俱厲并言普彊市人第宅聚斂財賄宋主怒叱之曰鼎鐺尚有耳汝不聞趙普吾社稷臣乎引柱斧擊拆其上齶二齒命左右曵出之詔處以極刑既而怒解止以闌入之罪黜之】
  十一月契丹救北漢宋李繼勲引還北漢遂入宋晉綘
  州
  【北漢主遣使告即位于契丹且乞師契丹主遣特烈將諸道兵救之宋主亦遣使賫詔諭北漢主令降約以平盧節度使授之又别賜郭無為詔許以邢州節度使無為得詔色動勸北漢主納欵北漢主不從初宋主使諜者惠璘偽稱殿前指揮使負罪奔北漢無為知其謀使為供奉官及宋兵入境璘即奔赴至嵐谷候吏獲送太原北漢主使無為鞫之無為釋不問有李超者知璘姦狀上告無為怒并超斬之以滅口】
  【李繼勲等聞契丹兵来皆引歸北漢因大掠宋晉綘二州】
  宋主享太廟翌日郊
  【初宋主入太廟見其所陳籩豆簠簋問曰此何物也左右以禮器對宋主曰吾祖宗寜識此亟命撤去進常膳如平生既而曰古禮不可廢也命復設之判太常寺和峴請遵唐故事毎室加常食一牙盤從之自】
  【是三年而郊郊必先享太廟禮畢加恩肆赦以為常制】
  廣義【考之中庸曰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此周公制禮之格言萬世不刋之典而聖人稱之以垂教後世者也烏有子孫富有天下而使祖宗享生前未王之禮耶宋主此舉失矣】
  北漢主劉繼元弑其母郭氏
  【繼元妻叚氏常以小過為孝和后郭氏所責既而病卒繼元疑后殺之后方縗服哭孝和帝于柩前繼元遣其嬖臣范超執而縊殺之宫中嬪御遭罹逼辱無復嫌間世祖十子鎬錡錫最有賢行繼元聽羣小之譖幽囚之未踰年皆死】
  發明【北漢主斥其姓名何正名定罪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皆天下之大惡王法所必誅無時焉而可恕也前郭無為以臣而弑君今劉繼元以子而弑母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三綱絶矣未聞絶三綱而可以常有其國者世道日衰彜倫日壊哀哉故綱目斥名書弑以著其罪】
  唐主立周氏為后
  【周氏故后之妹也美姿容以姻戚徃来先得幸于唐主后卒遂冊立之唐主頗留意聲色霓裳羽衣曲久絶不傳后按譜盡得其聲調唐主甞欲以戸部侍郎孟拱辰宅賜教坊袁承進御史張憲上疏力諫不聽○初唐宰相嚴續盡忠不貳與執政議多不同求罷政事唐主許之於是百司政事皆歸于樞宻院樞宻副使陳喬柔懦畏怯猾吏潛結權倖多為非法紀綱並壊而張洎方以文學得幸特授清輝殿學士與太子太傅徐遼太子太保徐遊别居澄心堂宻畫機務中㫖多自澄心堂出遊從子元楀等宣行之中書宻院俱同散地】
  發明【列國之立后未甞書而此特書何正彜倫也周氏故后之妹唐主先與私通因后卒而冊立之夫婦之道乖矣曲禮曰無别無義禽獸之道也安可以君臨億兆乎故特書譏之】
  【已宋開寳二年○是已歳凡四國一鎮】春二月契丹弑其主烏嚕于懐州【契丹主耽酒好畋獵嗜殺不已甞以虞人偵鵞失期加炮烙鐵梳之刑又以獲鴨甚歡除鷹坊刺面之令刑政紊亂國人怨之至是畋于懐州獲熊歡飲夜分近侍霄格盥人華格庖人錫衮等弑之】發明【綱目於契丹未甞書主此書主何亦正名而定分也烏嚕雖云酋長是亦夷狄之主耳君臣之分不以夷夏而有間苟以夷夏而間焉則亂臣賊子將肆其欲而無禁矣故特書契丹弑其主所以嚴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也綱目誅亂討逆之㫖嚴哉】
  宋主自將擊北漢三月圍太原
  【李繼勲等既還宋主謀再舉以問魏仁浦曰朕欲親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則不達惟陛下重之宋主不聽命繼勲等將兵先赴太原以光義為東京留守自將發汴三月至太原築長連城圍之立砦於城四面繼勲軍於南趙贊軍於西曹彬軍於北党進軍於東北漢劉繼業等乗晦突門犯東西砦戰敗而遁宋主又命壅汾晉二水以灌城漢人大恐郭無為復勸北漢主出降漢主不從一日因宴羣臣無為痛哭于庭曰奈何以空城抗宋百萬之師乎引佩刀欲自刺冀動衆心漢主遽降階執其手引升坐而止】發明【北漢弑君弑母不為無罪宋主自將何不書以討伐而書擊耶誅心也宋主是舉不過利其土地恣相攻擊耳非因彼有罪而興弔伐之師也故不以討有罪之例予之昔宋圍長葛春秋譏之傳曰圍者繯其城邑絶其徃来之使禁其樵採之途書圍所以惡之耳用是而觀則詞嚴義正此其所以為綱目而非常史所可彷彿也歟】
  契丹耶律賢立
  【賢小字明安世宗次子聞契丹主被弑帥甲騎千人馳赴懐州即位改元保寜號烏嚕曰穆宗以蕭守興為尚書令納其女燕燕為后賢嬰風疾國事皆燕燕決之】
  發明【契丹烏嚕被弑則書主今耶律賢則斥名書立前後書法用意之特異者盖別起一例以謹耶律賢嗣立之始且以辨内外之防也後皆倣此】
  夏四月契丹復救北漢宋韓重贇等擊敗之
  【初宋主度契丹必由鎮定救太原使童贇倍道兼行赴之又聞其分道一自石嶺關入召何繼筠逆擊授以方畧繼筠遇契丹兵于陽曲大敗之斬首千餘級重贇亦先陣于嘉山契丹兵自定州西入見旗幟大駭欲遁重贇急擊大破之擒其首領三十人宋主命以所獲契丹俘示於城下城中䘮氣憲州判官史昭文嵐州刺史趙文度各以其城降】
  閏五月宋主引還
  【時契丹主遣韓知璠冊立北漢主知璠習知戎備在圍城中晝夜督察盡心固守宋命水軍載弩環攻驍將石漢卿等多戰死北漢兵亦屢敗夜半忽傳呼漢主出降宋主將開壁門將作使趙遂曰受降如受敵詎可中夜輕出已而果諜者契丹復遣南大王者將兵援北漢宋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懐忠曰敵勢已困若選勁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侯趙廷翰請先登宋主壯之俾率衆攻城戰不利懐忠中流矢幾死時宋師頓于甘草地會暑雨軍士多疾太常博士李光賛上書請班師宋主以問趙普普亦以為然乃分兵屯鎮潞徙北漢民萬餘戸于山東河南而還北漢主籍宋所棄軍儲得粟三十萬茶絹各數萬䘮敗之餘賴此少濟】
  發明【春秋莊八年秋師還傳曰書師還譏久役也宋主輕舉大衆妄動久役圍漢不下歴三月而後還則無名黷武非義害人未有如此之甚也所以著勞民毒衆之罪為後戒也綱目王道輕重】
  【之權衡此類是矣】
  廣義【大抵兵貴有名向之伐蜀也以有蠟書為辭若於漢則未聞其有何辭也特憾其與李筠會師耳故綱目前書侵漢此書曰引還者以見師以曲直為老壯而此舉則曲在宋矣故師不期老而自老也故曰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此之謂也】
  北漢郭無爲伏誅
  【太原之圍南城為汾水所䧟郭無為謀出降因請自將夜擊宋北漢主信之選精甲千人付無為自登七夏門送之無為行至北橋值風雨晦冥而止至是閹人衛徳貴告其事且言無為獻地之謀蹤跡屢露反狀明白不可赦北漢主乃殺之以狥】
  發明【無為大逆不道在王法之所不原抑且欺君賣國屢欲謀叛其罪甚矣分注以殺之為文綱目變文直書伏誅畧無少恕所以誅亂臣討逆賊而為萬世綱常之訃豈淺哉故曰㣲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無為弑君之賊也去其官而書伏誅者正名定罪深予北漢討賊之義也】
  冬十月宋罷王彦超等節度使
  【鳳翔節度使王彦超及諸藩鎮入朝宋主宴于後苑酒酣從容謂之曰卿等皆國家宿舊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也彦超諭意即前奏曰臣夲無勲勞久冐榮寵今已衰朽乞骸骨歸邱園臣之願也安逺節度使武行徳䕶國節度使郭從義定國節度使白重賛保大節度使楊廷璋競自陳攻戰閥】
  【閱及歴履艱苦宋主曰此異代事何足論明日皆罷鎮奉朝請胡一桂曰太祖深思天下唐末以来生民塗炭知所以處藩鎮收兵權之道既以從容盃酒之間解石守信等兵權復以後苑之宴罷王彦超等節鎮於是宿衛藩鎮不可除之痼疾一朝而解矣】
  發明【興滅國繼絶世王者之盛心也唐末以来生民塗炭固由於藩鎮之䟦扈然當時姑息之政多處置之法廢耳宋興漸收其權則亦已矣夫何因其入朝遂罷節鎮豈至誠無偽之意乎先儒胡氏多美之臣獨以為不然宋主盃酒之釋兵權一言之罷藩鎮雖於隨機應變而能革一時之宿】
  【弊然等而上之王者至誠無偽之心則未也且諸節鎮歴履艱危冀傳後裔一旦罷之謂之何哉苟或有功則賞有罪則誅勿行姑息自然畏服安用罷為昔周得天下而封諸侯享年八百秦倂列國而置郡縣祚二世此無他仁不仁之異爾然則詐力安可尚耶故綱目不曰王彦超等罷而曰罷王彦超等則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庚宋開寳三年○是午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契丹遣北漢使者劉繼文等歸
  【契丹韓知璠自太原歸言晉陽多梗而劉繼元無輔政事令趙髙勲亦言我與晉陽父子之國先君以一怒而盡拘其使甚無謂也契丹主乃盡索北漢使者凡十六人厚禮而遣之仍命劉繼文為平章事李弼】
  【為樞宻使俾輔繼元繼文等久留契丹復受其命歸秉國政左右皆譖毁之北漢主乃出繼文為代州刺史李弼為憲州刺史】
  宋徴處士王昭素為國子博士
  【昭素酸棗人有學行宋主召見便殿年已七十餘問以治世養身之術對曰治世莫若愛民養身莫若寡】
  【慾宋主愛其言書于屏几】
  發明【書徴何予宋也書處士何予昭素也昭素當五代亂離之世安貧樂道不求聞達其志尚矣及宋主聞名而聘召錫以殊禮加以美官可謂出處得其正者回視奔競之徒昏夜乞哀驕人於】
  【白日者豈可比肩而仿彿哉】
  夏四月朔日食○宋除河北鹽禁○秋七月宋省州縣官增其俸
  【詔曰吏員猥多難以求治俸祿鮮薄未可責亷與其冗員而重費不若省官而益俸諸州縣宜以戸口為】
  【率差減其員舊俸月增給五千】
  九月宋詔脩前代帝王陵被盜發者
  發明【欲觀其國之興衰先觀其政之善否宋自夏徂秋善政多矣如除河北鹽禁如省州縣官增其俸如詔脩前代帝王陵繼書于策不一而足者何盖除鹽禁所以便民省官增俸所以養亷脩】
  【帝王陵所以存厚皆表表之善政五代以降絶無而僅有者宋能行之其治國之政優矣故備書以予之】
  廣義【宋太祖恩及前朝朽骨視他人取天下而發掘諸陵者不啻鸞鳳鷹鸇之相去也嗚呼延祚三百而為垂統創業之主豈不宜哉】
  ○宋遣潘美將兵伐南漢冬十月克賀昭等州
  【南漢主鋹舉兵侵宋道州刺史王繼勲言鋹肆為殘暴數出㓂邊請南伐宋主未欲遽加兵乃令南唐主為書諭鋹使稱臣歸所侵湖南舊地鋹因唐使而驛書答唐主言甚不遜唐主上其書宋主乃以潘美為桂州道行營都部署尹從珂為副以伐之時南漢舊將多以䜛構誅死宗室剪滅殆盡掌兵者惟宦官數輩自南漢主晟以来耽於遊宴城壁濠隍多餙為宫館池沼樓檻皆毁兵器及腐及聞有宋師内外震恐乃遣龔澄樞馳徃賀州畫守禦䇿宋前鋒至芳林澄樞遁還宋遂圍賀州南漢諸文臣皆請起故將潘崇徹南漢主不從遣伍彦柔將兵援賀潘美聞彦柔至潛以竒兵伏南鄉岸彦柔夜泊南鄉艤舟岸側遲明挟彈登岸踞胡牀指揮而宋伏兵卒起彦柔衆大亂死者十七八擒彦柔斬之梟其首以示城中城遂破美督戰艦聲言順流趨廣州南漢主憂迫計無所出乃以潘崇徹為都統領衆三萬屯賀江會美徑趨昭州崇徹但擁衆自保而已美乘勝克昭州進㧞桂連二州南漢主聞之謂左右曰昭桂連賀夲屬湖南今】
  【北師取之足矣吾知不復南也】
  廣義【或曰宋於蜀曰伐於北漢曰侵則固聞命矣若於南漢則未甞見其有辭而書曰伐者何哉曰南漢之罪不容誅矣何謂無辭觀其窮奢極慾殺人如草菅此固天吏之所當伐者也况宋主徳政大脩正于時之天吏也且其答書唐主言甚不恭其可伐之罪亦甚明矣書曰伐者此固書法之當也夫何疑哉】
  十一月契丹入宋定州宋將田欽祚戰却之
  【契丹以六萬騎入定州宋主命田欽祚領兵三千禦之欽祚與敵戰蒲城敵騎少却乗勝至遂城敵圍之數日欽祚度城中糧少整兵開南門突圍一角出其兵至保塞軍中不亡一矢宋主喜謂左右曰敵數犯邊塞以二十匹絹購一敵人首其精兵不過十萬人止費我二百萬匹絹則敵盡矣自是益脩邊備】
  十二月南漢將李承渥帥兵拒宋潘美進擊大敗之遂㧞韶州
  【南漢主以李承渥為都統將兵十餘萬陣于蓮花峰下南漢人教象為陣每象載十數人皆執兵仗凡戰】
  【必致陣前以壯軍威潘美集勁弩射之象奔踶乗者皆墜反踐承渥軍軍遂大敗承渥僅以身免美進㧞韶州韶漢之北門也鋹聞韶破窮蹙不知為計始令塹廣州東壕顧諸將無可使者宫媪梁鸞真薦其養子郭崇岳可用南漢主以為招討使與大將植廷曉統軍六萬屯馬逕以禦宋師崇岳無謀勇唯日禱于鬼神而已】
  發明【欲觀國之治亂當於人才用舍觀之方是之時劉鋹昏庸羣小用事龔澄樞以欺誕而寵擢潘崇徹以忠正而廢棄邵廷琄以直亮而誅夷李承渥以柔佞而進用然猶未也伍彦柔以巽懦為將帥郭崇岳以庸才為統軍劉鋹進退人才雖不止此而其大要亦無不然是以政事安得而不】
  【紊國家安得而不亡故綱目於宋興師而曰伐所以罪漢而予宋也其垂戒後世之意切矣】
  北漢以僧繼顒爲太師兼中書令
  【繼顒夲劉氏孽子以宗姓授鴻臚卿甞遊華嚴見地有寳氣乃於團柏谷置銀募民鑿山官收十之四繼顒自督所獲即倍于民時北漢主多内寵繼顒獻首數百副北漢主大喜遂有是命】
  發明【昔後唐用伶人為刺史綱目譏之盖成湯立賢無方固亦有焉未聞無藉孽子為大臣者也掲而書之所以志北漢亡國之夲】
  【辛宋開寳四年○是嵗宋滅南未漢唐改號江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宋潘美大破南漢兵于馬逕遂克廣州南漢主鋹降
  【潘美克英雄二州潘崇徹以其衆降美進次隴頭漢主遣使請和且求緩師美不許進兵馬逕去廣城十里砦于雙女山下漢主聞之取舶船十餘載金寳妃嬪欲入海未及發宦者樂範與衛兵千餘盜舶船走漢主懼遣其左僕射蕭㴶奉表詣軍門乞降美即令人送㴶赴汴漢主欲遣其弟保興率百官出迎郭崇岳止之乃復為扞禦之備又遣保興率國内兵拒宋植廷曉謂崇岳曰北軍乗席卷之勢其鋒不可當吾士旅雖衆然皆傷疲之餘今不驅䇿而前亦坐受其斃矣廷曉乃領前軍據水而陣令崇岳殿後既而宋師濟水廷曉力戰不勝死于陣崇岳奔還其柵潘美謂諸將曰彼編竹木為柵若篝火焚之必擾亂因而夹擊之此萬全之䇿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會暮夜萬炬俱發天大風煙埃紛起南漢軍大敗崇岳死于亂兵龔澄樞李托相與謀曰北軍之来利吾國中珍寳爾今盡焚之使得空城必不能久駐也乃縱火焚府庫宫殿一夕皆盡明日鋹出降美入城俘其宗室官屬送汴有宦者百餘輩盛服請見美曰是椓人多矣吾奉詔伐罪正為此等悉斬之凡得州六十縣二百四十】
  發明【宋自用兵以来克賀昭㧞韶州克廣州勢如破竹無與敵者南漢之無人可知矣及宋師臨境南漢君臣不能背城一戰同死社稷而乃相率迎降恬然無恥於乎遷國以圗存者權也守正而効死者義也縱不能遷國以圖存獨不能守正而効死乎夫何偷生苟免服為臣僕使社稷為墟】
  【生民塗炭豈不深可惜哉若鋹者難乎免於春秋之責矣】
  宋加潘美山南東道節度使○夏六月宋誅南漢宦者龔澄樞李托賜劉鋹爵恩赦侯
  【鋹至汴宋主遣吕餘慶問鋹反覆及焚府庫之罪鋹歸罪龔澄樞李托明日有司以帛繫鋹及其官僚獻于廟社宋主御明徳門遣刑部尚書盧多遜宣詔責鋹鋹對曰臣年十六僣位澄樞等皆先臣舊人毎事臣不得專在國時臣是臣下澄樞是國主遂伏地待罪宋主命大理卿髙繼申引澄樞托斬于千秋門外】
  【釋鋹罪賜襲衣冠帶器幣鞍馬授檢校太保右千牛衞大將軍封恩赦侯鋹體質豐碩眉目俱竦有口辨性絶巧甞以珠結鞍勒為戲龍之狀極其精妙以獻宋主謂左右曰鋹好工巧習以成性儻能移於治國】
  【豈至滅亡哉鋹在國時多置酖毒臣下一日從宋主幸講武池從官未集鋹先至賜以巵酒鋹疑有毒泣曰臣承祖父基業違拒朝廷勞王師致討罪固當誅陛下既待臣以不死願為大梁布衣觀太平之盛未】
  【敢飲此酒宋主笑曰朕推赤心於人腹中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飲而别酌以賜鋹鋹大慙謝】發眀【甞觀易之噬嗑初九屨校滅趾旡咎聖人發其義於繋辭以小懲大誡為小人之福至於上九荷校滅耳凶聖人復發其義以為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是以荷校而滅没其耳為凶之極南漢宦官之禍不幸類是妨賢病國欺君虐民南漢茍有英明之主治之於㣲而如屨校滅趾可也夫何其勢浸盛凶熖爍人以至社稷為墟生民塗炭正所謂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者尚何説之有哉宦官恣横漢不能誅而宋誅之鋹獨無愧於心耶故綱目直書宋誅南漢宦者其所以洩天地神人之憤垂戒深矣疾惡嚴矣】
  廣義【觀分注載宋主待鋹之事則知其豁達大度出於天性然也所謂帝王自有真其美可勝言哉】
  宋御史中丞劉温叟卒
  【温叟為中丞十二年屢求解職宋主難其代不許至是卒温叟重厚清介好古執禮一日晚過明徳門西闗前宋主方與中黄門數人登樓溫叟知之令傳呼依常而過翌日請對且言人主非時登樓則下必希望恩賞臣所以呵道而過欲示衆以陛下非時不登樓也宋主善之】
  冬十月朔日食○十一月唐貶國號曰江南遣使朝宋【唐主事宋甚謹每聞宋有嘉慶吉凶之事必遣人貢獻弔賀外示畏服内實脩備及南漢亡懼甚使其弟從善上表於宋乞去國號改印文為江南國主且請賜詔呼名宋主許之唐主乃貶損制度下書稱教改】
  【中書門下省為左右内史府尚書省為司㑹府其餘官稱多所更定先是唐主以銀五萬兩遺趙普普以白宋主宋主曰此不可不受但以書答謝少賂其使者可也普辭宋主曰大國之體不可自為削弱當使之弗測及従善来朝常賜外宻賚白金如遺普之數唐君臣皆震駭服宋主之偉度】
  發明【凡綱目所書皆經世大訓此何以書罪唐也為國者當自强貶號與否何預焉不知守國自貶以求媚於人其䙝王爵卑先祖甚矣書唐貶國號曰江南甚惡之也其與戰國衛貶號侯貶號君其義同耳觀者詳之】
  廣義【史稱唐主遺普白金太祖以為可受及従善来朝常賜外宻賚白金如遺普之數唐之君臣皆服其偉度臣則以為不然宻賚者正欲使普聞之適足以愧其心如漢文之於張武是也不然何其所賚者如遺普之數焉噫唐之君臣但知太祖之偉度焉足以知太祖之所以待普者哉方當有事于唐而不顯普之失者太祖善處之術也】
  河决澶州
  【東滙于鄆濮壊民田廬宋主怒官吏不即以聞通判姚恕坐棄市恕初為開封判官謁趙普閽者不即為通恕怒而去普由是憾之竟坐法誅投其尸于河】
  發明【和氣致祥乖氣致異乃理勢之必然也故豕立伯有之事偏見於春秋之世山崩川竭之應毎生于戰國之時值斯之際天下未一生民未寜災異之来必矣然澶州乃宋地曷不書宋河決澶州而槩書河决澶州灾在天下也若止書宋則是天之警省豈止於宋而已哉綱目之為斯世惜亦深切爾如春秋書梁山崩同意】
  【壬宋開寳五年○是申歳凡三國一鎮】春二月江南主殺其南都留守林仁肇
  【初仁肇宻陳淮南戍兵少宋前已滅蜀今又取嶺南道逺師疲願假臣兵數萬自夀春徑渡復江北舊境彼縱来援臣據淮禦之勢不能敵兵起日請以臣叛聞于北朝事成國享其利敗則族臣家明陛下無二心江南主不聽又沿江廵檢盧綘募亡命習水戰屢破呉越兵于海門亦甞說江南主曰呉越仇讐也他日必為北朝犄角臣請詐以宣歙叛陛下聲言討臣且乞兵呉越至則躡而攻之其國可取江南主亦不用宋忌仁肇威名賂其侍者竊取仁肇畫像懸别室引江南使者觀之問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將来降先持此為信又指空舘曰將以此賜仁肇使者歸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間鴆殺仁肇】發明【唐主可謂下愚不移者矣既畏宋之侵伐貶號稱臣事之甚謹殊不知徒示削弱何益之有茍偷目前之安曷若自彊其國春秋呉信䜛而殺伍員戰國趙被間而殺李牧楚項羽被間而不用范增南史宋被間而殺檀道濟此皆昏君闇主之通患不旋踵而國為他人所滅矣仁肇乃江南之人傑觀其深謀逺慮逈出人表茍或用之則土地開拓而國未遽亡夫何因宋之間遂鴆殺之於】
  【乎抑不知宋之所憚者仁肇耳仁肇既誅則江南長城已壊雖欲久有其國烏可得哉殺非以罪故書殺而不去其官】
  廣義【李煜之有仁肇項羽之有范增也太祖之間李煜陳平之間項羽也項羽亡於漢髙李煜亡於宋祖一轍矣】
  夏五月大雨河決宋主出宮人
  發明【災異頻仍董子以為天心之仁愛故逆賊風雨足以致黄龍之治平景星慶雲足以致開元之稅駕能脩其徳化災為祥不能脩徳災異之来必矣綱目自庚申至於壬申十有三年而書日食六河決二大雨一當時之君未甞見其有省已責躬之實惟此書大雨河決而宋出宫人較諸列國則宋亦庶㡬焉耳故特書以予之】
  ○秋九月朔日食○宋以辛仲甫為四川兵馬都監【宋主問趙普以文臣有武幹者普以左補闕辛仲甫對宋主遂用之因謂普曰五代方鎮殘虐民受其禍朕今用儒臣幹事者百餘人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一也】
  【癸宋開寳六年○是酉歲凡三國一鎮】春三月鄭王郭宗訓卒宋人葬之諡曰周恭帝
  【鄭王卒宋主素服發哀輟朝十日諡曰周恭帝還葬慶陵之側號曰順陵】
  發明【綱目於宗訓恒書名此書姓何罪之也不能自彊挈國授人故斥其姓名比同賤者絶之之詞也然書卒何予存厚也自廢至是十四年矣書宋人葬之何予宋人也綱目予存厚苟有禮於先代必以國書之書諡恭帝何所以重予宋也此固書法之深意學者所當詳察焉】
  廣義【書曰人者惡之也】
  宋初殿試貢士
  【翰林學士李昉知貢舉有進士徐士亷訴昉用情取舍宋主乃擇終塲下第并已舉者親御講武殿給紙筆别試得進士諸科百二十五人皆賜及第且賜錢二十萬以張宴會責昉為太常少卿殿試遂為永制】發明【欲得乎眞才須精於遴選宋主前命覆試貢士此命殿試貢士則其惓惓於求賢之意切矣豈不曠古而僅見者哉特書曰初盖予之也】
  廣義【分注備載宋主覆試之事其英特盖可見矣宋之得人豈無自哉】
  夏五月宋行開寳通禮
  【初宋主命李昉劉温叟重定開元禮附以國朝制度損益為書二百卷號通禮至是行之】
  交州丁璉入貢于宋宋封璉爲交阯郡王
  【梁末交州士豪曲承美乗中國之亂據有十二州之地南漢遣將李知順攻承美執之置交阯節度使乾徳初節度使吳昌文死其參謀吳處玶等争立攝讙州刺史丁部領擊敗處玶等自領交州帥號大勝王署其子璉為節度使尋遜璉位漢既亡璉入貢于宋宋授璉静海軍節度使加封爵】
  發明【古人於取舍之際甚明而後人則惑之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亷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交州中國之地不幸而陷於逆竪之籍逓相推據僣號稱王誠天討之所宜加也兹因入貢遽錫封爵則是可以取而不取不當與而與之均失之矣遂使中華故地流入蠻荒迄于今而未復可勝惜哉綱目據事直書交譏之也】
  宋武寧節度使髙繼冲卒○秋八月宋趙普免
  【普獨相十年為政頗専甞以私怨誣馮瓉李美李檝以贓論死廷臣多忌之宋主甞幸其弟㑹吳越遣使致書于普及海物十瓶置于廡下未及發而宋主至倉卒不暇屏宋主顧問何物普以實對宋主曰海物必佳即命啓之皆子金也普皇恐謝曰臣未發書實不知宋主曰第受之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時官禁私販秦隴大木普遣親吏詣市屋材聨巨筏至汴治第吏因之竊貨大木冒稱普市貨鬻都下三司使趙玭以聞宋主大怒即欲逐普王溥力為救解得止盧多遜與普不協數因入對短普宋主滋不恱初雷徳驤之貶商州也知州奚希普意奏徳驤怨望坐削籍流靈武其子有鄰意普害之擊登聞鼔訴中書不法事宋主怒悉下御史獄鞫實始疑普詔吕餘慶薛居正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權普不自安求罷政遂出為河陽三城節度使以有鄰為秘書省正字召徳驤為秘書丞普至河陽上表自訴曰外人謂臣輕議皇弟開封尹皇弟忠孝全徳豈有間然矧昭憲皇太后大漸之際臣實預聞顧命知臣者君願賜昭鑒宋主手封其表藏之金匱○時吕餘慶以疾解職宋主以薛居正沈義倫同平章事餘慶宋主霸府元僚趙普李處耘先進用餘慶恬然不以介意及處耘與普得罪餘慶悉為明辨時稱長者】發明【按劉氏書法凡免官而書某人免者可免者也普以可免書原情也盖宰相代天理物宜以平心處之公爾忘私國爾忘家庶幾不愧是職也普獨相十年得君如彼其專行政如彼其久然而擅權自恣挟怨妨賢好利而隂受呉越間金假公而私市秦隴大木則是失為相之道慙徳多矣故綱目直書普免以著其罪】
  廣義【抑考趙普周之滁州判官也及事太祖謀謨賛畫言聽計從他人卒未之及夫何不自揣量受贓無恥卒至於敗果何心哉噫士之守節猶女之守身也女之失身者雖潔不足以為潔况不潔哉士之失節者雖亷不足以為亷况不亷哉易曰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无攸利其普之謂乎】
  宋主封其弟光義為晉王班宰相上
  【又以弟光美兼侍中子徳昭同平章事】
  冬十二月宋起復盧多遜參知政事
  【多遜敏給任數謀多竒中以翰林學士判史舘宋主好讀書每取書舘中多遜預戒吏令必白已知所取書因通夕閲覽及召對宋主問書中事應答無滯同列皆服拜參知政事未幾以父䘮去位詔起復之多遜父億有髙識惡其子所為曰趙普元勲也而小子毁之我得早死不見其敗幸也】
  發明【唐徳宗貞元十三年起復張茂宗綱目譏之尹氏曰苫塊不可以處内縗絰不可以吉服躃踊哭泣不可以歌笑燕樂歠粥飲水不可以觴酒豆肉有人心者宜於此焉變矣書起復盧多遜】
  【參知政事不惟瀆亂䘮服之制而亦䧟人於罪逆不孝之地宋主乖僻若此尚可與論人道乎】
  北漢主殺其大内都㸃檢劉繼欽
  【初北漢主為大内都㸃檢父鈞以其幼弱命繼欽副之委以禁衛北漢主立親舊多所誅放繼欽遂謝病請罷北漢主曰繼欽但事先帝豈肯為我盡力耶乃黜居交城尋遣人殺之北漢主性殘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宋主親征及遣將攻伐因之殺傷不可勝紀大將張崇訓鄭進衞儔故相張昭敏樞宻使髙仲曦等先後俱以䜛見殺】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北漢主以私憤而殺繼欽其惡甚矣故書殺而不去其官所以罪北漢失政刑也】
  【甲宋開寳七年○是戌歲凡三國一鎮】春二月朔日食○夏五月江南遣使如宋
  【江南主天性友愛弟從善使宋被留江南主悲戀不已嵗時宴會皆罷作登髙文以見意至是遣常州刺】
  【史陸昭符入貢奉手疏求從善歸國宋主不許】
  秋九月宋遣曹彬將兵伐江南
  【宋主欲伐江南而無名遣知制誥李穆諭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將從之其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俱受元宗顧命今徃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於九泉矣内史舍人張洎亦勸其主無入朝】
  【時喬與洎掌機宻江南主信之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朝冀全濟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甲兵精銳物力富雄恐不易當也宜熟思之無貽後悔江南主不從而遣使求封册宋主不許命梁逈復使諷之入朝江南主不答逈還宋主乃命曹彬為西南路行營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
  【翰為先鋒將兵十萬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殺降卒宋主毎恨之至是彬等入辭宋主誡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煩急撃也又曰城陷之日慎無殺戮設若困闘則李煜一門不可加害且以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發戰艦東下江南屯戍皆謂每嵗宋所遣廵兵但閉壁自守奉牛酒犒師尋覺異于他日池州將戈彦棄城走彬入池州敗江南兵于銅陵進次采石磯】
  發明【易曰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貞凶然則行師之道貴乎老成之人否則必致輿尸之凶矣宋主以曹彬亷慎命征江南可謂師之長子其攻戰圗取不嗜殺人之心見焉然江南何以書伐宋諭】
  【入朝而不從有詞之可執也故又書伐以予之】
  廣義【江南無罪書曰伐者尊中國也】
  冬十月宋加呉越王俶昇州東南行營招撫制置使【先是俶使判官黄夷簡入貢于宋宋主謂之曰江南彊掘不朝我將討之元帥當助我無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尋宻告以師期至是加俶招撫制置使】
  十一月宋潘美渡江江南將鄭彦華等拒戰敗走【初江南池州人樊若水舉進士不第因謀歸宋乃漁釣於采石江上乗小舟載絲繩其中維南岸疾櫂抵北岸凡十數徃返得其江之廣狭因詣汴上書言江南可取狀請造浮梁以濟師宋主然之以為右贊善大夫遣使往荆湖造黄黑龍船數千艘又以大艦載巨竹絙自荆渚而下或謂江濶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濟者乃先試於石牌口移置采石三日而成不差尺寸潘美因帥歩兵渡江若履平地時江南久不用兵老將皆沒主兵者多新進以功名自負聞兵興踴躍言利害者日數十人江南主以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鄭彦華督水軍萬人都虞侯杜真領歩軍萬人同逆宋師將行江南主誡之曰兩軍水陸相濟無不㨗矣彦華以戰艦鳴鼔泝流而上急趨浮梁潘美麾兵擊敗之真以所部接戰彦華不能救亦敗金陵始戒嚴下令去開寳之號益募民為兵民以財粟獻者官爵之】
  發明【江南危如壘卵正當選將練兵以决勝負夫何用浮薄新進以禦宋師其亡必矣直書敗走交之也】
  宋始脩日歴
  【史舘脩撰扈蒙請脩日歴宋主從之命宰輔日錄時政送史舘仍以盧多遜専其職】
  廣義【分注云命宰輔日錄時政送史舘嗚呼所處若此其心可謂公矣視彼自觀國史者豈不多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一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
  【起乙亥宋太祖開寳八年盡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凡二十三年
  【乙亥】宋太祖神德皇帝開寳八年【是嵗江南亡唯北漢至太平興國四年乃亡】春二月曹彬大敗江南兵于秦淮進圍金陵
  【彬連破江南兵于白鷺洲新林港遣田欽祚攻溧水江南統軍使李雄謂諸子曰吾必死于國難爾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沒于陳欽祚遂克溧水彬大軍進次秦淮江南兵水陸十萬陳于城下時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令曰美提驍果數萬人戰勝攻取豈限此一衣帶水而不徑渡乎遂渉水大軍隨之江南兵大敗馬軍都虞侯李漢瓊率所部取巨艦實以葭葦乗風縱火㧞其城南水寨又㧞關城守陴者争遁溺死千計】
  發明【宋建隆初曷為分注其年號而此大書何天下未一宋亦列國耳故細書之今此大書者按凡例宋得天下頗唐故開寳八年大書如武徳七年例是亦史外傳心之要法也】
  江南誅其將皇甫繼勲
  【初陳喬張洎為江南主謀請所在堅壁以老宋師江南主弗憂也日於後苑引僧及道士誦經講易髙談不恤政事軍書告急非徐元楀等莫得通宋師駐城下累月江南主猶不知時兵事皆屬神衛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勲繼勲責貴驕初無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每與衆言輙云北軍彊勁誰能敵之聞兵敗則喜曰吾固知其不勝也偏裨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師者繼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廵城見宋師列柵旌旗滿野知為左右所蔽始驚懼收繼勲付獄殺之遣使召神衛軍都虞候朱令贇以上江兵入援】
  發明【春秋衛人殺州吁傳曰伐稱人責詞也殺州吁稱人衆詞也其殺州吁則石碏謀之而使右宰醜蒞也變文稱人則是人人皆有欲討之心亦夫人之所得討也繼勲職専統軍不能捍禦欺君蒙蔽縱敵圍城其罪甚矣然殺之者江南主之綱目取法春秋變文書江南誅其將皇甫繼勲則是人人欲討見一國之人誅之也其討亂賊之㫖嚴哉】
  廣義【皇甫繼勲書曰誅者正其賣國之罪也雖噬臍無及矣】
  三月契丹遣使来通好
  【契丹涿州刺史耶律琮貽書宋知雄州孫全興請通好全興以聞宋主命答書許之契丹乃遣使詣宋復遣人告北漢以通好于宋無妄侵伐北漢主聞命慟哭謀出兵攻契丹宣徽使馬峯固諫乃止】
  夏四月吳越王俶取江南常州
  【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禮權知軍務而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諫曰江南國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聽進兵㧞其關城又敗其軍于北界遣兵攻江隂宜興皆下之遂㧞常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上宋宋主優詔褒之】
  發明【取者收奪之名聲罪伐人而强奪其土地者也錢俶是舉可謂不思之甚矣秦始皇欲滅六國厚賂齊王與之結好齊信之而不出兵以救五國雖偷安四十餘年厥後五國甫滅而齊亦為所虜矣江南呉越之藩蔽共為唇齒之邦宋之先江南者譬猶蠶食自近以及逺然而結好吳越非誠心也恐其連師拒宋勢弗能支故耳江南既亡呉越孤立唇亡則齒豈有不寒者乎俶誠有愧於沈虎子之言矣故書取江南常州非所以予之實所以譏之也此與春秋書虞師滅下陽同意】
  彗星見東方○秋七月朔日食
  發明【嚴恭寅畏所以興商夙夜畏威所以隆周太祖祗懼天戒無愧古人然而天變之屢形者兵戈未息民瘼未寜故也星日示變天之告戒勤矣其如天下未一何被弑而終國嗣未絶天亦莫如之何也已書之亦所以哀之也】
  ○遣使如契丹
  【呂中曰和非中國得已之計也然和出於彼則和可堅和出於我則和易敗太祖專任邊將来則拒之去則禦之且未甞遣一騎出境亦未甞命一使通和必待其邉臣貽書而後命邉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
  【禮而後遣通和之使以報之得中國之體矣】
  發明【前書契丹遣使来通好則是契丹求通於中國也古之王者待逺邦必持大體侵軼則示之以威畏服則接之以禮苟求通而不答之則是失撫綏之道曲在中國耳故太祖因其求通而遣使以往得中國之體矣書以予之宜也】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来乞緩師不許
  【江南都虞候劉澄以潤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學士承㫖徐鉉求緩師至言于宋主曰李煜無罪陛下兵出無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過失奈何見伐宋主曰爾謂父子為兩家可乎不能對而還踰月江南主復遣乞緩師以全一邦之命見宋主論辨不已宋主按劍怒曰不須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邪皇恐辭歸】
  發明【乞者卑屈請求之謂江南此舉誠技窮矣所謂竈突炎上燕雀顔不變不知禍之將及已也時宋削平諸國既及江南勢如破竹師焉肯緩正猶盗竊人財而謂之姑徐徐云爾盗豈舍之而他適哉據事直書失自見矣】
  廣義【昔者孔子謂子貢曰不辱君命可謂士矣今徐如子事父之言可謂辱君之命者也惟其辱君之命此所以来父子無兩家之說耳當是時也唐之國勢危如一髮之引千鈞諛宋亦亡不諛亦亡為者則當曰我主無罪陛下兵出無名以小事大從古為然非今獨爾今陛下興無名之師伐無罪之國後世必謂陛下利人土地將不得為令主也且興師問罪必有其辭昔管仲以包茅不入貢責楚其辭可謂當矣然曰昭王南征不返此所以致楚人之不服也今陛下加兵江南不知江南何罪陛下何辭若使江南罪狀昭彰陛下伐之又何辭焉若陛下無故伐人之國又决意不肯班師則臣死於君君死社稷乃其分也今小國且欲與陛下定是非於萬世奚暇計一朝之彊弱哉如此則宋主之語必為之塞而其師之還否非所計焉惜乎鉉不及此而遽有如子事父之言見其卑矣】
  曹彬將王明大破江南兵于皖口獲其都虞候朱令贇【朱令贇自湖口入援衆號十五萬順流而下將焚采石浮梁彬聞之遣戰櫂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樹長木於洲渚間若帆檣之狀令贇望見疑有伏逗撓不敢進明因移檄諸將犄角襲之令贇乗大航建大將旗鼓至皖口明合歩軍將劉遇急攻之令贇勢促因縱火拒戰會北風甚火反及之遂大潰遂擒令贇金陵獨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發明【獲者賤詞也曷為賤之罪令贇也時江南危迫獨恃此援當委身拒戰麾衆争先以救君父之難可也夫何輕慮淺謀為彼所襲則令贇安能逃其失律之罪乎】
  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門下侍郎陳喬死之【彬遣人謂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歸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所江南主不聽一日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来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彬即稱愈又明日城陷初陳喬張洎約同死社稷然洎實無死志至是喬徑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國亡願加顯戮以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歴數卿死無益也喬曰縱不殺臣臣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死勤政殿學士鍾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門亦舉族死之江南主率臣僚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請煜入宫治裝彬以數騎待宫門外左右宻謂彬曰煜入或不測奈何彬笑曰煜素愞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治裝畢遂與其宰相湯悅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凡得州十九軍三縣一百八十㨗至】
  【羣臣稱賀宋主泣曰宇縣分割民受其禍攻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刃者實可哀也命出米十萬賑䘏之徐一䕫曰蘇軾有云正統者猶云有天下云爾宋太祖既受周禪平荆湖蜀漢江南吳越恐悚待命所未臣者獨河東一彈丸地可以謂之有天下矣朱子乃曰如以正統則秦晉隋初未可當必併六國滅呉陳而後歸之如夲朝亦必并河東而後可据朱子之說而以當時大勢度之六國之衆可以敵秦初之秦呉陳帝有江南可以敵晉初之晉隋初之隋區區河東而欲敵宋初之宋以一敵九小大不敵昭然可見此葢一時答問云然非其終身不易之定論也】
  發明【國君死社稷在禮所當然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則生而名之比同賤者絶之之詞也李煜坐致困憊不能一决金陵既破率衆迎降可愧之甚江南諸臣無一死節獨陳喬斷以大義】
  【從容就死盖亦難焉觀其對主之言曰今日國亡願加顯戮以謝國人至今凛凛猶有生氣煜獨無愧於心乎蜀之亡而死節者髙彦儔江南之亡而死節者陳喬皆亡國之善詞也故綱目以全節予之垂法深爾】
  廣義【陳喬之死國君子固多其義焉臣則以為喬之死無益于國也歴觀李煜之嗣唐信浮屠逆忠良縱奢侈隳政事嬖近習五者乃亡國之大端煜皆溺而不止當是時也陳喬何不諭之於道而使煜為令主耶昔者孫皓暴虐晉將伐之張華以為恐呉人更立令主江南未可圗也幸而李煜聽喬之諫而改易轍宋豈易圗哉諫而不從自當行已之志以盡大臣之道考之於冊未甞見喬進一諫疏出一忠言至此而死則亦徒死而已果何益哉昔豫讓之死智氏似矣君子謂智伯貪地】
  【不已讓無一言以止之而徒為之報仇亦非忠智之士况喬乎臣故於綱目予喬之死姑廣其義以與識者道豈喬之死而不足以激勸人心也哉】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而還詔賜李煜爵違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還汴帝御明徳門以煜甞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紗㡌至樓下待罪詔並釋之賜冠帶器幣鞍馬有差授煜檢校太傅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子姓從官皆錄用之因赦天下帝責張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蠟丸書示之洎謝曰書實臣所為犬吠】
  【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為太子中允史臣曰張洎初勸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對徒以辨舌僥倖得免厥後揣摩百端讒毁正直利口之士鮮不為反覆小人也】發明【書軍還多矣未有書振旅而還者書振旅而還特筆也其特筆何嘉全師也彬還師不亡一鏃所謂萬全之師矣特筆于策深嘉曹彬也】
  二月以曹彬為樞宻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夲授卿使相然劉繼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視彬㣲笑帝詰之美以實對帝亦大笑乃賜彬錢五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幾乃拜樞宻使】
  廣義【分注載彬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是言也所謂前言戲之耳亦非名教中之說觀者以意逆志可也曾謂彬之廉而有是乎哉】
  吳越王俶来朝
  【帝謂吳越使者曰元帥克毘陵有大功竢平江南可暫来與朕一相見以慰延想即當復還朕三執圭幣以見上帝豈食言乎至是俶與妻孫氏子惟濬入朝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賚甚厚賜俶劒履上殿書詔不名命與晉王敘昆弟之禮俶固辭乃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黄袱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
  【觀及啓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懼】
  發明【春秋桓七年榖伯綏来朝鄧侯吾離来朝傳曰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榖伯鄧侯何以名桓天下之大惡執之者無禁殺之者無罪榖鄧越國踰境相繼而来朝即大惡之黨故特貶而書名】
  【與失地滅同姓者比焉錢俶輕棄社稷来朝宋邦幾致拘執若俶者難乎免於春秋之責矣】廣義【觀宋祖待俶如此盖可以知其度之宏矣】
  三月以子徳芳為貴州團練使○帝如西京夏四月郊
  大赦
  【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禮三月如西京次鞏縣遂拜安陵賜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戶復一年至洛陽四月祭天地于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謂曰我輩少經亂離不圗今日復觀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祭畢大赦宴賜親王羣臣有差】
  還宮
  【帝欲留都洛陽羣臣咸諫弗聽晉王光義言其非便帝曰遷河南未已終當居長安耳光義問其故帝曰吾欲西遷據山河之勝以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光義曰在徳不在險力請還汴帝不得已從之因嘆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
  曹翰屠江州殺江南守將胡則
  【江南州郡皆降獨江州指揮使胡則殺刺史謝彦實集衆固守曹翰圍之四月餘則力屈被執翰殺之因縱兵悉取貲財而屠其民】
  發明【天之生人均稟同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故見孺子入井尚有怵惻隱之心况屠戮千萬人乎胡則固守江州四月不下乃其臣職之當然耳翰既克城於胡則厚禮而釋之於百姓撫慰而安之斯為王者之師仁人之心也夫何甫得江州逞其私憤殺胡則屠百姓而元元生靈靡有孑遺江州之民奚罪焉嗚呼既亡惻隐安得為人厥後子孫丐乞於市此盖天道之昭報爾故綱目據事直書以著其殘暴之罪】
  秋八月遣侍衛都指揮使党進率兵伐漢九月敗漢兵于太原契丹救之
  【帝命党進潘美楊光美牛思進米文義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州諸將所向克㨗進敗北漢兵于太原城北漢主急求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沙救之】
  帝幸晉王光義第
  【帝友愛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光義甞有疾親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亦取艾自炙毎對近臣言光義龍行虎歩他日必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晉王光義即位
  【癸丑帝崩甲寅晉王即位號宋后為開寳皇后遷之西宫○李燾云上不豫夜召晉王屬以後事左右皆不得聞但遥見燭影下晉王時或離席若有所遜避之狀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聲謂晉王曰好為之已】
  【而帝崩顧命大事也實録正史皆不能記惜哉○帝享年五十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餙一日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乆之左右請其故曰爾謂天子容易為邪早作乗快誤决一事故不樂耳宫中葦簾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甞衣貼繡鋪翠襦帝曰汝服此衆必相傚禁之主一日勸帝以黄金餙肩輿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餙以金銀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妄用初頗好獵一日逐兎馬蹶墜地因引佩刀刺馬殺之既而悔曰吾為天下主輕事田獵又何罪馬哉自是不復獵尤注】
  【意刑辟甞讀二典嘆曰堯舜之罪四凶止從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宻邪故定為折杖法以逓減流徒杖笞之刑自開寳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貸死惟贓吏棄市則未甞貰史臣曰太祖得國視晉漢周亦豈甚相絶哉及其發號施令名藩大將俯首聽命四方列國次第削平建隆以来釋藩鎮兵權繩贓吏重法以塞禍亂之源州郡司牧下至幕職躬自引對務農興學慎罰薄歛與世休息迄於丕平治定功成】
  【制禮作樂傳之子孫世有典則遂使三代而降考論聲名文物之治道徳仁義之風無讓於漢唐規模可謂逺矣】
  發明【顧命之是非論者多矣然宋史及通鑑皆備載之至綱目一切削去止存李燾之說又按凡例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載而傳聞彰著者畧述於目之末以圈隔之此疑以傳疑也然顧命大事而實錄正史皆不能記是必當時諱之也胡為綱目亦不敢正名其事耶夫使太祖有疾則太子諸王與用事大臣皆當入侍萬一帝崩而傳位則大臣亦當相率同列稱領遺詔推戴晉王則是真偽】
  【瞭然在目而授受明矣既不能然乃悉聽羣閹所為果何謂耶且顧命天下之大事也以顧命大事尚莫能明則天下之事更有大於此者乎不然綱目何不書傳位而書之若此春秋隠弑鍾巫而桓】
  【立禮之正也而傳且曰桓公與聞乎故而書即位著其弑立之罪深絶之也美惡不嫌同詞用是而觀則雖信傳信而疑傳疑按以春秋之法則晉王不能逃桓公之責矣此綱目是非之斷也】廣義【臣甞以宋太祖傳弟之事失有三人焉一失於杜后之不公二失於太祖之不明三失於太宗之不義何也盖位者天之位非人之所得私也茍以人而不以天必將起釁召禍盖有不可勝言者矣尚何以安厥位為望哉觀夫杜后有曰國有長君社稷之福也斯言也杜氏閔周之亡於幼主故也使其不賢其如長何信斯言也則古人委裘遺腹之事謬矣至若太祖承母之訓似矣獨不思夫自傳賢之後必以傳子為正間有不於子而傳於弟者未聞其有不亂也况婦人無專夫死從子乃其職也太祖何獨昧於此哉及夫太宗則又不顧禮義而為之耳當夫兄之禪已也盍曰徳昭嫡長且賢未聞其有過也况陛下創業垂統傳子為宜臣何功徳而敢冐居此位乎雖違母后之】
  【言正所以葢其愆也至於甚不得已則掉臂而為泰伯夷齊之事不亦可乎嗚呼杜氏以患得患失之心而保天位太祖以曲謹小廉而傳天位太宗以褊急奸貪而攘天位天位一壊於三人之手其】
  【不幸孰甚焉大抵以天下與人天下之大事也彼其傳子之常法尚有顧命大臣而為之證佐况傳弟之異事邪噫傳子而有顧命之臣者豈古人之得已哉無非謹天位而除厲階塞禍源立此樞機周宻之法耳今而普雖出守豈無一二顧命大臣邪無顧命之臣而獨召晉王者是太祖有其弟而不有其子也使太祖誠有其弟矣安知後日光義能庇徳昭不乎使太祖不有其子矣又安知徳昭能無觖望之心以生亂乎誠使太祖知有其弟可傳而其子之不可傳一以公天下為心又孰若不欺人孤寡以取天下為美乎然權其輕重而論之則杜氏之失為最太祖之失次之而太宗之失為不足道也】
  以弟廷美為開封尹封齊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德芳為興元尹
  【廷美即光美也尋詔太祖廷美子女並稱皇子皇女以示一體】
  以盧多遜同平章事楚昭輔為樞宻使○十一月進封劉鋹衛國公李煜隴西郡公○十二月大赦改元發明【踰年改元乃古今不易之常禮茍或不幸而遇篡弑之事邊陲之警如漢之光武晉之元帝則不踰年改元所以示中國之統未絶以安天下億兆之心此盖應變非常道也今太宗於十二月改元肆赦又非漢光晉元之比姑徐一月是為明年何汲汲以殘年為元年大赦於天下其忍心害理莫此為甚原其心欲誇示海内以為太平我之所啟興國我之所基其無兄之心於斯見矣故綱目特書十二月大赦改元不惟譏之而實有以誅其心也】
  廣義【抑考宋太祖崩於開寳九年十月壬子夜甫甲寅而太宗遂即位况纔二月而遽改元且不過一月則是明年丁丑矣於丁丑而改元無乃不可乎今於十二月而改元則是上冒太祖開寳九年而為太平興國之元年也何忍為之語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且崩年改元亂世事也太宗何甘心而不顧邪盖太宗急於得國譬則饑者甘食渇者甘飲故於飲食雖失其正而不暇擇也由】
  【是觀之則其授受之是非盖不待辨而自明矣】
  ○詔羣臣論列者即時引對
  【富弼曰太宗求治之切故詔羣臣論事欲靣奏者即時引對此言路所以無壅也自後臣僚非差遣合上】
  【殿者不得對亦有朝臣乞上殿敷奏邊事踰月不得報邊事尚拘常例况邊事乎】
  發明【治天下者莫病於上情不能下達下情不能上通是故乾上坤下天地不交則為否坤上乾下天地相交則為泰舜好問好察禹拜昌言良以此也太宗詔羣臣論列者即時引對則下情上達言路庶幾無壅也太宗求治之切何其至哉故綱目掲而書之所以不沒其善耳】
  初詔諸道轉運使紏察官吏○罷河東兵
  發明【察官吏則勸懲之法行罷河東兵則撫字之道著皆為國之善政也故備書予之】
  【丁丑】太宗皇帝太平興國二年春二月賜禮部進士吕蒙正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陽張齊賢以布衣獻策條陳十事内四說稱㫖齊賢堅執其餘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帝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張齊賢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是時齊賢亦在選中有司失於掄擇寘於下第帝不恱故一榜自吕蒙正以下盡賜及第】
  發明【按書法綱目非元年不書號此二年也曷為書之改元於去年也去年分注甞細書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矣而此復書太平興國二年既正其始復誅其心也唐文宗太和二年綱目書親䇿制舉人而不言所得之人示其不滿之意今而直書其所得之人所以美太宗求才而得實用耳夫豈文宗棄其才而不用者哉此綱目進士書人之意也後皆倣此】
  二月帝更名炅○夏四月葬永昌陵
  【契丹遣耶律敞㑹葬尋遣辛仲甫報謝之契丹主問曰聞中朝有党進者真驍將仲甫曰名將甚多如進鷹犬之材何可勝數契丹主頗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義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厚禮遣還】
  秋九月容州初貢珠
  【初南漢置媚川都令人入海五百尺採珠無日不溺死者嶺南平太祖詔廢之仍禁民採珠未幾官復自採容州海渚亦産珠置官掌之至是始貢珠百斤賜負擔者銀帶衣服】
  冬十月初酒酤
  發明【凡善政書初美創始也弊政書初譏作俑也古之帝王不貴異物不作無益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故恭已南靣垂衣裳而天下治昔唐文宗禁獻竒巧綱目予之矧帝號為英明之主受貢珠榷酒酤繼書于䇿則其貽厥孫謀豈不卑且陋哉特書曰初深譏之也】
  ○十一月朔日食既
  發明【春秋桓三年壬辰朔日有食之既榖梁曰既盡也言日言朔食正朔也胡傳曰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則其變大矣先儒以為荆楚僣號鄭拒王師之應然當時四年宋伐契丹師徒撓敗則其應迨與春秋無異矣故併及之】
  【戊寅】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
  【初置三舘于長慶門北謂之西舘帝臨幸惡其陋命有司於昇龍門東北剏立三舘至是成賜名崇文院遷西舘書貯焉凡八萬卷】
  夏四月陳洪進獻漳泉二州以洪進為武寜節度使【洪進来朝因獻漳泉二州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寜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吳越王俶以其地来歸詔封俶為淮海國王【俶朝于汴會陳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吳越國王及解天下兵馬大元帥并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臣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且去國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飛去耳俶遂決䇿上表獻其境内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俶朝退將吏始知之皆慟哭曰吾王不歸矣詔封俶為淮海國王授俶弟儀信並觀察使俶子惟濬惟治並節度使惟演惟灝及族屬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將校孫承祐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度使賜賚待遇冠】
  【絶當時尋令兩浙發俶緦麻以上親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權知兩浙諸州軍事旻上言俶在國日徭賦繁苛乞盡蠲其弊從之】
  發明【孟子有曰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盖以土地受之天命傳之先君雖尺寸不可擅以與人故死社稷國君之正禮洪進錢俶相率獻地其惡甚矣昔者俶奉宋命攻取江南其主貽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今破唐未幾䘮其】
  【所有豈非有愧於李煜乎或以為天下既一洪進錢俶蕞爾之地勢不可敵安得不降於戲與其偸生而降曷若守地而死茍力不及而失之亦當同死社稷庶幾無愧何况宋人未有征伐之心二國遽懐獻地之策耶春秋之法諸侯失地則絶之矧獻地者哉故直書以著其罪】
  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卒子繼筠嗣○秋七月隴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裝煜方以亡國為念不及多取留汴貧不自給帝命增給月俸仍賜錢三百餘萬至是卒追封吳王】
  以孔宜襲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縣回獻所為文帝召問孔子世嗣遂命襲封宜因言歴代以聖人之後不預庸調周顯徳中遣使均田遂抑為編戸詔特復其家】
  發明【尊事黄耉周家所以師賢崇祀先哲唐家所以師聖夫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脩春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為徃聖繼絶學為萬世開太平誠百王之師表也夫子雖没子孫猶存太宗特召孔宜襲封爵革編戸其尊崇先聖之後可謂至矣厥後文運大亨真儒繼出雖垂亡之際敵人咸以衣冠禮義之國稱之豈非祖宗之遺澤有以及之也歟大書于册深予之也】
  廣義【周之亡也編大聖之後宋之興也復之而又有襲封後昆之美雖然編之復之固無加損於聖道然而尊奉之者非奉聖人也奉天也非奉天也奉乎理也故曰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豈不信】
  【哉】
  冬十月置内藏庫
  【帝幸左藏庫語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盡先帝每焦心勞慮以經費為念何其過也詔改為内藏庫并以封椿庫屬焉】
  【己卯】四年春正月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
  【帝議伐漢薛居正等多以為不可惟曹彬力贊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帥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田重進軍分四靣攻太原城又以郭進為太原石嶺闗都部署以斷燕薊援師契丹遣塔瑪長夀来言曰何名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如故不然惟有戰耳】
  初以石熈載僉書樞宻院事○新渾儀成
  【司天監生張思訓夲唐李淳風梁令瓉之法創式以獻製於禁中日月行度成於自然不假人運比舊制尤為精妙命置文明殿東南鼓樓擢思訓為渾儀丞】
  二月帝自將伐漢
  【帝欲以齊王廷美掌留務開封判官吕端言於廷美曰上櫛風沭雨以申弔伐王地處親賢當表率扈從若掌留務非所宜也廷美遂請行帝許之以沈倫為東京留守王仁贍為大内都部署】
  發明【利用行師以征不服雖三代盛時有不可免者然為天子而自將以伐人則非禮矣故直書以譏之】
  三月契丹救漢都部署郭進邀擊于白馬嶺大敗之【漢求救于契丹契丹遣耶律沙為都統廸里為監軍帥師赴之至白馬嶺與郭進遇沙欲阻澗以待後軍】
  【廸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之契丹大敗廸里等皆死會耶律色珍兵至進引師退沙得免田欽祚護石嶺屯軍恣為姦利進不能禁屢形于言欽祚憾之進武人剛烈戰功髙欽祚數加陵侮進不能堪遂縊而死欽祚以卒中風聞帝悼惜良久贈安國節度使左右皆知而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行營都監折御卿取漢苛嵐軍
  【御卿分兵攻苛嵐軍下之遂取嵐州】
  發明【救者善之之詞取者收奪之名宋人恃强伐漢久役大衆取非所有其罪著矣漢人土地祖宗所有先君所傳不能保有而失之而漢亦無君也故契丹書救以善之善契丹則所以罪宋人矣】
  以石熈載為樞宻副使○漢城隆州威勝軍使解暉等攻破之
  【漢人於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解暉折彦贇等先發兵圍之繼遣尹勲往城遂䧟】
  帝至太原督諸軍圍城五月漢主繼元降詔賜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長連城圍太原矢石交下如雨漢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堞帝慮城陷殺傷者衆詔諭繼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蝟毛五月漢指揮使郭萬超踰城出降繼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終始貴富詔雖入城而諸將銳攻不可遏帝猶慮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繼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宴從臣於城臺明日繼元率官屬縞衣紗㡌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詔授特進檢校太師右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賜賚甚厚命劉保勛知太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又授漢相李揮以下官有差】
  徙太原民于并州
  【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縣以榆次縣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縱火焚太原廬舍老幼趨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發明【徙者不宜徙也盖安土重遷民情之常太原既下則當反其旄倪止其重器命官以撫之發粟以賑之使其民歸市者不變耕者不止斯為王者弔伐之師也今而徙民并州焚死甚衆則是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毁其宗廟遷其重器非所以慰安億兆之意矣漢氏不競宗社邱墟而君臣方以偷生茍免為榮豈不深可歎哉直書于冊交譏之也】
  漢劉繼文奔契丹封為彭城郡王
  發明【秦始皇滅韓國而張良奮復讐之心趙襄子殺智伯而豫讓秉全忠之志繼文漢室之胄英名素著縱不能號召豪傑恢復舊疆獨不能舍生取義同死社稷如漢之北地王諶乎却乃奉頭䑕竄奔歸契丹詩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未聞下喬木而入於幽谷者於乎若繼文者亦可謂不知義命之匹夫矣故特書奔以深絶之】
  ○帝發太原六月遂伐契丹圍幽州秋七月與契丹耶律休格大戰于髙梁河敗績乃還
  【帝既滅漢欲乗勝取幽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獨曰所當乗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决遂發太原六月次東易州契丹刺史劉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劉原徳亦以城降進次幽州城南契丹將耶律希達軍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喆分兵四面攻城圍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將多降七月契丹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時守燕悉力禦之不能支城中大懼契丹遣耶律休格救燕時帝與契丹將耶律沙大戰于髙梁河沙敗將遁休格兵適至與耶律色珍分】
  【左右翼以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人帝引師南還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乗驢車走免䘮資械不可勝計乃命孟喆屯定州崔彦進屯闗南劉廷翰李漢瓊屯真定而還以石守信劉遇從征失律貶之自是契丹之好遂絶】
  發明【五代周伐契丹綱目予之宋太宗可謂英武之君矣伐北漢伐契丹皆親履行陣俱有成功至是薄伐玁狁取涿易州有如反掌使宋主果能自强則幽燕之地可以坐復惜乎不勝而遽止此固盛衰之大機也綱目於此書伐契丹圍幽州既致其喜之之意書大戰髙梁敗績乃還又致其惜之之意然則綱目之情盖可見矣】
  廣義【昔者光武甞曰人苦不自足得隴復望蜀至今以為名言况遼素號勍敵又非子陽之比今太宗以罷師勞卒而攻遼豈知所謂天道惡盈而滿之招損哉涿州之追其危也已】
  定難留後李繼筠卒弟繼捧嗣○八月皇子武功王德昭自殺
  【初徳昭從帝征幽州軍中甞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徳昭者帝聞不恱及還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徳昭以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聞之驚悔徃抱其尸哭曰癡兒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諡曰懿】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何無故也無故曷為書自殺必有任其責者矣徳昭從征幽州帝聞有謀立之事心滋不恱而嫌疑之意迄今未釋及徳昭請太原之賞而太宗以非語詰之抑鬰弗伸捐生自刎然則太宗安能逃其責哉以誅心之法論之太宗可謂上負其母下負其兄者耳】廣義【觀太祖甞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不汝禁也何其心之公邪今太宗一聞徳昭之事不問真偽遽爾不恱因以不行功賞何其心之私邪在他人且不可况皇姪乎然則以怒而激徳昭之死其有負於太祖也深矣】
  九月契丹宼鎮州都鈐轄劉廷翰等合擊大破之【契丹遣南京留守韓匡嗣與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于滿城西方陣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休格曰彼氣甚銳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聼俄而劉廷翰陣于前崔彦進潛師躡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兵繼至合擊之契丹軍大潰追至遂城斬獲萬計匡嗣棄旗鼔遁去獨休格整兵而退】
  以楊業為代州刺史
  【業夲漢建雄節度使劉繼業帝克太原聞其勇召見復楊姓以其老於邊事拜代州刺史業善戰號楊無敵】
  冬十月進封齊王廷美為秦王
  【論平漢功也文武諸臣進秩有差】
  【庚辰】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戸長鄉書手課督賦稅以耆長工手壯丁逐捕盗賊以承符人力手散從官給使令後有貧富隨時升降至是從京西轉運使程能請定諸州戸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三月魏公劉鋹卒
  【鋹有口辯帝之將伐北漢也宴近臣于禁中鋹進言曰朝廷威靈及逺四方僭偽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来朝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廣義【分注載劉鋹之言則知鋹之在國其飾非拒諫之事何所不有然卒至於亡國者非不幸也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鋹其有昧焉】
  楊業敗契丹于鴈門殺其將蕭卓琳
  【契丹兵十萬抵鴈門業領麾下數百騎自西徑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契丹兵大敗殺其節度使駙馬侍中蕭卓琳自是契丹畏業每望見旌旗即引去主將多嫉之或潛上謗書帝皆不問封其書付業】發明【為臣莫難於得君之專為君莫難於任將之篤得君専則浮言不奪任將篤則大事可成此古今之通論也楊業之守代州出竒設伏屢敗契丹太宗之用楊業委任責成謗書封付可謂得君專而任將篤矣邉鄙何由而不寧哉備書于册交予之也】
  交州亂秋七月命蘭州團練使孫全興等將兵討之【交州丁部領及其子璉相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年尚幼大將黎桓幽璿别舘而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寳趙普女弟之夫也盧多遜與普有隙出仁寳於邕九年不代仁寳恐因循死嶺外乃上言交州亂可以偏師取之願乗傳詣闕而陳其狀帝喜將驛召仁寳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寳其謀必泄蠻宼預為之備未易取也不如宻令仁寳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帝以為然以仁】
  【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劉澄賈湜等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等由邕州澄湜等由亷州進桓聞乃遣使為璿上表求襲位帝不許】
  冬十月契丹侵瓦橋闗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次于大名契丹軍退乃還
  【契丹主賢圍瓦橋闗耶律休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時闗南諸將已破契丹帝次大名諸將復戰于莫州敗績會契丹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乃詔曹翰部署諸將而還帝既還京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張齊賢上疏曰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之難非盡由外侮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軍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則邊鄙寕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争尺寸之土角】
  【勝負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夲而後末安内以養外堯舜王道無他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民既安利則逺人歛袵而至矣吕中曰齊賢之論其知夲矣然徒知遼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豈惟齊賢雖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蓋燕薊之所當取者有二一則中國之民䘮其故土一則中國之險以資敵人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河南不可髙枕而卧也特太宗時未有其機耳】發明【漢文十四年匈奴入㓂遣兵擊之出塞而還綱目美之去年書契丹宼鎮州劉廷翰等敗之楊業又敗于鴈門是年書㓂瓦橋闗帝自將禦之契丹軍退乃還殆與薄伐玁狁至於太原者如】
  【出一轍夫侵邊犯境乃敵情之常耳出師禦之盡境而止此盛徳事也窮兵黷武犂庭掃穴果何謂哉特筆于䇿盖美之也】
  十二月契丹以耶律休格為裕恱
  【裕恱契丹至貴之職也休格智畧宏逺料敵如神每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為之用】
  【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興元尹徳芳卒
  【贈中書令岐王】
  罷交州兵徴孫全興棄市
  【交州行營破賊于白藤江口獲戰艦二百於是知邕州侯仁寳率軍先進全興等頓兵不行仁寶戰死會炎暑軍士多死轉運使許仲宣以聞詔班師斬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棄市】
  發明【凡書棄市者罪詞也全興受命征討頓兵不行不為無罪故削其官然頓兵不行不過逗撓之責耳初非叛逆也貶其秩足矣遽以棄市政刑濫焉故又不著其罪此綱目是非之斷案也】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不苛察衆論賢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輿歸遂卒帝親臨其䘮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頗改節否不克負荷先業奈何惟吉伏䘮側懼赧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讀書親賢士脩飭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渤海夲髙麗之别種契丹甞取扶餘城為都木達府帝將大舉伐契丹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之日幽薊土宇復歸中朝朔漢之外悉與渤海然渤海竟無至者】
  九月朔日食○罷左拾遺田錫
  【時盧多遜專政羣臣章奏必先白多遜然後敢通又必於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錫貽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恱出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因入辭直進封事言朝廷大體者四其一乞修徳以来逺宜罷交州屯兵其二言今諫官不聞廷諍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動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舍人未甞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祕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圗籍願擇才任之】
  【使各司其局其三言邇者㝢縣平寜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輪奐又闢西苑廣御池而尚書省湫隘郎官無夲局尚書無聽事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貢院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邪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其四言按獄官令枷杻鉗鎻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於法所無去之可也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
  發明【君子為政必喜同己而惡異己小人為政亦喜同己而惡異己然君子之同己者君子異己者小人小人之同己者小人異己者君子在乎人君察之何如耳時盧多遜專政田錫忤之因而罷出是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也及錫入辭備陳時政帝知其賢而縱之出外謂之何哉太宗剛明之君尚不能察况中材之主其能免小人之惑者㡬希田錫雖多遜所罷而綱目書之若太宗罷者責有所歸矣】
  以趙普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毁之謂普初無立上意普鬱鬱不得志會晉邸舊僚柴禹錫趙鎔楊守一吿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隂謀竊發帝疑以問普普因言願備樞軸以察姦變且自陳曰臣忝舊臣為權倖所沮遂備道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及前朝上表自訴等事帝發金匱得誓書及覽普前表因召見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
  置京朝官差遣院
  【舊制京朝官屬吏部國初以来皆出中書至是詔京朝官奉使從政於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以中書所下闕員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
  以石熙載為樞宻使冬十一月楚昭輔罷○女眞遣使
  来貢
  【帝欲伐契丹乃以詔賜定安國王令張犄角之勢定安夲馬韓之族也其王烏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國以攄宿憤得詔大喜因女真遣使朝貢道出定安附表来上帝優詔答之付女真使者令齎以賜焉】
  【壬午】七年春三月朔日食○罷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錫為樞宻副使
  【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為亂遂罷廷美開封尹以上變進禹錫樞宻副使楊守一樞宻都承㫖趙鎔東上閣門使初昭憲太后遺命太祖傳位于帝意欲帝傳之廷美以及徳昭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開封而徳昭徳恭等皆稱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繼夭沒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傳國意訪之趙】
  【普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遂得罪】
  發明【春秋比事之書韓愈稱其筆削謹嚴先儒稱韓愈深得春秋之㫖廷美為羣姦所譖無故而罷綱目何不書秦王廷美罷而書罷秦王廷美一以明廷美之無辜二以誅帝之心也盖至親厚者莫如兄弟今太宗於一弟尚不能容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矣原太宗之情初無踐金匱之盟故一聞流言更不加察即罷廷美其意可見然上譖者柴禹錫耳綱目上書罷廷美下書以禹錫為樞】
  【宻副使則其義不待辨說而自明矣】
  廣義【嗚呼太宗傳子之意雖萌而實决于趙普之一言也夫趙普始為周滁州判官而受知於太祖卒至富貴之極名雖君臣情猶兄弟其曰太祖已誤則是明知其誤矣夫何阿諛茍容不肯出一言以正救其背恩忘義何人似焉若普者真憸人也烏可以負乗相位哉書曰國則㒺有立政用憸人有天下者不可不慎】
  以竇偁郭䞇參知政事
  【初帝尹開封偁為判官以推官賈琰佞諛於坐叱之曰賈氏子巧言令色豈不愧於心哉衆皆失色帝因】
  【重偁之直至是謂偁曰賞卿之叱賈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盧多遜于崖州
  【趙普復相多遜不自安普屢諷令引退而多遜貪固權位不能决會普廉得多遜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責授兵部尚書越二日下御史獄命翰林承㫖李昉等雜治之多遜具狀累遣中書守當官趙白以機事宻告廷美且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報多遜云承㫖言正會我意因遺之弓箭多遜受之獄上詔文武集議王浦等奏廷美多遜詛呪顧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詔削奪多遜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屬期親于逺裔趙白樊徳明等悉斬于都門外廷美勒歸私第復其子為皇姪女落皇女公主之號】
  廣義【秦王之寃多遜之逐皆趙普懐奸肆謟之所致也厥後京惇秦檜侂胄彌逺之徒排斥忠良操戈王室者謂非普之作俑不可也】
  沈倫罷
  【坐與盧多遜同列不能覺察降授工部尚書倫清介謹厚每車駕出必令居守然為相十餘年無所建明縉紳少之】
  五月貶秦王廷美為涪陵縣公安置房州
  【趙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諷知開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過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變詔降封廷美為涪陵縣公房州安置以閻彦進知房州袁廓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貶寜國司馬】
  發明【鄭伯克叚春秋譏之秦王太宗之弟太宗秦王之兄遽惑姦言屢為貶謫果何謂哉前書罷為西京留守次書勒就第此書貶為涪陵縣公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太宗於一】
  【弟尚不能容則天下之事安能容之者耶然綱目一書再書而不言有罪則其權衡審矣】廣義【趙普之於秦王必欲置諸死地而後已抑不知秦王何負於普而普忍為若是哉噫普之此謀為身也非為國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嗚呼秦王之事君子奚可獨咎普哉杜后太祖失之】
  【於初也末流之弊至於兄之得以殺弟况可以傳位望之邪人謂宋朝家法過漢唐臣不信也】
  定難留後李繼捧入朝獻銀夏綏宥四州六月繼捧弟繼遷叛走地斤澤
  【夏州自李思恭以来未甞親朝中國至是繼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賜賚甚厚繼捧陳其諸父昆弟多相懟怨乞納其境内夏綏銀宥四州留京居之帝為遣使如夏州䕶緦麻已上親赴闕以曹光實為四州都廵檢使時繼捧族弟定難軍都知蕃落使繼遷留居銀州聞使至乃詐言乳母死出葬于郊遂與其黨數十人奔入地斤澤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從者日衆澤距夏州東北三百里】
  發明【觀此可以知宋室邊患之始也何者宋併列國天下一統中國之地所未復者闗北之幽燕闗西之銀夏耳幸而繼捧仗義入朝獻地繼遷䟦扈逃匿窮荒厥後浸强而不可制遂為子孫西顧之憂詎不深可惜哉故綱目於繼捧則書入朝繼遷則書叛走逆順之情見矣褒貶之法嚴矣雖然自繼遷叛走而釀成西夏之禍是亦氣數之適然夫豈人謀也邪綱目書此亦謹㣲之意云】
  秋九月契丹耶律賢死子隆緒立
  【契丹主賢幸雲州至焦山有疾命韓徳讓耶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梁王隆緒而卒隆緒小字文珠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諡賢曰孝成皇帝廟號景宗尊母蕭氏為太后專國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
  【以徳讓為政事令兼樞宻使總宿衛兵巴固濟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格為南面行軍都統】發明【周衰吳楚僭號稱王春秋因變文起例於其卒則不書其葬者避其號也綱目凡四夷君長皆從其國俗之號至其死則書死者盖呉楚以諸侯而僭王者也契丹各君其國非僭王可比故生前從其國俗之號易世則據事直書之耳】
  冬十月竇偁卒○十一月以李繼捧為彰徳節度使【帝甞問繼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諸部對曰人鷙悍但覊縻而已非能制也】
  十二月朔日食
  【癸未】八年春正月罷樞宻使曹彬以王顯弭徳超為樞宻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寵于帝覬代曹彬之位乃自鎮州乗傳以急變聞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將為不利且誣以事為徴帝信之郭贄極言救解不聽遂出彬為天平節度使而以顯徳超並為副使】發明【甚矣君子之正道難明小人之邪言易惑也曹彬開國元勲忠厚亷慎而太宗之所目擊者兹因弭徳超之誣遽信而罷出雖郭贄極言救解剛愎不聽何哉盖由其中心無主蔽固已深弗克加察焉耳安有開國元勲一旦信䜛罷出有如厮役者尚可與論治道乎他日徳超事敗太宗始悟曹彬之誣嗚呼晚矣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義為可見】
  廣義【曹彬不能居寵思危太宗又能嬖昵信䜛均之為失也】
  二月朔日食○以宋琪參知政事○三月宴進士于瓊林苑
  【帝親試禮部貢士于講武殿始分三甲錫宴于瓊林苑寵之以詩遂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瓊州
  【徳超以不得樞宻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詬王顯柴禹錫曰我言國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綫許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實恥之言頗侵帝顯奏之詔鞫問徳超具伏遂奪官秩禁錮瓊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誣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薦得事上符貶寕國司馬徳超屢稱其寃徳超貶帝惡其朋黨令徙符嶺表初盧多遜之貶崖州也符白趙普曰瓊州雖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遜處之普不答至是以處符嵗餘卒】
  發明【小人之心殊無厭足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矣徳超前欲代彬位而譖罷之此不得樞使而怨望之此固小人患得患失之常態在太宗無知人之明而使之得售其姦耳故綱目削其官而直書有罪所以深貶之也】
  廣義【分注云帝悟曹彬之被誣惡徳超之朋黨則可以知邪正之未甞無所别也大易无妄之九五曰无妄之疾勿藥有喜其曹彬之謂也至於剝之上九曰小人剝廬其徳超之謂乎】
  五月河決滑州
  【河大決滑州之韓村汎澶濮曹濟諸州壊民田廬東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詔發丁夫十餘萬塞之】
  六月以王顯為樞宻使
  【帝語顯曰卿世家夲儒少遭兵亂失學今典機務無暇博覽羣書能熟讀軍戒三篇亦可免於面牆因取賜之】
  秋七月大水
  【江河漢睢榖洛澗水溢溺死者以萬計】
  發明【和氣雖不能致祥而祥自生乖氣雖不能致異而異自至非緣氣數實乃人為帝自即位八年于兹而日食河決大水繼書于䇿然帝徳英明又非昏庸之比所以致災異者盖由兄弟叔姪之間慙徳頗多君子小人之際不能盡別西夏叛賊萌蘖已形薄伐契丹王師敗績得非此之應歟是以人君兢兢業業欽崇天道永保天命而無危溢之行也】
  郭贄免以李昉參知政事
  【贄甞因論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報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贄對曰雖然猶勝姦邪至是以入對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
  八月石熈載罷○冬十月以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王帝第五子元傑也甞為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舍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失坦輙盡言規正左右教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夲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
  【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于後園召坦慰諭之】
  發明【王府翊善未甞書此何以書錄賢也姚坦忠良正直畧無隠諱擢為翊善得其宜矣故書】
  趙普罷
  【普罷為武勝軍節度使帝作詩餞之賜宴長春殿普奉詩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葬泉下帝為之動容翌日帝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游今齒髮衰矣不欲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以導意普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普至中書執御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希来世得効犬馬力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可謂兩全】
  廣義【趙普輔相兩朝可謂君臣相遇者矣然以失節之醜而䧟君於不義其大惡盖自可見而其功過有不足言矣綱目於其罷而去其官者惡之也】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呂蒙正李至參知政事張齊賢王沔僉書樞宻院事
  【昉初與盧多遜善多遜屢譖昉人或以告昉曰盧與我厚不當爾帝嘗語及多遜事昉頗為解釋帝曰多遜居常毁卿不直一錢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遂與琪並相帝又謂蒙正曰古所謂君臣道合者情無間耳凡士未達見當世之務戾于理者則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藴言或未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蒙正徉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
  廣義【觀綱目備載此條則太宗得人之盛可見矣其泰之初九乎】
  以呂文仲為翰林侍讀王著為侍書
  【帝勤于讀書自已至申然後釋卷詔史舘脩太平御覽一千卷日進三卷宋琪以勞瘁諫帝曰開卷有益不為勞也朕欲周嵗讀遍是書耳每暇日則問文仲以經義著以筆法】
  【甲申】雍熙元年春正月求遺書
  【時三舘所貯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有以書来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錄酬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其夲寫之由是四方之書間出矣】
  發明【行政之善否在人君之一心君心溺乎聲色玩好則所求於天下者皆聲色玩好之事君心樂乎賢才典籍則所求於天下者皆賢才典籍之圗太宗以三舘之書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定賞營求可謂垂情古典而好學之心篤矣然求書之事一見於太祖再見於太宗誠繼志述事者也綱目於二帝之篇大書于䇿所以深美之耳】
  涪陵公廷美以憂卒
  【廷美至房州憂悸成疾薨年三十八追封涪王諡曰悼以其子徳恭徳隆為刺史】
  發明【天子天下之父母四海之攸尊崇髙其富貴也大寳其爵位也發號施令人必欽之動作舉措史必記之是以兢兢業業罔敢怠遑焉豈有尊為天子而背倫棄禮者乎何則天倫之中兄弟為重怡怡友愛禮之當然假使兄居富貴弟處貧窮其如心之惻隠何其如義之虧歉何縱有怒怨亦不藏宿古之人有行之者吾於大舜見之矣孟子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
  【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用是而觀象之常欲殺舜舜處之如此矧廷美未有殺兄之心而太宗何待弟之若是哉故綱目因廷美之卒特書以憂所以著其不滿之意而深罪於太宗也則其扶天理於將亡遏人欲於既肆而背倫棄禮者始無駐足之地矣故曰麟經絶筆而綱目作】
  廣義【趙普死秦王於涪州則陛下豈容再誤之言踐矣噫普其忍人也哉】
  李穆卒
  【帝臨其䘮哭謂侍臣曰穆操履純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爾淪沒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夏四月羣臣請封禪許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災六月詔求直言罷封禪
  【帝既詔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學士扈蒙等詳定儀注矣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災詔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禪知睦州田錫上疏畧曰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致陛下有朝】
  【令夕改舍近謀逺之事又言時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御九年四方雖寧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員外差遣近臣不專受責而求令錄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當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發明【封禪非清朝之令典乃衰世之妄為堯舜禹湯之時治隆俗美天下寧謐然未聞其封禪而致是也漢晉隋唐之世生民塗炭四海未安然未聞其不封禪而致是也太宗繼體天下小康而羣臣遽有封禪之請可謂逢君之惡者矣迨夫乾元文明相繼被災乃始求言而寢前詔則帝之心庶㡬不惑焉耳故書羣臣請封禪所以惡其佞書許之所以著其惑書乾元文明殿災以見天變之告戒書詔求直言罷封禪以美太宗之警省詳書于䇿美惡自見】
  冬十月華山隠士陳摶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摶入見待之甚厚至是復至帝謂宰臣曰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書宋琪等從容問曰先生得黙脩養之道可以教人乎摶曰摶山野之人於時無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聖上龍顔秀異有天日之表博達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神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徳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于此琪等以聞帝益重之賜號希夷先生還華山尋卒】
  發明【摶非偽沽譽為仕宦㨗徑者故特以華山士書之觀其對宋琪等之言深切義理是誠抱道自樂不求聞達者乎】
  知夏州尹憲襲李繼遷破走之
  【憲與曹光實襲繼遷於地斤澤大破之斬首五百級焚四百餘帳繼遷與其弟繼冲遁免其母妻而還】
  十二月立妃李氏為皇后
  【后淄州刺史處耘之女】
  賜京師大酺三日
  發明【綱目凡書賜酺譏也其曰賜京師大酺三日則甚譏之諸武侯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賜酺與否何預焉然則治天下者仁以結民心義以固民志所欲與聚所惡勿施其或嵗之饑饉必倉以賑之民之窮困必薄稅斂以䘏之則惠之所及者衆而徳之所感者深賜酺京師烏可徧及天下耶】
  ○封陳洪進為岐國公
  【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繼遷誘殺都廵檢使曹光實遂襲銀州據之
  【繼遷自地斤澤敗轉徙無常漸以彊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徳多歸之於是率衆攻麟州使人紿都廵檢曹光實曰我數奔北窘願講甥舅之禮期日㑹于葭蘆川納降光實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與人謀至期繼遷設伏止領數十人近城迎光實光實從百赴之繼遷前導北行至其地忽舉手揮鞭伏兵盡起光實被害遂襲據銀州】
  發明【繼遷之叛朝廷初無弔伐之舉尹憲之知夏州光實之為廵檢保境䘏民訓兵禦㓂乃其分也今乃擅兵生事違命邀功果何為者故前書襲李繼遷襲者輕行掩之之詞譏不正也光實輕信妄動墮賊計中執而殺之如獵狐兎致使銀州之城復為賊有雖建寸功得不償失豈不深可惜哉故綱目不書死之而書殺所以深罪之也識者可以觀矣】
  禁增置寺觀
  【京城外有僧積薪將自焚帝聞之惡其惑衆令配流惡處仍毁其所居因謂宰相曰近多請建置寺觀屋才十數間輙求名額大抵誑惑閭閻藏姦弊耳詔天下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
  廣義【僧之害人家國先儒論之詳矣然能不顧流俗而毅然剷除者元魏周世宗而已其他則未聞焉今也宋之太宗新服厥命此舉當矣然而去草而存其根者曾謂良農有是乎】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將兵討李繼遷○夏四月江南饑【遣使賑之】
  發明【榖不熟曰饑志災也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必有三年之蓄故民無菜色國以富饒綱目不書其地而槩曰江南則是江南諸郡皆饑者也民之憔悴益甚矣然帝能遣使賑之亦可謂遇災而懼勤恤民隠之心著焉較之恝然不顧者豈可同日而語哉故分注存之以備考也】
  宴羣臣于後苑
  【先是帝召宰相近臣賞花于後苑謂之曰春風暄和萬物暢茂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從詞臣賦詩至是召輔臣三司使翰林樞宻直學士尚書省四品兩省五品以上三舘學士宴于後苑賞花釣魚命羣臣賦詩因習射水心殿賞花曲宴自此始】
  發明【按劉氏書法凡書宴譏也然君臣同樂固云美矣太宗以四海底寧縱酒為樂不亦過乎是時江南饑饉民不聊生西夏用師殆無虚日宋之君臣正當嚴恭寅畏講求治理尚慮弗及而太宗以四方無事賞花曲宴謂之何哉綱目上書江南饑下書宴羣臣於後苑其義自見矣】
  徵田仁朗還五月副將王侁擊李繼遷走之銀麟夏州蕃内附
  【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砦將折裕勒宻殺監軍使與繼遷合仁朗行及綏州請益兵留月餘俟報時繼遷乗勝進攻撫寧砦仁朗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宼邊勝則進敗則走不可窮其巢穴今繼遷嘯聚數萬盡鋭以攻孤壘撫寧小而固非旬浃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臨之分遣彊弩三百邀其歸路必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閑暇縱酒摴蒱侁等因媒蘖之帝聞三族已䧟大怒徴仁朗還下御史獄劾問請益兵及䧟三族狀仁朗對曰銀綏夏三州兵皆以城守為辭不遣三族去綏州逺非元詔所救也臣已定擒繼遷䇿會詔至不果因言繼遷得羌戎情願優詔懐来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長令圗之不爾他日大為邊患帝愈怒特貸死竄商州是月侁等出銀州北破實哩諸砦梟其代州刺史折羅裕勒麟州諸蕃請納馬贖罪助討繼遷侁遂與所部兵入濁輪川斬賊首五千級繼遷及裕勒宻遁時詔郭守文與侁同領邊事守文復與知夏州尹憲擊鹽城諸畨焚千餘帳由是銀麟夏三州畨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萬六千餘】
  ○秋九月廢楚王元佐為庶人
  【元佐帝長子少聰警貎類帝帝鍾愛之廷美遷房州元佐嘗力救及廷美死遂發狂疾至以小過操梃刄傷侍人疾少間帝為赦天下會重九召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預及諸王宴歸暮過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獨不預是棄我也因發忿被酒夜縱火焚其宫帝大怒廢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請留之京師帝許之行至黄山召還居于南宫】
  發明【秦王之死不厭衆心雖五尺童子皆知其枉也元佐初無大惡特因秦王之死遂發狂疾乃秉彛好徳之良心耳太宗君徳不明而以縱火焚宫之事輙加廢黜雖以羣臣力諫其意稍解而終以不免故綱目不書楚王元佐廢而書廢楚王元佐所以著太宗昏蔽之失雖其親子尚不能隠而致廢黜云爾嗚呼儲貳之重宗祧所係近在官庭之内而曖昧若此則四海之廣匹夫之賤欲望其察情寛宥盖亦戛戛乎其難矣宜乎書法如此譏其不明也】
  廣義【元佐之廢豈其罪哉皆太宗不孝不友不慈所以致之也使太宗能念昭憲之顧命安忍處弟處子之若是耶噫趙普逢君之惡其流毒一至於此可惡也已】
  右羽林統軍周保權卒○遣使如髙麗
  【時議伐契丹以髙麗與之接壤數為所侵命韓國華齎詔諭令發兵西㑹髙麗遷延未即奉詔國華屢移檄督之得報發兵乃還】
  冬十二月朔日食○宋琪柴禹錫免
  【初詔廣宮城禹錫有別第在表識内上言願易官邸帝不恱禹錫又隂結琪為琪請盧多遜舊第帝亦鄙之廣南轉運使王延範琪妻髙氏親也將謀不軌知廣州徐林復宻奏之帝因琪禹錫入對問延範何如人琪禹錫未知其端盛言延範彊明忠幹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狀詔琪詼諧無大臣體罷守刑部尚書】
  【降禹錫為左驍衛大將軍延範及其黨與皆伏誅】
  南康軍大雨雪江水氷
  【雪厚三尺江水氷合可勝厚載】
  發明【庚辰大雨雪春秋謹之盖大雨雪者隂沴之發江水氷者隂氣之凝不曰雨雪而必曰大雨雪言大則所以志其盛而異之也不曰水氷而必曰江水氷言江則所以舉其難而異之也隂陽】
  【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縱西夏之亂兆矣契丹之抗萌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君子所書之意矣】
  【丙戍】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署將兵伐契丹
  【初賀懐浦將兵屯三交好議邊事與其子知雄州令圗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専政寵倖用事請乗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以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副之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契丹前拒宋師勢成逼處然且中國之地乆為割裂禮宜克復故變文而書伐下書諸將進取有功皆喜之之意也】
  李至罷
  【至上疏諫伐契丹因固請解機務帝許之】
  二月李繼遷降契丹
  【契丹以為定難節度使都督夏州諸軍事】
  三月曹彬取涿州
  【彬趨涿州遣先鋒將李繼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相和卓敵兵復集米信獨以麾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圍而出會彬遣兵至遂敗契丹兵于新城東北】
  田重進敗契丹兵于飛狐
  【重進出飛狐南遇契丹兵擊破之契丹西南靣招安使大鵬翼率衆来拒重進陣于東勝負未决命部將荆嗣出其西乗暮薄崖以短兵接戰契丹兵投崖而下衂散甚衆居數日復遣騎挑戰勢頗張重進召嗣以五百騎禦之契丹兵二萬餘力不敵時譚延美屯小沼嗣請延美列隊平川別遣二百人執白幟于道側嗣以所部疾驅徃鬪契丹兵見旗幟綿亘疑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乗之契丹兵奔潰生擒大鵬翼飛】
  【狐靈邱皆降】
  潘美取寰朔應雲州
  【美自西徑入與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以城降進圍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賛亦舉城降遂轉攻應雲州皆克之】
  岐公陳洪進卒○夏四月田重進取蔚州○五月曹彬引兵退與契丹耶律休格戰于岐溝敗績
  【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但先趨雲朔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敵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及彬等乗勝而前所至克㨗每㨗奏聞帝訝其進軍之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戰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脇餘衆晝則以精銳張其勢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彬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援糧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糧失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軍接潘美盡畧山後地會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彬部下諸將聞美重進累㨗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議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糧與米信復趨涿州休格聞之以輕兵来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者由是軍士自救不暇結方陣塹地兩邊而行時方炎暑軍渇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會契丹主隆緒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將大兵應援趨涿州彬信復引退休格因出兵躡之戰于岐溝闗彬信敗走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
  【者不可勝計彬信南趨易州方頻沙河而㸑聞休格引兵復至驚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如邱山休格請乗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從引兵還燕封休格為宋國王帝聞之召彬信及崔彦進等還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渾部族分寘河東京西帝悔謂張齊賢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發明【宋自用兵所向克㨗曹彬有涿州之勝田重進有飛狐之勝潘美有寰朔之勝田重進有蔚州之勝使岐溝之師不敗則幽薊之地可指日而復也曹彬名將而有退軍援糧之失遂致王師敗衂肝腦塗地此固彬之失䇿然亦天數非人力所及也太宗親征自髙梁之敗而無成功諸將弔伐因岐溝之敗而事中輟幽薊之地從兹不可復矣於乎惜哉綱目書此皆惜之之意也】廣義【中國之與夷狄自開闢以来興廢不一要皆各守其土字各保其人民者也帝中國者惟在慎固封守綏撫得宜斯邊圉寧而外患弭若自守不足强與之争則未獲其利先受其敝抑嘗考其所自矣其在唐虞也有曰葷粥在夏曰淳維在商曰鬼方在周曰玁狁秦曰匈奴漢曰冐頓唐曰突厥而五代及宋則曰契丹其部不異而名殊者世代別也是雖秦皇漢武亦無如之何矣今太宗出師屢㨗將以太宗屈指可殲何其用意之差別而措置之乖方哉觀其對齊賢等之語殆亦噬臍無及者矣易曰不利為㓂利禦㓂若太宗者可謂不占者也】
  契丹復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西賀令圗遇之敗績南奔色珍追及戰于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䧟蔚州令圗與潘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于飛狐又敗於是渾源應州將皆棄城走色珍乗勝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
  潘美副將楊業進兵擊契丹敗績轉戰至陳家谷死之契丹復陷雲應朔諸城
  【潘美既敗于飛狐議引兵䕶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達實路直入石碣谷䕶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中而徃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盖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引兵出實特廸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於此張歩兵彊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夹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于谷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伏兵於路業至色珍擁衆為戰勢業麾幟而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侁自寅至已不得業報使登托囉克台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争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緣交河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却走賀懐浦敗沒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刄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希達望見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及諸城將吏聞業死悉棄城走色珍復䧟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業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發明【楊業之死非戰之不善也非謀之不深也非力之不勇也所恨者以寡敵衆而為姦臣所䧟耳夫以潘美之為主將不能制一王侁去留任意無如之何獨不記業臨行之言乎然則潘美亦不能逭其責矣使谷口之兵少駐則楊業安得而敗亡哉故綱目直書死之以著其節】
  六月朔日食○以辛仲甫參知政事○秋七月貶曹彬
  為右驍衛上將軍
  【治其違詔失律罪也崔彦進米信以下貶官有差初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部成列而還田重進亦全軍不敗詔以重進為馬歩軍都虞候繼隆為馬軍都虞候知定州】
  發明【前書曹彬敗績固有罪矣然是時諸將争功謀議蜂起使他人處此必歸罪偏裨以自解惟曹彬直任違詔之責故綱目亦正名書之若曹彬者亦可謂之賢矣如唐貶郭子儀為左僕射其義亦同】
  以張齊賢知代州
  【帝以楊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争頗忤帝意因請行乃命與潘美同領緣邊兵馬】
  八月以王沔張宏為樞宻副使○冬十二月契丹隆緒大舉入宼瀛州部署劉廷讓與戰敗績契丹誘執知雄
  州賀令圗遂掠邢深德州
  【契丹主隆緒及蕭太后帥衆南下以耶律休格為先鋒都統時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趨燕休格聞之以兵扼要害逆戰于君子舘天方盛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會隆緒兵大至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兵屬李繼隆為後援而繼隆退保樂夀廷讓力不敵一軍盡沒以數騎脫走李敬源楊重進皆死之先是休格諜紿賀令圗曰我獲罪夲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圗信之私遺重錦十兩及廷讓敗休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圗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休格據胡牀罵曰汝常好經度邊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闘志契丹乗勝長驅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殺官吏俘士民輦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敗潰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圗貪功生事輕而無謀初與其父懐浦首謀北伐一歳中父子皆敗天下笑之】
  發明【隆緒斥名貶之之辭也入宼外之之辭也賀氏父子首謀北伐而一歳之中相繼敗沒果何益乎後之邀功生事擅開邊釁者可以鑒矣】
  張齊賢敗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齊賢選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不一當百契丹少却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美以并師来會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美使至云師出至柏井得宻詔云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幟然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於土鐙砦掩擊大敗之殺其國舅詳衮塔爾噶宮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器械無筭】
  發明【自南北搆兵邊郵騷擾宋之健將銳卒敗績屢矣齊賢特一書生俎豆之事則甞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乃能以微弱之兵抗方張之敵運籌帷幄决勝千里苟非以文武全才出人意表】
  【者曷克臻此此太宗所以任用得人而齊賢亦能不負所託也】
  廣義【齊賢之列幟虞詡之增竈也隨機應變而能臨敵取勝齊賢其智者歟】
  李繼遷請婚于契丹契丹以女歸之
  【繼遷率五百騎欵契丹境言願婚大國永作藩輔契丹以王子帳節度使耶律襄女號義成公主歸之】
  【丁亥】四年夏四月張宏免以趙昌言為樞宻副使
  【時河朔用兵宏循黙備位而御史中丞趙昌言數上邊事乃免宏左遷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王偁曰御史之職在觸邪中丞之位號執法事之利害人之忠佞皆得言之其責豈不重哉而使循黙之人充其位可乎】
  遣使募兵于諸州
  【帝將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李維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戰鬪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盗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諸路悉罷】
  發明【甲午治兵春秋譏之况募兵以報怨於逺夷乎昔唐宗募兵以禦祿山尹氏譏其武備之弛至募市人為兵太宗此舉則異於彼何為亦募兵于諸州乎盖幽薊之地近接宋境固中朝之所當取然而異代之事取之不得則亦已矣争城以戰殺人盈野豈王者之心哉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故直書募兵不惟譏其武備之弛抑且譏其黷武之失】
  【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親耕籍田赦
  發明【漢文親耕籍田綱目美之今而書親耕籍田則帝之導民務夲為何如哉海内殷富不亦宜乎】
  ○二月改補闕拾遺為司諫正言
  【舊制臺諫有名而不得行其職帝以失建官夲意故更以新名】
  廣義【太宗此舉是雖成湯從諫弗咈髙宗輔徳納誨何以過之書之于冊美可知矣】
  李昉罷
  【布衣翟頴性險誕與知制誥胡旦狎旦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於是】
  【頴擊登聞鼓訟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帝由是厭昉遂罷為右僕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每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絶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顔温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歸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
  【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以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呂蒙正同平章事
  【帝欲相呂蒙正以其新進籍趙普舊徳為之表率會普以籍田入朝帝遂留為太保兼侍中蒙正質厚寛簡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論時政有未允者必固稱其不可帝嘉其無隠故與普並命普開國元老蒙正以後進歴官一紀進同相位普雅重之】
  廣義【書稱知人之難太宗之相蒙正其庶幾矣】
  改封錢俶為鄧王
  【俶雍熈中改封漢南國王未幾改南陽俶固讓國王之封乃改封許王至是復封鄧王】
  以王沔參知政事張宏為樞宻副使楊守一僉書樞宻院事○趙昌言有罪貶為崇信行軍司馬
  【昌言與鹽鐵副使陳象輿知制誥胡旦度支副使董儼右正言梁顥善日夕會語翟頴既訟罷李昉與旦益相得頴益肆誕毁斥時政上書自薦且歴舉所善數十人為公輔令昌言為内應事覺頴流海島貶昌言為行軍司馬象輿團練副使旦儼顥皆司戸參軍】
  發明【昌言前因數上邊事而得樞副宜乎有徳者必有言而名稱其實也胡為朋奸合計共誣善類耶雖然有徳者必有言而有言者未必有徳孔子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詎不於斯而益信故綱目特書有罪以深絶之因以戒後之人君謹於用人而反覆小人終不可任也】
  廣義【昌言之貶厥罪當矣故削其官者所以示姦佞之戒也易所謂鳴豫者其昌言之謂與】
  夏五月作秘閣
  【詔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閣分三舘書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書監帝謂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與李昉王化基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舘學士皆預焉】
  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賜姓名趙保忠
  【李繼遷侵擾日甚趙普復請命繼捧鎮夏州帝召見加賜而遣之且謂曰若繼遷歸欵當授以官也呂中曰保忠之再入夏臺故地趙普之謀也後保忠反與保吉合大為邊患何普能知符彦卿之不可與兵權而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復歸其州邪】
  發明【古人於族類最明宗法最謹故郭崇韜拜郭子儀塜妄認宗裔君子譏之歴考三代以降賜姓者絶無自漢髙西都闗中以婁敬為郎中賜姓劉氏嗣是因襲之弊久不能改於乎尊寵臣下懐綏逺人在乎豐其廩祿厚其忠信如斯而已矣賜其姓名奚足齒哉太宗因繼遷之叛命繼捧復鎮夏州固已失䇿况賜以姓名尤為可恥厥後繼遷請降亦賜姓名則帝待李氏兄弟可謂至極宜】
  【乎赤心以報帝也未幾相繼叛亡卒為邊患太宗亦無如之何然則以天子至貴之姓而下賜叛逆之人寧不有愧於心乎及其䟦扈不服始命削其姓名噫亦晚矣後之君子合前後所書觀之始足以知書法之深意云】
  廣義【賜姓之義雖本於唐虞封建之說然為人臣者能以忠義自許雖異姓垂名可也不然雖父子兄弟反有操戈之毒烏有賜其姓之同於己而即能使其忠於己哉太宗賜繼捧之姓曰趙者欲其為一家之人也賜其名曰保忠者欲其保此忠而始終不渝也明年冬十月保忠降于契丹則其忠果可保乎其家果可一乎書之所以著其失也】
  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有罪賜死
  【利用以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御僣擬乗輿趙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復力請誅之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豎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誅之已而復遣使貸之使至新安馬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聞者快之】
  發明【利用狎邪小人其進身不正僣罔不法分注備載之矣然太宗庇一利用眷眷然而不忍舍雖趙普反覆曉告其心未釋此無他徳其以幻術教已也嗚呼棄君子而近小人此中材庸主之通患耳太宗不幸而類是可勝歎哉故綱目必正名書之以示貶若曰不去其官又以譏太宗不明之失也】
  秋八月鄧王錢俶卒
  【俶薨輟朝七日追封秦國王諡忠懿命中使䕶䘮葬洛陽自鏐至俶世有吳越而俶任太師尚書令兼中】
  【書令者四十年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者三十五年既以地歸朝四徙大國善始令終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九月楊守一卒○契丹復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契丹主隆緒攻涿州射帛書諭城中降不聽縱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進攻長城士卒潰圍南走隆緒邀擊之殺獲殆盡因攻滿城祁州及新樂皆陷之】
  廣義【太宗開邉起釁而致䘮師失地兵連禍結者皆賀懐浦有以導之也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信哉】
  【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遷其民于燕
  【時契丹屢侵邊詔羣臣上備戎䇿張洎言中國禦戎惟恃險阻今自飛狐以東皆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戰此又分兵之過也請於沿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衆鼎峙而守仍命親王出臨魏府以控其要則契丹雖有精兵豈敢越而南侵制敵之方盡于此矣宋琪言國家取燕於雄霸直進非我戰地如令大軍于易州循孤山渉涿水抵桑乾河出安禮寨則東瞰燕城纔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下視孤壘浃旬必克山後八州聞薊門不守必盡歸降勢使然也然兵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策之得也李昉王禹偁亦多以脩好為言帝嘉納之】
  發明【契丹之侵逼至是極焉上書陷涿州入祁州此書陷易州遷其民恣其攻掠如蹈無人之境宋之武備誠踈畧矣故綱目一書再書不惟惜之抑且譏之也】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
  【詔錄繫囚遣使分諸路决獄】
  發明【春秋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傳曰閔雨者有志乎民者也歴時而總書不憂雨者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太宗因不雨而錄繫囚决疑獄是豈弭災之道乎况内政不脩外侮常作其無志乎民審矣故春夏不雨歴時而總書于策所以著其慢也綱目取例春秋故其書法如此然則較之僖公不逮逺矣】
  秋七月以張齊賢為樞密副使張遜僉書樞密院事【齊賢復入樞宻趙普薦之也】
  彗星出東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為滅契丹之象趙普上疏謂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減膳大赦】
  作開寳寺塔
  【藏佛舍利也髙三百六十尺費億萬計踰八年始成知制誥田錫甞上疏云衆謂金碧熒煌臣以為塗膏釁血帝亦不怒】
  發明【作不宜作也分注言作開寳寺塔藏佛舍利則惑佛之念蠱矣書不雨書彗出東井則忽災之意著矣太宗號為剛果而所為若此况前禁增寺觀而此作寺塔何朝令而夕改耶由其聖學不講素無禮義以養心故外物皆足以移之耳凡此事末流若此躬自禁之而躬自蹈之然則有天下國家者可不戒哉分注載田錫上疏切中時弊綱目削而不書者言既不聽書之何益此筆削之深意焉】
  廣義【抑考太宗於雍熙二年禁增置寺觀其詔有曰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則是其病根未能㧞去也故至此詔墨未乾殆觸事而發莫之禁焉噫儒者好獵之心尚不能保况太宗乎故曰其要只在於謹獨】
  都廵檢使尹繼倫襲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大敗之【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鎮定兵萬餘䕶送糧餽數千乗趨威虜休格聞之帥精騎數萬邀諸途北靣都廵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廵路遇之休格不顧而南繼倫曰敵蔑視我耳彼㨗還則乗勝而驅我北去不㨗亦且洩怒於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銳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
  【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豈可泯然為異地鬼乎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其後行數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軍四五里㑹食訖將戰繼隆方陣于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休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創甚乗善馬先遁餘衆引去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入邊每相戒曰當避黑面大王以繼倫面黑故云】
  發明【徐河之㨗或者以為倖勝臣獨以為不然自宋師再伐契丹屢為挫衂敵勢益張而三軍之氣久屈不伸繼倫以寡敵衆契丹奪氣茍非忠於所事者曷克臻此固雖倖勝然亦少振懦弱委靡之習矣故特掲而書之亦予之之意也】
  大旱
  【自秋徂冬不雨田錫上言此實隂陽失和調爕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
  【入帝及宰臣皆不恱出錫知陳州不】
  發明【曰旱而曰大旱志其甚也自秋徂冬恒不雨民滋病矣是誠隂陽失和調爕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者也太宗正宜勞心焦思訪求直言省己責躬以答天譴庶幾得矣夫何田錫上疏反遭怒黜太宗聽徳之聰亦少虧焉後之有國家者不可以災異為玩而忽之焉耳吁庚寅普自再】
  【相帝】淳化元年春正月趙普罷夏
  【每優禮之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則召對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書令西京留守兢陳宜都王叔明】
  四月詔貸江州義門陳兢粟發明
  【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別為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
  【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免徭役至兢子姪益衆常苦乏食知州康戩言于】
  疏入【朝詔本州每歲貸粟二千石九世同居之事一見於張公藝再見於陳兢嗣是而後寥寥無聞盖亦鮮矣世有異姓同居争長競短分門割戸骨肉相殘者比比皆然何風俗之益偷也夫以公藝之同居忍也陳兢之同居公也忍則無嫌心公則無私意能忍而能公則治家之良法備矣其九世同居】
  【復何難哉故綱目書義門所以美陳兢書貸粟所以美太宗】
  廣義【嗚呼世家大族之著姓于各代者非不多也間有被籍沒者有遭兵燹者有僅盛于一二世者何也由其本不固而枝葉易凋也彼陳氏立孝弟以固其夲推信義以達其枝故自唐而五季五季而趙宋其間物故變遷者何可勝計回視同時巨室若槿花之於朝露耳曾不為之興感耶獨陳氏嶷然不動又屢沭君貺而光昭簡册豈非根夲固而枝葉茂哉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其陳氏之謂乎】
  冬十二月詔致仕官給半俸○契丹封李繼遷為夏王【辛卯】二年春旱蝗
  【時連嵗旱蝗是年尤甚禱雩無應帝手詔宰相曰朕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蝗盡死】
  發明【土膏初動農事方殷而連嵗旱蝗是年尤甚民之塗炭不亦甚乎太宗非昏懵之主其值此者必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也分注言帝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而蝗盡死是知天心仁愛人君其災異頻數正欲其警愓而為善耳由此觀之則天人感應之理㨗如影響甚可畏也後之人君忽天變者當以是為鑒】
  閏二月朔日食○辛仲甫罷○夏四月以張齊賢陳恕參知政事張遜温仲舒宼準為樞宻副使
  【初準為樞宻直學士甞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輙引帝衣請復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盖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復召準問以不平狀準曰願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之弟盗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謝於是切責沔而以準為可大任遂有是命】
  張宏罷○五月以謝泌為左司諫
  【上修正殿頗施綵繪泌為右正言因對陳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堊賜泌金紫拜左司諫泌入謝曰陛下從】
  【諫如流故臣得以盡誠如唐末孟昭圗者朝上諫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亂帝動容久之】
  置諸路提刑官○六月忠武節度使韓公潘美卒
  【諡武惠】
  發明【自建隆以来諸臣之卒鮮有書其官爵者至是美卒而書其官爵則其予之之意盖可見】
  【矣】
  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名趙保吉【先是趙保忠至夏州言繼遷悔過歸欵詔授繼遷銀州刺史然實無降心也至是與保忠戰于安慶澤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保忠乞師禦之乃遣翟守素帥兵徃援守素至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
  發明【按分注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然綱目不書奉表者繼遷夲無降意姑以是欵兵耳况前書繼遷叛遣田仁朗討之未聞舉正其罪今乃無故官之故綱目直書加官賜姓以見天討不能加威令不復振之意然繼遷實未甞請降而書請降猶為宋人文其詞云爾如唐赦田承嗣入朝同意】
  八月置審刑院
  【帝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知院事置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達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覆以聞乃下院詳議申覆裁决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決】發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盖刑以弼教不可以不用而又不可以濫用要當詳審精宻勿使有偏枉之失可焉觀此太宗重刑之意可見矣在京師則】
  【有大理刑部在外郡則置提刑官今又置審刑院以革舞文巧詆之姦可謂詳審而精宻爾特書于册蓋予之也】
  九月王沔陳恕吕䝉正罷
  【吕蒙正為首相以寛簡居位政事多决于沔沔聰察敏辯有適時材然性苛刻少誠謁見者必㗖以甘言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與張齊賢陳恕不協及二人參知政事沔不自安慮僚屬有以中書舊事】
  【告齊賢恕者㑹司諫王禹偁言宰相樞宻不得於夲㕔見客許於都堂延接以杜私請沔喜即奏行之司諫謝泌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駁之帝追還前詔沔遂罷沔見帝涕泣不願離左右未幾髮鬚皆白時帝怒戸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聞宻以語之覬其脩舉知古訴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伏閤奏疏請立太子詞意狂率帝怒貶沆而沆乃䝉正妻族也遂罷蒙正為吏部尚書時三日之間連罷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語之曰蒙正有大臣體沔甚明敏毁者慙而止】
  以李昉張齊賢同平章事賈黄中李沆參知政事【初黄中再典貢部多㧞寒畯及掌吏部選除擬精當沆甞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風度端凝真貴人也至是並拜】
  王顯免以張遜知樞宻院事溫仲舒宼準同知院事
  【知樞宻院同知樞宻院自此始】
  冬十月趙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為西平王
  發明【防患於未然則事易就緒防患於已然則勞而無功故曰凡事豫則立李氏兄弟反覆之情至是見矣然綱目不曰李繼捧而曰趙保忠者所以譏帝賜姓名之失也然保忠特書叛降契丹所以著其負恩背主之罪為萬世亂臣賊子之戒耳於保忠乎何誅綱目一字之貶其嚴矣哉】
  ○彭城公劉繼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眞請伐契丹不許
  【自是不復入貢遂屬契丹】
  發明【或以太宗不許女真之請有失綏懐逺夷之心曰是不然是時屢伐契丹王師失利正悔過責躬之時茍從其請則兵連禍結何時已乎過而不改是謂過矣故夫書不許者所以嘉其悔過之心深予之爾若以綏懐逺夷之心疑之是豈綱目貴義不貴功之意哉雖然強者弱之漸衰者盛】
  【之極女真以偏隅小國契丹以積累大邦而女真有請伐契丹之舉則其盛强之勢固不待宣靖而可見矣是以幾㣲之際聖人所謹明乎此然後可論綱目書法之深意焉】
  十一月以畢士安爲翰林學士
  【先是翰林學士承㫖蘇易簡續翰林志二卷以獻帝嘉之賜詩二章又飛白書玉堂之署四字令榜於㕔額曰永為翰林美事於是知制誥范杲獻玉堂記請備其職帝惡其躁競出知濠州乃以士安為學士執政欲用諫議大夫張洎帝曰洎文學資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耳】
  【壬辰】三年春二月朔日食○夏六月置常平倉于京師【先是旱大蝗詔遣使决諸州獄五月雨蝗盡殪至是京畿穀賤帝遣使增價糴貯之俟嵗饑則減價糶名曰常平倉遂為永制】
  發明【常平云者豐凶一價而無過中不及之弊也太宗閔頻年荒旱賑貸恒缺創置倉廨號曰常平年豐榖賤增價糴之嵗歉民饑減價糶之其思患豫防䘏民之心可見矣故綱目大書以著其善】
  秋七月趙普卒
  【普卒年七十一帝聞之震悼近臣曰普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普性深沉有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勸以讀書遂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戸啓箧取書誦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箧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史臣曰陳橋之事人謂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事定之後未甞以勲舊自伐及其當揆獻可替否惟義之從偃武修文慎罰薄斂以立宏規其功大矣獨廷美盧多遜之獄大為太宗之累豈其學力有限而猶有患失之心歟君子惜焉】
  發明【普卒不具官削之也曷為削之陳橋之事普實預謀其罪一也為政而有患得患失之心其罪二也秦王盧多遜之獄普實尸之其罪三也此所以特削其官以示貶嗚呼觀綱目書法之㫖則夫後之人臣亦當勉於為善不可徒竊祿位而行名虧闕也】
  廣義【嗚呼趙普見道不明者也其輔相兩朝無非從君之好尚耳史氏謂其習吏事寡學術斯言得之矣然則於其卒而不銜者何著其失節也】
  召終南隠士种放不至
  【放洛人沉默好學隠居終南以講習為業從學者衆資以養母母亦能樂道薄滋味放不喜浮屠甞裂佛經以製帷帳所著有蒙書及嗣禹說轉運使宋惟幹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甞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隠矣何用文為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矣放乃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居窮僻人跡罕至帝嘉其節命有司時加存問】
  發明【凡書隠士予之也其曰不至則尤美焉种放躬逢盛世抱道自樂重違母命終身不仕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种放以之回視一才一藝嘵嘵自鳴奔趨於桃李之門希求進用者豈可同日語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盖可見矣】
  廣義【古之隠士被召不至者其間必有所處而始終執守之堅也今太宗治朝庶可以行君臣之義而放也召猶不至然則孔孟之汲汲者非與今也放既髙其行矣何於真宗之世數朝京師而又晚節之不謹邪杜鎬北山移文尚誰譏之若放者沽名之士也】
  【癸巳】四年春二月朔日食○置審官院
  【初帝慮中外官吏清濁混淆命官考課號磨勘院至是改為審官院掌審京朝官其幕職州縣官别置考課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貢詔封為交阯郡王
  【桓遣使来貢并上丁璿讓表朝廷懲孫全興之敗許之以桓為静海節度使封交阯郡王尋進封南平王】發明【所貴乎天子者以其奉行天命誅亂討逆而已交州乃丁氏所據開寳六年丁璉入貢受命為王則是子孫承襲禮之正也丁璉既卒弟璿嗣位部將黎桓欺制其主遂執國政是誠亂臣賊子在王法之所必討兹因来貢亦加王爵則是交阯之王可以勢取而不可以義受也使桓之臣亦效而尤之將何以制哉於乎討伐不行則亂賊無所懲戒矣綱目上書黎桓入貢下書詔封為王則是中國外夷均以利為利不以義為利也公道何由而伸乎】
  青神民王小波作亂
  【初蜀亡其府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起功利於常賦外更置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惡其誅求無厭】
  【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
  發明【王小波盗耳曷不書之以盗而書之以民耶原情也盖民富則君不致獨貧民貧則君不能獨富兩川民牧競起功利横征暴斂民不聊生無恒産而無恒心必然之理也故綱目書曰青神民以見民之困於重斂不得已而起之所以罪宋也然罪及於上則亂賊無所懲戒故又書作亂以】
  【著其悖逆之罪此綱目輕重之權衡耳】
  三月以何承矩為河北屯田制置使
  【初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議㑹黄亦請於河北興水田乃以承矩為使懋為判官發河北諸州戌兵萬八千人給其役開塘泊種稻田民賴其利】
  發明【河北屯田則且耕且守軍有餉而民安居矣是亦奠安土宇之長策也故書】
  夏五月以錢若水為翰林學士
  【帝謂侍臣曰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以報國乎若水對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為光寵忠正之士不以窮達易志操其或以爵祿位遇之故而效忠於上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
  六月張齊賢罷以吕端參知政事
  【殿中丞朱貽業與李沆有姻婭甞為其同僚王延徳求補郡沆言于齊賢齊賢以聞帝以延徳甞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執政召見詰責延徳言未甞有請齊賢不欲援沆為證即自引咎遂坐免】廣義【張齊賢不欲援李沆其賢可知矣故書張齊賢罷若齊賢有罪則當書曰罷張齊賢矣餘倣此】
  以向敏中張詠同知銀臺通進司
  【二司舊樞宻院至是始以敏中詠同知司事門下主視章奏案牘以稽出入盖給事中之職也】
  張遜宼準免以柴禹錫知樞宻院事劉昌言同知院事【遜素與準不協一日準與溫仲舒並轡晚歸有狂民迎馬首呼萬嵗街使王賔與遜雅相厚因奏民迎準拜呼萬嵗準自辨云實與仲舒同行而遜令賔獨奏臣因互發其私帝惡之乃左降遜為右領軍衛將軍出準知青州準既罷帝念之不置語左右曰宼準在青州樂乎左右揣帝意且復召用因對曰陛下思準不少忘聞準日縱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默然】
  廣義【嗚呼宼公以無罪左遷而太宗念之不置者是亦天鑒之所在也然而卒沮於左右近習者孟子所謂泄栁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者與】
  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大水冬十月河决澶州
  發明【春秋紀災異而不書祥瑞史外傳心之要法也太宗謀國頗臧求治頗切而日食大水河決繼書于策者言日食則陽道衰㣲言大水河決則隂道浸盛隂陽失常其徴可知矣夫乃西蜀擾亂夏州逆命之應】
  ○李昉賈黄中李沆溫仲舒罷
  【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京城廬多壊陳潁宋亳間盗賊並起商旅不行帝以隂陽愆和罪由公府切責昉等曰卿等盈車受俸豈知野有餓莩乎昉等慚懼拜伏遂並罷之】
  廣義【上天示災變者所謂天心仁愛人君欲其改過自新也太宗歸罪臣下其與致大雨退熒惑者異矣人君苟以天變罪其臣而不責諸已而求天之所福者難矣哉】
  以呂䝉正同平章事蘇易簡趙昌言參知政事趙鎔向敏中同知樞宻院事
  【䝉正甞因召對論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討盖為民除暴茍好功黷武則天下之人亡盡矣蒙正對曰治國之要在内脩政事則逺人来歸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簡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舊制欲授台輔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後正位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亟言時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復有欵接】
  【意但正色責吏事而已易簡悔之時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專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畧遇事敏速凡二邊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閏月以陳恕為三司總計使
  【時復置三司使而罷鹽鐵戸部度支三司分天下郡縣為十道曰河南河東闗西劍南淮南江南東西浙】
  【東西廣南以京東為左計西為右計恕為總計使魏羽為左計使董儼為右計使中分十道以焉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凡渉計度者三使通議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久帝不聽】
  周太后符氏卒
  發明【符氏者周太宗后也亡國之君未有書卒者此其書何美存厚也於是周亡宋興餘三十年矣然則曷為不書殂周失天下也是故失天下之帝書卒失天下之后書卒此同諸侯大夫之列欲使有國者戰戰兢兢而無驕泰之行耳綱目一字之權輿嚴矣哉】
  ○十二月王小波死其黨李順䧟蜀卭州永康軍【西川都廵檢使張玘與小波戰于江原玘射中小波已而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李順為帥宼掠州縣衆至數十萬】
  【甲午】五年春正月李順陷成都以宦者王繼恩為兩川招安使討之
  【李順攻䧟漢彭州乗勝攻成都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及官屬斬關出奔梓州順入城據之僭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刼州縣兩川大震帝議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發兵急討無使滋蔓帝從之遣繼恩等分路進討以雷有終為陕路轉運使】
  發明【唐肅宗用李輔國綱目譏之書以宦者王繼恩為兩川招安使文無貶詞然以一宦者而為招安之使親率六軍以行則宋室之卑從可知矣貽是禍者非太宗乎然李順悖逆法所必討故不嫌其人之美惡而以討予之綱目急於討賊之意深矣】
  趙保吉宼靈州以李繼隆為河西都部署討之
  【保吉徙綏州民于平夏部將髙文岯等因衆不樂反攻敗之保吉復圍堡砦掠居民焚積聚遂攻靈州詔】
  【繼隆帥師討之】
  饑
  【先是京西饑浙饑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强盗棄市知秦州張榮獨取為首者杖脊餘衆悉杖以其事聞帝感悟下詔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詣諸道廵撫帝謂之曰彼皆平民因饑取餱糧以圗活命爾宜悉從末減不可與强盗同科】
  發明【魯宣十四年饑春秋譏之盖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蓄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雖有凶旱民無菜色太宗為國務華去實虚内事外而不敦其本府庫竭矣倉廩匱矣天降饑饉亦無以振業貧乏矣綱目所以書饑以示後世為國之不可不敦夲也】
  二月李順宼劒州都監上官正大敗之
  【順分遣數萬衆宼劒門正為監門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勉激以忠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會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合迎擊賊衆大敗之斬馘幾盡餘衆三百奔還成都順怒其驚衆盡斬之自此氣沮時朝廷聞蜀盗甚盛深以棧道為憂正以孤軍力戰破賊於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而進】
  李順圍梓州
  【初知梓州張雍聞王小波起即練士卒募强勇為城守計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命官屬治戎器守械悉備至是順遣其黨帥衆二十萬圍梓城中兵纔三千雍悉智力禦之凡八十日王繼恩遣石智顒来援賊兵潰去】
  三月李繼隆入夏州執趙保忠赴京師
  【保忠聞繼隆將至先挈其母與妻子壁野外乃上言與保吉解怨獻馬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督繼隆進軍及師壓境保吉因夜襲保忠營欲併其衆保忠方寢聞難作單騎走還城其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迎繼隆繼隆執保忠送汴保吉遁去】
  夏四月削趙保吉姓名墮夏州城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欲墮其城吕蒙正曰自赫連築城以来頗為闗右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于綏銀】
  發明【觀太宗處李氏兄弟盖由明察有餘而剛果不足弗克謹始慮終必徴於色發於聲然後喻耳然李氏兄弟反覆之虜必非屈服於宋者太宗既知其狀當欵誘京師禁錮終身不使之徃返自如可也夫何前因保吉之叛命保忠徃鎮夏州遂使兄弟連衡邊患日甚其謀亦末矣及保忠雖執保吉遁去厥後屢降屢叛卒為子孫西顧之憂太宗啟之也於乎是時媒蘖已成而乃削其姓名墮其城邑曾是以為弭盗之計耶不過逞其私忿云爾於保吉乎何預故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置起居院
  【右諫議大夫張佖請置起居院脩左右史之職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偹脩日歴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請以所撰先進御後付史舘從之起居注進御始此】
  五月王繼恩復成都獲李順誅之其黨張餘復䧟嘉戎諸州
  【王繼恩師過綿州賊潰走追殺及溺死者甚衆遂復綿州遣曹習破賊于老溪進復閬巴蓬劒等州五月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順遂復成都其黨張餘復攻䧟八州開州監軍秦傅序死之詔磔順等于鳳翔市降成都府為益州】
  賜趙保忠爵宥罪侯
  【保忠至汴帝詰責而釋之責授右千牛衛上將軍封宥罪侯】
  發明【侯乃至貴之爵而加於叛逆之人則宋之是非紊矣壊國家之名器者非太宗乎故書以譏之】
  秋七月李繼遷遣使来貢
  【繼遷獻馬謝罪又遣弟延信入覲言違叛事出保忠帝召見慰諭之】
  髙麗請伐契丹詔諭止之
  【髙麗數為契丹侵掠請擊之帝以北邊甫寜不欲為外夷開隙詔撫諭之自是不復入貢】
  八月以王繼恩為宣政使
  【中書以繼恩討蜀宼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之乃命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別立宣政使以授之】發明【繼恩宦者以之帥兵猶為清朝之恥縱有平宼之功但當優之以金帛而不當任之以爵位也當時宰相阿諛茍容䧟君不義少有人心者於焉而變矣夫何力陳繼恩之功欲除宣徽之使噫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必擬以春秋之法宰相其誅首歟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
  廣義【分注載太宗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使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何其言之當與既而授以宣政使其又謂之何哉且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烏有刀鋸之賤而能正人之不正邪既拒宣徽復與宣政所謂慮盗入室而又開之以塗也噫欲求盗不入室而資之不】
  【䘮者萬無是理也太宗其失之矣】
  以張詠知益州
  【王繼恩上官正宿翰等總兵討賊漸有成功頓師不進専務飲博其下恣横剽掠餘宼勢復張大詠至勉正等親行臨發舉酒屬軍校曰爾曹蒙國厚恩此行當平蕩醜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
  【由是決行深入大致克㨗時宼掠之際民多脇從詠諭以恩信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脇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有諜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決人皆厭服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鹽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踰月得米數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陕西糧道帝聞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無憂矣】
  以趙昌言為川峽都部署尋罷知鳳翔府
  【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士無闘志郡縣多叛帝意頗厭兵召昌言謂曰西川夲自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取之策帝喜命昌言為川峡招安行營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後難制乃詔昌言駐鳳翔時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不復進尋罷知鳳翔府】
  發明【昌言反覆小人不宜帥蜀與其慮之於終曷若謹之於始帝因人言而即罷可謂能從善者矣特書以予之宜也】
  上官正復雲安軍張餘敗走
  【先是賊攻䕫州白繼贇大敗之于西津口斬首二萬獲舟千餘艘上官正復連破賊于廣安嘉陵合州賊進攻陵州又為知州張旦所敗至是正等大敗張餘復雲安軍】
  九月罷酤○以襄王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帝在位久儲貳未立馮拯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嶺南中外無敢復言者宼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官不可也唯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乆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準曰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願即决定遂以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元侃帝第三子也吕中曰東漢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禍者以立天子之權盡出其手雖李固杜喬裴度鄭覃之徒不能正之準之一言真萬世法也】
  以宼準參知政事○冬十二月朔日食
  【是日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
  廣義【分注云是日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抑觀朝廷設司天以察天象不可有毫髮之差忒况日食為天變之大者乎故尚書曰先時者殺無赦後時者殺無赦今宋廷之臣以隂雪而遂誣日之不食其欺君孰甚焉如果不食則當書曰冬十二月朔日當食不食綱目既正書于綱復反書于目】
  【者一以著羣臣欺君之罪一以正太宗受欺之失也】
  以陳恕為鹽鐵使
  【總計使果不便乃罷之復以三司兩京十道歸三部各置使以恕為鹽鐵使時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等詢以計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餘下恕等議賜溥等金錢悉補侍禁殿直帝語恕等曰溥等於錢穀利病自幼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復賜三司錢百萬募吏能言夲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賞之恕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閱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唯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恕有心計釐去宿弊帝深器之親題殿柱曰眞鹽鐵陳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誚讓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復進慤執前論終不】
  【易帝亦多從之】
  【乙未】至道元年春正月帝觀燈于乾元樓
  【帝以上元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見京師繁盛諭近臣曰五代之際生靈凋䘮周太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吕䝉正避席曰乗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甞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
  【而死者甚衆願陛下親近以及逺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發明【隠五年春公觀魚于棠傳曰隠公慢棄國政逺事逸遊是縱欲而不能自克以禮也特書觀魚譏之也太宗觀燈乾元自託太平其志陋矣饑饉相仍兵戈靡戢而太宗恬不之慮却乃縱情逸樂粉飾太平難乎免於吕蒙正之譏也綱目直書觀深譏之耳有天下者不可不鑒】廣義【漢文帝時可謂承平富庶矣而賈傅尤有積薪厝火之憂當太宗之世蜀宼未平繼遷未殄况乎契丹方熾不許求成此何時也乃以盛滿為言宜有以来蒙正剛直之說也噫若蒙正者可】
  【謂障頽波之洪陂者歟】
  劉昌言免以錢若水同知樞宻院事○契丹犯府州永安節度使折御卿擊敗之
  【契丹大將韓徳威率衆萬騎誘党項埓里等族自振武入邊御卿邀擊敗之于子河埒里等乗亂反擊徳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徳威僅以身免】
  廣義【契丹書曰犯者別疆域重邊防也】
  二月四川都監宿翰獲張餘于嘉州蜀盜平
  【先是四川行營衛紹欽楊瓊屢破賊衆復蜀卭等州帝以蜀盗漸平下詔罪已畧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管榷之吏唯用刻削為功撓我烝民起為狂宼念兹失徳是務責躬永】
  【鑒前非庶無貳過聞者感恱至是餘攻眉州翰擊敗之餘走嘉州為軍士所獲翰等至函餘首送行營其黨悉平】
  發明【自淳化四年書青神民王小波作亂至是三年李順張餘相繼而起攻䧟城邑殺掠民財其禍益慘然則横征暴斂者果何益哉雖然蜀盗烏合之衆縱横兩川官軍屢敗垂三年而始平之則宋之武功不振亦可見矣故書蜀盜平既喜之復譏之也】
  夏四月吕䝉正柴禹錫蘇易簡罷
  【帝甞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可責以事者蒙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邪蒙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曰蒙正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至是罷相判河南】
  以吕端同平章事張洎參知政事趙鎔知樞宻院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為人糊塗帝曰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决意用之端持重識大體慮與宼準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準不平乃請參知政事與宰相同升政事堂時同列奏對多異議惟端罕所建明一日内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呂端參酌乃得聞奏端愈謙讓不敢當洎博渉經史善持論為翰林學士帝嘗謂近臣曰張洎富有文藝至今尚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甚見寵遇洎初為宼準官屬甚恭謹每為準規畫準心伏以兄事之極薦其才遂與準同列奉之愈謹政事一决於準無所參預惟専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侵雄州何承矩禦郤之
  【承矩條子河汊之㨗諭州民且掲于市契丹諜知媿忿將襲取承矩以雪恥夜引數千騎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與契丹酣戰契丹復敗走帝聞敵入邊之由謂承矩輕脫生事失守禦體罷之】
  開寳皇后宋氏崩貶翰林學士王禹偁知滁州
  【后疾甚遷于故燕國長公主第崩權殯普濟佛舍諡曰孝章皇后羣臣不成服禹偁對客言后甞母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帝不恱坐謗訕責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以直躬行道為己任不為流俗所容故屢見斥】廣義【嗚呼太宗之於宋氏以家人言則嫂也以國人言則后也今其死也而待之薄則其未死而待之不厚也可知已夫太宗之薄宋后非薄宋后也薄太祖也歴觀太祖之於太宗無所不厚何太宗之於太祖無所不薄邪且宋后母子俱託官家之說言猶在耳太宗何忍為哉向使太祖若唐之太宗則宋太宗尚不能保厥躬矣况望有天下乎噫宋太祖仁人也而太宗則忍人也與】
  六月以李繼遷為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奉詔
  【繼遷遣押衙張浦以良馬槖駞来獻帝令衛士射于後園俾浦觀之士皆拓兩石弓有餘力帝笑問浦曰羌人敢敵否對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見此長鉅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乃以浦為鄭州團練使留京師遣使持詔拜繼遷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
  發明【書不奉詔著其逆命之罪也太宗因繼遷来貢不能拒之以義而乃授之以爵使朝廷名器倒行逆施輕如鴻毛豈不謬哉及加之節繼遷不受其損朝廷之威取逆豎之侮莫此為甚矣據事直書交譏之也】
  秋八月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
  【自唐天祐以来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廟見還宫京師民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宼準謂曰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后嬪宫中皆前慶帝喜復出延準飲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賔客詔太子以師傅】
  【禮事之太子毎見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當上表辭謝帝不許】
  發明【立太子以固國夲此固當時之盛事揆之於義則未安焉盖太宗所居之位太祖之位也所治之民太祖之民也所享之富貴太祖之富貴也太祖遵母后之命發堯舜之心慨然傳禪畧無疑沮太宗得位欺心遽生誣累弟姪不得其死此固千載之遺恨也太宗茍有念兄之情曷不求兄之子孫而立之則母命兄倫兩無所歉今乃急立己子誇越天下而太宗孝友之心果安在哉春秋之法美惡不嫌同詞其義自見】
  廣義【嗚呼子賢而父恱天理人情之至也分注備載太宗不恱其子之賢則其得國之非斷可識矣】
  李繼遷宼清逺軍○冬十一月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爲西川招安使○十二月契丹侵府州折御卿禦之卒于軍
  【契丹韓徳威諜知御卿有疾遂帥衆攻府州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禦之徳威聞其至不敢進既而疾甚母宻召之歸御卿曰世受國恩邊患未靖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於軍中乃其分也】
  【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詔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發明【凡書卒于軍嘉死事也御卿心宋之誠可謂切矣前書契丹侵府州折御卿敗之此書契丹侵府州折御卿禦之雖云有疾奮不顧身觀其對母之言其君臣之義曉然矣諸葛武侯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御卿無愧焉】
  廣義【凡書卒于軍者所以著死國事也】
  【丙申】二年春二月以李昌齡參知政事○以太祖孫惟吉為閬州觀察使
  【惟吉魏王徳昭長子也太祖崩時惟吉裁六嵗帝即位猶在禁中日侍中食太平興國八年始出居東宫未幾授左驍衛大將軍至是授閬州觀察使凡邸第供億車服賜與皆與諸王埒】
  發明【太宗之官惟吉或者皆以存厚為言臣獨以為不然蓋太宗所得者太祖之天下所襲者太祖之鴻基太宗當思太祖之心以報太祖斯無歉焉彼徳昭徳芳皆太祖之子既而夭亡無可推立幸而徳昭之長子惟吉尚在則當册為儲嗣不食前盟可也夫何隠而不發必待既立己子然後舉而官之嗚呼然其以為觀察使者固非夲心特欲鉗天下之舌意以我之不負太祖云爾殊不知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故綱目特舉太祖孫惟吉書之所以誅太祖之心深譏之也】
  夏四月遣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
  【初白守榮䕶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守榮衆潰運餉盡為繼遷所奪帝怒命李繼隆為環慶等州都部署將兵討之㑹曹粲自河西還言繼遷衆萬餘方圍靈武城中告急使為繼遷所得則】
  【頓兵不去矣吕端請發兵由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擣平夏襲其巢穴則靈武之圍解矣或云盛夏渉旱海水泉竭糧運艱辛不如靜以待之帝不聽即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出慶范廷召出延王超出夏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秋七月以陳靖為京西勸農使未行而罷
  【帝務興農事詔有司議均田法太常博士陳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東西檢責荒地及逃民産籍之募民耕作賜以牛種室器俟田成然後度地均稅量田授人約井田之利為定法頒行天下乃詔靖為勸農使皇甫選何亮副之選等言其功難成陳恕亦以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罷其法】廣義【此雖不及三代井田之制亦庶幾焉耳矣為之不猶愈於豪強兼并而賦無定法乎奈何選恕不能成人之美君子惜焉】
  宼準免
  【是嵗郊祀中外官皆進秩準素所喜者多得臺省清要官所惡及不相知者即序進之廣州通判馮拯上疏極陳準擅權且條上除拜不平數事帝不懌張洎揣知帝嫉準懼一旦同罷乃奏準誹謗帝益不悦會廣東轉運使康戩上言吕端張洎李昌齡皆準所引故準得以任胸臆亂經制帝怒召端等責之端對曰準性剛自任臣等不欲數争慮傷國體因再拜請罪及準入對帝語及拯事準力争不已又持中書簿論】
  【曲直於帝前帝因歎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罷知鄧州】
  發明【準剛直有餘而行事未必皆出於公論宜乎有以誨羣吠之紛紜也故綱目削其官而以可免例書者其亦徇名責實之意耳其亦責備賢者之意耳】
  以丁惟清知西凉府
  【凉州周回二千里領姑臧神烏畨禾昌松嘉麟五縣久不内屬至是請帥從之】
  八月李繼隆副將范廷召遇李繼遷于烏白池擊敗之繼隆不見敵而還
  【諸將分道並進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和馳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峡直趨繼遷巢穴不及援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而繼隆已發兵與丁罕合行十日不見敵引軍還張守恩見敵不擊獨廷召與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敵鋭甚超持重不進其子徳用年十七為先鋒請乗之轉戰三日敵遂却徳用曰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害下令曰亂行者斬一軍肅然敵見其師整不敢近廷召等大小數十戰雖頗克㨗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不能擒賊】
  發明【繼隆不能無逗遶之責矣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理之必然是時繼遷䟦扈太宗旰食繼隆親承上命復受方畧徳音在耳不可忘也為繼隆者當勉勵諸將戮力同心直巢穴擒其亂賊則不辱君命矣夫何虚行十日不遇而還其罪可勝誅乎故書副將范廷召擊敗所以美偏禆之能立功書繼隆不見敵而還所以譏主將之違君命美在廷召則罪在繼隆矣此曲直之繩墨也】
  九月秦晉諸州地震○大有年
  發明【宣十六年書大有年穀梁曰五穀大熟曰大有年胡傳曰程氏謂大有年記異也旱乾水溢饑饉荐臻者災也山崩地震彗孛飛流者異也景星露醴泉芝草百穀順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為記異乎盖太宗享國二十二年獨此書大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理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修綱目則為慶祥君子筆之則為變異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所書如此其㫖深哉】
  【丁酉】三年春正月張洎罷
  【洎性險詖巧於將順尤善事宦官甞引唐故事奏内奉藍敏政為學士帝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轍卿言過矣洎慙而退未幾以病罷尋卒】
  發明【張洎故唐之臣賣國降讐茍焉無恥况性險詖巧於將順是乃小人之魁桀也宋不能誅而復用之雖有文藝之末亦無足取矣故於罷而削去其官】
  廣義【分注載太宗拒張洎之說可謂獨見之明者也易曰牽復吉太宗其庶㡬矣】
  以温仲舒王化基參知政事李惟清同知樞宻院事○葬孝章皇后
  發明【自至道元年書開寳皇后崩至是踰三年而始克葬則太宗棄禮悖義而無兄之心益著矣故特書以著其失】
  ○分天下州軍為十五路
  【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兩浙福建川陕廣南東西凡十五路各置轉運使】
  三月帝崩太子恒即位
  【帝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隂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令繼恩召吕端端知有變即紿繼恩入書閣鎻閉之亟入宫后問曰宫車已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議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史臣曰太宗沉謀英斷儉勤自勵閔農事考治功慎刑獄納諫争遇災知懼有過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業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踰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䘮後世不能無議焉】
  廣義【端之處繼恩若獵猛獸而置諸穽天下大事不動聲色而定于頃刻之間是誠所謂大事不糊塗者也】
  夏四月尊皇后為皇太后赦○以李至李沆參知政事○五月李昌齡有罪貶忠武行軍司馬
  【討謀立楚王之罪貶昌齡為司馬降王繼恩爲右監門衛將軍均州安置胡旦除名長流尋州】發明【昌齡交結内侍將謀廢立其罪已甚茍非吕端諸賢維持調䕶濟艱難則姦黨之計成而儲嗣之位易矣嗚呼小人之心利於立昬者以其欲售在已之姦而擅竊威福耳故曰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綱目特書有罪則其貶而絶之之意深矣】
  立郭氏爲皇后
  【后宣徽南院使守文之女】
  六月追復涪王廷美為秦王復封兄元佐為楚王發明【廷美之不得其死元佐之無故廢棄皆公議之不容也帝即位之初首行此舉是亦天理人心之不可冺沒焉耳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錢若水請罷許之
  【初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蒙正罷又曰望復位目穿矣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會西邊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書舍人王旦對帝曰此固朕所】
  【屬也】
  發明【書請罷嘉恬退也盖功名之際得之為難失之甚易是以固祿位而保令名者人心之同然求其輕富貴如浮雲視功名如敝屣急流勇退考槃山澗咏谷口之清風釣溪邊之明月而飄然於物外者幾何人哉太宗之時劉昌言罷官而有涕泣之譏吕䝉正去位而有目穿之誚若水喟然發歎惻然動心以為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今以母老上章乞解樞務是誠泥塗軒冕見幾而作者矣其髙尚之心何加焉故綱目特書請罷所以深嘉而樂予者也】
  秋八月趙鎔李惟清罷以曹彬為樞宻使向敏中夏侯嶠為副使○冬十月葬永熙陵○十二月追尊太宗賢妃李氏為皇太后
  【帝生母也】
  李繼遷請降以為定難節度使復姓名趙保吉
  【繼遷表求蕃任帝雖察其變詐方在諒隂姑從其請又以夏綏銀宥静五州與之張浦亦遣還】發明【書以李繼遷為鄜州節度使不奉詔又書宼清逺軍又書削姓名分道進討則是繼遷叛逆之罪不可赦也書李繼隆為都部署又書繼隆不見敵而還則是繼隆違命之罪不可逭也夫繼遷背叛既不能討繼隆失律又不能誅此固太宗之失少帝雖居諒隂正宜賞罰明决兹既繼遷復官繼隆付之不問真宗謬政如此曾不自知玩法然則書復繼遷姓名加其官爵不知前日削之也何為而削今日復之也何為而復參考觀之義自見矣】
  廣義【抑甞考繼遷夲中國人四世祖思忠討黄巢立功唐因以李賜姓遂有西夏之地開寳七年以定難都知蕃落使叛乍臣乍叛無如之何但賜其姓名與削耳噫削亦叛賜亦叛於賜與削果何益哉曰然則何為而可曰於其降也則羈縻之而處以必死之方庶乎其可也豈可既受其降而又縱之邪曰于時繼遷正倚契丹聲援朝廷邊患莫此為甚烏能處以必死之方哉曰既不能是但當修徳教謹守備而已惡在姓名之賜與削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三
  【起戊戍宋真宗咸平元年盡壬戍宋真宗乾興元年】凡二十五年
  【戊戌】真宗皇帝咸平元年春正月彗星見詔求直言【彗出營室北吕端言應在齊魯分帝曰朕以天下為憂豈直一方邪詔求直言避殿减膳時田錫自知集賢院出知泰州上䟽言李繼遷不合與夏州又不合呼之為趙保吉乃時事舛誤之大者又言樞宻公事宰相不得預閏中書政事樞宻不得預議以致兵謀未精國計未善帝嘉納之】
  發明【三皇邁徳七曜順軓葢聖賢在位則日星為之明潤烏有帝王建功立業之始而天變已形於上者哉是時李繼遷䟦扈而不能討反益之以地而復其姓名又况樞宻公事宰相不得預聞中書政事樞宻不得預議此固時事舛誤之大者使真宗少有酌量者則無是矣書彗星見而下書詔求直言則庻㡬有恐懼修省之實分注言田錫上䟽帝能嘉納非有求言之名而無聼言之實者比矣人主觀此可不克謹天戒也哉】
  夏四月遣使按諸路逋負悉除之
  【除天下逋欠一千餘萬釋繫獄者三千餘人用三司判官王欽若之言也吕中曰漢唐之小人易知宋朝之小人難見熈寧以後之小人易知熈寜以前之小人難識葢自古小人之所以誤國者聚歛也嚴刑也用兵也而宋之目為小人者自欽若丁謂始然欽若請蠲負釋繫囚謂請罷兵撫蠻冦與君子之處事何】
  【異惜其一入政府患得患失之心生而改節易行矣故當時知二子之姦者王旦李沆而已】發明【咸平之初政事清明故彗星營室隨即詔求直言綱目已書之矣至是以除逋負等事詳列下䇿則其勤恤民隱之意為何如哉大書特書皆予之也】
  五月朔日食○冬十月朔日食○呂端李至温仲舒夏侯嶠罷
  【端器量寛恕知大體帝深重之每見其入對肅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姿儀瓌大宫庭陛峻特令梓人為納陛至是以疾罷】
  以張齊賢李沆同平章事向敏中參知政事楊礪宋湜為樞宻副使
  【齊賢慷慨有大畧每以致君自負常為帝言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庻事無撓則近之矣帝常問沆治道所宜先沆對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沆曰如梅詢曾致堯軰是矣帝又語及唐人樹黨遂使王室微弱葢奸邪難辨耳沆曰佞言如忠姦言如信如盧䝉蔽徳宗李勉以為真奸邪是也帝曰奸邪之迹雖曰難辨乆之自敗一夕内出手詔欲以劉美人為貴妃沆對使者引燭焚之附奏曰但道臣沆以為不可其議遂寢帝嘗謂沆曰人皆有密啓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密啓夫人臣有密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十一月契丹耶律休格死
  【休格鎮燕十有七年省賦役恤孤寡戒戍兵無犯邉境雖馬牛逸于北者悉來還】
  發明【休格契丹之賢將其卒曷不具官而書死以其契丹外之也其君亦然况其臣乎綱目書法綦嚴所謂唯名與器不以假人者也】
  【己亥】二年春閏三月旱求直言
  【轉運副使朱台符上言畧曰陛下踐祚以来彗星一見時雨再愆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宜重農以積粟簡卒以省費専將帥之任以安邊慎守令之選以惠民捨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計矣又言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他費百端動計千萬加以教化未甚行亷恥未甚立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惻隱之實背理傷道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舉也】
  發明【書曰惟德動天無逺弗届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真宗踐祚以來彗星一見時雨再愆而帝初政清明非昏懵之比其屢召災異者是亦天心之仁愛也朱台符曰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帝前因彗而詔求直言此因旱而亦求直言可謂有乾乾惕厲之意而非玩災忽變者比矣書求直言深予之也】
  夏六月樞密使兼侍中魯公曹彬卒
  【彬疾帝臨問因詢以契丹事宜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經營和好帝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久逺之利也又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子璨瑋材器皆堪為將帝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及卒帝哭之慟贈中書令追封濟陽王諡武惠彬在朝廷未嘗忤㫖亦未嘗言人過失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夫於途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俸入給宗族無餘積君子謂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為宋良將第一】
  發明【宋之諸將卒而具其官爵者前有潘美後有曹彬二人而已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史稱其為宋良將第一故於其卒而特具官爵以示褒焉】
  秋七月初給外任官職田
  【以官莊及逺年逃田充之】
  以王顯為樞密使○以吕文仲等為翰林侍讀學士邢昺為侍講學士
  【初置翰林侍讀侍講學士設直廬於秘閣以楊徽之夏侯嶠及文仲為侍讀學士昺為侍講學士更直召對詢訪或至中夕尋詔昺與杜鎬舒雅孫奭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榖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義䟽】
  八月楊礪卒○九月朔日食○冬十月契丹隆緒入冦都部署康保裔與戰于瀛州死之十二月帝自將禦契丹次于大名
  【契丹主隆緒大舉入冦攻遂城城小無備衆情危懼守將楊延昭業子也集衆登陴固守會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為氷堅滑不可上契丹乃引去掠祁趙邢洺州時鎮定髙陽闗都部署潜擁歩騎八萬餘畏懦不進閉營自守將校請戰者則醜言詈之朝廷間道遣使督潜出兵合擊潜不聽范廷召忿詬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嫗鈐轄張昭允又屢勸之潛不得已乃分騎八千付廷召仍許出師為援廷召復求援於都部署康保裔保裔即領兵赴之遇敵于瀛州會暮約詰旦合戰而廷召潜遁保裔不之覺遲明敵圍之數重左右請易甲以遁保裔曰臨難毋茍免正吾效死之日也遂决戰數十合殺傷甚衆兵盡矢絶而援不至保裔歿焉契丹遂自德棣濟河掠淄齊十二月帝親禦之以李沆為東京留守命王超等督先鋒示以戰圖遂次大名聞保裔死優詔之贈侍中錄其二子一孫又聞諸將告急于潜潜不遣兵而有功者抑不以聞帝大怒召潜還流之房州】
  發明【契丹主舉號斥名貶之也書入冦外之也保裔為宋大將戰敗而死固其分也觀其對左右臨難無茍免之言可謂明於君臣之大義順逆之名分者死得其所宜乎以全節予之也春秋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書自將禦契丹次於大名深予之也因帝親征敵人宵遁是知敵人之情弱則侮之勇則怯之耳於乎使繼世之君皆能如此則播遷之禍安得復見於靖康也哉】
  【庚子】三年春正月契丹引還廷召追敗之
  【契丹知帝親征乃縱掠而去廷召等追敗之于莫州斬首萬餘級盡獲所掠餘皆遁出境】
  發明【已去而躡之之謂追廷召此舉誠有功矣故揭而書之以示勸】
  宋湜卒○益州戍卒作亂推王均為首都廵檢使劉紹榮死之均遂䧟漢州詔以雷有終為川峡招安使將兵討之
  【初神衛卒戊益州以都虞候王均董褔分領之福御衆有法所部皆優瞻均好飲博軍裝悉以給費兵馬鈐轄符昭壽亦驕恣侵虐軍士素怨之正月朔旦戍卒趙延順等八人為亂遂殺昭夀是日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與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廵檢使劉紹榮冐刄格鬬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罵曰我本燕人棄敵歸朝豈能與爾同逆耶亟見殺我終不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為亂盍自徃招安之叛卒見均至即擁之為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僣號大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為謀主三月均率衆攻䧟漢州進冦緜州不克直趨劔州為知州李士衡所敗還保益州帝將發大名聞之以户部使雷有終為川峡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倫並為廵檢使給歩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等皆焉】
  發明【推王均為首者均與聞乎故也故罪之惟劉紹榮冒刄格鬬衆寡不敵其曉諭賊卒之言君臣之義逆順之分明矣故書死之以著其節此綱目善惡之勸懲爾】
  帝至自大名
  【上之在大名也詔調丁夫十五萬修黄河監察御史王濟以為勞民請徐圖之乃命濟馳徃經度還奏省其什六七張齊賢以河決為憂因對并召濟入見齊賢請令濟署狀保河不決濟曰河決亦隂陽災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隂陽弭災沴為國家致太平河之不決臣亦可保齊賢曰若是則今非太平耶濟曰北有强敵西有繼遷兩河闗右歳被侵擾以陛下神武英畧茍用得其人可以馴致今則未也上動容獨留濟問以邊事退而著備邊䇿十五條以獻未㡬選官判大理寺欲得剛正不囘者上曰王濟近之即以命濟】廣義【書曰帝至自大名者即春秋公至自乾侯之意】
  知蜀州楊懷忠會兵討王均
  【懷忠聞王均作亂即調鄉丁會諸州廵檢兵討之懷忠入益州焚城北門至三井橋與賊黨戰數合懷忠不利而退復檄嘉眉等七州合兵再攻益州敗之乘勝追賊至州南十五里砦于雞鳴原以俟王師均亦閉城自固】
  發明【時王均作亂攻䧟城邑而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當時無有奮激起義為天下先者獨懷忠親會諸將以討叛逆其忠國之心可尚矣故夫書知蜀州楊懷忠會兵討王均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綱目為臣子狥國之勸亦多矣】
  二月王顯罷以周瑩王繼英知樞宻院事王旦同知院事
  【初旦為翰林學士嘗奏事退帝目送之曰為朕致太平者必此人也】
  雷有終敗績于益州
  【有終等至益州時都廵檢使張思鈞已克復漢州有終遂進壁升仙橋賊出攻砦有終擊走之一日均開城偽為遁狀有終與上官正石普帥兵徑入分剽民財部伍不肅賊閉闗發伏布牀榻于路口官軍不得出因為所殺有終等緣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官軍退保漢州益州城中民皆奔迸四出復為賊黨追殺或囚縶之支解族誅以恐衆又脅士民之少壯者為兵先刺手背次髠首次黥面給軍裝令乘城與舊賊黨相閒有終署榜招之至則署其衣袂釋之日數百人】
  發明【春秋書王師敗績于茅戎君子謂聖人惡周王失道故以王師自敗為文夫長子帥師弟子輿尸雖正亦凶此荀林父所以有邲之敗也今雷有終之師素無紀律縱其剽掠是弟子輿尸而又不正也故綱目於此以自敗為文若曰有終之師無有能敗之者有終自敗之云爾夫以全師入蜀無故而敗有終之罪豈不甚哉】
  廣義【有終敗績不能無罪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蓋言師出不以律雖勝亦凶也况不律乎有國者之任帥盍亦知所戒云】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太子太保吕端卒
  【諡正惠】
  六月以向敏中為兩河宣撫大使
  【以大兵之後特命重臣廵慰河北河東訪民疾苦】
  冬十月雷有終復益州王均走死
  【賊由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之均單騎還城遂撤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於城北分遣將校攻城三靣賊出戰屢敗然王師每薄城輙會雨城滑不能上九月有終命為洞屋以進均亦對設敵樓以相拒有終遣卒焚之賊由是消沮復築月城以自固有終令卒蒙氊舉燧以入悉焚其望櫓機石先遣東西南砦鼓譟攻之有終普分主洞屋而前遂入城大敗之均夜與其黨二萬餘突圍而遁有終疑有伏遣人縱火城中詰朝執甞受偽署者數百人悉焚殺之時謂寃酷均既走所過斷橋塞路焚倉庫而去有終遣楊懐忠追至富順及之大敗其衆因張旗鳴鼙入城均方在監署中與蠻酋飲其黨多醉不能枝梧均乃縊死懐忠取均首及僣偽法物旗旌甲馬甚衆擒其黨六千餘人詔進有終懐忠等秩而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以翰林學士王欽若知制誥梁顥往安撫之】
  十一月張齊賢免
  【齊賢與李沆不相得日南至朝會齊賢被酒失儀遂坐免】
  廣義【被酒失儀小過也遽免大臣大失也觀此則知李沆不容齊賢久矣特患無辭以去之故因酒失而免之耳此與氄冠之義畧相似觀分注則得其意噫齊賢酒失之免文靖盛徳之累乎】
  【辛丑】四年春二月詔羣臣子弟補京官者試一經○三月以吕䝉正向敏中同平章事○王化基罷以王旦參知政事馮拯陳堯叟同知樞宻院事○夏四月回鶻來貢【願助討李繼遷】
  發明【是時繼遷逆命屢抗王師朝廷無如之何而回鶻絶域小醜尚有願助討伐之意故分注因而存之可見天理民彜不以殊俗而不具然綱目止書来貢而不書助討之事者宋無討罪之舉回鶻之請亦徒然云爾嗚呼以繼遷之梗化回鶻尚知助討而不容真宗獨能容之何哉此所以来外夷之侮也】
  以王欽若參知政事○六月汰冗吏
  【天下凡汰冗吏十九萬五千八百餘人選曹為清】
  廣義【冗吏之汰為治之先務也綱目月之而又詳其實者其予之之意深矣】
  頒九經于州縣學校
  發明【汰冗吏頒九經皆為國之善政也盖冗吏既汰則所以省浮費而絶姦欺九經既頒則所以明聖道而敦實學為國之政莫善於此故備書予之使真宗慎終如始而不為他技所惑則豈不為令徳之主耶惜乎不足以語此耳吁】
  ○秋八月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畧使
  【帝以趙保吉雖入貢而鈔刼益甚乃遣齊賢行邊齊賢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萬䧟于危亡之地通判永興軍何亮復上安邊書言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决不可舍之以資外國帝不能决詔群臣議棄守之宜楊億言棄之便輔臣咸以靈州乃必争之地茍失之則緣邊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保吉未死靈州非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宻召州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如此則闗右之民息肩矣帝不從以王超為西面行營都部署將歩騎六萬援靈州齊賢又請募江南丁壯以益戍兵帝曰此不惟人心動揺抑使南方之人逺戍西鄙甚不便也寢其奏富弼曰戌守之兵自古以客軍為非便盖不諳邊事之艱苦不識山川之險易守則不固戰則多敗其數雖多未若土兵少而精也真宗不從齊賢之請得守邊之䇿矣】
  九月趙保吉反陷清逺軍
  【保吉㓂清逺軍都監叚義叛降于保吉都部署楊瓊擁兵不救城遂陷保吉勢益張大復攻定州懐逺又掠輜重至唐龍鎮副都部署曹璨以蕃兵邀擊敗之】
  發明【保吉未甞書反此特書反何所以罪保吉而譏真宗也繼遷鷙悍無狀帝所親見者譬猶山雞野鶩雖謹其縧籠飽其飲食一時少縱則髙飛逺舉矣豈家之所能馴哉夫何加之以節復之以姓名遂使繼遷得志益輕朝廷而肆無忌憚耳自是䧟清逺據靈州破西凉日以盛強浸不能制盖由朝廷姑息之政多處置之法少焉故曰慎厥終惟其始於乎威令不行而徒以爵祿啖彼何其謬哉李氏自太宗縱之真宗容之仁宗又從而覊縻之其所由来者漸矣是以為國者不可不謹之於㣲云】
  冬十月契丹宼遂城都部署王顯敗之
  【契丹謀入㓂朝廷聞之以王顯為鎮定髙陽闗都部署王超副之是月顯與契丹戰于遂城大敗之戮二萬餘人契丹進次滿城而還】
  【壬寅】五年春三月趙保吉陷靈州知州事裴濟死之【濟知靈州謀輯八鎮興屯田之利民甚賴之保吉大集蕃部来攻濟被圍餉絶刺指血染奏求救兵不至城遂陷濟死焉保吉以州為西平府居之帝得報悔不用李沆之言詔王超屯永興軍】
  發明【濟以孤城抗數萬之衆兵少援絶身死王事可哀也已夫以靈武西鄙之藩屏宋人無意固守雖濟刺血求救亦無至者則相君謀國亦疎畧矣豈不深可惜哉故綱目於裴濟特書死之以】
  【著其全節之實】
  夏六月周罷○秋七月朔日食○九月召种放為左司諫直昭文館
  【張齊賢言放孝行純至簡朴退静可厲風俗下詔召之放乃詣京師對于崇政殿賜坐詢以民政邊事放對曰明王之治愛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餘皆謙讓不對即日授左司諫直昭文館放固讓不許賜予甚厚時召對焉明年請暫還山許之遷起居舍人放既還後數朝京師東封西祀無不預祿賜既豐頗餙輿服置田長安強市争訟時議薄之王嗣宗守京兆因條上其不法事極其醜詆㑹赦而止杜鎬甞因宴餞賦詩誦北山移文以譏之放不之愧】
  發明【种放隠士耳曷為不書隠士而直書召种放若已出仕然者何譏之也然放祿賜既豐頗飾輿服置田長安強市争訟則是不能以禮義養心而為富貴之所滛耳若放者其可以全徳目之哉嗚呼窮此守而達亦此守者君子也窮此守而達易此守者小人也故曰仁者不以盛衰改節智者不以存亡易心書法如此放雖欲辭其名不可得也】
  沙州將曹宗夀殺其節度使曹延祿而代之
  【宗夀延祿之從子也】
  冬十月向敏中免
  【薛居正孫安上不肖有詔不許貿易居第敏中質之安上嫡母柴氏無子欲攜貲産改適張齊賢安上訴其事柴遂誣敏中甞求娶已不許以是隂芘安上帝以問敏中敏中言臣近䘮妻不復議婚柴又伐登聞鼓訟之遂下御史臺按問因得敏中質宅狀鹽鐵使王嗣宗忌敏中因對復言敏宗議娶王承衍女弟帝不恱以敏中前言為妄罷知永興軍而齊賢亦坐柴事責授太常卿分司于洛】
  廣義【或曰敏中之免當乎曰未也彼王嗣宗忌敏中與王承衍協謀無疑矣真宗不此之察而竟以坐敏中不惟深中嗣宗之計抑且不服敏中之心曰然則何為而可曰正其違詔之罪則庶乎有以服其心也】
  【癸卯】六年春二月以六谷酋長巴勒結為朔方節度使【知鎮戎軍李繼和言巴勒結願戮力討趙保吉請授以刺史張齊賢請封為六谷王兼招討使帝以問宰相皆曰巴勒結為酋帥授刺史太輕未領節鎮加王爵非順招討使號不可假外夷乃授朔方節度使靈州西面都廵檢使巴勒結言感朝廷恩信憤保吉倔强已集騎兵六萬乞會王師收復靈州帝許之】
  夏四月副都部署王繼忠與契丹戰于望都敗績契丹執繼忠以去
  【耶律諾衮㓂定州之望都髙陽闗副都部署王繼忠與大將王超桑賛等帥師赴之至康村與諾衮戰繼忠陣東偏為敵所乗超賛皆畏縮退師繼忠獨與麾下躍馬馳赴服餙梢異契丹識之圍數十重士皆殊死戰且戰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力不能支遂被執帝聞之謂其已死優詔贈官繼忠見契丹主于炭山蕭太后知繼忠才賢授戸部使】
  發明【是時敵入望都諸將畏避獨繼忠奮勇當先委身血戰力不支而被執其志亦可嘉矣盖力有餘而降之者不忠職有守而降之者不義力有餘者據大鎮擁强兵之類是也職有守者為郡牧専城邑之類是也繼忠雖為部署既無據鎮擁兵之事又無郡牧専城之寄力屈而執既執而降乃不得已耳故不書降而書執執者善詞也力屈而被執也所以原其情而恕之也雖然使王超桑賛諸人戮力同心犄角殺敵則繼忠安有被執之辱哉故綱目恕繼忠者一以罪諸將不能救援之失二以譏朝廷不能擇將之非夫以邊陲之防僅能如此則其餘之事不言而可知矣此書法之深意不得不詳辨而發明之也】
  復以張詠知益州
  【帝以詠前在蜀治政優異復自永興徙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鼓舞相慶詠威惠並行政績益著下詔褒美且令廵撫使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六月以㓂準為三司使陳恕罷
  【恕久領三司帝初即位甞命條具中外錢穀恕久不進屢詔趣之恕對曰陛下富於春秋若知府庫充實恐生侈心是以不敢進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館殿之職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聽卿去恕薦準焉準至三司檢尋恕前後改創之事類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請判押恕亦不讓一一押之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恕精于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餘年强力幹事胥吏畏服】
  秋九月吕䝉正罷○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井鬼
  發明【孛者惡氣所生闇亂不明之貎又兵象也有孛于井鬼井鬼者乃二十八宿之惡星也禎祥妖孽隨其所感先事而後著後一月趙保吉陷西涼閲一歳而契丹大舉入㓂然則天之示人顯矣史之有占明矣】
  ○十二月右諫議大夫田錫卒
  【錫居諫署直言時政得失每指斥將相備位無所籌謀封疏凡五十二奏悉焚之曰直諫臣職也豈可藏副示後以賣直邪及卒帝謂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疏已至矣嗟惜乆之】發明【田錫言事無隠則其不負諫職亦多矣故綱目因其卒而特具其官以予之】廣義【世號陽城為直諫然激於昌黎之論若錫者無所為而為者也其賢於城也多矣綱目於其卒也不惟月之而又具其官者惜其死而美之也】
  趙保吉陷西凉殺丁惟清巴勒結會蕃部擊敗之保吉走死子德明嗣
  【保吉陷西凉殺丁惟清於是巴勒結偽降保吉受之不疑巴勒結遽集六谷蕃部擊之保吉大敗中流矢創甚奔還死於靈州境上年四十二子徳明年二十三矣遣使告哀於契丹契丹贈保吉尚書令尋封徳明為西平王環慶邊城以徳明初立乞降詔撫之帝乃詔徳明令審圗去就知鎮戎軍曹瑋上言保吉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其國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彊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徳明送闕下復河南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欲以恩致徳明不報】
  【甲辰】景德元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丙申震癸夘丁未復震】
  發明【正月乃一歳之首京師乃天下之夲而地震焉其異可知矣易曰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陽動而隂静今既地震則是用人弗端而賢否雜進兵戎侵擾而邊陲未寧是以書曰天難謀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人君知此當兢兢業業戒謹恐懼罔敢怠遑而無驕奢縱逸之行也所以春秋紀災異而不書祥瑞者欲後之人君知所恐懼云爾】
  三月皇太后李氏崩
  【諡曰明徳】
  夏六月宥罪侯趙保忠卒
  【保忠狀貎雄毅居環列奉朝請常怏怏不自得至是卒】
  秋七月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李沆卒
  【時西北用兵帝便殿延訪或至旰食王旦歎曰我輩安得坐見太平優游無事耶沆曰強敵外患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聼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參政他日之憂也丁謂與冦準善準屢薦其才于沆沆不用準問之沆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準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當思吾言沆甞言居重位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少以報國爾朝廷防制纎悉備具或狥所陳請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所謂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茍一時之進豈念厲民耶沆甞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沆為宰相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沆性直諒内行脩謹居位慎宻不求聲譽遵法度識大體人莫能干以私公退終日危坐未甞跛倚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則已寛矣及卒帝驚慟謂左右曰沆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夀耶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
  發明【宋僕射同平章事者多矣未有於其卒而書之者獨李沆特書于策所以表其忠勤之績以示勸耳】
  廣義【文靖作人固無可議然而白璧㣲瑕惟在齊賢一免耳】
  以畢士安參知政事○盜殺朔方節度使巴勒結【趙保吉死故黨宻巴勒儒及日布結羅丹二族亡歸結隆族欲隂圖巴勒結復讐會其黨攻結隆巴勒結率百餘騎赴援將議合擊遂為二族戕于帳下六谷諸豪共立巴勒結弟斯多特為首領朝廷聞之授斯多特朔方節度使】
  發明【殺巴勒結者保吉故黨耳曷為書盗貶而賊之也唐元和中盗殺武元衡綱目大書其官盖言其無忝股肱之位故予之也自保吉叛逆干戈靡寧更歴二世制御不得其術治之愈急則其勢愈熾必至於䘮師失地而後已幸而景徳之主乾剛獨斷以平賊為事不以得失利害而沮一定之謀然而叛黨相繼而起亦可謂事變之極巴勒結六谷酋長任討賊之責觀其連衡蕃部擊殺保吉與賊為仇誠足以當節鎮之職故雖身死賊手而綱目大書其官盖言其無忝是任不失所守足為宋之藩臣此固書法予之之意也夫忠臣義士以身許國及其成功則亦有幸不幸存焉要之不失其正則雖死之年猶生之日而忠肝義膽直與天地相為終始臣恐後人或以巴勒結死於盗曲加擬議故特因綱目所書詳為之說以告後之安於義命者云】
  八月以畢士安㓂準同平章事王繼英為樞宻使馮拯陳堯叟僉書樞密院事
  【初士安既拜參知政事入謝帝曰未也行且相卿因問誰可與卿同進者對曰㓂準兼資忠義善斷大事臣所不如帝曰聞其好剛使氣對曰準忘身狥國秉道疾邪故不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雖䝉休徳涵養安佚而北戎跳梁為邊境患若準者正宜用也帝曰然當藉卿宿徳鎮之準既相守正疾惡小人日思所以傾之士安每為申辯帝始不疑】
  廣義【㓂準能安其身於真宗之側者有畢公維持調䕶之也不然鮮不為張齊賢矣】
  閏九月契丹隆緒大舉入㓂
  【契丹主隆緒同其母蕭氏大舉入邊遣其統軍順國王蕭達蘭攻威虜順安軍北平砦保州皆敗乃與契丹主合衆攻定州王超拒于唐河又分兵圍岢嵐軍髙繼勲力戰禦之又攻瀛州李延渥擊敗之契丹遂駐兵陽城淀號二十萬每縱游騎剽掠小不利輙引去倘佯無闘志㓂準聞之曰是狃我也請練師命將簡驍銳據要害以備之】
  冬十月契丹来議和遣閤門袛侯曹利用報之
  【故將王繼忠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為然遣李興以繼忠書及密表詣莫州部署石普議和普以聞于朝朝臣莫敢如何畢士安請覊縻之漸許其平帝曰敵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甞得契丹降人言其雖深入屢挫不得志隂欲引去又恥無名且彼寧不畏人乗虚覆其巢穴此請殆不妄於是詔諭繼忠許其通和繼忠復附奏乞先遣使帝乃遣曹利用詣契丹軍帝語之曰契丹南来不求地則邀賂爾闗南地歸中國已久不可許漢以玉帛賜單于有故事利用憤契丹色不平對曰彼若妄有所求臣不敢生還帝壯其言】
  發明【甞觀中國之有外邦自開闢以来各守其土宇各保其民人固不可以盡絶在中國當處置之得宜耳處置者何堅其城壁利其甲兵示其威武固其恩信謹斥堠之戒峻出入之防彼来㓂則擊之彼向化則撫之自然畏服而不敢犯矣是時契丹傾國入㓂盖由防閑慎密挫不得志遂有議和之舉其情狀固瞭然矣宋因其求和遣使答報其中國正大之氣象何如哉故夫書契丹来議和所以嘉其向化之誠而進之也書遣曹利用報之所以美其戢兵之念而予之也嗚呼㣲矣】
  置龍圗閤
  【奉太宗御製文集及典籍圖畫寳瑞之物與宗正所進屬籍并置待制學士官自是每一帝崩則置一閤】
  十一月契丹進㓂澶州帝自將禦之
  【契丹陷徳清軍逼冀州遂抵澶州邊書告急一夕五至㓂準不發飲笑自如帝聞之大駭以問準對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耳因請帝幸澶州同列懼欲退準止之令候駕起帝難之欲還内準曰陛下入則臣不得見大事去矣請毋還畢士安力勸帝如準所請帝乃議親征召群臣問方畧時以敵人深入中外震駭王欽若臨江人也請幸金陵陳堯叟閬州人也請幸成都帝以問準準心知二人謀乃陽若不知者曰誰為陛下畫此䇿罪可斬也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敵當自遁不然出竒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師勞佚之勢我得勝筭矣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潰敵乗勝深入天下可復保耶帝意乃决時欲擇大臣鎮大名準薦欽若遂詔判天雄軍盖準以欽若多智恐妄有所疑沮故出之】發明【是時敵入澶州朝廷震恐誠敵國外患臨深履薄之秋也宋廷諸臣袖手無策王欽若有請幸金陵之舉陳堯叟有請如成都之謀茍非㓂凖畢士安静以鎮之毅然不惑則天下之亂不待靖康而可見也雖然臣有謀而君無主則亦不能成其事焉真宗委任㓂準言聽計從云爾是知景徳有是君有是臣此其所以取勝靖康無是臣亦無是君此其所以取敗故夫書進㓂澶州罪深入也書帝自將禦之嘉明决也識者宜詳察焉】
  李繼隆軍射殺契丹將蕭達蘭
  【契丹圍澶州李繼隆整軍禦之會有自敵中回者言達蘭謀以遲明襲寨繼隆伏兵分據要害頃之控暴至達蘭躬出陣前督戰繼隆將張瓌守牀子弩弩撼機發射殺之達蘭有機勇所領皆銳兵既死敵大挫衂】
  發明【書射殺蕭達蘭喜之也達蘭在契丹為統軍順國王且有機勇率鋭兵誠契丹驍將也况攻城畧地為衆所推今被李繼隆軍射之而殞敵人挫衂甚矣然射之者繼隆之將張瓌綱目變文書軍者所以外契丹而内中國也以為繼隆之軍尚能射殺契丹之將况繼隆耶言其軍乃所以歸功繼隆也綱目之㫖顯而㣲矣】
  以王旦為東京留守
  【初帝親征以雍王元份留守旦等皆扈從至是元份以暴疾聞命旦馳還代之旦曰願宣㓂準臣有所陳凖至旦奏曰十日不㨗何以處之帝黙然良久曰立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久無知者】
  十二月朔日食○帝渡河次澶州契丹請盟而退【帝在道又有以金陵之謀告者帝意稍惑召準問之準曰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諸軍日夜望鑾輿至士氣百倍若回輦數歩則萬衆瓦解敵乗其後金陵亦不可得至也凖出遇殿前都指揮使髙瓊曰太尉受國厚恩今日有以報乎瓊曰願效死準復入瓊立庭下凖曰陛下不以臣言為然盍試問瓊瓊即奏曰㓂凖言是凖又曰機不可失宜趣駕帝乃晨發適苦寒左右進貂裘帝却之曰將士皆寒朕安用此帝至澶州南城望見契丹軍勢甚盛衆請駐蹕宼準固請曰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敵氣未懾非所以取威决勝也且王超領勁兵屯中山以扼其吭李繼隆石保吉分大陣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鎮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進髙瓊亦固以請即麾衛士進輦帝遂渡河御北城門樓逺近望見御葢踴躍呼萬嵗聲聞數十里契丹相視益怖駭帝悉以軍事付凖凖承制專决號令明肅士卒畏恱已而契丹數千騎来薄城下詔士卒迎擊斬獲大半乃引去帝還行宫留凖居北城上徐使人視凖何為凖方與知制誥楊億飲博歌謔歡呼帝喜曰凖如是吾復何憂契丹遣其臣韓持書與曹利用俱来請盟利用言契丹欲得闗南地帝曰所言歸地事極無名若必邀求朕當决戰若欲金帛朝廷之體固亦無傷凖不欲賂以貨財且欲邀其稱臣及獻幽薊之地因畫䇿以進曰如此則可保百年無事不然數十年後戎且生心矣帝曰數十年後當有扞禦之者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聽其和可也凖尚未許㑹有譖凖幸兵以自取重者凖不得已乃許其成復遣曹利用如契丹軍議嵗幣帝曰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凖聞之召利用至幄謂曰雖有敇㫖汝所許過三十萬吾斬汝矣利用至契丹軍蕭太后謂利用曰晉畀我闗南周世宗取之今宜見還也利用曰晉周事我朝不知若嵗求金帛以佐軍尚不知帝意可否割地之請我不敢以聞契丹政事舍人髙正始遽前曰我引衆以来圖復故地若止得金帛而歸吾愧吾國人矣利用曰子盍為契丹熟計使契丹用子言恐連兵結釁非國利也契丹猶覬闗南遣其監門衛大將軍姚東之持書復議帝不許而去利用竟以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成約而還戒諸將勿出兵邀其歸路契丹遣其閤門使丁振持誓書来以兄禮事帝引兵北歸陳瓘曰當時若無㓂準天下分為南北矣向使其言盡用不惟無慶歴之侮亦無靖康之禍矣】
  發明【㓂未有書至者上書進㓂澶州深入也而帝六騎輕出臨城禦之固有以奪人心矣書曰謮盟而退請者何求盟在彼也與後書邀出盟者大異矣㓂準内舒國政外籌軍旅號令明肅契丹悚慄是誠社稷之臣也故陳瓘曰向使其言盡用不惟無慶歴之侮亦無靖康之禍也惜乎真宗不足以語此此綱目既所以為宋喜又所以為宋惜噫】
  廣義【謝安以奕棊而敗苻堅投鞭斷流之衆㓂準以飲博而䘮契丹傾國入㓂之師同一矯情鎮物也厥功偉矣夫何晉宋之君一以偷安江左為念一以畏憚强敵為心不能長顧却慮而狃於目前之見所謂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是也使能乗勝於風聲鶴唳之餘决戰於士卒讙呼之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豈致簒竊相仍而子姓被俘哉嗚呼晉之孝武宋之真宗其失一也】
  帝至自澶州
  【乙巳】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契丹講和大赦天下放河北諸州強壯歸農罷諸路行營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緣邊三之二詔緣邊毋出境掠奪得契丹馬牛悉縱還之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廣儲蓄由是河北民得安業皆畢士安之謀也】發明【澶淵之盟春秋所恥夫王者無外之規威徳遐被烏可刑牲㰱血要質鬼神與結盟誓乎雖然兵乃凶器戰乃危事息兵安民亦守國之先務也宋與敵和肆赦天下似乎可醜然南北講和與民休息乃盛徳事耳故又喜而書之然不書其事而直書大赦者又惡中國納侮而諱之也】
  以馬知節楊延昭等知河北諸州
  【畢士安請按邊要選守將以知節知定州延昭知保州又以李允則知雄州孫全照知鎮州他所擇任悉當其才也】
  置國信司
  【以契丹脩好則有慶弔之使乃置國信司專主之領以宦者時遣太子中允孫僅賀生辰致書自稱南朝以契丹為北朝直史館王曽上言春秋外夷狄爵不過子今從其國號足矣何用對稱兩朝帝以為然弗】
  【果易僅隨事損益豐約中度後奉使者悉循其制時稱得體】
  廣義【修好貴信書置國信者者志其謹也】
  二月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繼隆卒
  【繼隆處耘之子嚴於馭下而賔禮儒士太宗時每征行必委以機要帝以元舅之親不欲煩以軍旅繼隆能謙謹保身明徳太后寢疾欲靣見之帝促其往繼隆但詣萬安宫門拜牋終不入】
  發明【繼隆以元舅之親屢立戰功能謙謹保身是亦宋之賢臣也故卒而具官以予之】
  夏四月王欽若罷以馮拯參知政事
  【欽若與㓂凖不協累表願解政事特置資政殿學士授之】
  韃靼九部致貢于契丹○秋七月增置制舉六科【賢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增置為六科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博通墳典達於教化才識兼茂明於體用詳明吏理可使從政識洞韜畧運籌决勝軍謀宏逺材任邊寄凡六科詔中書門下試察其才具名聞奏臨軒親䇿之】
  歸幣于契丹
  【自是嵗以為常】
  發明【歸者彼有求而與之之辭不曰納而曰歸尊中國也或以為譏曰是不然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去邠以避之漢亦以玉帛賜單于古之帝王待夷狄但予之以若幣若帛使飽其欲而已矣不與之較也歸幣之事安足譏哉故綱目特書于冊以見息兵為重事也】
  廣義【于時君臣輯睦將相協和幣雖不歸契丹亦無如之何矣夫何真宗自弱國體之若是哉厥後契丹動以不輸嵗幣為辭皆真宗有以啟之也】
  八月有星孛于紫微
  發明【書曰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咸平六年書有星孛于井鬼此書有星孛于紫㣲然則真宗之世星孛兩見得非由其浸不克終小人進而君子退之應歟綱目特書于冊者所以明天象譴告甚頻為後世人君遇災而懼之戒也其㫖淵乎㣲矣】
  ○以向敏中知延州
  【先是趙徳明以父有遺命遣使乞歸順詔以敏中為緣邊安撫使受其降時帝幸澶淵賜敏中宻詔盡付西鄙許便宜從事敏中得詔藏之視政如常日邊藩以安至是以徳明誓約未定徙敏中為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經畧】
  冬十月吏部侍郎同平章事畢士安卒
  【帝謂輔臣曰士安飭躬畏謹有古人之風遽此淪沒深可悼惜王旦等對曰士安官至輔相而四方無田園居第沒未終䘮家用已屈真不負陛下之所知矣帝感嘆賜其家白金五千兩諡文簡】
  十一月契丹遣使来聘
  【自是往来不絶】
  發明【莊二十三年荆人来聘春秋進之契丹自開寶八年書遣使来通好然其入宼遂以號舉者惡其侵犯邊陲故外之也至是来聘遂稱遣使者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胡傳曰朝聘者中國諸侯之事雖外邦而能脩中國諸侯之事則不念其侵犯邊陲而遂進焉見聖人之心樂與人為善矣春秋嚴正統之義綱目則之故其書法如此】
  【丙午】三年春二月王繼英卒○罷㓂凖知陜州
  【凖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頗不恱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進凖曰宰相所以進賢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職耳自澶淵還頗矜其功帝待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會朝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因進曰陛下敬凖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欽若曰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而謂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故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以萬乗之貴而為城下之盟何恥如之帝愀然不恱欽若曰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㓂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顧凖寖衰竟罷為刑部尚書出知陕州初張詠在成都聞凖入相謂僚屬曰㓂公竒材惜學術不足爾及凖知陜詠適自成都還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凖詠徐曰霍光不可不讀也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也未幾移凖知天雄軍契丹使過大名謂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書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鎻鑰非凖不可耳】
  發明【罷凖而不書其故無故而罷也然曷為不具官原情也凖自澶淵之還頗矜其功則不能無過易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凖實愧焉然凖之矜功不過小疵耳澶淵之役苟無㓂凖則天下分為南北矣兹因王欽若之譖出知陕州則真宗於聽徳之聰有少虧而亦不能無過焉據事直書交譏之也】
  廣義【城下之盟非凖之意真宗意也真宗反聽欽若之譖而踈之不亦左乎于時真宗盍思曰向若從欽若金陵之幸則宋之為宋未可知也一聞欽若之譖凖即當逐欽若而褒凖何為罷凖而顛倒是非之若是耶若凖者可親而不可疎者也至於欽若其可疎而不可親者歟不有君子其何能國識者重為真宗惜焉】
  以王旦同平章事趙安仁參知政事
  【帝謂旦曰㓂凖多許人官為已恩卿當深戒之】
  以王欽若陳堯叟知樞密院事韓崇訓馬知節僉書院事○置諸州常平倉
  【詔京東西河北東陕西江南淮南兩浙皆立常平倉計戸多寡量留上供錢嵗夏秋視市價賤貴量减增糶糴三年以上不糶即回充糧廩易以新粟其後荆湖州陕廣南悉置焉】
  夏五月南平王黎桓死子龍廷殺其兄龍鉞而自立【知廣州凌策言桓諸子争立衆心離叛請發夲道兵討之帝以桓素修職貢不許遣使諭曉之】發明【龍廷驕悍簒竊骨肉相殘在王法之所必討真宗忽凌䇿之言則是自絶其綱常耳夫以時者難得而易失功者難成而易敗交州中國之地不幸為賊所乗一旦自相攻伐衆心離叛不於此時興師弔伐復其故壤而乃以素修職貢遣使曉諭謂之何哉故綱目必正色書之曰龍廷殺其兄龍不以夷狄之故而末減其罪其扶理遏欲之法嚴矣】
  冬十月趙徳明請降詔以為定難節度使
  【向敏中言徳明屢表歸欵復奉誓表請藏盟府帝嘉之乃遣使授徳明檢校太師兼侍中充定難軍節度使封西平王賜賚甚厚給奉如内地因責子弟入質徳明謂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獻駝馬謝恩而己未幾契丹亦冊徳明為夏國王】
  發明【趙保吉叛服不常真宗討之而不能克保吉既歿其子嗣位徳明屢表歸欵綱目特書請降至此遂詔以為定難節度使則是聽其改過自新以恕待人此忠厚之意也而亦綱目予之之意也】
  葬明徳皇后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如西京謁諸陵作太祖神御殿三月
  還宫
  【又置國子監于西京】
  發明【唐懿宗歴拜十六陵綱日非之盖宗廟之祭國典具存而偏謁諸陵此何禮也真宗庸鄙】
  【若此禮官亦無有能正之者直筆書之其失自見凡祭祀常事合禮則不書】
  契丹城遼西為中京
  【遼西幅員千里多大山深谷險阻足以自固唐初置饒樂都督府至是契丹主建都於此倣臨潢置宫掖樓閣府庫城市實以漢戸號中京】
  夏四月皇后郭氏崩
  【諡曰莊穆】
  五月朔日食○增孔子守塋戸
  【凡二千戸】
  六月葬莊穆皇后○冝州軍校作亂以曹利用為廣南安撫使討平之
  【初置冝州劉承規御下嚴酷軍校陳進因衆怨鼓譟殺承規推判官盧成均為首僣號南平王據城反陷栁州進圍象州詔利用帥兵討之至象州擊進斬之成均率其族来降進黨陷貴州利用追討悉平之】
  秋七月交州黎龍廷来貢詔封為交阯郡王賜名至忠發明【骨肉相殘古今大惡當是之時龍廷有殺兄奪位之罪使宋室有人則當窮治其惡正其弑逆之誅然後人道可立今既不能討反乃授以爵命則是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王綱於以不明國勢於以不振矣吁真宗自棄禮法將何以服天下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悖畔之失】
  ○八月韓崇訓罷○權三司使丁謂上景徳㑹計錄【自乾徳中諸州支度經費外凡金帛悉送闕下於是利歸公上而條禁文簿漸為精宻吏不得售其姦太宗尤留意財用淳化初詔三司每嵗具見管金銀錢帛軍儲等簿以聞至是謂權三司使著會計錄以獻因條大禮經費以備參較優詔奬之謂機敏有智謀憸狡過人在三司案牘繁委吏久難解者謂一言判之衆皆釋然】
  發明【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以事是君為容恱者也小人之心姦憸狡偽務在得君不得乎君則熱中故凡所以恱其君者摩頂放踵茍可奉君之欲雖斃其身有所不惜而剥民奉君是為常態竊其榮利於已貽其禍患於君雖至於殞身滅性而亦不悔是以人君宜逺而不宜近宜疎而不宜親或曰君無以辨言亂舊政臣無以寵利居成功信斯言也丁謂之上㑹計錄似乎盡職而得君殊不知君心之驕實基於此故下書天書見自是以後東封西祀浸不能已實謂有以啓之也所以小人為君心之蠧耳故綱目直書以著其欺蔽之罪】
  【戊申】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有天書見于承天門大赦改元
  【帝自聞王欽若言深以澶州之盟為辱常怏怏不樂欽若度帝厭兵因謬進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滌此耻帝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朕安忍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絶倫之事乃可爾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陛下謂河圖洛書果有耶聖人以神道設教耳帝沉思久之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喻以聖意宜無不可欽若乃乗間為旦言旦黽勉從之帝尚猶豫㑹幸秘閣驟問直學士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圗洛出書果何事耶鎬老儒不測上㫖漫應之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教爾帝意已决遂召旦飲歡甚賜以樽酒曰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封則皆美珠也旦悟帝㫖自是不敢有異議正月乙丑帝謂羣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將半朕方就寢忽室中光曜見神人星冠絳衣告曰来月宜於正殿建黄籙道塲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對已復無見自十二月朔即齋戒於朝元殿建道塲以佇神貺適皇城司奏有黄帛曵左承天門南鴟尾上令中使視之帛長二丈許緘物如書卷纒以青縷封處隠隠有字盖神人所謂天降之耆也旦等皆再拜稱賀帝即歩至承天門瞻望再拜遣二内侍升屋奉之下旦跪進帝再拜受之親置輿中導至道塲授陳堯叟啟封帛上有文曰趙受命興于宋付于眘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復命堯叟讀之其書黄字三幅詞類洪範道徳經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紹世次論以清净簡儉終述世祚延永之意讀訖帝復跪奉韞以所緘帛盛以金匱羣臣入賀于崇政殿賜宴帝與輔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廟社稷大赦改元羣臣加恩賜京師酺五日改左承天門為承天祥符置天書儀衛扶侍使有大禮即命宰執近臣兼之欽若之計既行陳堯叟陳彭年丁謂杜鎬益以經義附和而天下争言祥瑞矣獨龍圖閣待制孫奭言于帝日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黙然】
  發明【凡書有者所未甞有者也書曰有天書見于承天門深病之也天何言哉安有文字然則小人之逢迎其君真宗之不辨其偽胥失之矣昔漢武以天瑞紀元綱目譏之尹氏曰人君即位書元春秋諸儒論之詳矣未有建號紀元之事也自新垣平以候日再中欺文帝於是始有後元之稱景帝因之七年而改中元又六年而改後元至武帝遂有建元之號甚失古人即位紀元之意今而宋之小人欺蔽其君偽造天書乃反以大中祥符為名自後紛紛不可勝舉書曰大赦改元非美之也正所以譏其失爾不然一札偽書豈祥符乎】
  廣義【天書之醜人人得而非之故今不復詳其弊也于時王欽若揣知帝意故先以言餂之繼以欲投之所以其言易入而其事易從也然豈特欽若之可罪哉當置真宗于首惡可也烏有堂堂中國之主而甘為譸張為幻之小人邪厥後徽宗有道君之稱而父子相繼歿于沙漠者謂非真宗之作俑不可也書曰違上所命從厥攸好信哉】
  三月詔議封禪夏四月以王旦兼封禪大禮使
  【先是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諸軍將校官吏藩夷僧道耆夀二萬四千三百餘人凡五上表請帝封禪帝意未决召丁謂問以經費謂對曰大計有餘議乃定命翰林太常詳定儀注以王旦為大禮使王欽若等為經度制置使丁謂等計度糧艸既而契丹遣使請嵗幣外别假錢幣旦曰東封近彼以此探朝廷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當以㣲物輕之乃於嵗給三十萬物内各借三萬仍諭次年額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慙吕中曰李沆之言至是驗矣封禪之議决于丁謂大計有餘之一言天書之降成于欽若神道設教之一語雖以王旦之碩徳重望不敢異議㓂凖之入亦以天書當時極言其非者惟孫奭一人而已】發明【上書詔議封禪下書以王旦兼封禪大禮使則是主是事者王旦也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此人臣事君之常道當時封禪之議决於丁謂大計有餘之一言天書之降成於欽若神道設教之一語二人皆憸邪小人固無足責王旦碩徳重望弗克諌止反率羣臣首倡是議何耶盖由美珠之賜固結其心云爾嗚呼士君子讀聖賢之書不以仁義為利而可壊其心術以利為利哉詳書于】
  【册其義自見】
  廣義【王旦於天書未作之前其相業不無可觀一自受賂而賛成天書之後其妄行之事如東封者心為之而不恥人以馮道方之未也必如一鄉愿人而後可春秋之責旦其首乎】
  六月得天書于泰山羣臣上帝尊號
  【王欽若至乾封上言泰山醴泉出錫山蒼龍見末幾木工董祚於醴泉亭北見黄帛曵林木上有字不能識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見其上有御名馳告欽若欽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馳捧詣闕帝御崇政殿趣召羣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復夢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當賜天書于泰山即宻諭欽若等凡有祥異即上聞今果與夢協上天眷祐惟懼不稱王旦等再拜稱賀乃迎奉含芳園之正殿帝齋戒備法駕詣殿拜受之授陳堯叟啓封其文曰汝崇孝奉吾育民廣福錫爾嘉瑞黎庶咸知祕守斯言善解吾意國祚延永夀歴遐嵗讀訖復奉以升殿於是羣臣表上尊號曰崇文廣武儀天尊道寳應章感聖明仁孝皇帝未幾欽若獻芝草八千夲趙安仁獻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餘夲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稱紀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書告于太廟】
  發明【正月書有天書見是月書得天書半載之間而天書兩見者何耶夫天者理而已矣至公無我景徳以前此天也此君也祥符以後亦此天也亦此君也景徳以前何待真宗之甚倨祥符以後何待真宗之甚恭乎其妄矯誣不言可驗宋人至無謂者莫甚於加尊號之事然前史猶載其所上之號曰崇文廣武儀天尊道寳應章感聖明仁孝皇帝至綱目止書羣臣上帝尊號而不著其詞者正以淫名無實故特削之耳自後加尊號者皆倣此】
  廣義【嗚呼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今真宗之好祥瑞而獻瑞之徒何其多也如其果出于天則天乃狥君之欲者耳謂之天可乎若真宗者其欺天罔人之尤者也】
  作玉清昭應宫
  【奉天書也知制誥王曾都虞候張旻皆上疏諫不聽】
  冬十月帝封泰山禪社首大赦
  【帝發京師以玉輅載天書先道凡十七日至泰山王欽若等獻芝草三萬八千餘夲齋戒三日登山道經險峻降輦歩進鹵簿儀衛列于山下享昊天上帝於圜臺陳天書于左以太祖太宗配命羣臣享五方帝及諸神于山下封祀壇帝飲福酒攝中書令王旦跪稱曰天賜皇帝太乙神筆周而復始永綏兆人三獻】
  【畢封金玉匱王旦奉玉匱置于石䃭攝太尉馮拯奉金匱以降將作監領徒封䃭帝登圜臺閲視訖還御幄宰相率從官稱賀明旦禪祭皇地祗于社首山如封祀儀禮畢御夀昌殿受羣臣朝賀大赦天下文武並進秩令開封府及所過州軍考送舉人賜天下酺三日改乾封縣為奉符縣大宴穆清殿又宴泰山父老于殿門】
  發明【上書正月大赦此書冬十月大赦一年之内兩頒赦宥則其玩法原姦莫此為甚焉綱目自漢元以後凡赦之無事義者皆不書而此屢書之者所以著其縱侈無度忘憂肆赦云爾】廣義【大抵封禪之昉于嬴政之狂妄初非唐虞三代之盛事也何真宗决欲行之而不顧邪其意惟欲欺誑契丹是以不顧禮義而為之耳孔子曰吾誰欺欺天乎真宗天且欺矣况人乎哉且當是時朝廷與契丹通好使軺往来不絶于道未聞契丹以封禪而遣使来賀是亦契丹之不可欺也書之于册貽笑千古】
  十一月帝過曲阜謁孔子加諡聖文宣王
  【帝幸曲阜縣謁孔子廟酌獻再拜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諡孔子曰聖文宣王祭以太牢】
  【賜錢三十萬帛三百匹又追諡齊太公望為昭烈武成王周文公旦為文憲王太公立廟青州周公立廟曲阜尋復追封孔子廟配享從祀者顔回為兖國公閔損曾參及漢儒左丘明以下為郡公侯伯】發明【真宗自正月以来書得天書二書議封禪一書作玉清昭應宫一書封泰山一紛紛制作無一盡善獨此過曲阜謁孔子之事頗協輿情而帝胷中之涇渭亦明矣盖由其天理萌動之機自有不可得而汩沒者也聖人遺範取重於萬世豈不於斯可見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不沒其善耳】
  廣義【真宗祀孔子太公追封從祀諸賢者非其夲心也盖以天書封禪而連及之耳不然何於十月封禪而十一月遂行此禮乎噫聖賢因封禪而得享斯禮者是亦道之不幸也】
  還宫
  【帝還群臣争頌功徳惟進士孫籍獻書言封禪帝王之盛事願陛下謹於盈成不可遂自滿假知制誥周起亦上言天下之勢常患恬於安逸而忽於兢畏願毋以告成為恃帝皆納之】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方士王中正為左武衛將軍
  【先是汀州人王㨗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趙氏授以丹術及小鐶神劍盖司命真君也是為聖祖宦者劉承珪以聞賜㨗名中正得對龍圗閣既東封加聖祖號為司命天尊授中正以官恩遇甚厚】
  發明【漢以方士欒大為五利将軍綱目譏之盖以方士為左武衛將軍則非其義矣凡群臣封為將軍皆不書而此特書之者所以著其失也事有不待貶黜據事直書而惡自見者此類是也】廣義【自古邪不可以干正真宗於小人無稽之言聞即信之則其中之黯黮盖可知矣書曰無】
  【稽之言弗聽真宗何足以知之】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昇州大火陜西旱蝗
  發明【書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爾惟徳㒺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徳岡大墜厥宗真宗東封西祀粉飾太平而日食大火旱蝗繼書于策嗚呼日食君道之虧大火旱蝗民災之甚災異迭見而反謂之太平抑不知宋世所謂災異者果何事耶宋之君臣逸豫如是尚可與論治道哉噫天變之告戒審矣綱目之垂法嚴矣】
  ○三司使丁謂上封禪祥瑞圗
  【丁謂上封禪祥瑞圖示百官于朝堂自封禪之後士大夫争奏符瑞獻賛頌崔立獨言水發徐兖旱連江淮無為烈風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驕矜也而中外多上雲霧草木之瑞此何足為治道言哉不省】發明【君子可欺以其方難㒺以非其道是時水發徐兖旱連江淮無為烈風金陵大火災異之多莫此為甚真宗所目擊者苟少有人心則於焉而變矣丁謂乃上祥瑞之圗帝復不省甘於自欺亦可謂寄生之君耳雖然丁謂前書上會計錄此書上祥瑞圗盖會計之上猶可恕焉祥瑞之上其惡甚矣誅謂之心其與秦趙髙指鹿為馬隋髙徳孺指野鳥為鸞以欺其主者何異哉比而觀之其惡自見】
  五月代州地震○冬十二月契丹隆緒母蕭氏死【蕭氏有機謀善馭大臣得其死力每入㓂親被甲督戰及通好亦出其謀然性殘忍多殺戮與韓徳讓通專擅國政賜徳讓性耶律改名隆運拜大承相封晉王蕭氏死未幾徳讓亦死契丹賜地陪葬陵旁】
  罷制舉諸科
  【上封事者言兩漢賢良多因災變以詢訪闕政今國家受瑞建封不當復設遂詔罷制舉】
  發明【制舉諸科祖宗求賢之善政宜遵而不宜罷也頃因諛臣之言詔革先朝之制此何義耶兩漢賢良固多因災變以詢訪闕政抑不知真宗之世災變方殷闕政不少曷為罷之當時舜詢于芻蕘禹拜昌言亦因懼災變訪闕政而若是乎此謬妄之言烏足深信分注備於下意有在矣故綱目特書曰罷以明其不宜罷也】
  【庚戌】三年春二月交州將李公藴殺其主黎至忠遣使入貢詔封公藴為交阯郡王
  【至忠苛虐國人不附大校李公藴為至忠親任乃逐至忠出城而殺之其二弟明提明昶争立公藴又殺之自稱留後遣使奉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之公藴又效尤焉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哉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賜之器幣】
  發明【交州自丁氏竊據以來不數十年凡易三姓其禍慘矣黎桓以臣而篡位于丁璿公藴亦以臣而簒位于至忠然黎氏自淳化四年受封迄今父子相繼十有八年而國亡豈非天理之昭報乎然何以不書弑而書殺盖至忠殺兄而襲位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雖然亂臣賊子不可不討故又書殺其主以正其罪於乎當時天下一統非春秋之世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却乃縱其亂賊不能討伐而反封之以爵殊不知三綱淪而九法斁矣賞罰何從而正哉綱目備書于册所以交罪之爾】
  贖吕端第賜其家
  【端諸子多不同處舊第已質於人帝聞之出内庫錢贖還之令其聚居端長子蕃言負人息錢甚多帝别賜内庫金帛俾償之蕃弟荀與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為掌僦課給其家詔樞宻院察其妄費王旦曰陛下推恩舊臣始終委曲至矣】
  發明【吕端輔佐太宗有致治太平之功不幸子孫貧寠質其故廬真宗雖能憫子孫之貧贖而賜之然所以錄用其後而賑恤之者殊未之聞也他時既不可質惟有毁之而已故綱日止書贖第之事而他無可書盖亦重為之惜也其與唐贖魏徴第同意】
  夏五月契丹伐回鶻破肅州俘其民而去
  【先是契丹將蕭托雲伐回鶻入甘州降其王伊囉勒至是托雲復破肅州盡俘其民修土隗口故城以實之】
  髙麗康肇弑其主誦立誦兄詢而相之
  【契丹主隆緒謂羣臣曰康肇弑君誦而立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發兵問其罪群臣皆曰可蕭廸里曰國家連嵗征討士卒抗敝况陛下在諒隂年榖不登創痍未復島夷小國城壘完固勝不為武萬一失利恐貽後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彼問其故彼若伏罪則已不然俟服除嵗豐舉兵未晚不聼】發明【弑者下殺上之名直書弑其主誦正名定罪也立誦兄詢何歟與聞乎故也安有賊不討而亟於自立豈得末減其罪哉綱目嚴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如此故曰㣲君子莫能修之】
  秋旱蝗○九月内侍江守恩有罪誅
  【守恩擅取民田麥穗杖殺軍士獄成抵法太常博士俞獻卿抗章論救坐貶帝甞謂輔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蠧政害物朕深以為戒故於班秩賜予不使過分有罪未甞矜貸王旦等曰前代事跡昭然足為】
  【鑑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發明【恃恩恣横蠧政害物此内侍之故態也真宗乾剛獨斷不惑羣議其亦明而有守者乎易曰荷校滅耳凶言小人惡極而不可解罪大而不可赦云爾守恩擅取民田杖殺軍士獄成抵法固】
  【其宜也故綱日特書有罪誅所以深絶之權其輕重而書見君子之心得好惡之正矣】
  冬十一月契丹伐髙麗執康肇誅之王詢奔平州【契丹主隆緒伐髙麗先遣髙正韓杞問詢詢奉表乞罷師不許十一月契丹軍渡鴨綠江康肇帥衆禦之戰敗退保銅州契丹進擊肇分兵為三營肇居其中契丹耶律達魯擊破之擒肇及副將李立追亡數十里銅霍貴寧等州降契丹蕭巴雅爾等攻開京詢棄城走平州契丹遂焚開京宫室府庫民廬俱盡契丹兵還諸降城復歸髙麗】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正其典型曰誅契丹興師曷為予之春秋之法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康肇弑君大惡也王詢自立大逆也君不君臣不臣三綱絶矣髙麗不能討悖逆之臣天子不能行弔伐之典亂臣賊子何以懲究契丹興有名之師討叛亂之賊故書伐書誅以予之予在契丹則罪在中國矣綱目急於討賊之意其嚴矣哉】
  廣義【契丹雖盛終非仁義之師焚掠殆盡果何謂哉宜乎降城之復叛也國之興師可以鑒矣】
  十二月夏州饑
  【西夏管内饑趙徳明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所出或言徳明方納欵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第詔徳明云已敇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其遣衆来取徳明得詔慚曰朝廷有人】
  發明【凡外災告則書夏州乃李氏所據然曷為不書夏饑而書夏州饑不成之為列國也夏州】
  【李氏根夲之地今既饑焉則其業亦殆矣哉綱目特書于册所以著其窮迫之意云】
  【辛亥】四年春二月帝祭后土于汾隂大赦
  【先是羣臣上表請祀汾隂帝從之以王旦兼大禮使王欽若為禮儀使陳堯叟為經度使儀同封禪正月奉天書發京師是月出潼闗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嶽遂至寳鼎縣奉祗宫祀后土地祗大赦天下文武進秩建寳鼎縣為慶成軍賜天下酺三日大宴羣臣於穆清殿而還初將祀汾隂會嵗旱龍圗閣待制孫奭上疏陳不可者十有曰陛下纔畢東封又議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謹之意今國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饗之乎又曰今之姦臣以先帝甞停封禪故賛陛下以繼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則未甞獻一謀畫一策而乃卑辭厚幣求和於契丹蹙國縻爵姑息於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罔上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姦臣僥倖之資此臣所以長嘆痛惜也時羣臣争奏祥瑞奭復上言方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不可惑夫國將興聽于民將亡聼于神陛下何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從】
  發明【真宗此舉惑之甚矣書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徳惟馨真宗内不修徳外涉】
  【虚無西祀東封迄無寜嵗然而災異迭見天變屢形則其無益於事蓋昭然矣是時諂媚罔敢誰何善乎孫奭有曰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不可惑使其聽奭之言渙起宸斷一新政令滌其舊染可也惜乎徒嘉其忠而不能從焉綱目直書深譏之也】
  廣義【孫待制一疏忠誠懇切雖武夫悍卒亦能感動何真宗迷而不悟耶盖真宗左右前後皆非孫待制也一孫待制獨如宋王何觀此則當時王旦諸人其得罪于孫待制也多矣】
  三月召陜州隠士魏野不至
  【野不求聞達居陕之東郊為詩精苦帝自汾隂還次陕州遣陕令王希召之不起命工圗其所居觀之】發明【魏野甘於恬淡不求聞達天札屢臨召之不起其浮雲富貴泥塗軒冕之心可尚矣豈與沽名偽隠以為仕宦之㨗徑者比哉故直書不至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廣義【太宗之世有种放真宗之時有魏野皆隠流也夷考其行則野賢於放也審矣】
  帝過西京遂謁諸陵夏四月還宫○太子太師吕䝉正卒
  【諡文穆】
  六月江淮大水○秋七月馮拯罷○畿内蝗鎮眉昌州地震○八月河决通利軍○冬十月以向敏中等為五cq=8嶽奉册使
  【加上五嶽帝號帝御朝元殿發册命敏中等充使】
  發明【詩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帝自今嵗以来弊政繼作災異迭見如江淮大水畿内蟲蝗鎮眉昌州地震河决通利軍並書于䇿則上天之怒莫此為甚下民之災莫此為尤而乃馳驅道路豫無常敬天之心漠然無有真宗誠可謂下愚不移者矣故書以向敏中為五嶽奉册使於災異之下則其忽天變之心為可見焉事有不待貶黜而義自見者此類是也】
  【壬子】五年夏四月復以向敏中同平章事
  【時舊相出鎮不以吏事為意惟敏中盡心民事帝由是有復用之意及東封西祀皆以敏中留守厚重鎮靜人情帖然遂復拜相】
  髙麗王詢乞降于契丹
  【髙麗王詢遣蔡忠順奉表如契丹乞稱臣如故契丹命詢親朝詢復以疾為辭初契丹以鴨綠江地予髙麗髙麗甞築六城曰興鐵通龍郭州至是契丹怒詢不朝命復取六州地於是有女真人知髙麗事者言于契丹以為自開京東馬行七日有大砦廣若開京凡旁邑所貢珍異皆在焉其勝羅等州之南亦有二砦所積如之若大軍自女真北渡鴨綠江並大河而上至郭州與大路會髙麗可取也】
  五月賜杭州隠士林逋粟帛
  【逋力學善詩不趨榮利家貧衣食不足晏如也結廬杭州西湖之孤山帝聞其名賜以粟帛】發明【逋力學善詩不趨榮利家雖貧寠處之晏如誠易所謂肥遯無不利者矣真宗聞其名而賜以粟帛樂善之誠何切哉特書于策交美之也】
  廣義【抑考逋甞有詩曰茂陵他日求遺稾猶喜曽無封禪書噫是詩也逋豈自髙其行哉且使天下後世皆知封禪之為非也逋之識見超越如此豈直趙宋間人物雖司馬子長亦當作衙官矣】
  秋八月朔日食○作㑹靈觀
  【奉祀五嶽】
  九月罷參知政事趙安仁
  【初議立后安仁謂劉徳妃家世寒㣲不如沈才人出於相門帝不恱他日與王欽若從容論方今大臣誰為長者欽若欲排安仁乃譽之曰無若趙安仁安仁昔為沈倫所知常欲報之帝黙然未幾罷安仁雖貴簡儉若貧素喜誨誘後進時以重徳推焉】
  發明【人君之徳昭如明鏡則妍悉辨自不能逃否則未免以妍作以作妍者矣安仁執徳不阿簡儉自守誠重徳之臣也見忌欽若遂毁罷之則真宗於一念之明為少虧焉於戲三代以後能辨霍光之忠上官桀之詐者唯漢昭帝一人而已舍此其不為姦人所惑者幾希綱目直書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也】
  廣義【分注載王欽若計罷安仁則知小人之陷君子無所往而不用其心也君子亦末如之何矣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此之謂歟】
  以王欽若陳堯叟為樞宻使丁謂參知政事馬知節為樞宻副使
  【時天下乂安王欽若丁謂導帝以封祀眷遇日隆欽若自以深達道教多所建明而謂附會之與陳彭年劉承珪等蒐講墜典大修宫觀以林特有心計使為三司使以斡財利五人交通蹤跡詭秘時號五鬼王旦欲諫則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追思李沆之先識嘆曰李文靖真聖人也欽若狀貌短小項有附疣時目為癭相性傾巧敢為矯誕然智數過人每朝廷有興作能委曲遷就以中帝意知節以衆方競言祥瑞深不然之每言于帝曰天下雖安不可忘戰去兵也】
  廣義【王子明嘆羡文靖而追思其言可謂昧昧我思之矣雖然悔將焉及然其慎終于始子明其有昧於此哉】
  冬十月帝言聖祖降于延恩殿
  【帝語輔臣曰朕夢神人玉皇之命云先令汝祖趙朗授汝天書今令再見汝翌日復夢神人聖祖言吾座西斜設六位以候是日即於延恩殿設道塲五鼔一籌先聞異香頃之黄光滿殿聖祖至朕再拜殿下俄有六人至揖聖祖皆就坐聖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趙之始祖再降乃軒轅黄帝後唐時復降生趙氏之族今已百年皇帝善為撫育蒼生無怠前志即離座乘雲而去王旦等皆再拜稱賀詔告天下肆赦加恩命丁謂等修崇奉儀注閏月上聖祖尊號曰聖祖上靈髙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聖母懿號曰元天大聖后遂加太廟六室尊號羣臣上帝尊號曰崇文廣武感天尊道應真佑徳上聖欽明仁孝皇帝】
  發明【易曰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逺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春秋繫王於天其尊無對羣臣之所瞻仰四海之所依歸故兢兢業業無敢怠荒真宗以聖祖下降宣諭羣臣則其惑世誣民莫此為甚以萬乗之尊而效虚無之說恠誕不經殊無愧耻深可醜矣遂使徽宗效尤仍至覆國惜哉故綱目凡前史所載加號之事皆削而不書不予其妄也然不書聖祖降而必書帝言聖祖降則不惟譏帝之妄誕盖所以明其必無是理也】
  廣義【唐太宗甞曰朕以至誠治天下至今以為明言宋之真宗發此妖言妄語其亦異乎唐太宗之見矣殆孟子所謂妄人是也以妄人而帝中國則是黄屋中居一妄人耳安望其能立人極哉備書于册適足以發千古之笑】
  十一月以王旦兼玉清昭應宮使
  【詔建康軍鑄玉皇聖祖太祖太宗尊像以丁謂為奉迎使奉安於玉清昭應宫帝率百官郊謁又詔刻天書於宫以旦為刻玉使王欽若與謂副之】
  廣義【真宗狂妄人也既欺其天又欺乎人而又欺祖宗則是閭閻走之不若也夫閭閻走尚知天人祖宗之不可慢而况萬乗之君乎綱目備書于册所以遺真宗萬年之臭也】
  作景靈宫
  【奉聖祖也】
  發明【凡書作不宜作也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真宗蔽固已深無益繼作前書作玉清昭應宫又書作㑹靈觀此書作景靈宫竭天下之財而不恤歛天下之怨而不辭嗚呼節用愛民為國首務以有限之財恣無窮之費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以為後世作無益者戒耳於宋乎何誅】
  改孔子諡
  【以字犯聖祖諱改聖為至聖】
  廣義【歴考太祖之先見諸史册者未甞有字之名者也使果有之亦二名不偏諱何嫌乎此皆真宗不經之說耳何以為訓雖然吾夫子與天同徳惡在其為至哉】
  十二月立徳妃劉氏為皇后
  【后父通為虎㨗都指揮使從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龔美者以鍜銀為業携之至京師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自美人進位徳妃専寵後宫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學士李廸言妃起於寒㣲不可以母天下帝不從欲得楊億草制使丁謂喻㫖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億曰如此】
  【富貴亦非所願也乃命他學士焉后既立以無宗族更以美為兄改其姓為劉聞李廸之諫大恨之后性警敏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夲末帝退朝閲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預聞宫闈事有問輙援引故實以對帝深重之由是漸干外政】
  發明【夫子賛乾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賛坤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是知乾非坤無以資生萬物坤非乾無以資始萬物乾坤雖有尊卑其道相為一體夫婦之配義若乾坤故又曰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春秋諸侯稱薨而夫人亦稱薨明其齊也然則天子】
  【立后當精遴選劉氏起於寒㣲安可儷體宸極母儀天下耶真宗以偏愛而立之失禮甚矣李廸正言切諫帝不能用惜哉故綱目直書立徳妃劉氏為皇后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廣義【觀分注載真宗立后之事則李廸楊億丁謂人品之髙下不言可知矣】
  【癸丑】六年春正月禁内臣出使干預公事
  【凡有干預州縣公事所在官吏不以聞並罪之】
  秋七月除農器稅
  【知濵州吕夷簡請免梲河北農器帝曰務穡勸農古之道也豈獨河北哉詔諸路並除之】
  發明【治國之道莫大於革弊政而恤民瘼革弊政所以肅紀綱恤民瘼所以安黎庶真宗禁内臣干預公事除農器稅皆治國之善政也綱目特舉而書之意有在矣】
  廣義【除農器稅細事也綱目記其時而月之者美其重國夲也】
  冬十二月朔日食○獻天書于朝元殿
  【先是帝享玉皇于朝元殿判亳州丁謂獻芝草三萬七千夲遂詔扶持使趙安仁等奉獻天書于朝元殿】發明【上書日食下書獻天書則帝之不重天變為可見矣詩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於乎人君所畏者天耳天不能言而災異譴告以警君心苟或人君玩其災變則是不能畏天而般樂怠敖矣真宗自祥符以来敬天之心少虚誕之心多故雖災異頻仍恝然無懼豈不深可惜哉比而觀之其義自見矣】
  【甲寅】七年春正月帝如亳都謁老子于太清宫
  【先是詔親謁太清宫命王旦兼大禮使丁謂兼奉祀經度制置使陳彭年副之加號太上老君混元上徳皇帝孫奭上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徳之主邪帝曰東封祀汾謁陵寢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開元禮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寳之亂而非之作解疑論以示羣臣是月奉天書發京師遂朝謁太清宫丁謂獻白鹿一芝九萬五千夲曲赦亳州及車駕所經流以下罪升亳州為集慶官賜酺三日】發明【取法乎上僅得乎中取法乎忠不免為下然則人君當以唐虞三代為法漢唐以後皆不足法也夫以良法善政行於盛帝明王者後世多不能用而驕奢縱侈之事行於昏君庸主之時者後世遵之不遺此無他義利不兩立故耳真宗事事慕效唐之明皇而乃強辨飾非驕矜自肆雖孫奭反覆曉告愎而不聽惜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孫奭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徳之主耶帝曰東封祀汾謁陵寢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開元禮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寳之亂而非之觀此則知真宗飾非以拒乎奭者至矣為奭者盍亦曰然則姑以東封一事言之則始于秦皇也今陛下專意東封必欲取法於秦皇矣秦皇抑豈令徳之主哉如此以告不知真宗何辭以答奭乎惟其不爾此解疑妄論之所由作也孟子曰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又從為之辭其真宗之謂歟】
  以應天府為南京
  【國初因五代之舊以大梁為東京開封府洛陽為西京河南府後以太祖舊藩歸徳軍在宋州改宋州為】
  【應天府至是建為南京作鴻慶宫以奉太祖太宗聖像】
  二月還宫大赦○夏四月沙州入貢
  【曹宗夀既殺延祿而代之至是死子賢順遣人入貢詔授歸義節度使沙州自宗夀以来通使契丹】
  六月王欽若陳堯叟馬知節免
  【知節素惡欽若之為人議論未甞少屈欽若每奏事必懐數奏但出一二匿其餘退則以己意稱上㫖行之知節甞於帝前顧欽若曰懐中奏何不盡出之欽若不恱㑹瀘州都廵檢王懐信等上平蠻功欽若久不决既而擅超擢之知節因面詆其短争於帝前帝召王旦質之旦至欽若猶譁不已知節流涕曰願與】
  【欽若同下御史府旦叱欽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獄旦從容曰欽若等當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忿争無禮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無禮之罪或聞外國無以威逺願至中書召欽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俟少間罷未晚也帝曰非卿言朕固難忍月餘始罷欽若知節併及堯叟】
  司空張齊賢卒
  【諡文定】
  以㓂凖為樞宻使
  【王旦薦之也】
  契丹伐髙麗大敗而還
  【契丹連嵗遣耶律資忠使髙麗取六州舊地髙麗不從乃遣蕭廸里討之髙麗與女真設竒邀擊契丹大敗而還】
  廣義【契丹連嵗遣使髙麗取地者此不務徳義而徒欲勝人也其何以異于智氏之貪哉智氏亡而契丹免者智氏特甚焉耳】
  秋七月以王嗣宗曹利用為樞宻副使○八月以向敏中兼景靈宫使○冬十月髙麗来貢
  【自髙麗王詢立遣使入朝為契丹所阻不通中國者累年至是詢復遣其工部侍郎尹證古入貢詔登州置舘於海次以待之】
  十一月玉清昭應宫成
  【初議營宫料功須十五年修宫使丁謂令以夜繼晝每繪一壁給二燭故七年而成凡二千六百一十楹製度宏麗屋宇少不中程式雖金碧已具劉承珪必令毁而更造有司莫敢較其費未幾帝親謁宫奉刻玉天書安於寳符閣以御容立侍於側】
  發明【凡宗廟書成漫也宫殿書成費也祥符元年書作玉清昭應宫至是七年而始竣事簷楹繁華制度宏麗窮極華美不限財力噫財者國之元氣民之命脉故取之有道用之有節真宗土木之興彌年不息妄費如此其若之何盖由一心之中蔽固已深云爾綱目書玉清昭應宫成所以譏其無益妄費傷財害民之失有天下國家者不可不戒】
  廣義【作此無益妄費之事文靖之言至是為益驗矣綱目月之而備書其實者垂戒後世也】
  十二月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羣臣表賀】
  發明【日食不應何以書所以譏諛也盖日食不應厯官擇術不精而失之也非可賀者也分注言羣臣表賀於乎人臣之事君勿欺也而犯之獻可替否直道不阿君徳少虧犯顔諫諍乃職分之當然耳兹因日食不應上表稱賀是乃欺其君矣則將安用彼相哉愚以為宋庭諸臣皆婦人耳苟有丈夫之志者豈肯阿諛以欺君乎綱目於羣臣表賀削而不書所以不予其佞也】
  戸部獻天下民數
  【戸九百五萬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萬六千九百六十五】
  發明【唐天寳十三載戸部奏戸九百六十一萬有畸口五千二百八十餘萬至代宗廣徳二年所奏之數戸僅二百九十餘萬口僅一千六百九十餘萬較之天寳不能三分之一宋興至是五十餘年而戸部奏戸九百五萬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二百九十七萬六千九百六十五較之天寳三分之二擬於廣徳十多五六真宗恃其戸口之數窮奢極欲粉飾太平殊不知比於天寳不逮逺矣人主可不以盈成為戒哉】
  【乙卯】八年春二月淮浙饑
  發明【榖不熟曰饑記災也真宗溺於妄誕營建日興用度日竭故書饑而不聞賑䘏之政其無意於民可知矣禮曰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然則崇妄誕者果何益哉綱目書此垂戒深矣】
  ○加楚王元佐天策上將軍賜劒履上殿詔書不名○夏四月㓂準罷
  【凖以三司使林特附㑹邪險惡之每事沮抑帝方寵特聞之不恱謂王旦曰凖剛忿如昔旦曰凖好人懐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當避而凖乃以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容之凖竟以是罷初凖數短旦于帝而旦專稱凖帝謂旦曰卿雖稱其美凖専談卿惡旦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缺失必多凖對陛下無隠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凖也帝由是益賢旦中書有事送樞宻院違詔格凖以上聞旦被責拜謝堂吏皆坐罰不踰月樞宻有事送中書亦違詔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還樞密而已凖大慙謝及罷凖托人語旦求為使相旦驚曰將相之任豈可求耶吾不受私請也凖深憾之已而除凖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凖入見謝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薦者凖愧嘆以為不可及】
  廣義【凖以使相求王旦而旦不惟深拒之而且攻發其隂私是何異於周顗之斥王導邪然伯仁受導之寃子明被凖之憾其機一也夫君子寧為伯仁子明之為而不願為導與凖之所為也雖】
  【然伯仁子明無乃言之過歟】
  以王欽若陳堯叟為樞宻使○朝元殿火
  【榮王元儼宫火延及殿閤内庫有司劾遺火事當死者衆王旦曰陛下始以罪已詔天下今乃過為殺戮且火雖有迹安知非天譴也帝欣然納之减死幾百人】
  發明【天火曰災人火曰火六年書獻天書于朝元殿至是年而焚之人事感於下則天變形於上真宗崇尚虚無而火及宫殿不亦異哉朝元之火安知非天書致之不然何以直書火而不言其故乎】
  廣義【真宗之作是殿為天帝設也天何不之監邪使天監此而有是火則是天帝之不靈也惡在其為玉皇哉且王旦既知此火為天譴則是縱真宗之作是殿為非矣曰既受其賂安得不縱律曰故縱者與同罪然則王旦之事真宗可謂功不掩過者歟】
  六月朔日食○秋九月吐蕃嘉勒斯賚請伐夏州不許【嘉勒斯賚吐蕃嘉勒布之苗裔也居宗噶爾城以宗噶爾僧李立遵為倫布立遵貪而喜殺國人不附㑹與涇原鈐轄曹瑋戰于三都谷而敗復襲西凉府亦敗衆益怨嘉勒斯賚遂與立遵不恊徙居邈州而立遵自居宗噶爾表請嘉勒布號朝議以嘉勒布戎王也立遵居嘉勒斯賚下不宜授止命為保順軍節度使嘉勒斯賚與夏接壤每以兵抗趙徳明希朝廷賜予至是始立文法聚衆數十萬請討平夏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詐或生他變命周文質監涇原軍曹瑋知秦州以備之】
  王嗣宗罷 樞宻直學士知陳州張詠卒
  【詠倜儻有大志尚氣節甞曰事君者廉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斯可以事君矣故所至以政績聞帝甞稱其才任將帥以疾不盡其用臨卒上疏言不當造宫觀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此皆賊臣丁謂誑惑陛下乞斬謂頭置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詠頭置丁氏之門以謝謂帝歎其忠諡忠定】發明【史稱張詠倜儻有大志尚氣節觀其事君者亷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之語深得守官之要法也故卒而具官以著其忠勤之節】
  賜信州道士張正隨號真静先生
  【初漢張魯子自漢中徙居信州龍虎山世以鬼道惑衆正隨其後也至是召赴闕賜號王欽若為奏立授籙院及上清觀蠲其田租自是凡嗣世者皆賜號】
  發明【尊賢育才以彰有徳此治國之善政也正隨以鬼道惑衆誠清朝之所惡者真宗召之赴闕賜之以號而王欽若之徒又為奏立宫觀蠲其田租然則君臣之間䝉蔽甚矣綱目大書于册深譏之也】
  廣義【考之張正隨者非有呼風致雨之術其法不過聾瞽愚民之耳目彼卓然有見者何甞被其惑邪且異端虚無寂滅之敎固無繫于國家之安危君命之修短况乎天師之說朱子之綱目譏之當矣尹氏之發明攻之切矣臣故不暇論矣然而歴觀國君崇奉之者不在乎願治之君惟在庸】
  【君暗主怕死求生所以既奉其敎于暗室屋漏之中復加其號于青天白日之下其意盖欲非長生即身蜕飛騰耳噫君之徼福者莫甚於真宗而貽禍于後世子孫者亦莫甚于真宗而彼虚無之教卒莫之救也悲夫綱目書此所以記真宗貽禍之實也後之人君欲崇奉虚無者盍以真宗鑒焉】
  【丙辰】九年春正月以張旻為樞宻副使
  【先是旻為馬軍副都指揮使被㫖選兵下令太峻兵懼謀欲為變上召二府議之王旦曰若罪旻則自今帥臣何以御衆捕謀者則震驚都邑今但擢旻使解兵柄反側者當自安矣帝從其言兵果無他帝語左右曰王旦善處大事真宰相也】
  契丹大敗髙麗于郭州
  【耶律世良蕭庫哩與髙麗戰于郭州西破之斬首數萬獲其輜重而還】
  夏六月畿内蝗
  【帝遣人出郊得死蝗以獻因以示大臣明日執政遂袖死蝗進曰蝗盡死矣請示于朝率百官賀王旦曰蝗出為災災弭幸也又何賀固稱不可後數日二府方奏事飛蝗忽蔽天帝顧旦曰使百官方賀而蝗如此豈不為天下笑耶】
  發明【蝗乃食榖之蟲記災也畿内宋根夲之地而有蝗焉則其業亦殆矣帝溺於逸豫不知愛民羣臣阿諛成風罔思匡救君焉源也臣焉流也其源潔則其流清其源濁則其流汚必然之理耳君臣之間懈惰荒寧如此天之譴告亦末如之何也已矣然則有天下者可不戒諸可不謹諸】
  秋八月知秦州曹瑋敗吐蕃于伏羌砦
  【瑋在秦州屢請益兵帝不恱問李廸邊將誰可代瑋者廸曰瑋知嘉勒斯賚窺闗中故請益兵為備非怯也乃詔發闗乃羡兵赴瑋未幾嘉勒斯賚與宗噶爾族入㓂使諜者聲言以某日下秦州會食以激怒瑋瑋勒兵不動坐俟其至大破之夷其族帳斬首千餘級自是嘉勒斯賚勢蹙保磧中不出】
  廣義【曹瑋之敗吐蕃謝之衂苻堅也一則以叔安之薦一則以父彬所稱嗚呼若二子者可謂不負所舉而謝曹二公誠所謂公於所舉者哉】
  九月丁謂陳堯叟免以陳彭年王曾張知白參知政事任中正為樞宻副使
  【彭年初入翰林為學士甞謁王旦旦辭不見翌日向敏中以彭年所上文字示旦旦瞑目不覽曰是不過興建符瑞圖進取耳已而彭年附王欽若丁謂朝廷典禮無不參預詳練儀制雖前世未有者必推引依據以成就之帝甚寵遇及升内閤而李宗諤卒楊億罷彭年獨任事務叢委形神皆耗舉止失措至家人有不記其名者】
  廣義【觀王旦之告敏中則知其非不知符瑞之為妄也特以受賂之故是以中無所主而終不能行其志耳易曰比之无首凶書曰慎厥終惟其始子明其有愧于此哉】
  罷諸營建
  【李廸言陛下土木之役過甚蝗旱之災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深然之至是詔禁樂罷秋宴督諸路捕蝗遂罷諸營造禁天下貢瑞物詔民能賑貧者官之未幾得雨青州飛蝗多赴海死】
  發明【先儒有言一念之善祥風和氣一念之惡妖星厲鬼信斯言也真宗無益之作彌嵗不止天怒甚矣民怨極矣而處之自如畧無戒懼兹因李廸之言遂罷不急之務由是飛蝗多死雨澤適均豈非一念之善而祥風和氣之應乎是以為人君者可不夙夜祗懼聿修厥徳而永保天命也哉故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予其能悔也】
  廣義【纔罷妄費禁貢瑞物即得雨而蝗散洪範天人之應可畏也哉】
  【丁巳】天僖元年春二月陳彭年卒
  【彭年敏給强記尤好刑名之學性奸諂時號九尾狐張齊賢謂人曰彭年在位必亂國政或疑齊賢過甚後乃服其知人】
  三月以王曾兼㑹靈觀使曾辭不受
  【王欽若方抰符瑞以固寵位隂排異己者會有詔以曾為會靈觀使曾以推欽若帝不悅謂曾曰大臣宜傅會國事何遽自異耶曾頓首曰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病使待罪宰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
  發明【會靈觀使非義之職也語曰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君子所從者義而已矣茍或非義奚可妄受時方挟符瑞以固寵而曾獨不受會靈之使可謂鐵中之錚錚者耳否則何以名之君子哉特書不受深予之也】
  夏五月以王旦為太尉侍中參决軍國重事旦固辭許之
  【旦素羸多疾連年求解機務不許乃拜太尉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書遇軍國重事不限時日入預參決旦愈畏避上疏固辭新命又託同列奏白帝重違其意止加封邑】
  發明【凡前代柄臣或自加某官而復辭不受綱目悉書之以譏其偽若王旦辭是職可謂真情不欺者矣書以美之非譏之也春秋之法美惡不嫌同詞】
  旱蝗
  【帝以頻嵗旱蝗國用不給問李廸廸請發内藏庫以佐國用則賦歛寛民不勞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馬元方為三司使俟其至當出金帛數百萬借之廸曰天子於財無内外願下詔賜之以示恩徳何必曰借帝恱】
  秋七月王旦罷
  【旦疾甚引對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子出拜旦皇恐走避皇子隨而拜之旦言皇子盛徳必任陛下事因薦可為大臣者十餘人其後不至宰相惟凌策李及旦復力求避位帝憫其形瘁許之復問曰卿萬一有不諱朕以天下付之誰乎旦謝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固問之旦舉笏曰以臣之愚莫如㓂凖帝曰凖性剛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
  八月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帝久欲相欽若王旦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宻兩府亦均臣見祖宗朝未甞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乃止及旦罷欽若遂相欽若語人曰為王子明遲我十年作宰相】
  九月王曾罷
  【曾既不受會靈觀使上意不懌王欽若數譖之㑹曾市賀皇后家舊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門賀氏訴于朝遂罷曾政事王旦在告聞之曰王君介然他日徳望勲業甚大顧予不得見爾或請其故曰王君昨讓觀使雖怫上㫖而詞直氣和孑無所慴且始被進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每進對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偉度矣】
  以李廸參知政事馬知節知樞宻院事曹利用任中正周起同知院事○太尉玉清昭應宫使王旦卒
  【旦為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宗法度無所變改帝久益信言無不從凡大臣有所奏請必問曰王旦以為如何旦與人寡言笑及奏事羣臣異同旦徐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滿堂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日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以觀其所長宻籍其名薦之人未甞知諫議大夫張師徳兩詣旦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從容為旦言之旦曰旦處安得有毁人者及議知制誥旦曰可惜張師徳敏中問之旦曰師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當静以待之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也薛奎發運江淮辭旦旦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奎退嘆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劉承珪以忠謹得幸旣病求節度使帝謂旦曰承珪待此以瞑目旦執不可曰他日求為樞宻使此其階也遂止自是内臣不過留後旦任事久有謗之者輙引咎不辨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至是疾篤帝臨問親調藥并薯蕷粥賜之遣内侍問者日至三四及薨痛悼不已旦遺令削髪披緇以歛盖悔其不諫天書之失也諸子欲奉遺令楊億以為不可乃止】
  發明【前書以王旦為太尉侍中參决軍國重事旦既辭之矣今於其卒而盡削宰相之職僅書太尉玉清昭應宫使何耶狥名責實也旦碩徳重望為帝所厚任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法無所更易誠賢相也白璧㣲瑕其美珠之賜乎東封西祀獨無一言秋旱冬雷亦隨表賀此其所短耳故綱目特削其官止書太尉玉清昭應宫使則其受無謂之名挟符瑞之寵曉然見于書法之間矣嗚呼生不能諫天書之妄死而削髮披緇其及救乎是以君子不可不慎】
  廣義【分注載王旦遺令削髮披緇以歛盖悔其不諫天書之過也悔之何益哉且玉清昭應宫使者異端之銜也綱目於旦卒而書其銜者著其終身之醜行也嗚呼嚴哉】
  張旻罷
  【戊午】二年夏閏四月馬知節罷○五月京師民訛言妖至【先是西京訛言有物如席㡌夜飛入人家又變為犬狼狀能傷人民恐每夕重閉深處操兵自衛至是京師民訛言㡌妖至達旦呌譟詔立賞格募告為妖者知應天府王曾令夜開里門有倡言者即捕之妖亦不興】
  發明【漢衰時闗東訛言行籌綱目異之盖訛言雖非真有亦不祥之兆也此皆人心皇惑是以妖氣乗之易於恐動耳人無釁焉妖不妄作真宗不修國政溺於虚無訛言之事宜其起也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人心世變皆可以觀矣况京師根夲之地而有訛言之恐豈不深可恠哉】
  契丹以張儉為政事令
  【儉端慤不事外飾為雲州幕官契丹主獵雲中故事長吏當有所獻節度使進曰臣境無他産惟幕僚張儉一代之寳願以為獻因召見容止朴野訪及世務占奏三十餘事由是顧遇特異】
  六月以曹利用知樞密院事○彗星出北斗
  發明【彗者何惡星也出北斗者斗有環域天之三辰綱紀星也天子中國紀綱彗者所以除舊布新也禎祥妖孽隨其所感先事而著真宗惑於邪慝違道失徳紀綱紊焉故天象曉告示人之意切矣】
  ○秋八月立子受益為皇太子更名禎赦
  【受益司寢李氏所生皇后養以為子與楊淑妃同撫育之祥符九年封夀春郡王就學于資善堂以張士遜崔遵度為王友未幾進封昇王至是立為皇太子】
  冬十月契丹伐髙麗十二月戰于茶陀二河大敗○張知白罷
  【知白與王欽若論議多相失因稱疾辭位遂罷知天雄軍】
  【己未】三年春三月朔日食○得天書于乾佑山夏六月王欽若有罪免以㓂凖同乎章事
  【廵檢朱能挟内侍都知周懐政詐為天書時㓂凖判永興軍以聞詔迎入禁中中外皆識其詐帝獨信之諭徳魯宗道言姦臣誕妄以惑聖聽知河陽孫奭言乞斬朱能以謝天下皆不聽凖由是得召用矣時欽若恩禮衰商州捕得道士譙文易畜禁書能以術使六丁六甲神欽若坐與之出入遂免以凖代相凖之始召也門生有勸凖者曰公若至河陽稱疾堅求外補此為上策倘入見即發乾佑天書之詐斯為次也最下則再入中書耳凖不懌】
  發明【宰相謀人之國當使中外奠安社稷鞏固百姓從風而向化四夷稽首而聽命若是則可以無負於經邦之職否則具位焉耳欽若為相坐與妖人出入而免故特書有罪以深貶之㓂凖入相初無所因以分注考之乃出於天書朱能之所援引耳夫以凖之全徳元老四海具瞻豈不能力辭無謂之寵而顧隠忍於此何哉大抵宋之名臣如王旦㓂凖諸賢表表傑出無可擬議獨於進退辭受之際處之未盡故君子不得不為之惜綱目上書得天書而下書以㓂凖同平章事又不聞有辭避之說若凖者亦難免於春秋之責矣】
  廣義【抑考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天書見至六月又見至六年十二月又見至是又見則是天書凡四見矣孫待制有云天何言哉是其一言尚不可得天何為常秉筆以示真宗邪何上天之不憚煩也今焉宋之君相以天為愚物而玩戲焉其䙝慢之罪何可勝誅至若㓂公號為剛直而亦藉此以復進者其意以為真宗意向惟此而已其他不足以動之也是以不恤人言銳意為而俯首聽命以就功名焉正張益州所謂不學無術者也然豈惟益州之論為然哉至其門生之見亦㓂公之不若也嗚呼㓂公豈直有愧于益州而亦有愧于門生也由是知㓂公之剛特申棖之剛耳何足貴哉】
  以丁謂參知政事
  【謂因凖稱譽得致通顯雖同列而事之甚謹甞會食中書汚凖鬚謂徐起拂之凖笑曰參政國之大臣乃為官長拂鬚耶謂大慙恨遂成讎隙】
  河决滑州
  【泛澶濮鄆濟徐境】
  秋七月羣臣上帝尊號大赦
  【以天書再見也】
  發明【詩曰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僣不濫不敢怠遑宋之君臣可謂流連荒亡者矣是時災異屢形民心皇惑而羣臣方以再得天書上帝尊號於乎臣欺主而不恤君受欺而不辭是亦偶人之類耳綱目上書河決滑州下書上帝尊號所以深著其惑】
  廣義【分注以天書再見故也考之天書見于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又見于六月又見于十二月者由於王旦也至若見于乾佑山者非他人也由於丁謂㓂凖也遡流而源其義見矣】
  八月大㑹釋道于天安殿
  【凡萬三千八十六人】
  發明【大會者集衆之詞真宗可謂愚惑之甚矣左氏曰人君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徳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謂之有威儀也盖人君為天下之則故其重厚如此未聞中華天子而會道釋者是使天下臣民何所取法乎真宗惑於他岐蔽而不悟自以為清朝盛典樂然行之殊不知貽笑於四海耳豈不深可惜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京東河北水○彰徳留後馬知節卒
  【知節慷慨以方畧自任所與善必一時豪傑性剛直敢言不肯少有卑屈天下稱其直甞與王欽若争論上前退見王旦辭色猶怒甚曰知節幾欲以笏撃死之但恐驚動君相爾卒諡正惠】
  冬十一月帝謁景靈宫享太廟祀天地于圜丘大赦【自是每三嵗行禮宫廟圜丘必同舉為永制向敏中㓂凖並加僕射麻下帝以即位未甞除左僕射意敏中應甚喜賀客必多使人宻覘之云敏中方謝客門闌悄然瞷其庖中亦寂無一人帝大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職】
  發明【凡祭祀常事合禮則不書真宗變亂成憲宫廟圜丘必同舉事此何禮也故直書于冊以深譏之耳】
  十二月以曹利用丁謂為樞密使任中正周起為副使【庚申】四年春正月以曹瑋僉書樞密院事
  【瑋沉勇有謀馭軍嚴明自少捍禦西陲熟知羌情每以竒計用兵所向克㨗善撫士卒綏懐邊人羌戎畏懐之】
  二月帝有疾不視朝
  發明【帝有疾不視朝何以書重宗社也盖神器不可以久虚天位不可以久曠矧天下不可一日無君以主之書有疾不視朝所以為宗社生民之大慼也故此書有疾以致其惜之之意後書疾瘳以致其喜之之意爾】
  ○三月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景靈宫使向敏中卒【敏中端厚沉毅識大體善處繁劇時以重徳目之】
  發明【自咸平以来宰臣之卒得書爵者僅三人李沆畢士安向敏中是也自餘則止書三公之爵耳敏中在當時誠為賢相獨有不諫天書之失君子不以小瑕掩大徳故雖書景靈宫使而特具其爵如此】
  夏四月有兩月並見西南
  發明【有者所未甞有者也此所以為異也禮曰天子者與天地參故徳配天地兼利萬物與日月並明明照四海而不遺㣲小真宗惑讒邪而不察棄厥徳而不脩逆氣所感而致災異宜矣綱目所書災異固多然未有書兩月並見者天無二日豈有二月之理盖由帝徳不明違和氣以致隂陽失常顛倒錯亂月乃隂魄借陽以明二月並見則是隂盛之極與陽相抗君道之虧莫明於此矣故綱目特掲而書之以為後世不重天變者戒】
  ○髙麗求成于契丹○六月冦凖罷
  【時帝得風疾事多决于皇后㓂凖李廸以為憂一日凖請間曰皇太子人所屬望願陛下思宗廟之重傳以神器擇方正大臣羽翼之丁謂錢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輔少主帝然之凖宻令楊億草表請太子監國且欲援億輔政已而凖被酒漏言謂聞之曰即日上體平朝廷何以處此李廸曰太子監國古制也何不可之有謂力譖凖請罷其政事帝不記與凖有成言竟罷為太子太傅封莱國公】
  秋七月以李廸丁謂同平章事馮拯為樞宻使
  【廸時兼太子賔客制下固辭帝不允會皇太子見帝拜曰陛下用賔客為相敢謝帝顧謂廸曰尚可辭耶廸乃受命】
  貶㓂凖知相州
  【帝始得疾自疑不起甞卧宦者周懐政股與之謀欲命太子監國懐政東宫官也出告㓂凖已而事泄凖罷丁謂等因疎斥之使不得親近懐政憂懼不自安隂謀奉帝為太上皇而傳位太子罷皇后預政殺丁謂而復相凖客省使楊崇勲等以其謀告謂謂即㣲服夜乗犢車挟崇勲詣曹利用議明日以聞詔命曹瑋訊之懐政具服帝怒甚欲責及太子羣臣莫敢言李廸從容奏曰陛下有幾子乃欲如是帝悟乃止誅懐政謂與皇后謀并發朱能天書妖妄事遂貶凖為太常卿知相州詔罷翰林學士盛度樞宻直學士王曙朝士與凖親厚者皆斥之凖之貶也帝命與小州謂輙云與逺小州廸言向者聖㫖無逺字二人忿争盖始此】
  發明【甞觀君子小人之相反何也義利理欲之間而已君子所存者義與理也小人所存者利與欲也義利不兩立理欲不並行彼進則此退此存則彼亡乃必然之勢也真宗以李廸丁謂並相此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也何異義利理欲之不容並行乎然丁謂之譖貶㓂凖正猶隂之剥陽自一而至二廸不識狐死兎悲之義髙逺引以避小人之難反與之較逺近一字之失不亦愚耶易曰幾事不宻則害成㓂凖不識幾㣲昧於進退不為無過故書貶而削去其官嗚呼自一貶而至再自再貶而至三終至客處雷州鬱抑而歿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其亦為賢者惜之也其亦不得已之意也】
  廣義【詩曰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饑斯人也豈好貧賤而惡富貴以逃之哉誠以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安有得之不以其道而反以其道享之者哉是必不然者矣觀夫㓂公挟天書以進是其得之不以道也况乎丁謂小人宼公稱譽之者豈非慮其間已邪夫既譽其為人復鄙其拂鬚果何術哉殊不知小人投間抵隙無時無處而不用其力也况已進身之不正耶故卒按以天書妖妄事凖實無辭以辨嗚呼始以天書進終以天書敗宼公尚爾况去宼公之逺者哉易曰晉如鼫䑕君子戒焉】
  八月以任中正王曾參知政事錢惟演為樞宻副使周起曹瑋罷○貶㓂凖為道州司馬
  【時遣使捕朱能能擁衆叛未幾衆潰白殺凖坐是再貶道州既至晨具朝服如常時對賔客言笑若初無廊廟之貴者自罷相三絀皆非帝意嵗餘帝問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見㓂凖羣臣畏謂威莫敢對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驗矣當君子用事之時則常有不盡絶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時則去其君子必盡其力而後止此凖之所以重得貶也】
  廣義【大抵小人虎狼心也㓂凖慮謂之讒而因以稱譽之者養虎也鄙其拂鬚者遺患也養虎遺患㓂凖似焉吕中氏深罪丁謂當矣而凖也奚能免乎春秋之責㣲顯闡幽斯為得矣】
  九月帝疾瘳○冬十一月李廸丁謂罷翌日謂復留視事罷翰林學士劉筠
  【丁謂擅權用事至除吏不以聞廸憤然謂同列曰廸起布衣至宰相有以報國死猶不恨安能附權倖為自安計耶會議二府皆進秩兼東宫官廸以為不可謂又欲引林特為樞副廸復沮之謂積怒既而謂加門下侍郎兼太子太傅廸加尚書左丞仍加太子少傅故事宰相無兼左丞者及入對長春殿内出制書置榻前帝謂輔臣曰此卿等兼東宫官制也廸進曰東宫官屬不當增置臣不敢受命丁謂罔上弄權私林特錢惟演而嫉㓂凖特子殺人事寢不治凖無罪逺謫惟演以皇后姻家使預朝政曹利用馮拯相為朋黨臣願與謂俱罷付御史臺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遷廸知鄆州謂知河南府明日謂入謝帝詰所争狀謂對曰非臣敢争乃廸詈臣爾願復留遂自出傳口詔復入中書視事時劉筠已革廸謂同罷制既而謂復留命草制筠不奉詔乃更召學士晏殊草之筠自院出遇殊殊皇愧側面不敢與揖謂既復位益擅權專恣筠曰姦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力請補外遂知廬州筠初為楊億所識㧞後遂與億齊名時號楊劉】
  發明【治天下者莫大乎辨忠邪之分能辨忠邪天下治矣禮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瀆而民作願刑不試而民咸服真宗彌嵗寢疾今喜疾瘳則是一日萬幾得以親覽矣丁謂擅權李廸劾奏帝既不能分别是非罷則俱罷留則俱留可也夫何丁謂復留而李廸付之不問然帝忠邪之分不能辨好惡之心不能公焉劉筠不易前制更求補外其不欲與姦人同事之心可見矣故書罷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大抵難進而易退者君子也易進而難退者小人也觀丁謂對真宗之言曰非臣敢争乃廸詈臣耳由是而知謂誠易進而難退之小人也小人在朝君子不幸此劉筠所以力請補外歟易曰介于石不終日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筠其有焉】
  詔太子參議朝政
  【詔自今軍國大事取㫖如故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宻等參議施行太子固讓不允遂開資善堂親政皇后裁决于内而丁謂用事中外以為憂王曾謂錢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則人心亦不附后若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則劉氏安矣惟演乗間言之后深納焉】
  以馮拯同平章事
  【辛酉】五年春正月以張士遜為樞宻副使○秋七月朔日食○九月吐蕃嘉勒斯賚降○冬十一月貶王欽若為司農卿分司南京
  【欽若判河南有疾表乞就醫京師丁謂使人紿之曰上甚思一見君也欽若信之即輿疾至京謂因言欽若擅去官守無人臣禮命御史就第按問欽若惶恐伏罪故貶】
  發明【欽若之姦邪其貶何以不書有罪宋貶之不以罪也夫不得乎君則熱中此固小人之常態頃聞上思之語即為輿疾至京功名之心何其急耶不料墮丁謂之計中乃皇恐而伏罪嗚呼小人之心欲害君子殊不知反為同類所害是亦天理之昭報而毫釐之不差耳此綱目所以為萬世是非之權衡】
  廣義【小人之陷小人何其易耶欽若果君子歟則當曰無君命安可徃也惟其不然是以速禍】
  【壬戌】乾興元年春二月羣臣上帝尊號
  發明【君以知人為明臣以盡忠為職斯可不愧是名也孟子曰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當時堯曰帝堯舜曰帝舜而未聞有尊號之稱然治隆俗美安富尊榮何後世尊號雖多而不逮於堯舜乎真宗之世三上尊號綱目皆書而不削者所以深罪當時而垂戒後世也】
  ○帝崩遺詔皇后權處分軍國事太子禎即位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王曾奉遺詔入殿廬草制命皇后權處分軍國事輔太子聽政丁謂欲去權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臨朝斯已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邪謂遂止太子即位年十三矣尊皇后為皇太后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兩府議太后臨朝儀曾請如東漢故事太后與帝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帝右垂簾聽政謂欲擅權不欲同列與聞機政潛結入内押班雷允恭宻請太后降手書云帝朔望見羣臣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决之非大事則令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以下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於是允恭恃勢専恣而謂權傾中外衆莫敢抗獨曾正色立朝時倚為重胡一桂曰真宗景徳以前足為繼世之賢君祥符以後不過矯誣上天之主吕中有云景徳以前之相吕端張齊賢李沆吕蒙正畢士安㓂凖王旦皆君子而沆之賢為最祥符以後王欽若陳堯叟馮拯丁謂曹利用皆小人而欽若之奸邪為最雖有向敏中李廸亦不踰時去矣吁以數君子成之不足以一小人敗之有餘相道之闗於君徳如此夫】
  廣義【胡氏曰真宗景徳以前足為繼世之賢君祥符以後不過矯誣上天之主吕氏曰景徳以前之相吕端張齊賢李沆吕䝉正畢士安㓂凖王旦皆君子而沆之賢為最祥符以後王欽若陳堯叟馮拯丁謂曹利用皆小人而欽若之姦邪為最以為相道之闗於君徳者如此噫二公之論固為當矣然亦未能探其夲也盖當真宗欲興妖妄之時其意以為相臣徳髙望重者惟王旦一人而已王旦不言其非何憂乎諫垣何慮乎史氏何畏乎在廷直言之士哉此所以暗賄美珠以箝其口也旦於是時若曰君賜固不敢違君有過尤當直諫使如孫待制之言羣臣必將衆口交附而真宗之意必為之潛消黙奪矣獨一欽若何能為哉夫何一受其賂而遂為妖人之倡致使其君取笑于當時貽禍于後世遺臭於萬年者旦實為之也嗚呼旦能輔君徳于景徳之前猶能敗君徳於祥符之後若旦者功之首罪之魁也】
  夏四月貶㓂凖為雷州司戸參軍李廸為衡州團練副使
  【帝臨崩惟言㓂凖李廸可託丁謂怨凖而太后憾廸甞諫立已遂誣以朋黨貶之連坐者甚衆曹瑋亦謫知莱州初議竄逐王曾疑責太重謂熟視曾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盖曾甞以第舎假凖曾遂不復争學士呈制草謂改曰當醜徒干紀之際屬先帝違豫之初罹此震驚遂致沉劇且使人迫廸行或語謂曰廸若貶死公如士論何謂曰異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惜之而已謂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齎敕就賜以錦囊貯劍掲于馬前示將誅戮狀至道州衆皆皇恐不知所為凖方與郡官宴飲神色自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凖死願見勅書中使不得已乃授勅凖拜於庭升階復宴至暮乃罷】
  廣義【小人之陷君子不置諸死地不已也丁謂纔相即欲殺凖者慮其復起而奪之位也故自四年七月貶凖知相州以為相州非凖之死地故於是年八月復貶道州司馬又以為道州亦非凖之死地故又於五年復貶雷州司戸參軍然又以雷州之貶可謂極矣凖或不死將若之何故賜劍】
  【而迫其必死何其殘忍之若是耶雖然凖於是時將焉處之曰知謂之將用即便投老山林角中私第口不言當世之務南山之南北山之北焉徃而不得其所哉又安可俟其貶斥而至於勢不可為也或曰凖之功業偉矣凖亦疑有罪焉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彼天書何等物也凖則藉其復進懐政何等人也凖則聽其附巳君子立身行巳之要莱公想未之講張益州謂其不學無術其信然矣】
  六月契丹遣使来弔祭
  【契丹主聞帝崩集藩漢大臣舉哀遣耶律僧隠等来弔祭置帝御靈建資福道塲百日而罷詔諸州軍不得作樂凡國中犯帝諱者悉改之】
  發明【契丹弔祭遂書遣使進之也弔祭中國禮義之事契丹能行是禮故特進之見君子樂與人為善矣】
  内侍雷允恭伏誅丁謂任中正免
  【謂為山陵使允恭為都監判司天監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上百歩法宜子孫類汝州秦王墳但恐下有石與水耳允恭曰上無他子若如秦王墳何不可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動經日月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第移就上穴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允恭素貴横人不敢違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
  【曰此大事何輕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孫何為不可太后意不然曰出與山陵使議可否允恭出與謂言謂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亦無異議遂命夏守恩領工徒數萬穿地土石相半繼之以水衆議日喧懼不能成功中作而罷奏請待命謂芘允恭依違不决内侍毛昌逹自陵下還以其事聞詔問謂謂始請遣使按視既而咸請復用舊地乃詔馮拯曹利用等就謂第議遣王曾復視曾還請獨對因言謂包藏禍心令允恭移皇堂於絶地太后大驚怒甚欲併誅謂馮拯進曰謂固有罪然帝新即位亟誅大臣駭天下】
  【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誅允恭等二日太后召宰相諭曰丁謂為宰相乃與宦者交通謂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與卿等定議故皆可之且營奉先帝陵寢而擅有遷易幾誤大事拯等對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謂與允恭同議稱得㫖禁中臣等莫敢辨虚實賴聖神察其姦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獨進曰謂被先帝顧託雖有罪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以不忠得罪宗廟尚可議耶乃降授謂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罷中正出知鄆州故事黜宰相者降制時欲亟行止召舍人草詞仍榜朝堂而諭天下以拯為山陵使】發明【允恭包藏禍心擅易陵寢其惡甚矣故直書伏誅以正其罪丁謂身都宰相職使山陵不能禁遏反與通謀中正附會姦兇極言救解此皆同惡相濟厥罪惟均故書免以見其可免者也然何不著其有罪所以譏其罪重罰輕云爾安有私通内侍擅移皇堂而僅免官而已哉此綱日書法之深意】
  廣義【臣意丁謂之惡必破壊宋人之國而後已不意其罪敗露於變遷山陵之日此宋之宗廟血食未盡隂使其所為如此耳或曰謂之黜廢恨不得其罪之正曰不然小人之廢死不當問其罪之正否譬之蒼蠅或投熱羮或被撲殺或遭凄風其死不一但得其死而快人心目即為幸矣又何暇深究其所以然哉】
  秋七月朔日食幾盡
  發明【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綱目書日食多矣未有書日食幾盡者日食幾盡則君徳之虧昭然矣是時主少國疑太后專政觀日食之應則當時政治之得失斷可識焉人事感於下天變見於上未有人事不感而天變虚生者和氣致祥氣致異詎不為之益信哉】
  ○以王曾同平章事吕夷簡魯宗道參知政事錢惟演為樞宻使
  【曾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㧞薦尤惡僥倖帝甞問曾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曾對曰惟陛下抑奔競崇恬静庶幾有難進易退之人矣初真宗封岱祀汾兩過洛陽皆幸吕蒙正第問曰卿諸子孰可用蒙正對曰臣諸子皆不足用姪夷簡宰相材也夷簡由是進用累擢知開封府嚴辨有聲真宗識其姓名于屏風將大任之不果宗道甞為右正言論列無所畏避真宗書殿壁曰魯直盖思念之也】廣義【祁奚之薦祁午謝安之薦謝曹彬之薦曹瑋與夫蒙正之舉夷簡皆所謂内舉不避親者也或曰嫌疑之際非聖賢皆可避之如此則四子皆聖賢矣曰不然其心公而已矣四子之心之公獨得聖賢之公心者歟其他未之知也】
  丁謂有罪貶崖州司戸參軍
  【初女道士劉徳妙甞以巫師出入謂家謂敗逮繋徳妙内鞫問之徳妙具言謂甞教之曰汝所為不過巫事不若託老君言禍福足以動人於是即謂家設神像夜醮于園中雷允恭數至請禱及真宗崩引入禁中又因穿地得蛇令徳妙持入内紿言出其家山洞中仍教云上即問若所事何知為老君第云相公非凡人當知之謂又作頌題曰混元皇帝賜徳妙語渉妖誕遂貶謂崖州司戸參軍籍其家得四方賂遺不可勝紀謂赴崖州道出雷州㓂凖使人以一蒸羊逆諸境上謂欲見凖凖固辭之凖聞家僮謀欲報仇乃杜門使縱博毋得出候謂行逺乃巳謂機敏有智謀憸狡過人及居崖州專事浮屠因果之說家寓西京甞為書自克責叙國厚恩戒家人毋輙怨望遣人至于洛守劉祈付其家戒使者伺㑹衆僚時達之得書不敢私即以上聞太后與帝見之感惻遂徙雷州亦出於揣摩也】
  發明【小人於進用之時私意横流天理斵䘮浸滛而至於惡積而不可解罪大而不可赦未有不殞身滅性者故曰惡不積不足以滅身丁謂姦邪妖妄交通女巫按問得實正名抵罪故直書有罪以深絶之昔者謂貶㓂凖為雷州司戸而謂亦為崖州司戸丁謂道出雷州㓂凖蒸羊相贈是則天理昭報㨗如影響特假手以償貶凖之罪爾後之傾陷善類者可不以是為鑒哉】
  廣義【昔者丁謂之陷㓂凖發朱能天書妖妄事以按之今也丁謂亦敗於徳妙老君妖誕事天之報之如出一律可恠也夫綱目於凖不書有罪而於謂書有罪者輕重之權衡也嗚呼謂之待凖何其刻凖之報謂何其恕孔子所謂觀過知仁於此可見】
  八月太后同御承明殿聽政
  發明【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載于六經之中者然也值斯之時真宗崩仁宗立雖云幼冲然已餘齠齔又非赤子無知之比古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治者以名分素定故也仁宗豈遺腹委裘之主耶矧承明天子聽政之處非女后所當御太后樂為晨牝處非其據悖禮甚矣嗚呼女后臨朝漢唐陋習宋自太祖以来家法頗正逺過漢唐而至此所謂家法者寧不為之掃地哉故綱目特掲而大書于策所以深譏當時而垂戒後世也】
  ○冬十月葬永定陵以天書殉
  發明【天書妄誕之事乃先朝之痼疾以之殉葬夫復何說於乎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且天下之事莫大乎理有是事而無是理尚不足信况無是事而無是理乎真宗惑於邪罔沒齒而不能悟茍或繼世之君能辨其偽焚其書誅其人以正王法可也以之殉葬果何義哉故直書以著其失】
  ○十一月錢惟演罷
  【初惟演見丁謂當國權勢薰灼因附之與為昏婣㓂凖之斥惟演有力焉及序樞宻題名獨削去凖姓氏云逆凖不書御史中丞蔡齊言于帝曰㓂凖忠義聞天下社稷之臣也豈可為姦黨所誣哉帝遽令磨去之謂得罪惟演將慮及巳因擠謂以自解馮拯以是惡其為人因言惟演以妹妻劉美乃太后姻家不可與機政以廢祖宗之法請罷之乃以保大節度使知河陽府踰年入朝意圗執政御史鞠詠上疏論之太后遣内使持奏示惟演惟演猶顧望不行詠語右司諌劉隨曰若相惟演當取白麻庭毁之惟演始亟去惟演出於勲貴文辭清麗名與楊億劉筠相上下於書無所不讀尤喜奬勵後進甞曰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於黄紙上押字耳故切切求入中書為時議所鄙】
  吐蕃李立遵来附○以張知白為樞宻副使○給兖州學田
  【判國子監孫奭上言知兖州日建立學舍以延生徒至數百人臣雖以俸贍之然常不給乞給田十頃為學糧從之諸州給學田始此】
  廣義【設學養士古制也學田其餼廩歟書給兖州學田者以見前此未甞有而他州亦無也辭雖若褒而貶實寓焉】
  帝初御經筵
  【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師儒乃請御崇政殿西閤召侍講學士孫奭直學士馮元講論語初詔雙日御經筵自是雖隻日亦召侍臣講讀帝在經筵或左右瞻曯及容體不正奭即拱立不講帝為竦然改聴】發明【商髙宗命傅說曰来汝說台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遁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爾惟訓于朕志周武王訪于箕子曰於乎箕子惟天隂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彛倫攸敘古之聖王好學如此所以國祚茂隆於悠久也仁宗即位之初首御經筵以親文學其志誠可尚已盖由王曾諸賢之為相爾特書曰初深予之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三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四
  【起癸亥宋仁宗天聖元年盡癸未宋仁宗慶厯三年】凡二十一年
  【癸亥】仁宗皇帝天聖元年春正月立計置司罷茶鹽行貼射通商法
  【時承平既久兵籍益廣吏員益衆佛老之教蠧耗益甚百姓縱侈而上下困於財三司使李諮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捄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遜吕夷簡魯宗道領之初陕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貨務給劵以茶償之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為虚實三估謂之三說至用十四錢易官錢百其法屢更不能無弊上命諮等校嵗入登耗更定之諮等言淮南十三塲茶嵗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纔及二十三萬緡每劵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夲錢嵗纔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虚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說以十三塲夲息併計其數罷官給夲錢使啇人與園戸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塲茶斤售錢伍十有六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若嵗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在實估度地理逺近量增其直給劵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諮等又以鹽之類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顆鹽淮浙蜀廣鬻海或井或鹻而成曰末鹽皆通商貿易乾興初解鹽計二十三萬緡視天僖中數損十四萬請罷之専令兩池入中並邊芻粟上皆從之】
  發明【國之所貴者財民之所寳者利國以財為夲民以財為命然而國之所取者民之財民之所取者物之利是以善治天下者必立至正不易之法國取於民不覺其少民輸於國不覺其多使上下通行財貨不竭所謂豐財之源節財之流良以此也仁宗因財用耗竭而立訃置司因民利不】
  【便而罷榷茶鹽行貼射通商法皆所以便民而益國之事也非若熙豐新法之比矣故特謹而書之】廣義【王者與民同利者也茶鹽固與民爭利而貼射則又取息于商矣曾謂先王之政有是哉後世治不古若盖有由耳】
  秋九月馮拯罷
  【拯氣貎嚴重而乏風節議論多迎合上意平居自奉侈靡外示儉陋人不能知至是以疾罷】
  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欽若再相以帝初臨政謂百官叙進皆有常法為圗以獻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朝矣】
  閏月故相㓂凖卒于雷州
  【詔許歸葬西京史臣曰凖論建太子謂不可謀及婦人謀及中官謀及近臣澶淵之幸刀沮衆議竟成雋功古所謂大臣者於斯見之然挽衣留諫而詆同列雖有直言之風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與致啟懐政邪謀坐竄南裔勲葉如是而不令厥終所謂臣不宻則失身信哉】
  發明【凡卒故官錄賢也然㓂凖前既貶為司戸參軍而此特書故相者凖無罪不予其貶也權其輕重而書之如此則善善之意盖可見矣】
  冬十一月禁江南巫邪
  【先是洪州俗尚鬼多巫覡惑民凡已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得知州夏竦索部中幾二千家勒令還農毁其淫祠以聞詔江浙荆湖閩廣凡挟邪術害人者悉禁絶之】
  廣義【甚矣滛祠之害人也昏愚者托以免禍求福不惜貲財遊惰者藉以避役養身不顧廉恥奸頑者倚以惑衆誆財不守名節是以農力耗散商旅不興無不由此甚至宼賊竊發姦宄叢生窺伺國家衰弱而起覬覦之心者率多假此故毁滛祠者實為治之先務也仁宗新服厥命而有是舉可謂盖前人之愆者歟綱目於此記其月而地之者其予之之意深矣】
  置益州交子務
  【初張詠知益州患蜀人鐵錢重不便貿易設質劑之法一交一緡以三年為一界而換之六十五年為二十二界謂之交子使富民主之後富民梢衰不能償所負爭訟不息轉運使薛山張若谷請置交子務以權其出入禁私造者帝從其議立務于益州界以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緡為額】
  【甲子】二年夏五月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中書奉表稱賀】
  發明【事君不患其無禮患忠之不足盖臣之事君也恐君心之驕則導之以謙讓恐君心之侈則導之以節儉恐君心之好征伐則導之以弭兵恐君心之崇宫室則導之以愛民事君之忠大要如此故曰惟大人者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一正君而國定矣真宗之朝書日食不應羣臣表賀此書日食不應中書表賀於乎宋庭大臣事君若是疑與古人格君心之非者若不相似然故綱目雖存分注而不書表賀者不予其佞也】
  秋八月帝臨國子監謁孔子
  發明【甚矣天下不可一日無孔子之功也人主亦不可一日不重孔子之學也夫禮義之所以興分守之所以立紀綱之所以張耕鑿之所以安者非孔子之功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為斯道維正統為萬世開太平者又非孔子之功耶孔子功用與天地並其可不加崇重之誠乎仁宗即位之初首臨太學謁孔子乃所以知為國之先務而崇道之誠為可見焉其維持國夲振作儒風不亦宜哉故綱目特表而出之深美之爾】
  ○冬十一月立皇后郭氏
  【后平盧節度使崇之孫女時張美人有寵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雖立而頗見踈】
  【乙丑】三年冬十月以晏殊為樞宻副使○十一月復茶鹽
  【李諮以實錢入粟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謗蠭起上疑變法之弊下詔責計置司而遣官行視諮具言新法之便會孫奭等論其煩擾遂罷貼射法官仍給夲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復壊解鹽亦復榷之】
  王欽若卒
  【帝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姦邪也王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同惡時人目為五鬼姦邪憸偽誠如聖諭】
  發明【欽若卒而不具官亦有說乎夫欽若私憾宼凖乃搆危語以傾之誤國殄民淊天之罪仁宗苟能按罪行辟則欽若豈容但已况其相葉無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其具官以示貶耳若生而幸免死又無譏則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
  十二月以張知白同平章事張旻為樞宻使
  【太后㣲時甞寓旻家旻事之甚謹后徳之故自河陽召還長樞府晏殊言旻無勲勞徒以恩倖被寵天下已有非才之議奈何復用為樞宻使也后不恱旻尋更名】
  【丙寅】四年夏五月契丹伐回鶻圍甘州兵敗而還
  【自是党項凖布諸部皆叛契丹兵將多敗死】
  六月大水
  【京師大雨平地水數尺壊民舍壓死數百人京東西及河北江淮以南皆大水帝避殿減膳肆赦蠲民租撫流民方水之作也宰執晨朝未入有㫖放朝王曾附中使奏曰天變甚異乃臣等爕理無狀豈可退安私室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同列有先歸者皆媿服焉】
  發明【春秋桓元年書秋大水傳曰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桓行逆徳而致隂沴宜矣是時帝徳幼冲初無過咎而大水之應壊民廬舍壓死數百人此非小變夫乃太后顓政用人非道之徴乎變不虚生信哉】
  冬十月朔日食
  【丁卯】五年春正月朔帝率羣臣朝太后于會慶殿
  【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夀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儀太后以謙全國體請如太后令帝不從】
  發明【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既不可以公義廢私恩亦不可以私恩害公義太后雖仁宗之母而仁宗乃太后之君夫死從子禮之必然豈可先率羣臣北面朝后然後受朝者乎此舉也太后既不可宰臣亦不可仁宗違衆議而行之則是顛倒錯亂名分紊矣仁宗雖全私恩亦廢公義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深譏之也】
  廣義【昔伊尹之告太甲曰立愛惟親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盖欲君人者不可以言教當以身教也仁宗於元日先夀太后不亦當乎曾何所見而欲帝先受朝也噫以曾之賢尚爾况不曾者乎】
  晏殊罷以夏竦為樞宻副使
  【殊從幸玉清昭應宫從者持笏後至殊怒以笏撃之折齒為御史所論出知宣州尋改應天自五代以来天下學校廢壊殊始興建為諸州倡且延范仲淹以教生徒仲淹敦尚風節每感激論天下事殊深器之竦明敏博學文章典雅材術過人但急於進取喜交結任數傾側世以姦邪目之】
  夏五月楚王元佐卒○秋九月以程琳為御史中丞【張知白最器琳當除命喜曰不辱吾筆琳上疏請罷諸土木營造蠲被災郡縣逋租帝嘉納之未㡬除知開封府王正子齊雄殺人貨其妻子使以病告蒙正聮姻太后家琳察其色詞異令有司驗之得狀太后因琳對諭之曰齊雄非殺人者乃其奴捶之琳曰奴無自專理且使令與已犯同太后黙然卒論如法】
  【戊辰】六年春二月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張知白卒
  【知白為相慎名器抑徼倖每以盛滿為戒雖貴顯清約如寒士卒諡文節】
  發明【宰相所以代天理物當慎惜名器杜抑徼倖恒以盛滿為戒必以清約為心則庶㡬可以得相君之道耳知白於數事皆兼有之宜乎綱目卒而特具其官以予之也】
  三月朔日食○以張士遜同平章事姜遵范雍為樞宻副使○夏五月趙德明使其子元昊襲回鶻甘州取之【元昊小字威哩性雄毅多大畧善繪畫能創製物始圎面髙凖曉浮圗學通蕃漢文字德明雖臣事中國及契丹然於夲國則稱帝至是以元昊襲破回鶻奪州遂立為皇太子】
  發明【徳明既已稱帝而不書夏主何不以僣國予德明也輕行而掩之曰襲取者收奪之名皆貶詞也夫李氏自繼遷謀叛徳明不恭父子相繼竊據西夏朝廷無如之何浸滛至於元昊僣號稱王肆意無憚矣故綱目因襲甘州之事特謹書之所以志其盛强之漸云】
  秋八月水
  【江淮兩浙河北皆水遣使安撫】
  【己巳】七年春正月曹利用罷
  【時太后臨朝中人與貴戚稍能軒輊為禍福而利用以勲舊自處不恤也凡降内恩力持不與左右多怨之太后亦嚴憚利用稱曰侍中而不名利用奏事簾前或以指爪撃帶鞓左右指示太后曰利用在先帝時何敢爾耶太后頷之會利用從子汭為趙州兵馬監押被酒衣黄衣令人呼萬嵗事聞汭杖死内侍羅崇勲請倂罪利用后問諸執政衆顧望未有對者張士遜徐曰此獨不肖子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狀后大怒王曾復為力解后曰卿甞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故常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惡則非臣所知也后意少釋乃罷為衛將軍知隨州】
  二月參知政事魯宗道卒
  【太后臨朝宗道屢有獻替后甞問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后黙然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衆不敢對宗道獨進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甞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乗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從子之義争之后遽命輦後乘輿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貴戚用事者皆憚之目為魚頭參政因其姓且言骨鯁也卒謚簡肅】
  發明【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則其不負是職亦多矣故卒而具官以美之】
  廣義【宗道潛銷劉氏僣偪之心不動聲色如太陽一出而羣隂自伏也非社稷之器孰能哉綱目於其卒必月之而書其官者盖以此耳】
  張士遜罷
  【士遜之相曹利用薦之也利用憑寵自恣而士遜依違其間時人目之為和鼔利用既斥士遜亦罷】
  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夏竦薛奎參知政事陳堯佐為樞宻副使
  【初奎知開封府時真宗數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諫曰今天下誠無事然宴樂無度大臣數被酒失儀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拜參政入謝帝曰先帝甞以卿可大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他日帝諭輔臣曰臣事君鮮有堯終者奎對曰保終之道匪獨臣下然也因歴數唐開元天寳時事以聞帝然之】
  安置曹利用于房州至襄陽自殺
  【利用復坐私貸官錢再貶崇信節度副使宦者多惡利用必欲致之死以快志内侍楊懐敏送之至襄陽驛以語侵之利用遂投繯而死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僥倖而其親舊或有因縁以進者故及於禍然居位忠藎有守終始不屈死非其罪聞者寃之】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無故者也無故曷為自殺必有任其責者矣利用忠藎有守終始不屈而為太后宦官之所忌行至襄陽投繯而死豈不深可歎哉書自殺而不書其故所以深責當時也】
  復制舉諸科
  【詔復賢良方正等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舉及應選者增置書判㧞萃科以待選人之應書者髙蹈邱園沉淪草澤茂材異等三科以待布衣之被舉者又置武舉以待方畧智勇之士】
  廣義【考之真宗於祥符二年十二月罷制舉諸科者恐上封事者言天書妖妄之非也今仁宗即位未㡬而遂復之其願治之心多矣】
  三月給契丹流民田
  【契丹饑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詔給以唐鄧州閒田仍令所過給食】
  發明【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契丹饑荒流民至境仁宗惻然慈愛給田賜食殊無彼此之心可謂一視同仁者矣夀年綿逺天下治平不亦宜哉即綱目之所書驗仁宗之政事帝吾無間然矣】
  夏六月玉清昭應宫災罷王曾知兖州
  【丁未夜大雨震電宫内火起至曉宫屋盡燬詔繋守衛者于御史獄太后泣對大臣曰先帝竭力成此宫一夕延燎幾盡惟長生崇夀二小殿存爾何以稱遺㫖哉范雍抗言曰不若悉燔之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為灰燼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將葺之則民不堪命非所以祗天戒也中丞王曙亦言玉清昭應宫之建非應經義災變之来若有警者願除其地罷諸禱祠以應天變有司諫范諷復言此天之戒告不當置獄窮治太后與帝感悟遂减守衛者罪乃下詔不復繕脩以二殿為萬夀觀罷諸宫觀使初太后受册將御大安殿曾執不可及長寧節上夀又執不可皆供帳便殿太后左右姻家梢通請謁曾多裁抑之太后滋不恱會玉清昭應宫災曾以首相罷出知兖州】
  發明【天火曰災真宗竭府庫之財極土木之盛跨歴七年而始畢事况此宫非應經義不過崇尚虛無而設耳故綱目不曰火而曰災以見宋不能毁而天特毁之云爾王曾執法不阿見忤太后兹因災變而以首相罷出則罰之非其罪矣故綱目不曰王曾罷而曰罷王曾所以明其無辜也昭應官災而罷首相夫豈應變之道哉】
  廣義【抑考真宗於大中祥符七年冬十一月玉清昭應宫成八年正月帝詣玉清昭應宫上玉皇大天帝聖號又刻天書玉板奉安其中且又圗已之容立侍其側其尊之可謂至矣今而天反不佑而災之者何歟盖至公無私者天也天何為而至公乎理焉而已豈有被衮冕如人形者位于蒼蒼之上邪然以理言謂之天以主宰言謂之帝主宰云者言其善惡之應如影響若以人主宰故也雖曰主宰無非理之自然者耳易曰作善降祥作惡降殃書曰惠迪吉從逆凶此之謂乎今真宗不明乎此妄假天書妄尊天帝殫竭民力以為宫則是非真宗之所謂天帝者必為之震怒夫豈因真宗擎拳曲跽而私以佑之邪若然則凡持齋謹奉者皆得為天帝之子抑豈待真宗圖容侍立私親之而後然邪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惟天為大惟堯則之當時堯未甞上玉帝之尊號反能與之同其大羣臣亦未甞上堯之尊號後世皆稱其為大其見于書不過曰堯曰君曰帝而至今為萬世君天下者之首稱何歟盖以理萃于堯之一身故也宋之真宗得為堯可矣何苦而欲過于堯哉綱目記其時月而書其災者所以垂後世君天下者之戒也】
  秋八月朔日食○以陳堯佐王曙參知政事夏竦為樞宻副使○契丹詳衮大延琳據遼陽反冬十月契丹將蕭孝穆討平之
  【遼東自神册附契丹 榷酤鹽麵之征馮延休韓紹勲相繼為戸部使始 燕法繩之民不堪命㑹燕荐饑戸部副使王嘉獻計造船使其民漕粟以賑之水路艱險多至覆鞭扑搒掠民怨思亂東京錫里軍詳衮大延琳因之為變遂囚留守蕭孝先及其妻南陽公主殺韓紹勲王嘉等以快衆情僣號興遼改元天慶副留守王道平踰城走黑嶺告變契丹主徴諸道兵命南京留守蕭孝穆為都統以討之賊兵屢敗延琳嬰城固守未幾孝先穴地而出賊將執延琳以降】
  發明【契丹興師未甞書討此書討何延琳既書反則是亂臣賊子法所必討茍不正其名而减其罪則其下肆其欲而無禁何所懲誡哉綱目誅亂討逆之意深矣】
  京師地震○十一月出秘閣校理范仲淹通判河中【時帝每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于會寧殿遂同御大安殿以受朝秘閣校理范仲淹上疏曰天子奉親于内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法後世也疏入不報晏殊初薦仲淹為舘職聞之大懼召仲淹詰以狂率邀名且將累薦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繆辱公薦每懼不稱為知巳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獲罪門下殊不能笞既而又疏請太后還政亦不報遂乞補外出為河中府通判】
  發明【出者不宜出也仲淹無故曷為出之特因上疏論事見忤太后故耳盖人臣事君義而已國有非義當力爭之義不可黙雖鈇鉞之威奚畏哉考之分注帝每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遂同御大安以受朝則失禮甚矣義當言矣仲淹言之不聽遂乞補外是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耳故綱目具其官所以明不失所守直書出所以譏疎斥忠賢讀者試思之】
  廣義【仲淹剛毅正直無罪可出故月之而書其官并地其左遷者予之也】
  【庚午】八年秋八月復解鹽通商法
  【上書者言解鹽官得利㣲而民困於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等議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遂罷三京二十八州軍法聽商人入錢若金銀於京師榷貨務受鹽兩池而民便之自是雖商賈流行而歳課耗矣】
  九月姜遵卒以趙稹為樞宻副使
  【時政出宫掖稹厚結劉美家婢以干進用命未下有馳告者稹問東頭西頭盖意在中書也聞者以為笑談】
  發明【治天下者建官惟賢任事惟能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人君之所司也故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是時太后專權政出宫掖趙稹夤緣勢家希求進用則心術不端從可知矣以無賴小人而為樞宻副使名器何濫耶觀其東西頭之言豈不貽笑於天下哉綱目特書于册文無異詞以為後世用人不審之戒耳美惡不嫌同詞其義白見】
  【辛未】九年夏六月契丹隆緒死子宗真立其母蕭訥木錦聽政
  【宗真宫人訥木錦所生齊天后蕭氏無子取而養之愛同已出宗真立訥木錦自立為皇太后聽政宗真改元景福號隆緒曰聖宗初隆緒疾革訥木錦詈皇后曰老物之寵亦有既邪左右希其風㫖誣齊天后弟謀逆令鞫治之辭連及齊天后宗真聞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撫育朕躬當為太后今不果何反罪之訥木錦曰此人若在恐為後患宗真曰皇后無子而老亦無能為也訥木錦不從遷之上京】發明【契丹之君卒則書死外之之辭也分注言訥木錦自立為皇太后至此斥其名者所以正其自立之罪不得齒於母后之列耳自是而後例皆倣此】
  秋七月遣龍圗閣待制孔道輔等使契丹
  【契丹来告哀帝遣道輔及王隨等充賀冊及弔祭等使初道輔使契丹契丹燕使者優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䒐然徑出敵使主客者邀還坐且令謝道輔正色曰中國與北朝通好以禮文相接今俳優之徒侮慢先聖而不之禁北朝之過也何謝為至是益加禮重道輔孔子四十五世孫也】
  廣義【嗚呼契丹之於中國風尚不同各安其習焉今既徃来通好庭列九賔安可令俳優侮光聖哉且自開闢以来未有盛於吾夫子者也故凡帝王之興罔不爭先拜謁惟恐或後者何也誠以為國者一日而背其道則國非其國矣今也契丹待使不惟不敬而反以為戲劇誠不知尊師重道也噫於先聖尚甘心以侮之况其他乎原其所白盖先聖之道莫先于五倫也契丹於五倫何如邪莫重於仁義禮樂也契丹於仁義禮樂又何如邪凡吾先聖之道皆契丹之所惡者也其侮慢也不亦宜乎雖然契丹此舉固不足責所可責者宋人與之通使往来講和耳噫吾夫子天也天亦有囊血而射者也曾何損於天哉契丹之侮亦無損於吾夫子也】
  冬十月罷翰林學士宋綬
  【時太后專政而帝未始獨對羣臣綬請令羣臣對前殿非軍國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㫖書上忤太后意出知應天府】
  發明【王氏曾曰若從諫謂明臣盡職謂忠是時太后專政而仁宗未始獨對羣臣宋綬慨然上書直言切諫則盡職而忠矣太后不能容納出知應天又豈從諫而明之道哉綱目凡君罷臣而不以罪者皆書罷而不去其官不惟明臣之無罪抑以譏君之失政耳吁】
  【壬申】明道元年春二月以張士遜同平章事○真宗宸妃李氏卒
  【李氏杭州人實生帝太后既取帝為己子與楊太妃保護之李氏黙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禮治䘮于外吕夷簡奏禮宜從厚太后遽引帝起有頃復獨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内外皆當預也后怒曰相公欲離間吾母子耶夷簡對曰陛下不以劉氏為念臣不敢言尚念劉氏則䘮禮宜從厚后悟乃以一品禮殯于洪福院夷簡又謂入内都知羅崇勲曰宸妃當以后服殮用水銀實棺異時勿謂夷簡不道及也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三月契丹蕭訥木錦弑其主母蕭氏
  【訥木錦慮宗真懐齊天后鞠育之恩因其蒐于雪林遣人馳至臨潢賜后死后曰我實無辜天下共知待我浴而後就死使者退比反則后已死矣】
  發明【弑者下殺上之名訥木錦以媵妾殺主母其惡甚矣厥罪大矣綱目正名定置直書殺其主母所以扶名分植綱常明妻妾之等立上下之防嚴矣律以春秋之義能不正其罪哉故曰麟經絶筆而綱目作】
  秋七月王曙罷八月以晏殊參知政事楊崇勲為樞宻副使○宮中火詔羣臣言闕失
  【大内火延及八殿帝移御延福宫百官晨朝而宫門不啟輔臣請對帝御拱宸門追班百官拜樓下吕夷簡不拜帝使人問其故曰宫中有變羣中願一見清光上舉簾見之乃拜有司究火所起多引宮人屬吏御史蔣堂言火起無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宜修徳應變有司乃欲歸咎宫人是重天譴也時促開封府具獄程琳命工圖火所經處辨其誣伏者且言此殆天災不可以罪人遂罷獄詔羣臣直言闕失大赦殿中丞滕宗諒秘書丞劉皆請太后還政以答天譴不報】
  發明【人火曰火何以言之人事感於下天變形於上故耳是時太后専權政事舛錯宫中之火安知非太后為之不然何以直書火而不言其故乎仁宗既求直言當納直諫而滕宗諒劉之言皆切時弊棄而不用則亦虚應故事耳於乎求言不聽何必求之故綱目皆削而不書意有在矣】廣義【凡書火人火也書災者天火也】
  九月復作受命寳
  【以舊寳冊為官火所焚故也】
  冬十一月夏王趙徳明卒子元昊嗣
  【是嵗封徳明為夏王未幾卒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遣楊吉授元昊三使封西平王契丹亦遣使冊元昊為夏國王初元昊數諫其父勿臣宋徳明輙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錦綺此宋恩也不可負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主當覇王耳何錦綺為既襲封明號令以兵法勒諸部凡六日九日則見官屬倣中國置文武班立蕃漢學自中書令宰相樞宻使以下皆分命蕃漢人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庶貴賤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而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因避父諱改明道為顯道稱於國中】
  以楊崇勲為樞宻使
  【癸酉】二年春二月彗星見于東北
  【光芒長二尺司天言含譽星見然觀者皆以為彗】
  發明【彗者惡氣兵之象也見于東北東北位屬震方震一陽而二隂乃隂盛陽㣲之徴盖天子為陽宫庭為隂中國為陽屬國為隂是時太后專政一應也不踰年而趙元昊反二應也然則天人相感之際如影之隨形響之應聲甚可畏也是以人君當終日乾乾欽崇天道而無盈成之侈焉】
  太后有事于太廟
  【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且曰必御此若何為拜后不聽服儀天冠衮衣初獻皇太妃亞獻皇后終獻禮畢羣臣上太后尊號】
  發明【婦人無故不踰閫閾况在朝廷尤宜加謹是時仁宗仁柔務以姑息奉慈極綱目前書太后同御承明殿聽政固已失其國體至是又復有事太廟分注言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太后不聽何乃僣分踰越反以是為樂耶劉后雖稱賢徳而有僣祀太廟之事則其他可知矣此綱目於聽政之事太廟之祭所以比書于冊以交譏之也嗚呼仁宗母子驕縱如此尚可以服天下乎】
  廣義【葢聞天子親耕籍田以供祭祀后妃親蠶以供祭服未聞后妃之主祭祀也且祭祀國之大事婦人夫死從子國政尚不可預况服天子兖冕而主國之大事乎書太后有事于太廟譏之也】
  帝耕籍田
  【命宰相張士遜撰謁太廟及躬耕籍田記檢討宋祁言皇太后謁廟非後世法乃止撰籍田記】
  三月皇太后劉氏崩尊太妃楊氏為皇太后帝始親政【后稱制十一年雖政出官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少所假借宫掖間未甞妄改作内外賜予有節賜族人御食必易以銅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獻武后臨朝圗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祖宗事漕使劉綽還京西言在庾有出賸糧千餘斛乞付三司后問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吕夷簡魯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羡餘進哉晚年稍進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勲江徳明等訪外事崇勲由此】
  【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於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歛諡曰莊獻明肅舊制后皆二諡稱制加四諡自此始太后遺誥】
  【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閤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政曰上春秋長習知天下情偽今宜躬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龎籍請下閤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而削去同議軍國事之語帝始親政罷創修寺觀裁抑僥倖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内侍羅崇勲等中外大恱劉太后愛帝如己出帝亦盡孝故始終無毫髪間隙及帝親庶務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遺先帝調護陛下者十餘年今宜掩其小過以全大徳帝曰此亦朕所不忍聞也遂下詔戒飭中外毋得輙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發明【母后臨朝甚非得已不幸國無長君時丁厄運倉卒應變亦不過權宜而已豈有巍然南面假借威權建制人主顛倒綱常如漢之吕氏唐之武氏乎昔者仁宗幼冲劉氏聽政且十年矣其用人行政不能無專輙之失苟或久假而不歸不能為吕氏者幾希幸而天奪其年况帝春秋鼎盛今欲復尊楊氏則是母后相繼聽政而仁宗殆為委裘遺腹之主將不可一日無母后者矣向非蔡齊龎籍諸賢竭力諫沮則宋室之禍何時已哉故綱目特書帝始親政于下以見十餘年間政非巳出至是而始親之也其世立教之意亦深切矣】
  廣義【劉太后久于國政朶頥衮冕惡得賢然欲楊后之預國政正欲使其效已也豈治朝之美稱乎幸而蔡齊仲淹龎籍諸賢同心制之弗克成其勢耳不然則垂簾之事必相因而起矣大易姤之九二曰包有魚无咎不利賔諸賢象之】
  夏四月吕夷簡張耆夏竦陳堯佐范雍趙稹晏殊罷【帝與吕夷簡謀以張耆等皆附太后欲悉罷之夷簡以為然帝退以語皇后后曰夷簡獨不附太后耶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夷簡亦罷制下夷簡方押班聞唱名大駭不知其故因令素所厚内侍都知閻文應詗之乃知事由郭后也於是深憾后思有以傾之】
  以李廸同平章事王隨參知政事李諮為樞宻副使王德用僉書樞宻院事
  【廸自太后崩召還未幾復相徳用初為殿前都虞候有求太后内降補軍吏者徳用曰補吏軍政也不可與太后固欲與之徳用卒不奉詔至是帝閲太后閤中得徳用所奏事竒之以為可大用遂拜僉樞】
  追尊母宸妃李氏為皇太后
  【左右有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者帝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諡莊懿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親啟視之妃以水銀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歎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劉氏加厚】廣義【仁宗待劉太后加厚者夷簡先見之功也】
  六月朔日食○秋七月旱蝗詔求直言
  【時嵗大旱蝗食草木幾盡范仲淹請遣使循行未報因請間曰宫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帝惻然乃命陳執中安撫京東仲淹安撫江淮端明殿學士宋綬言帝王御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機内外延首望治而賞罰號令未能過於前日頃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寖長有蠧邦政太宗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若姦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真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致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宻能守則姦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宻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繋惟陛下深念之】
  發明【人君之徳雖不一然敬天聽言乃其要者人君不納直言天下以言為諱故雖災異譴告亦莫之省是以淪於滅亡而不悟今仁宗乃能因日食旱蝗之變詔求直言一舉而敬天聽言之意皆在其中天下之人自是改視易聽一洗舊染後世踵為故事自我作古不亦善乎書之于冊足為千古之美】
  冬十月葬莊獻明肅皇后莊懿皇后于永定陵
  【作奉慈廟以奉二神主】
  張士遜楊崇勲免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宋綬參知政事王曙為樞宻使王德用蔡齊為副使○十一月贈㓂凖中書令
  【復莱國公諡忠愍】
  發明【㓂凖輔相真宗有振安社稷之功固非他相比也然竄逐雷州以沒其身至是追復官爵加以褒贈是亦公論之不容冺者書以予之宜矣如唐懿宗追贈李徳裕其義亦同學者試觀之】
  薛奎罷
  【奎以疾罷踰年卒奎謀議正直或志不伸歸輙嘆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慙士人俯愧後世爾尤能知人范仲淹龎籍明鎬自為吏部選人皆以公輔許之卒如其言】
  詔宰相毋得進用臺官
  【言者謂臺官必由中㫖乃祖宗法也帝曰祖宗法不可壊宰相自用臺官則宰相過失無敢言者矣故詔自今臺官非中丞知雜保薦者毋得除授】
  廢皇后郭氏謫御史中丞孔道輔右司諫范仲淹【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皇后忿爭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頬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吿之故夷簡有憾于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决夷簡先勑有司毋得受臺諫章草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凈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寜宫臺諫章疏果不得入於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徳宋庠劉渙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叚少連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叩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聽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論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人臣當道君以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徳為法耶夷簡不能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毋相率請對明日道輔等趨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至待漏院聞詔乃退道輔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許之僉書河陽判官富弼言朝廷一舉而兩失縱不能復后宜還仲淹等不聽】發明【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天聖二年書立皇后郭氏至是已越十年未聞其有失徳何為遽廢之耶仁宗偏愛妾媵踈斥正妻又惑夷簡之譖而廢之則於夫婦之道焉嗚呼宰相代天理物獻可替否君行不義弗克匡救豈可助之以行不義乎書廢而不書有罪則見廢之不以其禮為可知如漢景廢皇后薄氏義同道輔等身當言責上言極諫是蓋盡職而忠於所事者也言而不聽復致謫貶果何謂哉綱目備書于冊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廣義【大臣之處具瞻當以公滅私則民其允懐矣今夷簡私憾郭后而力主廢黜則是以私滅公矣人心其肯服從哉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夷簡有愧于此雖然君子奚可獨罪夷簡哉當首仁宗而從夷簡可也且閨門之内萬化由出况天子為萬民之標凖耶仁宗始政而即與羣婦相闗且以爪痕示人何無羞惡之心耶孟子曰無羞惡之心非人也修齊治平之學仁宗必未之講】
  【甲戌】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說書
  【侍講學士孫奭年老乞外因薦賈昌朝趙希言王宗道楊安國等自代遂置說書日輪二人祗候昌朝誦說明白帝多所質問】
  夏五月契丹宗真幽其母蕭氏于慶州
  【契丹太后訥木錦召諸弟議欲立少子重元重元以其謀白于宗真宗真遂收太后符璽而遷之慶州七括宫始親决國事立重元為皇太弟】
  發明【蕭氏前治國事則斥其名弑其主母則斥其名所以惡其專而著其惡也此書契丹宗真幽其母蕭氏不斥其名所以正其名而定其罪也考分注訥木錦欲立少子宗真幽之則固有說矣噫母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人之處世莫大乎父子君臣虎狼尚有父子之親蜂蟻亦有君臣之義矧宗真儼然有國君長一方夫豈虎狼蜂蟻之不若哉據事直書其惡自見】
  秋七月趙元昊反冦環慶
  【慶州柔逺砦蕃部廵檢威通攻後橋諸堡破之元昊稱兵報仇入㓂慶州緣邊都廵檢楊遵與戰敗績環慶都監齊宗矩援之次節義峯伏發被執既而放還下詔約束之元昊雖常奉貢然車服僣竊改元開運或言石晉敗亡之號也更曰廣運】
  八月有星孛于張翼
  【帝以星變避殿減膳尋詔净妃郭氏出居瑶華宫美人尚氏入道楊氏安置别宅】
  發明【歴觀災異之来未始不由人為所感司馬温公曰聖帝明王皆消惡於未萌弭禍於未形天下隂被其澤而莫知其所以然也是時仁宗廢郭后而夫婦之道元昊㓂環慶而撫御之法曠是以星孛示儆豈為適然變不虚生信斯言矣君子豈以天道無知而忽之哉此綱目所以必書災異而不書祥瑞也歟】
  王曙卒以王曾為樞宻使
  【曙方嚴簡重有大臣體居官深自損抑然喜浮屠法齋居蔬食泊如也】
  九月立曹氏為皇后
  【彬之女孫也御史裏行孫沔請終莊獻䘮制而後行秘書丞余靖亦以為言不報】
  發明【兩宋之篇書立皇后某氏者恒詞書立某氏為皇后者變例此何以變例書是時仁宗諒隂而莊獻之䘮未終郭后廢棄而人倫之道有歉故耳盖天子儀刑四海罔敢棄禮今居䘮而行吉禮廢后而立曹氏於心獨無愧乎孫沔余靖相繼諌阻愎而不報謂之何哉書之變例義自見矣】
  冬十月趙元昊進毒弑其母威摩氏
  【母族人山喜謀殺元昊事覺元昊酖其母殺之沉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
  發明【子弑父凡在官者殺 赦當是之時元昊有覆載不容之罪使宋 有人則當窮治其惡正其弑逆之誅然後人道可立春秋之法許子以以不甞藥而書弑况酖其母乎前書反不聞有伐叛之師此書弑未聞有討罪之舉則是上無天子下無方伯人理幾於滅息綱常不可復振矣書法若此其所以遏人欲存天理者為如何哉噫】
  【乙亥】二年春正月作邇英延義二閤
  【孫奭甞上無逸圗帝命施于講讀閣至是又詔蔡襄冩無逸篇于閤屏】
  貶御史裏行孫沔監永州酒務
  【沔上言自孔道輔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懐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䟽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曰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恱耳目者艷冶之色宸禁晝嚴乗輿天逺未見欵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思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懦貪殘之輩以利於民罷公卿大夫諂佞詭誕之士以肅於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羡之慶抑宦侍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發明【大戴禮曰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臣得民心者民從之有賢佐者士歸之考之分注自孔道輔等被謫羣臣盡懐緘黙獨孫沔上書切諫其忠盛焉仁宗不聽則已屢為貶黜謂之何哉故綱目具官而書貶者既美孫沔之盡職復譏仁宗之不明也】
  二月育宗室允讓子宗實于宫中
  【宗實太宗之曾孫商王元份之孫江寧節度使允讓之子也帝未有儲嗣取入宫命皇后拊掬之生四年矣】
  廣義【書之所以重國夲也】
  李廸罷
  【侍御史龎籍劾三司使范諷李廸右之籍劾諷不已詔下獄置對上獨召吕夷簡與宋綬决獄夷簡素疾諷又欲因以傾迪特寛籍而重貶諷凡與諷善者皆絀削迪遂罷知亳州人謂籍之劾諷夷簡實隂教之】
  以王曾同平章事蔡齊盛度參知政事王隨李諮知樞宻院事王徳用韓億同知院事○命集賢校理李照重定雅樂
  【時承平日久帝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乞以王朴所造律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凖視古樂髙五律視教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鍾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而聲極下議者非之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右司諫韓琦言自燕肅倡議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從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邊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邊之策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發明【禮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太祖以神武定天下故命和峴重定雅樂是時西北弛備夏人跳梁災異頻仍治亂相半而仁宗以承平日久留意禮樂命重定之善乎韓琦曰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方之樂耳三復斯言何其切哉分注言帝納琦言仍用舊樂綱目書之若已重定然者所以深譏之也】廣義【大抵治定功成而後禮樂可興盖禮也者理也樂也者樂也因人心之理而節文之因人心之和而宣暢之故曰禮樂也孟子曰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鼔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
  【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此人心自然之樂有不樂之樂者存非勉强而可致者也今仁宗之世契丹跳梁元昊䟦扈無罪而廢郭后而閨門失徳無罪而謫道輔仲淹而朝】
  【廷失政水沴火災地震日食星蝗告變史不絶書此豈作禮樂時乎雖欲用禮樂而禮樂不為之用矣善乎韓魏公曰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斯言至矣】
  秋七月作睦親宅
  【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暌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舊地作睦親宅以處之】
  冬十一月故后郭氏暴卒詔竄内侍閻文應于嶺南【后居瑶華帝頗念之遣使存問賜以樂府后和答之辭甚悽惋帝亦悔焉甞宻遣人召之后辭曰若再見召須百官立班受冊方可文應以甞譖后懼其復立屬后小疾帝遣文應挟醫診視數日言后暴崩中外疑文應進毒而不得其實帝深悼之追復后號以禮歛葬而停諡冊祔廟之禮知開封府范仲淹劾奏文應之罪竄之嶺南死于道】
  發明【郭后仁宗之 配亦甞儷體宸極母儀天下仁宗以無罪 之而使内侍得懐弑逆尚可以若天下乎曰然則何以不書弑曰唐陳志之逆憲宗以暴崩書宣宗之弑郭太后亦以暴崩書今郭后亦以暴卒書之其書法先後如一則弑逆明矣分注言后居瑶華帝頗思念文應以譖后之故懼其復泣屬后小疾挟醫診視因而進毒后乃暴崩其為弑逆尤更彰彰無可疑者文應以邪佞刑人仁宗不知可否命之視疾其憸險姦欺何所不有宜其凌虐國母親衍弑逆畧不顧忌然猶隠諱其文欺天下故綱目亦以待陳志者待之耳若郭后之事左騐甚明故反書暴卒以著其欺世之罪又以見當時君臣不敢明言其事之意固非曲為陳志閻文應諱其大惡也夫以文應弒逆僅竄嶺南綱目書之若無罪然者所以譏宋誅之不以罪也以皇后罹禍尚不能明則其他可知矣】
  廣義【郭后盖甞母儀天下而與仁宗為敵體也既知其暴崩則是被毒也無疑矣遂當窮推深究則罪人斯得今乃含糊茍且而止竄文應于嶺南則春秋討賊之義何在于時國政闕失抑有大於斯者耶仁宗不得為剛明之君矣】
  詔錄五代及諸國後
  【御史臺辟石介為主簿介未至論不當求諸偽國後坐罷舘閣校勘歐陽脩遺書責中丞杜衍曰主簿於臺中非言事者介足未履臺門之閾已用言事見罷可謂正直剛明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為主簿直可為御史今斥介而他舉亦必擇賢夫賢者固好辨又有言則又斥而他舉乎如此則必得愚闇懦黙者而後止也衍不能用】
  十二月吐蕃嘉勒斯賚敗趙元昊于河湟
  【趙元昊遣索諾爾撃嘉勒斯賚敗死殆盡執索諾爾元昊自領衆攻猫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詐約和城開乃大殺戮攻青唐宗噶爾帶星嶺諸城吐蕃部將阿咱爾以兵截歸路元昊與戰敗之然兵溺宗噶爾河及饑死過半并兵臨河湟嘉勒斯賚壁鄯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揷幟識其淺嘉勒斯賚潛移植深處及大戰元昊潰歸士卒視幟而渡溺死者十八九鹵獲甚衆嘉勒斯賚獻㨗加保順軍留後】
  【丙子】三年春三月詔優給致仕官俸
  【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甞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廉耻也自今兩省大卿監正刺史閣門使以上致仕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
  復帖射茶法
  【自帖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復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徑趨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說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
  夏五月貶知開封府范仲淹及集賢校理余靖館閣校勘尹洙歐陽脩于外詔戒羣臣越職言事
  【仲淹以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圗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恱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壊陛下家法夷簡訴仲淹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仲淹對益切由是落職知饒州 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譏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慮在陛下聽與不聽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皇吳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政以来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監筠州酒稅館閣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茍免夷簡怒斥監郢州酒稅館閣校勘歐陽脩貽書責司監髙若訥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靣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耻事若訥怒上其書脩坐貶夷陵令時朝士畏宰相無敢送仲淹者獨龍圖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餞飲之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館閣校勘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譽仲淹靖洙脩而議若訥都人相傳寫粥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以歸張於幽州館御史韓縝希夷簡㫖請以仲淹朋黨牓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者從之】
  發明【宰相公平正大職均四海進賢人退不肖乃職分之當然耳諸葛武侯曰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之所以傾頹也是時君徳不剛權奸怙寵范仲淹以言事忤吕夷簡被貶余靖等以上疏救范仲淹而被謫嗚呼古人從義如轉圜進善如不及仁宗去一小人如是其難去衆君子如是其易何是非之不明乎夫以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况朝臣而有越職言事之禁豈不貽笑於四方取譏於後世哉綱目書此詞煩而不殺其義可見矣】
  廣義【抑觀夷簡自執政以来無一可觀但能力主廢后排斥忠良而已嗚呼其立心造意如此誠有負于所薦者多矣】
  秋七月置太宗正司
  【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於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紏遺失】
  冬十月契丹初殿試進士
  發明【契丹行政未甞書此何以書進之也予其討叛亂則書伐髙麗予其恤鄰封則書為夏請和而况殿試進士乃求賢之美圗哉特書曰初盖予之也】
  ○十一月皇太后楊氏崩諡曰莊惠祔葬永定陵○李諮卒
  【諮性明辨周知世務吏不敢欺】
  以王徳用知樞宻院事章得象同知院事○十二月趙元昊侵回鶻取沙肅州
  【元昊既悉有夏銀綏宥静靈鹽會勝凉又取沙肅而洪定威龍皆即堡鎮號為州仍居興州阻河依賀蘭山為固地方萬里改元大慶設十六司以總庶務置十二監軍司委酋豪分統其衆河北七千人以備契丹河南鹽州路五萬人以備環慶鎮戎原州左廂宥州路五萬人以備鄜延麟府右廂甘州路三萬人以備吐蕃回紇餘兵駐賀蘭靈州興州興慶府為鎮守總十五萬又選豪族善弓馬五千人迭直號六班直分鐵騎三千為十部元昊自製蕃書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複以教國人紀事】
  【丁丑】四年春二月祠赤帝于宫中
  【祈嗣也】
  發明【仁宗此舉誠卑陋矣劉氏賁曰為君者所發必正言所履必正道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廟以教人孝祠赤帝非天地也于宫中非宗廟也特因無嗣而祈禱之云爾噫堂堂中國天子而作此無稽之事則夫天下之民豈不從而效尤哉事有不待貶絶而後見者此類是也】
  夏四月吕夷簡王曾宋綬蔡齊罷
  【初夷簡事曾甚謹曾力薦為相及曾復入中書位反居下而夷簡任事久多所專決曾不能堪議論間有異同遂力求罷帝疑之問曾曰卿亦有所不足耶時外傳夷簡納賂曾因及之帝以問夷簡夷簡乞置對遂交論帝前而曾語亦有失實者求去益力夷簡亦乞罷時曾與蔡齊善而夷簡善宋綬惟盛度不得志於二人而性猜險每有所議依違其間及是帝問度曰曾夷簡力求退何也度對曰二人心事臣不得知陛下詢二人以孰可代者則其情可察矣帝從之曾薦齊夷簡薦綬於是四人俱罷而度獨留】廣義【夷簡不能謙遜而背夲固可罪矣而曾也亦少包荒之量焉】
  以王隨陳堯佐同平章事韓億程琳石中立參知政事盛度知樞宻院事王鬷同知院事○冬十二月地震【京師及定襄并代忻州皆震而并代忻尤甚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直史舘葉清臣上言京師地震及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誠大異也陛下泰然不以為異徒使内侍四方崇佛事脩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將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詳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幾明威降鑒善應来集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發明【地乃隂道宜靜而不宜動權臣强敵之象也迨夫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此非小變也是時元昊侵擾於外姦臣怙勢於内則地震之應豈不益深切哉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所以明天變不虚生而人君當警省也有天下者可不兢業守成也歟】
  【戊寅】寶元元年春正月求直言
  【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詔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言臣觀國史見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苑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於祖宗之時府庫匱竭歛科無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脩已以御人洗心以鑒物勤聽斷舍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鯁直之良士以思永圗疏入詔復日御前殿】
  發明【陸宣公曰君人者以衆智為智以衆心為心恒恐一夫不盡其心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訪問惟善是求豈但從諫弗咈而已哉仁宗親政以来屢黜言者求言數下未見施行不過因值災變徒示虚文而已夫豈求言如不及者哉綱目一書再書而皆削其言事之臣所以譏帝求言之不誠聽言之不果也】
  廣義【直言之士無有過於范仲淹等去國之四賢也有直言而不能用又求所謂直言者是猶舎璧而求璧也抑豈别有其璧耶是宜天變之不時也仁宗其庸矣】
  三月王隨陳堯佐韓億石中立免
  【隨為相無所建明而數與堯佐億中立争事會災異屢見右司諫韓琦言隨堯佐中立非輔弼才億不當以子綱為羣牧判官遂皆免琦遇事敢言切而不迂在諫垣前後凡七十餘疏】
  發明【人臣之事君公其心守其職進嘉謀宣教化君非未革思所以革之國政未善思所以善之君子未進思所以進之小人未退思所以退之四夷未服思所以服之天下未安思所以安之斯得相君之道不愧輔弼之才王隨為相無所建明陳堯佐亦然而韓億石中立皆以庸才為參政此皆一時之小人也故以可免例書以示貶】
  以張士遜章得象同平章事王鬷李若谷參知政事王博文陳執中同知樞宻院事
  【得象為翰林學士時莊獻太后每遣内侍至學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帝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邪正朕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且未甞干請今日用卿職由此也】
  夏四月王博文卒以張觀同知樞宻院事○冬十月詔戒百官朋黨
  【范仲淹既徙潤州䜛者恐仲淹復用遽誣以事語入帝怒亟命置之嶺南中外論薦仲淹者衆帝曰向貶仲淹為其宻請建立皇太子非但詆毁大臣也今稱薦者如此似渉朋黨乃下詔戒之程琳為帝開說帝意解李若谷亦言近世俗薄專以朋黨汙善良盖君子小人各有類今槩以朋黨名之恐正臣無以自立帝是其言】
  發明【小人所構者朋黨之說為國所忌者朋黨之言何則小人欲陷君子必指以朋黨則一綱盡去而可以快其私心如漢之黨人唐之牛李皆是也於乎小人之心肆意無憚在於人君辨之何如耳茍非剛明之主鮮不為其所揺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直書詔戒深譏之也】
  趙元昊殺其叔父山稱帝于夏州
  【元昊遣使詣五臺供佛以窺河東道路既還與諸酋㰱血約先攻鄜延欲自靖徳塞門砦赤城路三道並入其叔父山數勸元昊勿反不聽山遇遂挈妻子來降知延州郭勸執還元昊元昊殺之遂稱帝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國號夏遣使奉表有云望許西郊之地冊為南靣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發明【元昊叛逆不臣朝廷屢煩處置幸而山舍逆從順叛降延州為郭勸者當結以恩信徐圗進取可也執送殺之此何義耶然綱目止書元昊殺山而不書執送者猶為中國諱之也夫元昊擅殺叔父則其惡不言可知矣稱者不宜稱者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則書稱王不宜帝而帝則書稱帝元昊僣號稱尊肆無忌憚宋人縱賊不討可勝惜哉】
  十一月沂公王曾卒
  【贈侍中諡文正曾性資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甞謂曾曰明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曾曰恩欲歸已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史臣曰方仁宗初立莊獻臨朝將有專制之患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習不敢窺覦而仁宗君徳日就莊獻亦全令名古所謂社稷臣於斯見矣】
  十二月京師地震○以夏竦為涇原秦鳳安撫使范雍為鄜延環慶安撫使經畧夏州
  【未幾復以竦知涇州與雍俱兼經畧使又命天章閣待制龎籍體量陕西詔籍就竦計事竦上奏曰繼遷當太宗時遁逃窮蹙而累嵗不能勦滅先帝惟戒疆吏謹堠嚴卒乗来即逐之去無追捕然自靈武陷沒銀綏割棄以来假朝廷威靈其所役屬者不過河外小羌爾况徳明元昊相繼猖獗以繼遷窮蹙比元昊富實勢可知也以先朝累勝之士較當今闗東之兵勇怯可知也以興國習戰之師方今沿邊未試之將工拙可知也繼遷竄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勢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糧不支進則賊避其鋒退則敵躡其後老師費糧深可虞也若窮其巢穴須涉大河長舟巨艦非倉卒可具若浮囊挽綆聮絡而進我師半濟賊乗勢掩擊未知何謀可以捍禦臣以為不較主客之利不計攻守之便而議追討者非良策也因條上十事一教習强弩以為竒兵二覊縻屬羌以為藩籬三詔嘉勒斯賚并力破賊四度地險易逺近砦柵多少而增减屯兵五詔諸路互相應援六募士人為兵以代東兵七增置弓手壯丁以備城守八併並邊小砦以完兵力九聽闗中民入粟贖罪以贍邊計十損並邊冗兵冗官以紓饋餉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時邊臣多議征討反以竦為怯】
  加吐蕃嘉勒斯賚保順節度使
  【自西凉為李繼遷所陷巴勒結舊部歸嘉勒斯賚回紇多附之嘉勒斯賚居鄯州西有臨谷城通青海髙昌諸國啇人皆趨之以貿易由是富强朝廷欲使背擊元昊以披其勢因授節鉞仍兼邈川大首領尋加河西節度使嘉勒斯賚約盡力然終不能立大功】
  發明【加嘉勒斯賚莭欲其共擊元昊然卒未聞有破賊之績則吐蕃之不可共功明矣故書以譏之也】
  【己卯】二年夏四月募民入粟實邊
  發明【募民入粟討元昊也何以書盖所以譏宋之國窘耳然則有天下者可不節其財用乎】
  ○五月罷王徳用以夏守贇知樞宻院事
  【趙元昊反徳用請自將討之不許徳用狀貎雄毅面黑頸以下白晳人皆異之言者論其貎類藝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機宻遂罷言者猶不已遂降知隨州家人惶懼而徳用舉止言笑自若惟不接賔客而已】發明【不曰徳用罷而曰罷徳用亦必有其說焉夫徳用狀貎雄毅有類藝祖故忌而罷之非其罪也噫用人之道求其才而已矣奚以貎形疑似而遂擯棄之哉此盖猜忌之心勝而讒言乗是間入之故耳綱目直書罷而不言其故所以深著其失】
  六月削趙元昊賜姓官爵
  【元昊表至羣臣皆曰元昊小醜也請出師討之旋即誅滅矣諫官呉育獨進曰元昊雖稱藩臣其尺賦斗租不入縣官且叛服不常請置之示不足責且彼已僣輿服勢必不能自削宜援國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順附而收之不報未幾下詔削奪元昊官爵絶互市掲牓于邊募人能擒元昊若斬首獻者即授定難節鉞已而元昊又遣賀永年齎嫚書納旌節及所授敕告置神明匣留歸孃族而去】
  發明【天下之事必有狃而為之者繼遷叛逆太宗失賊不討故元昊狃於為逆意可以為常事而行之耳向使宋人能窮治繼遷之黨聲其罪於天下芟夷剪滅靡有孑遺則亂臣亦必知所畏忌而西夏之變不復作矣惟太宗一失其機故子孫不能免其患然後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者正欲絶禍亂之源杜䟦扈之漸爾不然仁宗寛厚仁恕恩撫四夷何至於元昊侵擾之甚哉削姓削官不亦晚乎識者自可察之】
  詔省浮費
  【時陕西用兵調費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議省浮費詔自乗輿服餙及宫掖所須務從簡約若吏兵祿賜毋得輙行裁减時論者或欲損兵吏俸賜帝曰祿廩皆有定制毋遽更變以搖人心宜申諭之】
  秋七月契丹宗真迎其母蕭氏于慶州
  【太后居慶州五年或勸契丹主迎之以覬中國嵗聘之利契丹悔悟乃奉迎還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數里隂為之備】
  發明【分注云契丹宗真於其母出入止舍常相距數十里隂為之備嗚呼宗真於其母尚爾况他人乎宋與通和其計左矣】
  冬十一月盛度程琳罷
  【初張士遜惡琳而嫉孔道輔不附巳欲并去之㑹開封府吏馮士元以敗知府鄭戩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龎籍直集賢院吕公綽太常博士吕公弼等十餘人士遜謂道輔曰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盍見上辨之道輔不悟入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怒道輔朋附併出之於是度坐令士元強取其鄰所賃官舍琳坐令士元紿市張遜故第籍與公綽公弼坐令士元市女口度免知揚州琳知頴州籍等皆被黜罰士元流海島而道輔亦出知鄆州道輔始知為士遜所賣發憤而卒然天下皆以遺直許之】
  以王鬷知樞宻院事宋庠參知政事○夏人㓂保安軍廵檢指揮使狄青擊敗之
  【青初以善騎射為騎御散直從西征戰安逺諸砦皆克㨗臨敵披髮帶銅面具出入賊中皆披靡莫敢當至是元昊㓂保安軍鈐轄盧守懃使青擊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見問以方畧㑹賊㓂渭州命圗形以進】
  發明【㓂保安者元昊耳變文稱人貶之也是時西賊陸梁邊陲騷擾而狄青獨有保安之㨗他日建功立業則又不言可知矣故特喜而書之】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先是司天楊惟徳請移閏於庚辰嵗則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閏所以正天時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許至是知諫院富弼請罷宴徹樂就館賜北使酒食執政不可弼曰萬一契丹行之豈不為朝廷羞既而聞契丹罷宴帝深悔之】
  發明【日食正旦此天下大變也自李元昊稱帝至是二年矣天道一變故特以是警告之自是以後賊勢愈張兵禍紛紛迄無寧嵗由是塞門諸砦相繼陷沒孰謂果無天道乎即綱目之所書驗康定之終始識者可以觀矣】
  廣義【日食正旦天變之大者也慶賀正旦細㣲之常事也于時執政張士遜章得象也其與鄭公之識見髙下盖可見矣】
  元昊㓂延州副總管劉平石元孫戰沒二月貶范雍知安州
  【延州當夏人出入之衝地闊砦踈土兵寡弱又無宿將時元昊將攻延州知州范雍聞之懼甚元昊詐遣人通欵于雍雍信之不設備既而元昊盛兵攻保安軍鄜延副總管劉平石元孫屯慶州雍以書召之平與元孫趨土門元昊既破金明砦執都監李士彬父子乗勝至延州城下雍閉門堅守平元孫聞之督騎兵晝夜倍道而前明日至萬安鎮平先發歩兵繼進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營遣騎兵先趨延州争門時鄜延都監黄徳和廵檢方俟政郭遵分屯外境雍皆召還為援平與之合歩騎萬餘結陣東行五里許與賊遇平與賊皆為偃月陣相向有頃賊兵渉水為横陣遵擊退之賊復蔽盾為陣官軍復擊却之奪盾殺獲及溺死者近千人平中流矢日暮誠以輕兵薄戰官軍小却黄徳和居陣後望見軍却率麾下走保西南山衆從之皆潰平遣其子宜孫馳追徳和執轡語曰當勒兵還并力抗賊奈何先奔徳和不從驟馬遁赴泉平遣軍校杖劍遮留得千餘人轉鬬三日賊退還水東平率餘衆保西南山立七柵自固夜四鼓賊環營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賊酋舉鞭麾騎自山四出合擊絶官軍為二平遂與元孫等皆没于賊㑹大雪賊解去延州得不陷詔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即河中置獄問狀黄徳和坐腰斬范雍貶知安州而贈平元孫官雍為治尚恕好謀而少成故及於敗】
  發明【以延州之事論之范雍身為安撫職任經畧則是守邊戎務雍得而專之既不能出竒設伏以勦賊又不能相機設法以安邊却乃信其詐謀幾至誤事召兵入援閉城自守此何策耶劉平元孫敢勇當先不為失職而黄徳和鄙夫引兵宵遁衆心離叛戰敗而沒然典守者不得辭其責故書貶范雍而削其官盖雍不過失律無大惡也故又不書有罪】
  以夏守贇為陕西經畧安撫招討使内侍王守忠為都鈐轄
  【知諫院富弼言唐之衰以内臣監軍取敗非一今守忠為鈐轄與監軍無異昨用夏守贇已失人望願罷守忠勿遣不聽】
  發明【師之六三曰師或輿尸凶大無功也傳曰輿尸謂師徒撓敗輿尸而歸也以隂居陽才弱志剛不中不正而犯非其分故其象占如此是時西賊陸梁官軍覆沒正宜選將擇兵攻戰圗取尖何夏守贇恇怯無能而使之專招討之職王守忠以刑餘小人而使之居鈐轄之任是固師之六三也安能免輿尸之凶乎噫宋之邊備踈畧命將苟且宜乎元昊輕蔑朝廷而全無畏憚之心也綱目特舉而書之于册所以深譏之耳】
  廣義【昔武后不用監軍御史儒者謂其識見之髙况宦官典兵柄乎宦官典兵何始乎始乎肅宗以魚朝恩領神策軍也且于時以汾陽輩賢將又何待朝恩腐朽之餘以領軍乎書曰用人勿疑肅宗疑於用人故也後世用宦官典兵而有憤兵蹶將之耻而亡其國者肅宗之作俑也】
  除越職言事之禁
  【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樞宻同宰臣議邊事出内藏緡錢八十萬陕西糴軍儲訪知邊事者釋㓂所至州縣罪及夏稅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謂應天變莫若通下情帝嘉納之於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庶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發明【書曰稽于衆舍己從人是知古先哲王未甞不以求善為先務也夫以天子有過而不敢諫議宰相有過而不敢糾劾民之利病何以知之政之善否何以察之願治之朝豈有越職言事之禁乎自景祐三年書詔戒羣臣越職言事至是踰五年而始除之可愧之甚矣然則寳元元年書求直言者不過虚文耳茍或職當言者又不能言職不當言者又不敢言則將尸位素餐括囊无咎而已誰肯復言哉故特書干冊既喜之又譏之也】
  命知制誥韓琦安撫陜西
  【初琦使蜀歸論西師形勢甚悉即命安撫陕西琦言范雍節制無狀宜召知越州范仲淹委任之方陛下焦勞之際臣豈敢避形迹不言若涉朋比誤國家當族帝從之召仲淹知永興軍】
  廣義【識者謂魏公間氣所生觀其薦仲淹之方剛亶其然矣】
  三月王鬷陳執中張觀免
  【天聖中鬷使河北過真定時曹瑋為總管鬷見之瑋謂曰君異日當柄用願留意邊防鬷曰何以教之瑋曰吾聞趙徳明甞使人以馬易漢物不如意欲殺之少子元昊年方十餘諫曰我戎人夲從事鞍馬而以資鄰國易不急之物已為非策又從而殺之失衆心矣徳明從之吾甞使人覘元昊狀貎異常他日必為邊患鬷未以為然比再入樞宻元昊果反帝數問邊事鬷不能對及劉平敗議刺鄉兵久未决帝怒遂與執中觀同免鬷始歎瑋之明識】
  以晏殊宋綬知樞密院事王貽永同知院事○夏五月張士遜致仕以吕夷簡同平章事
  【先是詔簡輦官為禁軍輦官携妻子遮宰相樞密院喧訴士遜馬驚墜地移造家居時軍興機務填委士遜位首相無所補諫官以為言士遜不自安上章請老至是以太傅致仕宰相得謝自士遜始】發明【士遜庸人也方軍興機務填委既位首相碌碌無補至諫官交章論列乃請致仕使其移此請於前日豈不美哉綱目書之文無貶詞而義則在其中矣】
  以夏竦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韓琦范仲淹副之召夏守贇王守忠還
  【夏守贇庸怯寡方畧詔與王守忠赴闕以竦等代之仲淹言今邊城之備十有五七闗中之備十無二三若昊賊深入乗闗中之虚東阻潼闗隔兩川貢賦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宜嚴戒邊城使持久可守實其闗内使無虛可乘㓂至邊城清野不得大戰闗中稍實不能深入二三年間彼自困弱此上策也今邊城請五路入討臣恐承平嵗久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國之安危未可知也】
  廣義【分注載文正之策即尚書傳所謂先自衛而後攻人者也若文正者可謂不負魏公之所知也】
  元昊陷塞門諸砦
  【執砦主髙延徳以去又陷安逺承平砦時著作佐郎張方平上平戎十策其畧以為宜屯重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入㓂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臣吕夷簡見之謂知樞密院宋綬曰大科得人矣】
  發明【直書陷塞門諸砦不聞有攻戰之說則宋之邊備亦踈畧矣安能折衝禦侮犁庭掃穴哉故書以譏之】
  六月以夏守贇同知樞密院事秋八月守贇罷以杜衍同知樞密院事
  【右正言梁適等皆言守贇經畧西事無功不可復處樞密遂罷】
  以范仲淹兼知延州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請自行詔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邊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㓂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序取敗之道也於是大閲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日夜訓練量賊衆寡使更出禦敵人聞之相戒曰無以延州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也仲淹以民逺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府同華州中下戸租稅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十之三他所減不與詔以為康定軍仲淹又脩承平永平等砦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於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九月李若谷罷以宋綬晁宗慤參知政事○以晏殊為樞密使王貽永杜衍鄭戩為副使○元昊㓂三川諸砦環慶副總管任福攻其白豹城克之
  【元昊之㓂三川也韓琦使任福等領兵七千聲言廵邊部分諸將夜趨七十里至白豹城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積聚而還】
  發明【韓琦料敵之心至是可見矣元昊之㓂三川官軍不為捍禦乃使任福夜攻白豹破其族屬焚其積聚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師貞丈人吉無咎韓琦有焉】
  鄜州將种世衡城青澗
  【時塞門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東北二百里有故寛州請因廢壘而興之以當㓂衝右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之粟北可圗銀夏之舊朝廷從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屢来争世衡且戰且城然處險無泉議不可守鑿池百五十尺至石不及泉工辭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酧百錢卒得泉以濟城成賜名青澗以世衡知城事世衡開營田募商賈通貨利城遂富實】
  發明【城青澗耳何以書所以予其守要地也自是營田通商城遂富實可以固延安之勢可以致河東之粟矣非無故勞民者比也】
  冬十月詔内降升遷者許執奏
  【先是韓琦言祖宗於賞罰任使必與兩省大臣升朝公議自莊獻垂簾遂有假托因緣或於内中下表或口為奏求以致僥倖日滋賞罰倒置蠧壊綱紀為害至深臣乞自今於凡因緣陳乞者即降出姓名并為奏求人並重行貶責則聖政無私朝規有叙矣帝嘉納之詔禁皇族及諸命婦女冠尼等非時入内至是復詔凡有内降升遷及差遣者許執奏】
  十二月宋綬卒
  【綬清介博學言動有常朝廷大議論多所裁定】
  鑄當十錢
  【助邊費也】
  【辛巳】慶厯元年春正月詔鄜延涇原會兵討李元昊不果行
  【帝以元昊勢益猖獗遣翰林學士晁宗慤即陕西問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二說令副使韓琦判官尹洙詣闕奏之帝取攻策執政以為難杜衍亦曰徼倖成功非萬全計帝不聽詔鄜延涇原㑹兵期以正月進討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師露不如俟春深賊馬痩人饑勢易制且鄜延密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第按兵不動以觀其釁許臣稍以恩信招徕之不然情意阻絶臣恐偃兵無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備招納或擇利進城廢砦以牽制元昊帝從之仍詔仲淹與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乗便即仍出師琦亦奏言兩路恊力尚懼未能大剉黠虜若鄜延以牽制為名則是委涇原孤軍甞於賊手非計之得乞督令鄜延進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與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戰者危事一或差失則平定之期轉延嵗月况横山藩部散居亦多設堡控扼兵少則難追多則難進未見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議仲淹堅執不可琦復上奏曰仲淹意在招納使朝廷強之終非已謀將佐聞之必無銳志臣以賊昊傾國入㓂不過四五萬老弱婦女舉族而行吾逐路之兵自守勢分力弱故遇敵不支若大軍併出鼔行而前乗賊驕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壕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邊障日虚士氣日䘮經費益蹙師老思歸賊乗此有吞陕右之心乞别命近臣以觀賊隙如可進討斷在不疑朝廷終難之】
  發明【事有可為而不可已者機有可乗而不可失者故齊人有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元昊叛逆法所必討大臣謀國義所當告此皆事有可為而機不可失者當時戰守二策迄無定論范仲淹意在招納韓琦意在用兵以二說評之仲淹招納之言不為非策然以夏州事勢觀之李氏累世䟦扈朝廷每存姑息况元昊入㓂邊城陷沒則其輕侮之心必不能已宋不討罪則是徒示削弱無補於事堂堂中國將多兵衆元昊舉族而行不過五萬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強併力攻之賊必破滅顧乃縱其猖獗保境自守䘮師失地閲歳無休豈不失策之甚哉故書㑹兵討以致其喜之之意書不果行以致其惜之之意噫韓范之是非斷矣綱目之書法明矣】
  元昊遣人至延州議和范仲淹以書諭之
  【元昊遣髙延徳還延州與范仲淹約和仲淹自為書遺元昊反覆戒諭令去帝號盡臣節以報累朝厚待之恩韓琦聞之曰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命諸將戒嚴而自行邊】
  二月元昊㓂渭州任福與戰于好水川敗死貶韓琦知秦州
  【韓琦行邊至髙平元昊果遣衆㓂渭州薄懐逺城琦乃趨鎮戎軍盡出其兵又募勇士萬八千人命環慶副總管任福將之以耿傳參軍事涇原都監桑懌為先鋒朱觀武英王珪各以所部從福將行琦令福併兵自懐逺趨徳勝砦至羊牧隆城出敵之後諸砦相距才四十里道近糧餉便度勢未可戰即據險置伏要其歸路戒之再三且曰苟違節制有功亦斬福引輕騎數千趨懐逺捺龍川遇鎮戎西路廵檢常鼎劉肅與敵戰于張家堡南斬首數百敵棄馬羊槖駝佯北桑懌引騎趨之福踵其後諜傳敵兵少福等頗易之薄暮與懌合軍屯好水川觀英屯籠絡川相距五里約翌日㑹兵川口必使夏人匹騎無還然不知已陷其伏中矣路既逺芻餉不繼士馬乏食者三日時元昊自將精兵十萬營于川口候者言夏人有砦不多詰旦福與懌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與夏軍遇諸將方知墮敵計勢不可留遂前格戰懌於道傍得數銀泥合封襲謹宻中有動躍聲疑莫敢發福至發之乃懸哨家鴿百餘自中起盤飛軍上於是夏兵四合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突之自辰至午陣動衆欲據勝地忽夏人陣中樹鮑老旗懌等莫測既而旗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墜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敵分兵數千斷官軍後福力戰身被十餘矢有小校劉進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耳揮四刃鐵簡挺身决鬬鎗中左頬絶其喉而死子懐亮亦死之敵乃併兵攻觀英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陣于觀軍之西渭川駐泊都監趙津將瓦亭騎兵二千繼至珪屢出畧陣陣堅不可破英被重傷不能視軍敵兵益至官軍大潰英津珪傳皆死士卒死者萬三百人惟觀以兵千餘保民垣四向縱射㑹暮敵引去得還闗右大震時元昊傾國入㓂福臨敵受命所統皆非素撫之兵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震悼為之旰食夏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於福衣帶間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猶奪一官徙知秦州】
  發明【任福親冒矢石與賊决戰兵敗而死非苟免也觀其諭衆之言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爾是亦忠於王事者何不書死之而書敗死原其情而貶之也福違韓琦禁令趨利邀功以至於敗不為無罪故雖身死於敵不以全節予之然則畫策者韓琦違命者任福琦非有罪者也但其所託非人而少知人之明耳故既削其官以著其失復不書罪以恕其情綱目權衡亦審矣】廣義【敗軍之罪在任福非由魏公也使福一遵魏公之律則敗在元昊也必矣安有䘮師如是之甚乎今魏公自劾敗軍則可以見其公忠矣】
  三月貶仲淹知耀州
  【元昊答仲淹書語多不遜仲淹對来使焚之朝議以仲淹不當擅通書又不當擅焚之宋庠請斬仲淹杜衍曰仲淹志在招納盖忠於朝廷也何可深罪帝悟乃降戸部員外郎徙知耀州】
  發明【仲淹志在招納通書元昊以致曠日持久邊備益疎不為無過故書貶而削其官然專任為難任事不易仁宗因浮言揺奪踈斥忠賢則其愧唐憲專任裴度以成克蔡之功多矣故又不書有罪】
  廣義【大易履之九五曰夬履貞厲盖言任其剛决而行雖正亦危文正焚書之事其剛决何如耶向非祁公之回䕶則其危也盖有不可勝言者矣】
  夏四月以陳執中同陜西安撫經畧招討使
  【時夏竦判永興軍執中知軍事議多異同故分命竦屯鄜州執中屯涇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頗依違顧避甞出廵邊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至兵變元昊命募得竦首者與錢三千其見輕侮如此】
  五月宋庠鄭戩罷
  【庠練習典故遇事輙分别是非戩果敢任氣皆與吕夷簡不合罷凡庠與善者夷簡悉指為朋黨斥之】
  以王舉正參知政事任中師任布為樞宻副使○秋八月元昊陷豐州冬十月夏竦陳執中免
  【元昊㓂麟府州折繼閔敗之尋㓂金明砦破寧逺砦進圍豐州孤城無援遂陷元昊遣兵分屯要害以絶麟州餉道管勾麟府軍馬事張亢擊賊瑠璃堡破之又戰于栢子砦及毛川皆敗之遂築建寧等五堡河外始固知諫院張方平言竦為統帥三歲于兹師惟不出出則䘮敗㓂惟不来来必殘蕩安用為統帥也今將校被斥而帥不加罪非刑賞之公乃改竦判河中執中知陕州】
  發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是知人臣當國家蹇難之時竭力匡救不有其身可也夏竦執中皆為招討西賊陷城坐視不救則其辱命失律之罪不能辭矣安用其為統帥哉故夫書夏竦陳執中免所以明其可免若曰自免之云爾君子合韓琦范仲淹書法觀之始可以知綱目褒貶深意矣】
  分陜西為四路以韓琦王㳂范仲淹龎籍兼經畧安撫招討使
  【分秦鳳涇原環慶鄜延為四路各置使時琦知秦州㳂知渭州仲淹知慶州籍知延州詔分領之張方平言涇原最當賊衝王㳂未惬人望不當與琦等同列不報琦上言請於鄜慶渭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㧞用有勇畧將帥統領訓練預分部曲逺斥□於西賊舉動之時先據要害来則命駐劄之兵觀利整陣併力擊之又於西賊未集之時出三州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招其種洛築壘拓地别立經制朝朝節儉省費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邊用使行間覘賊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自元昊反延州城砦焚掠殆盡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萬無壁壘皆散處城中畏籍莫敢犯法籍命部將狄青將萬人築招安砦於橋子谷旁以斷㓂出入之路又使周美襲取承平砦王信築龍安砦悉復所亡地築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隂誘屬羌為助而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導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覆不常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閲其人馬為立條約諸羌皆受命自是為中國用羌人親愛之呼為龍圗老子仲淹以慶州西北馬鋪砦當後橋川口在賊腹中欲城之度賊必争宻遣其子純佑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之諸將不知所向行至柔逺版築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順城也賊覺以三萬騎来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皆不敢犯環慶自此㓂盗益少仲淹在邊純佑年方冠與將卒錯處鈎深摘隠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所向有功矣】
  【壬午】二年春正月復鹽法
  【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因聽並邊入中芻粟予劵趨京師貨務受錢若金銀入中他貨予劵價以池鹽由是羽毛筋角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貪吏表裏為姦至入椽木二估錢千給鹽二百二十斤鹽直益賤販者不行至是詔凡商人虚估受劵及巳受鹽未粥者皆計直輸虧官錢内地州軍民間鹽悉收市入官官為置塲增價出之復禁永興等十一州軍商鹽官自輦運以衙前主之又禁商鹽私入蜀置析博務於永興鳳翔聽人入錢若蜀貨易鹽趨蜀中以售已而東南末鹽悉復禁】
  二月置義勇保㨗軍
  【詔選河北諸州强壯者為軍刺手背為義勇字各營于其州給以俸廩分畨訓練不願者釋之尋又刺陕西秦鳳路義勇為保㨗軍】
  三月晁宗慤罷○契丹來求闗南之地夏四月遣知制誥富弼報之
  【契丹主有南侵意㑹元昊反欲乗釁取瓦橋闗以南十縣地乃集羣臣議南院樞宻使蕭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帥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宻使蕭孝穆曰我先朝與宋和好無罪伐之其曲在我况勝負未可逆料願熟察之契丹主從惠言乃遣南院宣徽使蕭特黙翰林學士劉六符来致書取故地及問興師伐夏及沿邊疏濬水澤增益兵戍之故特黙至吕夷簡奏弼為接伴使與中使迎勞之特黙託疾不拜弼曰吾甞使北病卧車中聞命輙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黙等矍然起拜弼開懐與語特黙感說亦不復隠其情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從從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聞帝唯許增嵗幣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簡擇報聘者夷簡不恱弼因薦之集賢校理歐陽修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請留之不報弼得命即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帝為動色進弼樞密直學士弼辭曰國家冇急義不憚勞奈何逆以官爵賂之遂往】
  發明【契丹舉號外之也然則来聘則書遣使弔祭則書遣使此直書契丹所以惡其邀求無厭故外之也先正有曰國勢之强弱使命之重輕係焉使命之重輕敵情之敬忽係焉宋之富弼使契丹雖出於吕夷簡私意然而不勞寸兵終成和好則弼之不辱君命可知矣故特具官以予之】
  五月以大名府為北京
  【契丹聚兵幽薊聲言南下朝議請城洛陽吕夷簡曰此子囊城郢計也使契丹得渡河雖髙城深池何可持耶我聞契丹畏壯侮怯景徳之役非乗輿濟河則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帝從之建大名為北京即真宗駐蹕之所城焉識者韙之】
  六月以王徳用判定州
  【以契丹兵壓境詔徳用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徳用時教士卒習戰頃之士勇皆可用契丹遣人来覘或請捕之徳用曰彼得其實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閲于郊下令具糗糧聽吾鼓視吾旗所向覘者歸告敵中謂漢兵將大至和議益决】
  秋七月任布罷○以呂夷簡章得象兼樞密使加晏殊同平章事
  【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樞密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張方平請廢樞宻院帝乃追用弼議命夷簡判樞密事議者以判名太重夷簡亦不敢當遂改兼樞宻使】
  富弼還復如契丹
  【弼至契丹見契丹主宗真言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鴈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將以何為羣臣請舉兵而南吾謂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獲舉兵未晚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苟從諸將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身謀爾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髙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宇狭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然擄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大半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嵗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鴈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補闕非違約也契丹主曰㣲卿言吾不知其詳雖然吾祖宗故地當見還也弼曰晉以盧龍賂契丹周世宗復取闗南地皆異代事若各求地豈北朝之利哉既退劉六符曰吾主耻受金幣堅欲十縣何如弼曰夲朝皇帝甞言為祖宗守國豈敢妄以土地與人北朝所欲不過租賦爾朕不忍多殺兩朝赤子故屈巳增幣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敗盟假此為辭爾澶淵之盟天地鬼神實臨之北朝首發兵端過不在我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謂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反覆陳其不可狀且言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間豈可使一榮一辱哉獵罷六符曰吾主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結昏可議爾弼曰結昏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齎送不過十萬緡豈若嵗幣無窮之利哉契丹主諭弼使還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書来弼還具以白帝帝復使弼持和親增幣二議及誓書往契丹且命受口傳之詞于政府既行次樂夀謂副使張茂實曰吾為使而不見國書脫書詞與口傳異吾事敗矣啟視果不同馳還都以晡時入見曰政府故為此以陷臣臣死不足惜如國事何帝以問晏殊殊曰吕夷簡决不為此誠恐誤爾弼曰晏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易書而行】
  廣義【昔盧杞之陷顔真卿讀史者每為之太息夷簡何為而踵其故智耶嗚呼真卿死於希烈鄭公不屈契丹事雖不同而忠義則同也若夫夷簡之事仁宗首倡廢后之謀繼以排斥忠良今又欲陷鄭公君子原情定罪不當置夷簡於盧杞之下】
  九月暨契丹平
  【弼至契丹不復議昬專欲增幣且曰南朝既增我嵗幣其遺我之辭當曰獻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於弟乎契丹主曰然則為納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幣遺我是懼我矣於一字何有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夲朝兼愛南北之民故屈已增幣何名為懼或不得已而用兵則當以曲直為勝負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執古有之矣弼曰自古唯唐髙祖借兵突厥當時贈遺或稱獻納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有此禮哉聲色俱厲契丹主知不可奪乃曰吾當自遣人議之乃留增幣誓書而使其北院樞宻副使耶律仁先及劉六符持誓書與弼偕来且議獻納二字弼至入對曰二字臣以死拒之敵氣折矣可勿許也帝用晏殊議竟以納字許之於是嵗增銀絹各十萬匹兩送至白溝仍遣知制誥梁適持誓書與仁先如契丹報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書来報撤兵自是通好如故李燾曰時契丹實惜盟好特為虚聲以動中國吕夷簡等乃許與過厚遂為無窮之害矣】
  發明【使之有職尚矣詩有皇華之章語有專對之責富弼煉金煆鐵言傾人聽而使契丹日無損於無厭之求不動干戈和好復定故司馬温公曰國之致治在於審官官之得人在於選士豈不信哉故上書富弼還復如契丹下書暨契丹平所以深嘉而樂予之耳語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富弼以之】
  廣義【鄭公之使契丹其忠義之言溢于簡冊至今讀之令人慨慕孔子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鄭公有焉乃若夷簡之於鄭公將以死之適以生之將以毁之適以譽之噫九原可作蓋當起夷簡而愧之】
  元昊㓂鎮戎軍副總管葛懐敏會兵禦之敗死元昊遂大掠渭州
  【元昊雖數勝而死亡創痍者相半國人困於㸃集財用不給多怨之知延州龎籍言夏境鼠食稼且旱元昊思納欵詔命知保安軍劉拯諭元昊親信雅爾剛哩凌裕勒且等言公方持靈夏兵儻内附當以西平茅土分冊之剛哩凌令凌宻桑結瑪尼三人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因以為間留使監稅出入騎從甚寵而遣王嵩以棗及畫為書置蠟丸中遺剛哩凌諭以旱歸之意欲元昊得之而致疑剛哩凌笑曰种使君年亦長矣何兒戲尚爾元昊果疑剛哩凌囚嵩窖中剛哩凌使其教練使李文貴至青澗報世衡言用兵以来資用困乏人情便於和籍曰此詐也乃屯兵青澗留文貴不遣已而元吴果大舉入㓂攻鎮戎軍王沿使懐敏督諸砦兵禦之分諸將為四路趨定州砦賊毁橋斷其歸路四面圍之懐敏突圍走由是大潰懐敏馳至長城濠路已斷遂及將校十四人死焉餘軍九千四百馬六百皆為敵所得元昊乘勝直抵渭州焚蕩廬舍屠掠民畜自涇邠以東皆閉壘自守范仲淹自將慶州蕃漢兵援之元昊乃還議者欲以金繒啖契丹使攻元昊命御史中丞賈昌朝往使昌朝力辭使命且上疏曰太祖收方鎮之權以為萬世利及太宗時將帥率多舊人猶能仗威靈所向有功近嵗因西羌之叛驟擇將領而士不練習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太過之也况今武臣多親舊恩倖出即為將素不知兵一旦付與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請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將之時去疑貳推恩惠務責以大効使一切便宜從事庶得馭將之道帝嘉納之】
  發明【不曰帥兵而曰會兵以見諸砦之兵皆歸統率力足以拒賊明矣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用兵之大要懐敏輕率六軍殊無紀律墮賊計中不為無罪故不曰死之而書敗死以示貶書大掠所以賊元昊也嗚呼自元昊叛逆䘮師失地殆無虚日而官軍未聞一㨗則宋之武功不競亦可見矣慶歴盛時不過如此况靖康之世乎有天下者不可不鑒】
  冬十一月以韓琦范仲淹龎籍為陕西安撫經畧招討使置司涇州
  【初翰林學士王堯臣體量安撫陕西歸上疏論兵因言韓琦范仲淹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及葛懐敏敗死中外震懼帝思堯臣之言㑹仲淹附王懐徳入奏乞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琦合秦鳳環慶之兵犄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願詔龎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宗諒總之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策乃復置陕西路經畧安撫招討使總四路之事置府涇州益屯兵三萬以琦仲淹籍分領之復以堯臣為體量安撫使徙彦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州堯臣復言琦等既為陕西四路招討等使則四路當禀節制不當復帶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禀不一於是諸路並罷經畧使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来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輙犯邊境邊人為之謡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廣義【方元昊㓂邊日甚朝廷震駭向非韓范二公出而共當其任吾知囊中必無脫頴之錐而西邊之事何人能辦乎易曰大車以載冇攸往无咎韓范以之】
  徴處士孫復為國子監直講
  【復晉州平陽人舉進士不第退居泰山著春秋尊王發㣲十二篇國子直講石介甞師事之語人曰孫先生非隠者也於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發明【舉逸民盛徳事也孫復心存著述甘於韜晦誠非偽隠以徼名者也今因推薦舉而用之其樂善之誠可見矣書以予之宜矣】
  以富弼為翰林學士辭不拜
  【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徃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甞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於是帝復申樞宻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增嵗幣非臣夲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爭安敢受賞乎】
  【癸未】三年春正月元昊上書請和
  【西鄙用兵日久帝心厭之會契丹使言元昊欲歸欵乃宻詔龎籍招納之籍遣李文貴還以通意元昊聞之大喜亟出王嵩厚禮之使與文貴以剛哩凌書至延州議和然猶倔强不肯削僣號且云如日方中止可順天西行安可逆天東下籍以其言未服乃令自請而詔籍復書許之使呼剛哩凌為太尉籍曰太尉三公非倍臣所得稱使剛哩凌當之則元昊不得臣矣今其書自稱寧令或謨寧令皆其官名也於義無嫌至是元昊知朝廷許和有緒乃遣其六宅使賀從勗與文貴至延州上書自稱男邦尼鼎國烏珠上書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稱臣烏珠譯之為吾祖如汗號籍言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朂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師天子不許更歸議之籍送使者闕下因陳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國人愁怨今辭理寖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請遣使諭之】
  發明【嗚呼宋室柔弱從可見矣宋人無謀益可知矣考之分注西鄙用兵仁宋已厭頃因契丹之傳言遂許夏人之通好由是變君臣之號為父子之稱更名曩霄戲譯吾祖則其侮慢不恭莫此為甚宋之君臣惟存姑息罔敢正名其罪豈不深可惜哉故綱目不曰表而曰書不曰乞而曰請其義可見矣】
  二月立四門學○三月以吕夷簡為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先是夷簡感風詔拜司空平章軍國重事疾稍愈命數日一至中書裁决可否夷簡力辭帝降手詔曰古謂髭可療疾今剪以賜卿至是帝御延和殿召見敇乗馬至殿門命内侍取兀子輿以前夷簡辭避久之詔給扶毋拜乃罷相改授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以晏殊同平章事兼樞宻使賈昌朝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宻副使弼固辭不拜
  【弼見帝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恥坐薪甞膽不忘脩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於守備决不敢懈帝察其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發明【富弼謙徳之心至是益見矣前為翰林學士而不受此為樞宻副使而固辭回視少得寸功嘵嘵自鳴患得患失者豈可同日語哉觀其契丹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之言詎非仁人之量君子之心乎易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富弼近之矣】
  召夏竦為樞宻使○以歐陽修王素蔡襄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
  【增置諫官以修等為之襄喜賢路開而慮正人難久立乃上疏曰任諫非難聽諫為難聽諫非難用諫為難修等三人忠誠剛正必能盡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為禦之之說其禦之不過有三曰好名好進彰君過爾願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諫之名而無其實修每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宜行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貶饒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於是朋黨之論起修乃進朋黨論以為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盖小人所好者利祿所貪者財貨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反相賊害雖兄弟親戚不能相保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故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奬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来】發明【仁宗以歐陽修王素蔡襄知諫院以余靖為右正言則賢路開而正人得矣觀修之所進朋黨一論豈不切中時之膏肓哉掲而書之意有在矣】
  廣義【大易泰之初九㧞茅茹以其彚征吉盖言君子同類而進則吉也今以衆君子而任言責其得泰之初九者乎】
  夏四月遣使如夏州
  【賀從朂至京帝用龎籍言命著作佐郎邵良佐更往議之許封冊元昊為夏國主嵗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富弼言元吴臣契丹而不臣我朝則是契丹為無敵於天下矣須令稱臣乃可許和蔡襄亦言元昊自稱烏珠既又譯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賜之詔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語耶不可許其請帝皆不聽良佐至夏州元昊亦遣儒鼎伊實張延夀等来議和及嵗幣】
  以韓琦范仲淹為樞密副使
  【以元昊請和故召還命知永興軍鄭戩代之富弼言西㓂未殄亦須藉材若二人俱来或恐闕事願召一】
  【人使處於内一人就授副樞且令在邊表裏相濟事無不集不聽時元昊倚契丹邀索無厭晏殊等厭兵將一切從之琦力陳其不便帝嘉納之】
  夏竦至京師罷之以杜衍為樞密使
  【初召竦諫官歐陽脩蔡襄等交章論竦在陕西畏懦不肯盡力兼之挟詐任數姦邪傾險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詐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宸亦言竦經畧西師無功而歸今置諸二府何以厲世因對極論之帝未省遽起拱宸前引裾畢其說帝乃悟㑹竦已至國門言者論益力乞毋令入見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命即兼驛而馳若不早决竦必堅求面對叙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地者則聖聽惑矣章累上即日詔竦歸鎮拜杜衍為樞密使竦亦自請還節徙知亳州竦至亳上書萬言自辨乃徙判并州蔡襄言於帝曰陛下罷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賀于朝庶民歌於路至飲酒呌號以為歡且退一邪進一賢豈能關天下輕重哉盖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有不泰乎雖然臣竊憂之天下之勢譬猶病者陛下既得良醫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夀民醫雖良術不得盡用則病且日深雖有和扁難責效矣國子監直講石介篤學尚志樂善嫉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㑹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厯聖德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㧞大姦之去如距斯脫其言大姦盖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謂韓琦曰為此鬼怪輩壊事也】
  發明【書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仁宗用韓琦范仲淹杜衍而罷夏竦可謂得好惡之公矣盖由蔡襄歐陽修諸賢諫之也所謂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其有不泰乎是以治天下者當辨其賢不肖而黜陟之否則如莠之亂苖其不為害榢者幾希矣綱目備書盖予之也】
  廣義【夬之上六曰無號終有凶盖言衆陽君子决去一隂小人故小人無用號咷而終必有凶也修等去夏竦其得夬之上六者歟宜乎石介之形于歌頌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京師久旱遣使祠禱嶽瀆羣臣請帝親檮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雨今將以旦日出禱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雨帝問其故素對曰陛下知其且雨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也帝竦然詔明日詣西太乙宫諫官故不在屬車間時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車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雨時王徳用進二女素論之帝曰朕真宗皇帝子卿王旦子也有世舊非他人比徳用實進女然已在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憂正恐在左右爾帝動容立命遣女出宫而賜素銀緋】
  發明【春秋之法歴時而總書不憂雨者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僖三年書六月雨傳曰雨云者喜也是時亢陽不仁宗焦勞禱于太乙是日即天之感應何若是之速耶觀此義則知綱目有懼天災恤民隠之意遇天災而不懼視民隠而不恤自樂其樂而不與民同也國之亡無日矣】
  廣義【昔王旦受賂真宗釀成天書之醜今有骨鯁之子而仁宗隨致禱之應其可謂能盖父之愆者歟】
  吕夷簡罷
  【先是陕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柔而易制者升為心腹姦而可使者保為羽翼是張禹不獨生於漢而李林甫之復見於今也書上帝不之罪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爾至是蔡襄復言夷簡被病以来兩府大臣並笏受事於門貪尚權勢病不知止乃罷同議軍國大事未幾以太尉致仕】
  廣義【昔吕蒙正曰有姪夷簡宰相才也今觀孫沔之言則知夷簡正大學所謂不能絜矩之小人也豈宰相才耶嗚呼蒙正之於夷簡雖以同氣之親尚不能知况他人乎書稱知人之難觀此益信】
  五月朔日食○秋七月王舉正罷八月范仲淹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
  【歐陽修余靖論舉正懦黙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請罷舉正而用仲淹帝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參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諌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陕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參知政事帝方銳意太平數問當世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推恩信重命令减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帝復申副樞之命弼猶固辭帝使宰相諭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俟弼綴樞宻院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以平治責成輔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策大畧以進賢退不肖止僥倖去宿弊欲漸易監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於是小人始不恱矣】
  以韓琦為陜西宣撫使
  【時二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雖事屬中書亦指陳其實同列或不恱帝獨識之曰韓琦性直琦甞條所宜先行者七事曰清政夲念邊計擢材賢備河北固河東收民心營洛邑繼又陳救弊八事曰選將帥明按察豐財利遏僥倖進能吏退不才謹入官去冗食謂數者之舉謗必隨之願委計輔臣聽其注措帝嘉納之遂命宣撫陕西琦討平羣盗張海郭邈山等汰禁卒羸老不任用者修鄜延城障賑河中同華諸州饑民所活百餘萬人】
  九月任中師罷○冬十月以張昷之王素等為都轉運按察使
  【先是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於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選强幹廉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廉無狀皆以朱書於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宻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於是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京東施昌言河東李絢京西 仲淹之選監司也取班簿視不才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罷之】
  廣義【范文正富鄭公千載偉人也觀二公論勾官之事則知其識見亦不能無軒輊矣】
  更定磨勘法
  【初太祖以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遷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淳化中置審官院考課中外職事受代京朝官引對磨勘盖復序進之制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曾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宻取㫖其七階選人則考第資歴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逓遷謂之循資至是用范仲淹言詔兩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狀不得非時進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無勞績及舉者數取㫖朝官須三年無私罪而有監司及清望官五人為保任方遷員外郎舉者數不足增二年遷郎中少卿監亦如之遷太卿監諫議悉聽㫖其法始宻于舊矣】
  十一月更定䕃子法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臺省六品諸司五品登朝甞歴兩任然後得請太宗即位諸州進奏者授以試銜及三班職尋特定選人七等凡誕聖節及三年南郊皆聽奏一人而特恩不預焉由是奏薦之恩寖廣至是范仲淹富弼始裁損奏補入仕之路罷聖節奏䕃恩凡長子不限年諸子孫必年過十五弟姪年過二十乃得䕃至是任子之恩殺矣】
  發明【定磨勘則考官之法愈宻定䕃子則任子之恩愈殺此皆革故鼎新之善政也故備書予之】
  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東地震
  【諫官孫甫上疏言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隂盛也隂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小人盛則隂變而動矣天地災變固無虚應陛下救舒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救隂盛之變莫若外修徳政内制後宫此應天之實也】
  發明【凡隂陽之道順則為常變則為異然變不虚生必因人為之感而生夫雪乃常理雪焉而赤則是變常而為異地乃常理地焉而震則是變常而為異是故明王順徳則四時順序隂陽和暢海宇乂寧善乎孫甫有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隂盛也隂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小人得非是之應歟苟能納甫之言益加愓厲則庶乎其可矣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噫降災雖在乎天弭災則在乎君後世之有天下者不可不勉於為善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四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巻五
  【起甲申宋仁宗慶厯四年盡癸夘宋仁宗嘉祐八年】凡二十年
  【甲申】四年春正月帝復御經筵
  【自元昊反罷進講崇政殿説書趙師民言帝王治經與品庶異不獨玩空文占古語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復進見是以為先王遺籍可以講無事之朝不足賛有為之世臣愚以為過矣又獻勸講箴帝嘉納之於是復命曾公亮等講讀經史甞謂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學多所發明朕雖盛暑亦未甞倦但恐卿等勞爾】
  發明【人主不可一日不學仁宗因西鄙多故遂罷進講經筵久曠于兹有年昔漢光武受命中興東西誅戰不遑寧處而且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孝明帝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遊意經義兹以西方小警久廢進講之規失之甚矣葢自即位之初書御經筵至是垂二十年僅克再見豈不深可惜哉故書復御既喜之而又譏之也】
  荆王元儼卒
  【元儼太宗第八子廣顙豐頥嚴毅不可犯天下崇憚之名聞外夷呼為八大王遼人入使必問王安否及所在荘獻臨朝自以属尊望重恐為太后所忌深自沈晦既有疾帝親視之屛人與語所對皆忠言至是卒有司以年嵗不利財用方困請緩期范仲淹言荆王太宗愛子真宗愛弟屢被讒惑陛下仁聖力能】
  【保全豈忍送之際却惜財利而廢典禮請賜内藏庫金帛備事帝從之】
  發眀【書曰荆王元儼卒者為天下得人之惜也】
  三月詔天下州縣立學行科舉新法
  【時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専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參考衆説擇其便于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脩飭矣先策論則文詞者留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矣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専於記誦矣帝從之乃詔天下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属官為教授員不足取於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聽預秋試舊嘗克試者百日而止試于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刑虧行冒名等禁三先策次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廣義【分註載宋祁之論即三代取士之法備書于冊其美可知】
  契丹党項諸部叛附于夏
  【元昊侵党項契丹遣使讓之元昊不聽党項等部及夾山部若岱爾族八百户與山西部族節度使庫哩皆叛契丹降于元昊】
  宜州蠻歐希範作亂討平之○夏四月作太學五月帝謁孔子
  【判國子監王拱辰田況王洙余靖等言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舍亦千二百間今取才養士之法盛矣而國子監才二百楹制度狭小不足以容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内舍生二百人講殿既備帝謁孔子故事止肅揖帝特再拜賜直講孫復五品服初海陵人胡瑗為湖州教授訓人有法科條纎悉備具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視諸生如其子弟諸生亦信愛如其父兄從之㳺者常數百人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齊以敦實學及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
  發明【善治天下者莫大乎育賢才而崇先哲育賢才則得人以資國家之用崇先哲則褒善以為斯道之倡此皆治天下之善政而王者之盛心焉仁宗自三月詔天下立學行科舉新法則育賢才之道著是月作太學謁孔子則崇先哲之義其所以培植國本振作斯文而為有宋盛徳守文之主豈不從可見哉綱目特舉而備書之其予之之意有在矣】
  廣義【書曰帝謁孔子所以著仁宗尊師重道之美】
  契丹伐党項夏人救之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党項契丹之藩服既書叛以正其罪於前復書伐以定其罪於後夏人納叛不為無罪故書救者非善詞也所以惡其助逆之非耳美惡不嫌同詞其義自見】
  ○元昊復遣使來上表
  【元昊遣使上誓表言兩失和好遂厯七年立誓自今願藏盟府其前日所掠将校民户各不復還自此有邉人逃亡亦毋得襲逐臣近以本國城砦進納朝廷其栲栲䥥刀南安承平故地及他邉境蕃漢所居乞畫中為界於内聽築城堡凡嵗賜銀綺絹茶二十五萬五千乞如常數臣不復以他相干乞頒誓詔葢欲世世遵守永以為好儻君親之義不存或臣子之心渝變當使宗祀不永子孫罹殃帝遣使賜元昊詔曰俯閲來誓一皆如約時韓琦自陜西還與范仲淹並對言為今之䇿當以和好為權宜戰守為實務因畫和守戰三䇿又言北戎久強今乘元昊議和其勢愈重茍不大為之備禍未可量夫京師坦而無備若北戎一朝稱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與之力戰彼戰勝則直趨澶淵若京城堅固戒河朔之兵勿與戰彼不得戰欲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沮而自退退而邀之擊之皆可也故修京師非徒禦宼誠以伐深入之謀諌官余靖言王者守在四夷今無故而修京城是舍天下之大而為嬰城自守之計遂不果行】發明【書元昊遣使來上表則其歸欵之誠與前上書者異矣故恕其跋扈不恭之心而特書遣使所以嘉其悔過而進之也雖然元昊之來上表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時方有事於契丹苟不求和於宋則南北受敵自取敗亡耳故上一札之書以結中朝之好殊不知為緩兵之計也使宋室君臣茍能知此併力伐之安有西顧之憂哉惜乎不足以語此】
  六月開寶寺塔火
  【余靖上疏言五行之占本是災變宜戒懼以荅天意而開有詔取舊舍利入禁中竊恐巧佞之人推為靈異再圖營造廣事浮費以奉佛求福非天下所望也宜一塔不能自衛為火所毁況藉其福以庇於民哉】
  發明【開寶寺塔乃太宗所建以藏舍利者其淫名無謂莫此為甚厯朝因之而不能毁深可惜也大抵天地之間一義氣之周流開寶寺塔乃非義之建非義之建天必厭之故一夕大火焚燒俱盡豈不快哉凡人不能毁而天毁之者此類是也】
  以范仲淹為陜西河東宣撫使
  【初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及陜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属拔用䕶邉及夷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仲淹亦以天下為己任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更張無漸規模闊大論者籍籍及按察使出多所舉劾衆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宻僥倖者不便由是謗毁稍行先是石介奏記于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因以傾弼等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久之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且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弼與仲淹恐懼不自安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邉羅從彦曰小人之權幸可畏也以仁宗之英明急於圖治而富范等衂於讒間不果其志何耶古者人君立政立事君臣相與合心同謀明足以照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㫁之為之不而持之以久故小人不得措其私權幸不得揺其成若慶厯之事鋭之於始而不究其終君臣之間毋乃有未至邪】
  廣義【文正功業不就豈文正之不幸耶仁宗之不幸也使得遂其初志則宋國不虚而契丹西夏不足平矣嗚呼惜哉】
  京師旱蝗
  【上謂輔臣曰方嵗旱而飛蝗百姓何罪罹此黙禱上帝願歸咎朕躬余靖等言災異之來實由人事闕失今陛下既有引過之言逹於天地神祇伏乞必踐其言必行其實専聽㫁攬威權號令信於人恩澤及於下則災異消和氣應矣】
  發明【書曰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旱蝗雖由於天其實則在乎人茍能敬天恤民則旱不為災蝗不為厲反是則災異之害民必矣考之分註帝苦旱蝗憂及百姓黙禱上帝願歸朕躬庶㡬有恐懼脩省之心矣故又曰慎乃儉徳惟懐永圖仁宗其近之】
  契丹初脩國史○秋七月大封宗室
  【先是富弼言北人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掌兵柄今嵗荆王之薨識者憂之臣願陛下擇宗室中賢者數人封之内以藩屏王室外以威示四夷時祖宗之後未有封王爵者帝用弼議封秦王廷美子徳文為東平王潤王元份子允讓為汝南王燕王徳昭孫從藹為潁國公岐王徳芳孫從照為安國公同時封王公者凡十人】
  廣義【封建重事也趙宋開國至此始封宗室不亦後乎孟子曰堯舜之仁不偏愛人急親賢也堯舜之知不偏愛物急先務也鄭公有焉】
  契丹來告伐夏八月遣右正言余靖報之
  【契丹主以夏援党項之故徵諸道兵將討元昊遣使來告曰請為中國討賊慎無與和也時朝廷欲加元昊封冊而契丹之使適至帝疑契丹與元昊同謀以見欺欲調發為備召羣臣議之富弼言契丹實有怨於元昊耳保無他也余靖言契丹挾詐不可輕許乃命靖致贐禮且覘其誠否而留夏國封冊不發】發明【夷狄雖春秋所外者然能盡禮於中國則未嘗不進之如書荆人來聘之類是也契丹惡夏納叛將欲伐之又恐名義不正遣人來告則其尊中國之心可見矣因其來告遣使報之宋得體焉綱目有中國外邦交予之者此類是也】
  以富弼為河北宣撫使
  【從弼請也弼及范仲淹既去石介不自安亦請外得濮州通判】
  許公吕夷簡卒
  【諡文靖自荘獻太后臨朝十餘年間天下晏然夷簡之力為多及西夏用師契丹求地夷簡選將命使二邉以寧獨建募萬勝軍加契丹嵗幣大為後日之患又成郭后之廢逐孔道輔范仲淹干外時論少之然所斥士旋復收用亦不終廢其於天下之事屈伸舒巻動有操術故當國最久雖數為言者所詆而帝眷倚不衰朱熹曰當許公用事之時其舉措不合衆心者多矣而又惡忠賢異巳必力排之逮其晚節知天下公議不可終拂又慮天下之事或至危亂而忠賢之排去者將起復用是以寧損故怨以為收之桑榆之計其慮患之意雖未必盡出於至公而補過之善天下實被其賜則與世之遂非長惡力戰天下之公議以貽患國家者相去逺矣】
  發明【夷簡輔相二紀得君専而行政久然其卒也何不具其官而獨存其爵葢必有説焉自太后臨朝天下無事故其功也及募萬勝之軍加契丹之幣雖偷目前之安大為後日之患況以私忿而譛廢郭后惡直言而黜逐正人則是伐休休有容之量而愧是職亦多矣故削其官此予而未盡予之意也】
  九月晏殊罷
  【殊平居好賢及為相務進人材擢歐陽等為諌官既而苦其論事煩數或面折之至是脩出為河北都轉運使諌官奏留之殊獨不許孫甫蔡襄因上言殊為李宸妃碑不言生帝又役官兵治僦舍以規利乃降授工部尚書出知潁州殊剛簡清儉博學洽聞文章膽麗為世推重】
  以杜衍同平章事兼樞宻使賈昌朝為樞宻使陳執中參知政事
  【衍務裁僥倖每有内降率寢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輙納帝前帝嘗語歐陽修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邪凡有求於朕毎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執中自知青州召還諌官蔡襄孫甫等争言執中剛愎不學若任以政天下不幸帝不聽諫官論不止乃命中使賫勑告即青州賜之明日諌官上殿帝作色迎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邪朕已召之矣乃不敢言】
  發明【分註載仁宗用陳執中之决則其拒諫不亦甚乎惡得賢】
  契丹伐夏冬十月夏人誘而敗之契丹及夏平
  【契丹主宗真親將騎兵十萬出金肅城遣弟重元將騎七千出南路樞宻使蕭惠將兵六萬出北路三路濟河長驅入夏境四百里不見敵據徳勝寺南壁以待惠與元昊戰于賀蘭山北敗之元昊見契丹兵盛乃請和退師十里請收叛黨以獻且進方物契丹主遣樞宻副使蕭革迓之而進軍次于河曲元昊親率党項三部以待罪契丹命革詰其納叛背盟之故賜之酒許其自新惠以為大軍既集宜加伐不可許和契丹主猶豫未決元昊以未得成言又退師三十里以候凡三退將百里每退必赭其地契丹馬無所食因許和元昊乃遷延以老之度其馬饑士疲因縱兵急攻惠營敗之乘勝攻南壁契丹主大敗從數騎走得免元昊入樞宻使蕭孝友砦執駙馬蕭呼敦以去已而遣使歸其先所俘獲契丹亦遣所留夏使還之契丹主遂引兵還】
  發明【觀綱目所書則知契丹可謂勇而無謀者也而元昊則能勇而能怯者焉噫二國桀黠于當時有如此者仁宗雖欲髙枕得乎】
  十一月詔戒朋黨相訐
  【并戒按察恣為苛刻及文人肆言行怪者】
  廣義【國有朋黨非美名也掲而書之所以譏慶厯治亂邪正之雜揉耳君臣同心上下輯睦惡在其有朋黨哉】
  契丹以雲州為西京
  【雲州即雲中也契丹建為西京大同府於是契丹境内凡五京六州軍城百五十六縣二百九部族五千二属國六十東至于海西至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臚朐河南至白溝幅員萬里】
  十二月冊元昊為夏國主
  【余靖使還知契丹已與夏和帝乃遣尚書員外郎張子奭克冊禮使冊元昊為夏國主仍賜對衣黄金帯銀鞍勒馬銀二萬兩絹二萬匹茶三萬斤冊以漆書竹冊籍以錦金塗銀印文曰夏國主印約稱臣奉正朔改所賜勅書為詔而不名許自置官属使至京就驛貿賣宴坐朶殿使至其國相見用賔客禮置場於保安軍及髙平砦第不通青鹽命國子博士髙良夫等㑹夏人畫疆界然朝使往止留館宥州終不復至興靈而元昊帝其國中自若也】
  發明【宋以仁義為本而國勢恒病於不振何者以方興之師而不能克乆疲之遼以全盛之師而不能制蕞爾之夏陵夷而至於宣靖建紹以後浸不足道也豈非積弱之勢有以致之耶昔孟子告齊宣王曰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是時元昊雖臣而稱帝自若所陷城邑不能復取而反贈以王爵賜以銀絹失策甚矣觀元昊不欲臣宋之意契丹請為討賊之言豈不見譏于外邦哉或者以元昊小醜不足與較嗚呼義當為而不為則過於弱義不當為而為之則失於強元昊父事宋朝臣事契丹則有輕宋之心在義之所當伐而不可逭者茍行姑息則是失國之體驕敵之情其如國法何哉此姑息元昊是非之㫁也】
  環州种世衡卒
  【環原間敏珠爾宻藏康努卜三族最大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撫使范仲淹議築古細腰城㫁其路命世衡及知原州蔣偕董其事世衡時知環州方卧病檄至即將所部甲士晝夜興築城成而卒世衡善撫士卒得人死力教土人習弧矢以佐官軍吏民有謀某事辭某事者咸使之射從其中否而與奪之坐過失者亦用此得贖吏農工啇無不樂射在邉數年積毅通貨所至不煩縣官益兵増饋而武功自振夏戎聞属羌不可誘土人皆善射乃不復以環為意及卒青澗及環人皆畫像祠之】
  【乙酉】五年春正月罷杜衍范仲淹富弼以賈昌朝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宋庠參知政事王貽永為樞宻使吳育龐籍為副使
  【仲淹弼既出宣撫攻者益衆二人在朝所為亦稍沮止衍獨左右之衍好薦引賢士而抑僥倖羣小咸怨衍壻蘓舜欽易簡子也能文章論議稍侵權貴時監進奏院循例祠神以伎樂娱賔集賢校理王益柔曙之子也於席上戲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聞之以二人皆仲淹所薦而舜欽又衍壻欲因是傾衍及仲淹乃諷御史魚周詢劉元瑜舉劾其事拱辰及張方平列狀請誅益柔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之韓琦言于帝曰益柔狂語何足深計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俱不為陛下論列而同狀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見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監復州酒税而除舜欽名同席被斥者十餘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舉網盡矣舜欽既得罪衍由是不安求去不許㑹諫官錢明逸論仲淹弼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陳執中復譛衍庇二人帝不悦遂併黜之衍罷知充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鄆州衍清介有大節其去也君子惜之】
  發明【禮曰為人君者謹其好惡而已矣其臣果忠耶雖有浮言而勿去其臣果佞耶雖有譽言而必去斯得好惡之公也今杜衍等因羣吠紛紜同日罷職然三人素著忠直仁宗所目擊者而且信讒擯棄茍平日所不知者其能免於黜逐哉綱目不書杜衍等罷而書罷杜衍等其義可見耳吁】廣義【仲淹之服西夏富弼之使契丹其豐功偉績豈惟當時之罕及亦後世之所難能也何仁宗一聽讒人而遽罷二公耶況乎二公無罪可徵特指其與杜祁公為朋比而去之耳意若仁宗者可謂自壊其萬里長城者也其不智孰甚焉】
  罷磨勘䕃子新法○三月罷樞宻副使韓琦
  【范仲淹富弼罷去琦不能獨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務攻擊忠良取抉私忿不報初陜西四路總管鄭戩遣静邉砦主劉滬著作佐郎董士亷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為前此屢困於賊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其役㑹戩罷而滬等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張忠代之滬不受代洙乃諭裨將狄青往械滬及士亷下吏而罷水洛之役戩論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議右戩竟徙洙知慶州釋滬等獄而復城水洛琦乃請外遂出知揚州河東轉運使歐陽修上䟽曰杜衍范仲淹韓琦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賢而不聞其有可罷之罪自古小人讒害其識不逺欲廣陷良善則指為朋黨欲動揺大臣則誣以専權葢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唯指為朋黨則可盡逐自古大臣被主知䝉信任則難以他事動揺唯有専權是上之所惡方可傾之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竊為陛下惜之羣邪益忌修因致修罪左遷知滁州洙博學有識度以為自唐以來文格卑弱至栁開始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與穆修復振起之為文簡而有法元昊反洙未嘗不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為練習未幾卒】
  發明【禮曰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邇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韓琦憤正人之悉去救尹洙之直言諫之不行琦力請外仁宗無辨出知揚州則於敬大臣之心為益疏矣涇渭何由而别哉綱目具官而書罷所以明其不宜罷也】
  廣義【范仲淹富弼韓琦一時罷去則宋國可謂空虚矣烏得不起契丹西夏之侮哉所謂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也奚足怪哉】
  罷科舉新法
  【范仲淹既去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策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且得人嘗多矣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前所更令悉罷之】
  發明【科舉之法國之得實才者莫切於此士之期進用者亦莫切於此誠治世之良規保邦之要法也自唐以詩賦取士雖亦求賢之國未免浮譁之失宋去唐未逺因之不革猶未盡善惟范仲淹定以策論則庶㡬有性理之學焉仲淹去國朝議罷之豈不深可嘆哉上書罷磨勘䕃子新法此書罷科舉新法皆惜之之意也】
  夏四月朔日食○五月夏人歸石元孫
  【諫官御史奏元孫軍敗不死為國辱請斬于塞下以示西人賈昌朝獨引春秋榖臣知罃故事請赦之因人對又袖出魏于禁傳以奏曰前代將臣覆沒而還多不加罪帝乃貸元孫編管全州子弟嘗受陣亡恩澤者並追奪之】
  發明【元孫之事當以臺諫之言為是而以宰相之言為非是時元昊反叛邉城未復正宜明君臣之義辨逆順之理今石元孫以總管敗沒于賊不能死義罪逆當誅況臺諫論奏尤為明切仁宗乃惑賈昌朝之言從而赦之是使偷生之徒横行於天下而誅亂討逆之法亦不必立矣故綱目於此書夏人歸石元孫以深貶之嗚呼失節之臣猶且赦之況下於失節者乎綱目不書赦免猶為中國諱之也】
  章得象罷
  【得象在中書畏逺名勢宗黨親戚一切抑而不進然亦無所建明御史孫抗數論之得象乃上章求去遂出知陳州】
  廣義【既已罷黜諸賢則得象之才徳果有出于諸賢之右者哉罷去宜矣】
  以陳執中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吳育參知政事丁度為樞宻副使
  【未幾執中與賈昌朝言西夏來庭乞免兼樞宻使從之】
  冬十月罷轉運兼按察使○十一月罷京東安撫使富弼
  【滁州狂人孔直溫謀反伏誅搜其家得石介書時介已死宣㣲南院使夏竦言介詐死乃弼遣介結契丹起兵期以一路兵為内應請發介棺騐之詔下充州訪介存亡杜衍以闔族保介必死提刑吕居簡亦言無故發棺何以示後始獲免遂罷弼安撫使伐孫復監䖍州税介子孫覊管他州】
  發明【甚矣小人之心至酷而不恕也茍有中傷君子者則必投間抵隙務致傾䧟而後已是時夏竦深憾石介詞連富弼誣以謀通契丹之事嗚呼弼以赤心報國帝所深知安有潛結北敵如夏竦所云哉茍富弼欲反不於出使之時迨至今日而復懐疑貳耶此理甚明無可疑者信讒而罷非其罪矣故書罷而不去其官】
  【丙戌】六年春三月朔日食○秋八月以吳育為樞宻副使丁度參知政事
  【育在政府遇事敢言時知永静軍何綬疑通判江中立譛巳因誣以罪迫令自殺育欲坐綬死賈昌朝不可遂争議帝前殿中皆失色育論辯不已曰臣所辯者職也顧力不勝願罷臣職知審刑院髙若訥附昌朝議綬竟減死一等帝以昌朝故乃命育與度易位謂近臣曰吳育剛正可用第嫉惡太過耳】
  【丁亥】七年春二月大旱詔求直言賈昌朝吳育免
  【昌朝育議不協論者多不直昌朝時方憫雨昌朝引漢冊免三公故事乞罷御史中丞髙若訥上言大臣喧争為不肅故雨不時若於是昌朝出判大名育出知許州】
  發明【人君所敬者天所寶者民不能敬天而災咎之來必矣不能保民而四海之叛必矣古之善治天下者未始不以敬天勤民為心焉呉元年六月久旱我太祖皇帝日減膳素食宫中皆然既而大雨羣臣請復膳曰亢陽為災實吾不徳所致今雖得雨然苗稼焦損必多縱肉食奚能甘味得乎民心則得乎天心今欲弭天災但謹於修巳誠以愛民庶可荅天之眷大哉王言萬世之鑒仁宗因大旱詔求直言其於敬天勤民之心誠庶幾矣宰相所以燮理隂陽隂陽不和咎將誰執故書昌朝吴育免於下以明其可免者也臣故敢併及之】
  以夏竦同平章事尋改授樞宻使
  【竦制下諫官御史交章言大臣和則政事修竦前在闗中與首相陳執中論議不合今不可使共事故改之】
  以文彦博參知政事髙若訥為樞宻副使○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
  【帝出禱于太乙宫日方炎赫帝葢不御及還而雨大浹】
  發明【春秋書六月雨志喜雨也上書大旱詔求直言此書帝禱于太乙宫是日雨則仁宗勤民之心益見矣是日雨者言天感應之速也是故人君不敬天則已茍或敬之而天必隨應捷如影響世豈可以常事忽天變乎直書于冊所以深美之也】
  冬十一月貝州卒王則據城反以明鎬為河北安撫使【初涿人王則以嵗饑流至貝州自賣為人牧羊後宣毅軍為小校貝冀俗尚妖幻相與習五龍滴淚等經及諸圖䜟書言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妖人争信事之州吏張巒卜吉主其謀黨與連徳齊諸州約以明年正旦斷澶州浮梁作亂㑹其黨以書謁北京留守賈昌朝事覺被報則故不待期亟以冬至日反時知州張得一方與官屬謁天慶觀則率其徒刼庫兵執得一囚之從通判董元亨索庫鑰元亨厲聲罵賊賊遂殺之又殺司理王奬等兵馬都監田斌以從卒巷戰不勝而出城扉闔提等刑獄田京等縋城出保南闗入驍徤營撫士卒凡有欲應賊者京以計盡誅之由是營兵在外者皆懾服南闗得不陷則僣稱東平王建國曰安陽改元得聖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以一樓為一州書州名補其徒為知州每面置一總管然縋城下者曰衆於是令民伍伍為保一人縋餘悉斬事聞以知開封府明鎬為體量安撫使而詔貝州有能獲賊者授諸衛上將軍鎬至貝州民汪文慶等自城上繫書射鎬帳約為内應夜垂絙以引官軍入城者數百人賊覺率衆拒戰官軍不利乃與文慶等復縋而出】
  廣義【觀綱目備載王則之事乃知去淫祠禁妖術實理國之要務也然以一小卒作亂尚干國慮如此況其他乎有國者當知先務云】
  太子太傅致仕李廸卒
  【諡文定】
  【戊子】八年春正月以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明鎬副之閏月執王則檻送京師誅之彦博同平章事
  【鎬以貝州城峻不可攻乃為距闉將成為賊所焚鎬乃即南城為地道日攻其北以牽制之朝廷以則未下命彦博宣撫鎬為之副夏竦惡鎬恐其成功凡鎬所奏輒從中沮之彦博既受命請軍事得専行許之彦博至貝鎬穿道適通遂選壯士夜半由地道入城衆登城賊縱火牛官軍以槍中牛鼻牛還攻之賊大潰開東門遁總管王信追則擒之餘衆保村舍者皆被焚死竦復言所獲恐非真盜乃詔檻逆則京師磔于市則據城凡六十六日而敗改貝州為恩州張得一以降賊伏誅詔以彦博同平章事加明鎬端明殿學士封賈昌朝為安國公侍讀學士楊偕言賊發昌朝部中至出大臣乃能平昌朝為有罪不當賞弗聽】發明【上書以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下書執王則檻送京師既見仁宗用人得其宜又見彦博任事得其當也據事直書義自見矣】
  夏元昊卒
  【年四十六子諒祚方期嵗宻藏氏所生也養于母族鄂特彭遂因以三大將分治國政諡元昊曰武烈皇帝廟號景宗尊宻藏氏為皇太后○李燾曰元昊初娶裕勒且女雅爾氏生寧令格特愛之以為太子既而為寧令格納瑪伊克氏為妻見其美自娶之寧令格憤殺元昊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鄂特彭家為其所殺元昊因鼻創死王偁曰自徳明欵塞西鄙息肩矣元昊強梁兇悍乃謀僣尊以天下之力臨區區一方然未嘗少挫及敗於女色禍發其子彼能叛君而子亦能殺父此天道也】
  發明【元昊既嘗稱帝今而止斥其名者不予其僣也然宋亦冊為夏國主今卒而削之者元昊叛逆之賊宋不能討而反冊之非其義矣故不以僣國例待之若生不加誅死不示貶則亂賊何所懲戒哉】
  衞士作亂伏誅
  【帝將以閏月望夕復張燈皇后諌止之越三日親從官顔秀等四人謀為亂夜入禁中越屋叩寢殿皇后方侍帝聞變遽起帝欲出后閍閤擁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衞賊傷宫嬪殿下聲徹帝所宦者以乳嫗毆小女子紿奏后叱之曰賊在近殺人敢妄言邪隂遣人挈水踵後賊果舉炬焚簾水隨滅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親翦其髮曰以是徵賞故爭盡死力守忠兵至賊就擒滅詔領皇城司者皆坐斥事連副都知楊懐敏夏竦與懐敏相結欲曲庇之乃請御史與宦官同鞫于禁中丁度曰宿衛有變事闗社稷請付外臺窮治因争于帝前帝從竦議由是懐敏止降官領内職如故】
  三月詔羣臣言時政闕失
  【帝幸龍圖天章閣以手詔問輔臣及御史中丞以上時政闕失皆給筆札令即坐以對時陳執中不學少文固辭不對宋庠亦請至中書合議條奏乃聽兩府歸而上之翰林學士張方平方鎖院草制夜半與所條對俱上言汰冗兵退剩員慎磨勘擇將帥四事帝覽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方平復上備邉恤刑二事又言古今治亂之變只在上下之勢離合而已北來朝廷頗引輕險之人内為言官外為按察多發人曖昧之事議論展轉縁飾沽激天下承風靡然一變故將相以至卿大夫士一動一為輒曰恐致人言更相姑息専避嫌疑茍且因循求免謗咎何暇展布四體為國立事者哉願陛下深為留神務在通上下之情欲上下之情合惟審于聽受而已殿中侍御史何郯上言古者人君以天下至廣非一人總明所能盡故内則公卿大夫謀于朝外採百土庶人議于下今國家設侍從之官自學士以至待制皆自文學選以備顧問公卿之才並由此出自卿相承朝廷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責其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自安循黙以天下利害之大備言責者惟御史諫官僅十人而欲陛下聰明無所遺政理無所失不可得矣欲乞頒詔告諭兩制臣寮自今有聞朝政闕失並許上章論列欲進用臣寮取其裨補多者用為選首庶使親侍之臣各知責任務圖傾竭以助政化帝嘉納之】
  發明【人君有求治之心則必有求治之事夫治天下之道無他其在乎行善政而已大戴禮曰政善則民悦民悦則歸之如流水親之如父母仁宗幸天章龍圖之閤以手詔問輔弼御史之臣皆給筆札令即坐對盖欲聞時政之闕失則其求治之心切矣憂國之心勤矣宜乎有以享太平之治也故綱目特書以著其美】
  夏四月冊諒祚為夏國主
  【夏遣使來告哀朝廷及契丹皆遣使慰奠議者請因諒祚㓜弱母族専國以節鉞啖其三大將使各有所部分以披其勢可以得志陕西安撫使程琳曰幸人之䘮非所以柔逺人不如因而撫之帝乃遣使冊諒祚為夏國主議者深惜朝廷之失機㑹】
  發明【冊諒祚予之乎曰非也是時元昊甫殁諒祚襁褓況母族専國民心皇皇此正恢復靈夏削平僣叛之時也夫何君臣優柔不㫁坐失機㑹而為子孫終身之憂自是而後不過踵行故事耳豈不深可惜哉特書曰冊葢譏之也】
  廣義【程琳此舉乃宋㐮陳餘之仁義也果何益于人國也哉于時即當興師問罪則憂國立可郡縣矣不此之務而乃為煦煦孑孑之事此議者所以深惜之也】
  罷丁度為觀文殿學士以明鎬參知政事
  【度以與夏竦議事不合求觧政事乃置觀文殿學士以授之度性淳質在翰林十五年數論天下事未嘗及私帝雅重之文彦博數推鎬貝州之功且薦其才可大用帝遂以代度】
  五月無雲而震夏竦免以宋庠為樞宻使龎籍參知政事
  【何郯論竦姦邪不可任樞要㑹京師一日無雲而震者五帝方坐便殿趣召翰林學士張方平至謂曰夏竦姦邪以致天變如此宜免之乃出知河南】
  發明【胡氏曰天人一理也萬物一氣也觀於隂陽寒暑之變以察其消息盈虚此制治於未亂慎於微之意也葢天象之垂戒實人為之所感雲而震乃理之常無雲而震此理之變焉夏竦姦邪致傷和氣免之誠是也故以可免例書雖然仁宗因何郯之言罷夏竦之職庶幾有從善之心曷亦反求諸身而已矣惜乎仁宗徒知責人而不知責已也豈不深可惜哉特書於冊其義自見】
  六月明鎬卒○河北京東大水○冬十月以美人張氏為貴妃
  【初衞士之變帝以美人有扈蹕功夏竦建議欲尊之同知諫院王贄因言賊本起皇后閣前請究其事冀動揺中宫隂為美人地上以問御史何郯郯曰此姦人之謀不可不察上悟事遂寢然美人卒以功進貴妃】
  發明【張氏一貴妃耳何以書所以譏仁宗偏愛之失也是時河北京東同時大水仁宗未聞有省已責躬之實却乃垂情嬖媵亟立貴妃謂之何哉葢大水者隂沴婦人者隂類以氣感氣自然之理耳仁宗迷而不悟悲夫識者試觀之綱目之㫖思過半矣】
  【己丑】皇祐元年春正月朔日食○二月彗星見
  發明【仁宗頻年以來災異屢矣上書河北京東大水此書正月朔日食二月彗星見然則大水者隂逆之氣日食者陽道之虧彗星者惡氣所積皆非善變也胡氐有曰克謹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弗克畏天災咎之來必矣仁宗敬天勤民初無過舉意者宫闈偏寵而金革將興歟不五月而有儂智髙之反兵連禍結災不妄作信哉是以人君當克謹天戒不敢縱逸也】
  ○夏五月加知青州富弼禮部侍郎辭不受
  【河北京東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廩得公私盧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給其禄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者廩之仍書其勞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日輙遣人持酒肉飯糗慰藉出於至誠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聽民擅取死者為大冢之目日叢冢及麥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糧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計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數曰不得粥而仆名為救之而實殺之自弼立法簡便周盡天下以為式帝聞遣使褒勞加拜禮部侍郎弼曰救災守臣職也固辭不受】
  發明【甞以易謙之觀之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然則謙之之道乃君子之徳富弼始終勞謙其志可尚前使契丹有功加官而不受今救荒歉有功加官而固辭誠乃仁人之量君子之心乎後之頗竊寸功矜已誇人者豈不為富弼之罪人哉直書不受深予之也】
  廣義【富弼公青州救荒至今膾炙人口況乎以功受賞古今令典鄭公辭而不受其與鰥官冒進者不啻天淵矣故記其時月而備書之者褒之也】
  帝幸後苑觀刈麥
  【帝御寶岐殿觀之謂輔臣曰朕作此殿不欲植花卉而嵗以種麥庶知稼穡之不易也】
  發明【綱目於兩宋之篇有書觀燈者有書觀芝者皆譏詞也此觀刈麥譏之歟曰非也觀燈觀芝皆無益之觀玩物䘮志不恤國政如春秋書觀魚于棠之類皆譏也人君深居九重羅八珍而列九鼎稼穡之艱漠乎其為聞也是以瓊其宫而瑶其臺丘其糟而池其酒肆欲敗度可勝言哉仁宗之觀刈麥乃敦本之意耳非玩物䘮志之比焉觀其宣諭輔臣之言其務本抑末之心可見耳又豈聞蟇問糜者所能彷彿耶故綱目特書以著其美】
  廣義【自古人君未有不以逸欲而亡奢侈而敗也觀於煬帝後主可見矣雖以成王之賢而周公尚有無逸之戒況其他乎今仁宗此舉正無逸所謂以勤而居逸者也綱目書此以昭千古之美不亦宜乎】
  六月以賈昌朝為觀文殿大學士判尚書都省
  【帝以昌朝舊學特置觀文殿大學士以寵之仍兼判尚書都省詔自今非甞為相者毋得除後昌朝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入見召赴邇英閣講乾卦帝曰將相侍講天下盛事昌朝頓首謝】
  秋八月陳執中罷
  【執中居位無所建明但延接卜相術士言者屢攻之遂以足疾求罷出知陳州】
  以宋庠同平章事髙若訥參知政事龎籍為樞宻使梁適為副使
  【庠初執政遇事輙分别可否及再登用遂浮沉自安然天資忠厚甞曰逆詐恃明殘人矜才吾終身不為也】
  汰諸路兵
  【文彦博龎籍建議省兵衆以為不可帝以為疑彦博籍共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臣請死之帝意遂決於是簡汰陜西及河北諸路羸兵為民者六萬减廩糧之半者二萬又詔減陜西兵屯内地以省邉費】
  九月廣源州蠻儂智髙反寇邕州
  【儂氏自唐初即雄於西原世為廣源州首領唐末交趾強盛廣源服屬之知儻猶州儂全福為交人所殺其妻改適商人生智髙冒姓儂氏既壯與其母據儻猶州建國曰大厯交人攻而執之釋其罪使知廣源州智髙怨交趾乃乘間襲據安徳州僣稱南天國改元景瑞因招納亡命貢獻中國求内附朝廷不許復奉金函書以請亦不報智髙怒與廣州進士黄師宓等謀據廣南乃數出敝衣易穀食紿言洞中饑饉部落離散知邕州陳珙信之不設備智髙一夕忽縱火焚其居因紿衆曰平生積聚今為天火所焚生計窮矣當取邕廣以自王否則兵死衆從之遂率衆五千沿江東下攻邕州横江寨守將張日新等戰死詔江南福建等路發兵備之】
  罷武舉○契丹伐夏夏人襲敗之
  【契丹北院樞宻使蕭惠帥師自河南進以伐夏戰艦糧艘綿亘數百里既入敵境偵候不逺鎧甲載于車軍士不得乘馬諸將請備不虞惠曰諒祚必自迎車駕何暇及我無故設備徒自耳契丹主既還惠師尚進未立營柵夏人奄至惠與麾下不及甲而走追者射之惠幾不得脱士卒死傷者不可勝計】
  冬十月契丹復伐夏獲諒祚之母于賀蘭以歸
  發明【復伐者已甚之辭獲諒祚之母以歸其惡矣伐人之國而虜其父母非至不仁者弗克忍為是時契丹夏人遞相報伐殊無義戰書之于冊足以志強暴之相凌耳】
  【庚寅】二年春二月夏侵契丹○三月契丹伐夏○秋九月大享天地于明堂赦
  【自太祖以來未甞親享明堂惟命有司攝事是嵗帝謂輔臣曰今年欲以季秋行大享明堂之禮夫明堂者布政之宫朝諸侯之位天子之路寢乃今大慶殿也其以大慶殿為明堂仍詔有司詳定儀注於是新作禮神王製樂八曲九月朝享景靈宫又享太廟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儀如圜丘大赦百官皆進秩】
  發明【明堂乃布政之宫非享祭之所葢郊祀之禮國典攸存而大享天地于明堂此何禮也凡祭祀常禮則不書此特書之者所以著其失君臣俱罪之也】
  廣義【仁宗明堂之舉其義得矣然以太祖太宗真宗配者果何見哉必如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則庶乎無矣】
  冬十月夏請平于契丹契丹不許
  【夏兩遣使于契丹乞依舊稱藩契丹主遣北院都監蕭伊克等使夏索党項叛户夏表契丹乞伐党項權進駞馬牛羊等物而求唐隆鎮及罷所建城邑契丹主不許安置所獲曩霄妻屬于蘇州】
  十一月詔外戚毋得任二府
  【時張貴妃寵冠後庭堯佐其伯父也驟除宣徽節度景靈羣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與知諫院包拯吳塗等力争之中丞王舉正又留百官班廷論故有是詔且罷堯佐宣徽景靈二使】
  閏月詔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定雅樂
  【置局于秘閣詔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典作雅樂知制誥王洙言舊樂宫小而商大是臣強君弱之象乃參酌鏄鐘特罄制度與瑗等更造鐘磬上之賜名大安之樂其法與李照一律由是黄鍾律短而所奏樂音髙又其鐘弇而直聲鬱不發著作佐郎劉義叟曰此謂害金帝將感心腹之疾乎已而果然瑗等既上樂議者以為鐘磬皆不合古遂復命詳定而當議者各安所習久而不定乃命諸家作鍾律以獻而郊廟仍用舊樂益州鄉貢進士房庶甞著樂書補亡二卷其説以為甞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尺非起於黄鍾也葢漢一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後儒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黄鍾之長九寸加為一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之時胡瑗等製樂已定故授庶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難然世鮮鍾律之學竟不能決矣】
  發明【雅樂未易定惟能知音律之學者可定之宋世三定而迄無成功羣臣㑹議而卒無定論謂之何哉一書再書葢惜之也】
  廣義【音律之學自古為難雖以胡安定司馬光范鎮諸賢尚不能精到況其他乎惟季通律吕新書為考亭之所尚焉】
  【辛卯】三年春正月帝幸魏國大長公主第
  【公主太宗女幼不好弄貌類太宗下嫁李遵朂賔客皆一時賢士大夫毎燕集主必親視饔饎之節莊獻太后甞賜金龍小冠辭不敢服太后訪以政事多語祖宗舊事以諷遵朂守許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視不待奏而行從者纔五六人居夫䘮衰麻未嘗去身服除不復御鮮華嘗燕禁中帝親為簮花主辭曰自誓不復為此久矣未㡬病目帝自臨視親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慟問子孫所欲主曰豈可以母疾而邀賞邪賚白金三千兩不受至是以暴疾聞帝促駕往視未至而主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謚獻穆】發明【公主太宗之女仁宗之姑考之分注仁宗奉姑之心可謂至矣因主有疾親往視之因主病目親為䑛之則其篤於天倫之愛豈不切哉特書于冊葢美之也】
  三月宋庠免以劉沆參知政事
  【時有僞造勅牒者庠弟祁之子與遊事覺包拯等言庠不戢子弟且在政府無所建明庠遂求去出知河南府】
  夏六月詔州郡勿獻瑞物
  【知無為軍茹孝標獻芝草帝曰朕以豐年為瑞賢臣為寳草木之異焉足尚哉免孝標罪而戒州郡勿復獻】
  發明【仁宗踐祚閲三十年觀綱目之所書自災異分擾之外凡前人宦官女寵奢侈聚歛神仙浮屠之事一亳無有可不謂之賢哉故綱目上書詔外戚無得任二府下書詔州郡勿獻瑞物等事皆所以予之也嗚呼使仁宗有不邇聲色不殖貨利之徳而又有布昭聖武表正萬邦之才豈不為有宋盛徳之主惜哉】
  廣義【仁宗詔州郡勿復獻瑞其過于真宗逺矣特書于冊豈溢美哉】
  作隆儒殿○秋八月京東淮浙饑
  【諫官吴奎言近嵗以來水不潤下盜賊横起皆隂盛所致今内驕恣近習回撓夷狄桀鷔讒邪交傷隂盛如此寧不致大異哉且朝廷之過常在乎無事之時因循而不為有事之後顛沛而失錯中外臣寮平時建一䇿主一官雖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從而媒蘖謂之生事如兩河盜賊行路之人皆已布而大臣不以為事至執殺官吏然後倉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將有大于此者幸陛下留意】
  發明【禮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以舉樂用是而觀則宋之儲蓄亦歉矣救荒亦疎矣以致京東淮浙同時饑饉豈不深可惜哉是以有國家者要當廣其儲蓄以為凶年之資勿作無益以耗有用之財則國富而民歸矣反是則民有饑色野有餓莩雖有臺池鳥獸人君豈得而獨樂之哉】
  冬十月以張堯佐為宣徽南院使貶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為英州别駕文彦博免
  【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命下介謂同列曰是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為名耳獨抗言之帝謂曰除擬本出中書介遂効文彦博知益州日造間金竒錦縁閹侍通宫掖以得執政今顯用堯佐益自固結請罷之而相富弼語甚切直帝怒郤其奏不視且曰将逺竄介徐讀疏畢曰臣忠憤所激鼎鑊不避何辭於謫帝急召執政示之曰介論事是其職至於彦博由妃嬪至宰相此何言也進用冢司豈應得預而乃薦弼時彦博在帝前介責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彦博拜謝不已帝怒益甚梁適叱介使下殿脩起居注蔡㐮趨進救之貶春州别駕王舉正言其太重帝亦悟明日取其疏入改英州而罷彦博知許州吴奎亦以介黨出知宻州帝慮介或道死有殺直臣名命中使䕶之由是介直聲聞天下然彦博事之有無卒莫能辨王偁曰彦博雖有過宰相也使廷辱宰相而不問則於眷禮大臣之道有所未盡故斥介以慰彦博介雖訐臺諫也或偏信大臣而抑臺諫則於聽言之美為有媿故罷彦博而行介之言使之俱無怨焉嗚呼忘巳以用人虚心而從諫後之君人者當以仁宗為法】
  發明【臣謂王偁氏之論過矣何者人君謹其好惡察其是非勿以私意而廢羣議之公勿以邪謀而妨衆情之正茍或臺諫是而宰相非則納臺諫而黜宰相茍或宰相是而臺諫非則納宰相而黜臺諫此是非之公論也人臣事君當面折廷争宰相非是廷辱何害介以直言而貶黜彦博徇私而免官是可謂之慰彦博而行介言乎新序有曰聖賢之君不以禄私親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隨愛能當者處之故曰察能而授官者或功之君也堯佐以貴妃之弟而授宣徽之職彦博以宰相之任而存阿附之容羣臣不能言介獨言之仁宗則當行介之言賞介之直罷堯佐宣徽之職降彦博從官之列斯得好惡之至公賞罰之正理夫何堯佐職任如故彦博僅克免官而唐介乃貶英州奚以見其忘己用人虚心從諫之實乎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義自見而王氏之説不攻自破矣此法明書法之意也】
  廣義【富弼有青州之功尚辭禮部侍郎堯佐果何人斯而欲驟除宣徽邪葢于時張貴妃冠後宫堯佐其伯父也仁宗除其官乃私也非公也宜乎子方之力争焉然則貶子方而卒除堯佐者仁宗私勝公㣲也書曰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徳仁宗何足以知之】
  夏竦卒
  【賜謚文正同知禮院司馬光言謚之美者極于文正竦何人乃得此謚判考功劉敞言諡者有司之事竦姦邪而諡之以正不應法且侵臣官詔更諡文莊】
  以龎籍同平章事髙若訥為樞宻使梁適參知政事王堯臣為樞宻副使
  【壬辰】四年夏五月資政殿學士汝南公范仲淹卒
  【贈兵部尚書諡文正仲淹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属羌皆畫像立生祠其卒也哀號如父吕中曰先儒論本朝人物以仲淹為第一觀其所學必忠孝為本其所志則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有所為必盡其方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有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此諸葛武侯不計成敗利鈍之誠心也仁宗晚年欲大用之而淹已即世豈天未欲平治天下歟】
  發明【仲淹立心正大為政忠厚吕氏中論之詳矣故卒而特具官爵以予之然則剛目於夏竦姦邪則削其官仲淹忠直則具其官此所以為筆削之權衡是非之明鑑也】
  廣義【文正佐宋皆聖賢事業白璧無瑕者也故綱目於其卒也備記時月於年之下不惟書其官而又尊其爵者美之至也】
  儂智髙䧟邕横諸州遂圍廣川詔鈐轄陳曙等發兵討之
  【智髙攻䧟邕州執知州陳珙等欲任司户孔宗旦以事宗旦不屈大罵而死智髙即州建大南國自稱仁惠皇帝改元啟厯置官屬時天下久安廣南州郡無備智髙所向守臣輙棄城走遂䧟横貴藤梧康瑞龔封八州知封州曹覲知康州趙師旦皆戰死智髙進圍廣州知州魏瓘力戰禦之知英州蘇緘蒐募壯勇合數千人赴援扼賊歸路得黄師宓父斬之以狥而轉運使王罕亦自外至募民兵益修守備城得不䧟事聞命陳曙討之又以余靖為廣西安撫使同提刑李樞及曙經制賊盗事復以楊畋體量安撫廣南發廣東鈴轄兵赴之】
  以狄青為樞宻副使
  【初尹洙與青談兵善之薦於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節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累進馬軍副都指揮使青起行伍十餘年而顯責面涅猶存帝甞勑青藥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耳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臺諫王舉正等諫其不可帝不聽】
  秋七月儂智髙䧟昭州九月以孫沔為廣南安撫使【初以沔知秦州入見帝以秦事勉之對曰秦州不足煩聖慮陛下當以嶺南為憂臣觀賊勢方張官軍朝夕當有敗秦既而昭州鈐轄張忠以敗聞帝乃除沔湖南江西安撫使沔請發騎兵求武庫精甲梁適折沔曰毋張皇沔曰前日惟亡備故至此今乃欲示鎮静邪夫實備不至而貌為鎮静危亡之道也乃與兵七百人沔憂賊度嶺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繕治營壘多具燕犒賊疑不敢北侵行至鼎州加廣南安撫使】
  以狄青為荆湖宣撫使督諸軍討儂智髙
  【智髙寇擾日甚嶺外騷動楊畋等久無功帝以為憂智髙移書行營求邕桂節度使帝將受其降梁適曰若爾則嶺表非朝廷有矣㑹狄青上表請行遂以為宣撫使提舉廣南經制盜賊事青入對自言曰臣起行伍非戰伐無以報國願得蕃落數百騎益以禁兵覊賊首致闕下帝壯其言時命入内都知任守忠為青副知諫院李兑言唐失其政以宦者觀軍容致主掣肘是不足法遂罷守忠諫官韓絳復言青武人不宜専任帝以問龎籍籍力賛青可用且言號令不専不如不遣乃詔嶺南諸軍皆受青節度】廣義【或曰韓絳龎籍之言果有得失乎曰有曰何以言之曰如絳言則青不能立功如籍言則青必能立功籍之見乃武后去監軍御史之識也非得而何絳之見即仁宗用宦者監軍之左計也非失而何大臣謀國而有得失如此人主奚可不慎其所與哉】
  以范祥為陜西轉運使制置觧鹽事
  【自復法兵民賛運不勝其苦並邉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虚估騰踊至數倍大耗京師錢幣太常博士范祥闗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謂兩地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邉計者公私浸漁之害也儻一變法嵗可省度支緡錢數十百萬乃畫䇿以獻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論者争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馳視還言其便論者猶籍籍驛召祥至與三司雜議皆是祥所建詔從之田況請久任祥以専其事乃擢祥為轉運使於是舊禁鹽地一切通商聽鹽入蜀罷九州軍入中芻粟令入實錢償以鹽授以要劵即池驗劵按數而出盡弛兵民輦運之役以商所入緡錢䨀粟輸並邉九州軍而悉留貸物錢幣以實中都由是㸃商貪古無所僥倖闗内之民得安其業公私便之】
  冬十月以胡瑗為國子監直講
  【瑗既居太學其徒至不能容取旁官舍處之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隨材髙下喜自修飭衣服容止往往相類人遇之不問可知為瑗弟子也時與孫復同為直講復教養不及瑗而治經過之然二人論見多不合常相避不見】
  廣義【孫復胡瑗為世通儒至於論見不合而常相避者要亦渣滓之未盡也人之全者豈得多見哉】
  儂智髙䧟賔州復入于邕
  【時交趾請出兵助討智髙余靖以便宜許之請于朝狄青奏曰假兵于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以一智髙横踐二廣力不能制乃假蠻夷兵蠻夷貪得忘義因而啟亂何以禦之願罷交阯助兵帝從之】發明【自皇祐元年書智髙反至是閲四載如䧟邕横圍廣州䧟昭州䧟賔州恣其攻略如䧟無人之境守臣戍將非死則逃罔敢與敵於乎以烏合小醜横行嶺南卒難捕宋之武備亦甚疏畧矣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有天下者不可不鑒】
  廣義【余靖儒者也狄青武人也靖之見不逮于青逺矣青豈武人也哉】
  十一月朔日食○十二月狄青勒兵賔州陳曙兵敗青斬之以徇
  【青行軍立行伍明約束野宿皆成營柵至廣南合孫沔余靖之兵進次賔州戒諸將無得妄與賊鬭聽吾所為廣西鈐轄陳曙承青未至輙以步兵八千擊賊潰于崑崙闗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齊兵所以敗晨㑹諸將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二人按以敗亡狀驅出軍門斬之沔靖相顧眙諸將股栗莫敢仰視】
  發明【師之初六爻曰師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師出以律失律凶也然則行師之道貴乎正紀律而肅號令否則未免輿尸之凶也狄青部分諸將號令嚴明陳曙邀功無謀王師敗績茍不正法則軍令不肅人無鬬志於是按罪行誅一軍股栗攻戰圖取卒能成功雖然青固能執法葢亦朝廷委任之専耳所以任將不可不専行師不可不肅綱目不書殺而書斬葢予青而罪曙也】
  【癸巳】五年春正月㑹靈觀火
  發明【人火曰火厯觀宋之宫觀非義之建者未始不為天之所毁如開寳寺塔玉清昭應宫㑹靈觀皆毁于烈焰之中靡有孑遺是知人為不善天必厭之綱目特書于冊者一以見作非義者之無益一以見逆天道者之有徵也然則人君豈可不修省以荅天變乎合前後書法觀之然後可見綱目垂世立法之意深矣】
  ○狄青夜度崑崙闗大敗儂智髙于邕州智髙走大理廣南平
  【青既誅陳曙因按兵止營令軍休十日衆莫測賊覘者還言軍未即進青明日即整兵自將前軍孫沔將次軍余靖為殿夕次崑崙闗黎明整大將旗鼓諸將環立帳前待令乃發而青已微服與先鋒度闗趣諸將㑹食闗外賊方覺悉出逆戰右將孫節搏賊死山下賊氣鋭甚沔等懼失色青執白旗麾蕃落騎兵從左右翼擊之縱横開合部伍不亂賊不知所為大敗走追奔五十里斬首數千級賊黨黄師宓儂建中等及偽官屬死者百五十七人生擒賊五百餘死者萬計智髙夜縱火燒城遁去由合江口入大理遅明青按兵入賊獲金帛鉅萬招復老壯七千二百嘗為賊所俘脇者慰遣之梟師宓等于城下歛屍築京觀于城北隅時賊屍有衣金龍衣者衆謂智髙已死欲以上聞青曰安知其非詐邪寧失智髙不敢誣朝廷以貪功也廣南悉平捷至帝喜曰青破賊龎籍之力也又曰向非梁適言南方安危未可知也詔余靖經制廣西追捕智髙而召青沔還朝後二年靖遣都監蕭注入特磨道生獲智髙母及其弟智光子繼宗繼封又募死士使大理求智髙重譯得至㑹智髙已死於大理函首至京師乃誅其母及其弟子】發明【觀狄青之用兵可謂好謀而成出人意表者矣夜度崑崙出賊不意罪人斯得廣南悉平其峻功偉績為何如哉據事直書深予之也】
  廣義【分注載秋青之言以為寧失智髙不敢誣朝廷以貪功其心事明白雖儒者何以過之噫青雖起於行伍而能人之所不能此其功之所以立也雖然向非龎籍之賛襄必將受制於閹竪矣況望其能立功哉詩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此之謂也】
  夏五月髙若訥罷以狄青為樞宻使孫沔為副使【賞平廣南功也龎籍及臺諫朝士皆論青不可長省府帝不聽】
  以孫抃為御史中丞
  【韓絳奏抃非紏繩才抃即手疏曰臣觀方今士人趨進者多亷退者少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訐人為風采捷給者謂之有議論刻深者謂之有政事諫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視事未㡬抃舉吳中復為監察御史抃未始識其面或問之抃曰昔人恥為呈身御史今豈薦識面臺官邪】
  秋七月龎籍罷
  【籍長於吏事持法深峭士卒畏服及為相聲名減於治郡時】
  閏月詔定内侍員
  【詔自今内侍供奉至黄門以一百八十人為額仍詔内侍省都知押班須年五十以上厯任無贓私罪者乃得為之】
  八月以陳執中梁適同平章事○九月夏及契丹平冬十月朔日食○十一月詔減畿内諸縣税
  【端明殿學士張方平言王畿賦歛之重詔開封府諸縣兩税於元額減二分永為定式】
  發明【真氏曰有修徳之實心然後有修徳之實事有愛民之實心然後有愛民之實事未能無是心之實而能有其事之實者也上書詔定内侍員則其革之法嚴此書詔減畿内諸縣税則其憂民之心切豈非修徳愛民之實事乎一書再書深予之耳】
  【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貴妃張氏卒追冊為温成皇后二月孫沔罷
  【貴妃巧慧多智數善承迎至贈其父堯封為郡王世父堯佐至太師婣戚莫不顯貴然帝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宫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輙中郤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及卒帝憂悼甚至輟朝七日禁京城舉樂一月追冊為皇后治䘮皇儀殿知制誥王洙鈎摭非禮隂與内侍石全斌附㑹欲令孫沔讀冊宰相䕶帝從之沔曰陛下若以臣沔讀冊則可以樞宻副使讀冊則不可遂求罷乃知杭州時陳執中為首相奉行唯謹且引洙為員外翰林學士士論由是争咎執中】
  發明【觀此則仁宗溺愛之心益著矣張氏以美人進位貴妃已為過寵今卒而追冊為后失禮甚焉當時宰臣附㑹無敢可否者獨孫沔力辭讀冊遂求罷政然亦不能辨正是非較諸羣臣則彼善於此耳綱目書沔罷於冊后之下則其因是事而罷從可知矣比事而觀其義自見】廣義【五百之主尚曰無以妾為妻何中國之主而反以妃為后邪人謂宋朝家法過漢唐觀於此則所謂過者乃稱之過也豈真所謂過人之過者哉此綱目所以不書罷孫沔而書曰孫沔罷者以見罷出於沔而非出於上也沔之剛正豈常人之可及哉】
  京師疫
  【内出犀角二令太醫和藥以療民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請留供奉御帝曰吾豈貴異物而賤百姓哉立命碎之】
  以田況為樞宻副使三月王貽永罷以王徳用為樞宻使
  【貽永尚真宗女鄭國公主自以祖宗來無外婣輔政者恒懼禄過盛故在樞府十五年能逺權勢帝由是益加尊禮至是以疾罷徳用時以太子太師致仕㑹乾元節上夀立班廷中契丹使語譯者曰黒王相公乃復起邪帝聞之遂拜樞使】
  夏四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發明【春秋莊二十五年辛未朔日有食之皷用牲于社傳曰諸侯用幣于社伐皷于朝退而自責皆恐懼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然則皷用牲于社何以書譏不皷于朝而皷于社又用牲則非禮矣魯以諸侯之國用牲于社春秋譏之矧堂堂中國天子不知修省而乃效尤豈不誠可惜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深譏之耳】
  ○秋七月以程戡參知政事○梁適免
  【適曉暢法令臨事有膽量而多挾智數貪黷怙權不戢子弟御史中丞孫抃御史馬遵吴中復論之出知鄭州】
  八月以劉沆同平章事冬十月葬温成皇后袝其主于太廟
  【劉沆克温成皇后園陵監䕶使既葬袝廟賜后閤中金器數百兩沆力辭而為其子請試學士院遂授館職】
  發明【於戲宋人是舉可謂徇私滅公全恩棄禮者矣葢名不正則言不順張氏後宫之媵妾仁宗以溺愛之故生榮死哀追冊為后則亦已矣相主太廟此何禮耶凡皇后之崩止書曰葬而不書袝主此特書者所以譏其溺愛不明違法悖禮之失也當時羣臣㒺敢正名其失者則其阿諛苟容亦可見矣劉沆袝㑹事得授平章可恥之甚觀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其義可見】
  【乙未】二年春三月改封孔子後世愿為衍聖公
  【世愿孔子四十七代孫襲封文宣公太常博士祖無擇言祖謚不可加後嗣乃詔改封仍令世襲】廣義【按無擇所言不惟不敢黷先聖而且為先聖衍慶澤矣美號一加而至今作式無擇其有功于聖門也多矣】
  夏四月定差衙前法
  【初太宗立九等差役法後承平既久姦偽滋生而里正衙前主運官物陪償折耗役為至重民多破産者知并州韓琦請罷其法蔡襄亦為帝言之乃視貲産多寡差排鄉户衙前置籍分為五則定役輕重而罷里正衙前自是民稍休息】
  以趙抃為殿中侍御史
  【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凜然京師目為鐵面御史其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愛惜以成就其徳時吳克鞠真卿馬遵吳中復等皆以直言居外歐陽修賈黯復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權要傷之者衆耳由是克等悉得召還】
  廣義【人君用骨鯁之臣朝廷享清平之福清獻公一言見用則衆陽並進而羣隂自消孔子所謂一言興邦不其諒哉】
  六月陳執中免
  【知諫院范鎮論執中無學術非宰相器㑹執中嬖妾笞小婢出外舍死孫抃趙抃等論之不報至是以旱録囚范鎮言執中為相不病而家居陛下欲弭災變宜速退執中以快天下之望今臺臣不以隂陽不和責宰相而舍大索小暴揚燕私若因此為進退是因一婢逐一相非所以明等級辨堂陛也孫抃復與其屬合班論奏執中過失執中竟免然執中在中書八年人莫敢干以私】
  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
  【帝嘗問置相於王素素對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帝曰如是則富弼爾至是彦博與弼同召至郊詔百官迎之范鎮言曰隆之以虚禮不若推之以至誠及宣制士大夫相慶于朝帝遣小黄門覘知之語翰林學士歐陽脩曰古之命相或得諸夢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豈不賢於夢卜哉脩頓首賀㑹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徳用與射于玉津園防曰天子以公典樞宻而用富公為相將相皆得人矣】廣義【文富二公素望碩徳華夷著稱今特舉以為相可謂厭天下之心矣故特書曰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文無羙辭而美在其中矣】
  以張昪為御史中丞
  【昪指切時政無所避畏帝謂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昪對曰臣仰托聖主致位侍從是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養望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竊以為陛下乃孤立耳帝為感動】
  發明【仁宗以孫抃為御史中丞以趙抃為殿中侍御史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以張昪為御史中丞則是宰相臺諫皆得其人矣綱目備書深予之也】
  秋八月契丹宗真死子洪基立
  【宗真入秋山有疾翌日而殂廟號興宗長子燕趙國王洪基即位以太第重元為太叔大赦改元清寧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遣使來告哀宗真性佻侻嘗因夜宴自入樂隊又數變服入酒肆寺觀尤重浮屠法僧有正拜三公三師兼政事令者其臣馬保忠嘗勸以臣下無勲勞宜序進之宗真怫然怒曰若爾則是君不得専豈社稷之福耶自是欲有遷除必先厚賜近臣以絶其言】
  冬十月知辰州宋守信擊下溪蠻不克
  【下溪州自彭允林至仕義相繼為刺史五世矣至是仕義子師寳怨父取其妻來奔辰州訴仕羲嘗殺誓下十三州將奪其印符而并其地自號如意大王補置官屬將起為亂知辰州宋守信聞之乃以師寳為鄉導帥兵數千深入討伐仕義遁入他洞不可得俘其孥官軍戰死者十八九守信等皆坐貶自是蠻䝤數入寇掠邉吏不能制矣】
  發【明不曰討伐而曰擊惡黷武也自是蠻䝤數入寇掠邉吏不能制矣擅開邉釁者果何益乎綱目貴義不貴功其㫖深哉】
  十二月脩六塔河
  【河入中國行太行西曲折山間不能為大患既出太岯東更平地二千餘里特以隄防為之限夏秋霖潦百川所㑹不免決溢而大名鄆澶滑孟濮齊淄滄隶濵徳愽懐衞鄭等郡及開封往往受其害於是詔諸州長吏兼河隄使防塞之法甚備而決溢之患時有説者以河隨時漲落自立春後凍觧候人量水初至凡一寸則夏秋當至一尺頗為信驗謂之信水非時暴漲謂之客水隨決隨塞瀕河苦之至是河決大名館陶殿中丞李仲昌請自澶州商胡河穿六塔渠入横隴故道以披其勢富弼是其䇿詔發三十萬丁修六塔河以回河道以仲昌提舉河渠翰材學士歐陽修三上疏力諫其不可行帝不聽】
  發明【唐憲元和十三年書浚龍首池綱目譏之甚矣驕侈之念未易克也災異迭見未果修為而役民之事已駸駸乎不可遏獨不思夫廣南盜發士卒暴露攻䧟城邑民無寧居僅克逋誅未聞撫馭此正勞心焦思講求致理之時豈宜髙枕面肆宴安者哉等而上之正使外邦臣服河北克清四海寧謐在聖人處此猶且兢兢業業圖惟克終況十僅一二者乎書修六塔河則慶厯之駕已税於此矣易曰其亡其亡君子得不為仁宗惜之】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帝有疾文彦博等衛禁中二月帝疾瘳
  【正月朔帝御大慶殿受朝暴感風趣行禮而罷翌日文彦博召内侍都知史志聰問狀對曰禁宻不敢漏言彦博叱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為邪自今疾勢増損必以告不爾當行軍法又與劉沆富弼謀啟醮于大慶殿因留宿殿廬志聰白無故事彦博曰此豈論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令輔臣禱天地宗廟社稷知開封府王素夜叩宫門上變彦博不使入明旦有言禁卒告都虞候欲為亂劉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揮使許懐徳問都虞候何如人懐徳稱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則卒有怨誣之耳當亟誅之以靖衆乃請沆判狀尾斬卒于軍門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富弼隂結内侍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言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致上體不安後數日二人又上言請皇后同聽治亦繼隆所教也志聰以其狀白執政彦博視而懐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也何得輙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色變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然二人退乃出狀示同列同列皆憤怒曰奴敢爾僣言何不斬之彦博曰斬之則事彰灼於中宫不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塔方位復使二人往繼隆白請留之彦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繼隆黙不敢對二人至六塔恐治前罪更言六塔在東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彦博等還私第當是時京師業業頼彦博弼持重衆心乃安已而劉沆白帝曰陛下違豫時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乃觧】
  發明【是時仁宗有疾民心遑遑謀變者衆苟非文富諸賢宿衛禁中盡心調䕶則帝位易矣豈不甚可畏哉故綱目特表而出之葢予之也】
  廣義【仁宗有疾中外疑之況羣邪投間抵隙者不勝其衆于時若非潞公砥柱其間則仁宗或不能保厥躬矣易曰以杞包含章有隕自天潞公有焉】
  閏三月以王堯臣參知政事程戡為樞宻副使
  【戡以文彦博親故改授副使】
  以唐介知諫院
  【御史吴中復請召還唐介文彦博因言于帝曰介頃言臣事多中臣病其問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責之太深請如中復奏乃召介知諫院時稱彦博長者】
  夏四月河決六塔流殿中丞李仲昌于英州
  【李仲昌等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復決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詔三司判官沈立往行視内侍劉恢遂奏六塔之役水死者數千萬人穿土干犯忌禁且河口乃趙征村於國姓御名有嫌而大興鍾斸非便詔罷其役令御史吳中復内侍鄧守恭置獄于澶劾仲昌等違詔㫖不俟秋冬塞北流以致決潰于是流仲昌于英州餘各被謫有差】
  發明【修六塔仲昌之謀耳今而河決六塔則仲昌不為無罪曷為以無罪例書然謀之者仲昌主之者富弼況河決亦天變之告戒非人力所能為當恐懼修省以答天變可也夫何君臣之間殊未見更相戒飭之意而徒流仲昌置獄犴豈應變之道哉綱目書流仲昌而不著所坐君臣交罪之也】
  廣義【六塔之役富鄭公是之文忠公非之至是將四月矣竟無成功而徒損人夫國用者則二公識見亦於是可占矣】
  五月罷知諫院范鎮
  【帝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訐鎮獨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則未嘗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請帝建儲帝許之㑹疾瘳而止至是鎮奮然曰天下事尚有大於此者乎即上疏曰置諫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諫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是愛死嗜利之人臣不為也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之所為陛下獨以祖宗後裔為念是為宗廟社稷之慮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養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慮也願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俟有聖嗣復遣還邸章累上不報執政諭之曰奈何效希名于進之人鎮貽書曰比天象見變當有急兵鎮義當死職不可死亂兵之下此乃鎮擇死之時尚何顧希名干進之嫌哉因復上疏言之愈切除兼侍御史知雜事鎮以言不從固辭執政諭之曰今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事當論其是非不當問其難易諸公謂今日難于前日安知異日不難於今日乎凡見帝面陳者三因泣下帝亦泣謂曰朕知卿忠當更俟二三年鎮前後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餘日鬚髮皆白朝廷知不可奪乃罷知諫院改紏察在京刑獄時并州通判司馬光亦言建儲事且勸鎮以死争之翰林學士歐陽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趙知知制誥吴奎劉敞等皆上疏力請於是文彦博富弼王堯臣等相繼勸帝早定大計皆不見聽】發明【歐陽氏曰人主之善馭下者嘗欲聞難言之言然後下無隱情上無壅聽姦宄不作禍亂不生難言之言人主當聞況易言之言乎葢建儲國家之大計不可不早為之定仁宗春秋鼎盛儲位久曠范鎮職當言責理合備陳仁宗不聽則已罷而黜之夫豈從善之道哉故書罷知諫院范鎮則其以無故而罷諫臣之意可見矣】
  廣義【建儲國之大事也大事者何大本也大本不立則懐奸蓄慝者誰無覬覦之心哉范公不顧成敗利鈍而極言其事者此仁人君子正誼明道而無謀利計功之説也復之六四曰中行獨復范公有焉】
  六月大水社稷壇壞詔求直言
  【京師自四月大雨水注安上門門闗折壊官私廬舍數萬區諸路言江河決溢河北尤甚至是雨壊太社太稷壇詔羣臣實封言闕失而分遣使賑䘏被傷者】
  發明【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水壞社稷其異大矣人君行逆徳者必致隂沴仁宗無其逆徳而致隂沴何葢太子社稷之本是時太子未建社稷未固故水壊社稷者得非此之慮歟仁宗但能詔求直言而不能反求諸心則是雖有求言之名而無求言之實災變何從而弭哉所謂人無釁焉妖不妄作信斯言矣】
  廣義【范鎮諫立儲則凡言之直者無有直于此也至是又詔求直言是猶舍玉而求玉也奚可哉】
  彗出紫㣲垣○秋八月朔日食○罷狄青判陳州以韓琦為樞宻使
  【青在樞府每出入士卒輙指目以相矜誇至壅馬足不得行又其家數有光怪㑹大水青避于相國寺行止殿上人情頗疑翰林學士歐陽修言青掌國機宻而得軍情非國家之利知制誥劉敞出知揚州陛辭亦言陛下幸愛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終帝然之乃以使相判陳州】
  冬十一月王徳用罷以賈昌朝為樞宻使
  【徳用將家子習知軍中情偽善以恩撫下故多得士心雖屢臨邉境未嘗親矢石督攻戰而名聞四夷閭閻婦女小兒亦呼為黑王相公】
  十二月劉沆免以曽公亮參知政事
  【沆初以附張貴妃得進數為御史論列沆深疾之因上言自慶厯後臺諫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無當否悉論之必勝而後已専務決人隂私莫辨之事以中傷士大夫執政畏其言進擢尤速請行御史遷次之格滿二嵗者與知州帝從之㑹御史范師道趙抃嵗滿求補郡沆引格出之中丞張昪曰天子耳目之官而宰相挾私斥之可乎上疏極言沆遂出知應天沆長於吏事然任數善刺探權近過失隂持之以軒輊取事】
  以包拯知開封府
  【拯立朝剛毅貴戚宦官為之歛手聞者皆憚之以其笑比黄河清童穉婦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師為之語曰闗節不到有閻羅包老】
  【丁酉】二年春二月祁公杜衍卒
  【衍臨終作遺疏畧曰無以久安而忽邉防無以既富而輕財用宜早建儲副以安人心語不及私諡正獻】
  以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cq=9
  【帝切於求士進士諸科一舉而獲選者至千三百餘人士子習尚險怪竒澁之文號太學體張方平嘗言文章之變與政通邇來文格日失其舊各出新意相勝為竒驅扇浮薄重虧雅俗非取賢歛才備治具之意雖下詔掲示而士習不改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痛抑新體凡為時所推譽者皆被黜榜出澆薄之士候脩晨朝聚譟于馬首街司邏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屋之習遂為之變】
  三月䕶國節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
  【青為人慎宻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發行師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卒同饑寒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先後者故數有功嘗有持狄梁公畫像及告身詣青獻之以為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附梁公厚贈其人而遣之卒諡武襄】
  發明【杜衍卒而不具其官狄青則具其官豈厚於青而薄於衍乎徇名責實也然則青衍之優劣叛矣綱目之予奪嚴矣】
  夏四月幽州地大震
  【壞城郭覆壓死者數萬人】
  發明【自元年至是災異多矣如大水社稷壇壊彗出紫㣲垣八月朔日食幽州地大震綱目備書于冊而宋之君臣殊未見其脩徳應天之實而皆視為泛常恝不之顧可勝惜哉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政治之得失從可知矣】
  秋八月諸州置廣惠倉
  【初天下没入户絶田官自粥之至是韓琦請留勿粥募人耕而收其租别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幼貧疾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惠倉以提刑領其事嵗終具出納之數上三司每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户寡而田有餘則粥如舊】
  廣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是知田與民皆國之所有者韓魏公請置廣惠倉于諸州則是因其人之田而給養其民所謂惠而不費者也易曰弗損益之无咎貞吉利有攸往得臣無家魏公其庶幾矣】
  九月契丹來聘遣翰林學士胡報之
  【初契丹主宗真來求御容㑹卒乃已至是洪基復遣使來求欲成先志帝遣張昪報聘且諭之曰昔文成第也弟先面兄於禮為順今南朝乃伯父之尊當先致恭於是復使其臣蕭扈來致其像乃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具儀仗迎謁及瞻視驚肅再拜謂左右曰我若生中國不過與之持鞭持葢一都虞候耳】發明【凡夷狄書來聘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契丹之來求御容耳能求御容則是有尊敬中國之心故特進之綱目於契丹侵邉則書入境於契丹求地則書來求於契丹求通則書來聘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為善因其侵夏則黜之因其慕義則進之其謹尊卑之辯嚴上下之防審矣然來而後報禮之宜耳故又書遣報以予之】
  冬十二月詔間嵗一舉士置明經科
  【進士諸科待試京師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應詔往往沈淪十數年以此毁行干進者不可勝數王洙侍邇英閣講周禮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選士如此今率四五嵗一下詔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孰若栽其數而屢舉也下有司議咸請易以間嵗之法則無滯才之歎薦舉數既減半主司易以詳較得士必精於是下詔間嵗貢舉進士諸科悉觧舊額之半増設明經試法凡明兩經或三經五經各問大義十條兩經通八三經通六五經通五為合格兼以論語孝經䇿時務三條出身與進士等未㡬以登第者衆驟致顯擢復下詔定其遷次之格以裁抑之】
  發明【間嵗舉士置明經科則仁宗求賢之心可謂切矣人才疊出豈不宜哉特書于冊葢予之也】
  【戊戌】三年夏六月文彦博賈昌朝罷
  【彦博以老求罷以使相判河南封潞國公知諫院陳旭等恐昌朝遂代為相乃率僚屬上言昌朝通交女謁建大第别剏客位以待宦者宦官有矯制者樞密院釋不治昌朝竟出判許州昌朝在侍從中多得名譽及執政始不為正人所與】
  以韓琦同平章事宋庠田況為樞宻使張昪為副使【時羣臣皆以建儲為言帝依違不決琦既相乗間進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自昔禍亂之起皆由䇿不早定陛下何不擇宗室之賢以為宗廟社稷計帝曰後宫將有就館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懐漢書孔光傳以進曰成帝無嗣立弟之子彼中才之主猶能如是況陛下乎願以太祖之心為心則無不可者帝不答】
  以包拯為御史中丞
  【拯言東宫虚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帝曰】
  【卿欲誰立拯曰臣非材備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耳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帝喜曰徐當議之】
  廣義【嗚呼堯舜以子不肖即傳於賢者正以見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己之所得私也苟不賢以定之無乃啟天下後世禍亂之源乎堯舜所以為萬世法者此也仁宗無子而貪戀厥位其私孰甚焉迹其本心是營莬裘者之不若也何足貴哉】
  秋八月朔日食○王堯臣卒○下溪蠻降
  【先是彭仕羲陳乞内屬帝遣殿中丞雷簡夫往視之簡夫度仕羲未可專用恩澤誘化至則督諸將進兵築明溪上下二寨據其險要拓取故地五百餘里仕羲計窮遂歸連嵗所掠甲仗士卒詔辰州還其弩及銅柱自是復通中國然黠鷔益甚】
  冬閏十二月罷伎吏知州軍提㸃刑獄
  【己亥】四年春正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知制誥劉敞言社者上公之神羣隂之長故日食則伐皷于社所以責上公退羣隂今反祠而請之是屈天子之禮從諸侯之制抑陽扶隂降尊貶重非承天戒尊朝廷之義也】
  發明【元旦日食非小變也仁宗未聞修己之實而徒用牲于社失禮甚焉夫社者羣隂之長日食伐皷所以退羣隂春秋用牲于社君子譏之今反祠而請之則是屈天子之禮從諸侯之制抑陽扶隂降尊貶重其不可也明矣綱目前書日食而用牲于社此書日食而用牲于社然則當時羣臣無敢言其非能言其非者惟劉敞一人而已帝不見聽惜哉】
  二月更茶法
  【自茶為官民私蓄盗販皆有禁臘茶之禁尤嚴園户困於征取官司並縁侵擾因䧟罪戾至破産逃匿者嵗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户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歸貨務以償邉䨀之費可以疏利源寛民力富粥韓琦曽公亮然其䇿請于帝行之下三司議三司言茶課給本收利所獲甚㣲而煩擾為患園户輸納侵害日甚小民趨利犯法益繁宜約嵗入息錢之數均賦於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而不給本錢遂詔弛舊禁俾通商利凡嵗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竒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邉糴自是惟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論者又謂茶户困於輸錢良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必致嵗額不登經費日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劉敞皆請除前令帝不聽】
  夏四月封周世宗後柴詠為崇義公
  【給田十頃以奉周祀從著作佐郎何鬲請也】
  廣義【昔成王封微子於宋聖人定為書之一篇其公平廣大氣象至今藹然可想綱目書曰夏四月封周世宗後柴詠為崇義公且給田十頃以奉周祀則是周成王復見于宋也仁宗其賢矣乎】
  五月除猜防大臣條約
  【前兩制不許至執政私第執政所薦士不得充臺官詔並除之】
  秋七月放宫人
  【帝以月食幾盡修隂教以應天變前後出宫女幾五百人時後宫得幸者十人謂之十閣而劉氏黄氏在十閣中尤驕恣通請謁御史中丞韓絳宻以聞帝曰非卿言朕不知也當審騐之遂并出二人】發明【月食者隂道之虧仁宗以月食幾盡修隂教以應天變前後出宫女幾五百人則其應天之變為如何哉大書特書盖予之也】
  田況罷
  【況寛厚明敏有文武材好論天下事言甚明切以疾罷】
  冬十月大祫于太廟
  【帝將親祫下禮官集議東向之位同判宗正寺趙良規請正太祖東向之位而知太常禮院韓維請如故事虚東向之位便時禮官不敢決乃與待制以上及臺諫官同議太祖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廟在上故大祫止列昭穆而虚東向魏晉以來已用此禮詔從之】
  十一月汝南王允讓卒追封濮王
  【允讓天資渾厚内寛外莊知太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學者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故皆畏服及薨謚安懿以其子宗實育宫中故䘏典有加】
  召河南處士邵雍不至
  【雍河南人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於書無所不讀始為學即堅苦刻勵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數年既而踰河汾涉淮漢周流齊魯宋鄭久之幡然來歸曰道在是矣遂不復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於河南穆修修受於种放而放受之於陳摶源流最逺之才攝共城令雍時居母憂于蘇門山躬㸑以養父之才叩門來謁勞苦之曰好學篤志果何似雍曰簡䇿迹外未有適也之才曰君非迹簡䇿者其如物理之學何他日則又曰物理之學學矣不有性命之學乎雍再拜願受業之才遂授以河圖洛書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圖象雍由是探索隱妙悟神契玩心髙明深造曲暢遂衍伏羲先天之㫖著書十餘萬言富弼司馬光吕公著諸賢居洛中雅敬雍恒相從㳺為市園宅雍徳氣粹然望之知其賢然不事表暴不設防畛羣居燕笑終日不為甚異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故賢者悦其徳不賢者服其化留守王拱辰薦雍遺逸授將作主簿後復舉逸士補潁州團練推官皆固辭乃受命竟稱疾不之官】
  發明【書處士予雍也雍躬逢盛世而以孔孟之道自樂於巳不以孔孟之道見屈於人誠蠱之上九衆方有為而獨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者也迨夫朝廷聘召力辭不就其泥塗軒冕之心著矣若雍者天下豈得而多見哉厥後卒老衡茅終身不仕而其名譽道徳推重當時惡在其能仕宦也故書美之】
  廣義【或曰康節當治朝而召之不至者無乃不可乎曰康節非惡此而逃之也盖其心樂乎道無徳無䘮心與道俱知有道之可貴而不知有官爵之可榮也譬猶魚樂乎水鳥欣於木皆出自然非由勉強然非深於通者孰能與於此哉】
  【庚子】五年春正月鑿二股河
  【自李仲昌貶河事久無議者河北都轉運使韓贄言四界首古大河所經宜浚二股渠分河流入金赤河可以紓決溢之患朝廷如其䇿役三千人幾月而成未幾又併五股而浚之】
  發明【魯人浚洙春秋譏之古之人君知民為國之本不作無益以勞民而使之耕食鑿飲無妨農時所以百姓充足倉廪富饒而長享雍熈之治也仁宗敬天勤民之心不為無有然前書修六塔河此書鑿二股河曽謂是役非民力乎盖由中心無主易於惑動云爾民者國之根本斧其根則枝葉豈有不凋瘁者哉此君子所以深為仁宗惜也】
  夏四月程戡免以孫抃為樞宻副使
  【戡與宋庠不合數争議於帝前臺諫以為言帝不悦殿中侍御史吕誨復論戡結貴倖以致位乃免】
  置寛恤民力司
  【詔置于三司遣官分路訪寛恤民力事】
  五月召王安石為三司度支判官
  【安石臨川人好讀書善屬文曽鞏携其所撰以示歐陽修修為之延譽擢進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滿許獻文求試館職安石獨否調知鄞縣通判舒州文彦博為相薦其恬退乞不次進用以激奔競之風歐陽修薦為諫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髙辭修以其湏祿養復言于朝召為羣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議論髙竒能以辨博濟其説果於自用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於是上萬言書其大要以為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壊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刀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吉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耳先是館閣之命屢下安石輒辭不起士大夫謂其無意於世恨不識其面朝廷毎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職聞者莫不喜悦吕祖謙曰安石變法之藴亦畧見於此書特其學不用於嘉祐而盡用於熈寜世道升降之機識者於此三致意馬】
  發明【始之初六曰繫於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凶羸豕孚蹢躅傳曰一隂始生靜正則吉往進則凶故以二義戎小人使不害於君子則有吉而無凶然其勢不可止也故以羸豕孚蹢躅曉君子使深為之備云古之聖人於一隂始生之時其道雖徴其勢必盛故謹㣲之意至於如此宋自用安石變更法制毒流四海其禍至耗宣靖而未巳然觀其所上之書則其矯世變俗之志昭然可見雖得遂志於熈豐其進實甚耗嘉祐綱目因其召用而特書于册者以明小人肇禍之始此正姤之初六羸豕晡躅之戒耳其謹㣲之意益深切哉】
  廣義【朱子綱目載李林甫柔佞多狡深結宦官嬪妃故得居相位今文潞文忠交薦安石之賢則君子反被其賣其奸豈林甫之可及哉書曰召者以見朝廷與一時羣賢皆被其愚又所以著其亂政之漸也易曰履霜堅氷至書曰始㷔熖厥攸灼敘弗其絶詩曰維彼雨雪先集維霰皆安石之謂乎】
  六月契丹新置國子監
  【契丹主自即位求直言者再復詔設學養士頒五經傳疏置博士助教各一人】
  歐陽脩等上新唐書
  【先是帝以劉煦等所撰唐史卑弱淺陋命翰林學士歐陽端明殿學士宋祁刋脩之曽公亮提舉其事十有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卷事増於前文省於舊脩撰紀志表祁撰傳故事每書首止列官尊一人脩以祁為先進且於唐書功多故各著其名以自異】
  發明【唐書何以曰新考之分注仁宗以劉煦等所撰唐史卑弱淺陋命脩等刋脩之故書曰新然事増於前文省於舊積之十有七年而始成蓋亦難矣綱目特書于冊一以美帝之存心古典一以美脩等迪君於美也其與上㑹計錄者豈不大相懸絶哉】
  各十一月宋庠免以曽公亮為樞宻使
  【庠前後所至以慎静為治然愛信幼子縱其與小人逰殿中侍御史吕誨論庠昏惰乃罷判鄭州】
  以張昪孫抃參知政事歐陽脩陳旭趙槩為樞宻副使【辛丑】六年春三月起復富弼同平章事弼固辭許之【弼以母喪去位詔為罷春宴故事執政遭喪皆起復帝虛位五起之弼固辭終制且曰起復金革之變禮不可施於平世帝乃許之】
  發明【起復者乃金革之變禮非治世之常規無金革之變奪人之䘮自奪其䘮皆非也宋制執事遭喪皆起復則是背禮甚矣仁宗虚位五起而富弼固辭不就君子之存心有異於人信哉特書固辭深予之也】
  廣義【大抵以道事君不以寵利移易其心者大臣之體也今鄭公以母喪去位君起之頻公辭之固是誠不以利易其心而深得大臣之體者也綱目紀其年月而大書于冊者其垂訓之意至矣】
  夏四月陳旭罷
  【知諫院唐介趙抃御史范師道吕誨上疏論旭隂結宦者故得大用帝曰朕選用執政豈容内臣預議耶乃兩罷之旭知定州介等亦外補】
  以包拯為樞密副使○六月朔日食
  【司天言當食六分之半食四分而雨羣臣欲援至和例稱賀同判尚書禮部司馬光言日之所照周徧華夷雲之所蔽至為近狹雖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天意若曰人君為隂邪所蔽災慝甚明天下皆知其憂危而朝廷獨不知也食不滿分者乃厯官術數不精當治其罪亦非所以為賀也帝從之】
  以司馬光知諫院
  【光入對首言臣昔通判并州所言三章願陛下果㫁力行帝沉思久之曰得非欲選宗室為繼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光對曰臣言此自謂必死不意陛下開納帝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光復以三劄子上其一論君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興教化脩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知道誼識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強亢暴戾之謂唯道所在㫁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慈惠謹微接下子育元元汎愛羣生雖古先聖王之仁殆無過過然踐祚垂四十年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歎意者羣臣不能宣聖化將陛下之於三徳萬分一亦有所未盡歟臣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淵黙羣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復詢訪利害一皆可之誠使陛下左右前後之臣皆忠實正人則善矣或有一姦邪在焉則豈可不為之寒心哉其二論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賞曰必罰國家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塗而授任苟日月積久則不問其人之賢愚而寘髙位資塗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非特如是而已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罰則天下巧文以逃罪陛下誠能慎選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則増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其三言養兵之術務精不務多赦書害多而利少非國家之善政又進五規曰保業惜時逺謀重微務實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過去御坐數步君臣對問之言皆可聽聞恐漏泄機事非便帝皆嘉納之詔自今止令御藥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
  以王安石知制誥
  【安石自度支判官改同脩起居注辭之吏日閤門吏賫勅就付之拒不受吏隨而拜之則避于厠吏置勅於案而去又遣還之上章至八九乃受及徑除知制誥安石遂不復辭矣】
  秋八月以曽公亮同平章事張昪為樞宻使胡為副使
  【為人清慎忠實臨事不妄發既發亦不可回止其當重任尤能顧惜大體羣臣多務更張革弊曰變法古人所難不務守祖宗成法而徒紛紛無益於治也】
  閏月䇿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
  【王介蘇軾蘇轍皆在舉中轍對切直胡力請黜之帝不許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棄之乃收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轍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詞韓琦曰此人謂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徳郝處浚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為之詞 時有詔舍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安石争之曰審如是則舍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聽大臣所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為陛下守法而強者則挾上㫖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者不悦曽以母喪遂去職】
  發明【漢文二年書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綱目美之盖人君之徳雖不一然敬天聽言乃其要者今仁宗乃能詔䇿賢良方正一舉而求賢聽言之意皆在其中天下之人自是欣躍感戴革故鼎新四海皆延丰采仁宗之徳不亦善乎言曰直言諫曰極諫書之于冊足為千古之美】
  以歐陽脩參知政事
  【時韓琦為首相法令典故問曽公亮文學之事問脩三人同心輔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稱治脩以兵民官吏財利之要中書所當知者集為總目遇事取視之不復求諸有司】
  冬十月起復宗實知宗正寺固辭不拜
  【羣臣以儲位未建為憂言者雖切而帝未之允司馬光上疏曰向者臣進豫建太子之説意謂即行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飲倉卒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䇿國老門生天子之禍可勝言哉帝大感動曰送中書光見韓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禁中夜半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拱手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吕誨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對以光誨二疏進讀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誰可者琦皇恐對曰此非臣軰所可議當出自聖擇帝曰宫中嘗食二子小者甚純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帝曰宗實琦等遂力賛之議乃定宗實天性篤孝好讀書不為燕嬉䙝慢服御儉素如儒者時居濮王喪乃起復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正陛下斷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書行足矣命下宗實固辭乞終喪帝復以問琦琦對曰陛下既知其賢而選之今不敢遽當盖器識逺大所以為賢也願固起之帝曰然】
  發明【是時宗實居父濮王之喪仁宗將起為嗣是以命知宗正宗實固辭乞終喪制則其賢可知矣故書固辭不拜以深予之】
  廣義【大抵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人君之天下也昔者堯老而舜攝舜老而禹攝未聞堯舜之無子也特以其不肖而之于賢耳今也仁宗春秋既髙矣嫡嗣又無矣顧乃栖栖焉不肯建儲者何哉其心以為天意若錫吾胤則目可暝于晏駕之時所謂遺腹之植不猶愈於委裘之朝乎殊不知傳子傳賢皆出于天非人力之所能為也況仁宗既有遘疾之險又有猶子之賢于時不定儲貳可乎此羣賢所以深懼而力請也】
  【壬寅】七年春三月孫抃罷以趙槩參知政事吳奎為樞宻副使○夏四月樞宻副使包拯卒
  【拯性峭直耿介與人不苟合不一毫妄取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于謁一切絶之然惡吏苛刻務敦厚于人未嘗不恕其飲食服用喜儉朴雖貴如布衣時卒贈禮部尚書謚孝肅】
  發明【包拯峭直耿介公正無私是誠宋室之賢臣也故卒而具官以著其公勤之績耳】
  秋八月立宗實為皇子賜名曙九月進封鉅鹿郡公【宗實既終喪韓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從之琦至中書召翰林學士王珪草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㫖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内望此舉久矣果出自聖意乎帝曰朕意決矣珪再拜賀始退而草詔詔下宗實復稱疾固辭章十餘上記室周孟陽請其故實實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迹設固辭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宗實始悟司馬光言于帝曰皇子辭不貲之富至于旬月其賢於人逺矣然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願以臣子大義責之宜必入帝從之宗實遂受命將入宫戒其舍人曰謹守吾舍上有適嗣吾歸矣因肩輿赴召良賤不滿三十人行李蕭然唯書數厨而已中外相賀】
  冬十月賜諸路錢助糴常平倉
  【詔天下常平倉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令内藏庫三司共出緡錢一百萬下諸路助糴之】發明【蘇氏曰善治天下者必明於天下之情而後得御天下之術仁宗以常平移用不足以支凶年復詔出錢諸路助糴則其勤恤民隱之心可見矣合前後所書觀之則仁宗憂國之誠而綱目樂予之意為可見爾後之治天下者當鑒於斯】
  知府州折繼祖卒
  【初繼祖欲觧去州事下河東安撫使梁適體量適言折氏世襲此州比年監司一以條約䋲之尤為煩宻繼祖不自安故欲觧去乞慰存之詔不許至是卒以其兄子克柔權領州事】
  【癸夘】八年春三月帝崩鉅鹿公曙即位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帝暴疾崩於福寧殿皇后聞之悉歛諸門鑰寘于前黎明召皇子入以遺詔令嗣位皇子驚再言曰曙不敢為因反走韓琦等共掖留之四月朔皇子即位欲亮隂三年命琦攝冢宰宰臣不可乃止史臣曰仁宗恭儉仁恕敬天重民有司嘗請以玉清舊址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猶以為廣何以是為燕私嘗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繒絁嘗中夜飢思燒羊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賊物命以備不時之需大辟疑者皆令上讞嵗活千餘人毎諭輔臣曰朕未嘗詈人以死況敢濫用刑乎四十二年之間吏治若媮惰而任事蔑殘刻之人刑法似縱弛而決獄多平允之士國未嘗無倖而不足以累治世之體朝未嘗無小人而不足以勝善類之氣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壅國基者厚矣子孫一矯其所為馴致于亂傳曰為人君止於仁帝誠無愧焉吕中曰國家之有天下強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勢不如漢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肇之太宗真宗培之至仁宗四十二年深仁厚澤刑以不殺為威財以不畜為富兵以不用為功人才以不作聰明為賢以寛厚待民以恩禮待士夫而以至誠待夷狄蘇軾謂社稷長逺終必賴之者誠確論也】
  廣義【太抵文勝乎質史家之謬瑜不掩瑕斯為定論觀史臣吕氏之言固足以知仁宗之賢然無罪而廢正后飾非而謫諫官是誰之過與此有識君子所以不滿臣史臣吕中也】
  帝有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聽政
  【帝有暴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乃御内東門小殿垂簾宰臣日奏事后性慈儉頗涉經史多援以決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上一一能記綱要有疑未決者則曰公軰更議之未嘗出己意檢柅曹氏及左右臣僕毫分不以假借官省肅然】
  發明【太后聽政固非清朝之令典是時英宗有疾而詔同聽政則非臨朝者比矣故書權同聽政以見非専輙之意也】
  立皇后高氏
  【后侍中瓊之曽孫母曹氏太后姊也故少育于宫中與帝同年生又俱撫育于太后仁宗嘗曰異日必以為配既長出宫婚于濮邸封京兆郡君生三子至是冊為皇后】
  五月以富弼為樞宻使○秋七月帝疾瘳
  【帝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為讒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洶懼知諫院吕誨上書兩宫開陳大義詞㫖深切多人所難言者然兩宫猶未釋然一日韓琦歐陽脩奏事簾前太后嗚咽流涕且道所以琦曰此病故爾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觧脩進曰太后事先帝數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太后處之裕如今母子間反不能容邪后意稍和脩復曰先帝在位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奉戴嗣君無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肯聽從后黙然久之琦進曰臣等在外聖躬若失調䕶太后不得辭其責后驚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聞者莫不流汗後數日琦獨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矣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見百官琦因請乘輿禱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
  廣義【書傳曰大臣一身百責攸萃震撼擊撞欲其鎮定甘辛燥濕欲其調劑盤結紛錯欲其觧紓黯闇汚濁欲其茹納然則事之震撼擊撞甘辛燥濕黯闇汚濁者孰有過于此哉今也韓吕歐陽各奮忠誠幹乾坤于再造復日月于既食非曠度洪量者能如是乎盖易曰大車以載有攸往無咎其韓吕歐陽之謂乎】
  契丹耶律元重反兵敗自殺
  【契丹主尊寵其叔重元甚至賜以金劵免拜不名而重元隂懐異圖是月契丹主田于欒水之太子山重元子楚王尼嚕古與樞宻同知蕭呼敦等四百人謀作亂敦睦官使耶律良上變契丹主召南院樞宻使耶律仁先語之且急召尼嚕古仁先曰此曹凶逆臣固疑之陛下宜謹為備臣請帥衛士討之尼嚕古聞】
  【召知事泄遂誘脅弩手軍犯帷殿契丹主急欲走南北院仁先曰陛下若舍扈從而行敵必躡其後且南北大王心未可知乃止仁先環車為營折行馬為兵仗帥官属近侍三十餘騎陣抵杻外使北院樞宻使】
  【耶律伊遜等率衛士卒數千人與尼嚕古戰敵衆多降尼嚕古躍馬突出為近侍渤海阿蘇等射殺之重元被傷而退其黨謂呼敦等曰行宫無備宜乘夜刼之若候明日外援必至其誰從我呼敦曰第圍之勿令外軍得入彼何能為黎明而發何遅之有重元從之令四面巡警待旦遂奉重元僣位以呼敦為樞宻使而率奚人二千薄行宫㑹五院部節度蕭塔喇聞召領兵適至仁先俟敵氣沮背營而陣乘便奮擊塔喇自外擾之其徒大奔追殺二十餘里重元走大漠嘆曰尼嚕古使我至此乃自殺黨與皆伏誅契丹主執仁先手曰平亂皆卿之力也加尚父進封宋王伊遜等加賞有差】
  冬十月永昭陵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五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六
  【起甲辰宋英宗台平元年盡辛亥宋神宗熈寧四年】凡八年
  【甲辰】英宗皇帝治平元年夏五月太后還政于帝加韓琦尚書右僕射
  【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簾還政乃取十餘事禀帝帝裁决悉當琦即詣太后覆奏后毎事稱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當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厲聲命撤簾簾既落猶於御屛後見后衣也帝親政加琦右僕射吕中曰當國家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者一曰徳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無徳望以鎮之則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徳望而無才智以充之則未足以辦天下之事故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莭而不可奪也魏公葢自慶厯嘉祐之時可属大事重厚如勃其徳望服人心久矣至於處事應變胸中才智又足以運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與在真宗之初則有吕端在仁宗之初則有王曾此皆安國家定社稷之名臣也】
  發明【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葢自周赧八年綱目書秦芉氏治國事始有婦人與政之端至漢祖以神武得天下吕氏亦得與事幾危漢室然則女后之臨朝實世道之大變宋自仁宗幼冲而劉后専政英宗有疾而曹后臨朝皆不得已耳當時大臣身濟艱難經綸天天者莫如韓琦觀其設機處事逈出人表太后還政兩宫宴然易曰傾否先否後喜韓琦有焉吕氏曰在真宗之初則有吕端在】
  【仁宗之初則有王曽皆安國家定社稷之名臣也故綱目上書太后還政于帝下書加韓琦尚書右僕射其功盖可見矣】
  廣義【異哉曹后之貪權位也簾既撤矣而猶栖栖焉不忍去者所以見其居深宫之言為不得已也噫婦人尚爾而况不為婦人者乎】
  六月増置宗室學官
  【先是以王陶等為皇子伴讀司馬光言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於供職學者止於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難移然親近習習積久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游講論道徳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規誨不從亦聴以聞如此則進徳脩業日就月将善人益親邪人益踈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至是封皇子頊為潁王王陶等為翊善記室増置宗室學官】
  秋八月内侍任守忠有罪竄蘄州
  【初荘獻太后臨朝守忠與都知江徳明等交通請謁權寵過盛累遷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儲嗣屬意于帝守忠建議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乗帝疾交搆兩宫知諫院司馬光論守忠離間之罪國之大賊乞斬于都市吕誨亦上疏論之帝納其言翌日韓琦出空頭敇一道歐陽脩已簽趙槩難之脩曰第書之韓公必自有説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當死遂責蘄州安置取空頭敕填與之即日押行琦意以為少緩則中變也其黨史昭錫等悉竄南方中外快之】
  發明【桯子曰君道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曉然趨道之至正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盖閹宦日侍左右伺察上意或竊主柄以驕人或鼓主怒以張勢是以利於立昏邀求大利也守忠在仁宗朝交通請謁權寵過盛援立昏弱以固己恩乗帝有疾交搆兩宫誠王法之所當誅而不赦者也向微歐韓吕馬諸賢同心協力宏濟艱難将来之禍可勝言哉昔孔子為政於魯先誅少正夘而後教化大行其以此耳綱目特書有罪竄蘄州則其疾惡之㫖嚴矣】
  廣義【大易解之上六曰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獲之无不利魏公之去守忠其有得於此乎】
  詔日開經筵
  【重陽節當罷講吕公著司馬光言先帝時無事常開講筵近以聖體不安遂於端午及冬至後盛暑盛寒權罷數月今陛下始初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借頃刻之間日御講筵從之】
  發明【天下之治亂未形而人事之善否可驗人君行政茍善則天下趨於善唐虞雍熈之治想見矣人君行政茍惡則天下趨於惡桀紂土崩之亂可知矣仁宗即位數十年間而經筵之御僅克兩見英宗因吕公著司馬光之言日開經筵從善之心切焉雖然有賢君而無賢臣則天下不可得而治有賢臣而無賢君則天下又可得而治乎故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庻事康哉反是則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矣天下何由而治乎故特書以著其美】
  廣義【大抵武以戡亂文以守成英宗當守成之日而頃刻不忘儒者其美可勝言哉】
  九月復武舉○冬十一月刺陜西民為義勇軍
  【韓琦言唐置府兵最為近古今之義勇河北㡬十五萬河東㡬八萬勇悍純實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也河東北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於陜西諸州刺手背以為義勇甚便乃命徐憶等往籍陜西五戸三丁之一刺之凡十五萬六千餘人人賜錢二千民情驚擾而紀律踈畧不可用知諫院司馬光上疏力諫不聴光至中書與韓琦辨琦曰兵貴先聲諒祚方桀驁使驟聞益兵二十萬豈不震慴光曰兵貴先聲為其無實也獨可欺於一日之間耳今吾雖益兵實不可用不過十日彼将知其詳尚何懼琦曰君但見慶㦄間鄉兵刺為保㨗憂今復然已降敇與民約永不充軍遣戍邊矣光曰朝廷嘗失信於民未敢以為然琦曰吾在此君無憂光曰公常在此地可也異日他人當位用以運糧戍邊反掌間耳琦不從竟為陜西之患】
  廣義【昔王述有言人非尭舜安得毎事盡善未嘗不以其言為當也且唐之府兵其制固為善矣當其制兵之時則尾大不掉之患固已胚胎於此不待變為彍騎彍騎變為蕃鎮而後見也且曰益兵二十萬則是軍也無疑矣又曰永不充軍嗚呼小民至愚而神奚可誑耶其末流之弊必将倒持太阿而授人以柄矣其禍可勝言哉温公所以力言其不可者此也噫魏公才智卓越而尚有此舉之非而况才智之屈於魏公者耶】
  十二月吳奎罷以王疇為樞宻副使○吐蕃瑪爾戩以河州内附
  【嘉勒斯賚娶李立遵女生轄藏瑪津嘉賚又娶喬氏生棟戩李氏寵衰斥為尼于廓州而錮其二子二子乃結李巴全竊母奔宗噶爾城嘉勒斯賚不能制瑪津嘉賚撫有其衆寳元中瑪津嘉賚死其子轄薩策丹繼立李氏懼孤弱不能守乃属嘉勒斯賚轄藏仍居龕谷而死二子長曰瑪爾戬居河州少曰轄鄂特且居銀川棟戩與母居㦄精城號令嚴明人憚服之有衆六萬日以盛强獨有河北之地而嘉勒斯賚所部分矣至是瑪爾戩率衆以河州乞内附】
  以内侍為陜西諸路鈐轄
  【帝遣王昭明等四人體量軍情治其詞訟有賞罰則與其帥議大事以聞各許嵗乗驛奏事諫官吕誨言唐舉兵不利未有不自監軍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増置此員其權與安撫使均矣乞罷之精選帥臣専制閫外之權傅尭俞趙瞻皆有論列不聴】
  發明【宋公寵信閽寺春秋譏之陜西諸路適當夏人之衝正宜選将飭兵分守要害以遏慿陵之勢此當時之所急者夫何以刑餘小人為諸路鈐轄此實唐人監軍之轍耳是時吕誨等非不力諫悉皆不聴惜哉分注言遣王昭明等四人綱目削其名何以其微而畧之也盖本端則末正源潔則流清宋自太宗信任宦官後世因之而不革卒致徽宗寵用童貫天下分崩是由本源不謹末流滋甚綱目特書亦端本澄源之意也】
  【乙巳】二年春二月罷三司使蔡襄
  【帝自濮邸立為皇子聞近臣中有異議人疑為襄及即位數問襄何如人韓琦等為救解帝意不回襄請罷遂命知杭州】
  發明【朱子曰紀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綱紀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立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後可得而正也英宗見忌蔡襄浸懐疑貳然襄自請罷耳曷以上罷為文原情也蔡襄扼於危懼遂乞罷職英宗欲遂猜嫌竟從其意殊無一毫留難之心觀綱目之所書則英宗不能逭其責矣】
  王疇卒○三月行明天
  【判司天監周琮等所造也】
  夏四月詔議崇奉濮王典禮
  【初知諫院司馬光以帝必将追隆所生嘗因奏事言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此萬世法也既而韓琦等言禮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禮請下有司議王及夫人王氏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合行典禮用宜稱情帝令須大祥後議之至是詔禮官與待制以上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視莫敢先發司馬光獨奮筆立議畧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顧私親若恭爱之心分於彼則不得専於此秦漢以来帝王有自傍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其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况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於宗室中簡推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於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子孫萬世相承皆先帝徳也臣等竊以為濮王宜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属故事尊以髙官大國譙國襄國仙遊並封太夫人攷之古今為宜稱於是珪等命吏具以光手藁為按議上中書奏珪等所議未見詳定濮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珪等議濮王於仁宗為兄於皇帝宜稱皇伯而不名歐陽脩引喪服大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服三年為期而不沒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沒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㦄攷前世皆無典據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請下尚書集三省御史臺議而太后手詔詰責執政帝乃詔曰如聞集議不一權宜罷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聞】
  五月以陳旭為樞宻副使○詔皇子及宗室卑屬勿授師傅官
  【時封皇子並除檢校師傅中丞賈黯以為子為父師於義未安故有是詔】
  秋七月富弼張昪罷
  【嘉祐中韓琦與弼同相或中書有疑事往往與樞宻謀之自弼使樞宻非得㫖合議者琦未嘗詢弼弼頗不懌及太后還政弼大驚曰弼備位輔佐他事固不可預聞此事韓公獨不能共之耶或以咎琦琦曰此事當如出太后意安可顯言於衆弼愈不懌帝親政加弼戸部尚書弼辭曰制詞取嘉祐中嘗議建儲推㤙此特絲髮之勞何足加賞仁宗太后於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未聞所以為報可謂倒置再奏不聴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餘上遂以使相鄭國公判揚州未㡬改判汝州○昪請老帝曰太尉勤勞王家詎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進見無蹈舞司馬光亦䟽昪忠謹清直請留於朝而昪求去益力乃判許州先是韓琦曽公亮欲遷歐陽脩為樞宻使将進擬脩覺其意謂之曰今天子諒隂母后垂簾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琦等服其言而止】
  廣義【君子觀富鄭公争撤簾與夫文忠公辭樞宻則二公之器局深淺盖可見矣】
  以文彦博為樞宻使吕公弼為副使
  【彦博自河南入覲帝曰朕之立卿之功也彦博悚然對曰陛下入繼大統乃先帝意皇太后協賛之力臣何功之有且其時臣方在外皆韓琦等承聖志受顧命臣無預焉因避謝不敢當帝曰蹔煩卿西行即召還矣乃改判永興軍遂召為樞宻使】
  八月京師大水詔求直言
  【京師大雨平地涌水壊官私廬舍漂人民畜産不可勝計是日帝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叅者十數人而已詔開西華門以洩宫中積水水奔激東殿侍班屋皆摧沒人畜皆溺死官為祭其無主者千五百八十人下詔責躬求言且命罷宴减膳禱於山川司馬光上疏畧云陛下即位以来災異甚衆日有黒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渉秋不止老弱流離積尸成邱今夏疫癘大作彌數千里秋収未穫暴雨大至都城之内道路乗桴官府民居覆沒殆盡死于壓溺者不可勝紀陛下安得不側身恐懼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於衆人中升為天子惟以一后數公主託陛下而梓宫在殯已失太后歡心長公主數人屏居閑宫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曰凡百奏請不肯與奪知人之賢不能舉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從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又曰臺諫天子之耳目其有所言當以聖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納之】
  發明【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京師天下之本而大水形焉其異不亦甚乎要在人君端其心術以荅天譴則變災為祥反是則災咎之乗必矣董子曰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不一於正而無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隂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植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用是而觀則行政之善否由君心之邪正是以人君確守其正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無豐大自侈之念也三復董子之言為盖信矣英宗因大水之警詔求直言其敬天䘏民之心庻㡬焉爾書以予之宜也】
  冬十一月吐蕃嘉勒斯賚死
  【以其子棟戩為保順節度使】
  【丙午】三年春正月翰林學士范鎮罷
  【韓琦求去鎮草批荅引周公不之魯為辭帝不悦鎮遂請外罷知陳州時論或謂鎮以議濮王追崇事忤歐陽脩脩為帝言鎮以周公待琦是以孺子待陛下鎮之出脩為之也】
  發明【綱目書罷者多矣未有具官而書罷者具官而罷自必有其説焉是時韓琦求去范鎮草批至引周公不之魯為辭英宗不悦歐陽脩又從而譛之故其罷之者亦不得已焉耳嗚呼君子小人各有其黨故易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今君子而攻君子是失其類聚羣分之道其可乎哉觀綱目之所書按分注之所載則其深為宋惜可見矣】
  契丹復改國號曰遼
  發明【契丹改號曷為書復綱目於晉天福二年書契丹改號遼矣故書曰復盖春秋吳楚之君書其卒而不書其葬者所以避其號也契丹是時改國號遼盖與中國等耳然綱目雖紀其改號之始繼是亦止以遼書之其君卒則書曰死其侵邊則書入境正以存内外之防不使得同於正統也其㫖嚴矣】
  ○温州火
  【焚官民居萬四千間死者五千人】
  發明【人火曰火大抵有無形之感然後致有形之應未有無無形之感而致有形之應者無形之感何人事之乖戻也有形之應何災異之譴告也是時溫州大火焚官民居萬四千問死者五千人則非小變矣意者政刑虧缺賢否混淆人事感於下天變形於上耳夫豈無其故哉即綱目之所書則當時政治之得失昭然可見矣】
  詔稱濮王為親立園廟謫侍御史吕誨等于州縣【濮王崇奉之議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誨范純仁監察御史吕大防引義固争以為王珪議是乞從之章七上而不報遂劾韓琦専權導䛕罪曰昭陵之土未乾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繼隆小宗而絶大宗又共劾歐陽脩首開邪議以枉道説人主以近利負先帝陷陛下於過舉而韓琦曽公亮趙槩附㑹不正乞皆貶黜不報時中書亦上言請明詔中外以皇伯無稽决不可稱今所欲定者正名號耳至於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嚮中書然未即下詔也既而皇太后手詔中書宜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帝下詔謙讓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王子宗樸為濮國公奉祀事仍令臣民避王諱時論以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謙讓皆中書之謀也於是吕誨等以所論奏不見聴用繳納御史敇告家居待罪帝合閤門以告還之誨力辭臺職且言與輔臣勢難兩立帝以問執政琦脩等對曰御史以為理難並立若臣等有罪當留御史帝猶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遷誨知蘄州純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寕縣時趙鼎趙瞻傅尭俞使契丹還以嘗與吕誨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貶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尭俞獨進除侍御史堯俞曰誨等已逐臣義不當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誥韓維及司馬光皆上疏乞留誨等不報遂請與俱貶亦不許侍讀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来納諫之風未彰而屢詘言者何以風天下帝不聴公著乞補外乃出知蔡州誨等既出濮議亦寝程頥曰言事之臣知稱親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禮使濮王與諸父等若尊稱為皇伯父濮國大王則在濮王極尊崇之道於仁宗無嫌貳之失矣】
  發明【山楊氏曰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箇名分不可易名分既正上下自定盖英宗雖濮王之子仁宗既取之為嗣則是天下之大匹庻之衆皆在統握既尊濮王為親是棄仁宗名分紊亂其不可也必矣當時司馬公曰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斯言是也然亦不求大義别立稱尊故使有為親之議不過子莫之執中耳非中庸之道也必如程子曰言事之臣知稱親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禮使濮王與諸父等若尊稱為皇伯父濮國大王則在濮王極尊崇之道於仁宗無嫌貳之失斯言得之矣吕誨等力陳其非遂皆貶謫是豈從善之通者綱目詳書于冊所以深譏之也】
  廣義【于時在廷之臣皆無定議惟明道以為當稱皇伯父者為有得詳見遺書】
  三月彗星見西方
  【如太白長文有五尺又孛于畢如月】
  發明【慧者惡氣所凝而又為兵象也西方属金而乃金革之象也此書慧見而下書夏人冦邊則其應豈不明且切㢤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然則天人感應之理甚可畏也有天下國家者可不謹於持己以慎天道而無危溢之行乎】
  夏四月胡宿罷以郭逵同簽書樞宻院事
  【逵少范仲淹麾下㦄官殿前都虞遂同簽書樞宻院事知諫院趙亢等交章言祖宗朝樞府叅用武臣如曹彬父子馬知節王徳用狄青勲勞為天下所稱則可逵黠佞小人豈堪大用不報】
  夏人寇邊環慶經畧使蔡挺擊走之
  【先是夏主諒祚遣吴宗来賀即位宗語不遜詔諒祚懲約宗諒祚不奉詔而出兵秦鳯涇源抄熟户擾邊塞殺掠人畜以萬計遂冦大順城環慶經畧使蔡挺使蕃官趙明擊之諒祚襄銀甲氊帽督戰挺先遣强弩列壕外注天下射諒祚中流矢遁去徙冦柔逺挺又使副總管張玉以三千人夜出擾營賊驚潰退屯金湯聲言益發十萬騎圍大順㑹朝廷發嵗賜銀幣知延州陸詵曰朝廷積習姑息敵人侵擾不稍加折誚則國威不立因留止不與移牒宥州問故諒祚遂大沮盤桓塞下因遣使謝罪言邊吏擅興兵行且誅之初諒祚入冦韓琦議停其嵗賜絶其和市遣使問罪文彦博難之舉寳元康定時事琦曰諒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計而吾之邊備過當時逺甚亟詰之必服㑹陸詵策與琦合而諒祚果歸欵帝顧琦曰一如卿料也】
  秋九月朔日食○詔宰臣舉館職
  【帝謂中書曰水潦為災言事者多言不進賢何也歐陽脩曰近年進賢路狹往時進士五人以上皆得試館職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輔相今第一人兩任方得試而第二人以下無復得試往時大臣薦舉即召試今止令上簿闕人乃試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勞老病之人此所進賢路狹也帝嘉納之因命韓琦等四人舉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試琦等以人多難之帝曰茍賢豈患多也乃先召試十人餘須後試當時士人以登臺閣陞禁從為顯官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故為之語曰寕登瀛不為卿寕抱槧不為監】
  冬十月以郭逵為陜西四路宣撫使
  【自吕餘慶以叅知政事知成都其後見任執政無守藩者至逵始以同簽書樞宻院事出鎮兼判渭州】
  詔禮部三嵗一貢舉○十一月帝有疾十二月立子頊為皇太子大赦
  【時帝久疾韓琦入問起居因進言曰陛下久不視朝願早建儲以安社稷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麾帝乃書曰立大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潁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于後曰潁王頊琦即召學士承㫖張方平至福寕殿草制帝慿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復進筆請書其名帝力疾書之太子既立帝因然下涙文彦博退謂琦曰見上顔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亦不能不動也】
  發明【英宗有疾 亟立太子此亦隆國本安民心之大經也 非韓琦之碩徳重望竭力以匡濟之曷克臻此哉特書于冊深予之也】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大赦
  【帝崩年三十六史臣曰英宗以明哲之資膺繼統之命執心固讓若将終身而卒踐帝祚及其臨政必問故事與古治所宜毎裁决皆出羣臣意表雖以疾疢不大有所為然使後世咏嘆至徳何其盛也彼隋晉王廣唐魏王泰窺覦神器遂啟禍原誠何心哉】
  廣義【英宗讓位于受命之初是未知魚與熊掌之為美也至其傳位于子而猶有難色者是不忍舍魚與熊掌之味也然則堯舜者是不有魚與熊掌者也故至人無欲】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以吳奎為樞宻副使○以韓琦為司空兼侍中○二月立皇后向氏【后太尉敏中之曽孫定國留後經之女帝為潁王時納焉至是冊為后】
  始命公主行見舅姑禮
  【英宗嘗謂帝曰舊制帝女出降輙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義甚無謂朕嘗思此寤寐不平豈可以富貴之故屈人倫長糹之序也可詔有司革之㑹疾不果至是始詔令公主行見舅姑禮著為令】
  發明【唐徳宗建中元年書始定公主見舅姑禮綱目予之盖自唐太宗朝下嫁公主已異前代尚主之法然其意久而復失有宋之而不不改則知世俗承未易遽革今神宗始定其制可謂善之善者故特書始命公主行見舅姑禮曰始則見前世未嘗行之曰見則見公主知尊舅姑神宗此舉亦可以為後世法矣】
  廣義【大抵夫婦人倫大綱也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有君臣臣夫婦者非三綱之大者乎書曰始命者以見前此未嘗有此大綱也若神宗者可謂立大綱之主也不賢而能之乎】
  三月歐陽脩罷
  【脩既以議濮王典禮為吕誨所詆惟蒋之竒以脩議為是及誨等斥而脩薦之竒為御史衆因目為奸邪之竒患焉思所以自解㑹脩婦弟薛良孺有憾于脩誣脩以帷簿不根之謗逹于中丞彭思永思永以告之竒之竒即上章刻脩脩杜門請推治帝使詰所從来皆辭窮乃黜思永知黄州之竒監道州酒税脩因力求退乃以觀文殿學士知亳州】
  以吳奎參知政事
  【奎入謝進治説三篇又嘗言帝王所職惟在判正邪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害之則自治矣帝因言尭時四凶猶在朝金曰四凶雖在不能惑尭之聪明聖人以天下為度未有顯過固容包容但不可居居近要地耳帝然之】
  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固辭不許
  【光力辭帝曰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文而不學惟董仲舒揚雄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焉光對曰臣不能為四六帝曰如兩漢制誥可也且卿能進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耶光乃就職】
  閏月以王安石知江寧府
  【終英宗之世安石被召未嘗起韓維吕公著兄弟更稱之帝在潁邸維為記室毎講説見稱輒曰此非維之説維友王安石之説也維遷庶子又薦安石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及即位召之安石不至帝謂輔臣曰安石先帝朝召不起頗以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耶有所要耶曽公亮曰安石真輔相材必不欺㒺吳奎曰臣嘗與安石同領羣牧見其䕶非自用所為迂闊萬一用之必紊綱紀帝不聴命知江寕府衆謂安石必辭及詔至即起視事】
  發明【辭受取與所繫甚大聖人於其一介之取與而千駟萬鍾從可知焉是故欲知君子小人之分當觀辭受取與之頃盖由公私之際毫釐之差耳神宗以司馬光為學士乃固辭之以王安石知江寕府即起視事于以見君子小人之心勢猶冰炭在乎人主熟察而審擇之果君子與則用之果小人與則擯之然後君子小人判為二途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惡有鄭聲之亂雅樂哉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王安石之奸李師中知之韓魏公知之吕誨知之吳奎知之而唐介孫固亦知之獨韓維吕公著兄弟不知之也使其知而薦之則韓吕不惟為諸公之罪人而且為萬世之罪人也】
  夏四月以司馬光為御史中丞
  【中丞王陶謀欲易置大臣自規重位因刻韓琦不押文徳殿當朝班為䟦扈琦閉門侍罪吴奎以陶為過言詔陶與光兩易其任奎又言唐徳宗疑大臣信任羣小斥陸贄而以裴延齡等為腹心天下至今稱為至闇之主今陶排抑端良不黜無以責大臣展布陶遂言奎附宰相欺天子帝以陶過毁大臣出知陳州而奎亦罷知青州光言陶論宰相不押班未行而罷則中丞不可復為請俟琦押班然後就職復言吴奎名望素重於陶今與並黜恐大臣皆不自安各求引去陛下新即位於四方觀聴非宜帝從之奎乃復還中書】
  秋八月葬永厚陵○京師地震○九月召王安石為翰林學士罷司空侍中韓琦
  【琦執政三朝或言其専帝頗不悦曽公亮因力薦安石覬以間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為鎮安武勝軍莭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對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誰可属國者王安石何如琦對曰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處輔弼之地則不足帝不荅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愠不見于色居相位再决大策以安社稷當是時朝廷多故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所處矣琦歎曰是何言耶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聞者愧服】
  發明【孔子傳姤之彖曰姤之時義大矣哉曰㡬㣲之際聖人所謹遯之彖曰遯之時義大矣哉曰隂方浸長處之為難故其時義為尤大也姤以一隂生生遯以二隂浸長故聖人於防隂之道其嚴如此安石自仁宗末年始見綱目乃姤之時也至是漸進用事非遯之時乎曽公亮力薦安石韓琦遂求罷政可謂得退避之義矣雖然神宗繼體守成之初正宜求賢輔治之日而乃棄其老成之人用其浮薄之士則其不足與有為明矣綱目書此以為後世冰霜之戒】
  廣義【用安石罷魏公此泰之終否之初也可不慎哉】
  吳奎陳升之罷
  【升之舊名旭避帝嫌名以字行】
  以吕公弼為樞宻使張方平趙抃參知政事韓絳趙亢為樞宻副使
  【抃自知成都召知諫院故事近臣召自外州将大用者必更省府及命下大臣以為疑帝曰吾賴其言耳茍欲用之無傷也及入謝帝曰聞卿匹馬入蜀以一琴一鶴自随為治簡易亦稱是乎遂拜參知政事抃感顧知遇朝政有未協者必宻啟聞帝嘉其忠恒褒荅之】
  復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冬十月張方平罷
  【光論張方平不協物望難居政府帝不從命徙光翰林知通進銀臺司吕公著封還除目曰光以舉職賜罷是為有言責者不得盡其言也詔以告直付閤門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門下則封駁之職因臣而廢願正臣罪乞解銀臺司不報未㡬方平以父喪亦罷方平慷慨有氣莭平居未嘗以言徇物以色假人所至有政績然乏公輔之望】
  青澗守将种諤襲虜夏監軍嵬名山遂復綏州
  【嵬名山部落在故綏州名山弟夷山請降于知青澗城种諤諤使人因夷山以誘名山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隂許歸欵而名山未之知也諤即以聞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陸詵言以衆来降情偽未可知戒諤毋妄動諤持之力詔詵召諤問状且與轉運使薛向議納納乃共畫三策令幕府張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詭言必可成帝意詵不協力徙之秦鳯諤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長驅而進圍名山帳名山不得已舉衆從諤而南得首領三百戸萬五千兵萬人遂城其地夏人来争諤擊敗之詵劾諤擅興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譏説也遂者繼事之詞罪専也然綏州何以書復宋故地也夏人叛逆不為無罪然自仁宗之朝元昊請和姑息既久今而未聞犯邊諤當城守而已縱使夏人䟦扈亦宜請命天子聲罪致討以脩連帥之職可也夫何輕慮淺謀以啟邊釁遂為西方用兵之端然則諤之責不能免焉綱目貴義不貴功此類是矣】
  十一月夏人誘殺知保安軍楊定等詔韓琦經畧陜西竄种諤于随州
  【种諤既受嵬名山降夏主諒祚乃詐為㑹議誘知保安軍楊定䓁殺之邊釁復起朝議以諤生事欲棄綏誅諤陜西宣撫主管機宜文字趙卨言虜既殺王官而又棄綏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舉族來歸當何以處又移書執政請存綏以張兵勢規度大理河川建堡畫稼穡之地三十里以處降者不從乃命琦判永興軍經畧陜西琦初言綏不當取及定䓁被殺復言綏不可棄樞宻以初議詰之琦具論其故卒存綏州時言者交論种諤乃下吏貶其官安置随州】
  發明【种諤擅開邊釁不為無罪曷為書竄而不著坐坐恕之也盖李氏宋之逆竪法固當討綏州宋之故地義所當復但其専輒為可惡焉雖禾种諤啟覺為朝廷耳豈因己利而為之者耶當時議者欲棄綏誅諤嗚呼亦過矣此何異唐人維州之議與綏州宋之故地不幸陷於賊穴在宋之人子所必取者得而復棄謂之何哉向微韓琦排衆議而保全之則當時之是非無由可决耳吁】
  十二月夏主諒祚卒子秉常立
  【郭逵詗得殺楊定䓁首領姓名李崇貴韓道善諒祚乃錮崇貴䓁以獻既而諒祚子子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䓁来告哀帝問殺楊定事宗道言殺人者已執送之矣及崇貴䓁至言定奉使諒祚嘗拜稱臣且許以歸沿邊熟户諒祚遺之寳劍寳鑑及金銀物初定歸時上其劍鑑而匿其金銀言諒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軍既而夏人失綏州以為定賣己故殺之至是事露帝薄責崇貴䓁而削定官沒其田宅萬計遣劉航冊秉常為夏國主遼遣使冊為夏國王諒祚之世嘗請去蕃禮從漢儀服中國衣冠往往以漢官命其臣且數上表求九經唐史冊府元龜正旦朝賀儀仁宗以九經賜之】
  【戊申】神宗皇帝熙寧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帝不受朝詔宰臣極言闕失帝嘗謂文彦博曰天下敝事至多不可不革彦博對曰譬如琴瑟不調必更張之韓絳曰為政立事當有大小先後之序帝曰大抵威克厥愛乃能有濟又謂彦博曰當今理財㝡為急務養兵備邊府庫不可不充大臣共宜留意莭用因稱太宗朝有御侍乞増俸命給十千輒差薄所賜太宗曰朕昔為供奉官俸止十千爾敢以為少耶遂幽囚至死以此言之事不可不勉也】
  發明【日食正旦大變也神宗於改元之初日食正旦則其異可知矣是時賢否雜進邊釁復開人事之舛錯既形天道之變異即見是以人君脩徳則日月星辰必順其序隂陽風而各適其宜謂之日月薄蝕三辰失行山崩川竭者無有也自然天地位而萬物育吾之氣正而天地之氣亦正吾之氣順而天地之氣亦順神宗時事乖違而致天變豈偶然而已哉綱目書日食一百六十而正旦日食十有三焉則其謹天變垂後戒之意深切而著明矣】
  廣義【大抵元年者人君繼統之首春者四時之長正月者嵗之首月朔日者月之首日日食于此天□嚴矣厥後神宗受制安石豈非君弱臣强之象於兹兆乎天道昭昭可畏也已】
  趙槩罷
  【槩秉心和平與人無怨惡在官如不能言然隂以利物者為多時議比之劉寛婁師徳以老求罷】
  以唐介參知政事
  【先是宰相省閲所進文書于待漏院同列不得聞介謂曽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為常】
  夏四月詔王安石越次入對
  【安石受命歴七月始至京師詔越次入對帝問為治所先安石對曰擇術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法尭舜何以太宗為哉尭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者不能通知以為髙不可及耳帝曰卿可謂責難於君一日講席羣臣退帝留安石坐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徴漢昭烈必得諸葛亮然後可以有為二子誠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誠能為尭舜則必有皋夔稷契誠能為髙宗則必有傅説彼二子者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常患無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擇術未明推誠未至雖有皋夔稷契傅説之賢亦将為小人所蔽卷懐而去耳帝曰何世無小人雖尭舜之時不能無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誅之此其所以為尭舜也若使四凶得肆其䜛慝則皋夔稷契亦安肯茍食其禄以終身乎】
  發明【否之初六曰㧞茅茹以其彚貞吉亨曰三隂在下當否之時小人連類而進之象而初之惡則未形也故戒其貞則吉而亨今安石之越次入對是誠否之初六小人豈不連類而進乎綱自有特書而示褒者復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是也有特書而示貶者詔王安石越次入對是也】廣義【安石以尭舜望神宗而自任以皋䕫稷契以商髙宗望神宗而以傅説為己任其志可謂大矣然而此五臣者未嘗有要君之心亦未嘗以聚斂掊克事其君也惟是明刑作樂播榖敷教講學而已豈王氏所謂事其君者哉嗚呼安石駕言之美如此雖聪明之主亦且崇信矣况神宗乎故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荘者乎取人者當審諸此】
  六月河決恩冀瀛州○秋七月以陳升之知樞宻院事【升之前與文彦博同争楊定不可使上不聴定既殺上思其言於是復召用之】
  京師地震
  【自七月至十一月京師地震者六河朔地亦大震】
  八月復行崇天厯
  【以月食不效詔㦄官雜星晷重造新㦄至是上之占驗亦差遂復行崇天㦄削奪司天少監周琮等一官】
  九月初封太祖曽孫從式為安定郡王
  【帝謂創業垂統實自太祖顧無以稱乃下詔封太祖諸孫行尊者一人奉太祖祀世世勿絶同知太常禮院劉攽言禮請侯不得祖天子太祖天下于太宗繼體之君皆太祖子孫不當别為天子置後若崇徳昭徳芳之後世世勿降爵宗廟祭祀使之在位則所以褒藝祖者著矣帝從之遂有是命從式徳芳之孫也】
  發明【封太祖後則其於天理民彛不可得而泯沒者宋四世弗克舉行惟神宗行之此亦從厚之深意也書以予之宜也】
  冬十一月郊
  【執政以河朔旱傷國用不足乞南郊勿賜金帛詔學士議司馬光曰救災莭用當自貴近始可聴也王安石曰常衮辭堂饌時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職不當辭禄且國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曰善理財者不過頭㑹箕斂耳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於加賦此盖桑宏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其不明耳争議不已帝曰朕意與光同然姑以不允荅之㑹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責兩府兩府不敢復辭】發明【郊不以時春秋譏之盖郊祀常禮不書此何以書是時恩冀有河决之災京師有地震之異河朔旱傷國用不足而南郊毎賜金帛恬不之懼雖執政曉告神宗弗從亦可謂迷而不悟者矣特書曰郊盖陋之也】
  廣義【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觀温公之斥安石則聖人之言益驗矣】
  十二月邵亢罷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參知政事【初弼自汝州入覲詔許肩輿至殿門令其子掖以進且命毋拜坐語從容訪以治道弼知帝果於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測則姦人得以傅㑹當如天之監人善惡皆所自取然後誅賞随之則功罪皆得其實矣又問邊事弼對曰陛下臨御未久當布徳恵願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黙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觀使留之力辭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賜甲第悉辭之乃詔以左僕射同平章事時帝以災變避殿减膳撤樂王安石言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聞之嘆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姦人欲進邪説以揺上心使輔弼諫諍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數千言力論之及入對又曰君子小人之進退繫王道之消長願深加辨察勿以同異為喜怒喜怒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姦憸得志又令中外之務漸有更張此必小人獻説於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動作生事則其間有所希覬若朝廷守静則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願深燭其然無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難大任帝曰文學不可任耶經術不可任耶吏事不可任耶介對曰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若使為政必多所更變介退謂曽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擾諸公當自知之帝問侍讀孫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對曰安石文行甚髙處侍從獻納之職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賢相吕公著司馬光韓維其人也帝不以為然竟以安石參知政事謂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經術不曉世務安石對曰經術正所以經世務帝曰然則卿設施以何為先安石對曰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廣義【安石懐奸以堅神宗之意乆矣又非諸賢所能易也嗚呼安石天且不畏况人乎哉】
  創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命陳升之王安石領其事【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榷制兼併均濟貧乏變通天下之財後世唯桑宏羊劉晏粗合此意學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為人主不當與民争利今欲理財則當脩泉府之法以収利權帝納其説安石猶恐帝不能决意任之乃復言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十人理財其中容有一二敗事則異論乗之而起尭與羣臣共擇一人治水尚不能無敗事况所擇而使非一人豈能無失要當計利害多少不為異論所惑帝曰有一人敗事而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條例司掌經畫邦訐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命升之安石領其事初泉人吕恵卿自真州推官秩滿入都與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因言於帝曰恵卿之賢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恵卿而已遂以恵卿及蘇轍並為檢詳文字事無大小安石必與恵卿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恵卿筆也又以章惇為三司條例官曽布檢正中書五房凡有奏請朝臣以為不便者布必上疏條析以堅帝意使専任安石以威脇衆俾毋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亞於惠卿而農田水利青苖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諸役相繼並興號為法法頒行天下安石與劉恕友善欲引置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榖為辭且曰天子方属公以大政宜恢張尭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宜以利為先安石遂與之絶】
  發明【小人之状言之似忠信行之似㢘潔人君茍不用之則已茍或用之則天下悖亂矣曰徳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奪又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寕有盗臣安石以財利之事瞽惑神宗創條例司議行新法末流至於靖康而不止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盖綱目書此亦不得已焉耳亦傷時之意耳】
  夏人寇秦州
  【夏人寇秦州陷劉溝堡殺守将范愿死者不可勝計】
  夏四月河決地震
  廣義【神宗纔用安石行新法未㡬河决地震此主臣下専權之應也孰謂天道之果遼邈哉】
  ○旱
  發明【神宗即位纔二年爾京師地震二正旦日食一河决恩冀瀛州一紛紛見於史冊至是又書河决地震旱禾㡬果有變法之漸天下擾擾豈非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乎賢否混淆祖法盡改而天變若此五峯胡氏曰天道至大至正者也王者至大至正奉行天道乃可謂之天之子也神宗初無過惡特以信邪變法而災異應之㨗如影響然則人君一念之間所繫如是觀之綱目之所書則知微之顯誠之不可揜也可不謹諸】
  參知政事唐介卒
  【介簡伉敢言居政府數與王安石争辯而安石强解帝主其説介不勝其憤遂疽發背而卒謚忠肅】發明【介簡伉敢言扼於權奸齎志以沒哀哉綱目卒而特具其官所以示其褒耳】
  以薛向為江浙荊淮發運使
  【初仁宗時范祥為制置解鹽使以鹽募商旅輸芻粟于陜西實邊公私便之祥卒以向繼領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領羣牧主其説請久任向至治平末向坐與种諤開邊始罷去㑹淮南轉運使張靖言向壊鹽法且有所欺隐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范純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羣議抵靖于法以向代之】
  罷知開封府滕甫
  【初甫同脩起居注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黒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汩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諸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栢也朝廷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乃以為翰林學士知開封府甫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肺鬲帝知其誠藎事無巨細人無親踈輒皆問之甫随事解荅不少嫌隐王安石嘗與甫同考試語言不相能深惡甫㑹議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極力排甫出知鄆州】
  遣使察農田水利賦役于天下
  【從三司條例司之請遣劉彛謝卿材侯叔獻程顥盧秉王汝翼曽伉王廣廉八人行諸路相度農田水利税賦科率徭役利害】
  廣義【明道在當時而與其列者必有所處也惜乎不能知其所以處之之道焉】
  置賣鹽塲于永興軍罷通商法
  【官自鬻之從薛向之請也】
  五月罷翰林學士鄭獬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知制誥錢公輔
  【獬權開封府不肯行新法拱辰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公輔言滕甫不宜去薛向變法當黜安石惡之出獬知杭州拱辰判應天府公輔知江寕府御史中丞吕誨上疏言三人者無罪被黜甚非公議上出奏示執政安石曰此三人者出臣但愧不能盡理論情暴其罪状使小人知有所憚不意言者乃更如此】
  六月罷御史中丞吕誨
  【王安石既執政士大夫多以為得人吕誨獨言其不通時事大用之則非所宜将對學士司馬光亦将詣經筵相遇並行光宻問今日所言何事誨曰袖中彈文乃新參也光愕然曰衆喜得人奈何論之誨曰君實亦為是言耶安石雖有時名然好執偏見輕信姦回喜人佞已聴其言則美施於用則踈置諸宰輔天下必受其禍且上新即位所與圖治者二三執政而已茍非其人将敗國事此乃心腹之疾顧可緩耶上疏言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誠恐陛下悦其才辯久而倚毘大姦得路羣隂彚進則賢者盡去亂由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無逺畧惟務改作立異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将㒺上而欺下臣竊憂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也疏奏帝方眷注安石還其章奏誨遂求去安石亦求去帝謂曽公亮曰若出誨恐安石不自安安石曰臣以身許國陛下處之有義臣何敢以形迹自嫌茍為去就乃出誨知鄧州誨既斥安石益横光由是服誨之先見自以為不及也誨三居言職始論陳旭次論歐陽脩最後論王安石凡三見黜人推其鯁直○王安石嫌吕公弼不附己乃白用公弼弟知開封府公著為中丞以偪之公弼果力求去帝不許公著言於帝曰惟人君去偏聴獨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言則不為邪説所亂矣帝善其言而不能用】
  秋七月朔日食○行均輸法
  【條例司言諸路上供嵗有常數年豐可以多致而不能贏餘年歉難於供億而不敢不足逺方有倍蓰之輸中都有半價之鬻徒使富商大賈乗公私之急以擅輕重斂散之權今江浙荊淮發運使實縂六路賦入宜假以錢貨資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因近易逺預知在京倉庫所當辨者得以便宜蓄買而制其有無庶㡬國用可足民財不匱詔以發運使薛向領均輸平凖専行于六路賜内蔵錢五百萬緡上供米三百萬石時議者慮其為擾多言非便帝不聴薛向既董其事乃請設置官属從之蘇轍言今先設官置吏簿書廪禄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弊復如前此錢一出恐不可復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矣帝方惑於王安石不納其言然均輸法亦迄不能就】
  八月罷判國子監范純仁
  【初純仁自陜西轉運副使召還帝問陜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對曰城郭粗全甲兵粗脩糧儲粗備帝愕然曰卿之才朕所倚信何為皆言粗對曰粗者未精之辭如是足矣願陛下且無留意邊功若邊臣觀望将貽他曰意外之患遂拜起居舍人同知諫院純仁奏言王安石變祖宗法度掊克財利民心不寕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願陛下圖不見之怨帝曰何謂不見之怨對曰杜牧所謂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帝曰卿善論事宜為朕條陳古今治亂可為監戒者遂作尚書解以進時帝切於求治多延見踈逖小臣咨訪闕失純仁言小人之言聴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盖知小忘大貪近昧逺願加深察及薛向行均輸法於六路純仁言臣嘗親奉徳音欲脩先王補助之政今乃使小人掊克生靈斂怨基禍安石以富國强兵之術啟廸上心欲求近功忘其舊學鄙老成為因循棄公論為流俗異己者為不肖合意者為賢人在廷之臣方大半趨附陛下又從而驅之其将何所不至道逺者理當馴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材不可急求積不可頓革倘欲事功急就必為憸佞所乗宜連還言者而退安石留章不下純仁遂力求去不許未㡬罷諫職改判國子監純仁去意愈確安石使諭之曰已議院知制誥矣純仁曰是以利訹我也言不用萬鍾何加焉遂録所上章申中書安石大怒乞加重貶帝曰宜與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尋徙成都轉運使以新法不便戒州縣未得遽行安石怒其沮格以事左遷知和州】
  發明【值斯之際羣隂浸盛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之時也夫以君子當儉徳避難不可榮以禄與然食君之禄必死君之事而去之為不義焉君子當揚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與然昬曀之時難盡忠厥職而留之為不可焉歴觀四月以来賢臣之被黜者六人滕甫以見忌安石而罷出鄭獬王拱辰以梗新法而去官錢公輔吕誨以直言得罪范純仁以沮法而左遷嗚呼信一小人如是其専棄衆君子如是其易謂之得計乎哉綱目皆書罷而不去其官責有所歸矣】
  以程顥權監察御史裏行
  【初顥舉進士再調晉城令民以事至縣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鄉村逺近為五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難相恤凡孤㷀殘廢使無失所行旅疾病皆有所養鄉必有校暇時親至召父老與之語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鄉民為社㑹為立科條旌其善惡在縣三年民爱之如父母去之日哭聲振野用薦者改著作佐郎至是吕公著薦為御史帝素知其名數召見毎退必曰頻求對欲常常見卿一日從容咨訪報正午始趨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顥前後進説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為言務以誠意感悟人主嘗勸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輕天下士帝俯躬曰當為卿戒之】
  廣義【神宗願治之心可謂至矣向非王安石蠱其心志則諸賢並進而世道必為之泰矣又豈漢唐之君所可及哉】
  定謀殺傷首原法貶判刑部劉述等六人
  【初知登州許遵上州獄有婦謀殺夫傷而未死及按問遂自承法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請從減論帝命司馬光與王安石議安石以遵言為是光謂因他罪致殺傷者他罪得首原豈可以謀與殺分為兩事而謂謀為所因得以首原乎帝方意向安石而文彦博富弼䓁多主光議踰年不決至是詔從安石議凡謀殺已傷按問自首者減罪二䓁著為令侍御史知雜事兼判刑部劉述封還其詔執奏不已安石白帝詔開封府推官王克臣劾述罪述遂率侍御史劉琦錢顗共上疏曰安石執政以来未踰數月中外囂然陛下置安石政府必欲致時如唐虞而反操管商權詐之術與陳升之合謀侵三司利權取為己功開局設官分行天下驚駭物聴去年因許遵妄議按問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見而立新議陛下不察而從之遂害天下大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事更張廢而不用姦詐専權之人豈宜處之廟堂以亂國紀願早罷逐以慰天下曽公亮畏避安石隂自結援以固寵趙抃則括囊拱手但務依違皆宜斥免疏上安石奏先貶琦監處州鹽酒務顗監衢州鹽税殿中侍御史孫昌齡始以附安石得進顗将出臺罵昌齡而去於是昌齡亦言王克臣阿奉當權欺蔽聪明遂黜昌齡通判蘄州安石欲置述于獄司馬光范純仁争之乃貶知江州同判刑部丁諷審刑院詳議官王師元皆以附述忤安石諷貶通判復州師元貶監安州税】
  發明【謀殺天下之大惡王法所必誅謀殺雖傷而不死然原其情則不可恕也輕事首原理或宜然謀殺首原悖理甚矣安石立主此議神宗偏信安石雖司馬光之忠言劉述䓁之正議皆不悔悟是知天下之事一小人敗之為有餘衆君子救之為不足可勝惜哉據事直書其失自見】廣義【妻殺夫天下之大逆也夫雖傷而未死亦當以殺夫之罪罪之此天下之大公也安石准其首原而與常人同科則是亂天下之法也亂法者而可以秉鈞衡乎安石動以皋䕫稷契自□觀此則知安石之法其亦異乎皋陶之法也】
  罷條例司檢詳文字蘇轍
  【轍與吕恵卿論多不合㑹遣八使于四方求遺利轍以書抵王安石力陳其不可安石怒将加之罪陳升之止之乃以為河南府推官】
  九月行青苗法
  【初陜西轉運使李参以部内多戍兵而糧儲不足令民自隐度麥粟之贏先貸以錢俟榖熟還官號青苗錢經數年廪有餘糧至是條例司請以諸路常平廣惠倉錢榖依陜西青留錢例民願預借者給之令出息二分随夏秋税輸納願輸錢者從其便如遇災傷許展至豐熟日納非惟足以待凶年之患民既受貸則兼并之家不得乗新陳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廣恵之物収藏積滯必待年儉物貴然後出糶所及者不過城市㳺手之人今通一路有無貴發賤斂以廣蓄積平物價使農人有以赴時趨事而兼并不得乗其急凡此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恵興利以為耕斂補助之意也欲量諸路錢榖多寡分遣官提舉毎州選通判幕職官一員典幹轉移出納仍先自河北京東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緒推之諸路詔曰可乃出内庫緡錢百萬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廣恵倉之法遂變為青苖矣初王安石既與吕恵卿議定出示蘇轍䓁曰此青苖法也有不便以告勿疑轍曰以錢貸民本以救民然出納之際吏縁為奸雖冇法不能禁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納錢雖富民不免踰限如此則恐鞭箠必用州縣之事煩矣唐劉晏掌國計未嘗有所假貸而四方豐凶貴賤知之未嘗逾時有賤必糴有貴必糶以此四方無甚貴甚賤之病今此法見在而患不脩公誠能有意於此舉而行之則晏之功可立竢也安石曰君言誠有理當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苖㑹京東轉運使王廣淵言春農事興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乗急要利乞留本道錢帛五十萬貸之貧民嵗可獲息二十五萬從之其事與青苗法合安石始以為可用召廣淵至京師與之議於是决意行焉】
  發明【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周康王為太子成王将崩懼其不任乃命召公畢公相而立之成王崩二公率諸侯以康王見于先王廟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為王業之不易務在莭儉毋多欲以篤信臨之遂即位徧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以申之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寕刑措不用漢明帝自臨萬㡬約身率禮遵奉建武制度無違海内乂安四夷賔服是皆率由乎舊章者也我太宗皇帝諭羣臣曰我皇考肇造鴻業垂法萬年其為子孫計思慮至周比者建文承任姦回悉皆更改使天下臣民無所遵法兹予既承天位恪遵成憲然則明哲之君兢業守成一遵祖法㒺敢變易如此神宗溺爱安石創立新法雖忠言曉告愎不能從嗚呼青苗法行天下困疲矣是斯世斯民之不幸也故綱目特書以著其失】
  廣義【安石青苗之法向非廣淵之啟禍䝉必見沮于子由矣君子於廣淵惡乎誅】
  以吕恵卿為崇政殿説書
  【王安石薦恵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司馬光諫曰恵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閑世務恵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並指為奸邪近者進擢不次大不厭衆心帝曰恵卿進對明辯亦似美才光對曰恵卿誠文學辯㨗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動人主帝黙然光又貽書安石曰諂諛之士於公今日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将必賣公自售矣安石不悦帝嘗御邇英閣聴講光讀曹參代蕭何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寕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之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盗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恵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巡狩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風朝廷耳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廵狩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也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脩之非大壊不更造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執政侵其事今為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徳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則胥吏矣今為看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恵卿辭塞乃以他語抵光帝曰相與語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苖之曰平民舉錢出息尚能蠶食下户至饑寒流離况縣官督責之威乎恵卿曰青苗法願則與不願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縣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太宗平河東立糴法時斗米十錢民樂與官為市其後物貴而和糴不解遂為河東世世患臣恐異日之青苗亦猶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久民不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見其病不見其利朝廷初不許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許之乎他日又對帝曰今天下洶洶者孫叔敖所謂國之有是衆之所惡也光曰然陛下當論其是非今條例司所為獨安石韓絳恵卿以為是耳陛下豈能獨與此三人共為天下耶】
  發明【既書陳升之領新法事又書薛向為發運使吕恵卿為崇政殿説書是皆一時之小人也神宗無明見而所用之人若此亦由其心頗僻使此徒相繼擢用故一旦漸執大權耳况是時神宗既信安石此曹安得不恣行其志乎書之亦所以為戒也其與唐順宗用王伾王叔文同義】廣義【憸邪侍講君徳必為之耗神宗之業盖可知矣】
  冬十月富弼罷
  【王安石用事雅不與弼合弼度不能争多稱疾求退章數十上帝曰卿即去誰可代卿者弼薦文彦博帝黙然良久曰王安石何如弼亦黙然遂出判亳州弼恭儉孝敬好善嫉惡常言君子與小人並處其勢必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小人不勝則交結搆扇千歧萬轍必勝而後已待其得志遂肆毒於善良求天下無亂不可得也】
  以陳升之同平章事
  【升之既相帝問司馬光曰近相升之外議云何對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将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風俗何以更得淳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曉民政光曰但不能臨大莭而不可奪耳故凡才智之士必得忠直之人從旁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帝又曰王安石何如對曰人言安石奸邪則毁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抝耳】
  城綏州
  【夏主秉常既寇秦州復上誓表請納安逺塞門二砦以乞綏州詔将許之鄜延宣撫郭逵上言曰此正商於六百里之策也非先交二砦不可與綏朝議以為然賜以誓誥夏主遣臣剛明鄂特来言欲先得綏逵命機宜文字趙卨䓁如夏交所納二砦且定地界剛明鄂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約卨曰然則塞門安逺二墻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舊有三十六堡且以長城嶺為界西平王祥符之書固在也剛明鄂特語塞卨以夏人渝盟請城綏州不以易二砦從之改名綏徳城】
  發明【成九年城中城春秋譏之傳曰經世安民視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溝池以為固也榖梁謂城之誌皆譏其説是矣宋雖邊備踈畧致使西賊跳梁苟有令政能使民效死而不潰寇亦豈能入也城非春秋所貴亦非綱目所貴而書城綏州其為儆守亦微矣雖云王公設險以守其國然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徒得地利而無人和則金城湯池奚足貴哉綱目取法春秋故書法如此】
  十一月命韓絳制置三司條例
  【初陳升之欲傅㑹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論盈廷引升之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為之用安石徳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時為小異陽若不與之同者因言于帝曰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請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執政有司馬司徒司宼司空各名一職何害于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條例則可但令制置三司一官則不可安石曰今中書支百錢以上物及轉補三司吏人皆奏得㫖乃行至於制置三司條例何為不可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薦絳共事安石毎奏事絳必曰臣見安石所陳非一皆至當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亦恃以為助】
  頒農田水利約束
  【自是進計者紛然數年間諸路凡得廢田萬七百九十三處二十六萬一千一百七十八頃有竒而民給役勞擾】
  置諸路提舉官
  【條例司上言民間多願借貸青苖錢乞遍下諸路轉運司施行仍詔諸路各置提舉二員管當一員掌行青苗免役農田水利諸路凡四十一人提舉官既置往往迎合王安石意務以多散為功富民不願取貧者乃欲得之即令随户䓁髙下品配又令貧富相兼十人為保首王廣淵在京東一䓁戸給十五千䓁而下之至五䓁猶給一千民間喧然以為不便廣淵入奏謂民皆歡呼感徳諫官李常御史程顥論廣淵抑配掊克迎朝廷㫖意以困百姓㑹河北轉運使劉庠不散青苗錢奏適至安石曰廣淵力主新法而遭刻劉庠欲壊新法而不問舉事如此安得人無向背由是常顥之言皆不行】
  十二月下龍圖閣學士祖無擇秀州獄貶為忠正節度副使
  【初無擇與王安石同知制誥安石嘗辭一人所饋潤筆物不獲取置諸院梁上安石憂去無擇用為公費安石聞而惡之及安石得政乃諷監司求無擇罪㑹知明州苗振以貪聞御史王子韶使兩浙亷其状因迎安石意遂連無擇在杭州貪賄時無擇知通進銀䑓司自京師逮赴秀州獄巧詆無所得遂誣以他事謫為忠正軍莭度副使安石因言于帝曰陛下遣一御史出即得無擇罪乃知朝廷於事但不為未有為之而無效者無擇以言語政事為時名卿被誣放棄士論惜之】
  發明【凡書下某人獄無罪之詞也夫以小人之心喜同己而惡異己者以其滿遂所欲而無沮撓之失也安石惡無擇以私蓄作公費羅織其罪貶謫忠州而朝論殊無可否於其間者則是國家大計聴一小人之所為天下烏可得而治哉綱目據事直書則安石之罪不能逭矣】
  廣義【安石置此物於梁間正欲揚己之清譽以釣名于一時也無擇取為公用毋乃咈其私之甚乎此其所以有揺牙齒之毒也噫神宗置此苐一䓁小人于具瞻其貽禍也豈淺淺哉】
  増置宫觀官
  【帝以監司郡守有老不任職者則與閑局王安石亦欲以處異議者遂增置三京留司御史臺國子監及諸州宫觀官使不限員】
  發明【書頒農田水利約束書置諸路提舉官書増置宫觀官所以著當時之失為後世之鑒也綱目豈無故而書之哉】
  以張載為崇文院校書尋辭歸
  【載長安人少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書謁范仲淹仲淹謂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因勸之讀中庸載讀其書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累年究極其説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與程顥程頤論道學之要渙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舉進士調雲巖令以敦本善俗為先毎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髙年㑹縣庭親勸酬之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因訪民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帝初即位一新百度思得才哲之士謀之吕公著薦載有古學召見問治道載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茍道也帝悦以為崇文院校書一日見王安石安石問以新政載曰公與人為善則人以善歸公如教玉人琢玉則人宜有不受命者矣未㡬移疾屛居南山下】
  發明【書尋辭歸予載也夫君子莫大乎知㡬茍不知㡬禍必及己是時大奸得路羣隂盈朝君子之當退避也茍不能然安能免小人之禍哉故寕違一時之命而嘉遁焉豈不為知㡬者乎故曰君子見㡬而作不俟終日邦有道榖恥也邦無道榖恥也於載乎何有故特書辭歸所以深嘉而樂予之也】
  廣義【大抵奸邪當路正道莫行横渠辭歸者見㡬明决也豫之介石横渠有焉】
  【庚戌】三年春正月罷判尚書省張方平
  【初帝欲用王安石方平以為不可方平尋以䘮去服闋以觀文殿學士判尚書省安石言留之不便遂出知陳州及陛辭極論新法之害帝為之憮然未㡬召為宣徽北院使留京師安石深沮之方平亦力求去乃復出判應天府】
  二月河北安撫使韓琦請罷青苗法王安石稱疾不朝詔諭起之
  【河北安撫使韓琦上疏曰臣凖散青苗詔書務在恵小民不使兼并乗急以要倍息而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立條約乃令鄉戸及坊郭户借錢一千納錢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錢取息與初詔相違又條約雖禁抑勒然不抑勒則上戸必不願請下户雖或願請請時甚易納時甚難将来必有督索同保均賠之患陛下躬行莭儉以化天下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遠邇之疑哉乞罷提舉官第委提㸃刑獄依常平舊法施行帝袖其疏以示執政曰琦真忠臣雖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强與之王安石勃然進曰苟從其所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如桑宏羊籠天下之財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今陛下脩周公遺法抑兼并振貧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謂興利之臣乎帝終以琦説為疑安石遂稱疾不出帝諭執政罷青苗法趙抃請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馬光草荅詔有士大夫沸騰黎民騷動之語安石抗章自辯帝為巽辭謝之且命吕恵卿諭㫖韓絳又勸帝留安石安石入謝因言中外大臣從官臺諫朋比欲敗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紛紛也帝以為然安石乃起視持新法益堅以琦奏付條例司令曽布疏駁刋石頒之天下琦申辯愈切且論安石妄引周禮以惑上聼皆不報時文彦博亦以青苗之害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彦博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隂結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震為助帝遣使潛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願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發明【請罷青苗法所以予琦也稱者不宜稱者也無疾而偽稱之者也尚書曰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當時青苖之害無敢言其非者韓琦上疏力諫神宗惕然悔悟而安石小人方且强辯飾非稱疾不起則其詐誕矯誣之心著矣要君者無上然則安石之罪可勝誅哉綱目直書于冊君臣交罪之也】
  廣義【趙清獻素號剛直今欲安石之出者則知新法之禍乃清獻不能剛果之所致也惡在其為剛直哉劉錡謂其囊括拱手但務依違信矣乎】
  以司馬光為樞宻副使固辭不拜
  【光素與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貽書開陳再三又與吕恵卿辯論于經筵安石不樂帝欲大用光訪之安右安石曰光外託劘上之名内懐附下之實所言盡害政之事所與盡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預國論此消長之機也光才豈能害政但在髙位則異論之人倚以為重韓信立漢赤幟趙卒氣奪今用光是與異論者立赤幟也及安石稱疾不出帝乃以光為樞宻副使光辭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庻有補於國家若徒以禄位榮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竊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苗助役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負必使貧富相保貧者無可償則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責使代償十年之外貧者既盡富者亦貧常平又廢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飢饉民之羸者必委死溝壑壮者必聚而為盗賊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帝使謂之曰樞宻兵事也官各有職不當以他事為辭光對曰臣未受命則猶侍從也於事無不可言者㑹安石復起視事乃下詔允光辭収還敕誥知通進銀臺司范鎮封還詔㫖者再帝以詔直付光不由門下鎮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廢法乞解其職許之】
  廣義【綱目書光固辭不拜者所以著其制行之勇也】
  解韓琦河北安撫使
  【琦以論青苗不見聴上䟽請解河北安撫使止領大名府路王安石欲沮琦即從之】
  發明【君子立心正大操守剛方富貴不能滛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辭受取予一合於禮不以淫名無謂之寵揺奪其心觀於司馬光韓琦見之矣光以不革新法固辭樞副之官琦以不改青苗請觧安撫之職此皆行人之所不能行苟非立心正大操守剛方者曷克臻是哉比而觀之義自見矣】
  三月始以䇿試進士
  【初同知貢舉吕公著在貢院中宻奏言天子臨軒策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乞出自宸衷以咨訪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試進士遂専用策賜葉祖洽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策言祖宗多因循茍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得擢第一時直史館蘇軾謂祖洽詆祖宗以媚時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風化乃擬荅進士策獻之上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軾才亦髙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絀之】
  發明【祖洽之策乃阿附安石而牴牾蘇軾者也其小人之志見乎】
  置刑法科
  【帝因王安石議謀殺刑名疑學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科許有官無贓罪者試律令刑統大義斷按取其通曉者補刑法官未㡬選人任子亦試律令始出官或言試刑法世指為俗吏故應者少盖髙科不試人不以為榮乃詔悉試】
  貶知審官院孫覺知廣徳軍
  【帝初即位覺為石正言以言事忤帝意罷去王安石早與覺善将援以為助自知通州召還累改知審官院時吕恵卿用事帝問於覺覺對曰恵卿辯而有才過於人數䓁特以為利之故屈身安石安石不悟臣竊以為憂帝曰朕亦疑之青苖法行首議者謂周官泉府民之貸者至輸息二十而五國事之財用取具焉覺條奏其妄曰成周賒貸特以備民之緩急不可徒與也故以國服為之息然國服之息説者不明鄭康成釋經乃引王莽計贏受息無過嵗什一為據不應周公取息重於莽時况國用専取具於泉府則冡宰九賦将安用耶聖世宜講求先王之法不當取疑文虚説以圖治安石覽之怒始有逐覺意㑹曽公亮言畿縣散青苗錢有追呼抑配之擾安石遣覺行視虚實覺言民實不願與官相交望賜寝罷遂坐奉詔反覆貶知廣徳軍】
  夏四月貶御史中丞吕公著知潁州
  【青苗法行公著上疏曰自古有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圖治亦未有脇之以咸勝之以辯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謂賢者今皆以此舉為非而主議者一切詆為流俗浮論豈昔皆賢而今皆不肖乎㑹帝使公著舉吕恵卿為御史公著曰恵卿固有才然奸邪不可用王安石以是積怒公著誣其言韓琦欲因人心如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奸貶知潁州且命知制誥宋敏求草制明著罪状但求不從但言敷陳失實安石怒命陳升之改其語行之】
  發明【禮曰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公而無諂諫而無驕怠則張而相之廢則掃而更之謂之社稷之役張方平孫覺皆諫用安石吕公著言青苗之害是乃諫而非訕社稷之後莫大於此神宗曲庇奸回皆罹罷貶嗚呼退一小人如是其難去衆君子如是其易神宗亦可謂寄生之君耳為人君者在辨是非察臧否舉措如此烏足以語治天下之道哉合前後書法觀之其傷時之意切矣】
  趙抃罷
  【安石持新法益堅抃大悔恨上疏言制置條例司建使者四十餘軰騒動天下安石强辯自用詆公論為流俗違衆罔民順非文過近者臺諫侍從多以言不聴而去司馬光除樞宻不肯拜且事有重輕體有大小財利於事為輕而民心得失為重青苖使者於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為大今去重而取輕失大而得小懼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奏入懇求去位乃出知杭州抃長厚清脩為政善因俗施教寛猛不同以恵利為本韓琦稱為人中儀表已不及也】
  廣義【抑觀清獻之于安石既啟其新法之端於前復抑其新法之於後是猶容盗入室而禁其取也得乎其罷也宜矣】
  以韓絳參知政事
  【侍御史陳襄言王安石參預大政首為興利之説先與知樞宻院事陳升之同領條例司未㡬升之用是為相而絳繼之曽未數月遂預政事則是中書大臣皆以利進乞罷絳新命而求道徳經術之賢以處之庶不害于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節矣不報】
  以李定為監察御史裏行罷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定少受學于王安石舉進士為秀州判官孫覺薦之朝召至京師李常見之問曰君從南方来民謂青苗法如何定曰民便之無不喜者常曰舉朝方共争是事君勿為此言定即往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據實以言不知京師乃不許安石大喜立薦對帝問青苗事定曰民甚便之於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聴命定知諫院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諫官之比遂拜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蘇頌吕大臨言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薦寘憲臺雖朝廷急於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損者大封還制書詔諭數四頌䓁執奏不已並坐累格詔命落知制誥天下謂之三舍人未㡬監察御史陳薦言定頃為涇縣主簿聞母仇氏死匿不為服定自辯實不知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養辭官曽公亮謂當行進服安石力主之罷薦御史而改定為崇政殿説書監察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復言定不孝之人不宜在勸講之地并論安石之罪安石又白罷三人定亦不自安求解説書乃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發明【真氏曰人主之心與天地相為流通而善惡吉凶之符甚于影響是時天下皆知青苖之害神宗亦嘗聞而知之者李定受學安石力賛新法而擢為御史古之建官惟賢位事惟能豈若是乎宋敏求䓁憤姦人之進用懼正道之湮㣲見忤安石遂皆罷黜嗚呼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如隂陽晝夜毎毎相反信斯言矣此綱目所以為是非之斷案也】
  詔百官坐罪免杖黥著為令
  【知金州張仲宣坐枉法賍法官援例杖脊黥配海島判審刑院蘇頌言于帝曰古者刑不上夫夫仲宣官五品今黥之使與徒為伍雖其人無可矜所重者汙辱衣冠耳帝曰善詔免杖黥而流海外因著為令】廣義【頌之所言深為有得即賈傅禮大臣之遺意也其言一入即著為令不亦美乎使諫新法者咸若此則神宗必為宋之令主而王安石抑豈遺臭萬年哉】
  罷監察御史裏行程顥張戩右正言李常以謝景温為侍御史知雜事
  【顥言自古興治立事未有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有成者况於排斥忠良沮廢公議用賤凌貴以邪奸正者乎正使僥倖小有事成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徳之風浸衰尤非朝廷之福帝令顥詣中書議安石方怒言者厲色待之顥徐言曰天下事非一家私議願平氣以聴之安石為之媿屈戩與臺官王子韶論新法不便乞召還孫覺吕公著戩又上疏論王安石亂法曽公亮陳升之依違不能救正韓絳左右徇從李定以邪諂竊臺諫吕恵卿刻薄便給假經術以文姦言豈宜勸講君側又詣中書争之安石舉扇掩面而笑戩曰戩之狂直宜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陳升之從旁解之戩曰公亦不得為無罪升之有愧色常上言均輸青苖斂散取息傅㑹經義何異王莽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遣所親宻諭意常不為止又言州縣散常平錢實不出本勒民出息帝詰安石安石請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諫官體不奉詔安石既積怒言者而顥䓁以言不行亦各乞罷乃罷常通判滑州戩知公安縣子韶知上元縣安石素善顥及是雖不合猶敬其忠信但出為京西路提刑顥固辭乃改簽書鎮寕節度判官數日之間臺諫一空安石以外議紛紛請以姻家謝景温為侍御史知雜事帝從之】
  發明【是時安石用事排斥忠良沮廢公議而君子為之斂迹矣顥論之於前戩劾之於後皆忠於所事者諫不行言不聴復為罷出不已甚乎賈誼曰為人臣者主爾忘身國爾忘家公爾忘私利不茍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豈以昬亂之世而貶其道以徇人哉景温安右姻黨以之居臺諫時事可知矣觀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天下之治亂於斯可見】
  廣義【數日之間臺諫一空神宗猶不知省其信安石之深也為何如哉傳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正此類乎】
  五月詔罷制置條例歸中書以吕恵卿兼判司農寺【先是言者皆請罷條例司帝問安石可併入中書否安石言脩條例未畢且臣與韓絳共領是司毎請間奏事今絳在宻院未可倂請緩之至是絳入中書乃降詔以其事還中書又以手札諭安石凡脩條例掾属悉授以官青苗免役農田水利䓁法付司農寺命吕恵卿掌之】
  廣義【嗚呼恵卿韓絳王氏黨也一入中書一判司農則新法之根益固矣雖賁獲豈能㧞哉諸賢無以為也】
  遼立賢良科
  【令進是科者先以所業十萬言進】
  發明【遼立賢良科曷為書嘉其求賢於國故進之也遼居外夷志切求賢宋乃中華反棄正士是何中外之不一乎語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美在夷狄則罪在中國矣】
  分審官東西院六月罷知諫院胡宗愈
  【舊制文選属審官武選属樞宻至是帝與王安石議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以奪樞宻之權且沮文彦博也彦博言于帝曰若是則臣無由與武臣相接何由知其才而委令之哉帝不聴宗愈亦力言其不可且言李定非才帝惡之手詔宗愈潜伏姦意中傷善類罷通判真州】
  發明【文選属審官院武選属樞宻院乃祖宗之舊制也神宗與安石定議東主文西主武以奪樞宻之權其矯枉無謂可見矣宗愈職當言路力諫其非神宗苟能因言訪察别其是否從而用舍之可也夫何遽聞其言怒而罷黜古之求治者豈若此之愎諫哉綱目特書其失自見】
  以朱夀昌通判河中府
  【夀昌父巽守京兆時妾劉有娠而出生夀昌數嵗乃還父家母子不相聞者五十年夀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輙流涕及知廣州軍與家人訣棄官入秦誓不見母不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氏時年七十餘矣京兆守臣錢明逸以聞詔夀昌赴闕時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立主定因忌夀昌及夀昌至但付審官院折資通判河中府居數嵗其母卒夀昌居喪㡬喪明天下稱其孝】廣義【夀昌天資純孝何預于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亦忌之何耶盖夀昌之正李定之邪相反者也若右夀昌必左李定李定一去則安石之牙失矣何人助行新法哉此其所以左夀昌而右李定也嗚呼夀昌無預新法而安石尚忌之而况其諫者乎】
  秋七月罷吕公弼知太原府以馮京為樞宻副使【公弼以王安石變法數勸其務安静安石不悦公弼具䟽将論之從孫嘉問竊其藁以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怒遂罷公弼知太原府吕氏號嘉問為家賊京為御史中丞言薛向縂利權無績效近者復除天章閣待制於侍從為㝡親非向人村所堪處帝不悦以語安石安石請改用京帝從之以為樞宻副使】
  出直史館蘇軾通判杭州
  【軾自直史館議貢舉與帝合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軾對曰陛下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聴言太廣進人太鋭願鎮以安静待時之來然後應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當熟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隐軾退於同列王安石不悦命權開封推官将困之以事】
  【軾決斷精敏聲聞益逺嘗以新法不便上疏極論且曰臣之所言者三言而已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人主所恃者人心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祖宗以来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又創制置三司條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於内使者四十餘軰分行營幹於外以萬乗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君臣宵旰㡬一年矣而富國之效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緡祠部度五千餘人耳以此為術人皆知其難也汴水濁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種稻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使相視地形所在鑿空訪尋水利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於民自古役人必用鄉戸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楊炎為兩税租調與庸既兼之矣奈何復欲取庸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毎嵗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汙吏陛下能保之與昔漢武以財力匱竭用桑宏羊之説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盗賊滋熾㡬至於亂臣願陛下結人心者此也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淺深不在乎强與弱數之所以脩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臣願陛下務崇道徳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於有功而貪富强仁祖持法至寛而用人有序専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徳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来新進勇鋭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臣願陛下厚風俗者此也祖宗委任䑓諫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貴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闗廊廟則宰相待罪䑓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将以折姦臣之萌也臣聞長老之談皆謂䑓諫所言常随天下公議今者物論沸騰怨讟交至公議所在亦知之矣臣恐自兹已往習慣成風書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臣願陛下存紀綱者此也時王安石賛帝以獨斷軾因試進士發策以晉武平吳獨斷而克苻堅伐晉獨斷而亡齊桓専任管仲而覇燕噲専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滋不悦使侍御史謝景溫論奏其過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通判杭州】
  發明【朱子曰聚斂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竊君之府庫以自私而禍必及下仁者之心至誠惻怛寕亡己之財而不忍傷民之力所以與其有聚斂之㠯寕有盗臣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織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斂於季氏而欲鳴鼓以聲其罪以聖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愛而所以責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可見矣時新法害民天下擾擾生民之塗炭已極姦宄之侈心益甚不言則已言則受貶不諫則已諫則受謫夫乃鉗天下之口膠天下之舌而孰肯為之赴愬乎蘇軾憤安石之欺君疾新法之不便上疏備陳深切時務神宗既不見聴而反出之謂之何哉盖由蔽固已深弗克省悟而沒齒無悔焉綱目掲而書之則是非判矣權衡審矣】廣義【分注載子瞻之疏可謂切於時病之甚者也向非子瞻之得君烏能獲盡言如是哉雖然君臣道合者尚罹斥逐况疎逺者耶嗚呼安石蠱惑神宗即易所謂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者也可駭也夫】
  八月夏人寇環慶州以韓絳為陜西宣撫使
  【先是夏人築閙訛堡知慶州李復圭合蕃漢兵三千遣禆将李信劉甫禦之信䓁大敗而還復圭懼欲自解既執信䓁斬之復出兵追夏人殺其老幼二百以功告㨗至是夏人大舉入環慶攻大順城柔逺砦荔原堡兵多者號二十萬少者不下一二萬屯于榆林游騎至慶州城下九日乃退鈐轄郭慶䓁數人死焉韓絳請行邊王安石亦請絳曰朝廷方頼安石臣宜行乃以絳為陜西宣撫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尋命兼河東宣撫使】
  九月以曽布為崇政殿説書判司農寺
  【王安石常欲置其黨一二人于經筵以防察奏對者吕恵卿遭父喪去職安石遂薦布代之布資序淺人尤不服尋罷○山隂陸佃嘗受經于安石至是應舉入京師安石問以新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還為擾民安石驚曰何乃爾吾與恵卿議之又訪外議佃曰公樂聞善古所未有然外間頗以為拒諫安石笑曰吾豈拒諫者但邪説營營顧無足聴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召佃謂之曰恵卿言私家取債亦須一雞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質究矣既而承之還詭言民無不便佃説遂不行】
  以劉庠知開封府
  【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見之或以為言庠曰安石自執政未嘗一事合人情往将何語耶卒不往而上䟽極言新法非是帝曰奈何不與大臣協心以濟冶乎庠對曰臣知事陛下而已不敢附安石也】
  曽公亮罷
  【公亮初嫉韓琦故薦王安石以間之及同輔政知帝方向安石凡更張庶事一切隂助之而外若不與同者嘗遣其子孝寛參其謀至帝前畧無所異由是帝盖信任安石安石深徳之公亮以老求去遂拜司空侍中集禧觀使蘇軾嘗從容責其不能救正變更公亮曰上與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然安石猶以公亮不盡阿附己於是聴其罷相】
  以馮京參知政事吳充為樞宻副使○䇿賢良方正之士黜台州司戸參軍孔文仲
  【詔舉賢良帝親䇿之太原判官吕陶對曰陛下初即位願不惑理財之説不問老成之謀不興疆場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謂庶㡬尭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論如彼獨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顧安石取卷讀讀未半神色頓沮帝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台州司户參軍孔文仲策凡九千餘言力論安石所建之法非是宋敏求第為異䓁安石怒啟帝御批罷文仲還故官齊恢孫固封還御批范鎮上疏言臣所薦孔文仲草茅踈逺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聖明之累不聴吕陶亦止授通判蜀州】
  發明【人君莫大乎求言而亦莫大乎用言茍有求言之名而無用言之實則是徒求而已天下烏能盡言乎是時詔舉賢良神宗親䇿廷試可謂有求言之意耳迨夫文仲之䇿急切時乃忠於宋者當優荅以開言路可也奚以忤安石之故而黜之耶荀况曰諫諍輔弼之臣社稷之臣也國君之寳也明君之所尊厚也神宗未能尊厚諫臣而毎為貶黜是有求言之名而無用言之實矣安用其為求言哉綱目上書䇿賢良方正之士下書黜孔文仲則不再貶而其義自見矣】
  廣義【詔舉賢良方正之士必用賢良方正之言可也今吕陶文仲之言正所謂方正之言也是以安石讀之有愧焉且神宗既覺其愧而使馮京竟其讀則是知陶之正而安石之邪矣又何以右安石之邪而左吕陶文仲之正者哉曰見賢而不能舉見不善而不能退其神宗之謂乎】
  罷翰林學士司馬光
  【光求去上曰王安石與卿素善何自疑光曰安石執政几忤其意如蘇軾軰者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茍全素履且臣善安石孰如吕公著安石初舉公著後亦毁之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後非必有不信者矣求益力乃以端明殿學士知永興軍】
  發明【君子小人不容並立其故何也君子所居者仁所由者義所治者正事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不得乎君則熱中是與君子之心判為兩途故君子用事則小人不能容小人用事則君子不能立是時安石用權勢傾人主順之者則為刎頸逆之者則為寇讐君子見㡬而作詎肯阿循詭随以亂小人之羣乎然光自求罷昌為以上罷為文徇名責實也光雖求去上遂罷出神宗待小人如是其誠而待君子如是其忽尚可與論治道哉】
  冬十月陳升之罷
  【升之既與安石忤安石數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稱疾卧家逾十旬乃出㑹母喪去位】
  貶秦鳳經畧使李師中知舒州
  【先是建昌軍司理王韶詣闕上平戎三䇿以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當先復河湟欲復河湟當以以息信招撫㳂邊諸種自武威之南至于洮河蘭鄯皆故漢郡其地可以耕而食其民可以役而使幸今諸分莫相統一此正可併合而兼撫之時也嘉勒氏子孫轄戩差盛為諸戎所畏若招撫之使糾合宗黨制其部族於漢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無所連結䇿之上也帝異其言召問方畧王安石以為竒請以韶管幹秦鳯經畧司機宜文字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撫納洮河諸部下師中議師中以為不便詔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頗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鳯經畧司以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邊弓箭手地耳又将移市易司於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亡王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知秦州與内侍李若愚按問田所在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乂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㑹實其事乃進韶太子中允初師中仕州縣邸状報包拯參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知鄞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必斯人也世貴其先識】
  發明【兵乃凶器戰乃危事禁暴誅亂謂之義兵故曰善戰者服上刑又曰我能為君闢土地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時夏人雖常寇擾啟釁實由邊臣李氏自太宗以来姑息既乆然與和好五朝于兹縱使夏人䟦扈宋則懐之以㤙迨其不服繼之以怒斯為王者撫馭外夷之道夫何因王韶上平戎之䇿君臣興黷武之謀豈以大字小之意乎師中力言不便見忤權姦遂遭謫貶抑何罪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義盖可見矣】
  翰林學士范鎮致仕
  【鎮上疏曰臣言青苗不見聴一宜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毋壊人倫逆天理而欲以為御史反為之罷舍人逐臺諫王韶上書肆意欺㒺以興造邊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及不用蘇軾則掎摭其過不悦歸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是非得失】孔能【文仲則遣之逃聖鑑乎因復極言青苖之害且曰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諫之計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遂以戸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㤙典悉不與鎮表謝畧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腹心以養中和之福天下聞而壮之蘇軾往賀曰公雖退而名孟重矣鎮愀然曰君子言聴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發明【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固君子知㡬之道然諫則不行言則不聴又不可茍仕于朝肥遯邱園以避小人之難尤為見㡬之先務也吴氏澄曰穆生得免申白之禍者能見㡬而作也劉栁竟陷叔文之黨者不能見㡬而作也鎮於斯時一陽處羣隂之中凛乎剥落之象耳諫新法則安石不悦論安石則神宗不聴與其尸位于上孰若恬退於下豈不高潔云哉特書致仕深予之也後倣此】
  十二月改諸路更戍法
  【初太祖懲五代之用趙普䇿定兵制天子衛兵以守京師更畨戍邊者曰禁軍諸州鎮兵以分給役使者曰廂軍選於戸藉或應募使之團結以為所在防守者曰鄉軍具藉塞下以為藩籬者曰蕃軍大抵四者而已至是議者以更戍法雖無難制之患而兵将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将兵縂禁旅使兵知其将将練其兵平居知有訓厲而無畨戍之勞尋置京畿河北京東西路三十七将陜西五路四十二将然禁旅盡属将官飲食嬉游養成驕惰又将官遂與州郡長吏争衡毎将各有部隊将訓練官䓁數十人而諸州舊有縂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復虚破廩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奪也】
  立保甲法
  【王安石言先王以農為兵今欲公私財用不匱為宗社長久計當罷募兵用民兵乃立保甲其法十家為保有保長五十家為大保有大保長十大保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戸兩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附保兩丁以上冇餘丁而壮勇者亦附之内家資㝡厚材勇過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戰陣毎一大保夜輪五人警盗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强盗殺人强奸畧人傳習妖教造畜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餘事非干己又非敕律所聴糾皆毋得告雖知情亦不坐若於法鄰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盗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絶同保不及五家併他保有自外入保者収為同保戸數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别為保置牌以書其户數姓名提㸃刑獄趙子㡬迎安石意請先行于畿甸詔從之遂推行於永興秦鳯河北京東西五路以逹於天下於是諸州籍保甲聚民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為盗郡縣不敢以聞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財力奪其農時是以法驅之使陷於罪罟也浸淫為大盗其兆已見縱未能 罷願裁損下戸以紆之主者指拱辰為沮法拱辰 此老臣所以報國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以韓絳王安石同平章事王珪參知政事
  【時絳開幕府於延安詔即軍中拜之尋命安石提舉編脩三司令式珪為翰林學士承㫖典内外制十八年嘗因齋宫賦詩有所感歎帝聞而憐之遂拜參知政事】
  發明【三公坐而論道宰相代天理物明明穆穆聚精㑹神與天子交相唯諾於一堂之上者也皋夔稷契有都俞而無吁咈伊傅周召有誥命而無戒飭皋伊諸公不可多得而世有故相與輔佐其臻太平若漢之蕭曹丙魏唐之房杜姚宋皆一時人傑弼亮天工古人以夢卜而求輔相者盖由宰相佐天子理隂陽不可苟用故也神宗以韓絳安石為相是皆一時之小人夢卜求賢果若是乎同惡相濟輾轉成風欲求天下之治平不可得矣於戯惜哉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行募役法
  【先是詔條例司講立役法條例司言使民出錢募人充役即先王民財以禄庻人在官者之意命吕恵卿曽布相繼草具條貫踰年始成計民之貧富分五䓁輸錢名免役錢若官戸女戸寺觀單丁未成丁者亦䓁苐輸錢名助役錢凡敷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雇直多少随戸䓁均取雇直又増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謂之免役寛剰錢用其錢募人代役既試用其法于開封府遂推行于諸路既而東明縣民數百紛然詣開封府訴帝知之以詰安石安石力言外間扇揺役法者謂輸多必有贏餘若羣訴必可免彼既聚衆僥倖茍受其訴與免輸錢當仍役之帝乃盡用其言尋以臺諌多論奏因謂安石宜少裁之安石對曰朝廷制法當斷以義豈須規規恤淺近之人議論耶司馬光言上䓁戸自来更互充役有時休息今使嵗出錢是常無休息之期下䓁戸及單丁女戸從来無役今盡使之出錢是鰥寡孤獨之人俱不免役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榖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之所不得私為也今有司立法惟錢是求嵗豐則民賤糶其榖嵗凶則伐桑殺牛賣田得錢以輸民何以為生乎此法卒行富室差得自寛貧者困窮日甚矣帝不聴】
  發明【人君莫切於愛民而爱民莫先於善政何者有愛民之心則必有愛民之政有厲民之念則必有厲民之為此理勢之必然也曰改諸路更戍法曰立保甲法曰行募役法層見迭出繼書於冊綱目豈好為是書之哉盖由傷時之亂而為後世有天下者之大戒耳神宗沉湎物欲傾心奸宄而為天地祖宗之所棄者烏足責耶】
  【辛亥】四年春正月韓絳使种諤襲夏人敗之遂城婁【韓絳素不習兵事開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選蕃兵為七軍復以种諤為鄜延鈐轄知青澗城信任之命諸将皆受其莭制蕃兵皆怨望諤謀取横山乃帥師襲夏人于婁遂大敗之因以衆二萬城焉自是夏人日聚兵為報復計吕公弼言諤稔邊患不便宜戒之弗聴已而絳言諤入夏之功乞加旌賞詔從之】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詭道而勝之曰敗譏之也遂者繼事之詞罪専也程子曰師之興必以蠻夷猾夏寇賊奸宄為生民之害不可懷来然後奉詞以伐之若車騎入于田中侵害稼穡於義宜防拒則防拒之如此而動乃得毋咎若禹之征有苖啟之伐有扈之征羲和自虞夏以来其伐有罪必執言不但鳴條以後也宋信淺謀之士時興無名之師争城以戰殺人盈城豈王者之心哉厥後撫寕諸城相繼陷沒宋之啟釁何益乎綱目之法貴義不貴功觀於此類盖可見矣】
  粥廣恵倉田
  【廣惠倉田本絶戸業以賑濟者也王安石請鬻之以為河北東西陜西京東四路青苗本錢詔從之】廣義【廣恵倉者仁宗因韓魏公之言置之以給老稚貧疾不能存者所謂惠而不費息至涇也今鬻其田則廣恵之㤙絶矣安石之罪可勝誅耶】
  二月更定科舉法専以經義論䇿試士
  【初上篤意經學深憫貢舉之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選遂議更法王安石謂古之取士俱本於學請興建學校以復古其明經諸科欲行廢罷詔近臣雜議久而不決他日安石言於帝曰進士科試詩賦亦多得人自縁仕進别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若謂科法已善則未也士少壮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壊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言今欲追復古制則患於無漸宜先除去聲律對偶之文使學者得専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庶㡬可以復古矣於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毎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首次策三道禮部試即増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専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䓁苐一䓁二䓁賜進士及第苐三䓁賜進士出身苐四䓁賜同進士出身五䓁賜同學究出身舊制進士入對謝恩銀百兩至是亦罷之仍賜錢二千為期集費】
  廣義【安石定科之法㝡為得之觀其言曰士少壮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舉敗壊人材不如古其識見髙於人逺矣但曰士各占治一經而春秋獨不與者此所以為千古叛經之罪人也】
  三月夏人陷撫寧諸城詔安置种諤于潭州韓絳免【諤進築永樂川賞逋嶺二砦分遣都監趙璞燕逹築撫寕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渾川開光嶺葭蘆川四砦與河東路脩築各相去四十餘里已而夏人来攻順寕砦遂圍撫寕折繼世髙永能䓁擁兵至細浮圖去撫寕咫尺婁城兵勢尚完諤在綏徳莭制諸軍聞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書召燕達載悸不能下筆顧運判李南公涕泗不已由是新築諸堡悉陷将士沒者千餘人詔棄婁城窮治諤罪責授汝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絳坐興師敗衂罷知鄧州】
  發明【韓絳奉命宣撫但當保境安民飭兵勵将宣上之威徳撫下之恩信可也夫何玩矣寇喪師失地任用非人邊患日熾則将安用彼相哉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然則韓种之罪可勝誅乎故皆削去其官以示貶然而何以不書有罪二人罪重罰輕免而安置不足以盡其罪故也此綱目正道之權衡書法之深意耳】
  詔察奉行新法不職者
  【陳留知縣姜潛到官纔數月青苗令下潛印榜于縣門又移之鄉村各三日無人至遂撤榜紂吏曰民不願矣即移疾去山隂知縣陳舜俞上書極論新法謫監南康軍鹽酒税至是復上書言青苗法實便初迷不知爾識者笑之】
  發明【説苑曰賢君之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莭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夫以政之善者天下樂於遵行四海喜於趨事不啻如水之趨下獸之走壙矣安有一臣之不行一民之不服哉不能以理自明而乃詔諭天下察其不職於乎亦陋矣苟天下之人相率背逆不行新法其奈何耶盖由中心疑惑惟恐天下以法為弊而不行故汲汲以察之悲夫據事直書其失自見】
  浚漳河
  【從都水監丞宋昌言内侍程昉之議也役兵萬人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財用不足文彦博曰足財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開不出於東則出於西利害一也今發開治治徙東從西何利之有王安石謂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則或東或西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則有利而無害㑹京東河北風變異常民大恐帝手詔中書令省事安民以應天變漳河之役妨農来嵗為之未晚王安石格詔不下】發明【唐文宗太和九年書浚曲江及昆明池綱目譏之神宗天性剛愎易於惑蔽而書浚漳河則亦惑於宋昌言程昉之議王安石之謀然卒無所益亦可以為輕用民力不䘏國費者之戒也】
  夏四月以司馬光判西京留臺
  【光在永興以言不用乞判西京留臺不報又上疏曰臣之不才㝡出羣臣之下先見不如吕誨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今陛下唯安石是信附之者謂之忠良攻之者謂之讒慝臣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謂讒慝者也若臣罪與范鎮同即乞依鎮例致仕若罪重於鎮或竄或誅所不敢逃久之乃從其請光既歸洛自是絶口不復論新法】
  以鄧綰為侍御史判司農寺
  【初綰通判寕州知王安石得君専政乃條上時事數十以為宋興百年習安玩治當事更化且言陛下得伊周之佐作青苗免役䓁法民莫不歌舞聖澤願勿移以浮議而堅行之復遺安石書極其佞諛由是安石力薦於帝遂驛召對方慶州有夏寇綰敷陳甚悉帝問識王安石吕恵卿否綰對曰不識也帝曰安石今之古人惠卿賢人也退見安石欣然如素交属安石齋陳升之以綰練習邊事使復知寕州綰聞之不樂誦言急召我来乃使還耶或問君今當作何官綰曰不失為館職得毋為諫官乎明日果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駡從他笑駡好官還我為之尋同知諫院時新法皆出司農曽布不能獨任其事安石欲藉綰以威衆故有是命】
  五月右諫議大夫吕誨卒
  【誨以疾表求致仕曰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藥劑寖成風痺遂艱行歩非秪憚戾之苦又将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恤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盖以身疾諭朝政也至是病亟司馬光往省之至則目已瞑聞光哭張目强視曰天下事尚可為君實勉之遂卒海内聞者痛惜之】
  發明【吕誨居官直諒敢言誠足以不負是職矣卒而具官豈過予乎此綱目勸善之大法也】
  高麗来貢
  【高麗為遼所阻不通中國者四十三年至是福建轉運使羅拯令商人黄真招接通好高麗主徽乃因真還移牒福建願備禮朝貢拯以聞朝議謂可結以謀遼乃命拯諭意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䓁由登州貢自是與中國復通聘貢相繼】
  罷知開封府韓維
  【保甲法行帝聞鄉民憂無錢買弓矢加以惑徙之戍邊父子聚泣語王安石曰保甲宜緩而宻安石對曰日力可惜維時知開封上言諸縣團結保甲鄉民驚擾至有截指斷腕以避丁者乞農隙排定帝以問安石安石對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帝言民言合而聴之則聖亦不可不畏也安石對曰為天下者如止欲順民情所願而已則何必立君而為之張官置吏也大抵保甲法不特除盗固可漸藉為兵且省財費惟陛下果斷不恤人言以行之帝遂變河東北陜西三路義勇如府畿保甲法安石由此益惡維帝欲命維為御史中丞維以兄絳居政府力辭安石因言維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乞允其請㑹文彦博求去帝曰宻院事劇當除韓維佐卿明日維奏事殿中以言不用力請外郡帝曰卿東宫舊人當留輔政維對曰使臣言得行賢於富貴若縁攀附舊恩以進非臣之願也乃出知襄州】
  廣義【王安石曲為辯説古今苐一箇小人又加以神宗之昏庸得不被其蠱惑哉孟子所謂妾婦之道張釋之謂嗇夫利口皆安石之謂乎】
  六月知蔡州歐陽脩致仕
  【脩以風節自持既連被汙衊年六十即乞謝事及守青州上疏請止散青苗錢帝欲復召執政王安石力詆之乃徙蔡州至是求歸益切馮京請留之安石曰脩附麗韓琦以琦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壊一郡在朝廷則壊朝廷留之安用乃以太子少師致仕】
  貶富弼官徙判汝州
  【弼判亳州青苖法行弼謂如是則財聚於上人散於下持不行提舉官趙濟劾弼沮格詔㫖鄧綰乞付有司鞫治乃落弼武寕莭度使同平章事以左僕射移判汝州王安石曰弼雖責猶不失富貴昔鯀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二罪止奪使相何由沮姦帝不荅弼行過應天謂判府張方平曰人固難知也方平曰謂王安石乎亦豈難知者方平頃知皇祐貢舉或稱其文學辟以考校既至院中之事皆欲紛更方平惡其為人檄之使出自是未嘗與語弼有愧色盖弼亦素喜安石也】
  秋七月貶御史中丞一楊繪知鄭州監察御史裏行劉摯監衡州鹽倉
  【初繪言提舉常平張靚䓁科配助役錢一戸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損以安民心不聴時賢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繪又上䟽言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舊臣多引疾求去范鎮年六十有三吕誨年五十有八歐陽脩年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聞而深惡之摯為安石所器拜監察御史裏行始就職即奏言陛下有勸農之志今變而為煩擾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為聚歛天下有喜於敢為有樂於無事彼以此為流俗此以彼為亂常此風浸成漢唐黨禍必起矣因陳率錢助役十害㑹繪又論提刑趙子㡬怒知東明縣賈蕃不禁遏縣民使訟助役事摭以他故下蕃於獄而自鞫之是希安石意㫖又言助役之難行者有五而摯亦論趙子㡬捃摭賈蕃是欲鉗天下之口乞按其罪於是安石大怒使知諫院張璪取繪摯所論助役十害五難行之事作十難以詰之璪辭不為曽布請為之既作十難且劾繪摯欺誕懐向背詔下其疏於繪摯使各言状繪録前復四奏以自辯摯奮然曰為人臣豈可壓於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説曰助役斂錢之法有大臣及御史主之於内有大臣親黨為監司提舉官行之於諸路其勢順易矣然曠日彌年終未有定論者為不順乎民心也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説以聞職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值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謂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并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不報明日復上疏曰陛下夙夜勵精以親庶政天下未致於安且治者誰政之耶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専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揺動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至㦄日而官自鬻之推此以往不可究言輕用名器淆混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害民者謂之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掾属曽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門如市今西夏之欵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减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王安石欲竄摯嶺外帝不許詔貶繪知鄭州謫摯監衡州鹽倉璪亦落職遣察訪使遍行諸路促成役書】發明【劉向曰賢君之治國賞賜不加於無功刑罰不施於無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者有賞善言進則不善無由入矣不進善言則善無由入矣是時新法之行流毒海内韓維因論保甲法而罷黜歐陽脩因論青苗錢而致仕富弼楊繪劉摯皆梗新法救正人而貶謫於乎以有限之才恣無窮之逐正道之不行未有疎於此時者也綱目備書於冊所以深惡之耳】
  八月以王雱為崇政殿説書
  【雱安石子也為人慓悍隂刻無所顧忌性敏甚年十三時得秦卒言洮河事嘆曰此可撫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則吾敵强而邊患博矣故安石聞王韶開熈河議因力主之未冠已著書數十萬言舉進士調旌徳尉雱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安石執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預選乃與父謀曰執政于雖不可預事而經筵可處安石欲帝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䇿及注道徳經鏤版鬻于市遂傳逹于帝鄧綰曽布又力薦之召見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安石更張庻政雱實導之常稱商鞅為豪傑之士且言不誅異議者則法不行安石一日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擕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為人所沮故與程君議之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首于市則法行矣安石遽曰兒誤矣顥曰方與參政論國是子弟不可預始退雱不樂】
  廣義【昔杜鵑啼天津邵子以卜南人作相今安石以臨川鼫䑕而壞宋人之國當時羣賢一綱打盡然猶未為酷也又有王雱一狠竪出焉幸而宋祚未克告終而雱也早隕厥軀是亦宋之不幸中之一幸耳曽公亮以此事歸之于天斯言亦未必為無理】
  命王韶主洮河安撫司事
  【時議取河湟自古渭砦接青唐武勝軍應招納蕃部市易募人營田䓁事並令王韶主之韶至秦㑹諸将以蕃部裕勒格在青唐大渭源與夏人皆欲羈縻之議先致討韶因按邊引數騎直抵其帳諭以成敗遂留宿明旦兩種皆遣其豪随韶以東裕勒格率属十二萬口内附裕勒格歸朝自言平生聞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賜姓包氏帝如其請賜名順】
  發明【鄧綰安石之犬而使之為侍御史判司農寺王雱安石之子而使之為崇政殿説書王韶安石之黨而使之主洮河安撫司事則是内外左右皆小人也觀綱目之所書是可以占時事之成敗矣】
  九月粥坊塲河渡祠廟○冬十月以鮮于侁為利州轉運副使
  【初詔監司各定所部助役錢數利州路轉運使李瑜欲定四十萬侁時為判官争之曰利州民貧地瘠半此可矣瑜不從遂各為奏帝是侁議諭司農曽布使頒以為式囚黜瑜而擢侁副使兼提舉常平侁惡王安石沽激要君嘗語人曰是人若用必壞亂天下及安石用事侁乃上書論時政以為逆治體而召民怨者不可㮣舉其意専指安石安石怒毁短之帝稱其有文學可用安石曰何以知之帝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既為副使部民不請青苖錢安石遣吏詰之侁曰青苖之法願取則與民自不願豈能强之哉蘇軾稱侁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
  廣義【觀分注載侁曰願取則與民自不願豈能强之哉此善處青苖之法者也子瞻稱其為三難不亦當乎】
  立太學生三舍法
  【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䕃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若庻人子孫之俊異者為之試藝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學自京師至郡縣既皆有學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狹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廣太學増直講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生員釐為三䓁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舍升内舎員三百内舍升上舍員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䓁以次升舎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録學諭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之于中書除官具後増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嵗一試補内舍生間嵗一試補上舍生彌封謄録如貢舉法】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六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七
  【起壬子宋神宗寧五年盡乙丑宋神宗元豐八年】凡十四年
  【壬子】五年春正月置京城邏卒察謗時政者
  發明【虞舜謂禹曰□違汝弼汝無靣從退有後言夏禹即天子位懸鐘鼓磬鐸鞀以待四方之士為銘於簨簴曰教寡人以道擊鼓喻以義者擊鐘告以事者振鐸語以憂者擊磬有訟獄者揺鞀商太甲謂伊尹曰既徃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頼匡救之徳惟厥終高宗命傅説曰㫖哉説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觀之古昔聖王惟慮聞言之弗及而竭誠以求之所以治隆俗美天下乂寜拒諫飾非如桀紂者國隨以滅身且不保是以有天下者當宵旰求言以匡不逮焉神宗即位于兹五年聞善如探湯信䜛如飲醴去年書詔察奉行新法不職者今年書置京城邏卒察謗時政者一舉而拒諫飾非之事皆在其中能保邦於没身而不亂者亦幸焉耳一書再書深譏之也】廣義【此即商鞅誹謗之禁耳然則宋之所以不秦者幸也春秋傳曰諸有道守在四方况堂堂中國而致察于謗上者乎使時政皆得則四海之人皆為君守何以察為否則舟人皆敵國也雖置邏卒徧天下且不可况京城乎書之者譏之也】
  二月以蔡挺為樞密副使
  【挺知渭州甲兵整習常若㓂至故多立功効然譎智深險在位歳久欝欝不得志寓意詞曲有玉關人老】
  【之句中使至使優伶歌之傳逹禁中帝聞而愍之故有是命】
  三月南平王李日尊死子乾徳嗣
  【日尊公蘊之孫也既死乾徳遣使來告哀詔封乾徳交阯郡王】
  判汝州富弼致仕
  【弼至汝州兩月即上言新法臣所不曉不可以治郡願歸洛養疾許之遂請老復授司空武寧節度使致仕弼雖家居朝廷有大利害知無不言帝雖不盡用而眷禮不衰嘗因王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日富弼手䟽稱老臣無所告訴但仰屋竊嘆者即當至矣其敬之如此】
  發明【邦有道榖固君子之所耻邦無道榖亦君子之所耻故君有過則當諫反覆之而不聽則當去葢君臣皆以義合義合者何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之類是也否則雖榮之以高爵之以厚禄君子不能以茍食焉富弼前因論事之而貶判汝州則是諫不行而言不聽矣君子豈可以素餐乎故以老而乞致仕則於義為當去也前書范鎮歐陽修致仕此書富弼致仕皆子其知止也子在富弼則罪在神宗矣】
  行市易法
  【自王韶倡為縁邉市易之説王安石善之以為與漢平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澤魏繼宗議以内藏庫錢帛置市昜務于京師凡貨之可市及滯於民而不售者平其價市之願以昜官物者聽若次市於官者則度其田宅或金帛為抵當而貸之錢責期使償半歳輸息十一嵗倍之過期不輸息外毎月更加罰錢以户部判官吕嘉問為提舉嘉問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於律外禁兼并之家輙取利帝去之安石執不可已而帝聞其大煩碎人皆怨讟欲罷之以問安石安石對曰立法當論有害於人與否不當以煩碎廢也自是諸州上供薦席黄蘆之類六十色悉令計直從民願粥者市之以給用尋改提舉在京市易務為都提舉市易之司秦鳯兩浙黔州成都廣州鄆州六市易司皆焉】
  廣義【大抵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者乃所以為利也葢所謂利者義也易曰利用安身以崇徳也若為國者不以義為利而以利為利則所謂私也豈利也哉然則為人上者與民争利而不以義處之則是出警入蹕之中奉一啇人耳其不義孰甚焉况乎桑羊平凖之法實萬年願治者之罵名安石乃眯其目而心踵此覆轍者其意何也不過溺於功名不顧敺神宗於不可為之地也善乎司馬公曰天地所生百物貨財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則秋旱不加賦而上用足者不過設法隂奪民利其害甚於加賦此乃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書之以見武帝之不明至其未年盗賊蜂起幾至於亂茍若武帝不悔過昭帝不變法則漢幾亡矣此真萬世之藥石也綱目書曰行市易法而分註云置市易務于京師者以見京師為天下之首置務於此則是神宗乃天下商賈之倡也噫以天下之君乃為天下商賈之首不亦陋哉】
  夏五月詔宗室非袒免親者許應舉
  【初試黜其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累覆試不中者亦量材擢用】
  行保馬法
  【王安石建保甲養馬之法文彦博呉充以為不便安石持論益堅乃詔曾布等上其條約保甲願養馬者户一匹物力高願養二匹者聽皆以監牧見馬給之或官與其直令自市先于行開封府及陜西五路府界無過三千匹五路毋過五千匹襲逐盗賊外乗越三百里者有禁歳一閱其肥瘠死病者補償在府界者免體量草二百五十束加給以錢布在五路者歳免折變縁納錢三等以上十户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為一社以待病斃逋償者保戸馬死保戸獨償社尸馬死社戸半償之其後遂徧行于諸路】發明【說苑曰聖人之於天下百姓也其猶赤子乎饑者則食之寒者則衣之將之養之育之長之惟恐其不至於大也古之聖王愛養其民大率類此是以民之親君有不啻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神宗惑於安石之邪説制作紛紛無一中禮上書行市易法此書行保馬法皆剥民奉君損下益上之事譬猶割肉以充腹飽而身斃其及救乎茍非元祐之政一新舊染則宋室之亂不不俟宣靖而可見也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故備書惡之】
  王安石求去位帝不許
  【先是樞密都承㫖李評喜論事帝多從其言又嘗極言助役不便安石惡之㑹評妾奏罷閤門官吏安石言其作威福必欲罪之帝亦謂評有罪然未始罪評也明日安石入見乞東南一郡帝曰自古君臣如鄉與朕相知極少朕鄙鈍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聞道徳之説心稍開悟天下事方有緒卿何去安石固請帝曰卿得非以李評事謂朕有疑心朕自知制誥知卿屬以天下事如吕誨比卿少正卯盧朕不為惑豈更有人能惑朕者未幾安石復自齎表入請帝不視以表授安石固令就職】
  發明【嘗觀神宗之待安石可謂過於厚安石之報神宗可謂過於薄因其稱疾則諭起之因其求去則不許之言聽計從心孚意契雖稷契臯䕫之得君不過如此說苑曰王者知所以臨下而御衆則群臣服矣知所以聽言受事則不蔽欺矣知所以安利萬民則海内必定矣安石為政妨賢病國無一而非失人心之事竊寵禄於一己貽禍患於國家豈非報神宗若是其薄乎雖然葢由神宗無知人之明耳茍有知人之明如說苑所云者烏能為小人所惑哉於戯此宋所以終於宋不能進而為三代之宋也故綱目直書以交罪之】
  秋閏七月以章惇為湖北察訪使
  【時帝思用兵以威四方湖北提㸃刑獄趙鼎上言峽州峒酋刻剥無度蠻衆願内附辰州布衣張翹亦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遂詔中書檢正官章惇察訪荆湖北路經制蠻事】
  八月王韶擊吐蕃敗之遂城武勝
  【秦鳯駐泊都監張守約請名古渭砦為軍以根本隴右詔從之遂建為通逺軍使王韶知軍事以圖武勝韶引兵築乞神平堡而蕃酋瑪爾結日巴等族入境韶率兵度竹牛嶺逼之斬首百餘級焚其廬帳洮西震動瑪爾戩渡河來援瑪爾依其聲勢保集瑪爾本山知徳順軍景思立以涇原兵出南路分遣諸將擊瑪爾于納木嘉勒撃瑪爾戩于古凌城制二酋不得動韶將大軍從東谷徑趨武勝未至數里敵迎戰敗還追至其城首領轄裕勒棄城遁衆出降遂城武勝建為鎮洮軍時瑪爾戩亦敗於古凌城初韶言措置洮河只用回易息錢未嘗輙費官本文彦博曰工師造屋初必小計冀人易於動工及既興作知不可已乃方増多帝曰屋壊豈可不脩王安石曰主者善計自有忖度豈為工師所欺也彦博不復敢言由是韶進討敢肆欺誕朝廷不與計財】
  發明【天子討而不伐其日擊者譏黷武也説苑曰上不玩兵下不廢武聖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徳而後武力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後加征王韶竭天下之財力較勝負於外方罪不容於誅矣雖其功葢世烏足尚哉綱目於黷武者毎書擊而不書討則其不貴功之意為可見爾後之不脩文徳而専尚武力者要當以神宗為鑒】
  廣義【分註載王安石文彦博論邉事則知神宗之與安石牢不可破者以其心徳之一也雖使潞公如聖人則亦未如之何矣故曾公亮嘗曰介甫與帝如一人豈非天乎信哉使神宗移任介甫者以任潞公則貽謀必善而子孫亦未必有如金人之禍有天下者於任人之術不可不慎】
  觀文殿學士致仕歐陽脩卒
  【是歳有詔求脩所撰五代史而脩卒矣脩天資剛勁見義勇為平生與人盡言無隠奬引後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及在政府士大夫有所干請輙靣諭可否雖臺諌論事亦必以是非詰之怨誹益衆自五代以來文體卑弱脩遊隨州得唐韓愈遺藁讀而心慕之苦心探賾至忘寢食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學者翕然師尊之謚文忠】
  發明【脩以文章徳行高一世見忌䜛邪弗果大用誠可惜也故卒而具官特書致仕者所以明賢人處於散地則其不滿當時之意為可見矣】
  貶唐坰為潮州别駕
  【坰以父任得官嘗上書言秦二世制于趙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彊帝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如韓琦者數人王安石尤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安石復令鄧綰舉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將用為諌官書安石疑其輕脱将背已立名不除軄以本官同知諫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干䟽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請對帝令諭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䟽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聽劄子安石遲遲坰訶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言安石専作威福曾布表裏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彦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厮僕且讀且目珪珪慙懼俯首先降又言薛向陳繹安石頥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爪牙張商英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帝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畧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衛士相顧失色閤門紏其凟亂朝儀貶潮州别駕】
  發明【唐坰言事而貶曷為削去其官誅心也坰初附安石神宗悦而用之然其心冀得美軄耳迨夫授官不恊遂背安石是亦反覆之小人也故特削去其官雖然過則必憚改聖人之格言坰能力劾安石不懼艱險是葢小人變為君子則能以愛君為念而不計其私矣觀其六十餘條之奏靣折廷争其志為可矜耳故又嘉其悔悟而不書有罪此綱目筆削之至公褒貶之深意凡若此類非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分註載唐坰劾安石似乎剛且直矣然而綱目不書其官者惡其私也】
  頒方田均税法
  【帝惠田賦不均詔司農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頒之天下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畆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歳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黒壚而辨其色方量畢以地及色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則至明年三月異揭以示民一季無訟即書戸帖連莊】
  【帳付之以為地符均税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税數為限舊嘗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為升絹不滿十分而收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増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増數皆禁若瘠鹵不毛及衆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税凡田方之角立士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帳有户帖其分烟析産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鉅野縣尉王㬅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倣焉】
  廣義【神宗紛紛謬舉黷于簡冊至于方田均税之法粗為可觀然亦不見其所謂什一也綱目特書之者猶為彼善於此】
  九月少華山崩
  【其下地裂䧟居民數百戸】
  發明【朱子曰自古衰亂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萬物之育豈以是而失其常耶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則不必天翻地覆然後為不位矣兵亂凶荒胎殰卵殈則不必人消物盡然】
  【後為不育矣凡若此者豈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誣哉神宗惑於邪僻而行逆徳其中和之氣斵喪既乆故少華山崩䧟民數百而地道為之不位焉是知人君一心天鑒所繫君心靡正天變應之而不可須㬰之怠荒也山崩雖㣲災異甚大故綱目必揭而書之則其重天變垂後戒亦深切而著明矣】
  冬十月置熈河路以王韶為經畧安撫使
  【置熈河路領熈河洮岷州通逺軍升鎮洮軍為熈州以韶為經畧安撫使兼知熈州然河洮岷三州猶未能復也】
  十一月章惇招降梅山峒蠻置安化縣
  【梅山峒蠻蘇氏舊不通中國其地東接潭南接邵西接辰北接鼎灃章惇招降之籍其民萬四千八百餘戸其田二十六萬四百餘畆均定其税使歳一輸築武陽開峽二城置安化縣邵州】
  十二月以陳升之為樞宻使
  【癸丑】六年春二月王韶克河州
  【獲瑪爾戩妻子】
  以沈起知桂州
  【自王安石用事始求邉功知邕州蕭注喜言兵羡王韶等獲高位乃上䟽言交趾雖奉朝貫實包禍心失今不取必為後憂㑹交人為占城所敗或言其餘衆不滿萬取之易詔即以注知桂州經畧之注入朝帝問攻取之䇿注復以為難度支判官沈起言南交小醜無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起受㫖於安石遂一意事攻擾交阯始貳】
  三月置經義局
  【訓詩書周禮義以王安石提舉吕惠卿王雱同脩撰帝欲召程顥預其事安石不可】
  夏四月朔日食
  【先是司天奏四月朔日當食帝自三月即避殿减膳降天下罪囚一等至是雲隂日不見王安石等進賀】
  【以為聖徳所感乞御殿復膳從之】
  文彦愽罷
  【彦博乆居樞宻以王安石多變舊典言于帝曰朝廷行事務合人心宜兼采衆論以靜重為先陛下勵精求治而人心未安葢更張之過也祖宗法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偏而不舉之爾安石知為己發奮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為不可若萬事隳脞乃西晉之風何益于治及市易司立至果實亦官監賣彦博以為損國體歛民怨致華嶽山崩為帝極言之安石曰華山變殆天意為小人發市易之起自為細民乆困以抑兼并爾於官何利焉彦慱求去益力遂以司空河東節度使判河陽徒大名府身雖在外而帝眷有加】
  置律學
  【詔士之蒞官以法從事今所習非所學宜置律學命官舉人皆得入學習律令】
  以范子淵提舉濬河司
  【河溢北京夏津帝語執政聞京東調夫脩河有壊産者且河决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利害無所校聽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復澱塞昨脩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瀉鹵俱為沃壊庸非利乎况調夫已减於去嵗若復葺理隄防則夫愈减矣帝從之乃始置䟽濬黄河司先有選人李公義者獻鐡龍爪泥車法以濬河其法用鐡為爪形繫舟尾乗流相繼而下一再過水深數尺宦官黄懐信以為可用而患其太輕安石請令懐信公義同議増損乃别置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長八尺齒長一尺列於木下如杷狀以石壓之兩傍繫大船各用滑車絞之撓蕩泥沙或謂水深則杷不及底淺則齒礙泥沙人皆知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乃賞懐信而命公義官以杷法下大名令都大提舉河隄范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之皆言不可用㑹子淵以事至京師安石問其故子淵意附㑹遽曰法誠善苐同官議不合爾安石大悦及置濬河司將自衛州濬至海口差子淵都大提舉公議為之屬】
  五月以熊本為梓䕫察訪使
  【瀘人叛詔遣中書檢正官熊本察訪梓䕫得以便宜措置諸瀘事】
  六月置軍器監
  【王雱言今天下甲胄弓弩以千萬計而無一堅利者莫若更置其法斂數州之所作而聚以為一若今錢監之比擇知工事之臣使典其職且募良工為匠師帝頗采雱説置軍器監縂内外軍器之政以吕惠卿判監事】
  知南康軍周敦頥卒
  【敦頥道州營道人初因舅鄭向任為分寧主簿有獄久不决敦頥至一訊立辯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調南安司理有囚法當不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頥力與辯逵不聽敦頥委手板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釋調桂陽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焉不獨以得罪為憂而又以汙穢善政為耻歴知南康軍年五十七而卒敦頥愽學力行著太極圖易通明天理之根原究萬物之終始言約而道大文質而義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於學者為南安司理時通判程珦以其為學知道使二子顥頥徃受業敦頥毎令尋孔顔樂處所樂何事顥嘗曰自再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㸃也之意侯師聖學於程頥未悟因見敦頥敦頥留與對榻夜談越三日乃還程頥驚異之曰非從周茂叔來邪其善開發人類此既至南康即築室于蓮花峯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取營道所居濓溪以名之學者稱為濓溪先生】
  發明【周子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於學者誠當代之大儒也神宗親小人逺賢人而使之僅處南康弗為大用以終其身豈不深可歎哉故卒而具其官者不惟美周子乃所以譏神宗也】廣義【葢嘗論之神宗之於濓溪當如成湯之於伊尹武丁之於説先主之於孔明置諸左右近其人以學之不可頃刻之或舍可也今則煩之以州縣未聞其一日之在廷然則神宗之朝尚可謂之有人哉及觀與神宗之相遇者不過王安石等憸邪之軰而已一時忠良擯斥殆盡况賢如濓溪者奚能見用邪雖然濓溪樂天知命安土敦仁使神宗得以大用於濂溪乎何加不用於濓溪乎何損嗚呼在濓溪固無所加損而神宗棄賢之罪不能免焉大易既濟之六二有曰婦喪其茀勿逐七日得之臣敢以為濓溪頌焉】
  大蝗
  發明【蝗食榖之蟲蝗曰大蝗其災甚矣然不言其地者為天下記異故耳夫以蝗之傷稼其為害大矣宋人察之以聞于朝宋史異之以書于冊何也葢蝗隂物也是時神宗上不能脩徳格天下又不能庇其民陽淑消而隂慝長矣此惡氣之應然也綱目書物象應欲人主慎所感也其㫖深哉】
  秋九月初䇿武舉之士
  【凡武舉試義䇿于秘閣武藝于殿前司及殿試則又試騎射及䇿于庭䇿武藝俱優為右班殿直武藝次優為三班奉軄又次借軄末等三班差役初樞宻院脩武舉法不能答䇿者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武舉而試墨義何異學究誦書不曉理者無補於事先王収勇力之士皆屬於車右者欲以備禦侮之用記誦何所施帝從之至是始䇿武舉之士】
  發明【説苑曰夫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徳乃成既成威徳民親乃服用是而觀則知有天下者文武之道可以並用而不可以相無者也宋世未嘗䇿武舉之士至神宗而始䇿之其庻幾不忘武事者矣特書曰初葢予之也】
  吐蕃瑪爾戩復入河州王韶破之遂取岷宕洮疊四城帝御殿受賀
  【韶既復河州降羌復入韶趨擊之瑪爾戩以其間據河州韶進破格納木藏城穿露骨山南入洮州境道陿隘釋馬徒行日至六七瑪爾戩留其黨守河州自將㞑官軍韶力戰破走之河州復平岷州首領摩琳沁以城降韶入之於是宕洮疊三州羌酋皆以城附韶軍行五十四日涉千八百里得州五斬首數千級獲牛羊馬以萬計㨗書至帝御紫宸殿受群臣賀觧所服玉帶賜王安石進韶左諌議大夫端明殿學士】發明【入者逆而不順之詞存中國也取者收奪之名聲罪伐人而强奪其土地者也魯取汶陽春秋所罪況非其有而取之乎宋恃大國之兵力非義奪人之土地誠春秋之所耻也神宗驕侈喜功御殿受賀其樂於自欺輕佻滿足之心見矣夫王者以天地之心為心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何有恃其兵力强奪土地驕矜肆大而可以君臨天下哉直書于冊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廣義【王韶此㨗神宗喜而受賀由君子觀之惡乎取葢羌夷之屬地無賦税居無宫室所得者不過牛羊駝馬而已抑不知朝廷軍費可償否乎故孟子有曰善戰者服上刑闢草萊任土地者次之或曰羌情不義動犯邉陲何以處之曰備禦之而已何以伐為用宣王之於獫狁逐之出塞未聞其興師動衆也趙充國之於西羌屯田守備未聞其窮兵黷武也今韶之舉乃安石生事之謀暫得一幸神宗即有賜帶之喜然不知嗜慾一躭而元氣索矣何其見之淺而慮之短邪易曰或之鞶帶終朝三禠之此其安石之謂乎】
  收免行錢
  【先是京師百物有行官司所須俱以責辦下逮貧民浮販類有陪折吕嘉問請約諸行利入厚薄令納錢以賦吏禄與免行戸祗應而禁中賣買百貨並下雜買塲務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價則取辦焉至是行之】
  冬十月開直河
  【時河北流閉已久水或横决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監丞王令圖獻議於大名第四第五埽等處開脩直河使大河還二股故道王安石主其議言于帝曰開直河則水勢分其不可開者以近河每開數尺即見水不容施功爾今苐見水即以濬川杷濬之茍置數千杷則諸河淺澱皆非所患歳可省開濬之費幾百千萬帝曰果爾甚善乃命范子淵領其事開直河深八尺凡退背魚肋河則塞之】
  發明【大戴禮曰上之親下也如腹心則下之親上也如赤子之見慈母也上下之相親如此然後令則從施則行神宗愛民之心一毫無有疲民之事相繼而興行新法則囿民以歸於水火矣事征伐則驅民以䧟於鋒鏑矣開直河則率民以入於塗炭矣國以民為本茍傷其本則枝葉凋瘁雖有金城湯池孰與為守堅甲利兵孰與為敵乎自古迷而不悟者未有甚於神宗焉綱目凡有所興作而必書於冊者見勞民為重事示後世治天下之大法也】
  章惇擊南江蠻平之置沅州
  【湖北蠻向永晤舒光銀各以其地降惇獨田氏有元猛者頗桀鷔惇遣左侍禁李資招諭之被殺因進兵破懿州南江州峒悉平遂置沅州以懿州新城為治所後城徽州蠻酋楊光富亦率其族姓二十三州峒歸附因置靖州】
  行折二錢
  【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姦民日銷錢為器邉關海舶不復譏錢之出國錢日耗張方平因對極論其害請詰問安石舉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惡之至是行折二錢除在京及府界外諸路並通行】
  【甲寅】七年春正月熊本討瀘夷降之
  【本嘗通判戎州習夷中俗及至部以為彼能擾邉者介十二村豪為鄉導爾乃以計致百餘入梟之瀘川其徒股栗願矢死自贖獨柯隂一酋不至本合晏州千九姓之衆發黔南義軍强弩遣大將王宣等帥以進討瀘悉力旅拒宣敗之黄葛下追奔深入柯隂窘迫乞降本受之盡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寶善馬歸之官以其酋箇怒知歸徠州其子乞弟為畨部廵檢於是淯井長寧烏蠻羅氏鬼主諸夷皆願世為漢官本帝勞之曰卿不傷財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於檄奏詳明近時鮮儷擢集賢殿脩撰賜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發明【宋自用兵以來未嘗書討此書討者瀘夷久臣中國一旦不朝正王法之所必討而不原者其餘窮兵黷武大不侔矣故變文而書討所以予其伐有罪也綱目之脩循名責實而已】廣義【熊本開邉生事者王韶導之也】
  二月知河州景思立與吐蕃别將戰于踏白城敗死三月瑪爾戬冦岷州刺史高遵裕擊走之
  【瑪爾戩屢破屢敗而棟戩别將青宜結果莊之衆復數擾河州屬蕃時王韶入朝思立與戰于踏白城敗死瑪爾戩勢復熾冦岷州遵裕遣包順擊走之】
  發明【思立死於王事何不書死之而書敗死葢内書與則主是戰者思立内為曲而外為直也故恕吐蕃而罪思立是以不以全節予之而直書敗死以示貶不然綱目何不書吐蕃冦河州而特書知何州景思立與吐蕃别將戰于踏白城其義葢可見矣茍不求其實而概以全節予之則是非無别何以謂之綱目哉此㣲顯闡幽之意也】
  遼使人來議疆事遣太常少卿劉忱報之
  【遼以河東路沿邉増脩戍壘起舖舍侵八蔚應朔三州界内使林牙蕭禧來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禧歸帝靣諭以三州地界俟遣官與北朝官即境上議之遂詔忱如遼遼遣樞宻副使蕭素㑹忱于代州境上詔下樞宻院議且手詔判相州韓琦司空富弼判河南府文彦博判永興軍曽公亮條代北事宜以聞琦言臣觀近年朝廷舉事似不以大敵為䘏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復燕之意故引先發制人之説造為釁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招高麗朝貢一也取吐蕃之地建熈河二也植榆柳於西山以制蕃騎三也剏保甲四也築河北城池五也置都作院頒弓矢新式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將七也契丹素為敵國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嘗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治國之本當先聚財積榖募兵于農則可以鞭笞四夷故㪚青苗錢為免役法置市易務次第取錢新制日下更改無常而監司督責以刻為明今農怨於畎畆商嘆于道路長吏不安其軄陛下不盡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衆心離怨此則為陛下始謀者大誤也臣今為陛下計宜遣報使具言向來興作乃脩備之常疆土素定悉如舊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將官之類因而罷去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使天下悦服邉備日充若其果自敗盟則可一振威武恢復故疆攄累朝之宿憤矣弼彦愽公亮亦皆有言大抵度上以敵為憂故深指時事云】
  大旱詔求直言夏四月權罷新法雨
  【自去秋七月不兩至夏四月帝憂形于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伹當脩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脩爾今取免行錢大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殿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變當痛自責已廣求直言帝即命韓維草詔行之初光州司法叅軍鄭俠為安石所奬㧞感其知已思欲盡忠及滿秩入京安石問以所聞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邉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久之監安上門㑹歳饑征歛苛急東北流民毎風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無完衣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鎻械而負瓦掲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乃繪所見為圖奏䟽詣閤門不納遂假稱宻急發馬逓上之銀臺司且云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之罪䟽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䄂以入内是夕寢不能寐翌日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具熈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問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發明【國之所寶者民天之所愛者君民有疾苦君不能䘏怨氣交并天必降災以警君故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信斯言也是時新法害民天怒既久大旱之來是誠逆氣之所致也神宗能求直言胸中之惻隠頗萌矣迨夫權罷新法即日大雨則天人感應之理安可誣哉然不曰罷而曰權所以譏其偶值天變姑且罷之非真能革者去也嗚呼吾誰欺欺天乎即綱目所書觀之則人心天道可以觀而政治得失可以見是即王道之權衡爾】
  下監安上門鄭俠獄復行新法
  【輔臣入賀雨帝示以俠所進圖狀且責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外間始知所行之由群姦切齒遂以俠付御史治其擅發馬逓罪吕恵卿鄧綰言于帝曰陛下數年忘寢與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賜一旦用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惜哉相與環泣于帝前於是新法一切如故惟方田蹔罷】
  發明【甚矣神宗易惑而難曉也天子深居九重生民休戚固難悉知幸而鄭俠繪圖以進時方大旱改法即雨驗諸天時人事新法果便民歟抑病民歟茍新法便民則人心必不咨嗟天意必不譴告耳不能以此自思而乃惑群姦之言下鄭俠于獄噫神宗何信善言之難而用邪言之易耶葢由其素無禮義以養心因物有遷易於恐動云爾神宗所為如此則其欺天㒺人於斯益見不足與有為審矣是以君子深為神宗惜也】
  廣義【新法之害朝士后族皆所不免况細民乎是以天人共怒卒不可觧神宗非不知之特信安石之深而不能斷然罷去之耳今因大旱詔求直言嗚呼向來諌新法者其言直久矣但神宗蔽固已深而不能用豈其言之不直而别有所謂直者耶今以鄭俠一圖而權罷新法天亦為之果雨况實罷哉觀此則知天之不雨者特以新法之故隂陽為之不和耳一罷新法是日即雨天人之際何其影響之若是邪借曰雨於明日無乃滋人之惑矣使神宗由此而不復新法其為宋朝之福也豈淺哉夫何一聽狗䑕之軰悲號揺尾而遽復之君子為之長太息也】
  吐蕃瑪爾戩圍河州王韶擊降之
  【瑪爾戩冦河州圍之勢方盛韶自京師還至興平聞之乃與李憲日夜馳至熈州熈方城守韶命撤之選兵得二萬人諸將欲趨河州韶曰賊所以圍城者恃有外援也攻其所恃則圍自解乃直趨定羌城破西蕃結河川族斷夏國通路進臨寧河分命偏將入南山瑪爾戩援絶㧞柵去韶還熈州以兵循西山繞踏白城後焚賊八千帳斬首七千餘級瑪爾戩乃率酋長八十餘人詣軍門乞降韶受之送瑪爾戩赴京初思立之覆師也羌勢復熾朝議欲棄熈河帝為之旰食數下詔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授瑪爾戩營州團練使賜姓名趙思忠】
  王安石免以韓絳同平章事吕惠卿參知政事
  【安石執政六年更法度開邉疆老成正士廢黜殆盡獧慧少年超進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專太皇太后嘗乗問語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輕改吾聞民間甚苦青苗助役宜罷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若之也后又曰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甚衆欲保全之不若蹔出之於外帝曰群臣惟安石為國家當事時帝弟岐王顥在側因進曰太后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敗壊天下邪汝自為之顥泣曰何至是邪皆不樂而罷久之太后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鄭俠䟽進安石不自安遂求去位帝再四勉留安石請益堅乃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吕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日投匭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韓絳代已而惠卿佐之帝從其請二人守其成規不少失時號絳為法沙門惠卿為䕶法善神惠卿懼中外有議新法者乃作書遍遺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從容白帝下詔言終不以吏違法之故為之廢法故安石所建無所更改】
  發明【左氏傳曰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其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安石病國虐民滔天之罪神宗因太后之言不能貶黜以正王法而僅免其官果何謂哉矧韓絳惠卿安石之黨免安石而用韓吕則是安石實未嘗免也天下之痼疾何由而愈君側之蛇蝎何由而屏乎若神宗者真可為寄生之君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耳】
  廣義【太后與岐王於神宗為天合王安石於神宗為人合夫何神宗薄其所厚而厚其所薄哉嗚呼若神宗之昏庸闇弱當以赧獻桓靈目之宋之未亡特幸焉耳】
  初㩁蜀茶
  【王韶建開河湟之䇿遣三司幹當公事李入蜀經盡買茶於秦鳯熈河愽馬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税地不植五榖惟宜種茶賦税一例折輸税額緫三十萬杞乃即蜀諸州剏設官更嚴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吕陶言市易司籠制百貨歳出息錢不過十之二今茶埸司盡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勝窮詔止收息十之一而陶亦以是得罪未幾以李稷都大提舉茶埸稷與宗閔務浚利刻急一年之間通課利及舊界息税七十六萬七千餘緡稷又辟陸師閔幹當公事以自輔】發明【尹氏曰凡良法美意行於盛帝明王之世者後世皆廢不舉至於刻剥掊歛之政出於暴君汙吏之手者後世則踵而行之又從而増益推廣之如鹽鐡酤之類是也茶之法前此未有神宗始創而行之自此遂為不可易之法書初蜀茶葢亦志作俑之端謹其始耳嗚呼民生口腹之物自是悉出於官矣】
  五月罷制科
  【自孔文仲對䇿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進士試䇿則是制科何必復置是邪帝然之吕恵卿執政復言制舉止於記誦非義理之學遂詔罷之】
  三司使曾布提舉市易司吕嘉問免
  【先是吕嘉問提舉市易連以羡課受賞帝聞其擾民以語王安石安石對曰嘉問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錢所收細市易鬻及果實氷炭太傷國體安石力辨至譏帝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畧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及帝以旱故命韓維孫永集市人問之减坐賈錢千萬安石遂持嘉問條析奏曰朝廷所以許民輸錢免行者葢人情安於樂業厭於追擾若一切罷去則無人祇承又吏胥䘵廩薄勢不得不求於民非重法莫禁以薄廪申重法則法有時而屈今取於民鮮而吏知自重此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議者乃欲除去是殆不然民未嘗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觸罪雖欲出錢亦不可得今吏之禄可謂厚矣然未及昔日取民所得之半也時市易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曽布代向懐不能平㑹帝出手札詢布布訪于魏繼宗具上嘉問多收息干賞挾官府而為兼并之事帝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於是詔布與吕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脇繼宗使誣布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聽之安石不可帝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若此吾民安得㤗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見帝言曰臣毎聞徳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駸駸乎間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書于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歴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貽笑四方帝領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問持之以泣安石勞之曰吾已薦惠卿矣及惠卿執政遂治前獄刻布沮新法出知饒州嘉問亦出知常州以章惇為三司使】
  六月作渾儀浮漏成
  【時日官皆市井庸販法象圖器俱不能知乃以太常丞沈括提舉司天監括博學洽聞於天文方志律歴醫藥卜筭無所不通皆有所論著始制渾儀景表五壺浮漏招衛朴造新歴募天下上太史占書雜用士人分方伎科為五至是渾儀浮漏成以括為右正言】
  秋七月立手實法
  【時免役出錢或未均吕惠卿用其弟曲陽縣尉和卿計創手實法其法官為定立物價使民各以田畆屋宅資貨畜産隨價自占凡居錢五當蕃息之錢一非用器食粟而輙隐落者許告有實以三分之一充賞預具式示民令依式為狀縣受而籍之以其價列定高下分為五等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産錢數乃參㑹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詔從其言於是民家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於鷄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制是法然猶災傷五分以上不預荆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良法使民自供初無所擾何待豐歲願詔有司勿以時豐凶弛張其法從之民於是益因矣】
  九月三司火
  【焚屋千八十楹案牘殆盡詔諸路熈寧五年文帳悉封上防其因火為姦也】
  發明【春秋之法人火曰火三司㑹計之所安石用事聚財瘠民民之銜怨久矣天之震怒深矣故上書立手實下書三司火則天意之於人心葢可見焉詩云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神宗敬天勤民之心一毫無有宜乎天怒民怨而災異頻仍也分注言焚屋千八十楹案牘殆盡此非小變焉綱目遇災必書所以為後世人君忽天變者之戒耳】
  冬十月置三司會計司
  【初帝嘗患増置官司費財王安石謂増置官司所以省費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財百端安石謂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盡禄天下之吏帝未之許而三司上新増吏禄歳至緡錢百十一萬有竒主新法者皆謂吏禄既厚則人知自重不敢冒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實寡賕取如故徃徃䧟重辟議者不以為善詔三司帳司㑹計是歳天下財用出入之數以聞令宰相提舉其事至是韓絳請選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賦務坑冶河渡房園之類租額年課及一路錢榖出入之數去其重複歳比較増虧廢置及羡餘横費計贏闕之處使有無相通而以任職能否為黜陟則國計大綱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為言乃詔置三司㑹計司以絳提舉】
  十二月以王韶為樞宻副使○遼女真部節度使阿庫納死
  【五國佛寧部節度使巴哩美入遼遼將致討阿庫納襲而擒之獻于遼主遼主召見燕賜加等以為生女真部節度使始有官屬紀綱漸立然不肯受印繫遼籍其部内舊無鐡隣國有以甲胃徃粥者以厚價售之得鐡既多因以脩弓矢備器械兵勢稍振前後願附者衆至是五國穆延部舍音貝勒復入遼阿庫納伐之舍音敗走阿庫納將見遼邉將自陳敗舍音之功行次拉林水有疾而卒子和哩布嗣】
  【乙邜】八年春正月蔡挺罷○竄鄭俠于英州罷參知政事馮京放秘閣校理王安國于田里
  【俠上䟽論吕惠卿朋姦壅蔽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迹在位之臣與之暗合者各以其類復為書獻之且薦馮京可相并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詬罵等事惠卿奏為謗訕令中丞鄧綰知制誥鄧潤甫治之遂編管俠于汀州御史臺吏楊忠信謁俠曰御史緘黙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言責在監門而臺中無人也取懐中名臣諌䟽二帙授俠曰以此為正人京在政府嘗與惠卿争辨而王安石弟安國素與俠善侍御史張璪承惠卿㫖劾京與俠交通有迹時俠已行惠卿遂令奉禮郎舒亶徃捕遇于陳州搜其篋得所録名臣諌䟽有言新法事及親朋書尺悉按姓名治之獄成惠卿欲致俠以死帝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嘉豈宜深罪但徒英州京罷政出知毫州安國奪秘閣校理放歸田里判檢院丁諷鹽鐡副使王堯臣等皆得罪俠至英得僧屋將壓者居之英人無貧賤富貴皆加敬争遣子弟從學為築室遷居之初安國任西京國子教授秩滿至京師帝以安石故特召對問曰漢文帝何如主安國對曰三代以後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安國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宫定變故我頃呼吸間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群臣有節専務以徳化民海内興於禮義幾致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苻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刑法殺人致秦祚不世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願専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帝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安國對曰恨知人不明聚歛太急爾帝不悦由是正授崇文院校書尋改秘閣校理安國屢以新法之力諫安石又嘗以各佞人目惠卿故惠卿銜之】發明【春秋之法詞煩而不殺必有美惡存焉新序有曰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無所恨守節不移雖有鈇湯鑊之誅而不懼也尊官顯位而不榮也鄭俠論吕惠卿而為群奸所嫉竄逐英州馮京安國特立不阿而為群奸所誣罷放别郡皆非其罪也噫神宗於小人則信之如蓍於君子則疾之如芒刺葢由心術不端而邪氣乗間以入耳觀綱目之所書則其傷時之意可見】廣義【昔漢元帝知蕭望之之賢而不能用知恭石顯之奸而不能退今神宗知鄭俠之忠而不能用知安石之奸而不能退二君之昏庸合轍矣夫何神宗愚不知量反謂文帝不能立法更制及聞安國之對不識亦有愧於心否乎且安國者安石之弟也然其論安石之非在他人容或有傷於好惡而難以深信者人情然也至於人之親弟大非其兄之惡安敢輕議以傷天合人倫之重哉神宗於安國之論尚不悦况他人乎如是則向來諸賢之説宜其如水之沃石也吁若神宗者是誠亡宋之根柢也歟】
  二月復以王安石同平章事
  【初吕惠卿迎合安石建立新法安石故力援引驟至執政惠卿既得志忌安石復用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智安石聞而怨之時韓絳顓處中書事多稽留不決且數與惠卿争論度不能制宻請帝復用安石帝從之安石承命即倍道而進七日至汴京】
  發明【復以王安石同平章事貳過之辭也神宗既知其過免未踰年至此復相者葢由左右前後皆安石之黨以常情論之患得患失乃小人之素心蠅營狗茍亦小人之故態韓絳與惠卿不合請用安石安石承朝廷之命七日至汴何汲汲也小人之情狀豈不於斯而可見乎特書于䇿深譏之也】
  廣義【抑觀安石始欲要君之大用故君命屢及屢辭遷延顧盼不肯就道者若出于中心之誠也及乎人君求之之切大臣薦之之勤其心以為此正吾舞姦弄佞之秋也於是翻然而起其起也必合意者陟之咈意者黜之奸佞彚征忠良喪茀欺天罔人而絶無忌憚之心及其被黜又薦惠卿而預為起復之地柰何其主昬庸果欲召之即倍道而進無復一毫如向之遷延顧盼不肯就道者之心也噫安石於始也假君子之行以要君於終也逞小人之志以欺君要君欺君厥罪無律君子於安石乎何誅】
  三月遼人復來議疆事遣知制誥沈括報之
  【劉忱等與蕭素㑹于大黄平三議不能决遼初指蔚朔應三州分水嶺土壠為界及忱與之行視無土壠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遼意至時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至是遼主復遣蕭禧來致圖書以忱等遷延為言乃命韓縝代忱等與遼使議縝與禧争辨或至夜分禧執分水嶺之説不變留舘不肯辭曰必得請而後反帝不得已先遣知制誥沈括報聘括詣樞宻院閲故牘得頃嵗所議疆地書指石長城為分界今所争乃黄嵬山相逺三十餘里表論之帝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幾誤國事乃賜括白金千兩使行括至遼遼相楊益戒與議不能屈謾曰數里之地不忍而輕絶好乎括曰師直為壯曲為老今北朝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非我朝不之利也凡六㑹竟不可奪乃還括在道圖其山川險易迂直風俗淳龎人情向背為使契丹圖上之】
  夏四月以吳克為樞宻使○閠月陳升之罷
  【升之深狡多數善傅㑹以取富貴初附安石及拜相即求觧條例司世以是議之號為筌相】
  六月王安石上三經新義詔頒于學官
  【王安石等以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上進帝謂之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經其以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于學官號曰三經新義加安石左僕射吕惠卿給事中王雱龍圗閣直學士雱辭新命惠卿勸帝許之由是王吕之怨益深新義既頒一時學者無敢不習主司純用以取士先儒注一切廢而不用又黜春秋之書不列學官至詆之為斷爛朝報安石又以字學久不講後罷居金陵作字説二十四卷以進多穿鑿附㑹其流入于佛老】
  發明【嘗觀安石存心詭譎為學偏僻其自㓜有矯世變俗之志而設施罔非矯世變俗之為前行新法而害民此上新義而誤士葢可見矣夫以安石所釋詩書周禮三經上進先儒註一切廢棄而以春秋為斷爛不列于學官新義既頒天下習主司以之而取士學者以之而進身其惑世誣民充塞正道何異洪水禽獸之害乎說苑曰有國者不可不學春秋葢春秋聖人筆削之書寓一王之大法存褒貶之至公安石棄而不用者特以誅辭討逆而心常厭惡云爾經曰非聖人者無法其罪可勝誅哉他日又作字説穿鑿附㑹流於佛老是乃援儒入墨非特當世之罪人實萬世之罪人也雖然浮雲蔽日不能損其真明聖賢之道昭著于上下貫徹乎古今又豈安石鄙夫所能損益耶㨿事直書而貶在其中者葢此類是矣】
  司徒侍中魏公韓琦卒
  【琦卒前一夕大星隕州治櫪馬皆驚帝自為碑文載琦大節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䇿元勲贈尚書令諡忠獻後追封魏王史臣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當治平危疑之際兩宫幾成嫌隙琦處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歐陽脩稱其臨大事决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於㤗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豈不信哉】
  秋七月詔韓縝如何東割地以畀遼
  【遼使争議疆事不决帝問于安石安石勸帝曰將欲取之必姑與之於是詔於分水嶺為界禧乃去至是遣天章閣待制韓縝如河東割新疆與之凡東西失地七百里遂為異日興兵之端】
  發明【孟子曰諸所寳者三土地人民政事葢三事皆國之寳而土地為先何則土地者受之天命傳之先君子孫當以世守决不輕易與人此貞常之理也仁宗之朝契丹求地當時富弼諸賢僅克増其歳不勞寸兵卒成和好此固外邦無厭之求宜遏而不宜縱也自去年至今契丹議疆兩見綱目而割地之謀朝議未許迨夫惑安石姑以與之之言棄東西七百餘里於乎幽薊之地未復尚為中華之耻矧以中華之地復割以賂外邦乎葢由小人之必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己之物則寳之如珠玉人之物則輕之如瓦礫云爾殊不知損今日之疆界為異日之争端然則小人之禍不獨貽之於一時而且貽之於後世豈不惜哉直書割地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廣義【安石以祖宗之地輕以與人則後之權奸誤國得以效尤矣是以汴宋之未有檜賊南宋亡之有賈賊焉一皆割地與人而略無顧惜之心者皆安石之作偏也詩曰誰生厲階于今為梗信矣哉】
  八月朔日食○韓絳免
  【先是絳與王安石議事不合㑹有劉佐者坐法免安石欲收佐用之絳執不可議于帝前不决絳即再拜求去帝驚曰此小事何必爾絳對曰小事尚不伸况大事乎帝為逐佐至是以疾求罷出知許州而三司㑹計司亦罷絳臨事果敢故韓琦以為有公輔器而薦用之特以素黨安石為清議所少】
  冬十月吕惠卿有罪免
  【御史蔡承禧論惠卿姦惡惠卿居家俟命中丞鄧綰亦欲彌縫前附惠卿之迹以媚安石安石子雱復深憾惠卿遂諷綰發惠卿兄弟强借秀州華亭富民錢五百萬與知華亭縣張若濟買田共為姦利事置獄鞫之惠卿竟罷出知陳州綰又論三司使章惇恊濟惠卿之姦出知湖州】
  發明【按劉氏書法凡免官書某免者可免者也著所坐者有罪者也韓絳惠卿皆安石之黨然何以一書免而一書有罪免原情定罪也絳雖黨於安石然遇事輙争非甚阿謏惠卿黨於安石頥指氣使罔敢異同考之分注參之書法則可知矣豈以小人之故而遂不别其涇渭哉綱目一字之褒美於華衮一字之貶感於鉄此之謂也】
  彗星見詔求直言罷手實法
  【彗出軫帝以災異數見避殿减膳詔求直言赦天下詢政事之未恊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䟽言晉武帝五年彗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巳占所期不合葢天道逺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竈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聽鄭亦不火有如禆竈未免妄誕况今星工哉竊聞兩宫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對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此無庸恤帝曰豈若并祁寒暑兩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悦退而屬疾卧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輕將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進用悉從之鄧綰言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䟽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懷隠匿之慮啇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録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詔罷手實法】
  發明【西山真氏曰君徳無愧則天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徳有闕則天示之譴而災異形焉災祥雖異所以勉其為善一也天之愛君如此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為心乎日者人君之表彗者逆氣所并上書曰食下書彗見則其變甚矣神宗詔求直言罷手實法則庻幾有恐懼之心耳茍能自此而擴充之悉逺佞人盡革政則天意可回而人心可得惜乎神宗□固已深終莫能悟可深嘆哉是以弭災之道莫如弭心心正則物無不正而災不為害民不為厲矣】
  廣義【手實之法始於惠卿當惠卿得志之日曽無一人論其非者及其免黜鄧綰小人乃乗其敗而奏免之然罷手實之法當矣夫何綱目止書曰罷手實法若不預綰然者葢罷之者非綰之本心也特擠之以井上石耳此固春秋誅心之法也此綱目之深意也】
  十一月交阯大舉入㓂䧟欽亷州
  【初廣西屯北兵二十指揮以備邉交人畏之㑹沈起坐邉議罷以知處州劉彛代之彛至奏罷正兵而用槍仗手分戍聽偏校言以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來互市率皆遏絶表䟽上訴亦不得逹至是遂分三道入㓂一自廣府一自欽州一自崐崘關連䧟欽亷二州殺土丁八千人事聞起坐貶安置郢州而】
  【除彛名】
  熊夲擊渝州獠降之置南平軍
  【渝州南川獠木斗叛詔本安撫之本進營銅佛埧破其衆木斗舉秦州地五百里來歸為四砦九保建銅佛埧為南平軍召本還知制誥本欲取媚安石因上䟽曰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於趣時適治而已陛下出大號發大政可謂極因革之理然改制之始安常習故之群交讙合譟或諍于廷或謗于市或投劾引】
  【去者不可勝數陛下燭見至理獨立不奪今雖少定彼將伺隙而逞願陛下深念之勿使彼有以窺其間而終萬世難就之業天下幸甚】
  遼耶律洪基殺其妻蕭氏
  【蕭氏姿容冠絶工詩善談論好音樂立為后生太子濬時北院樞宻使耶律伊遜專政勢傾一國而忌后明敏於是官婢單登等誣后與伶官趙惟一私通伊遜以聞詔伊遜劾狀遂族誅惟一而后賜自盡歸其尸於家後追諡宣懿】
  發明【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是以夫婦之道誠人倫之大綱而不可忽者洪基惑權姦之譛遂殺其妻則其惡亦甚焉綱目特斥姓名而書殺所以惡而絶之也則其植人倫之本至深切矣】
  十二月以元絳叅知政事曾孝寛簽書樞宻院事【絳在翰林謟事王安石而安石嘗徳曾公亮之助已欲引公亮子孝寛於政地以報之由是二人同升】
  罷直學士院陳襄
  【襄福州侯官人舉進士歴知仙居河陽縣留意教化進縣之弟於學或䜛之於判府富弼謂其誘邑子以資過客弼疑焉人勸襄毁學舍以塞謗襄不從而講説不少解弼由是益竒之及弼相薦諸朝累擢侍御史上䟽論青苖之害曰臣觀制置司所議莫非引經以為言而其實則稱貸以取利是特管夷吾啇鞅之術望貶斥王安石吕惠卿以謝天下罷韓絳以杜大臣争利而進者不聼乃請外帝惜其去留脩起居注安石屢欲出之帝不許三遷直學士院帝嘗訪人材之可用者襄以司馬光韓維吕公著蘇頌范純仁蘇軾等三十三人對安石益惡之擿其書詔小失諷御史劾之遂知陳州】
  發明【書曰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慎終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古之聖王治天下者其兢業如此尚何有怠荒之失乎陳喪因論新法初無大過言而不聽優容答之不當罷黜也神宗自變法以來諫者屢遭貶謫略無少恕噫茍親法便民則人必不言之矣何其䕶疾忌醫寧沒其身而不悟哉後之拒諫餙非者當以神宗為鑒】
  更定解池鹽鈔法
  【自薛向立鹽鈔本其後多虛鈔而鹽益輕至是多言官賣不便乞通商王安石主提舉張景温之言至課民買官鹽隨貧富作業為多少之差買賣私鹽聽人告以犯人家財給之買官鹽食不盡留經宿者同私鹽法於是民間騷怨鹽鈔舊法毎席六緍至是三緍有餘商不入粟邉儲失備】
  【丙辰】九年春正月交阯䧟邕州知州事蘇緘死之
  【交人圍邕知州蘇㨔悉力拒守外援不至城遂䧟緘義不死賊手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尸于坎乃縱火自焚城中人感緘之義無一人從賊者於是交人盡屠其民凡五萬八千餘口事聞詔贈緘奉國節度使諡曰忠勇】
  發明【見危授命君子本心殺身成仁賢者素志是時交人圍邕蘇緘拒守外援不至城䧟而亡則其大節凛乎不撓矣肥義曰貞臣也難至而節見忠臣也累至而行明茍不以忠貞自守確乎不㧞而臨難不偷生茍免者幾希雖然人臣受爵禄於無事之時而不效死於有事之日尚何犬馬之足齒乎故綱目以全節予緘者所以為後世人臣狥國之一勸耳】
  廣義【蘇緘死難始於王韶之開邉蕭注慕其功而釀成交阯之釁也旡妄之六三有曰或繫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此之謂與】
  章惇招降五溪蠻遂城下溪州
  【章惇使湖北提刑李平招納下溪州刺史彭師晏誓下州峒蠻張景謂彭徳儒向永勝覃丈猛覃彦覇各以其地歸版籍師晏遂降詔築下溪州城賜名㑹溪戍以兵辰州出租賦如漢民遣師晏詣闕授禮賔副使自是五溪皆平】
  二月以郭逵為安南招討使
  【王安石聞欽亷䧟不悦㑹得交人露布言中國作青苖助役之法窮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濟安石怒自革勅牓詆之而以天章閣待制趙卨為招討使宦者嘉州防禦使李憲為副將兵討之憲久在西北邉好論兵王韶之開熈河憲與有勞故用之既而卨與李憲議事不合帝因問卨孰可代憲卨言逵老於邉事願以為使而已副之帝從其言仍詔占城占臘合擊交阯】
  吐蕃果莊冦五牟谷以种諤知岷州○秋七月御史中丞鄧綰有罪免
  【吕惠卿既出守陳而張若濟之獄久不成王雱令門下客嘉問練亨甫共取鄧綰所列惠卿事雜他書之下制獄王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陳惠卿以狀聞且訟安石盡棄所學隆尚縱横之末數方命矯令罔上要君帝以狀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以問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忿患疽發背死帝頗厭安石所為綰慮安石去失勢乃上書言宜録安石子及壻仍賜第京師帝以語安石安石曰綰為國司直而為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之帝以綰操心頗僻賦性姦回論事薦人不循分守斥知號州】
  發明【吕惠卿書有罪免則削其官此具其官何綰既當言責綱紀所司而乃為安石乞恩失軄之甚此固小人之羽翼耳故特具其官具官正所以著其罪也其疾惡之㫖嚴矣】
  廣義【自古小人比而不周觧克有終當惠卿秩滿赴京之時即與安石定交其同聲相和者豈有一事之出于天理之公事事人欲之私也譬諸盗焉謀起于穿窬之初投機如膠漆贓分於負版之日反目如仇讐及其敗露則自相責讓今觀安石父子何以異於是哉後之謀國不臧者可以鑒矣】
  八月罷粥祠廟
  【司農粥祠廟於民應天府閼伯微子廟皆在粥中判官劉摯嘆曰一至於此徃見判府張平曰獨不能為朝廷言之邪方平矍然託摯為奏曰閼伯遷商事丘主祀炎火為國家盛徳所乗微子宋始封之君開國此地亦本朝受命建號所因又有雙廟乃唐張廵許逺孤城死敗能捍大患今若令承買小人規利冗䙝瀆慢何所不為歳收微細實損國體乞留此三廟以慰邦人崇奉之意䟽上帝大震怒批牘尾曰慢神辱國無甚於斯於是天下祠廟皆得罷粥】
  廣義【葢聞所當去者淫祠耳未聞在祀典者得以去之也既不當去必尊敬奉承所謂以承上下神祗是也豈有粥之之理邪噫神宗於神尚敢慢之其於民也何有今於方平之奏罷粥乃爾其於未奏之前何為者邪】
  冬十月王安石免以吳充王珪同平章事馮京知樞宻院事
  【安石之再相也屢謝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傷不堪力請解機務帝益厭之乃以使相判江寧府尋改集禧觀使安石既退處金陵徃徃冩福建子三字葢深悔為吕惠卿所誤也充子安持雖娶安石女而充心不善安石所為數為帝言新法不便帝察充中立無與及安石免遂相之充欲有所變革乞召還司馬光吕公著韓維蘇頌及薦孫覺李常程顥等數十人光自洛貽書充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洶洶民困於煩苛迫於誅歛□怨流離轉死溝壑日夜引領冀朝廷覺悟一變敝法今日救天下之急當罷青苖免役保甲市易而息征伐之謀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開言路以悟人主之心今病雖已深猶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為痼疾矣充不能用吕惠卿告安石罪發其私書有無使上知及勿令齊年知之語京與安石同年生故云帝以安石為欺而賢京故召用之】
  廣義【人心之有天理猶天之有日月天理為人欲所蔽猶日月為隂霾雲霧翳之也然人血氣既衰則人欲漸消天理為之發見天地間隂雲之氣將散則日月為之漸明其理一也今安石當國】
  【既久心為惡朝士發言盈廷小民怨讟騰口自知向日所為被人所誤覺今是而昨非矣雖曰深悔悔將焉及曾子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信哉】
  十二月郭逵敗交阯兵于富良江李乾徳降
  【逵次長沙先遣將復邕亷而自將西進至富良江蠻以精兵乗船逆戰官軍不能濟趙卨分遣將吏伐木治攻具機石如兩蠻船皆壞因設伏擊之斬首數千殺其偽太子洪真李乾徳懼遣使奉表詣門軍納欵時官兵八萬人冐暑渉瘴地死者過半富良江去其國不逺逵不敢渡得其原州門州思浪州蘇茂州桄榔縣而還群有臣稱賀詔以廣源為順州赦乾徳罪治劉彛沈起開釁之罪安置隨秀州】
  詔宦者李憲節制秦鳯熈河諸軍
  【時棟戩將果莊聚兵珧岷脇新附羌多叛歸之帝遣内侍押班李憲乗驛徃秦鳯熈河措置邉事詔諸將皆受節制御史彭汝礪等極論其不可且言果莊之患小用憲之患大憲功不成其患小功成其患大章再上不聽】
  發明【嗚呼宦者之蠧至是深矣宦者之權至是極矣書以李憲節制熈河秦鳯諸軍是舉秦鳯熈河之大皆制於一閹宦之手使之措置邉事使之節制諸將合數鎮之兵權而歸之他時徽宗用貫卒覆天下是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大書于册為後鑒也】
  【丁巳】十年春二月王韶免
  【韶與王安石有隙且以勤兵逺略歸曲朝廷帝亦不悦數以母老乞歸乃出知洪州韶鑿空開邉驟躋政地然用兵有機略臨出師召諸將授以指不復更問毎戰必㨗嘗夜卧帳中前部遇敵矢石已及呼聲振山谷侍者股栗而韶鼻息自如人服其量】
  秋七月河决澶州
  【自開直河水勢増漲田廬益壊外都水監丞程昉以不白水災憂死至是大决於澶州曹村北流斷絶河道南徙東匯于梁山張澤濼分為二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壊田逾三十萬頃遣使脩閉判大名府文彦博言溺勢變移四散漫流兩岸俱被水患而都水止固䕶東流北岸希省費之賞未嘗増脩隄岸今者之决溢非天災實人力不至也逾年决口塞詔改曹村埽日靈平】
  發明【河决者隂逆而與怨氣交并之所致也變不虚生必俟人為之感而生災不妄見必俟人為之感而見故曰嚴恭寅畏小心翼翼時朝廷所用者皆小人天下所行者皆弊政民之所怨者非一日天之所警者非一事宋之君臣玩安忽危恬無戒懼悲夫尚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逹于上下敬哉有土古先哲王之治天下惟恐一念之惡或貽天怒故必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求其無過而後已詎敢縱慾無度而不知所警哉】
  九月河南邵雍卒
  【雍天性高邁逈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見圭角時新法行吏牽廹不可為或投劾去雍門生故友居州縣者或貽書訪之雍曰此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矣投劾何益邪程顥嘗與雍議論終日退而嘆曰堯夫内聖外王之學也雍知慮絶人遇事能前知程頥嘗曰其心虛明自能知之及疾病司馬光張載顥頥晨夕之卒年六十七顥為銘墓稱雍之學純一不雜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所著皇極經世觀物内外篇漁樵問對傳于世元祐中賜諡康節】發明【雍未嘗出仕乃布衣耳何以書録賢也然何為特書河南而不曰處士葢雍著書立言抱道自樂雖躬逄盛世而無一毫富貴之心天性高邁逈出千古而程子稱其純一不雜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是誠豪傑之才聖賢之學耳豈他處士者之可比哉綱目書曰河南處士則不足以盡其美必曰河南邵雍卒表其為河南之人豪無出其右者其予之深矣此皆綱目之特筆也】
  廣義【康節先生道徳學行備本傳萬世學之者仰如山斗固非後生末學所可容喙然竊觀其語貽書者之言于以見其徳氣温厚如陽春可掬以至授之以官皆固辭乃受命既而竟稱疾不之官者感䳌聲之驗故也然一則不廢詔命一則能行己志敬君行己可謂兩得矣非深於道者孰能與於此哉先儒以復之六四贊朱子臣亦以此頌邵子云】
  冬十一月遼魏王耶律伊遜殺其君之子濬
  【濬㓜好學善騎射既立為太子兼北南院樞宻使時耶律伊遜擅政搆害宣懿皇后而立其黨蕭黙之妹為后遂欲害濬㑹䕶衛蕭和克知伊遜姦狀伏橋下欲殺之適值暴雨橋壊所謀不遂乃下獄濬亦以母故有憂色副㸃檢蕭鍚沙謂伊遜曰臣民心屬太子一旦若立吾軰措身何地伊遜然之乃謀搆濬以罪隂令䕶衛耶律札喇誣告都宫使耶律薩喇及和克等謀廢立按驗無狀而罷既而伊遜復令蕭額都温等誣首札喇前告非妄臣實與謀欲殺伊遜然後立太子臣若不言恐事覺連坐遼主信之遂命伊遜及耶律孝傑等鞫治薩喇等誣伏皆殺之而幽濬于别室濬具陳枉狀謂耶律延格曰吾為儲副尚何所求公當為我辨之延格伊遜之黨也因易其言為欵伏遼主大怒乃廢濬為庻人徙于上京濬將出曰我何罪至此蕭鍚沙叱使登車命衛士闔其所而去伊遜與耶律孝傑謀遣其私人蕭達和克等夜引力士入囚室紿以有赦召濬出殺之函首以還詐云疾薨遼主命有司葬于龍門山既而伊遜復隂遣人殺濬妃蕭氏遼主後知其寃悔恨無及追諡濬曰昭懐太子】
  發明【伊遜之惡至是極矣前因私忿而譛殺君后此因妬忌而譛殺君儲是葢亂臣賊子積惡於有素其心以為吾君易欺而恣意忘誕吾君之子立焉必將正其罪而誅之故奸謀詭計浸潤之譛必欲害之而後已觸類而長則雖弑父與君亦何所憚而不為乎是以亂臣賊子要當謹之於㣲其㣲不謹其勢必盛迨至養成亂階則浸不能制矣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履霜堅氷至葢言慎也故綱目斥名直書殺其君之子濬正名定罪其㫖嚴哉】
  同知太常禮院張載卒
  【載自崇文歸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簡編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中夜起坐取以燭書其志道精思未嘗須臾息也敝衣䟽食與諸生講學毎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學必如聖人而後已以為知人而不知天求為賢人而不求為聖人此㤗漢以來學者大也故其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黜怪妄辨鬼神其家婚喪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禮又論定井田學校之法皆欲條理成書使可舉而措諸事業吕大防薦之召同知太常禮院以疾歸而卒世稱横渠先生所著正䝉西銘行于世程頥言西銘明理一而分殊擴前聖所未發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
  發明【横渠之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是深得乎道統之傳者也卒而具官葢予之耳】
  廣義【邵子未嘗實歴其官故於其卒也識其地而不衛之張子嘗實歴其官故於其卒也銜之而不識其地綱目參酌二賢之巔末此書法之所以異焉】
  【戊午】元豐元年春閏正月曾孝寛罷以孫固同知樞宻院事
  【初固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出知真定至是帝思其先見召用之】
  夏六月朔日食○秋九月交阯來貢
  【李乾徳遣使來貢表求所失州縣詔不許未㡬乾徳歸所掠民乃以順州賜之其後定交阯界復還其六縣二峒】
  以吕公著薛向同知樞宻院事
  【公著在翰林帝嘗以釋老之事語之公著問曰堯舜知此道乎帝曰堯舜豈不知公著曰堯舜雖知此而惟以知人安民為難所以為堯舜也帝黙然向幹局絶人尤善商財計算無遺䇿為陜西轉運副使八年改三司使洮河用兵資用浩繁向未嘗乏供給用心至到然不能不病民王安石方尚功利從中主之雖御史有言不聽也故益得展奮由文俗吏得大用】
  議復肉刑
  【帝初即位韓絳曾布建議復肉刑至是復詔輔臣議吕公著曰後世禮教未備而刑獄繁肉刑不可復將有踊貴屨賤之譏王珪欲取死囚試劓刖之公著曰不可刖而不死則此法遂行矣議遂寢】
  冬十一月罷文武官功臣號○十二月復置大理獄【帝以國初廢大理獄非是又開封囚猥多乃命復置】
  發明【刑以止邪不可不用然而國有常典奚必過求葢禮教未備則刑獄繁未聞禮教既備而刑獄繁者神宗議復肉刑置大理獄噫宋之刑獄不為不備奚屑屑以更張乎語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茍能以禮教服民則民親其上死其長自有刑措之風焉不能反本徒事於末民心何所適從哉故又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耻且格】
  【己未】二年春二月召程顥判武學既而罷之
  【顥自知扶溝縣召判武學命下數日李定何正臣劾其學術迂闊趨向僻異且新法之初首為異論復罷之吕公著上䟽言方朝廷脩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論議陛下兼包豈悉記録而小人賊害指目未已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己素有本末昔在言路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兼所除武學亦未為仕宦要津而小人㫁斷必以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䟽奏不納顥竟歸故官】
  發明【曰既而罷之譏不果也傅曰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慢也時天下洶洶民思善政神宗知安石之奸而罷黜知程顥之賢而召還胸中之涇渭庻幾少明矣奈何群吠紛紜遂棄而勿用嗚呼此皆生民之大幾也吕公著上䟽切諫恝然不納抑不知神宗何信䜛之昜而樂善之難耶良由心中無主隨惑而隨遷云爾豈有明哲之君斷之以義而浮言安能揺奪哉善乎古人有曰用賢不難用賢不疑為難斯言信之矣綱目書此始焉喜之終焉惜之也】
  夏五月元絳罷以蔡確參知政事
  【確善觀人主意與時上下以王安石薦再調監察御史因為之用知帝已厭安石即論安石乗焉入宣徳門與衛士競以賈直文彦博言濬川杷非濬河之具帝遣知制誥熊本行視以文彦博言為是確遂論本附彦博本坐罷確因代其軄改知諌院判司農事覬欲得臺端因論中丞鄧潤甫御史上官均按獄失實潤甫均皆罷而確得中丞猶領司農凡常平免役之法皆成其手㑹太學生虞蕃訟博士受賄確深探其獄連引朝士自翰林學士許將及元絳子耆寧以下皆逮繫令獄卒與同寢處飲食旋溷共一室設大盆於前凡胾飯餅舉投其中以杓混攪分飼之如犬豕乆繫不問幸而得問無一事不承遂劾絳為子有所屬請出知亳州確遂代其位確自諌院為參知政事皆以起獄奪人位而居之士大夫交口叱罵而確自以為得計也呉充數為帝言新法不便欲稍去甚者確曰曹參與蕭何有隙至代為相一遵何約束今陛下所自建立豈容一人挾怨而壞之法遂不變絳工於文辭而無特操仕已顯猶謂遲晚時論鄙之】廣義【蔡確一出而奪人之位如拾芥折枝耳何其易邪然觀其排擠之術未免論疏進於神宗而後施行神宗何不審其情偽之一二乎若神宗者誠蔡確股掌中之物也于時吕公著以知人安民之語告之而神宗黙焉者不亦冝乎】
  秋八月許二史直前奏事
  【修起居注王存乞復唐貞觀二史之軄執筆隨宰相入殿帝是其言又故事左右史雖日侍立而欲奏事必禀中書俟㫖存與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因對及之乃詔許直前著為令】
  冬十月立水居戸賦役法
  【詔求水居船户五户至十户為一甲以輸賦役】
  太皇太后曹氏崩
  【帝事太后極誠孝后亦慈愛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帝以后春秋高數請召弟佾入見久之乃許及見少頃后謂佾曰此非汝所當得留輙遣出焉帝嘗有意於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太后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繫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復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廣義【太皇太后者仁宗之后太尉彬之孫也觀其訓神宗之言宛然乃祖不嗜殺人之仁也當時仁宗廢郭后而立太皇則太尉之徳葢可見矣雖然要亦杜太后作則於其始也厥後英宗之后高氏史稱為女中堯舜神宗之后向氏哲宗之后孟氏皆有賢徳著稱豈非以其源流之深長也哉】
  下知湖州蘇軾獄貶為黄州團練副使
  【軾自徐徙湖上表以謝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詩託諷庶有益於國中丞李定御史舒亶擿其語以為侮慢因論軾自熈寧以來作為文章怨謗君父交通戚里逮軾赴臺獄詔定與知諫院張璪御史何正臣舒亶等雜治之定等媒糵以為誹謗時事鍛錬久之且多引名士欲寘之死太皇太后曹氏違豫中聞之謂帝曰嘗憶仁宗以制科得軾兄弟喜曰吾為子孫得兩宰相今聞軾以作詩繫獄得非仇人中傷之乎捃至於詩其過微矣宜熟察之帝曰謹受教吳充申救甚力帝亦憐之會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從容白帝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語罪人軾以才自奮謂爵祿可立取顧錄錄如此其心不能無觖望今一旦致於理恐後世謂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譴也行為卿貰之第去勿漏言軾方賈怨於衆恐言者緣以害卿也王珪復舉軾詠檜詩曰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以為不臣帝曰彼自詠檜爾何預朕事軾遂得輕比舒亶又言駙馬都尉王詵輩公為朋比如盛僑周邠固不足論若司馬光張方平范鎮陳襄劉摯皆略能誦說先王之言而所懷如此可置而不誅乎帝不從但貶軾黄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弟轍及詵皆坐謫貶張方平司馬光范鎮等二十二人俱罰銅初鮮于侁為京東轉運使以王安石吕惠卿當國正人不得立朝嘆曰吾有薦舉之權而所列非賢耻也遂舉劉摯李常蘓軾蘓轍劉攽范祖禹等及知揚州會軾自湖赴獄親朋皆絶與交道出廣陵侁往見之臺吏不許通或曰公與軾相知久其所往來文字書問宜焚之勿留不然且獲罪侁曰欺君負友吾不忍為以忠義分譴則所願也至是以舉吏累謫主管西京御史臺】
  發明【甚矣小人之桀黠也茍欲中傷善類無所不至軾以詩諷政雖云小疵未為大咎而李定舒亶之徒摘其警詞以為侮慢嗟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正邪相反賢否殊塗是以君子少有微瑕即為小人羅織在乎人君辨之何如耳茍不能辨而為小人所蔽則善善惡惡不公天下亦不可得而治矣綱目於軾以無罪例書則其權衡亦審焉】
  【庚申】三年春正月遼出耶律伊遜于興中府
  【伊遜又欲害太子濬之子延禧因言宋魏王和羅噶之子淳可為儲嗣羣臣畏伊遜莫敢言北院宣徽使蕭烏納伊勒希巴蕭托輝曰舎嫡不立是以國與人也遼主猶豫不决㑹獵於黒山見扈從官屬多隨乙辛後始惡其專遂改伊遜知南院大王事伊遜入謝遼主即日出之興中府其黨多黜遂封延禧梁王為設旗鼓蘇拉六人以䕶衛之生六年矣】
  發明【伊遜之惡已著曷為不書有罪遼治之不以罪也惡而不治則惡日長伊遜譛殺君后誣害君儲在王法之所不原遼主既知其姦不能明正其罪是以欲葢彌張浸不能已而又欲害太子之子其惡益甚矣兹因臣諌僅出興中傳曰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過也旣不能肆諸市朝又不能投諸荒昩則亂臣賊子何所懲戒乎綱目書此非為遼之亂臣賊子慮為天下後世之亂臣賊子慮也故夫書遼出耶律伊遜若無罪焉者所以深斥遼之失政刑也】
  以章惇參知政事三月吳充罷
  【充欲有所為每為王珪蔡確所沮至是諌官張璪論充與郭逵書止其進兵故安南無功充既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積憂畏疾益侵遂罷為西太乙宫使踰月卒充為相務安靜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為而不能勇退為世所譏】
  塟慈聖光獻皇后○夏四月詔忠州團練使韓存寶經制瀘夷
  【先是渝州獠冦南州其酋阿訛奔箇恕熊本重賞檄斬之阿訛桀黠習知邉隙箇恕匿不殺會箇恕老以兵屬其子乞弟遂與阿訛侵諸部時羅茍夷叛犯納溪提刑穆珦言羅茍起端不加誅則烏蠻觀望為害不細乃詔韓存寶擊之存寶召乞弟犄角討蕩五十六村十三囤蠻乞降承租賦乃罷兵至是乞弟率步騎六千至江安城下責平羅茍之賞數日乃引去知瀘州喬叙遣梓䕫都監王宣以兵二千守江安而以賄招乞弟與盟於納溪蠻以為畏己益悖慢盟五日遂率衆圍熟夷羅箇牟族宣救之一軍皆沒事遂張驛召存寳授方畧統三將兵萬八千趨東川存寳怯懦不敢進乞弟送款紿降存寶信之遂休兵於綿梓遂資間】
  六月詔中書詳定官制
  【國初承唐制三省無專職臺省寺監亦無定員類以他官主判三省長官不預朝政六曹不釐本務給舎不領本職諌議無言責起居不記注司諌正言非特旨供軄亦不任諫諍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職有差遣凡任者以登臺閣升禁從為顯宦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以差遣要劇為貴途而不以階勲爵邑有無為輕重議者多以正名為請帝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詳定官制局於中書命翰林學士張璪樞宻副承旨張誠一領之】
  詔秘書監劉几等定雅樂
  【帝自即位於禮樂之事未遑制作至是將有事於明堂知禮院楊傑條上舊樂之失遂召致仕秘書監劉几侍郎范鎮與傑參議几傑請遵祖訓一切下王樸樂二律用仁宗時所制編鐘追考成周分樂之序辨正二舞容節而鎮欲求一桴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鐘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几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几樂也臣何預焉復上疏論之不報】
  發明【制禮作樂固天子之當為然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未有功不成治不定而妄作禮樂者是時沿邉之塗炭未消天下之瘡痍未愈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於四方功之不成未有疎於此時者也治之不定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賈誼曰建久安之勢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不能以此自明而遑遑汲汲惟以禮樂為事而生民之榮瘁置之度外是豈治天下者之心哉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此固謬妄焉耳直書定樂深譏之也】
  秋七月彗出太微垣詔羣臣直言闕失
  【王安石弟安禮應詔上疏曰人事失於下變象見於上陛下有仁民愛物之心而澤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是非好惡不遵諸道乘權射利者用力殫於溝瘠取利究於圍夫足以干隂陽而召星變願察親近之行杜邪枉之門至於祈禳小數貶損舊章恐非所以應天者帝覽疏嘉歎諭之曰王珪欲使卿條具朕嘗謂不應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雖泰華在前勿之見近習蔽其君何以異此卿當益自信遂進翰林學士知開封府】
  發明【神宗之世彗星兩見而此出太㣲垣其異尤甚然前書彗見而詔求直言此書彗出而詔言闕失則其於敬天求言之心庶幾少盡然卒不能見諸行事者由君心之蠧未除耳君心之蠧未除天變之來難遏君心之蠧者小人也是時小人盈朝迭興迭㓕君心之蠧牢不可㧞人事失於下變象見於上豈有人事不失而致變象者然則天心之與君心相為一體君心不臧天心垂戒董子仁愛之言至是益信矣後世人君其可不正其心術哉】
  九月定百官寄禄格
  【官制成下詔行之凡領空名者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因以寄祿議者又欲罷樞宻院歸兵部帝曰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專命官以綂之互相維制何可廢也遂止帝嘗謂執政曰官制將行欲新舊人兩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馬光不可王珪蔡確相顧失色珪憂甚不知所出確日上久欲收靈武公能任責則相位可保也珪喜謝之因薦俞充帥慶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為旣用兵深入必不召光雖召將不至已而光果不召】
  以馮京為樞宻使薛向孫固吕公著為副使向尋免【向旣在政地養威持重同列質以西北事多黙不對㑹詔民畜馬向旣奉命旋知民不便欲改議御史舒亶論其反覆無大臣體斥知潁州】
  冬十一月朔日食
  【辛酉】四年春正月馮京罷以孫固知樞宻院事吕公著韓縝同知院事
  【京再執政初與王安石不合後為吕惠卿所傾中立不倚人服其操宋進士自郷舉至廷試皆第一者才三人王曽宋庠為名宰相京為名執政不愧科名云】
  廣義【小人之在朝勢必不容於君子書曰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粃必見鋤治簸揚弗至於罷去不已也雖然安石惠卿不能容京於當時而千萬世士君子之公論自能容京也曽何損於京哉】
  三月章惇有罪免以張璪參知政事
  【朱服為御史惇宻使客達意於服為服所白惇父俞又彊占民田民遮訴惇惇繫之開封事併聞遂免知蔡州】
  夏四月築河隄自大名至於瀛州
  【河復大決澶州小吳掃詔都水監丞李立之經畫以聞帝謂輔臣曰河之為患久矣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礙夫水之趨下乃其性也如能順水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已而立之言河流自乾寧軍至劈地口入海宜自北京至瀛州分立東西隄五十九掃詔從之立之在熈寧初已主立隄今竟行其言大抵熈寧專欲導河東流閉北流元豐以後因河決而北議者始欲復禹故迹帝愛惜民力思順水性而水官難其人王安石力主程昉范子淵二人尤以河事自任然糜費財用卒無成功】
  發明【河決之患雖因隄防不固然亦天變所致為神宗計者但當修政令明賞罰革事崇天道自然天意可囘河不為害葢君心無形之隄防人力有形之隄防無形之隄防旣修有形之隄防自固茍忽無形之隄防惟事有形之隄防則雖糜費財用何足恃乎故綱目據事直書非所以予之實所以譏之也】
  五月立晉程嬰公孫杵臼廟於絳州
  【報其存趙孤也追封嬰成信侯杵臼忠智侯】
  發明【程嬰杵臼一存孤一死節是誠晉之義士也蓋褒一善所以勸千萬人之不善者貶一惡所以戒千萬人之為惡者國語曰夫聖王之制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神宗憫其忠節贈爵立廟可謂得其正矣神宗紛紛制作無一中禮獨此舉差恊輿情故特表而出之所以深予之爾】
  廣義【嗚呼自開闢以來忠義之士不為不少然能如二公之能以死生忠義把握如掌中之物千停萬當無毫髮爽者葢於二公之外不多見焉夫何自漢魏晉唐以來未聞其有封報之典至是忽有此舉不亦偉哉况乎所封之銜旣明且切之于冊足以見神宗激勸忠義之典嗚呼休哉】
  夏人幽其主秉常秋七月詔李憲㑹陜西河東五路之師討之
  【知慶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屢請西伐又言諜報云夏將李清本秦人說秉常以河南地來歸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誅清奪秉常政而幽之宜興師問罪此千載一時也帝然之遂詔熈河經制李憲等大舉征夏而召鄜延副總管种諤入對諤至大言曰夏國無人秉常儒子往持其臂以來耳帝壯之乃決意西伐方議出師孫固諫曰舉兵易解禍難不可帝曰夏有釁不取則為遼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請聲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長自守帝笑曰此真酈生之說爾時執政有言便當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則孰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已屬李憲固曰伐國大事而使宦者為之則士大夫孰肯為用帝不悅他日固又曰今五路進師而無大帥就使成功兵必為亂帝諭以無其人吕公著進曰問罪之師當先擇帥旣無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言是也帝不聽竟命李憲出熈河种諤出鄜延高遵裕出環慶劉昌祚出涇原王中正出河東分道並進又詔吐蕃首領棟戬集兵㑹伐】
  發明【春秋之法凡亂臣賊子隣國不能討則罪隣國天子不能討則罪天子外邦不能討則罪外邦所以然者無非急欲討賊為天下法耳秉常不能立國而為母氏所幽禁暴誅亂王者義兵神宗能詔討之則天子之軄全矣故特以討予之然伐國大事而使宦者主之甚失國體此荀林父所以有邲之敗也綱目變文書討者以見師出有名故不計其人之美惡而亦予焉所以見君子之心急於討賊云爾至於以宦者為將夫豈無其失哉】
  詔定選格
  【太祖設官分職多襲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貢舉奏䕃攝署流外從軍五等吏部銓惟注擬州縣官幕職帝自即位欲更制度詔内外官司舉官悉罷又用判吏部蘇頌議凡文武銓注之法悉歸選部分左右曹掌之初中書有堂選百司群縣有奏舉皆不於有司王安石以中書總庶務選徒留滯不能精擇言於帝欲罷堂選曾公亮執不可而止至是旣罷内外長吏舉官法堂選亦廢】
  韓存寶棄市步軍都虞侯林廣撃瀘夷破之
  【存寳坐逗遛無功斬於瀘州以廣代將乞弟復送欵帝以其反覆無降意督廣進兵廣遂敗乞弟於納江破樂共城斬首二千級乞弟遁廣帥兵深入自發納江即入叢箐無日不雪兵夫疾病死亡不可勝計往往取僵屍臠割食之過鴉飛不到山至歸徠州竟不得乞弟而還時朝廷懲安南無功方大舉伐夏故誅存寶以令諸將】
  發明【凡書棄市罪詞也存寶既承王命逗遛無功誠有罪矣故直書棄市以深絶之然何以不書有罪神宗喜事邉功無故擅興師旅經制瀘夷則其窮兵黷武之過不能無矣故不書有罪恕存寶也恕存寶乃所以責神宗也不然何以下書林廣擊瀘夷破之而不曰討乎權其輕重而書之於冊此綱目所以為是非之㫁案也】
  九月李憲復蘭州
  【憲總熈秦七軍及棟戩兵三萬敗夏人于西市新城復襲女遮谷破之遂復古蘭州城之請建為帥府】
  种諤克米脂城
  【諤率鄜延兵出綏徳城以攻米脂夏人八萬來救諤與戰於無定川敗之遂克米脂】
  冬十月髙遵裕復清遠軍○内侍王中正以河東兵入宥州
  【中正帥兵出麟州度無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濕士馬多䧟沒糗糧不能繼又耻無功遂入於宥州時夏人棄城走河北城中遺民百餘家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馬以充食】
  發明【春秋之法以者不以者也入者逆而不順之詞然前皆書復書克而此特書入者徇名責實也能以衆正可為王師中正既入宥州屠民掠貨是亦盗賊而已矣非王者問罪之師也是以行師之道當得老成之人茍使君子用事而又使小人參之雖貞亦凶矣曰入宥州貶而為盗也然特書内侍者所以見閽寺之不足任因以譏神宗用人之非耳變文直書為後戒也】
  十一月朔日食○高遵裕等兵潰李憲不至靈州而還【劉昌祚率番漢兵五萬受遵裕節制令兩路合軍以進入境而慶兵不至昌祚次瑪伊克隘遇夏衆十萬扼險大破之遂薄靈州城兵幾入門遵裕嫉其功馳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進遵裕至圍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決黃河七級渠以灌營復鈔絶餉道士卒凍溺死遂潰而還餘軍纔萬三千而已夏人躡之復敗焉昌祚亦還涇原种諤留千人守米脂而自帥大衆進攻銀石夏州遂破石堡城進至夏州駐軍索家平㑹大校劉歸仁以衆潰而軍食又乏復值大雪乃引還死者不可勝計入塞者僅三萬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柰王井糧盡士卒死者二萬人亦引退初詔憲帥五路兵直趨興靈憲總師東上營於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幷其館庫追其統軍日木多凌丹敗之次於葫蘆河遂班師時五路兵皆至靈州獨憲不至】
  發明【昔程頥子傳易之詞曰任將授師之道當以長子帥師二在下而為師之主長子也若以弟子衆主之則所為雖正亦凶也自古任將不專而主覆敗者如晉荀林父邲之戰唐郭子儀相州之敗是也遵裕等妬功無策李憲等因人成事皆有罪也故書高遵裕等兵潰言兵不能潰乃遵裕等自潰之耳是時諸將皆至靈州獨憲不至故又書李憲不至靈州而還深罪之也此輕重之權衡耳】
  以吳居厚為京東都轉運使
  【居厚初為武安節度椎官奉行新法盡力核閒田以均給梅山徭計勞得補司農官屬轉提舉河北常平遂擢京東轉運副使時方興鹽鐵居厚精心計籠絡鈎稽收羨息錢數百萬卽萊蕪利國二冶官自鑄錢以能擢都轉運使議行河北鹽法搜剔無遺居厚起州縣凡流徒以言利得幸由是嗜進之士從風而靡】
  【壬戌】五年春正月貶髙遵裕等官以李憲為涇原經畧安撫制置使
  【初夏人聞朝廷大舉母梁氏問策於廷諸將少者盡請戰一老將獨曰但堅壁清野縱其深入聚勁兵於靈夏而遣輕騎抄絶其餽連可不戰而困也梁氏從之師卒無功而還帝曰朕始以孫固言為迂今悔無及矣至是計敗師罪高遵裕責授郢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种諤王中正劉昌祚並降官憲欲以開蘭㑹邀功弭責孫固曰兵法後期者斬况諸路皆至而憲獨不行不可赦帝以憲有功但令詰其擅還之由憲以餽餉不接為辭釋勿誅憲復上再舉之策詔以為涇原經畧安撫制置使知蘭州】
  發明【荀况曰公生明偏生闇王者之論無德不貴無能不官無功不賞無罪不罰朝無幸臣民無幸生遵裕等失律無功法固當黜然李憲既為首將衆至靈州違命不往推原其心厥罪已甚而反置之不問不惟不問而又加之以官則是神宗知有李憲而不知有國法也憲乃無知刑人而使之經畧使之安撫使之制置涇原之事在其掌握是豈建官惟賢之義哉據事詳書其失自見】廣義【李文靖嘗以土木甲兵之事為憂至是騐矣使神宗早從孫固之言必無今日之悔秦誓曰尚猷詢兹黄髮則罔所愆為國者可以鑑矣】
  夏四月朔日食○御史中丞舒亶有罪免
  【亶舉劾多私氣焰薰灼見者側目至是坐詐為錄目奪兩秩勒停遠近稱快】
  發明【御史中丞乃天子耳目之司激濁清固其職也說苑曰人臣之術順從而復命無所敢專義不茍合位不茍尊必有益於國必有補於君亶舉劾多私氣焰薰灼是亦小人之流耳今坐詐偽奪秩勒停不亦宜乎故綱目具官而書有罪深絶之也】
  以王珪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蔡確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章惇為門下侍郎張璪為中書侍郎蒲宗孟為尚書左丞王安禮為尚書右丞
  【官制成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左右僕射參知政事為門下中書侍郎尚書左右丞初議官制葢倣唐六典事無大小並中書取旨門下審覆尚書受而行之三省分班奏事並歸中書確說珪曰公久在相位必得中書令珪信不疑確乃言於帝曰三省長官位髙不須置令但令左右僕射分兼兩省侍郎足矣帝以為然故確名為次相實顓大政珪以左僕射兼門下拱手而已帝雖以次叙相珪確然不加禮重屢因微失罰金每罰輙門謝宰相罰金門謝前此未有人皆耻之確旣相屢興羅織之獄縉紳士大夫重足而立富弼在洛上書確小人不宜大用帝不從帝嘗語輔臣有無人才之歎宗孟率爾對曰人才半為司馬光邪說所壞帝不語直視久之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馬光邪未論别事只辭樞宻一節朕自卽位以來惟見此一人他人則雖廹之使去亦不肯矣宗孟慚懼無以為容時李憲乞再舉伐夏帝以訪輔臣王珪對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錢鈔五百萬緡以供軍食有餘矣安禮曰鈔不可噉必變而為錢錢又變為芻粟今距出征之期纔兩月安能集事帝曰李憲以為已有備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獨無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於閹寺朕甚耻之安禮曰淮西三州爾有裴度之謀李光顔李愬之將然猶引天下之兵力歴嵗而後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憲才非度匹諸將非有光顔愬輩臣懼無以副聖志也】
  發明【王珪蔡確皆姦險之徒而使為宰相章惇張璪皆邪佞之黨而使為參政蒲宗孟之徒頑鈍無恥亦居執政之官可謂極一時之遴選者矣天下何由而不亂乎君心何由而不蠧乎書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者是已神宗即位一十五載其所退者皆一時之君子所進者皆一時之小人浸淫而至於哲徽二世壞亂極矣豈非端本澄源之大幾耶大書特書深譏之耳】廣義【此正小人彚征之時也安禮獨如宋王何】
  以曾鞏為中書舎人
  【鞏能文章為歐陽脩所重帝深知其才命充史舘修撰專典史事至是命為中書舎人時自三省百職事選授一新除書日至十數人人舉其職於訓辭典約而盡未幾卒吕公著嘗言於帝曰鞏為人行義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以是不大用】
  吕公著罷○秋八月詔嵗以四孟月朝獻景靈宫【帝以先朝御容多寓寺觀乃作十一殿于景靈宫凡神御皆迎入累朝文臣執政官武臣節度使以上並圖形於兩廡凡執政官除拜赴宮恭謝其後南郊先詣宮行薦享禮並如太廟】
  廣義【春祀夏禴秋嘗冬蒸與夫大禘之禮自有太廟常典神宗此舉其諸謂之何哉書曰黷於祭祀時謂勿欽其神宗之謂乎】
  給事中徐禧䕶兵城永樂
  【种諤西討不能如志知延州沈括欲盡城横山下瞰平夏使虜不得絶磧為冦諤遂上其䇿於朝且言興功當自銀州始帝以為然遣給事中徐禧内侍李舜舉往鄜延議之舜舉退詣執政王珪迎謂曰朝廷以邉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以邉事屬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冝供禁廷灑掃之職爾豈可當將帥之任耶聞者代珪發慙禧至鄜延上言銀州雖據明堂川無定河之會而故城東南已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塹不如永樂之形勢險阨請先城永樂永樂依山無水泉种諤極言其不可帝從禧議乃詔禧䕶諸將往城之而命括移府並塞總兵為援陜西轉運判官李稷主餽銄禧以諤跋扈奏留諤守延州自率諸將往築十四日而成距故銀州治二十五里賜名銀州砦禧等退還米脂以兵萬人屬曲珍守之】
  發明【凡書城者完舊也築者創始也城者禦暴保民之所而城有制役有時魯嘗城費城郈城中邱城郎春秋譏之神宗惑徐禧之妄議䕶兵城之尋又失焉則亦何益之有况城以秋而收歛之時廢財妨農務而非時矣失其時制妄興大作無愛養斯民之意者其罪之輕重見矣】
  九月夏人陷永樂徐禧等敗死
  【禧等旣城去九日夏人以數千騎來攻曲珍使報禧禧遂與李舜舉李稷往援之留沈括守米脂比抵永樂夏人傾國而至大將高永能請及其未陳擊之禧曰爾何知王師不鼔不成列執刀自率士卒拒戰夏人益衆進薄城下珍兵陳於水際將士皆有懼色珍白禧曰今衆心已搖不可戰戰必敗請收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將奈何遇敵先自退耶乃以七萬人陳於城下夏人縱鐵騎渡河珍曰此鐵鷂子軍也當其半濟擊之乃可以逞得地則其鋒不可當也禧不從鐵騎旣濟震盪衝突大衆繼之珍銳卒敗奔還蹂後陳夏人乘之珍衆大潰珍收餘衆入城夏人圍之厚數里且據其水砦珍士卒晝夜血戰城中乏水已數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括與李憲援兵及饋餉皆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諤怨禧不遣救師城中大急㑹夜半大雨夏人環城急攻城遂陷禧舜舉稷永能皆為亂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將校死者數百人喪士卒役夫二十餘萬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還自熈寧以來用兵得夏葭蘆吳保義合米脂浮圖塞門六堡而靈州永樂之役官軍熟羌義保死者六十萬人錢穀銀絹不可勝計事聞帝臨朝痛悼為之不食贈禧等官而貶括為均州團練副使隨州安置降珍為皇城使自靈武之敗秦晉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諤進攻取之策禧素以邉事自任狂謀輕敵遂致覆敗自是帝始知邉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無意於西伐而夏人亦困敝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禮諫曰禧志大才疎必誤國事帝不聽及敗帝曰安禮毎勸朕勿用兵少置獄盖為是也】
  發明【不書死之而直書敗死貶之也師之六四曰師左次無咎未失常也春秋師次于郎次于召陵是已徐禧恃才妄作不能料敵卒以取敗遂使喪師失地身且不保是乃匹夫匹婦之為諒自經於溝瀆而英知之者矣茍信曲珍之謀全師入城徐圖進取則夏人必不如此猖獗王師必不如此挫衂焉孔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詎不信哉禧死而不得以全節書者其以此耳】廣義【抑觀築永樂城者徐禧也陷永樂城者亦徐禧也今徐禧不度夏人來爭之勢惟邀築城永樂之功昔者子城郢尚爾取敗况永樂之懸居邉塞者乎嗚呼城永樂者是猶置羊牢於虎穴之傍也焉往而不被其吞陷哉神宗於禧輕信過聽而致喪師辱國之醜可謂噬臍無及矣故綱目書曰九月夏人陷永樂徐禧等敗死者以見永樂之城成於八月而九月即陷矣而徐禧敗死又所以見其敗其死冝也不然則當書曰徐禧死之此書法之所當辨也比而觀之其義見矣】
  【癸亥】六年春二月夏人冦蘭州貶李憲為熈河都總管【夏人數十萬圍蘭州已奪兩闋門鈐轄王文郁夜集死士七百餘人縋城擊走之未幾夏人復分道入冦亦多為諸路所敗中丞劉摯言熈河經畧使李憲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興靈㑹師之期頓兵以城蘭州遺患至今詔貶憲為熈河安撫經畧都總管】
  夏四月遼大雪
  【平地丈餘馬死者十六七】
  發明【凡外災告則書所謂災者害及民物如水火兵戎之冦是也然此大雪耳何以書時當孟夏而大雪隨降則其異尤甚而與水火兵戎何殊焉天子於外夷有恤病救急之義則告為得禮而不可以不弔春秋四隣同災許人不弔君子是以知許之先亡也凡志災見綱目有謹天戒恤民隠之心王者之事也與春秋書宋大水同義】
  閏六月夏人復來脩貢
  【夏人亦敝於兵西南都統昴星嵬名濟移書示涇原劉昌祚乞通好如初昌祚以聞帝諭昌祚答之及入冦屢敗國用益竭乃遣謨箇咩迷乞遇來上表帝許之復詔陜西河東經畧司其新復城砦徼循毋出二三里夏之歳賜悉如其舊未幾夏主上書乞還侵疆帝不許】
  司徒韓公富弼卒
  【遺表大畧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納說上誤聪明浸成禍患今上自輔臣下及多士畏禍圖利習成敝風去年永樂之役兵民死亡者數十萬今久戍未解百姓困窮豈悔過耻敗不思救禍之時乎天地至仁寧與羌夷校勝負願休兵息民使關陜之間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團保甲州縣奉行勢侔星火人情惶駭不苦寢罷以綏懐之臣之所陳急於濟事若夫要道則在聖心所存與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爾弼早有公輔之望名聞夷狄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周悉不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嘗忘朝廷訃聞贈太尉諡文忠】
  發明【弼厯仕三朝委身幹國忠義之性老而彌篤觀其所上遺表則為國憂民之心可見矣故卒而具其官爵者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秋七月孫固罷以韓縝知樞宻院事安燾同知院事○八月蒲宗孟免以王安禮李清臣為尚書左右丞【御史論宗孟荒於酒色及繕治府舎過制故免】
  九月朔日食○冬十月遼耶律伊遜伏誅
  【伊遜在興中府坐以禁物鬻人外國减死幽于萊州其黨耶律仁傑削爵為民至是伊遜復謀來奔及私藏兵甲事覺㐲誅】
  十一月太師文彦博致仕
  【彦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輔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兩鎮節度使將行賜燕瓊林苑兩遣中使遺詩祖道當世榮之至是請老以太師致仕彦博之在河南也與冨弼等用白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洛陽多名園古刹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都人常隨觀之已而圖形妙覺僧舎謂之洛陽耆英會司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與焉】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彦博厯仕三朝老於王事値斯之時弗克大用茍不致仕而去則不cq=10惟禍將及身抑且素飡之恥矣君子其可不知幾乎特書致仕蓋予之也】
  以陸師閔提舉成都茶場
  【李稷旣死以師閔代其任利尤刻稅息倍於稷】
  十二月户部獻今嵗民數
  【時天下凡二十三路東南際海西盡巴僰北極三關東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萬一千六百二十里天下主客户一千七百二十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三】
  發明【大中祥符七年户部奏户九百五萬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萬六千九百六十五至是所奏之數戸僅一千七百二十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三而口不與焉然自甲寅至癸亥一百十五年而所増者一萬九千四十一户神宗恃其戸口之數窮奢極欲自謂長享太平不料禍出目前生民塗炭較諸天寳不能三分之二然則有天下者豈可不知所戒哉】
  【甲子】七年春正月夏人大舉冦蘭州
  【初李憲以夏人數至蘭州河外而翺翔不進意必大舉乃増城守之備至是果大舉入冦步騎號八十萬圍蘭州意在必取督衆急攻矢如雨雹雲梯革洞百道並進凡十盡夜不充糧盡引去尋復冦延州順徳軍定西城及熈河諸砦】
  夏五月詔以孟軻配食孔子
  【先是判國子監常秩請立孟軻楊雄像於廟庭仍賜爵號又請追尊孔子為帝下兩制禮官詳議以為非是而止知鄆州曾孝寛復請加封孟子乃詔封為鄒國公至是復詔孟子與顔子並配孔子又追封荀况為蘭陵伯揚雄為成都伯韓愈為昌黎伯從祀廟庭】
  發明【揚雄曰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廓如也夫楊墨行正道廢孟子雖賢聖不得位空言無施雖切何補然賴其言而今之學者尚知宗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而已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衽而言侏離矣故韓愈嘗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自孔子旣沒天生孟氏以續斯道之傳斯民之類不至糜爛絶㓕者孟氏之功用也神宗惑於邪慝所為不正其視儒道不啻枘鑿之不相入然以孟軻配食孔子乃見於弊政倥偬之日故綱目特筆予之亦以見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冺沒者神宗紛紛制作獨此為美故特表而出之所以不沒其善也】
  廣義【嗚呼孟軻配享其舉當矣然封荀况揚雄無乃不可乎彼荀况嘗曰亂天下者必孟子子思也其於孟氏之道同乎否乎揚雄賦反騷以詆屈原作美新以頌王莽是皆叛孔孟而反正道者也以二子從祀孔廟不亦謬乎】
  秋七月王安禮罷○冬十二月端明殿學士司馬光上資治通鑑
  【初光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以進英宗悅之命續其事就崇文殿開局許自選官屬得借龍圖天章三館秘閣書籍給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内臣為承受光遂與劉攽劉恕范祖禹及子康編集帝即位賜名資治通鑑製序文賜之會光出知永興軍以衰病乞閒乃差判西京留司御史】
  【臺及提舉崇福宫前後六任聽以書局自隨光於是徧閱舊史旁采小說抉摘幽隠較計毫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終五代又畧舉事目年經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錄又參考羣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合三百五十四卷厯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詔以光為資政殿學士降詔奬諭】
  發明【治鑑乃光等之自修總三百五十四卷厯十九年而成事非不備而功非不久亦所以寓一王之法存褒貶之功誠有天下者之所宜閱也光以是上之則庶幾有愛君之心耳其與上㑹計錄祥瑞圖者豈不異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美】
  【乙丑】八年春正月帝有疾三月詔立延安郡王傭為皇太子賜名煦皇太后權同聽政
  【帝疾甚羣臣請立皇太子及請皇太后高氏權同聽政許之三月甲午朔立傭為皇太子賜名煦先是岐王顥嘉王頵日問起居太后旣垂簾命二王毋輙入且隂敇中人梁惟簡妻製十嵗兒一黄袍懐以來蓋宻為踐祚倉卒備也初太子之未立也職方員外郎邢恕與蔡確成謀宻語太后之侄髙公繪公紀曰上疾不可諱延安糼沖宜早有定論岐嘉皆賢王也公繪驚曰此何言君欲禍吾家邪恕知計不行反宣言太后屬意岐王而與王珪表裏導確約珪入問疾陽鉤致珪語使知開封府蔡京伏劍士於外須珪小持異則執而誅之旣而珪言上自有子定議立延安恕益無所施及太子已立猶與確自謂有定策功傳播其語於朝】
  發明【是時神宗寢疾羣姦謀變向非哲后在内維持調䕶則儲位易矣是以有天下者當亟立太子以正國本國本正而天下罔不正矣故綱目特書於策所以深幸之也】
  帝崩太子卽位赦
  【帝崩年三十八太子卽位生十年矣史臣曰神宗孝友謙抑敬畏輔相不事遊幸勵精圖治將大有為未幾王安石入相安石為人悻悻自信知祖宗志吞幽薊而數敗兵帝奮然將雪數世之耻未有所當遂以偏見曲學起而乘之天下洶洶騷動帝終不覺悟方斷然廢逐元老擯斥諫士致祖宗之良法美意變壞幾盡自是邪佞日進人心日離禍亂日起惜哉】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徳妃朱氏曰皇太妃
  【徳妃帝生母也太皇太后旣聽政散遣修京城役夫止造軍器及禁庭工技出近侍尤無狀者戒中外無苛歛寛民間保戸馬事由中㫖王珪等弗預知也蔡確恩求媚於太后以自固太后從父高遵裕坐西征失律抵罪因上言乞復遵裕官后曰遵裕靈武之役塗炭百萬先帝中夜得報起環榻而行徹旦不能寐自是驚悸馴致大故禍由遵裕得免刑誅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顧私恩而違天下公議乎確悚慄而退】
  廣義【高遵裕太皇太后從父至親也觀其拒蔡確之請非其心之至公至明者能之乎且垂簾之始政事一新俱有可觀而神宗之不逮逺矣史稱其女中堯舜信哉此亦宋之大幸也】
  罷京城邏卒及免行錢廢濬河司蠲逋賦
  【尋詔寛民力有司或致廢格者監司御史紏劾之】
  司馬光自洛入臨夏五月詔求直言
  【光居洛十五年天下以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號為司馬相公婦人女子亦知其為君實也神宗崩光欲入臨避嫌不敢時程顥在洛勸光行乃從之衛士見光皆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觀馬至不得行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光懼亟還太后遣内侍梁惟簡勞光問為政所當先光請開言路詔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悅者設六語云若隂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搖機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僥倖希進下以惑流俗若此者罰無赦后復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言則入六事矣乃具論其情改詔行之於是上封事者千數】
  發明【衰之極者盛之漸否之甚者泰之基易曰有命無咎疇離祉此之謂也時民苦政天下疲勞其曰罷京城邏卒罷免行錢廢濬河司蠲逋賦求直言皆當時之所急者今兹一舉而恤民求言之意已在其中誠傾否為泰撥亂反正之宏綱耳其後新法漸革正人漸用生民旣瘁而復蘇天下已傷而復愈蓋由太后之為母也故特詳書以著其美焉】
  召程顥為宗正寺丞未至卒
  【顥嘗曰新法之行乃吾黨激成之當時自愧不能以誠感上心遂致今日之禍豈可獨罪王安石也至是召為宗正丞未行而卒年五十四顥自十五六時與弟頥聞汝南周敦頥論道遂厭科舉之業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濫於諸家出入於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而後得之資性過人充養有道純粹之氣盎於面背門人交友從之嵗久未嘗見其忿厲之容遇事優為雖當倉卒不動聲色深有意經濟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識與不識莫不哀傷焉文彦博采衆論題其墓曰明道先生弟頥序之曰周公沒聖人之道不行孟軻死聖人之學不傳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不傳千載無真儒無善治士猶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諸人以傳諸後無真儒則天下貿貿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㓕矣先生生乎千百年之後得不傳之學於遺經以興起斯文為己任辯異端闢邪說使聖人之道煥然復明於世葢自孟子之後一人而已然學者於道不知所向則孰知斯人之為功不知所至則孰知斯名之稱情也哉】
  發明【書召程顥喜之也書未至卒惜之也葢自周公沒聖人之道不行孟軻死聖人之學不傳程子得不傳之學於遺經以興起斯文為己任辯異端闢邪說使聖人之道煥然復明於世蓋自孟子之後一人而已顥於神宗之朝弗果大用時方知其名而召用之而顥已告終矣豈非斯世斯民之大幾乎使天假之以年則其道大行而民被其澤不致邪說誣民充塞仁義焉是以君子深為顥惜而又為斯世惜也悲夫】
  廣義【書曰未至卒者傷吾道之不幸也】
  吳居厚有罪貶知廬州
  【居厚在京東最苛刻劇盗王沖因民怨聚衆數千欲乘其行部至徐簒取投諸鐵冶中居厚聞之間道遁去至是以言者論降知廬州尋謫為成州團練使黄州安置】
  王珪卒
  【珪以文學見推流輩然自執政至宰相凡十六年無所建明率道諛將順當時目為三旨相公以其上殿進呈云取聖旨上可否訖云領聖旨退諭禀事者云已得聖㫖也】
  發明【王珪為相無所建明率道諛將順而已豈非小人之魁桀乎故卒而削去其官以示貶】
  以蔡確韓縝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章惇知樞宻院事○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
  【詔起光知陳州過闕留為門下侍郎旣而蘇軾自登州召還緣道人相聚號呼曰寄謝司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愛以活我是時天下之民引領拭目以觀新政而議者猶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王安石吕惠卿所建為天下害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於是衆議少止羅從彦曰孔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此孝子居喪志存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也况當易危為安易亂為治之時速則濟緩則不及改之乃所以為孝也天子之孝在於保天下光不即理言之乃曰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以此遏衆議則失之矣其後至紹聖時排陷忠良以害於治豈亦光有以召之邪】
  六月賜楚州孝子徐積粟帛
  【積事親孝旦夕必冠帶定省從胡瑗學所居一室寒一裘啜粟飲水雖瑗遺以食亦不受以父名石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避而不踐中年屏居窮里而四方事無不知嘗借人書經夕還之借者紿言書中有金葉積賣衣償之不與辯後以近臣薦授楚州教授每升堂訓諸生曰諸生欲為君子而使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諸君何不為君子郷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諸君何不為君子聞者敬服及卒賜諡節孝】
  發明【治天下者褒忠臣所以勸民忠褒孝子所以勸民孝褒義士所以勸民義褒節婦所以勸民節此皆為國之善政風化之大閑不可不講求之也徐積事親誠孝人無間言今能賜以粟帛則其褒孝之心極其切矣天下之人豈不觀感而興起於孝乎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徐積仕者也何不銜之而稱其孝子乎曰銜之不足貴也稱孝子者乃所以貴之也學者味之其義得矣】
  秋七月以吕公著為尚書左丞
  【公著知揚州被召侍讀太后遣使迎問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以寛省民力為先而建議者以變法侵民為務與己異者一切斥去故日久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誠得中正之士講求天下之利病協力而為之冝不難矣旣至拜左丞公著旣居政府與司馬光同心輔政推本先帝之志凡欲革而未暇與革而未定者一一舉行之民懽呼鼓舞稱便】
  罷保甲法
  【先是司馬光言於太后曰兵出民間雖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纔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閒民甚多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不妨稼穡自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乘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郷村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戰陳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三路置都教場無問四時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閱一丁供送雖云五日而保正長以泥堋除草為名聚之教場得賂則縱否則留之是三路耕耘收穫稼穡之事幾盡廢也至是復力言其公私勞擾有害無益遂詔罷之】廣義【温公之罷新法所謂拯溺救焚不足以喻其快人心也使公之誠未信於上又何以致上】
  【之聽信如此哉易曰未占有孚温公有焉】
  冬十一月復以鮮于侁為京東轉運使
  【熈寧末侁已嘗為京東轉運使至是居厚貶復用之司馬光語人曰今復以子駿為轉運使誠非所冝然朝廷欲救東土之敝非子駿不可此一路福星也安得百子駿布在天下乎侁旣至奏罷萊蕪利國兩鐵】
  【冶又奏海鹽依河北通商民大悅】
  葬永裕陵○罷方田法○十二月罷市易法貶吕嘉問知淮陽軍
  【言者交論市易之患被於天下本錢無慮千二百萬緡率二分其息十有五年之間子本當數倍今乃僅】
  【足本錢蓋買物入官未轉售而先計息取償至於物貨苦惡上下相䝉虧折日多空有虛名而已監察御史韓川論市易以為雖曰平均物直而其實不免貨交取利就使有獲尚不可為况所獲不如所亡願趣罷其法於是詔罷市易而削前提舉市易光祿卿吕嘉問三秩貶知淮陽軍其黨皆降黜】
  罷保馬法
  發明【於戯民之憔悴於虐政可謂極其至矣今能於保甲方田市易保馬之法次第而罷之其革故鼎新為可見焉殆見天下之疾首蹙額者皆變為含哺鼔腹之俗耳茍或哲宗不改賢母之政一遵祖宗之法天下何由而亂耶惜乎哲宗不足以語此易曰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徳此之謂也綱目備書皆喜而予之之詞耳】
  起居舎人邢恕有罪貶知隨州
  【恕博貫經籍能文章從程頥學司馬光吕公著王安石吳充皆重之然天資詭詐冐進與蔡確謀立岐王顥事旣不成㑹王珪卒恕與確及章惇宣言太皇太后及吳充有異議賴確擁䕶而止自以為功至是復為髙公繪草奏乞尊崇朱太妃為高氏異日計太后怒黜知隨州】
  發明【直書有罪貶惡而絶之之詞也前書吳居厚有罪貶者居厚之在東京最為苛刻邢恕之在朝廷最為詭詐皆憸邪之小人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疾惡之㫖嚴矣】
  廣義【抑觀高后聽政之初起司馬光吕公著程顥貶嘉問邢恕罷保甲團教方田市易養馬諸法皆所以合天心而協人意者也孰謂女后當國而無足稱者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七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八
  【起丙寅宋哲宗元祐元年盡庚辰宋哲宗元符三年】凡十五年
  【丙寅】哲宗皇帝元祐元年春閏二月蔡確有罪免【右司諫王覿上䟽言國家安危冶亂繫於大臣今執政八人而姦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極論蔡確章惇韓縝張璪朋邪害正章數十上㑹右諫議大夫孫覺侍御史劉摯左司諫蘇轍御史王巖叟朱光庭上官均等連江論確罪且言確在熈豐時寃獄苛政首尾預其間及至今日稍語於人曰當時確豈敢言此其意欲固竊名位反歸曲於先帝也司馬光吕公著進用蠲除煩苛確言皆己所建白於是公論亦不容太后不忍斥之但罷政出之陳州】
  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時光已得疾而青苖免役將官之法猶在西戎之議未决光歎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簡與吕公著曰光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托今以屬公既而詔免朝覲許乗肩輿三日一入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令子康扶入對遼人聞之敕其邉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母輕生事開邉隙】
  發明【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則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則不仁者逺矣蔡確姦邪而宋黜之則黜之得其宜也司馬光正直而宋相之則相之得其宜也治天下者愛賢如愛寳】
  【惡惡如惡臭然後君子得行其志小人亦歛其姦茍不能然則賢否溷淆而治亂靡定矣故綱目上書蔡確有罪免所以予其黜小人下書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所以予其用君子綱目非厚光而薄確也得好惡之正云爾下書章惇范純仁同意】
  廣義【哲宗初政即罷蔡確相司馬可謂知所先務矣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哲宗其庶㡬矣】
  以吕公著為門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為尚書左右丞【元豐官制行三省並建而中書獨為取詣之地門下尚書奉行而已至是公著以為言乃詔事干三省者執政並同取㫖而各行之仍著為令】
  以李常為户部尚書
  【司馬光言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財榖事有散在五曹及寺監者並歸户部詔從之尋以常為尚書或疑其少幹局慮不勝任光曰用常主邦計則人知朝廷不急於征利聚歛少息矣】
  章惇有罪免以范純仁同知樞密院事
  【言者論惇讒賊狠戾㒺上蔽明不忠之罪與蔡確等惇不自安及確罷論者益力㑹與司馬光争辨役法于太后簾前其語甚悖太后怒斥知汝州以安燾代惇知樞密院事范純仁同知院事命既下給事中王巖叟侍御史劉摯等交章論燾附惇不當躐遷至封還誥命燾亦力辭乃詔仍同知院事】
  罷青苖法
  【復常平舊法累年積蓄錢榖財物盡委提㸃刑獄交管罷諸州常平新法提舉管勾官】
  三月罷免役法
  【司馬光請悉罷免役錢諸色役人皆如舊制其見在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於是詔修定役書凡役錢惟元定額及額外寛剰二分已下許著為準餘並除之若寛剰元不及二分者自如舊則尋詔耆户長壯丁皆仍舊募人供役保正甲頭承帖人並罷侍御史劉摯乞並用祖宗差法監察御史王巖叟請立諸役相助法中書舎人蘇軾請行熈寧給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巖叟言五利難信而有十弊軾議遂格司馬光復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上户舊充役固有陪備而得畨休今出錢比舊費特多年年無休息下户舊不充役今例使出錢舊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姦欺又農民出錢難於出力凶年則賣莊田牛具以錢納官又提舉司惟務多歛役錢廣積寛剰以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敕命委縣令佐掲簿定差其人不願身自供役許擇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今仍行差法陪備既少當不至破家若猶矜其力難獨任即乞如舊於官户寺觀單丁女户有屋産莊田者隨貧富以差出助役錢尚慮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許監司守令審其可否可則亟行如未䆒盡縣五日具措畫上之州州一月上轉運司以聞朝廷委執政審定隨一路一州各為之敕務要曲盡章惇取光所奏踈畧未盡者駁奏之吕公著言惇專欲求勝不顧命令大體望選差近臣詳定於是資政殿大學士韓維及范純仁吕大防孫永等詳定以聞蘇軾言於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于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農而吏胥縁以為姦此二害輕重畧等矣光曰於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農出榖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蓋未易也光不以為然軾又陳於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争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邪光謝之自是役人悉用見數為額惟衙前用坊場河渡錢雇募餘悉定差仍罷官户寺觀單丁女户尋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為招募純仁謂光曰差役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願虛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謟諛得乗間迎合矣役議或難囘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䆒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深謝之初差役之復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廹知開封府蔡京獨如約悉改畿縣雇役無一違者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發明【罷青苖法而復常平罷免役法而仍舊制是皆滌其舊染之汚致其維新之意也彼君子不用則已苟用君子則其設施措置逈出人表是以行於朝廷者皆公平正大之事達於天下者皆和柔㢲順之風革之上六曰君子豹變小人革靣傳曰革道已成君子如豹之變小人亦革靣以聽從矣三復斯言豈不為世之明驗乎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昔王安石有忤意者中心藏之不至罷斥不已也今温公一聞蘇軾純仁之論而即謝之可謂改過不吝而為萬世學者之師也】
  范子淵有罪貶知峽州
  【子淵在熈豐間提舉修堤開河糜費巨萬而功用卒不成䕶堤壓埽之人溺死無筭至是御史吕陶劾其罪黜知峽州中書舎人蘇軾草制詞有曰汝以有限之財興必不可成之役驅無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時以為至言】
  置訴理所
  【許熈寧以來得罪者自言】
  夏四月罷熈河經制財用司○召程頥為崇政殿説書【頥顥弟也年十八上書仁宗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至是司馬光吕公著共䟽其行義曰伏見河南處士程頥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詔以為西京國子監教授力辭尋召為祕書郎及入對改崇政殿説書頥即上䟽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於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䂓嵗月積乆必能養成聖徳】
  廣義【哲宗以啓沃之任待伊川伊川以聖賢之學輔哲宗可謂君臣相遇者矣使哲宗惟和惟一勿有間之吾見武丁傅説不足專羙於前矣夫何行道未㡬明年遂遭蘇軾之侮而反成黨禍惜哉雖然此亦不足為伊川損益有無也然其道在萬世軾安得而侮邪綱目書曰召程頥為崇政殿説書雖其文無羙辭實足以見哲宗崇儒重道之意學者味之義自見矣】
  韓縝免
  【御史中丞劉摯殿中侍御史吕陶諫官孫覺蘇轍王覿朱光庭等連章論縝才鄙望輕在先朝奉使割地七百里以遺契丹邉人怨之切骨不可居相位遂出知潁昌縝外事莊重所至以嚴稱雖出入將相而寂無功烈厚自奉養世以比晉何曾】
  王安石卒
  【安石性彊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意不囘然議論竒高能以辨博濟其説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故神宗排衆論力倚任之及議變法在廷交執不可安石傅經義出己意辨論輙數百言衆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以是怨議紛起終神宗世不復召凡八年安石每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役復差役愕然失聲曰亦罷至此乎良乆曰此法終不可罷又嘗曰新法始終以為可行者曾子宣也始終以為不可行者司馬君實也朱熹曰安石以文章節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徳經濟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為庻㡬復見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財利兵革為先務引用凶邪排擯忠直躁廹彊戾使天下之人囂然䘮其樂生之心卒之羣姦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宣之際而禍亂極矣又曰學以知道為本知道則學純心正見於行事發於言語亦無徃不得其正如安石者其始學也蓋欲陵跨韓掩跡顔孟初亦豈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學不純而設心造事遂流入於邪又自以為是而大為穿鑿附會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於聖人之門也】
  發明【神宗宰相書卒者僅二人王珪王安石王珪不書爵珪不足道也若安石者亦有説乎夫宰相代天理物當以平心處之故伊尹謂之阿衡而周官冡宰職均四海皆公平無私之意今安石私憾司馬光等乃援引姦邪以傾之新法害民欺君誤國神宗茍能按罪行辟則安石豈容但已況其相業無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生而幸免死又無譏則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是以後之為人臣者觀此當加警省云】
  廣義【荆公以文學名世而際遇神宗可謂遭時得君之甚者矣夫何執拗不情全無顧忌不肯安常處順而務以生事為心以是為非以曲為直始則要君之用遲遲其行終則揮而不去惟患失之卒致兇徒效尤奸人竊醜由是二蔡兩惇檜賊侂胄似道之徒扇熖揺毒而致宋室不可為者未必非荆公之作俑也故綱目于其卒而不書其官者惡之也】
  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詔起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
  【彦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將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黜内侍李憲等于外
  【中丞劉摯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别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將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兵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都民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權勢烽熖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鎭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降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宫觀用臣監太平州稅務】發明【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側之匪人蓋人君一心虛靈不昧具衆理應萬事不啻如明鏡之無塵止水之無波茍為物欲所蔽惡人所欺則顛倒錯亂是非無别鏡塵而水波矣是以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側之惡人者其以此耳説苑曰人君之道清浄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今能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以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則所用者皆君子矣黜内侍李憲等則所退者皆小人矣兹非天下之大㡬斯民之大幸而革弊清惡之一端乎惜其紹聖以後浸不克終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隐然見於書法之間爾識者當自思之】
  詔舉經明行修之士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脩科嵗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專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毋赦則自不敢妄舉而士之居鄉居家者惟懼玷缺外聞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訏而士行自羙矣於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發明【徳行本也文藝末也有徳行而無文藝是為有質無文固不可也有文藝而無徳行是為有文無質亦不可也必如文質彬彬然後謂之君子今而舉經明行脩之士則其既明經而又行脩是乃本末之兼全舉而用之不亦宜乎是故欲知朝廷之治亂先觀用人之賢否欲知用人之賢否先觀政治之得失時司馬光為相而請立是科茍或上不能用是為徒請何補於事耶今下能請之上能行之君臣之間兩無所歉矣綱目特書交予之也】
  五月以韓維為門下侍郎
  【神宗崩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臨太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鬰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鬰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徳不待教而成矣未㡬起知陳州召為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至是拜門下侍郎】
  命程頥等脩定學制
  【太學自蔡確起大獄連引朝士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宻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御史中丞劉摯以為言至是命程頥孫覺顧臨同太學長貳看詳脩定條制頥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觧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賔吏師齊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六月放鄧綰李定于滁州○置春秋博士○吕惠卿有罪建州安置
  【惠卿見正人彚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諫蘇軾王覿歴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於是貶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時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録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附㑹之人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發明【隂極陽生自然之理故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是時所用皆正人所黜皆邪黨天下既危而復安朝廷已衰而復盛王吉曰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脩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鄧綰李定狐媚狗趨而惠卿為尤甚今而一放逐一安置而不容駐足於朝堂此蓋激濁揚清好善惡惡之至公耳豈不為輿論之一快哉故備書予之】
  廣義【大抵新法之禍雖起於荆公之執拗實成於惠卿之迎合故綱目既削去其官復書其有罪去其官者以見官非其官爵罔及惡徳也書其罪者以見罪所當罪天討所必加也況乎自知己罪見正人彚征不容於時懇求散地則亦無如之何矣易曰無號終有凶其惠卿之謂乎】
  秋七月罷成都茶場貶陸師閔官
  【劉摯蘇轍論師閔增場榷茶其害過於市易乃貶師閔而遣户部郎中黄亷使蜀按察亷請熈秦茶勿改而罷成都茶場許東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陜西以利蜀貨定博馬嵗額為萬八千匹朝廷從之】
  立十科舉士法
  【舊制銓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擇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薦舉其後被舉者既多除吏愈難神宗即位乃革去奏舉而槩以定格於是内外舉官法皆罷但令吏部審官院參議選格及帝即位左司諫王巖叟言其不便司馬光奏曰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於此而短於彼雖臯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專引知識則嫌於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設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知勇過人可備將帥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經術精通可備講讀學問該博可備顧問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善聽獄訟盡公得實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練習法令能斷請讞凡十科舉士應侍從以上每嵗於十科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嘗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狀坐以繆舉之罪詔從之】
  廣義【周成王曰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爾惟不任蓋欲大臣以得人為務也今司馬公既以兼收並蓄為心又以稱舉匪人為慮蓋其心即古人事君之心也大易䝉之九二曰包䝉吉納婦吉子克家其温公之謂乎】
  夏主秉常卒子乾順立
  【帝初即位秉常遣阿拉雅求蘭州米脂等五砦司馬光言此乃邉鄙安危之機不可不察靈夏之役本由我起今既許其内附若靳而不與彼必以為㳟順無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則上書悖慢大則攻䧟新城當此之時不得已而與之其為國家耻無乃甚於今日乎羣臣見小忘大守近遺逺惜此無用之地使兵連不觧願決聖心為兆民計文彦博與光合太后將許之光又欲併棄熈河安燾固争之邢恕亦言此非細事當訪之邉人光乃召前通判河州孫路問之路挾輿地圗示光曰自通逺至熈州纔通一徑熈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闗瀕大河城蘭州然後可以扜蔽若捐以予敵一道危矣光乃止㑹秉常卒遣使來告哀詔自元豐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歸我永樂䧟執民當畫以給還遂遣穆衍徃弔祭尋遣使封乾順為夏國主】
  九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河内公司馬光卒【時兩宫虛已以聽光為政光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狥社稷躬親庻務不舎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温國公諡文正年六十八京師人為之罷市徃弔及如陜葬送者如哭私親嶺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四方皆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子康居䘮因寢地得腹疾召醫李積于兖鄉民聞之告積曰百姓受司馬公恩深今其子病願速徃也積至則康疾不可為矣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嘗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生平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光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惠卿所建新法為民害者剗革畧盡或謂光曰熈豐舊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遂改之不疑史臣曰熈寧新法病民者將二十年一旦光起而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凡新法之害民者次第取而更張之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於更生一變而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發明【卒而具其官爵乃綱目之深予神宗之相王珪王安石卒而削其官譏不人道也光公平正大憂國庇民熈寧新法剗革殆盡一變而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雖古之良弼不過如此嗚呼漢業未復而武侯早卒秦基未固而王猛先殂詎不深可惜哉使天假之以年則不惟無紹聖之禍亦且無崇寧之禍耳故綱目書其官全其爵所以深予之也】
  廣義【臣嘗莊誦先正温公傳而知其平生立心行己事君交友以至凡百所為推之無不凖動之無不化者蓋不過一誠而已所謂至誠無不動者是也易曰咸其脢無悔書曰至誠感神此之謂與】
  以蘇軾為翰林學士
  【軾自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每經筵進讀未嘗不反覆開導覬有所啓悟嘗鎻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常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曰何以遽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軾驚曰臣雖無狀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誦卿文章必歎曰奇才奇才但未及進用卿耳軾不覺哭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賜茶撤御前金蓮燭送歸院軾在翰林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遊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非御史而好非是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也軾不能從】
  張璪免
  【諫官王覿御史吕陶上官均等連䟽言璪姦邪便佞善窺主意隨勢所在而依附之徃徃以危機䧟人深交舒亶數起大獄天下共知其為大姦小人而在高位徳之賊也劉摯亦言璪初奉安石旋附惠卿隨王珪黨章惇謟蔡確數人之性不同而能探情變節左右順從各得其歡心今過惡既彰不可不速去之䟽入皆不報至是罷知鄭州】
  冬十月改封孔子後為奉聖公
  【鴻臚卿孔宗翰言孔子後世襲公爵本為侍祠今乃兼領他官不在故郡於名為不正乞自今襲封之人使終身在鄉里詔改衍聖公為奉聖公不預他職添給田百頃供祭祀外許均贍族人賜國子監書立學官以誨其子弟宗翰道輔子也】
  十一月以吕大防為中書侍劉摯為尚書右丞【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吕誨包拯嘗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丁卯】二年春正月禁科舉用王氏經義字説
  【時科舉罷詞賦專用王安石經義且雜以釋氏之説凡士子自一語以上非安石新義不得用學者至不誦正經唯竊安石之書以干進精熟者輙上第故科舉益弊吕公著當國始請禁主司不得以老莊書命題舉子不得以申韓佛書為學經義參用古今諸儒説毋得專取王氏尋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説】發明【安石之禍貽害不細近而朝廷逺而天下上而經史中而人心罔不為其揺奪而更張之原情定罪則不特為當世之罪人是乃後世之罪人也孟子曰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説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滛詞邪説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安石經義字説不惟附㑹穿鑿抑且流入釋老當時主司用以取士學者資以進身則何異楊墨滛詞之害乎久而成習浸不知非茍不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㡬希今而於科舉之中既能革罷則可以洩天地神人之憤矣故特書予之】
  廣義【前此以是取科所謂學者貿貿焉者也今吕公毅然禁止邪説若棄羌轉而得蘇合也當時學者一何幸焉】
  夏四月詔文彦博十日一議事都堂
  【彦博累表乞致仕故也】
  以處士陳師道為徐州教授
  【師道高介有節安貧樂道博學善文家貧或經日不炊晏如也熈寧中王氏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説遂絶意進取至是以蘇軾薦授是軄】
  復制科○李清臣免
  【時釐正熈豐之政清臣固争以為不可遂罷知河陽府】
  五月以劉摯王存為尚書左右丞○六月以安燾知樞宻院事○秋七月朔日食○罷門下侍郎韓維
  【維處東省踰年有忌之者宻為讒愬詔分司南京王存抗聲簾前曰韓維得罪莫知其端臣切為朝廷惜之乃還維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
  八月罷崇政殿説書程頥
  【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每進講色甚莊繼以諷諌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於是頥門人右司諌賈易左正言朱光庭等積不能平劾軾試舘職䇿問謗訕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臺諌當狥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諫王覿言軾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純仁亦言軾無罪遂置不問㑹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臣問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中愈左諫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遂連章力詆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吕公著獨當國羣賢咸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頥為首而朱光庭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軾為首而吕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摯梁燾王巖叟劉安世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熈豐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相訾議惟吕大防秦人戅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姦則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著君子無黨論以進】
  發明【臣嘗以元祐之事觀之哲后在上而言聽計從賢人在下而協心輔治此正太平有為之時也然而韓維以讒愬罷程頥以嫌隙黜何也蓋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進講色莊繼以諷諫蘇軾以不近人情而嫉胡宗愈等以不宜在經筵而譛此皆君子之類自相攻訐求其不罹小人之禍蓋亦難矣君子和而不同寧肯少貶以狥人哉觀於此可以占世道之升降耳直書于册深惜之也】廣義【夫禮也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用之於家而家齊用之於國而國治用之於天下而天下平況乎朝廷之上有君焉以相臨有臣焉以相事發號施令諫争納誨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豈可一日而非禮邪不然則狎侮之心生䙝慢之意起君不君臣不臣其患蓋有不可勝言者矣蘇軾以其不近人情豈知伊川之禮正所以合乎人情者哉故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軾為此語是誠齊東之言矣孰謂軾為知道者哉綱目書曰罷崇政殿説書程頥者以見伊川無罪可罷而罷之所以著當時君相之失也嗚呼元祐元年三月召伊川為崇政殿説書至是罷之僅一年有畸耳伊川得君行道之日何其促之若是邪是知伊川之罷非伊川之不幸乃哲宗之不幸也】
  吐蕃阿里庫誘果莊使㨿洮以叛岷州將种誼執之檻送京師
  【棟戩既死養子阿里庫嗣為邈川首領逼果莊使帥其衆㨿洮河岷州行營將种誼等帥師執果莊檻送京師尋赦之遣居秦州招其子嘉勒斡磋及部屬以自贖阿里庫懼乃上表謝罪】
  罷右司諫賈易
  【時程頥蘇軾交惡其黨互相攻訐易因劾吕陶黨軾兄弟語侵文彦博范純仁太后怒欲峻責易吕公著言易言頗直惟詆大臣太甚不可處諫列耳乃止罷知懐州公著退語同列曰諫官所言未論得失顧主上方富於春秋異時有導諛惑上心者正頼左右力諫不可使人主輕厭言者吕大防劉摯王存私顧而嘆曰吕公可謂仁者之勇】
  發明【陸贄曰君天下者必以天下之心為心而不私其心以天下之耳目為耳目而不私其耳目故能通天下之志盡天下之情是時程頥蘇軾浸成疑貳洛蜀二黨互相攻訐則是君子自為矛盾矣賈易軄當言責理宜䋲愆言而不聽復為黜罷謂之何哉噫人君莫大乎聽言而罷司諫之臣其失已甚故書罷賈易而不去其官傷時之意亦深切矣】
  【戊辰】三年春正月復置廣惠倉
  廣義【廣恵倉田韓魏公義起者也神宗熈寧四年王安石請粥之則是廣惠之恩絶于民之老㓜貧疾不能存者乆矣至是始復之所以見哲宗恩及無告所謂有志于民者也直書于册羙自見矣】
  夏四月以吕公著為司空同平章軍國事
  【公著以老懇辭位乃拜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詔建第于東府之南啓北扉以便執政㑹議凡三省樞宻院之軄皆得總理間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時蓋異禮也國初以來宰相以三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公著與父夷簡居其二世羡其榮時熈豐用事之臣雖去其黨分布中外起私説以揺時政鴻臚丞常安民貽公著書曰善觀天下之勢猶良醫之視疾方安寧無事之時語人曰其後必將有大憂則衆必駭笑惟識微見㡬之士然後能逆知其漸故不憂於可憂而憂之於無足憂者至憂也今日天下之勢可為大憂雖登進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勝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為不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恊心同力選用名賢天下相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張柬之五王中興唐室以謂慶流萬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於竄移淪沒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禍也今怨忿已積一發其害必大可不為大憂乎公著得書黙然】
  以吕大防范純仁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孫固劉摯為門下中書侍郎王存胡宗愈為尚書左右丞趙瞻簽書樞宻院事
  【大防朴厚惷直純仁務以慱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復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會右諫議大夫王覿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䟽宗愈不可執政太后大怒純仁與文彦吕公著辨於簾前太后意未觧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彦慱公著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罔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共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并録歐陽脩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覿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冬閠十二月蜀公范鎭卒
  【初起鎮提舉中太乙宫兼侍讀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雅不欲起從孫祖禹亦勸止之遂固辭不拜以銀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諡忠文鎭清白坦夷恭儉慎黙篤於行義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莊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乘前無所屈其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契丹高麗皆傳誦其文熈寧元豐之際天下賢士大夫望以為相者鎮與司馬光二人至稱之曰景仁君實不敢有所軒輊】
  【己巳】四年春二月東平公吕公著卒
  【公著薨年七十二太皇太后見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吕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封申國公諡正獻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重清浄盖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遇事善決茍便於國不以利害動其心與人交出於至誠好徳樂善見士大夫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于上每議政事博採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愽辨騁辭人莫敢與亢公著獨以精識約言服之安石嘗曰疵吝每不自勝一詣長者即廢其敬服如此】
  發明【司馬光吕公著均為宰相勲業炳然光卒而具其官爵公著卒而不具其官則二人之賢否優劣亦畧可見矣此綱目書法之深意也】
  三月胡宗愈免
  【中丞孫覺右正言劉安世等論之也】
  夏四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試士罷明法科
  【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己説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乃詔立經義詩賦兩科罷試律義凡詩賦進士習一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詩賦論䇿凡四場經義進士習兩經試本經論盂義及論䇿亦四場兩科通定高下而取觧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經義定取舎兼詩賦者以詩賦為去留其名次高下則於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於詞章神宗專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蓋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觧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之未㡬詔御試舉人仍試賦詩論三題】
  發明【明法者欲士之習於刑名也涑水司馬氏曰取士之道當先徳行而後文學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令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肓人才敦厚風俗也嗚呼以之設科取士豈不大壊學者之心術哉特書罷明法科則其予之之意蓋可見矣】廣義【人材者致治之利噐經義乃造就人材之公噐也以公噐而成就人材譬之用䂓矩䋲墨以正梓材也焉徃而不可哉乃若安石以私學而取士則是棄䂓矩䋲墨而求其材之成也又焉徃而可哉中庸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災及其身者也其安石之謂乎】
  五月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祖禹初從司馬光脩資治通鑑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祖禹終不徃謁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婦翁吕公著當國引嫌辭職再改著作即兼侍講㑹夏暑權罷講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如好學則天下君子欣慕願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輔佐徳業而致太平不學則小人皆動其心務為邪謟以竊富貴且凡人之進學莫不於少時今聖質日長數年之後恐不得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諫議大夫尋加禮部侍郎聞禁中覔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上䟽勸進徳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聖躬言甚切至太后謂曰乳媪之説外間虛傳也祖禹對曰外議雖虛亦足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廣義【諫軄講官乃天下治亂君徳脩否之所繫者也書曰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雖曰文無羙辭而其得人之羙自在其中矣】
  安置蔡確于新州
  【確失勢日乆遂懐怨望在安州嘗遊車蓋亭賦詩十章知漢陽軍吳處厚與確有隙上之以為皆渉譏訕其用郝處俊上元間諫高宗欲傳位武后事以斥東朝語尤切害於是臺諫言確怨謗乞正其罪詔確具析確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確罪狀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確光禄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而諌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確之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確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争之文彦博欲貶確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軰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貶確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曰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今舉動宜為將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不聽時中丞李常中書舎人彭汝礪侍御史盛陶皆諫不可罪確悉貶逺州確至新州未㡬卒初確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過河陽邢恕極論確有䇿立勲燾至奏之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䇿立勲耶若使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也】
  發明【確固小人前既貶黜兹因吳處厚之私忿遂復安置新州夫以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亦失忠厚之道矣故書安置而不著所坐宋謫之不以罪也】
  廣義【竄逐奸邪當以安世之言為正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書曰去邪勿疑若純仁軰者其有昧于此哉】
  六月范純仁王存罷
  【吕大防言蔡確黨盛不可不治純仁靣諫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司諫呉安詩正言劉安世因論純仁黨確純仁亦力求罷政乃出知頴昌府存確所舉也故亦出知蔡州】
  以趙瞻同知樞宻院事韓忠彦許將為尚書左右丞【忠彦琦之子也】
  秋七月安燾罷
  【以母䘮去位也】
  冬十一月以孫固知樞宻院事劉摯傅堯俞為門下中書侍郎
  【庚午】五月春二月夏人來歸永樂之俘詔以米脂等四砦畀之
  【夏人來歸永樂所獲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詔以米脂葭蘆浮圗安疆四砦還之夏得地益驕】發明【來歸者夏人心服而歸之也因其歸俘畀之四砦則其綏懐逺人之心至矣宋人恃甲兵之力百戰而得四砦則其不義從可知焉今夏人慕義來歸永樂之俘不因此而畀之四砦則兵連禍結何以服來降之心哉故詳書予之其與春秋書齊人來歸鄆讙隂田同義】
  文彦博致仕
  【彦博復居政府無嵗不求去㑹殿中侍御史賈易言彦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后命付史舘彦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備禮册命宴餞于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軾舘之與永昌入覲見彦博於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壯也軾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總理庻務雖精練少年有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
  廣義【抑考潞公於元豐六年十一月以太師致仕後於哲宗元祐元年四月復詔起平章軍國重事班宰相上則人臣之位極矣朝廷之恩篤矣然而潞公無嵗不求去者盖其心即伊尹罔以寵利居成功之心也若夫安石要君而患得患失者其賢不肖何如邪】
  三月趙瞻卒以韓忠彦同知樞宻院事蘇頌為尚書左丞
  【忠彦嘗與傅堯俞許將論事不合俱求罷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恊諧使中外之人冺然不知有同異之迹若悻悻然辨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等雖有辨論之失然事皆緣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軄太后從之】
  夏四月孫固卒
  【固宅心誠粹不喜矯亢與人居乆而益信故更歴夷險而不為人所疾害傳堯俞言司馬公之清節孫公之淳徳盖所謂不言而信者也世以為確論】
  秋八月召鄧潤甫為翰林學士承㫖罷御史中丞梁燾諫議大夫劉安世朱光庭
  【初潤甫以母䘮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駁之改知亳州至是復以承旨召燾為中丞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庭交章論潤甫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係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潤甫嘗為蔡確制稱確有定策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䟽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舉崇宫時劉摯上䟽請請暫出潤甫留燾等蘇轍亦三䟽論之皆不報自司馬光卒後王安石之徒多為飛語以揺在位大臣為自全計吕大防范純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黨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后疑不決轍復上䟽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而臣下不能將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於外蓋已厚矣而議者惑於衆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此軰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將戕害衆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禍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䟽入太后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説遂已】
  發明【古之聖賢不戒於羣陰盛長之際而戒於一隂方生之時其故何歟然一陰雖微其勢必盛與其慮之於終曷若謹之於始非慮其一陰之進慮其羣隂連類而進耳故易曰馴致其道至堅氷也潤甫乃王吕之黨其心非端謹之徒今而召用實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宗社生民休戚之寄是以梁燾等交章切諫則其防微杜漸之意深矣不惟不聽而又罷之是盖用一小人退衆君子抑何可以服天下哉綱目上書召鄧潤甫下書罷梁燾等則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冬十二月許將卒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劉摯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尚書右丞王巖叟簽書樞宻院事
  【轍除命既下右司諫楊康國奏曰轍之兄弟謂其無文學則非也蹈道則未也其學乃學為儀秦者也其文率務馳騁好作為縱横捭闔無安静理陛下若悦蘇轍文學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轍以文學自負而剛狠好勝則與安石無異不報巖叟居言軄五年正諫無隐及拜簽樞宻謝因進曰太后聽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復進言于帝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非謂一夫能然蓋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䝉不覺養成禍胎爾又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說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誤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聖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小人既進君子必引類而去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兩宫深然之】
  夏五月朔日食○六月浙西水
  【杭州死者五十萬蘇州死者三十萬詔賜米百萬石錢二十萬緡賑之】
  發明【日者人君之表水者陰沴之形是皆陰盛陽微之象政事舛錯之徴是時剗革故弊朝廷清明而災異疊見者何也意者君子小人迭為消長而天心仁愛特為譴告焉耳君天下者茍能因此而警懼之峻小人出入之防嚴政事興衰之路然後天變可弭人心可格天下可治矣惜乎哲宗不足以語此】
  翰林學士承㫖蘇軾罷
  【初軾以論事為衆所忌趙挺之王覿攻之遂出之杭州未㡬召還侍御史賈易復劾軾元豐末在揚州聞先帝厭代作詩及草吕惠卿制皆誹怨先帝無人臣禮御史中丞趙君錫亦繼言之太后怒罷易知宣州君錫知鄭州吕大防請併軾兩罷乃出軾知潁州尋改知揚州】
  秋七月復制置解鹽使
  【詔觧鹽復許通商】
  冬十一月罷劉摯知鄆州
  【摯性峭直有氣節不為利誘威怵自初輔政至為相脩嚴憲法辨白邪正專以人物處心孤立一意不受請謁與吕大防同位國家大事多決于大防惟進退士大夫實執其柄然持心少恕勇於去惡竟為朋讒竒中遂與大防有隙先是蔡確之貶邢恕亦謫監永州酒稅以書抵摯摯故與恕善答其書有永州佳處第徃以俟休復之語排岸官茹東濟得其書隂録以示中丞鄭雍殿中侍御史楊畏二人方附吕大防因箋釋其語上之曰休復者語出周易以俟休復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復子明辟也又章惇諸子故與摯子游摯亦間與之接雍畏謂延見接納為牢籠之計以覬後福且論王巖叟梁燾劉安世朱光庭等三十人皆其死友太后於是靣諭摯曰言者謂卿交通匪人為異日地卿當一心王室若章惇者雖以宰相處之未必樂也摯惶恐退上章自辨而梁燾王巖叟果上䟽論救之太后曰垂簾之初摯斥排姦邪實為忠直但此二事非所當為也遂罷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庭駁之曰摯忠義自奮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罷天下不見其過言者以光庭為黨亦罷知亳州】
  廣義【劉摯之罷實大防為之也若大防者其於包荒之量有愧焉】
  中書侍郎傅堯俞卒
  【堯俞重厚寡言遇人不設城府人不忍欺論事君前畧無囘隱退與人言不復有驚異色素與王安石善熈寧初自知廬州入京時方行新法安石謂之曰舉朝紛紛俟君來乆矣將以待制諫院處君堯俞曰新法世以為不便誠如是當極論之安石怒遂不用司馬光嘗謂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難兼吾於欽之畏焉雍曰欽之清而不耀直不不激勇而能温是為難耳欽之堯俞字也及卒太后謂輔臣曰傅侍郎清直一節始終不變金玉君子也方倚以為相遽至是乎諡獻肅】
  發明【堯俞重厚寡言論事畧無囘隱太后稱其清直一節始終不變誠賢臣也故卒而具官所以深予之耳】
  【壬申】七年春三月以程頥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既而罷之
  【頥服闋三省擬除舘職判檢院蘇轍進曰頥入朝恐不肯静太后納之遂差管勾崇福宫頥亦懇辭訖不就職范祖禹言頥經術行義天下共知司馬光吕公著豈欺罔者邪但草茅之人未習朝廷事體則有之寧有他故如言者所指哉乞召勸講必有補聖明不聽】
  發明【甚矣君子之道難行而小人之姦易售也昔者頥在經筵而蘇軾以不近人情譛兹者頥直秘閣而蘇轍以恐不肯静沮則是蘇氏兄弟相繼擯頥何也蓋由程子剛正不阿羣而不黨是先有以見絶於人云爾殊不知以君子而遇君子則道同志合其利斷金心孚意契矣小人而遇君子則心背神馳疾如芒刺勢猶氷炭矣故夫書既而罷之所以致其惜之之意焉】
  廣義【向之君子小人一䟽固足以見子由之正今則詆毁伊川亦足以見子由之邪嗚呼人心操舎無常可不畏哉雖然伊川不遇哲宗天也蘇氏之子焉能使伊川不遇哉】
  夏四月始備六禮立皇后孟氏
  【后洺州人馬軍都虞侯元之孫帝年益壯太皇太后歴選世家女百餘入宫后年十六太皇太后及太后皆愛之教以女儀至是太皇太后諭執政曰孟氏女能執婦禮宜正位中宫命學士草制又以近世禮儀簡畧詔翰林臺諫給舎與禮官議册后六禮以進遂命吕大防兼六禮使韓忠彦充奉迎使蘇頌王巖叟充發册使蘇轍趙宗景充告期使高宻郡王宗晟范百禄充納成使王存劉奉世充納吉使梁燾鄭雍充納采問名使帝御文徳殿册為皇后太皇太后語帝曰得賢内助非細事也既而嘆曰斯人賢淑惜福薄耳異日國有事變必此人當之】
  發明【夫婦人倫之大綱皇后天下之共母其禮至重固不可忽古者六禮備然後醮六禮者何也蓋發册告期納成納吉納采問名是也太后以六禮而立孟后其亦自我作古者矣故特書曰始以見宋世未嘗舉行至是而始行之也雖然綱目書之非惟正孟后之始亦宜正孟后之終而哲宗他日亦不可得而擅廢云耳其謹㣲之意深焉】
  五月王巖叟罷
  【言者論巖叟捄劉摯為朋黨出知鄭州】
  遼女眞部節度使和哩布死
  【和哩布疾篤呼弟英格謂曰烏雅舒柔善若辨集契丹事阿古達能之遂卒母弟頗拉淑襲為節度使和哩布嚴重多智每戰未嘗被甲襲位之初内外潰叛和哩布乃因敗為功變弱為彊破和諾克薩塔烏春烏木罕基業始大初建官屬統諸部其官之長皆稱貝勒焉和哩布有子十一人烏雅舒其長阿古達其次也】
  六月以蘇頌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門下侍郎范百禄為中書侍郎梁燾鄭雍為尚書左右丞韓忠彦知樞宻院事劉奉世簽書院事○秋八月陜西地震
  【永興軍蘭州鎭戎軍環州地皆震】
  發明【地震而必書記大異也地不能自震必逆氣交并然後為之震動耳時小人進長之機已萌誠泰將極而否欲來之時也故災異之發先為譴告焉朱子曰王者知有天而畏之言行必信政教必立喜怒必公用舎必當黜陟必明賞罰必行而兢業畏天可也茍不畏天肆意無厭則天怒民怨天下亦不能善保矣又安能望其民之歸從哉綱目遇異必書謹天變之意於斯可見】
  九月召蘇軾為兵部尚書兼侍讀
  【軾自揚州召為兵部尚書兼侍讀尋又遷禮部兼端明侍讀二學士御史董敦逸黄慶基言軾為中書舎人時草吕惠卿制詞指斥先帝其弟轍相為表裏以紊朝政吕大防奏曰先帝欲富彊中國鞭撻四夷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時捄改蓋理之當然比來言官用此以中傷士人兼欲揺動朝廷意極不善轍亦為其兄辨所撰惠卿謫詞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初非謗誹先帝太后曰先帝追悔徃事至於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時過舉非其本意太后曰此事官家宜深知於是罷敦逸慶基為湖北福建路轉運判官未㡬軾亦罷知定州】
  【癸酉】八年春三月蘇頌范百禄罷
  【先是侍御史賈易坐言事出既復監司更赦除知蘇州頌謂易在御史名敢言不宜下遷於簾前争之時殿中侍御史楊畏來之卲附吕大防蘇轍即劾頌稽留詔命頌遂上章辭位乃罷為觀文殿學士集禧觀使頌噐局閎逺以禮法自持為相務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職量能授任杜絶僥倖之原深戒疆塲之臣邀功生事論議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見帝年㓜諸臣太紛紜常曰君長誰任其咎每大臣奏事但取決於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頌奏后已必再禀帝帝或有所宣諭必告諸臣以聽聖語帝深重之百禄坐與頌同職事畏等累章劾之遂罷知河中府】
  廣義【大防既罷劉摯矣今又罷蘇頌則知大防不惟有愧于休休有客之臣其實流于媢嫉忌能之夫矣味諸分註其義始得】
  夏六月梁燾罷
  【夏人自得四砦累遣使以地界為言詔二府議燾與同列語不合遂乞去帝不許至是以疾罷燾自立朝一以引㧞人物為意嘗作薦士録具載姓名或曰公所植桃李乘時而發但不向人開耳燾笑曰燾出入侍從致位執政八年之間所薦用之不盡負愧多矣帝以燾求去遣近臣宻訪人材燾具奏訪人才可大任者陛下當自知之但須識别邪正公天下之善惡圗任舊人中堅正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天下幸甚帝然之】
  廣義【觀分註備載梁燾之事則知燾乃難進易退之君子也豫之介石燾其有焉】
  秋七月以范純仁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純仁入謝太后謂曰或謂卿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吕大防一心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望陛下加察純仁之將召也殿中侍御史楊畏附蘇轍欲相之因與來之卲上䟽論純仁不可復相乞進用章惇安燾吕惠卿不報及純仁視事吕大防欲引畏為諫議大夫以自助純仁以畏不端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相公邪蘇轍即從旁誦其彈文純仁初不知也已而竟遷畏禮部侍郎】
  八月京東西河南北淮南水○九月太皇太后高氏崩【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純仁等問疾太皇太后曰試言九年間曾施恩高氏否只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老身没後必多有調戱官家者宜勿聽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畨人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尋崩太后聽政召用故老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舉邉砦之地以賜西夏於是宇内復安遼主戒其臣下令勿生事於疆場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請受册寶于文徳殿太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羙事況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足矣臨朝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定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人以為女中堯舜】
  發明【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是時數郡同日而水其異甚矣蓋水乃隂物而小人乃隂類太后既崩哲宗親政熈豐小人次第而復起卒致天下壊亂浸不能捄豈不深可惜哉上書水而下書太后崩則其義尤明且切者然後可知天變不虛生乖異不妄作感於下必見於上矣綱目比事書之其旨如此觀者不可不知也】
  冬十月帝始親政詔内侍劉瑗等復入内給事
  【太后既崩中外洶洶人懐顧望在位者畏懼莫敢發言翰林學士范祖禹慮小人乘間害政上䟽曰陛下方攬庻政延見羣臣此國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於宗社有大徳於生靈九年之間始終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將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言以事離間不可不察也唯剖析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奸言惑聽者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警羣慝則恬然無事此等既誤先帝又欲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人小再破壊邪時蘇軾方具䟽將諫及見祖禹奏曰經世之文也遂附名同進而毁已草䟽入不報㑹有旨詔内侍劉瑗等十人復職祖禹又諫曰陛下親政以來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謂陛下私於近習不可弗聽已而祖禹復請對曰熈寧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勲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逺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頼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滿天下不可復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熈河章惇開五溪沈起擾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諤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呉居厚行鐵冶之法于京東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輔行鹽法于江西李稷陸師閔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劉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頼陛下與先后起而捄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來所斥逐之人窺伺事變妄意陛下不以脩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姦言萬一過聽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
  發明【書始親政者八年之政自太后出也嗚呼哲宗春秋鼎盛矧當親政之初正天下政事興廢之時君子小人消長之際是宜勵精圗治確守成憲清浄黙母敢怠荒夫何親政之初未遑他務而亟召閽人入内給事豈瑗等為賢而頼以經綸天下耶噫其志亦僣矣宦寺乃小人之媒糵觀其召宦寺入内足可知姦邪彚進之機當時母敢言者惟范祖禹反覆曉告哲宗不省蓋由立心不臧而邪氣乘之故耳易曰㡬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即此而觀則人心世變㫁可推矣直書于册其義自見】
  廣義【范蘇二公之䟽可謂先見之明而忠貫日月者也哲宗不能信用惜哉厥後羣小彚征端人説輹而貽禍徽宗者皆哲宗有以致之也書曰啓佑我後人詩曰貽厥孫謀有國者不可以不愼】
  十二月范純仁乞罷政不許
  【初太皇太后寢疾召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埀簾時唯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賔唯勸仁宗盡子道卿當似之純仁泣曰敢不盡忠及帝親政純仁乞避位帝語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可為朕留之且趣入覲帝問先朝行青苖法如何純仁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吏急切以致民害退而上䟽其要以為青苖非所當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時羣小力排太后時事純仁奏曰太皇保祐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鑒議者不恤國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明肅垂簾時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倣而行以戒薄俗韓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羣臣亦多言章獻之非仁宗惡其持情近薄下詔戒飭陛下能法仁祖則善矣帝不納】
  復章惇吕惠卿官貶樞宻都承旨劉安世知成德軍【吕大防為山陵使甫出國門楊畏首叛大防上䟽言神宗更法立制以乘萬世乞賜講求以成繼述之道帝即召對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燾吕惠卿鄧潤甫李清臣等行義各加題品且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與王安石學術之羙乞召章惇為相帝深納之遂復惇惠卿官安世諫以為不可出知成徳軍】
  發明【復者不宜復也章惇惠卿宋之大姦今復其官則是大姦得路羣隂彚進矣況哲宗處諒隂之中擅改母政不孝殊甚先儒有曰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劉安世以直言而貶謫果何謂哉蓋由哲宗一念之偏而偏者則易入正者則難入自此而後小人盡用新法盡復不至於天怒人怨四海分崩而不止也豈不深可惜乎豈不深可痛乎】
  【甲戌】紹聖元年春二月以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潤甫為尚書左丞
  【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開紹述故有是命范純仁以時用大臣皆從中出言于帝曰陛下親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於此舜舉臯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逺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帝不納】
  發明【堯舜之揖遜後世之簒國者得以藉口湯武之弔伐後世之叛君者得以藉口禹征有扈而後世之黷武者得以藉口周公誅管蔡而後世之殺同氣者得以藉口伊尹廢太甲而後世之脇君者得以藉口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開紹述故竊寵榮於戱小人之心素無亷耻放辟邪侈靡所不為茍欲逄迎其君雖吮癰䑛痔而有所不恤豈顧其行已有耻見義必為之道乎是以昏夜乞哀驕人白日由君子觀之是誠揺尾乞憐之犬豕也故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册所以深罪當時垂戒後世耳】
  葬宣仁聖烈皇后○三月朔日食
  【不盡如鈎】
  吕大防罷
  【大防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譽執政八年終始如一宣仁后時懇乞避位后曰上富於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須嵗月吾亦就東朝矣及后崩殿中侍御史來之邵逆探時旨首劾大防而大防亦自求去帝亟從之】
  䇿進士罷門下侍郎蘇轍
  【廷試進士李清臣發䇿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説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逺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啇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其意蓋絀元祐之政也蘇轍諫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熈寧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於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於前子救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征内興宫室財用匱竭於是脩鹽鐡酤均輸之政民不堪命㡬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決事上下恐懼人懐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眞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仁宗聽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静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懐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帝覽奏大怒曰安得以漢武比先帝轍下殿待罪衆莫敢救范純仁從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畧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如訶斥奴僕鄧潤甫越次進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壊盡純仁曰不然法本無弊弊則能改帝曰人謂秦皇漢武純仁曰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帝為之少霽轍平日與純仁多異至是謝曰公佛地位中人也竟落轍職出知汝州及進士對䇿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禮部侍郎楊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熈豐者置前列遂㧞畢漸為第一自是紹述之論大興國是遂變矣】
  發明【邵子曰用天下之目為目其目無所不觀矣用天下之耳為耳其耳無所不聽矣用天下之口為口其口無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為心其心無所不謀矣是時姦臣當朝發䇿試士其意蓋絀元祐之政也轍上章辨論切中時宜見忤羣邪遂遭罷絀抑何罪乎綱目有直書而義自見者觀於此類為可見耳吁】
  廣義【大抵君子與小人較而小人之必勝何也蓋小人視上之所向何如耳君子惟求其是而不顧焉者也向使哲宗之向在蘇范則清臣之䇿敢出而潤甫之次敢越邪嗚呼哲宗待士求賢而所為悖謬若此則厥子之慼尚誰貽哉】
  以曾布為翰林學士承㫖
  【初司馬光諭布増損役法布辭曰免役一事法令纎悉皆出己手遽自改易義不可為遂以户部尚書出知太原府徙江寧過京留拜承旨】
  夏四月以張商英為右正言
  【帝初即位稍更新法之不便於民者商英時為開封推官上書言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易變更得為孝乎復屢請執政求進且為諛詞貽蘇軾求入臺吕公著聞之不悦出為河東提刑至是召為右正言商英在外十年憾元祐諸臣因極力攻之上䟽言神宗盛徳大業跨絶今古而司馬光吕公著劉摰吕大防援引朋儔敢行譏議凡詳定局之建明中書之勘㑹户部之行遣言官之論列詞臣之誥命無非指擿嗤笑剪除陛下羽翼於内擊逐股肱於外天下之勢岌岌殆矣今天日清明誅賞未正乞下禁省檢索前後章牘付臣等看詳簽掲以上望陛下與大臣斟酌可否焉】
  廣義【哲宗即位之初使商英上䟽曰新法之苦於民也乆矣今陛下嗣大歴服之初而遂能改之則其孝豈惟垂訓於天下抑將垂教萬世也聖人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此聖人但語其常耳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先帝既為前臣之誤今陛下當奮乾綱舉前臣之誤先帝者各抵其罪則天下幸甚以此為言則商英必將流芳百世抑何自而遺臭萬年哉書曰以張商英為右正言則是用小人者哲宗也於商英乎何尤】
  貶蘇軾知英州
  【全臺復言軾撰吕惠卿誥詞訕謗先帝黜軾知英州范純仁諌曰熈寜法度皆惠卿附㑹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至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已八年矣言者多當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帝不納未㡬侍御史虞䇿言軾罪罰未當又追一官惠州安置】
  詔改元
  【曾布上䟽請復先帝政事且乞改元以順天意帝從之改元祐九年為紹聖元年於是天下曉然知帝意所向矣】
  發明【無故而改元則必有其説焉哲宗惑曾布之詭説以終述為羙談故改元祐九年而為紹聖元年噫以新法為聖而纉繼之何異惡醉而強其酒乎自安石變法民受其害幸而太后改正無餘斯民欣欣然有若更生宗社熈熈然有同再造哲宗心惑邪謀即以紹述為意悲夫司馬温公曰繼體之君謹守祖宗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䜛謟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蓋祖宗之法善之者衆奚必紹述熈豐之弊政乎特書改元深譏之也】
  罷翰林學士范祖禹
  【時帝欲相章惇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遂乞郡乃知陜州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側命弟子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以章惇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范純仁罷
  【惇之被召也通判陳瓘從衆道謁之惇聞瓘名邀與同載詢當世之務瓘因問惇曰天子待公為政敢問何先惇曰司馬光姦邪所當先辨勢無急於此瓘曰公誤矣果爾將失天下之望惇厲聲曰光不務纉述先烈而大改成緒誤國如此非姦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則不為無罪若指為姦邪又復改作則誤國益甚矣為今之計惟消朋黨持中道庶可以救弊惇不悦帝既相惇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頴昌府自帝親政純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於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於我邪】
  發明【先正曰公生明偏生闇甚矣哲宗之昏闇也章惇為世大姦素所知識斯人也以為守令則虐民以為臺諫則嫉善以為監司則蔽賢以為宰相則欺主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可也安能使之宰正百官儀刑四海乎范祖禹因諫勿用而罷職范純仁耻與並立而求去則是小人彚進君子彚退矣天下何由而定哉綱目書此亦不得已焉耳】
  廣義【嗚呼當章惇赴召之時因陳瓘之讜言而絶其醜類改行從善以輔哲宗則哲宗之惑易破而徽欽之禍無自而貽矣否之初六曰㧞茅茹以其彚貞吉亨蓋謂小人同進其惡未形能戒而吉則變而為君子矣惜乎章惇不足以語此】
  召蔡京為户部尚書以林希為中書舎人
  【章惇嘗言元祐初司馬光作相用蘇軾掌制所以能鼓動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林希可㑹希赴成都過闕惇欲使典書誥逞毒於元祐諸臣且許以為執政希久不得志請甘心焉凡元祐名臣貶黜之制皆希為之極其醜詆至以老姦擅國之語隂斥宣仁讀者無不憤歎一日草制罷擲筆于地曰壊名節矣】
  復免役法
  【章惇請復行免役法置司講議久而不決户部尚書蔡京謂惇曰取熈寧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兩法司馬光章惇所見不同京再其事成於反掌兩人相倚以濟識者有以見其姦】
  以蔡卞為國史修撰
  【元祐中史官范祖禹等脩神宗實録盡書王安石之過以明先帝之聖蔡卞安石壻也上䟽言實録所紀類多疑似不根乞重行刋定詔從之以卞兼同脩國史卞遂從安石從子防所求安石舊作日録文餙姦偽芟落事實盡改正史】
  發明【夫子繫否之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徃小來則是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也内隂而外陽内柔而外剛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蔡京林希蔡卞皆一時之小人徽宗用之卒以覆國豈非哲宗有以啓之歟然則朝廷所用皆小人所行皆弊政哲宗既以紹述為名徽宗復以紹述為事卒致國祚顚危浸不可捄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由辨之不早辨也綱目書此亦謹微之意云】
  廣義【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者史也分註載蔡卞乞重行刊定詔從之噫刊定曰重者則是欲改前之刋定者也是非得失果安在哉書之于册取譏千古】
  閏月復以陸師閔等為諸路提舉常平官○罷十科舉士法○以安燾為門下侍郎○貶吏部尚書彭汝礪知江州
  【言者謂其附㑹劉摯也汝礪將行帝問所欲言對曰陛下今所復者其政不能無是非其人不能無賢不肖政惟其是則無不善人惟其賢則無不得矣至郡數月而卒】
  發明【當事之時小人得志以一陽而處羣隂之中岌岌乎碩果之象也汝礪為羣邪所妬貶知江州則是非其罪矣故書貶而不去其官】
  五月詔進士專習經義○罷制舉置宏詞科
  【三省上言今進士純用經義如詔誥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者若悉不為試之何以兼収文學博異之士於是改置宏詞科嵗詔進士登科者請試試者雖多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劉奉世罷
  【奉世敞之子也為人簡重有法度常云家世唯知事君内省不愧恃士大夫公論而已得䘮常理也譬如寒暑加人雖善攝生者不能無病正須安以處之以章惇用事力乞外乃出知成德軍】
  廣義【坤之六四曰括囊無咎無譽蓋言臣當守正藏晦其知今奉世當羣隂用事而能奉身退避其得坤之六四者與故書曰劉奉世罷以見罷由奉世而非上之人得以罷之也其予之之意深矣】
  鄧潤甫卒○以黄履為御史中丞
  【元豐末履為中丞與蔡確章惇邢恕相交結每確惇有所嫌惡則使恕道風旨於履履即排擊之時謂之四凶為劉安世所論而出至是惇復引用俾報復仇怨元祐正臣無一得免者矣】
  廣義【堯舜之世四凶之外皆君子故四凶甘於竄殛而無辭今也哲宗之世凶人滿朝豈止四凶而已哉時人之論未為當也】
  六月除字説之禁○以曽布同知樞宻院事○秋七月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貶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等官詔諭天下
  【黄履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著冢斵棺暴尸帝問許將將對曰此非盛德事也帝乃止於是追奪光公著贈諡仆所立碑奪王巖叟贈官貶大防為秘書監摯為光祿卿轍為少府監並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冀為相首倡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范純仁亟復青苖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復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將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聽帝乃下詔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復言初朋黨論起帝以梁燾每起中正之論其開陳排擊盡出公議朕皆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燾止謫提舉舒州靈仙觀摰語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顧國事不遷怒百姓但責吾曹死無所恨正慮意在報復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發明【嗚呼小人之禍至是極矣君子之道至是蹇矣値昏曀之世君日驕而臣日謟小人得志以害君子私相攻訐以誣善良三綱頽圮九法淪斁而天下不可以復治生民不可以復安也司馬光吕公著等皆元祐正臣初無過舉矧今已故猶奪贈諡非至不仁者弗克忍為吕大防等既罷而又貶其官此皆已甚之事耳蓋小人私刻之心勝公恕之心亡是以疾良善如讐隙犯刑憲如飲食不至於已甚之事而不止是固治亂之大㡬也君子不惟為司馬光等惜而尤為當世惜比事觀之其意自見】
  廣義【嗚呼元祐諸賢之貶雖若與于羣兇而害賢之心實根于哲宗也君子尚可以立其朝乎易曰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于大君其哲宗之謂乎】
  八月罷廣惠倉○復免行錢○冬十月以吕惠卿知大名府
  【監察御史常安民言北都重鎭而除惠卿惠卿賦性深險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將過闕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動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納之及惠卿至京請對見帝果言先朝事而泣帝正色不荅計卒不施而去時論快之】
  十二月重修神宗實錄成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蔡卞進神宗實録於是祖禹及趙彦若黄庭堅等並坐詆誣降官安置永灃黔州遷卞為翰林學士初禮部侍郎陸佃預修實録數與祖禹等争辨大要是安石為之晦隱庭堅曰如公言蓋佞史也佃曰盡用君意豈非謗書乎至是佃亦落職言者又以吕大防監修神宗實録徙安州居住】
  發明【重修者不宜修也重修云者大抵挽邪為正辨曲作直上忠言者以為誹謗進佞語者以為嘉謀正人既沮正論不行天下否矣祖禹因修實録兹復安置此蓋小人中傷善類之意也故夫上書重修神宗實録下書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則其權衡精審筆削謹嚴誠非宋史之舊文也故曰微君子莫能修之】
  【乙亥】二年春二月復保甲法○夏四月置律學慱士○冬十月鄭雍罷○以許將蔡卞為尚書左右丞○贈蔡確太師諡忠懐
  【時確黨屢言確有定䇿功會馮京卒帝臨奠確子渭京壻也於䘮次闌訴遂有是命】
  貶監察御史常安民監滁州酒稅
  【時蔡京深結中官裴彦臣安民因論之謂京姦足以惑衆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顚倒天下之是否内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己則誣以黨於元祐非先帝法必濟之而後已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是時京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說皆借此名以報復私怨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䛕佞無耻近乃乞毁司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為博士親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軰之言果出於公論乎章䟽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囘遂丐外帝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収主柄而抑其權反覆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于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静當以左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游説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論安民黨于蘇軾兄弟會安民言事忤㫖惇遂出安民監滁州酒稅安燾救之不克】發明【涑水司馬氏曰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國家之福是以人君夙夜求之惟弗得聞是時小人用事君子道衰不用於時則已茍為時用奚肯緘黙以取寵乎安民因論蔡京之姦而得貶則是貶之非其罪矣詎有求治之君首塞言路尚可與論政事哉易曰天地閉賢人隱括囊無咎無譽蓋言愼也觀於此言則君子處衰亂之世烏可不審其去就也歟故綱目以無罪例書深惜之爾】廣義【君子處於羣邪之中固當以明哲保身為貴然則安民言官也烏可以例論哉故極言羣小之惡而不顧者是其死職之宜也安民其賢矣乎】
  左司諫張商英有罪免
  【商英黨章惇以攻安燾帝不直之遂免】
  發明【枚乘曰忠臣不敢避誅以直諫故事無廢業而功流於萬世也商英既任言責是宜獻可替否激濁揚清然亦盡己之職非過分也夫何黨於章惇以攻安燾則不惟失其職抑且肆其欺矣故書左司諫張商英以明其失職書有罪免以明其可免觀綱目之所書則疾惡之旨其嚴矣哉】廣義【商英小人也安燾君子也既免商英則安燾不可罷今也不然於十月免商英於十一月遂免安燾迹其所由蓋哲宗親小人之心多近君子之心少故也故綱目於商英則書其官書有罪所以著其不當居是職而又有黨惇之罪也然則於安燾而不書其官與其有罪者何蓋不書其官見其不能引身退避如劉奉世不書有罪者以其救常安民也此又不可不知】
  十一月安燾罷
  【燾與章惇為布衣交惇覬其助己而燾不下之遂有隙惇用白帖貶謫元祐臣僚燾言于帝帝疑之鄭雍欲為自安計謂惇曰王安石作相嘗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按牘懐之以白帝燾言不行惇怨益深及救常安民惇遂言燾與之表裏出知鄭州】
  貶范純仁知隨州
  【時吕大防等竄居逺州㑹明堂赦章惇豫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純仁聞之憂憤欲申理所親勸其勿觸怒萬一逺斥非高年所宜純仁曰事至于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囘所繫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因上言大防等所罪亦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違老氏好還之戒忽孟軻反爾之言然牛李之禍數十年淪胥不解豈可尚遵前軌願㫁自淵原放大防等疏奏章惇大怒遂落觀文殿大學士徙知隨州】
  【丙子】三年春正月韓忠彥罷○二月女真伐赫舍哩部阿蘇阿蘇奔遼
  【生女真節度使頗拉淑死弟英格嗣以兄和卓子薩哈為國相時赫舍哩部阿蘓有異志莢格召之阿蘓與部人穆都哩阻兵為難英格自徃伐之至阿蘓城阿蘓□之徃訴于遼遼遣使止莢格勿攻莢格留和卓守阿蘓城而還】
  發明【外邦相攻不書此何以書著女真漸强朱室凌夷之始也綱目謹微之意亦深切矣】
  秋七月竄范祖禹于賀州劉安世于英州
  【時劉媫妤專寵内庭章惇蔡京摭祖禹安世元祐中諫乳媪事以為斥媫妤也於是坐二人搆造誣謗之罪授祖禹昭州别駕賀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駕英州安置】
  廣義【嗚呼祖禹安世諫官也罪諫官不祥也考之范劉二公於元祐四年入諫至是紹聖三年葢十有一年矣而哲宗春秋則二十五年也人君當年富力强之日正當親君子逺小人今而一惑京惇之言而遽斥逐二公則哲宗拒諫之惡又浮於神宗也謂之曰哲詎可信哉】
  九月廢皇后孟氏
  【劉婕妤嘗同后朝景靈宫訖事就坐嬪御皆立侍婕妤獨背立簾下后閤中陳迎兒呵之不顧閣中皆忿㑹冬至朝太后於隆祐宫后座朱髹金飾婕妤亦欲得之從者知其意易座與后等衆弗能平因傳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尋復坐則或已徹婕妤座遂仆于地懟不復朝泣訴于帝内侍郝隨謂婕妤曰毋以此戚戚願為大家早生子此座正當婕妤有也㑹后女福慶公主疾后有姊頗知醫嘗已后危疾以故出入宫掖公主藥弗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驚曰姊寧知宫中禁嚴與外間異邪令右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爇符於帝前宫中相傳厭魅之端作矣未㡬后養母聽宣夫人燕氏尼法端為后禱祠事聞詔入内押班梁從政等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三十人搒掠備至肢體毁析至有㫁舌者獄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録罪人過庭下氣息僅屬無一人能出聲者敦逸秉筆疑未下郝隨等以言脇之敦逸畏禍乃以奏牘上詔廢后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静僊師法名冲眞出居瑶華宫時章惇欲誣宣仁后有廢立計以后逮事宣仁又陰附劉婕妤欲請建為后遂與郝隨搆成是獄天下寃之踰兩旬敦逸奏中宫之廢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臣嘗閲錄其獄恐得罪天下帝欲貶之曾布曰陛下以獄出於近習推治故命敦逸録問今乃貶之何以取信中外乃止】
  發明【不曰皇后孟氏廢而曰廢皇后孟氏后無可廢之實哲宗無故而廢之也蓋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孟氏太后所立六禮具備初無失徳哲宗溺愛媵妾輕棄正妻誣謟廢黜非其罪矣哲宗於一后尚不能容況亞於后者其能容手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矣然則哲宗於夫婦之情寧不為之乖戾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敦夫婦之義為可見人君能知此義則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廣義【自古人君莫不以正五倫而興黷五倫而敗雖創業之君而不以五倫為正者禍不在其身必及其子孫也蓋倫者天之倫理故曰天叙有典能於此則為中國為聖賢為君子所謂順天者昌是也不能此則為奸宄為禽獸為小人所謂逆天者亡是也今哲宗寵姫而廢正后其如天之倫理何綱目於孟氏之廢志其月正其號而不書有罪者所以甚哲宗之惡而為後世人君之大戒也】
  冬十月雷大雨雹
  發明【雷者陽精之發雹者隂氣之凝時方十月而為孟冬雷未可以出今既雷出此陽之失節也雷已出則雹不當復降而大雨雹此隂氣縱也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陰氣縱小人之浸盛兆矣西夏之搆兵萌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君子所書之意矣與春秋書三月大雨震電大雨雪同意】廣義【九月廢皇后而十月雷且大雹者所以著其隂陽不和人感而天應也洪範咎徴孰謂其無驗哉】
  ○夏人冦鄜延䧟金明砦
  【夏人自得四砦連嵗以畫界未定侵擾邊境且遣使欲以蘭州一境易塞門二砦朝廷不許夏主乾順乃奉其母率衆五十萬大入鄜延西自順寧招安砦東自黒水安定中自塞門龍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間相繼不絶至延州北五里是月自長城一日馳至金明列營環城乾順子母親督桴鼔縱騎四掠知麟州有備復還金明而後騎之精鋭者留龍安邊將悉兵掩擊不退金明遂䧟守兵二千八百惟五人得脫城中糧五萬石草千萬束皆盡將官張輿戰死初帝聞有夏㓂㤗然笑曰五十萬衆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廣義【紹聖時夏人連嵗犯邊哲宗不以為慮方且罪諌官廢皇后百為之事罔不悖謬故夏人於其九月廢皇后十月即㓂鄜延嗚呼百圍之木而大風得以㧞之者膏液内涸也有國者不可以不愼】
  以龔原為國子司業
  【原少師王安石安石之改學校法嘗引原自助原亦為盡力及為司業遂請以安石所撰字説洪範傳及王雱論語孟子義刋板傳學者故學校舉子之文靡然從之其弊自原始】
  【丁丑】四年春正月李清臣免
  【帝幸楚王似第有狂婦人遮道呌呼告清臣謀反乃清臣姑子田氏外婦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史臣曰哲宗親政之初見慮未定范吕諸賢在左右弼謨俾日邇忠讜䟽絶囘遹以端其志向元祐之治業庶可守也而清臣怙才躁進隂覬柄用首發紹述之説以隙國是羣姦嗣之衡決莫障重為薦紳之禍焉】
  廣義【謀反非細故也哲宗不罪清臣者深有寵於清臣也清臣不能引去者不以哲宗為意也上下䝉蔽莫此為甚可不畏哉】
  二月追貶司馬光吕公著等官
  【三省言司馬光等倡為姦謀詆毁先帝變易法度罪惡至深當時凶黨雖已死及告老亦宜薄示懲沮遂追貶司馬光為清逺軍節度副使吕公著為建武軍節度副使王巖叟為雷州别駕奪趙瞻傅堯俞贈諡追韓維到任及孫固范百祿胡宗愈等遺表恩未㡬復追貶光朱厓軍司户公著昌化軍司户】
  復罷春秋科○流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范純仁等于嶺南貶韓維等三十人官大防道卒
  【大防之徙安州也其兄大忠自涇原入朝帝訪大防安否且曰執政欲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朴直為人所賣二三年可復見也大忠泄其語於章惇惇䋲之益力㑹侍御史來之卲言司馬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鬼得而誅獨劉摰尚存實天以遺陛下於是三省言吕大防等為臣不忠罪與司馬光等不異頃朝廷雖嘗懲責而罰不稱愆生死異罪無以埀示萬世遂貶大防舒州摰鼎州團練副使轍化州燾雷州别駕純仁武安軍節度副使安置于循新雷化永五州劉奉世光祿少卿郴州居住尋安置桞州韓維落職致仕再謫均州安置王覿韓川孫升吕陶范純禮趙君馬黙顧臨范純粹孔文仲王欽臣吕希哲吕希純吕希績姚緬吳安詩秦觀十七人通隨峽衡蔡亳單饒均池信和金光衢連横諸州居住王攽落職致仕孔文仲落職知衡州張耒晁補之賈易並監當官朱光庭孫覺趙卨李之純杜純李周並追奪官秩復追貶孔仲文李周為别駕中書舎人葉濤當制文極醜詆聞者切齒先是左司諫張商英上言願陛下無忘元祐時章惇無忘汝州時安燾無忘許昌時李清臣曾布無忘河陽時以激怒之由此諸賢皆不免時燾已卒大防行至䖍州信豐而卒天下惜之既而蘇軾自惠州徙昌化軍范祖禹自賀州徙賔州劉安世自英州徙高州純仁時因疾失明聞命怡然就道或謂近名純仁曰七十之年兩目俱䘮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之愛君有懐不盡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諸子欲以與司馬光議役法不同為請冀得免行純仁曰吾用君實薦以致宰相昔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軰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有愧心而生不若無愧心而死其子乃止每戒子弟不可小有不平聞諸子怨章惇必怒止之及在道舟覆于江純仁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
  發明【小人之貽禍國家中傷善類無所不至在乎人君聽否何如耳茍盡信其言則國家必覆善類必傷矣司馬光等前既奪其贈諡兹又追貶其官吕大防等前既貶其官爵兹又流于嶺南此皆衰世之事非清朝之典也元祐正人何得深之深耶程子曰否者小人得志之時君子居顯榮之地禍患必及其身故宜晦處窮約也茍為不然則賢否錯雜是非混淆君子既不能受制於小人小人亦不能見容於君子禍亂相仍其及救乎是以君子必引身而退以避小人之難也據事詳書其惡自見】
  降太師致仕文彦博為太子少保
  【言者論其朋附司馬光詆毁先烈故也】
  閏月以曾布知樞宻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許將為中書侍郎蔡卞黄履為尚書左右丞
  【布初附章惇覬惇引居同省故草惇制極其稱羙復賛紹述甚力惇忌之處于樞府由是稍不相能時章惇蔡卞同肆羅織貶謫元祐諸臣欲舉漢唐故事誅戮黨人帝以問將將對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來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逺過漢唐者以未嘗輙戮大臣也帝深然之】
  廣義【嗚呼元祐宰執與夫太師諸賢非捐舘則告老致仕章惇舎此可也而傷害必致其極者何也蓋羣陰用事非絶蔽陽光不能霰雪之集是知追貶元祐諸賢者豈非為引用蔡卞誠賊之地哉學者比而觀之其義見矣】
  三月詔中書舍人蹇序辰等編類司馬光等章䟽【章惇議遣吕升卿董必察訪嶺南將盡殺流人帝曰朕遵祖宗遺志未嘗殺戮大臣其釋勿治惇志不快於是中書舍人蹇序辰上䟽言朝廷前日正司馬光等姦惡明其罪罰以告中外唯變亂典刑改廢法度訕讟宗廟睥睨兩宫觀事考言實狀彰著其章䟽案牘散在有司若不彚緝而藏之嵗乆必致淪棄願選官編類人為一帙置之二府以示天下後世之大戒章惇蔡卞請即命序辰及直學士院徐鐸編類凡司馬光等一時施行文書攟拾附著纎悉不遺由是縉紳之士無得脱禍者矣卞黨薛昻林自又乞毁司馬光資治通鑑板太學博士陳瓘因䇿士引神宗所製序文以問昻自議沮得免】
  知渭州章楶城平夏
  【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蘆河川據形勝以偪夏朝廷許之遂合熈河秦鳳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理他砦數十所以示怯而陰具板築守戰之備出葫蘆河川築二砦于石門峽江口好水河之隂夏人聞之帥衆來乘楶迎擊敗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賜名曰平夏城靈平砦章惇因請絶夏人嵗賜而命沿邊諸路相繼築城于要害以進拓境土凡五十餘所】
  發明【魯城中城春秋譏之蓋城非春秋所貴經世安民視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溝池以為固也哲宗信章楶之狂謀築城以偪夏於乎抑末矣孟子曰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治天下者在乎行仁政以得民心推恩信以服小國則外無侵陵之患内無旰食之憂不能以理自明而乃築城偪夏人心不固城將奚為況於農事方殷之時而又輕役大衆愛民之君豈若是哉直書于䇿交罪之也】
  夏五月潞公文彦博卒
  【彦博逮事四朝任將相五十年名聞四夷平居接物謙下尊徳樂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卲雍程顥兄弟皆以道自重賔接之如布衣交立朝端重公忠直諒臨事果㫁有大臣之風功成退居朝野倚重卒年九十二追復太師諡忠烈】
  六月朔日食○秋八月彗星見西方
  發明【是時新法縱横人民愁苦日食彗見天戒昭昭而反虛内事外恬不之懼其誣天罔人若此網目書之亦所以見當時不知警懼之意也保邦没身顧不幸哉】
  ○鄜延經畧使吕惠卿復宥州
  【惠卿乞諸路出兵乘便討擊詔河東環慶並聽惠卿期約惠卿遂遣將官王愍攻破宥州尋又奏築威戎威羗二城加惠卿銀青光禄大夫時章惇肆開邊隙故諸道興役進築屢被爵賞】
  冬十月以邢恕為御史中丞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司户參軍
  【初恕久斥外心懐憤恨自河陽間道謁蔡確于鄧州將緒成太后王珪廢立事以明確與已定䇿功謀已定而無司馬光左驗㑹光子康赴闕過河陽恕乃紿康手書稱確功既而梁燾以諫議召過河陽恕復頌確功於燾且出康書為證既而恕帥中山置酒誘高遵裕之子士京曰公知元祐間獨不與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問有兄弟無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傳王珪語言之人也當時王珪為相欲立徐王遣士充傳道言語於禁中公知否士京曰不知恕因㗖以官爵曰不可言不知為公作此事第勿以語人士京庸暗從之至是章惇蔡卞將甘心元祐諸賢引恕自助遂召還三遷為中丞恕遂以北齊婁太后宫名宣訓嘗廢孫少帝立子演設為司馬光語范祖禹曰方今主少國疑宣訓事猶可慮又令王棫為高士京作奏言父遵裕臨死屏左右謂士京曰神宗彌留之際王珪遣士充來問曰不知皇太后欲立誰我叱士充去之事遂已㑹給事中葉祖洽亦以王珪於册立時有異論於是詔追貶珪為萬安軍司户贈遵裕奉國軍節度使】
  廣義【邪人中傷善類雖言動食息之間其一念之烈無乎不在書曰凶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其邢恕之謂乎險矣哉】
  十一月梁燾卒于化州○編管程頥于涪州
  【頥時放歸田里帝一日與輔臣語及元祐政事曰程頥妄自尊大在經筵多不遜於是言者論頥與司馬光同惡相濟削籍竄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内别叔母不許明日贐以銀一百兩頥亦不受】廣義【伊川放歸田里哲宗日與羣小狎侮似或可以相忘于吾道也何忽焉興此惡念而自絶于天哉此桀紂之所不為而哲宗乃居之不疑尚可以人道目之乎厥後宗社淪于沙漠未必不為害正之報也哉】
  復立市易務○十二月劉摰卒于新州
  發明【㤗極而否城復于隍小人内而君子外陽道消而隂道長此不可有為之時也君子之處斯世既饗君爵既食君祿雖遇小人之難亦所不辭王珪以誣䧟而追貶其爵程頥以正直而編管涪州梁燾劉摰一謫化州一謫新州皆相繼卒于貶所豈不深可惜哉小人疾害善良有同讐隙哲宗亦可謂寄生之君耳故必書卒于其地者所以正燾摰之終罪哲宗之闇也】
  【戊寅】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
  【咸陽縣民段義於劉銀村修舍得古玉印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上之詔蔡京等辨驗京以為秦璽遂命曰天授傳國受命寳帝御大慶殿受寳行朝㑹禮詔賜義絹二百匹授右班殿直】
  發明【以天瑞紀元乃漢武之失先儒尹氏論之詳矣眞宗惑天書之妄而遂有大中祥符之號哲宗得咸陽之璽遂有元符之名甚失古人即位紀元之意其所由來者漸矣後世不知其義改號紛紛遂著為令何其謬哉綱目直書于册不曰改號而已在其中非羙之也正所以譏其失爾不然一璽微物何足書乎】
  廣義【傳國璽者秦之前以金銀為方寸璽秦得和氏璧乃以玉為之在六璽之外李斯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號曰傳國璽漢高定三秦子嬰獻之王莾簒逆就元后取之莾敗李憲得之李松入長安斬憲取璽送上更始更始以奉赤眉赤眉立劉盆子盆子奉上光武後董卓作亂掌璽者投諸井中孫堅入洛討卓見井中有五色光堅浚井得璽袁術僣逆乃拘堅妻奪之術死為徐璆所得以上獻帝然而漢以傳魏魏以傳晉後劉曜入洛陽執懐帝取璽曜又為石勒所得冉閔滅勒得璽閔敗璽存於閔大將軍蔣榦其後謝尚得之於榦以晉穆帝永和八年還建康晉元興三年又為桓僣逆而得敗劉裕得之齊蕭道成簒宋復得璽蕭衍簒齊為梁又得之其後盜竊璽而歸之于齊又其後陳得之于梁隋得之于陳而秦王世民又得之于竇建徳妻曹氏厥後唐昭宣帝四年遣使奉册寳如朱梁則是温得之矣又云晉得傳國寳者乃唐僖宗廣明元年黄巢入長安魏州僧得傳國寳以為常玉將粥之或識其為傳國寳乃詣行臺獻之後梁主又為盜竊之以迎唐而石晉㓕唐唐主從珂携傳國寳登武樓自焚死嗚呼璽至此蓋已亡矣由是後之得國者各自為之故晉作受命寳其文曰受天明命惟徳永昌周又更作二寳今綱目大書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者何哉所以深著蔡京愚惑哲宗之罪也噫秦璽之文如此宜其享國長久何至二世而亡假令其璽之眞亦智者之所不貴況其偽者乎故綱目不惟月之而又地之者譏其愚也善乎王孫滿對楚子曰在徳不在鼎臣亦曰在徳不在璽後之得國者盍亦知所以貴者云】
  三月下文彦博子及甫于同文舘獄遂錮劉摰梁燾子孫于嶺南以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安惇為御史中丞【彦愽之子及甫居䘮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扺書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計未可必當塗猜忌於鷹揚者益深其徒實繁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濟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為甘心快意之地可為寒心其謂司馬昭者指吕大防獨當國久粉昆世謂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則粉昆也恕以書示蔡確之弟碩至是恕令確子渭上書訟摰等䧟其父隂圗不軓謀危宗社引及甫書為證章惇蔡卞因是欲殺摰及梁燾王巖叟等以為摰有廢立意遂置獄于同文舘令蔡京安惇雜治逮問及甫及甫因詭言其父彦博稱摰為司馬昭粉則以王巖叟靣白昆則梁燾字況之況猶兄也京惇因組織萬端將䧟諸人以族罪奏摰等大逆不道死有餘責不治無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對曰誠有是心特反形未具爾㑹摰燾已卒于貶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驗乃下詔禁錮摰燾子孫于嶺南勒停巖叟諸子官職京覬求執政故治獄極意羅織元祐諸賢既成而曾布忌京宻言于帝曰蔡卞備位丞轄京不可以同升遂止進承旨京布由是有隙】
  發明【觀此則小人朋邪害正昏夜乞哀之情著矣是時諸賢既歿子孫僅存一二姦邪尚懐羅織君子之道何其否哉故綱目上書下獄禁錮之事下書以蔡京安惇為學士中丞則是事為二人之所搆可見綱目之修狥名責實而已】
  章惇蔡卞請追廢宣仁聖烈皇后不果行
  【惇卞恐元祐舊臣一旦復起日夜與邢恕等謀且結内侍郝隨為助媒糵宣仁嘗欲危帝之事旣貶王珪又起同文舘獄又誣司馬光劉摯梁燾吕大防等結主宣仁閣内侍陳衍謀廢立時衍已先得罪配朱厓又以内侍張士良嘗與衍同主后閤自郴州召還使蔡京安惇雜治之以實其説京等列鼎鑊刀鋸於前謂之曰言有即還舊職無則就刑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誣天地神祇不可欺乞就戮京等鍜鍊無所得乃奏衍䟽隔兩宫斥隨龍内侍劉瑗等于外以翦除人主腹心羽翼為大逆不道處死帝頗惑之至是惇卞自作詔書請廢宣仁為庻人皇太后方寢聞之遽起謂帝曰吾日侍崇慶天日在上此語曷從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於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燭焚之郝隨覘知之宻語惇卞明日惇卞再具狀堅請施行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廟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寢】
  廣義【分注載惇卞自作詔書欲廢宣仁母后則其窮兇極惡豈在莾卓曹瞞之下乎汴宋所以傾頺不復振者蓋以此耳】
  夏四月林希免
  【初章惇疑曽布在樞府間已使希為貳以相伺察希日為布所誘且恨惇不引為執政漸有怨隙邢恕承惇意論免之】
  秋七月再竄范祖禹劉安世于化梅州祖禹尋卒【初章惇怨范祖禹劉安世尤深必欲置諸死地至是諷蔡京併䧟二人以罪詔徙祖禹于化州安世于梅州安世至貶所章惇將必寘之死隂令殺陳衍使者過梅脇安世使自裁使者不忍而止惇又擢土豪為轉運判官使殺之判官承意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而死安世獲免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過遇事則别白是非不少借隱長於勸講論諫不啻數十萬言開陳治道辨釋事宜平易明白洞見底藴雖賈誼陸贄不是過也】
  發明【嗚呼小人忌刻詆毁欺君罔上之心至是益甚矣文彦博等既被貶黜客死遐荒復拘子孫下獄禁錮惇卞私心未足惡念愈張離間哲宗請廢太后幸而哲宗稍悟姦謀不行柰何復嫉祖禹安世再竄他州此皆小人已甚之事愈廢愈烈而浸不可遏耳然禁錮再竄請廢宣仁大抵皆惇卞之所為何獨於請廢宣仁則斥其名原情定罪也宣仁英宗之后神宗之母哲宗祖母正名定分則惇卞安可請廢哲宗安敢擅廢乎故於禁錮再竄之事則諱其名而於請廢宣仁則斥其名也】
  京師地震○冬十月夏人㓂平夏城章楶大敗之獲其將威明阿宻
  【夏人圍平夏章楶禦之獲其勇將威明阿宻西壽監軍穆爾塔布斬獲甚衆夏人震駭捷至帝御紫宸殿受賀楶在涇原日久嘗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懲艾邊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後諸路出兵擇要害不一再舉勢將自蹙矣章惇與楶同宗言多見采由是創州一城砦九屢敗夏人而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捷夏人不復振】
  發明【夏稱人貶之也冦者賊之之詞獲者賤之之詞所以内宋而外夏也夏人輕舉大衆入㓂平夏不為無罪曲在夏而直在宋矣師以直為壯以曲為餒故斥名而曰獲此固書法之深意也】
  二年春三月遼人為夏請和
  【夏人求援于遼遼主遣簽書樞宻院事蕭徳崇來為夏人議和仍獻玉帯詔郭知章報之復書謂若果出至誠深悔謝罪當徐度所宜開以自新之路】
  發明【夏人自平夏之役師徒撓敗心䘮氣沮然不能卑詞厚禮請和中朝而反求援契丹將謀抗拒則是手足倒置而不知去就之方矣故書遼人為夏請和以見夏不能請而遼為請之也雖然救災䘏隣春秋所貴宋以憤兵之故逓相報伐遼能為夏請和所以見其有救災䘏隣之意深予之也故特進而稱人予在契丹則責在中國矣】
  夏五月置西安州
  【即寧摩奎新城從經畧使章楶請也】
  六月河決内黄
  【河決内黄口東流斷絶吳安持等三十人降責有差以元祐間主囘河東流之議也】
  秋七月洮西安撫使王贍取吐蕃邈川青唐降其酋轄戩
  【初阿里庫死子轄戩嗣轄戩性嗜殺部曲暌貳大酋森摩沁展等有異志以轄戩季父索諾木丹津雄武殺之其黨皆死獨沁羅結得逃奉棟戩踈族實巴衮子巴勒蔵據薩格城轄戩殺巴勒蔵沁羅結奔河州說知州王贍以取青唐之策贍言于朝章惇許之至是贍引兵趨邈川守者以城降贍留屯之轄戩自知其下多叛乃脱身自青唐來降于贍詔以胡宗囘帥熈河以節制之】
  發明【取者収奪之名聲罪伐人而強奪其土地故特書曰取以著其惡然汝陽濟西皆魯地其後得之亦書曰取惡其擅兵争奪雖取本邑與奪人之有者無以異綱目取法春秋不以亂易亂故亦書曰取正其本之意也上二年與西夏搆兵至是伐吐蕃取地其暴益肆矣】
  八月城㑹州
  【元豐中雖加蘭會與熈河為一路而㑹州實未復至是始城會州以西安城北六砦之未㡬又以葭蘆砦為晉寧軍】
  發明【城非春秋所貴宋自用兵以來城之既多役民既久綱目凡城必書見勞民為重事也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哲宗輕用民力以城㑹州竭天下之力而不恤費天下之財而不顧輕内重外忘本逐末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茍有志於天下之君安肯作此無益哉故特書譏之】
  子茂生九月立賢妃劉氏為皇后竄右正言鄒浩于新州
  【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宫時帝未有儲嗣會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后立浩上䟽言賢妃與孟后争寵而孟后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徳乞追停册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蓋指眞宗立劉徳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名勒停覊管新州尚書右丞黄履進曰浩以親被㧞擢之故敢犯顔納忠陛下遽出之死地人臣將視以為戒誰復為陛下論得失乎幸與善地不聽初陽翟田畫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相激勵劉后立畫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絶交矣浩既得罪畫迎諸途浩出涕畫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謝曰君贈我厚矣浩之將論事也以告其友宗正寺簿王囘囘曰事有大于此者乎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大夫人素志也及浩南遷人莫敢顧囘歛交遊錢與浩治裝徃來經理且慰安其母邏者以聞逮詣詔獄衆為之懼囘居之晏如御史詰之囘曰實嘗預謀不敢欺也因誦浩所上章㡬二千言獄上除名停廢囘即徒歩出都門行數十里其子追及問以家事不答又有曾誕者嘗三以書勸浩論孟后事浩不報及浩廢誕作玉小主人對客問以譏浩不能力諫孟后之廢而俟朝廷過舉乃言為不知㡬云】
  發明【春秋嫡冡始生即書于䇿與子之法也然子茂非嫡冡何以書原其情而譏之也哲宗偏愛劉妃廢棄正后然欲立劉妃為后之心非一日矣特患立之無名恐來衆議故隱忍至此兹因生子即正坤極以為名正言順無可疑者殊不知人之視巳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鄒浩既任言責禮宜直諫言既不行復為竄逐謂之何哉此蓋私欲之心勝天理之心亡浩言雖正而蔽固已深不能驟入焉爾是誠人主之大患也綱目王道之權衡此類是矣】
  廣義【嗚呼哲宗無罪而廢正后而夫婦之道絶有過而逐諫官而君臣之道虧則大綱絶矣厥後汴宋淪于沙漠誰其尸之雖然鄒正言孤忠勁節固人之所難能也惜其不諫於廢后之時而諌於立妃之日此乃功之所以難為而禍之所以易招也噫豫讓不諌智氏之貪地而徒殺身於國亡之秋禇遂良不諫武氏之再入而徒叩頭于册命之日鄒浩不諫哲宗于廢后之時而徒盡言于立妃為后之際是知智氏之豫讓李唐之遂良汴宋之鄒浩其皆失于此乎】
  御史中丞邢恕免
  【恕内懐猜猾而外持正論帝多嘉納其言章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厭惇因屢白惇短惇遂搆䧟以罪出知汝州以安惇代之】
  閏月黄履罷○吐蕃隆贊復據青唐王贍擊降之詔以青唐為鄯州邈川為湟州
  【轄戩既降于王贍而贍與總管王愍争功交訟于朝於是青唐大酋森摩沁展迎實巴衮入城立瑪爾戩子隆贊為主其勢復張轄戩大懼自髠為僧以祈免熈河帥胡宗囘督贍進師贍急攻隆贊及森摩沁展等皆出降贍入據其城詔以青唐為鄯州贍知州事邈川為湟州王厚知州事】
  置看詳訴理局
  【安惇言陛下未親政時姦臣置訴理所凡得罪熈豐之間者咸為除雪歸怨先朝収恩私室乞取公案看詳從初加罪之意復依斷施行蔡卞勸章惇置局命中書舍人蹇序辰及安惇看詳由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士大夫或千里㑹逮天下怨疾有二蔡二惇之謡】
  子茂卒○冬十一月許夏人通好
  【夏人屢敗遣其臣令能威明結等來謝罪且進誓表詔許其通好嵗賜如舊自是西陲民少安】發明【書許夏人通好者悔過之詞予之也春秋不貴用兵而貴息兵今因夏人謝罪即許通好其息兵之意待物之誠為可見矣西陲之民詎不少安哉】
  詔諸州行三舍法
  【考選升補悉如太學州許補上舍一人内舍二人嵗貢之其上舍附太學外舍試中補内舍三試不升遣還其州其内舍免試補太學外舍生】
  【庚辰】三年春正月帝崩端王佶即位太后權同聽政赦【帝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庻子莫難如此分别惇復曰以長則申王佖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於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曽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啇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於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于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端王神宗第十一子也史臣曰哲宗以㓜沖踐祚宣仁同政召用諸賢罷廢新法故元祐之政庻㡬仁宗柰何熈豐舊姦㧞去未盡已而媒糵復用卒假紹述之言務反前政報復善良馴致黨禍君子盡斥而國政益敝矣】廣義【哲宗無疾而崩其可駭也惇賊當國其能免於後世之疑乎觀分註曰惇抗聲惇黙然其情蓋可見矣】
  尊皇后劉氏為元符皇后○二月立皇后王氏
  【后開封人徳州刺史璪之女】
  以韓忠彦為門下侍郎黄履為尚書右丞
  【忠彦入對陳四事曰廣仁恩開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太后納之自是忠直敢言知名之士稍見収用】廣義【忠彦之陳四事何其切中時病哉吁忠彦之守家法如此則魏公可謂不死矣】
  三月詔棄鄯湟州以畀吐蕃竄王贍等于嶺南贍未至自殺
  【贍留鄯州縱所部剽掠羌衆携貳森摩等結諸族帳謀反贍擊破之悉捕斬城中羌積級如山初贍又諷諸羌酋籍勝兵者皆湼其臂無應者沁羅結請歸帥本路為倡贍聽之去遂嘯聚數千人圍邈川夏衆十萬助之城中危甚苖履姚雄帥所部兵來援圍始觧贍因棄青唐而還實巴衮與其子希斯羅斯據之羣羌復合兵攻邈川王厚亦不能支朝論請並棄邈川謂隆贊乃瑪爾戩之子遂命知鄯州賜名趙懐徳其弟巴爾丕勒鄂丹斡曰懐義同知湟州加轄戩懐逺軍節度使而貶贍于昌化軍厚于賀州胡宗囘奪職知蘄州贍至穰縣自縊死】
  發明【鄯湟吐蕃故地王贍等恃大國之兵力百戰而奪之非其義矣今徽宗即位之初正外夷觀徳之日兹棄鄯湟以界吐蕃竄王贍等于嶺南是乃悔過自新之羙圖也蓋自殺之例有二自殺而不書故無故者也如皇子徳昭之類是也自殺而書故有故者也如王贍之類是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微顯闡幽狥名責實之意深矣】
  詔求直言
  【以四月朔日當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上書曰毁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厓軍司户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抵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隂交不逞宻結禁庭謂之姦可也以竒伎滛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徳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諌者䧟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賞繆罰濫侫人倘佯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䧟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䟦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諌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隂極衰之時而隂于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綱大明邪正則天意觧矣若夫伐鼔用幣素服撤樂而無修徳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帝覧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
  發明【人主之善政不一而敬天聽言乃其大者自元豐八年書詔求直言至是十有五年僅克再見蓋亦難矣元祐以前賢后臨朝聽言納諫有可觀者紹聖以後哲宗親政諱言拒諫無足觀者上不以是而求之下不以是而告之然則天下之舌鉗之久矣天下之疾沮之深矣徽宗獨能明此而詔求直言蓋言路一開萬民鼓舞忠告善道者安能舍之而他適乎雖徽宗弗克盡終亦可以少舒累年之憤焉爾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觀崔鶠之言至今凛凛令人可敬可慕何直如焉徽宗初政而有臣如此可謂幸矣然不能置諸左右以咨啓沃而但為相州教授惡在其為求直言哉昏徳之號基於此乎】
  召龔夬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
  【韓忠彦等薦之也御史中丞安惇言鄒浩復用慮彰先帝之失帝曰立后大事也中丞不言而浩獨敢言何為不可復用惇懼而退陳瓘言陛下欲開正路取浩既徃之善惇乃誑惑主聽規騁其私若明示好惡當自惇始遂出惇知潭州】
  廣義【易曰無妄之疾勿藥有喜其陳鄒二公之謂乎】
  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錄其子孫○夏四月朔日食○以韓忠彦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清臣為門下侍郎蔣之奇同知樞宻院事○復范純仁等官徙蘇軾等于内郡
  【純仁時在永州遣中使賜以茶藥諭之曰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宫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虛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醫之純仁頓首謝徙居鄧州在道拜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乙宫使制詞有曰豈惟尊徳尚齒昭示寵優庻㡬鯁論嘉謀日聞忠告純仁聞制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餘責既又遣中使趣入覲純仁乞歸養疾帝不得已許之毎見輔臣問安否且曰范純仁得一識靣足矣軾自昌化移亷徙永更三赦復提舉玉局觀未㡬卒于常州軾與弟轍師父洵為文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雖嬉笑怒罵之辭皆可書而誦之目為舉子至出入侍從必以愛君為本忠規讜論挺挺大節但為小人忌惡不得久居朝耳】
  五月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
  【初哲宗嘗悔廢后事歎曰章惇壊我名節至是太后將復后位㑹布衣何文正上書言之遂降是詔自瑶華宫還居禁中】
  發明【徽宗踐祚五月觀綱目之所書如詔求直言召龔夬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録其子孫此書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下書追復文彦博等三十三人官凡前人妬賢之心一毫無有詎不謂之賢哉故綱目備書所以予之也於戯使徽宗愼終如始不為變更而又有布昭聖武表正萬邦之才豈不為有宋盛徳之主惜哉】
  蔡卞有罪免
  【卞專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凡中傷善類皆宻䟽建白然後請帝親札付外行之章惇雖巨姦然猶在其術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啓齒一時論者以為惇迹易明卞心難見至是龔夬論惇卞之惡大畧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䧟一㓂準而已及惇則故老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時惇之威勢震於海内此陛下所親見蓋其立造不根之語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懼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衘寃于地下子孫禁錮于炎荒忠臣義士憤悶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歸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懐姦深阻凡惇所為皆卞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諌陳師錫陳次升陳瓘任伯雨張庭堅等極論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寧臺諌論之不已遂以秘書少監分司池州】
  廣義【蔡卞之罪不可勝誅故削其官而書有罪者甚其惡也曰免者以見當時失律卞之幸也】
  追復文彦博王珪司馬光吕公著吕大防劉摰等三十三人官
  【從韓忠彦之言也】
  六月邢恕有罪安置均州
  【陳瓘論其矯誣定策之罪也】
  秋七月太后罷聽政○八月葬永㤗陵○九月章惇有罪免
  【惇為相專圗復怨引蔡卞林希黄履來之邵張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責由是正人無一得免死者禍及其孥屢興大獄以䧟忠良天下嫉之及兼山陵使靈䧟淖中踰宿而行臺諌豐稷陳次升龔夬陳瓘等劾其不恭免知越州】
  廣義【蔡卞章惇罪惡彌天皆書有罪免者失討賊也噫昔者丁謂以山陵使敗今惇亦以山陵使敗奸邪之敗如出一律可怪也夫】
  冬十月復以程頥判西京國子監
  【頥既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惇深疑之頥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蓋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惟吾所欲爾未㡬致仕】
  發明【夫以賢人君子不容於昏亂之世者何也蓋其存心直亮處事公平不阿諛以欺世不和光而同塵時君有過則犯顔而諫諍之小人有失則放逐而迸流之是以氷炭之相反薰蕕之異嗅不至於廢黜擯棄而不止大抵清平之世陽徳方亨則君子進而小人退昏亂之世隂道浸長則小人進而君子退此固理勢之必然也程子因羣姦所忌不容於朝幸而正道攸伸復得召用庻㡬可以洩天地神人之憤矣雖徽宗闇弱不能盡終而公論寧無少快哉故大書復以程頥判西京國子監是亦改過之詞也此綱目扶天理之深意云】
  安惇蹇序辰有罪除名放章惇于潭州
  【惇既罷知越州陳瓘等以為責輕復論惇在紹聖中置看詳元祐訴理局凡於先朝言語不順者加以釘足剝皮斬頸㧞舌之刑其慘刻如此看詳之官如安惇蹇序辰等受大臣諷諭迎合紹述之意傳致語言指為謗訕遂使朝廷紛紛不已考之公論宜正典刑於是二人並除名放歸田里而貶惇武昌節度副使居潭州】
  廣義【宋之中葉破壊者皆章惇為之也書曰放惇于潭州是尚為能當其罪也乎】
  蔡京有罪免削林希官徙知揚州
  【侍御史陳師錫上䟽言京卞同惡迷國誤朝而京好大喜功日夜結交内侍戚里以覬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亂自是而分祖宗基業自是而隳矣龔夬亦言京治文及甫獄本以償報私仇始則上誣宣仁終則歸咎先帝必將族滅無辜以逞其欲臣料當時必有案牘章䟽可以見其煆煉附㑹願考證其實以正姦臣之罪皆未報㑹中丞豐稷召自河南初入對與京遇京謂之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執法今日必有高論稷正色曰行自知之是日論京姦狀帝猶未納臺諌陳瓘江公望等相繼言之帝亦不聽稷曰京在朝吾屬何靣目居此復力論之始出知永興軍言者不已乃奪職居杭州右司諫陳祐復論林希紹聖初黨附權要詞命醜詆之罪乃削端明殿學士徙知揚州】
  發明【徽宗初政清明正人漸用小人漸去有可觀者如蔡卞邢恕章惇安惇蹇序辰蔡京林希之類皆同惡相濟蠧政害民今而或免官或安置或除名或放逐或削爵繼書于册皆所以予之也然必曰有罪則其疾惡之㫖嚴矣】
  廣義【夬之九三曰壯于頄有凶獨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旡咎豐稷之去蔡京其事象之】
  以韓忠彦曾布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自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蓋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銳意圗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諌徃徃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於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於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十一月詔改元
  【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初曾布密陳紹述之説帝不能決以問給事中徐勣勣對曰聖意得非欲兩存乎天下之事有是與非朝廷之人有忠與佞若不考其實姑務兩存臣未見其可也】
  發明【改元常禮不書惟失禮則書之考之分注言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嗚呼君子小人不容並立今而邪正雜進終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天下不可得而治矣徽宗銳意圗治延進忠鯁而曾布之徒不能分别是非宻陳紹述之説君心惑亂不可救藥惜哉故綱目直書于册乃所以深譏之也】
  以安燾知樞宻院事黄履免○置春秋博士○以范純禮為尚書右丞○女真攻阿蘓城取之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八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九
  【起辛巳宋㣲宗建中靖國元年盡甲午宋徽宗政和四年】凡十四年
  【辛巳】徽宗皇帝建中靖國元年春正月朔有赤氣亘天【是夕有赤氣起東北亘西南中函白氣將散復有黒祲在旁右正言任伯雨言正嵗之始而赤氣起於暮夜之幽日為陽夜為隂東南為陽西北為隂朝廷為陽宫禁為隂君上為陽臣下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此宫禁隂謀下干上君子道消之證也天心仁愛以災異為警戒願陛下進忠良絀邪佞正名分擊姦惡使小人無得生犯上之心則災異可變為休祥矣】
  發明【禎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禍之萌夫以國家將興雖不求禎祥而禎祥自生國家將亡雖不欲妖孽而妖孽自見此無他和氣致祥乖氣致異故耳時方正嵗之始赤氣起於夜間善乎任伯曰日為陽夜為隂東南為陽西北為隂朝廷為陽宫禁為隂君上為陽臣下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此宫禁隂謀下干上君子道消之證也是時中國之政事日非在位之小人浸盛伯雨之言豈不為明驗乎徽宗茍聽其言益加愓厲則天變可弭人心可得惜其不足以語此即綱目之所書察當時之得失則世之治亂可以觀矣】
  高平公范純仁卒
  【純仁疾革口占遺表勸帝清心寡欲約已便民絶朋黨之論察邪正之歸毋輕議邉事易逐言官辨明宣】
  【仁誣謗且云蓋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者也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諡忠宣純仁性夷易寛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嘗曰吾平生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此也每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昬茍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王偁曰純仁忠厚仁恕宰平天下不澄不撓人莫能窺其際而其愛君憂國之心澟然有仲淹之風使熈寧用其言則元祐無改更之患元祐行其説則紹聖無黨錮之禍孟子謂仲尼不為己甚者於純仁見之矣】
  皇太后向氏崩
  【諡欽聖憲肅】
  追尊太妃陳氏為欽慈皇后陪葬永裕陵
  【陳氏帝生母也】
  遼耶律洪基死孫延禧立
  【遼主卒于混同江行宫年七十孫延禧即位是為天祚皇帝改元乾統詔為耶律伊遜所誣陷者復其官爵籍沒者出之流放者還之尋尊其考昭懐太子濬為大孝順聖皇帝廟號順宗妣蕭氏曰貞順皇后誅伊遜黨徙其子孫於邊發伊遜徳勒台之墓剖棺戮屍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
  二月貶章惇為雷州司户參軍
  【任伯雨論惇久竊朝柄迷國罔上毒流縉紳乗先帝變故倉卒輙逞異志向使其計得行將寘陛下與皇太后於何地若貸而不誅則天下大義不明大法不立矣臣聞北使言去年遼主方食聞中國黜惇放箸而起稱善者再謂南朝錯用此人北使又問何為只若是行遣以此觀之不獨孟子所謂國人皆曰可殺雖蠻貊之邦莫不以為可殺也章八上未報㑹臺諫陳瓘陳次升等復極論之乃貶惇為雷州司户參軍初蘇轍謫雷州不許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為強奪民居下州追民䆒治以僦劵甚明乃止至是惇問舍于民民曰前蘇公來為章丞相㡬破我家今不可也後徙睦州卒初惇之入相也妻張氏病且死囑之曰君作相幸勿報怨既祥惇語陳瓘曰悼亡不堪柰何瓘曰與其悲傷無益曷若念其臨絶之語耶惇無以對】
  發明【章惇動揺中宫毒流海内雖擢髪不足以數其罪臺諌論之契丹議之是不惟國人皆曰可殺雖契丹亦云可殺徽宗誠宜加天討而正王誅也盖大惡不誅無以懲惡大善不賞無以勸善夫何既因衆劾僅貶雷州然則宋於小人何惜之之深而於君子何棄之之速哉綱目書貶章惇若無罪焉者宋用法太輕故書法如此所以深譏之也】
  廣義【章惇罪惡彌天不可勝誅者也徽宗一得正言伯雨之論即當原情定罪明正典刑使華夷知此大奸之脫距則新服光明神人胥恱顧不偉哉夫何伯之章八上猶且逡巡不決必待臺諫諸公極論然後止貶其為雷州司户參軍足見其無剛果勇決而不足與有為矣書曰愼厥終惟其始徽宗其有昧於此哉綱目所以月之而削其官者盖亦代徽宗之斧鉞也】
  三月罷權給事中任伯雨
  【伯雨初為右正言半嵗之間凡上百八䟽大臣畏其多言俾權給事中宻諭以少黙即為眞伯雨不聽抗論愈力時曾布欲和調元祐紹聖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當分黨與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然並進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小人難退二者並用終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唐徳宗坐此致播遷之禍建中乃其紀號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覺之徙為度支員外郎】
  廣義【伯雨剛勁不撓君子也曾布依違取容小人也使徽宗移任曾布之心以任伯雨則於初政豈小補哉然則分注載曾布徙伯雨為度支員外郎而其綱則歸之徽宗者命令出於君而徽宗不得不任其責也】
  夏四月朔日食○葬欽聖憲肅皇后○六月罷尚書右丞范純禮
  【時韓忠彦雖首相而曾布專政漸進紹述之説諷中丞趙挺之排擊元祐諸臣純禮從容言于帝曰邇者朝命令莫不是元豐而非元祐以臣觀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當以致病民宣仁聽㫁一時小冇潤色盖大臣識見異同非必盡懷邪為私也今議論之臣有不得志故挾此以藉口以元豐為是則欲賢元豐之人以元祐為非則欲斥元祐之士其心豈恤國事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姦不可不深察也純禮沉毅剛正曾布憚之謂駙馬都尉王詵曰上欲除君承㫖范右丞不可詵怒㑹先館遼使純禮主宴詵誣其輙斥御名遂罷知頴昌府】
  廣義【純禮大臣也於其罷而分注謂之誣者何耶盖徽宗初政乃君子小人並進之時也豈有邪正並立者哉況范公日侍徽宗又不能卜其為人之實世稱二䟽見㡬范公其有愧焉】
  罷左司諌江公望
  【先是公望上䟽言自先帝有紹述之意輔政非其人以媚於已為同忠於君為異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羙元祐人才皆出於熈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存者無㡬矣神考與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鈎斬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為名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爭興爭興則黨復立矣陛下改元詔旨亦稱思建皇極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實聞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后土何帝嘗以示范純禮純禮賛之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㑹蔡王府相告有不遜語及于王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遂坐罷】
  秋七月安燾罷以蔣之竒知樞宻院事章楶同知院事陸佃為尚書右丞○冬十月李清臣免
  【清臣與韓忠彦有姻好忠彦惟其言是聽范純禮之罷亦其謀也至是以忤曾布免】
  罷權給事中陳瓘
  【瓘議論持平務存大體不以細故藉口未嘗及人晻昧之過及權給事中曾布使客告以將即眞瓘語子正彚曰吾與丞相議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餌也若受其薦進復有異同則公義私恩兩有愧矣吾有一書論其過將投之以決去就汝其書之旦持入省布使數人邀相見甫就席遽出書布大怒爭辨移時至箕踞誶語瓘色不變徐起言曰適所論者國事是非有公議公未可遽失待士禮布矍然改容信宿出瓘知泰州】
  發明【内君子而外小人所以為㤗内小人而外君子所以為否茍或君子小人雜處則是賢否異趨亦難為治葢君子易退小人難退二者並用於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然治天下者如人之一身其血氣周流則生血氣壅閉則死君者骨肉也臣者血氣也任伯雨望公望以論事切直忤曾布而罷官范純禮陳瓘亦言事剛直忤曾布而降職則是小人復盛君子復衰矣天下烏可得而平治哉此君子所以深為徽宗惜也詳書于册其義自見】
  廣義【一嵗中罷兩權給事中一右丞一司諫復召一巨姦為翰林學士則㣲宗初政之失盖可見矣】
  十一月以陸佃温益為尚書左右丞
  【益初知潭州凡逐臣在其境内如鄒浩范純仁劉奉世韓川呂希純吕陶輩率為所侵困用事者悦之】
  復召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
  【供奉官童貫性巧媚善測人主微㫖先事順承以故得幸及詣三吳訪書畫竒巧留杭累月蔡京與之㳺不舍晝夜凡所畫屏障扇帶之屬貫日以逹禁中且附語言論奏于帝所由是帝屬意用京左階道録徐知常以符水出入元符皇后所太學博士范致虛與之厚因薦京才可相知常入宫言之由是宫妾宦官衆口一詞譽京遂起京知定州改大名㑹韓忠彦與曾布交惡布謀引京自助乃召為翰林學士承㫖】發明【三家城費春秋以為履霜之戒蓋凡事當謹於微其微不謹其盛難制是故履霜之時雖未至於堅氷而聖人以為堅氷之將至然則幾微之際豈非聖人所謹乎司馬温公曰世之治亂人之窮通事之成敗不可以力致不可以數求遇不遇而已矣舜遇堯而五典克從百揆時叙禹稷臯陶遇舜而六府三事允治地平天成於乎自蔡京進用而君心漸驕矣正人漸迸矣小人漸盛矣無益漸作矣夫以小人所進雖微所害極大歴觀自古繼世之君未始不成於君子而敗於小人也故尚書曰君勿以辨言亂舊政周易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論語曰逺佞人古之聖人卷卷於小人為戒則其教詔來世也亦深切矣綱目於蔡京復召而特書於册者其亦履霜堅氷之意云】廣義【翰林當以宿儒處此祖宗之垂訓也蔡京奸險渠魁豈可居此况乎文苑清高之地烏可以宦官宫妾之譽者而當是任邪徽宗所見若此他日委身沙漠尚何尤哉】
  再詔改元
  【曾布主於紹述請改明年元為崇寧帝從之】
  發明【再詔者已甚之詞也哲宗之時曾布上䟽請復先帝政事遂改紹聖之號此亦曾布主於紹述遂改崇寧之名然則曾布一小人而兩朝天子皆為所感布之罪可勝誅哉直書于冊深譏之也】
  以鄧洵武為給事中兼侍講
  【洵武為起居郎嘗因對言陛下乃神宗子今相忠彦乃琦之子神宗行新法以利民琦嘗論其非今忠彦更神宗之法是忠彦為能繼父志陛下為不能也必欲繼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又曰陛下方紹述先志群臣無助者乃作愛莫助之圖以獻其圖如史紀年表列旁行七重别為左右左曰元豐右曰元祐自宰相執政侍從臺諫郎官館閣學校各為一重左序助紹述者執政中惟温益一人餘不過三四若趙挺之范致虚王能甫錢遹之屬而已右序舉朝輔相公卿百執事咸在以百數帝出示曾布而掲去左方一姓名布請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謂非相此人不可以與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與臣見異臣安敢與議明日改付温益益欣然奉行請相蔡京而籍異論者於是善人皆不見容而帝决意相京矣乃進洵武中書舍人給事中兼侍講】
  廣義【徽宗欲相蔡京意什八九又得醜類無恥一䇿譬則火而油沸湯而薪雖有龍逢比干亦無益於事也宋室不競豈無自哉】
  罷禮部尚書豐稷復蔡卞邢恕呂嘉問安惇蹇序辰等官
  【稷初自河南入對論罷蔡京又欲率臺屬論曾布布覺之遷稷尚書而以王覿代為中丞稷數以論事忤權近大抵以崇儉愛人為言至君子小人之際必反覆究切至是出知蘓州】
  發明【於戲徽宗至是浸不克終矣欲觀其政事之得失先觀其用人之賢否人君用人賢則政事和平而天下治人君用人否則政事舛訛而天下亂故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豐稷以正直而罷職蔡卞等以奸邪而復官則是涇渭不分而是非無别雖有天下不可一朝居也綱目舉事而】
  【特書之則其予奪之意亦深切而著明矣】
  【壬午】崇寧元年春正月河東地震
  【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彌旬晝夜不止壊城壁屋宇人畜死者甚衆】
  發明【地乃隂質小人乃隂類地宜静而震則是隂盛陽微下干上之證也是時群隂浸長小人盈朝災異之來必矣張氏曰宣王周盛世之君也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景公宋小國之君也反身修徳熒惑亦為之退舍此皆恐懼而修省者也今而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彌旬晝夜不止其異莫甚於此焉宋之君臣曾未見其省已責躬之實上下恬然恝不之懼豈不深可惜哉特書于冊垂戒切矣】
  二月太妃朱氏卒諡曰欽成皇后祔葬永裕陵
  【哲宗生母也】
  三月命宦者童貫製御器于蘓杭州
  【童貫置局于蘓杭造作器用曲盡其巧牙角犀玉金銀竹藤裝畫糊抹雕刻織繡諸色匠日役數千而材物所須悉科于民民力重困】
  發明【愼終惟始哲王所遵閉邪存誠聖人所謹盖莫難制者人心莫難遏者私欲是以古之聖賢皆防欲於未萌禁私於將動孔子之告顔淵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聴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曾子釋經文曰此謂修身在正其心古之聖賢兢兢業業固無時而不戒謹恐懼也何則欲心一萌終必制制放僻邪侈無不為之故紂為象箸箕子知其必驕侈也徽宗初政清明至是蠱惑爰命宦者製器蘓杭嗚呼陋矣天子器用自有常制曲盡其巧謂之何哉自御器既作而花石禽玩之事興花石禽玩之事興而慕道窮兵之事舉由是小人擅權朝綱日紊天下大亂浸不能支人君一念之偏其流之至于如此所以有天下者當謹之於微也綱目特書于䇿者一以見用貫之漸一以見奢欲之漸一以見亡國之漸也其謹微之意深矣】
  廣義【此亡國之囮也書曰始熖熖厥攸灼叙弗其絶此之謂乎】
  夏五月罷韓忠彦知大名府
  【忠彦為相召還流人進用忠讜之士張庭堅陳瓘鄒浩龔夬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陳次升陳君鍚張舜民等皆居臺諫翕然稱為得人然與曾布不協至是左司諫吳材右正言王能甫附布論忠彦變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材遂罷知大名府】
  廣義【此正治亂之機緘興亡之關捩也使徽宗移用曾布者而用忠彦則如金之禍何自而來哉】
  復追貶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官
  【吳材王能甫等復舉元祐黨籍以排斥諸賢諌議大夫彭汝霖言諸人罪狀已經紹聖黜削案籍俱在但可據以行不必俟指名弹擊於是司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復貶奪有差】
  詔籍元祐元符黨人陸佃罷
  【詔元祐并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彦曾任宰相安燾曽任執政王覿豐稷見任侍從官外蘓轍范純禮劉奉世范純粹劉安世賈昜吕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吕仲甫張耒歐陽棐吕希哲劉唐老吳安詩黄庭堅黄隱畢仲游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原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䟦馬琮陳彦黙李祉陳祐任伯陳郛朱光裔蘓嘉鄭俠劉昱魯君貺陳瓘龔夬汪衍余爽湯馘程頥朱光庭張巽張士良曾燾趙約譚扆楊偁陳侚張琳裴彦臣凡五十餘人並令三省籍記不得與在京差遣又詔司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師佃與曾布比而持論近恕每欲參用元祐人材尤惡奔競嘗曰人才無大相逺當以資歴序進少緩之則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勢如人大病向愈當以藥餌輔養之須其安平茍為輕事改作是使之騎射也㑹御史請更懲元祐餘黨佃言于帝曰不宜窮治乃下詔云元祐諸臣各已削秩自今無所復問言者亦勿輒言掲之朝堂言者用是論佃名在黨籍不欲窮治正恐自及耳遂罷知亳州卒】
  發明【黨人之禍其來尚矣自漢立黨錮而正士擯斥唐立黨禁而君子潜藏然皆不過數世而天下隨滅何也蓋正人國之元氣元氣遏絕國能乆乎宋自仁宗寶元元年書詔戒百官朋黨慶歴四年書詔戒朋黨相訐其端雖起於仁宗然亦戒之之意非籍之之意也徽宗即位纔二年上書復追貶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官下書詔籍元祐元符黨人則其見惑小人而浸不克終之意可見矣天下何由而治乎是時羣姦肆虐罔敢誰何獨陸佃一言以捄之其禍少息見忤朋邪遂為罷出可勝惜哉綱目備書于冊所以深譏之也】
  以許將温益為門下中書侍郎蔡京趙挺之為尚書左右丞
  【京素與屯田員外郎孫鼛善鼛嘗曰蔡子貴人也然才不勝徳恐貽天下憂及是京謂之曰我若用於天子願助我鼛曰公誠能謹守祖宗之法以正論輔人主示節儉以先百吏而絶口不言兵天下幸甚京黙然挺之初通判徳州希時相意行市易法及召試館職學士蘓軾言其聚歛小人學行無取豈堪此選挺之深衘之既拜中丞遂與曾布比黨建議紹述排擊元祐諸賢由是進居政府】
  閠六月曾布免
  【布與蔡京素有隙議事多不合㑹布擬壻父陳佑甫為戸部侍郎京言布私其所親布忿然争辨乆之聲色俱厲温益叱之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禮帝不悦殿中侍御史錢遹言布援元祐之姦黨擠紹聖之忠賢於是布請罷出知潤州】
  廣義【布與京同一姦黨也冝其魚水何氷炭乎噫一言不合怒氣相加此小人之情狀也聖人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信哉綱目嚴於去惡故於曾布免不惟月之而又不衘之也】
  秋七月以蔡京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制下之日賜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創法立制先帝繼之兩遭變更國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頓首謝曰敢不盡死】
  發明【宰相弼亮天工師長百僚不可以非其人也商高宗命傅說曰濟川作舟楫大旱作霖和作鹽梅陳平對文帝曰宰相佐天子理隂陽順百物撫四夷相道有關於君徳之成敗是故精於遴選罔敢輕忽蔡京以翰林學士承㫖尋為尚書左丞未幾擢為右相不過鼎之九四耳安能免折足覆公餗之凶乎繫辭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自是以右揆躐拜左揆得君如彼其專功烈如彼其卑君心愈驕天下愈亂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耳】
  禁元祐法置講議司於都省
  【蔡京起於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為而京隂托紹述之柄箝制天子用熈寜條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講議司自為提舉講議熈豐已行法度及神宗欲為而未暇者以其黨吳居厚王漢之等十餘人為僚屬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國用商旅鹽澤賦調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設施皆由是出而法制屢變無常矣】
  廣義【嗚呼汴宋之禍始于神宗安石終于徽宗蔡京君子原情定罪不當置神宗安石于徽宗蔡京之下】
  章楶罷○復罷春秋博士○八月詔天下興學貢士作辟雍于都城南
  【蔡京請興學貢士縣學生選考升諸州學州學生每三年貢太學考分三等入上等補上舍入中等補上舍下等入下等補内舍餘居外舍諸州軍觧額各以三分之一充貢工京又請建外學乃詔即京城南門外營建賜名辟雍外圓内方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學專處上舍内外生而外學則處外生士初貢】
  【至皆入外學經試補入上舍内舍始得進處太學太學外舍亦令出居外學於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舍三千入】
  發明【吕氏曰漢唐之小人易知宋朝之小人難見盖自古小人之所以誤國者聚歛也嚴刑也用兵也而宋之目為小人者自王欽若丁謂始然欽若請蠲逋負釋繫囚丁謂請罷兵撫蠻㓂今蔡京入相請興學貢士囘視欽若丁謂前後一轍與君子處事何異惜其既入政府患得患失之心生而改節易行矣故曰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未始不為小人也然興學貢士作辟雍本為美事作之於貶斥正人之後乃所以譏之爾】
  廣義【大抵學校之設無非所以明人倫辨邪正分善惡而為禮義相先之地今蔡京以姦而欺君以邪而害正以惡而凌善凡人之所不為者京一切為之然其建學之舉正以隂為不善而陽欲揜之也學者以意逆志則如見其肺肝矣】
  以趙挺之張商英為尚書左右丞
  【啇英為中書舍人謝表歴詆元祐諸賢及任翰林學士草蔡京拜相制極其褒美故京引之】廣義【書曰以趙挺之張商英為尚書左右丞分注云京引之而其綱若不預京者責在徽宗也】
  復令進士兼試律○復紹聖役法○九月立黨人碑于端禮門籍元符末上書人分邪正等黜陟之
  【時元祐元符末群賢貶竄死徙者畧盡蔡京猶未愜意乃與其客强浚明葉夢得籍宰執司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劉摰范純仁韓忠彦王珪梁燾王巖叟王存鄭雍傅堯俞趙瞻韓維孫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蘓轍劉奉世范純禮安燾陸佃曾任侍制以上官蘓軾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孫覺鮮于侁賈易鄒浩等餘官程頥秦觀張耒晁補之黄庭堅孔平仲等内臣張士良等武臣王獻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狀謂之姦黨請御書刻石于端禮門京等復請下詔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䟽及熈寜紹聖之政者付中書定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於是鍾世美以下四十一人為正等悉加旌擢鄧考甫以下五百餘人為邪等降責有差又詔降責人不得同州居住】
  廣義【抑考元符三年夏四月丁酉朔日食之變於時上書者有崔鶠極論章惇之惡既而又有陳師錫龔夬豐稷陳瓘江公望等相繼論蔡京之奸故京有罪免官至此立黨人碑籍元符末上書者追憾諸公故也噫京之此舉固不足以加損于彼而適足以重巳之過也書曰作偽心勞日拙京之謂矣】
  冬十月蔣之竒罷○復廢元祐皇后孟氏貶韓忠彦等官竄豐稷陳瓘等于遠州
  【時元符皇后閤宦者郝隨諷蔡京再廢元祐皇后京未得間既而昌州判官馮澥上書論復后為非於是御史中丞錢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膚連章論韓忠彦等乘一布衣誑言復瑤華之廢后掠流俗之虛美當時物議固已洶洶乃至踈逖小臣詣闕上書忠義激切則天下公議從可知矣望詢考大臣斷以大義無牽于流俗非正之論以累聖朝京與許將温益趙挺之張商英皆主臺臣之説帝不得已從之詔罷元祐皇后之號復居瑤華宫且治元符末議復后號者降宰臣韓忠彦曾布官追貶李清臣雷州司戸參軍】
  【黄履祁州團練副使安置翰林學士曾肇御史中丞豐稷諫臣陳瓘龔夬等十七人于遠州擢馮澥鴻臚寺主簿】
  發明【復廢者甚詞也孟氏哲宗之后徽宗之嫂况曾母儀天下哲宗以非義而廢之含忿既乆徽宗已知其枉復其后號此萬世之公議也今因奸黨之言遂興復廢之典正諸名分豈有臣廢君叔廢嫂之義乎韓忠彦等廢黜既乆兹因主復孟后仍為竄逐貶官嗚呼正道不行而邪説滋横天】
  【下自此多事矣若徽宗者果何以師表百王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考之哲宗神宗之嫡子徽宗神宗之庶子於時神宗支庶最多而徽宗之行居十三也哲宗以無嗣之故傳位徽宗則是徽宗受天下於哲宗矣夫天下既受於哲宗則哲宗乃徽宗之父而孟后乃其母焉况乎孟后之廢實由無罪天下寃之忠臣救之今而一聽讒賊之言而復廢之則徽宗乃無母之人也嗚呼禽獸尚有母豈有身為中國之主而反禽獸之不若哉是知當時天地鬼神之交憤而隂祐金人之彊而假其手理或然矣】
  以蔡卞知樞密院事○遼將蕭哈里叛女真部節度使英格擊斬之
  【蕭哈里叛遼亡入女真阿克展部遣族人額特埒至生女真約同舉兵英格執之㑹遼主命英格討哈里英格募兵得千餘人兄子阿古逹曰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圖也遂次混同水盖先是女真甲兵未嘗滿千也及與哈里遇時遼兵追哈里者數千不能克英格謂遼將曰退爾軍我當獨取哈里遼將許之英格使】
  【阿古逹與哈里戰哈里中流矢墜馬阿古逹執而殺之因大破其黨函哈里首獻于遼遼主大喜賜予加等英格自是知遼兵之昜與益自肆矣未幾英格死兄子烏雅舒嗣】
  廣義【遼始弱而蕭哈里叛金始弱而英格能討叛臣以此見天心之向背栽培傾覆理必然矣】
  十二月追諡哲宗子荗為獻愍太子竄鄒浩于昭州【初鄒浩召自新州入對帝首及諫立后事奬歎再三詢諌草安在對曰已焚之矣退告陳瓘瓘曰禍其在此乎異時姦人妄出一緘則不可辨矣蔡京用事乃使其黨偽為浩疏有劉后殺卓氏而奪其子以為已出欺人可也詎可以欺天乎之語帝詔暴其事遂追册荗為太子而竄浩于昭州】
  發明【甚矣小人之愚弄其君也當時之正人獻可替否一切指為邪説毫髪之事莫不畢舉以誣善良其禍惨矣鄒浩諌立劉后在理當然蔡京惡浩偽為造疏羅織其罪乃竄昭州然則一飯之徳必報睚眦之怒必償小人之故態也今以蔡京䧟鄒浩之事觀之為益信焉直書于册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小人投間抵隙以中傷善類其心無時而不在也京賊之䧟文忠果如陳瓘所料吁可畏哉君子之防小人計亦不可踈矣】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置任伯等十二人于遠州
  【蔡京蔡卞怨元符末臺諫之論已悉䧟以黨事同日貶竄任伯昌化軍陳瓘廉州龔夬化州陳次升循】
  【州陳師錫郴州陳祐澧州李深復州江公望南安軍常安民温州張舜民啇州馬涓吉州豐稷台州初蔡京帥蜀張庭堅在其幕府及入相欲引以自助庭堅不從京恨之至是亦編管于象州】
  發明【安置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無故者也考之分注蔡京蔡卞怨元符末臺諫之論已悉䧟黨事同日貶竄謂之何哉朱子曰小人為惡千條萬端其可惡者不但媢嫉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惡乎彼而獨深惡於此者以其有惡於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澤而其流禍之長及于後世而未巳也當時之正人恣其羅織悉䧟於罪相繼貶竄死亡畧盡悲夫卒致天下大亂勢不能支伊誰之過歟小人之過也故綱目一書再書盖亦傷時之意焉耳】
  誠徽二州蠻納土加舒亶龍圖閣待制
  【舒亶知南康軍辰溪蠻叛蔡京使知荆南以開拓邉土至是亶奏知誠徽州楊晟臻等二千餘人並納土詔加亶待制群臣表賀未幾曲赦兩路改誠為靖州徽為蒔竹縣】
  發明【蠻夷納土舒亶加官則徽宗好勝喜功之心可見安得乆而不亂乎綱目特書盖陋之也】
  温益卒
  【益仕宦從微至顯無片善可紀至其狡譎傳合盖天性也】
  以蔡京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二月尊元符皇后劉氏為皇太后
  【宫名崇恩】
  復茶法
  【茶自嘉祐通商熈寜中李稷提舉成都茶場稍復法而利復歸于官至是蔡京請荆湖江淮兩浙福建七路所産茶悉仍舊禁官買勿復科民即産茶州郡隨所置場申商人園户私昜之禁詔從之】
  三月詔黨人子弟毋得至闕下
  【其應縁趨附黨人罷任在外指射差遣及得罪停替臣僚亦如之尋又詔元符末上書進士充三舍生者罷歸以元祐學術聚徒傳授者監司覺察必罰無赦元祐上書邪等人亦毋得至京師】
  廣義【分注云禁元祐學術盖元祐學術有兒童走卒皆知者有先帝誦其文章而擢用之者有為講官而欲人主親賢士大夫而逺宦官宫妾者凡若此類皆其學術之正是以施諸政事無往不善特忤安石之奸故各罹竄逐耳噫元祐學術豈直善於宋哉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數君子者何負於宋而鋤治簸揚之若是邪觀其禁元祐學術則凡非元祐學術之公平正大者一切用之而恣情極欲靡所不至矣徽宗終於播遷其亦自貽厥禍也哉】
  䇿進士于集英殿
  【時李階為禮部進士第一階深之子而陳瓘之甥也特奏名安忱對䇿言使黨人之子階魁南宫多士無以示天下遂奪階出身而賜忱第忱惇兄也又黄定等十八人皆上書邪等上臨軒召謂之曰卿等攻朕短可也神宗哲宗何負于卿等亦並黜之】
  發明【書䇿進士而不言所得之人當時中選如李階黄定等十八人亦一時之士而皆不書者則亦以上書邪等棄而不取是以餘人付之以不足録示其不滿之意耳嗚呼䇿士以待非常之才而非常之才反由此而擯黜策士若是果何取哉吁】
  廣義【盖聞衆者公論之所在也于時廷試則羣賢畢至國論豈有公於此者乎然既賜其及第矣而蔡京復追日上書之正與邪者黜陟之何哉跡其心術無非欲新進者之附乎已也嗚呼京雖售奸計於一時萬世公論京其能逃乎】
  夏四月詔毀司馬光等景靈宮繪像
  【司馬光及呂公著吕大防范純仁劉摯范百禄梁燾鄭雍趙瞻王巖叟凡十人時又詔毀范祖禹唐鑑及三蘇黄庭堅秦觀文集】
  廣義【文章之用于世猶元氣之運于天地間也彼隂霾妖氛雖欲蔽之得乎蔡京當國未幾而詔毀諸賢文集者其意盖欲諸賢踪磨跡滅聲銷影沈而後已吁使其文章果無繫于世教則蔡京奚能媢嫉之若是哉然則京於諸賢其所以毀之者適所以譽之也京能毁於當時其能毀於後世邪實足以自毀之耳】
  以趙挺之為中書侍郎張商英吳居厚為尚書左右丞安惇同知樞密院事
  廣義【考之蔡京嘗為翰林承㫖於哲宗之世衆論其奸而落職矣京也正當痛懲前日之非變惡為善幸而當國非京薦賢之時乎彼之受其薦者雖以趙挺之之輩而彚征矣然其惡未形能相成而善則變而為君子矣豈不美哉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亨惜乎京之才識不足以及此】
  ○除故直祕閣程頥名
  【言者希蔡京意論頥學術頗僻素行譎怪專以詭異聾瞽愚俗乃追毁頥出身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嚴加覺察范致虚又言頥以邪説詖行惑亂衆聼而尹焞張繹為之羽翼乞下河南盡逐學徒頥於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
  發明【按劉氏書法除名例有二書除某名者無罪者也某除名者有罪者也夫以河南程子接孟氏不之緒為當代儒者宗師而羣奸論其學術頗僻素行譎怪則邪説誣民可勝誅哉雖然孔子大聖而有叔孫武叔之毁孟子大賢而有嬖人臧倉之沮此皆斯世隆替之大機也聖賢樂天之誠抑何為而不豫乎綱目特以無罪例書則其深疾當世之意隱然見於書法之間矣】廣義【伊川既致仕若無預于宋事矣今亦除其名者何哉盖蔡京既進羣小則隂類衆矣况乎伊川名尊汚世正猶剥之碩果也碩果不食則衆心願戴於君子宋事或可為也今京於碩果猶且食之則是通天地間而閉塞焉者也讀史者至此寧不為之三嘆】
  更鹽鈔法
  【蔡京欲囊括四方之錢實中都以誇富彊而固恩寵俾商人先輸錢于榷貨務請鈔赴産鹽州郡授鹽而舊鈔悉不用商人凡三輸錢始獲一直之貨因無貲更鈔已輸錢悉乾没於是有齎數十萬券一旦廢棄者朝為豪商夕儕流丐有赴水投繯而死者商賈不通邊儲失備提㸃淮東刑獄章繹見而哀之奏改法誤民京怒奪繹官】
  廣義【自古姦人誤國未有不改作成憲者也况當時跳梁跋扈者莫甚於西陲足於邊用者莫甚於鹽法蔡京欲固君寵而不顧國脈之促其為計甚於鴆毒也可不畏哉】
  詔童貫監洮西軍六月貫及安撫王厚復湟州貶韓忠彦等官有差
  【蔡京復開邊還王厚前秩會羌人都爾伯奉希斯羅斯謀復國趙懷徳畏偪奔河南種落更挾之以令諸部朝廷患衆羌扇結遂命王厚安撫洮西合兵十萬討之京又與内客省使童貫善因言貫嘗使陜右審悉五路事宜與諸將之能否請以貫用李憲故事監其軍帝從之貫至湟州適禁中火帝下手札驛止貫毋西兵貫發視遽納鞾中厚問故貫曰上趣成功耳遂行都爾伯知王師且至集衆以拒厚聲言駐兵而隂戒行羌備益弛乃與偏將高永年異道而進都爾伯三子以數萬人分據險要厚擊殺其二子唯少子阿穆爾中矢去道遇都爾伯與俱遁厚遂拔湟州㨗聞進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降徳音于熙河蘭㑹路論棄湟州罪貶忠彦為磁州團練副使安燾為祁州團練副使曽布為賀州别駕范純禮為静江軍節度副使奪蔣之竒三秩凡預議者貶黜有差】
  發明【春秋宋公寵信閹寺殺世適座君子譏之况使之監軍者乎童貫逢迎其主輕佻開邊卒以覆國刑人之能敗國亡家亦何甚矣胡氏曰前有任趙高以亡秦信㳟顯十常侍以亡漢寵王守澄田令孜以亡唐徽宗不知鑑覆車之轍不亦悲夫凡此類直書而義自見矣】
  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復與蔡京議政不合數詆京身為輔相志在逢君御史以為非所宜言且取商英所作元祚嘉禾頌及祭司馬光文斥其反復罷知亳州詔入元祐黨籍】
  廣義【小人相處决無終合之理譬諸二隂相輳常欲凝滯豈能和順而長養萬物哉觀諸商英蔡京可見矣】
  九月始定選人階官
  【吏部侍郎鄧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臺寺監之職而以寄禄階易空名矣今選人七階自兩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帶知安州雲夢縣而為河東幹當公事者有河中府司録參軍而監楚州鹽場者有瀛州軍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亂紛錯莫甚於此宜造為新名因而制禄詔悉更之乃改留守節察判官為承直郎書記支使防團判官為儒林郎留守節察推官軍監判官為文林郎防團推官為從事郎令録為通仕郎知令録為登仕郎判司簿尉為將仕郎後改通仕為從政登仕為修職將仕為廸功】廣義【人君設官分職莫要於名實之相稱名實不稱其為治也皆苟而已書曰始定選人階官者以見前此未嘗定而此始定之也孰謂洵武小人而無是見乎所謂能動人主正此類也】
  令州縣立黨人碑
  【蔡京又自書姦黨為大碑頒于郡縣令監司長吏㕔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鐫字辭曰臣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内稱其正直今謂之姦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鐫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
  發明【於乎小人之疾忌至是極矣徽宗之昏庸至是甚矣朱子曰於天下之事有可否則㫁以公道而勿牽於内顧偏聴之私於天下之議有從違則開以誠心而勿誤以陽開隂闔之計則庶乎徳業盛大表裏光明中外遠邇心恱誠服前書立黨人碑于端禮門又書詔黨人子弟毋得至闕下此書令州縣立黨人碑畧無一毫矜恕之意黨人何負於國而疾之深耶分注載石工之言深合道義矧得時行道出於安民萬萬者而反蠧害善良哉宜乎分注備載以表之也一書再書深惡之耳】廣義【安民一石工也尚知國事之非則當時食禄於徽宗者皆懵焉無識可知已觀其得罪於後世之言非有卓然之見能之乎安民剛正如此使徽宗知而舉於㣲賤之中則有識者皆彈冠願仕矣又奚翅免如金之禍將見回宋狂瀾於既倒不難矣噫人才之生無處無之特顧人主所尚何如耳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可不慎哉】
  高麗與女真通好
  【女真雖舊屬高麗不相通者乆矣㑹高麗醫者至女真還言于高麗王曰女真居黒水者部族日彊兵益精悍其王乃通使于女真自是來往不阻】
  冬十月置都大軍器所
  【初知渭州邢恕建兵車之議下諸路創造凡數千乗及是蔡碩又請製河北五十萬兵器及兵車萬乗於京師置官以領之】
  十一月遼封耶律淳為越王
  【淳興宗之孫也篤好文章昭懷太子之得罪也道宗嘗欲立淳為太子羣臣不可而止遼主即位寵待加厚號其父和囉噶為大叔封淳越王留守京東】
  【甲申】三年春正月鑄當十大錢
  【自太祖以來諸路置監鑄錢有折二折三當五隨時立制未嘗鑄當十也至是蔡京將以利惑人主始請鑄於諸路與小平錢通行于時】
  發明【立法亡其尚多立法有其滋甚宋興以來錢法屢變則有折二折三當五然皆隨時立制未嘗鑄當十也蔡京將以利惑人主始請鑄於諸路噫錢法屢更民不知遵守矣小人欺蔽之禍可勝言哉故綱目特書以著其失】
  命方士魏漢津定樂鑄九鼎
  【帝鋭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復毎為帝言方今泉幣所積嬴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説而制作營築之事興矣至是京客劉昺為大司樂引蜀方士魏漢津見帝獻樂議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鐘之律請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然後均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本剩員兵士自云居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庻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己成不得伸所學而退或謂漢津嘗執役於范鎮窺見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説託之於李良云然漢津曉隂陽數術多竒中嘗語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人未之信也】
  發明【古之聖王珍禽奇獸不足以為嘉祥而時和年豐方謂之嘉祥景星慶雲不足以謂太平而民康物阜方謂之太平是時災異頻仍弊政繼作斯民之憔悴益甚天下之瘡痍未安徽宗方且鋭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鄙夫逢迎君意盖禮樂之事待人後行漢津蜀之方士耳謬舉於朝定樂鑄鼎豈不貽笑夷狄取譏天下乎直書而義自見者此類是矣】
  廣義【徽宗信蔡京引方士鑄鼎以作樂謬矣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今徽宗當君臣昏徳之李而欲作禮樂則禮樂抑豈為之用哉】
  三月令天下坑冶金銀悉輸内藏
  發明【武王踐阼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古先哲王戒飭如此所以終無危溢之行也傳曰仁者散財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貨天子無私蓄量入為出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徽宗侈心一動浸不克終以為國之常儲不足復令天下坑冶金銀悉輸内藏恃其富實而土木金革之事興矣土木金革之事興暴歛横征之事復作則民不堪命天下豈不從而殆哉直書于冊其義見矣】
  廣義【金銀天地自然之利所以養民者也烏可輸之内藏而不與民同哉噫商財無鹿臺之積而必無牧野之誅徳宗無瓊林之富而必無奉天之幸徽宗無内藏之輸亦未必有如金之祸傳曰不仁者以身發財此之謂歟】
  ○三月大内災○高麗侵女真女真敗之
  【高麗既與生女真通好㑹烏雅舒遣碩碩歡以兵徇海蘭甸之地下其七城高麗恐不利於己使人請議事碩碩歡使博囉往而海蘭甸亦使二詳衮如高麗高麗執二詳衮而拒博囉不納於是五水之民皆附高麗執女真團練使十四人進攻女真碩碩歡連破之及必勒騰水逐其殘衆踰境高麗王懼遣還所俘請和由是使好復通】
  夏四月罷講議司
  【詔諸州見行新法文字許直達尚書省其講議司官屬依制置三司條例司例推恩自張康國以下遷官者幾四十人尚書省復言追復先朝法度以來無慮千百數尚懼講求未盡乞令諸路官司有未興復者各具以聞從之】
  廣義【蔡京得志之初欲箝制天子即置講議司于都省至是罷之者何哉蓋司以講議名則凡曰公曰私皆得而議之也今京所為皆私而議之者或出於公則必與京矛盾矣噫置此司者蔡京也罷此司者亦蔡京也大臣之秉鈞衡不出於公則不無亡人之國矣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王厚復鄯廓州五月封蔡京為嘉國公以厚為武勝節度留後
  【厚帥大軍次于湟命高永年將左軍别將張誠將右軍自將中軍約宗噶爾川置陣臨宗水倚北山希斯羅斯張黄屋建大斾乘高指呼望中軍旗鼔爭赴之厚麾遊騎登山攻其北親帥强弩迎射羌退走右軍濟水擊之大風沙翳目不得視遂大敗斬首四千三百餘級俘三千餘人羅斯以一騎馳去其母兹公主與諸酋開城門以降厚計羅斯必且走青唐將夜追之童貫以為不能及遂止師下青唐知羅斯留一宿去貫始悔之厚將大軍趨廓州羌酋喇實鈞凌結以衆降遂入廓州詔加京司空封爵而超拜厚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史臣曰吐蕃之裔守䕶西塞為不侵之臣固甞宣力王家奮擊夏虜而王安石主王韶章惇主王贍蔡京主王厚三用師其國嘉勒氏子孫無罪而就覆亡功雖訖成邊患不息及金人得秦隴乃能求其後而續其血食不較勝於宋哉】
  廣義【奸臣固寵榮身未始不以僥倖邊功為事殊不知功雖成而國用隨困譬猶刲股充饑饑雖充而身亦隕其為身謀也愚矣哉】
  置京西北路交子所
  【蔡京請置京西北路專切管幹通行交子所倣川峽路立偽造法通情轉用并隣人不告者皆罪之私造交子紙者罪以徒配已而令諸路更用錢引凖新様印製四川如舊法惟閩浙湖廣不行錢引趙挺之以為閩乃京鄉里故得免焉】
  六月圗熙寧元豐功臣於顯謨閣
  廣義【抑觀功臣圖形於閣有自來矣在兩漢則有宣帝之麒麟明帝之雲臺在李唐則有太宗之凌煙嗚呼功臣得預於是者豈偶然哉非攻城畧地則謀猷贊畫是皆有不世之功無前之績故人君思念不忘所以圗之於既徃而勉之於方來也今也徽宗作此顯謨一閣而圖畫熙寧元豐功臣者意安在邪豈不曰熙豐間有功之臣莫加於王安石吕惠卿章惇蔡確之輩彼司馬二蘇歐陽韓富周程張載之徒無足多者以是有功之臣而繪之于閣正欲使我後嗣子孫皆得恪守成憲國日以富兵日以强而傳之萬世不替矣噫徽宗用心若此宜乎嫓美漢唐之君而輝耀今古夫何漢唐之君生榮死哀而有宗制之稱徽宗委身沙漠而有昏徳之號盖漢唐之所圖者興王之業徽宗之所圖者亡國之事此成敗之所以不同也】
  ○以王安石配享孔子
  【辟雍初成詔荆國公王安石孟軻以來一人而已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軻吏部尚書何執中請開學殿使都人縱觀】
  發明【嗚呼時丁否運正學不明上有隂柔之主下有隂柔之臣正如大易繫詞豐之上六曰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戸其無人三歳不覿凶曰以隂柔居豐極處動終明極而反暗者也故為豐大其屋而反以自蔽之象無人不覿亦言障蔽之深其凶甚矣安石以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惜愚誑人主又以春秋為㫁爛不列于學官其欺天罔人莫此為甚擢髮不足以數其罪也豈非聖門之讐隙乎雖以之配享魑魅猶為不宜况我夫子在天之靈安肯與邪僻小人㑹於一堂之上而享此非禮之祭哉綱目書以王安石配享孔子乃所以深貶之耳】
  廣義【嗚呼吾夫子徳侔天地道貫古今納汚藏疾無所不容自古帝王莫不由之而興背之而亡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是也特以有徳無位故得專二百四十二年春秋之權觀夫春秋一經斷自聖心起自特筆如化工之妙隨物付形隨事立義此其志也彼左氏浮誇公榖想像紛紛先儒之説皆未能造其藴奥其大要則周子所謂春秋正王道明大法為後世王者而修也信乎為世之要典經世之大法有天下者不可不崇信此經也夫何以荆公執抝之偏處己以妾婦之道要君及乎當國則違衆聖經貢舉不以取士庠序不以設官經筵不以進講其叛此經而讐於吾夫子也甚矣噫豈惟是哉吾夫子迅雷風烈必變安石則曰天變不足畏吾夫子以武王周公善繼善述安石則曰祖宗不足法吾夫子以聖言為可畏安石則曰人言不足惜凡若此者安徃而不悖吾夫子之道哉今徽宗以安石配享孔子則於孔子固無所玷而於王氏亦無所榮而徽宗則徒遺萬年之臭也此又讀史者之所當知】
  置書畫算學
  【書學習篆草三體明説文字説爾雅博雅方言説文則令書篆字著音訓餘書皆設問答以所解義觀其能通書意與否畫學以不放前人而物之情態形色俱若自然筆韻簡高為工算學以九章周髀及假設疑數為算問仍併歴算三式天文書為本科其生皆占經以試其取士法畧如太學上舍三等推恩以通仕登仕將仕郎為次】
  廣義【盖聞人君之學以修身為本以齊治為末本末具舉則為君之能事畢矣未聞以書畫算學為急務也使是學為致治之本則唐虞三代不世出之君當先為之矣又何待於宋之徽宗乎特書于冊所以譏徽宗用意之失也】
  重定黨人刻石朝堂
  【詔重定元祐元符黨人及上書邪等者合為一籍通三百九人刻石于朝堂餘並出籍自今毋得復彈奏户部尚書劉拯言漢唐失政皆自朋黨始今日指前日之人為黨焉知後日不以今日為黨乎大抵人之過惡自有公論何必悉拘于籍而禁錮之哉蔡京大不懌風臺臣劾之出知蘄州】
  發明【重定者不宜定也惡已甚也宋之所謂黨人者皆一時之君子既非有蠧政害民之事又非有挾私報怨之愆何以謂之黨人而疾之之深耶盖君子有朋而無黨小人有黨而無朋然反以君子為黨者非公平正大之事也良由小人之心欲䧟君子而難其名必目之為黨人則濟濟多士皆羅網中而小人之私意方遂耳殊不知正人天地之紀伐天地之紀則國未有不敗亡者徽宗茍能知此悔過自新可也夫何沈溺於豫弗克稍悟惜哉客死五國夫乃非天報乎一書再書深譏之也】
  廣義【小人之害君子直欲其聲銷影沈没世無聞然後已然而諸賢流芳百世蔡京遺臭萬年者其皆出于此乎嗚呼君子小人義利之間學者不可不辨之早而决之力也】
  秋七月復行方田法○八月許將罷
  【將居政府十年不能有所建明中丞朱諤收將舊謝章表析文句以為謗且謂將在元祐則盡更元豐之所守居紹聖則隂匿元祐之所為遂罷知河南府諤蔡京之黨也】
  邦潘疊三州蕃落來降
  【秦鳯招納司言階州生蕃納土得邦潘疊三州計二千五百里大小首領一百二十人詔本路經畧胡宗回加樞宻直學士渭州郭景修為西上閤門使然所奏皆誕妄】
  九月以趙挺之吳居厚為門下中書侍郎張康國鄧洵武為尚書左右丞
  【紹聖中蔡京治役法薦康國為屬及京當國定黨籍議紹述康國皆預宻謀故京引援之甚力自福建轉運判官不三嵗入翰林為承㫖遂拜左丞】
  以胡師文為户部侍郎
  【初東南六路糧斛自江浙起綱至于淮甸以及真楚泗為倉七以聚蓄軍儲復自楚泗置汴綱般運上京以江淮發運使董之故常有六百萬石以供京師而諸倉常有數年之積州郡告歉則折上價謂之額斛計本州嵗額以倉儲代輸京師謂之代發復於豐熟以中價收糴穀賤則官糴不至傷農饑歉則令民納錢民以為便本錢嵗增兵食有餘其法良善及蔡京當國始求羨財以供侈費於是以其姻家胡師文為發運使以糴本數百萬緡充貢入為户部侍郎自是繼者效无時冇進獻而本錢竭矣本竭則不能增糴儲積空而輸般之法瓌矣】
  廣義【安石變法以羨財而民以貧蔡京變法以羡財而國以困姦臣誤國如出一律為人君者盍亦致謹於大學理財云】
  罷科舉法
  【時雖設辟雍太學以待士之升貢者然州縣猶以科舉貢士蔡京以為言遂詔天下取士悉由學校升貢其州郡發解凡試禮部法並罷而每嵗試上舍生則差知舉如禮部法云】
  冬十二月復封孔子後為衍聖公
  廣義【徽宗復封孔子之後為衍聖公者何也無非尊敬之也盖其意以為尊敬聖人不若使聖人之後綿長與天地相為悠乆不亦善乎噫徽宗尊敬聖人可謂至矣獨不思尊敬聖人者止欲行其道也苟不能行其道則與不尊不敬者等耳惡在其為尊敬哉厥後身亡金人者非不尊敬也不行其道故也】
  ○是歲大蝗
  發明【曰大蝗言其甚也不舉其地為天下記災也人謀不感召天變徽宗以災為玩粉飾太平豈不惜哉盖畏天災重民命見王者之心矣忽天災而不懼輕民命而不圖國之亡無日矣何足與論治道乎綱目所以謹而書之也】
  ○安惇卒
  廣義【安惇以小人致位通顯故于其卒而不銜之也不衘貶之也】
  ○以陶節夫經制陜西河東五路
  【初蔡京任節夫帥鄜延節夫誕妄特甚毎進築一城寨即奏云此西人要害必爭之地未一年自常調遷至樞宻直學士然未嘗遣一騎一卒出塞盖與敵戰則有勝負獨進築則無虞又皆遠靈武數百里之地敵所不争故皆得就功論賞而京力主之奏使經制五路】
  【乙酉】四年春正月蔡卞罷
  【卞居心傾邪一意婦翁王安石所行為至當以兄京晚達而位在上致已不得相故二府政事時有不合至是京請以童貫為制置使卞言不宜用宦者必誤邊計京於帝前詆卞卞求去遂出知河南府】
  以童貫為熙河蘭湟秦鳯路經畧安撫制置使
  發明【童貫前既命監洮西軍今又以為熙河蘭湟秦鳯路經畧安撫制置使則是邊將大柄皆一宦者專之也直筆書之宋室為無人矣豈不甚可媿哉】
  廣義【考之汴宋中葉之患莫甚于西邊曩有韓范二公所以西憂為之少弭然其才識少有不及二公者固不足以當此又况刑餘腐身菽麥不分者乎昔晉文公得原問守於勃鞮尚貽識者之笑今徽宗用童貫為諸路安撫使則又甚於晉文之問勃鞮也宜乎見鄙於君子以為千古之嗤】
  ○二月以張康國知樞密院事劉逵同知院事何執中為尚書左丞○閏月鑄夾錫鐵錢
  【自太祖以來閩蜀陜西多用鐵錢每十文當銅錢一文至是河東轉運判官洪中孚言遼夏以鐵錢為兵器若雜以鉛錫則脆而不可用請改鑄之乃詔置陜西河東河北京西十八監鑄當二夾鐵錢】廣義【錢之通於民者便民之用也以銅為之者欲其堅久也雜以鉛銕者脆而不可用也徽宗此舉為遼夏設也非便中國之民也綱目書此所以著其意邊功也】
  三月以趙挺之為尚書石僕射兼中書侍郎○黎峒王江蠻内附
  【時蔡京開邊知桂州王祖道欲乘時邀利乃誘王江酋楊晟免等使納土夸言向慕者百二十峒五千九百家十餘萬口】
  廣義【徽宗一好開邊其臣王祖道即能投其所好以邀功然則為人上者烏可不謹其所好哉】
  復銀州○竄知慶州曽孝序於嶺南
  【初孝序察訪湖北過闕蔡京畏孝序見帝言舒亶事密遣客以美官啖之孝序不從又與京論講議司事曰天下之財貴於通流取民膏血以聚京師恐非太平法京銜之遂出知慶州至是京行結糴俵糴之法盡括民財充數孝序上疏曰民力殫矣一有逃移誰與守邦京益怒遣御史宋聖寵劾其私事追逮其家人鍜鍊無所得但言約日出師㡬誤軍期除名竄嶺表】
  發明【賈山曰天子之尊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賞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曽孝序以言事切直見忤蔡京遂遭竄逐則是當時黜陟之權盡歸蔡京徽宗不過拱手而已豈不深可惜哉然而善言沮抑諛言日聞天下其不至於亂者㡬希矣故書竄孝序而以無罪例書其義可見】
  夏人寇涇陽遂誘吐蕃圍宣威城執知鄯州髙永年殺之詔貶王厚為郢州防禦使
  【蔡京使王厚招夏綽羅右監軍曰木多保忠厚言保忠雖有歸意而下無附者章數上京責厚愈急厚乃遣弟詣保忠還為夏邏者所獲遂追保忠赴牙帳厚以保忠縱不為夏所殺亦不能復領軍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於事京怒必令以金帛招致之夏乃㸃兵延渭慶三路各數千騎出沒聲言假兵於遼而朝廷用京計又命西邊能招致夏人者毋問首從賞同斬級令陶節夫在延安大加招誘夏主遣使巽請皆拒之又令殺其放牧者夏人遂入鎮戎畧數萬口與羌酋希斯羅斯合兵逼宣威城知鄯州髙永年出禦】
  【之行三十里為羌人所執都爾伯謂其下曰此人奪我國使吾宗族漂落無處所遂殺之探其心肝食焉已而羌衆復焚大通河橋以叛新疆大震事聞帝怒親書五路將帥劉仲武等十八人姓名敕御史侯蒙往秦州逮治蒙至秦仲武等囚服聽命蒙喻之曰君軰皆侯伯無庸辱獄吏第以實對獄既具蒙奏言漢武帝殺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子玉縊而晉侯喜孔明亡而蜀國輕今羌殺吾一都䕶而使十八將由之以死是自戕其肢體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釋不治唯王厚坐逗遛降授郢州防禦使】廣義【未㡬夏人遂報鄯州之役開邊果何益哉此綱目所以辭繁而不殺也】
  置議禮局
  【初太祖命聶崇義重集三禮圖劉温叟等撰開元通禮景祐中賈昌朝撰太常新禮及祀儀皇祐中文彦博撰大享明堂記嘉祐中歐陽修撰太常因革禮元豐中宋敏求詳定朝㑹儀注祈禳蕃國喪葬禮總百六十三卷帝以為未備置議禮局於尚書省命詳議官具禮本末議定請㫖以給事中劉昺領其事】廣義【盖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所以辨上下而定民志也非天子曷敢議哉綱目特書之而備詳其目者亦足以見禮樂自天子出也使凡徽宗所用之心若此何咎】
  夏四月遼人來聘遣翰林學士林攄報之
  【遼為夏人求還侵地及退兵也】
  發明【遼來聘而遂稱人者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遼之來為夏求還侵地及退兵則是有救災卹隣之意求通中國之心而能修諸侯之職者矣故不念其舊惡而遂進焉然因遼來聘遣使報之此乃中國之正體耳綱目尚輯和之義意深逺哉】
  夏人入㓂鄜延將劉延慶等敗之○五月除黨人父兄子弟之禁○六月趙挺之罷
  【初帝以蔡京獨相謀置右輔京力薦挺之及既相與京爭權屢陳京姦惡且請去位以避之遂罷】
  秋七月置四輔郡
  【右司諫姚祐請置輔郡以拱大畿詔以潁昌府為南輔升襄邑縣為拱州為東輔鄭州為西輔澶州為北輔各屯兵二萬重其資給盖蔡京欲兵權歸已故也】
  廣義【四輔之制其來尚矣周漢皆然然其所輔者皆碩徳良佐為上為徳為下為民者也夫豈以屯兵為戍守之計哉蔡京竊四輔之美名售一己之奸計其愚弄徽宗也孰甚律曰倚法為奸京之謂乎】
  還上書流人○八月以王祖道提舉溪峒司
  【祖道言王江山川形勢據諸峒要㑹宜開建城邑置溪峒司主之詔從之於王口砦置懐逺軍尋分其地置允格二州又析黎峒地為庭孚二州】
  新樂及九鼎成九月帝受賀於大慶殿
  【九鼎成奉安於九成宫以蔡京為定鼎禮儀司帝幸宫行酌獻禮鼎各一殿周以垣墻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築垣環之中央曰帝鼎北曰寶鼎東曰牡鼎東北曰蒼鼎東南曰岡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鑄帝坐大鍾及二十四氣鍾時制新樂亦成賜名大晟置大晟府建官屬九月帝受賀於大慶殿加號魏漢津虚和冲顯寶應先生帝之幸九成宫也酌獻至北方寶鼎鼎忽破水流溢於外或者以為北方致亂之兆】
  發明【人君當以道徳為麗以仁義為威以賢才壯國以恩信結民則不必制禮作樂而天下自服不必驕矜侈肆而天下自尊徽宗既命漢津定樂鑄鼎至是甫成御殿受賀則其矜己傲物之心可見矣以方士所定之樂以方士所鑄之鼎果何足取而侈大之若是哉分注言帝幸九成宫酌獻至北方寶鼎鼎忽破水流溢於外此非小變也意者北方致亂之兆詎不信然徽宗茍能悟此益加砥礪則宣靖之禍或未深見也故書以深譏之】
  廣義【九鼎何始乎始乎禹禹除水患分别九州任土作貢井田封建以盡養民之道所以即其成功鑄於九鼎以為萬世之凖故後世欲功業於悠久者亦必以鼎焉未聞以此為聲樂之本也漢津欲欺徽宗故以大禹聲律身度為作樂之本言欲作樂必先鑄禹之九鼎是欲以徽宗方之大禹也噫大禹聖人也徽宗愚人也蔡京以方士蠱惑君心厥罪曷可勝誅】
  詔徙元祐黨人於近地
  【惟不得至畿甸】
  廣義【書詔徙元祐黨人於近地是亦京賊天理暫明自惡其奸之所發也然猶止於近地而不得至畿甸者又恐衆皆崇信諸賢攻己之惡京賊之作偽也味諸綱目義自見矣】
  冬十一月林攄還自遼
  【攄之使遼也蔡京使其激怒以啓釁攄遂恣情不遜遼人大怒空客館絶煙火三日乃遣還凡饔餼祖犒皆廢歸復命議者以為怒隣生事猶除禮部尚書遼人以失禮來言始出知潁州】
  廣義【林攄以四月如遼報聘通好也况古者交隣之道有徳則如湯文否則謹夫守禦而已烏可激其怒以起釁哉觀京使攄所為則直在遼而曲在宋矣曰京之心何心也曰其心盖欲遼殺宋使然後可以興師問罪而已得立邊功也岌岌乎險哉然則林攄何以削其官惡其從京也】
  以朱勔領蘇杭應奉局及花石綱
  【先是蘇州人有朱冲者及其子勔俱給事蔡京所京竄其父子名姓於童貫軍籍中皆得官帝頗埀意花石京諷冲密取浙中珍異以進初致黄楊三本帝嘉之後歲歲増加舳艫相銜於淮汴號花石綱乃命勔領應奉局及綱事勔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數十百萬計於是搜巖剔藪幽隱不置几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徤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識使䕶視之㣲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撤屋抉墻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中家破産或粥賣子女以供其湏斸山輦石程督慘刻雖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至截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船揭所貢暴其上篙工柁師倚勢貪横凌轢州縣道路以目】
  發明【嗚呼自應奉花石之事興而天下大亂矣書曰不寶逺物則逺人格所寶惟賢則邇人安徽宗不寶賢人而寶逺物自是一草一木一禽一獸凡可玩者漁獵於民雖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民之預是役則破産粥子以供其湏而民不堪命從可知矣盖節儉保邦之本驕奢喪國之媒徽宗惟思適已而不思害民天下壊亂其奈何哉自古之君未有長傲縱欲而不亡社稷者後之有天下國家之責者當以是為鑒焉】
  廣義【徽宗任市井丐兒為此縱欲逆天之事其與隋煬帝陳後主一律也然煬帝之頸斫於宇文化及之手後主之身隕於臺城辱井之中徽宗之命殁於金人沙漠之地天豈有意肆毒於三君哉無乃自取之也書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於此未或不亡况三君兼有者乎觀於此則有國者不可不預建太子而使端人導之也】
  方士魏漢津死賜號嘉成侯
  【漢津年九十死於京師賜號嘉成侯詔於鑄鼎之地作寶成宫置殿以祀黄帝夏禹周成王周公旦召公奭置堂以祀唐李良及漢津】
  發明【漢津雖為方士然前加虚和冲顯寶應先生今復賜號嘉成侯故前史皆書曰卒而綱目特筆曰死何哉彼以鄙賤之民奉虚無之教固當從貶削之例也綱目之示貶削雖膺封號亦皆書死况漢津乃方士乎】
  【丙戌】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長竟天
  發明【三皇邁徳七曜順軌此固聖賢在位而日星為之明潤也烏有帝王修政立事而天變屢形於上者哉是時徽宗繼統使其果足以任代天子民之職則無是矣書彗出西方長竟天而不聞有恐懼修省之實未㡬政大作終於不悟海内愈亂不可救止人主觀此可不克謹天戒也哉】廣義【四年冬用朱勔領應奉局及花石綱於蘇杭州其逆理違天也甚矣故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長竟天嗚呼天道之應㨗於影響可畏哉】
  ○以呉居厚為門下侍郎劉逵為中書侍郎○詔求直言毁黨人碑復謫者仕籍
  【帝以星變避殿損膳劉逵請碎元祐黨人碑寛上書邪籍之禁帝從之夜半遣黄門至朝堂毁石刻翌日蔡京見之厲聲曰石可毁名不可滅也尋以太白晝見赦除黨人一切之禁權罷方田之法及諸州歲貢供奉物詔崇寧以來左降者無問存沒稍復其官盡還諸徙者】
  發明【徽宗因星變而能詔求直言毁黨人碑則庻㡬有敬天聽言之意矣故夫上書除黨人父子兄弟之禁書還上書流人書詔徙元祐黨人於近地書毁黨人碑皆所以予其悔悟之心也古之聖賢不貴無過而貴改過者其以此耳徽宗茍能自是一新舊染遷善戒惡則何天變不消而民心不得哉惜其求言未㡬而罷求直言戒心未形而邪侈復作此其所以終於悖亂而不救也噫】廣義【直言以詔求因星變也毁碑以半夜畏蔡京也嗚呼婦制其夫則家道不可成臣制其君則國體不可立易曰輿說輹夫妻反目此之謂歟】
  二月蔡京有罪免
  【京懐姦植黨威福在其手託紹述之名紛更法制貶斥羣賢増修財利之政務以侈靡惑人主動以周官惟王不㑹為說每及前朝惜財省費者必以為陋至於土木營造率欲度前規而侈後觀時天下久平吏員冗濫節度使至八十餘員留後觀察下及遥郡刺史多至數千員學士待制中外百五十員京因覩帑庾盈溢遂倡為豐亨豫大之說視官爵財物如糞土累朝所儲掃地矣帝嘗大宴出玉琖玉巵示輔臣曰欲用此恐人以為太華京曰臣昔使契丹持玉盤琖夸臣謂石晉時物南朝無此今用之上壽於禮無嫌帝曰先帝作一小臺上封事者甚衆朕畏其言此器已就久矣儻人言復興久當莫辨京曰事茍當於理多言不足畏也陛下當享天下之奉區區玉器何足計哉帝恱其言乃置應奉司御前生活所營繕所蘇杭造作局其名雜出大率爭以竒巧為功而花石綱之害為尤甚及彗星見帝悟其姦凡所建置一切罷之而免京為中太乙宫使留京師言者論不已中丞吳執中言於帝曰進退大臣當全體貌帝為京下詔戒飭言者乃已】
  發明【蔡京總權罔上誤國殄民觀其所為無一而非違天理失人心之事故因免而特書有罪所以深貶之也見君子之心得惡惡之公矣】
  廣義【徽宗因天變而悟蔡京之姦可謂幸矣故綱目於京之免書二月者記其去惡之時也書有罪者正其為惡之實也然猶謂之免者失討賊之義也】
  以趙挺之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既免帝召見挺之曰京所為一如卿言復拜右相挺之與劉逵同心輔政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之事稍稍澄正之然挺之多知慮後患每建白務開其端而使逵畢其說逵亦欲自以為功直情不顧初蔡京興邊事用兵累年至是帝臨朝語大臣曰朝廷不可與四夷生隙釁端一開兵連禍結生民肝腦塗地豈人主愛民之意哉挺之退謂同列曰上志在息兵吾曹所宜將順時執政皆京黨但唯笑而已】廣義【蔡京窮兇極惡無所顧忌趙挺之深奸極詐依違取容一月之間退一小人進一小人則是進退具瞻皆小人也安望所謂輔導正救之益哉噫徽宗孤立於上羣邪交攻於下譬諸顛木被風而求其不仆者鮮矣】
  三月罷求直言
  【尋復方田諸法及諸州歲貢供奉物】
  廣義【二月拜趙挺之為相三月罷求直言則知罷求直言者雖由徽宗要亦挺之逢迎之所致也然則正月因天變而詔求直言三月即罷之如是是誠天變不足畏矣意直言既罷則邪說交攻宋之狂瀾吾知其不可回矣】
  許夏人平
  【廢銀州為銀川城罷五路經制使徙陶節夫知洪州】
  廣義【按春秋觧仇釋怨曰平此曰平何惡宋也盖宋不能撫馭外夷常欲致怨起釁而又無如之何然則曰許者其亦因彼之所求歟學者察之義自見矣】
  夏五月行紀元厯
  【劉昺所造也】
  秋七月朔日當食不虧
  廣義【日者衆陽之精人君之象當時徽宗猶能置議禮局毁黨人碑復謫者籍封太祖之後釋外夷之怨封聖人之裔退蔡京之奸行紀元之厯數事可觀天道即為之應綱目特書其有以也】
  ○冬十二月朔日當食不虧羣臣稱賀
  發明【凡書稱者不宜稱也日當食不虧者厯官擇術不精失於詳究耳宜慰而不宜賀也說苑曰人臣之術虚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䇿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乃其職也夫何因日不虧相率稱賀茍有丈夫之志者必於焉而變矣綱目兩書日食不虧者所以著其從侈無度阿諛謟佞云爾夫豈無故而書之哉】
  ○劉逵罷
  【蔡京令其黨進言於帝曰京之改法度皆禀上㫖非私為之今一切皆罷恐非紹述之意帝惑其說復有用京之心然羣臣未有覺者鄭居中往來鄭妃父紳所知之即入見言陛下所建立皆學校禮樂居養安濟等法乃厚下裕民何所逆天而致威譴乃更張邪帝恱居中退語禮部侍郎劉正夫正夫因請對語與居中合帝遂疑逵擅政於是京黨御史余深石公弼論逵專恣反覆陵蔑同列引用邪黨出知亳州】
  【丁亥】大觀元年春正月以蔡京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發明【小人患得患失之心至是益見矣是以欲知君子小人之分當於進退取與之際君子之事君言聽計從則就之少有拂逆則去之雖終身勿用畧無忿患之意小人之事君夤緣攀附以進之逢迎阿諛以恱之雖昬夜乞哀殊無羞惡之心蔡京乞罷相位憂心冲冲潛令其黨進言京師尋復召用則其奸險之心豈不從可知哉雖然徽宗既識其奸而免復因人言而用則徽宗之心卒無定見矣直書於册交譏之耳】
  廣義【去年春三月徽宗既悟蔡京之奸凡京所建置一切罷之而以有罪免則徽宗自當進用君子蔡京自當羞愧隱遁如是則朝廷清明庻政惟和今以改元正月復用蔡京為相則徽宗乃羣奸之首而蔡京不復知有人間羞愧事者也且元年正月為王政之始尚書僕射為百僚之綱發政之初而復用巨奸則宋事之不濟可知已】
  ○吳居厚罷以何執中為中書侍郎鄧洵武梁子美為尚書左右丞
  【子美初為河北轉運使傾漕計以奉上至損緡錢三百萬市北珠以進由是諸路漕臣效尤爭進羡餘矣北珠出於女真子美市於遼遼嗜其利虐女真捕海東青以求珠女真深怨之而子美用是顯】廣義【蔡京既相則所進者皆其類也比而觀之其義見矣】
  三月趙挺之罷以何執中鄧洵武為門下中書侍郎梁子美朱諤為尚書左右丞○以鄭居中同知樞密院事尋罷
  【初居中直學士院自言為鄭貴妃従兄弟妃家世㣲亦倚為重及居中入樞府妃時已貴重於居中無所賴乃用宦者黄經臣計以親嫌為請改授中太乙宫使居中不懌蔡京為言宥府本兵之地非三省執政用親無嫌經臣沮之於是居中疑京援已不力稍怨之】
  以蔡攸為龍圖閤學士兼侍讀
  【攸京長子也元符中監在京裁造院帝時為端王每退朝攸適趨局遇諸塗必下馬拱立王問知為攸心善之及即位遂有寵自鴻臚丞賜進士出身拜秘書郎厯官集賢修撰京再入相遂進學士】發明【蔡攸京之長子不學無術以父勢而驟得學士是誠藉父兄之勢為美官者也則同惡相濟而名器濫矣一姦未退而復用一姦其弊可勝言哉此徽宗所以終致禍亂而不悟也吁故綱目特書譏之】
  立八行取士科
  【八行者孝友睦婣任恤忠和也凡有此八行者即免試補太學上舎知台州李諤文以徐中行薦中行聞之盡毁其所為文入委羽山以避之或問之中行曰人而無行與禽獸等使吾得以八行應科目則彼之不被舉者非人類歟】
  廣義【聖人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朱子釋之曰徳行本也文藝末也今徽宗能立八行取士科可謂敦本務實之舉有足觀矣但蔡京當國吾恐所取者或非其實矣】
  夏五月以蔡薿為給事中
  【薿以諸生試䇿揣蔡京且復用即對曰熙豐之徳業足以配天不幸繼之以元祐紹聖之纘述足以永賴不幸繼之以靖國陛下兩下求言之詔冀以聞至言收實用也而見於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時變而肆姦言乘間隙而投異意詆誣先烈不以為疑動揺國是不以為憚願逆處其未至而絶其原於是擢為第一以所對頒天下甫解褐即除秘書正字未踰年至侍從前此未有也】
  廣義【前書以八行取士盖八行者孝友睦婣任恤忠和也繼書以蔡薿為給事中者何盖蔡薿所陳皆迎合阿附之說其有愧於八行多矣宋之徽宗設科取士而所得者皆逢己之惡者也書曰違上所命從厥攸好此之謂歟】
  鄧洵武免
  【時妖人張懐素謀反朝士多株連者而洵武與其黨連昬坐免】
  詔諸路監司勿任元祐學術者○六月以梁子美為中書侍郎○朱諤卒○秋八月以徐處仁為尚書右丞林攄同知樞密院事處仁尋罷○九月貶侍御史沈畸監信州酒税竄御史蕭服於處州
  【蔡京怨劉逵㑹蘇州盗鑄錢獄起京欲䧟逵婦兄章綖兄弟遣開封尹李孝夀鞫之株連者千餘人彊抑使承死者甚衆京猶以為緩遣侍御史沈畸御史蕭服往代畸至蘇即日决釋無左證者七百人歎曰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㑹權要殺人以茍富貴乎遂閲實平反以聞京大怒貶畸監信州酒税服覊管䖏州而綖竟竄海島】
  發明【君子之所守者義而已不以威武而屈節不以權勢而移心蔡京妄興大獄株連千人而遣畸服往治茍趨富貴者必附㑹羅織以成其獄焉君子以為事不合義寧違權要詎肯阿諛以䧟人於非法乎觀其所歎之言毅然有守確乎不㧞是誠輕勢利於鴻毛者戾於戱非明於大義安能言之若是哉然當時皆京之所為故其貶官而以無罪例書則其義盖可見矣】
  廣義【夫法者天下公共之理非一入之所得私也今蔡京以私滅公而濫殺無辜沈畸蕭服直欲以公滅私而開釋無辜且曰為天子耳目司而可㑹權要殺人以茍富貴乎觀於此言則其直氣至今凛凛可謂威武不能屈之大丈夫矣故綱目不惟月之而又銜之不惟銜之而又地其貶竄者正欲播清風以起後人也】
  故直秘閣程頥卒
  【頥於書無所不讀其學本於誠以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為標指而逹於六經動止語黙一以聖人為師卒得孔孟不之學為諸儒倡著易春秋傳平生誨人不倦故學者出其門最多淵源所漸皆為名士而劉絢李籲謝良佐㳺酢張繹蘇昞吕大臨吕大鈞尹焞楊時成徳尤著世稱頥為伊洛先生卒年七十五絢力學不倦頥每言他人之學敏則有矣未易保也若絢者吾無疑焉仕終太常博士籲頥稱其才噐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學能使學者視倣而信從者籲與劉絢有力焉仕終校書良佐學問該贍事有未澈則顙有泚嘗與頥别一年復來見頥問所進對曰但去得一矝字爾頥喜曰是子可謂博學切問而近思者與㳺酢楊時吕大臨在程門號四先生仕終監西京竹木場酢初與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頥見之京師謂其資可以進道及程顥興扶講學酢盡棄故所習而學焉仕終知濠州繹家世甚㣲年長未知學傭力於市聞邑官傳呼聲心慕之即發憤力學遂以文名㑹頥自涪還河南繹往受業頥稱其頴悟嘗曰吾晚得二士謂繹與尹焞也昞始學於張載而事二程卒業仕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書邪等人編管饒州卒大鈞大防之弟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張載每歎其勇為不可及仕終陜西轉運從事大臨大鈞之弟通六經尤邃於禮每欲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矯俗仕終秘書省正字】
  發明【凡卒故官錄賢也程頥既已削其官矣此猶書故直秘閣者頥無故不予其削也盖程子兄弟鳴道河南繼正學之統宗振斯文之墜緒誠一代之賢人也惜其弗果大用為憾耳雖然其學雖屈於一時其業實伸於後世夫豈因其弗果大用而遂貶其道哉綱目書之非為程子惜而為當世惜也】
  廣義【考之伊川於元祐元年春三月以司馬光吕公著薦為崇政殿説書二年秋七月即罷之七年春三月服闋除直秘閣紹聖四年冬十一月哲宗追憾其直道事人編管涪州元符三年冬十月徽宗即位之初復以伊川判西京國子監受俸一月致仕崇寧二年言者希蔡京意除直秘閣程】
  【頥名然則既除其名矣今於其卒而不書直秘閣而書故直秘閣者何哉盖直秘閣乃哲宗所授不與於徽宗也觀綱目之書法其義當與晉徴士陶潜卒例同】
  冬閏十月以林攄為尚書左丞鄭居中同知樞密院事【居中既怨蔡京遂隂與張康國比而間京都水使者趙霆得兩首于黄河獻以為瑞京曰此齊小白所謂象罔見之而覇者也居中言首豈有二人皆駭異而京獨主之殆不可測帝命棄金明池謂居中愛已故申前命】
  廣義【尚書為百僚之宗樞密為六軍之轄尚書之統百僚樞密之掌六軍非才徳兼備者莫能勝也觀夫林攄以怒降生事被謫居中以後宫寵嬖承羞二人之不可當重任也明矣徽宗不察乎此而以之負乘其何以師表庻官而統御六師哉綱目記其月而大書者譏之也】
  流太廟齋郎方軫于嶺南
  【軫上書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懐不道専以紹述熈豐之説為自媒之計内而執政侍從外而帥臣監司無非其門人親戚京每有奏請盡作御筆行出語人曰此上意也明日不行又語人曰京實啓之也善則稱已過則稱君必欲陛下歛天下之怨而後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義之士投匭者無日無之京分為邪等黥配編置不齒仕籍則誰肯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日以花石禽鳥為獻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亂臣以為京必反也請誅京詔宣示京京請下軫獄竟流嶺南】
  發明【蔡京用事以言為諱而方軫獨論京姦挺然不畏詎非鳳鳴朝陽者乎蘇從曰䖏君之髙爵食君之厚禄愛其死而不諫其君非忠臣也軫固知京方得君而不可觸上初信京而不可犯然緘黙充位茍焉無恥雖禄之以天下不顧也言而不聼則直在我而曲在彼矣我何為而不豫哉故書流太廟齋郎者既美方軫之愛君又責當時之無人也吁】
  廣義【方軫上書之言直氣凛然信乎為千古忠義之倡奈何蔡京當國日以虐燄薫炙忠良少有違忤遂加貶黜是以有懐者不得自盡無志者舉為厮役朝廷黤黮天下悽惶故方軫上畏天命下悲人窮所以奮不顧身為徽宗痛言京賊之罪而請誅之也于時徽宗則當大召群臣宣示軫言播告中外斯時也必有忠鯁之臣如軫者同致去惡之力也夫何徽宗不以軫言示衆反以軫言示京使軫得以大肆其兇流毒于軫故綱目書曰流太廟齋郎方軫于嶺南以見軫之流雖出于蔡京而徽宗不得辭其責矣君子原情定罪則徽宗蔡京可謂厥罪惟均者也】
  十一月朔日食
  【蔡京以不及所當食分率群臣稱賀】
  廣義【日者人君之象天之垂戒莫先於斯故書曰嗇夫馳庻人走瞽奏鼓先時者殺無赦後時者殺無赦以見古先哲王立法垂訓之謹天戒如此今蔡京當國上天垂戒正當啓告徽宗省身克己君臣警懼改過從新上天必将轉禍為福矣今而恬不知省反率群臣稱賀則豈特所謂天變不足畏者哉盖将誣㒺上天靡所不至矣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蔡京之謂也】
  十二月置黔南路加蔡京太尉召王祖道為兵部尚書【南丹州地與宜州及西南夷接壤世為莫氏所居自署刺史王祖道欲取之乃誣其酋莫公佞阻文蘭州不令納王發兵討之擒公佞以南丹州為觀州公佞弟公晟結溪峒報復侵掠城邑殺刺史蔡京匿不以聞特置黔南路領庭孚平允從宜桞融及觀九州京以功加太尉而召祖道為兵部尚書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諸夷建城邑調兵鎮戌輦輪内地錢布鹽粟無復齊限地瘴癘戌者十亡五六實無尺土一民益於縣官時廣南西路轉運副使張荘與祖道表裏遂以代其任祖道荘既鑿空超取顯美由是龎㳟孫趙遹程鄰相與效之邊壤益多故矣】
  廣義【考之祖道以崇寧三年希蔡京意開邊至是召為兵部尚書者則是徽宗留意于祖道多矣嗚呼開邊之臣而得擢顯位如此則凡食徽宗之禄守徽宗之土者孰不以開邊為意哉有國者不可不愼】
  涪州夷内附以其地為珍承州
  【知涪州龎恭孫説誘之也】
  黄河清
  【乾寧軍言河清踰八百里凡七晝夜詔以乾寧軍為清州】
  發明【有道之世雖遇異而為祥無道之世雖遇祥而為異何也盖有是事而有是應則為嘉祥無是事而有是應則為災異舊史災異與慶祥並記故黄河清得見于綱目若舊史不記君子亦不得附益之也然自宋及元歴年既乆善政亦多豈無河清而不見于綱目是君子於他君皆削之矣獨徽宗黄河清元順黄河清則存而弗削縁此二君獲罪於天今乃河清是反常也在不修綱目則為慶祥君子筆之則為變異是綱目於宋史舊文能立興王之新法也】
  廣義【夫水者動物也於五行所以屬知焉動則濁静則清宜動而不宜静清則静而不動濁則動而不静此水性之自然又况黄河亘地飛沙括土奔流到海自古迄今而常濁者以其性之動也譬則人身之有營衛焉未有營衛不動而獲其體之安寧者也且名其地為乾寧于以見乾為君象理所當寧河清者國體不寧之象也然則世有獻河清頌者不知其昧此理歟抑不知其故為是諛佞之説也臣故因綱目所書姑廣此義以俟識者云】
  【戊子】二年春正月朔受八寶于大慶殿赦
  【先是有以玉印六寸紐獻者文曰承天福延萬億永無極詔名鎮國寶至是又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寶以合秦制天子六璽之數與受命鎮國通曰八寶】
  發明【易曰豐亨王假之勿憂宜日中傅曰然王者至此盛徳當衰則又有憂道焉聖人以為徒憂無益但能守常不至於過盛則可矣故戒以勿憂宜日中也古之聖人䖏豐大之時兢業如此未聞有逸樂之心也徽宗驕矜侈肆粉飾太平乃於正旦受寶肆赦誇耀天下國事置之度外私欲逞之為固然吁君日驕而臣日謟未有不䘮邦者也特書于冊深譏之爾】
  廣義【考之分注曰時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寶以合秦制天子六璽之數與受命鎮國通曰八寶嗚呼秦為無道之國古今以敗亡為戒者莫不以之為首稱茍秦制之合理何為二世而亡然則徽宗之作是寶無非蔡京固寵之謀也觀夫得秦璽于咸陽義自見矣】
  二月以葉夢得為翰林學士
  【夢得初用蔡京薦為禮部員外郎京罷相趙挺之更其所行及京再相復反前政夢得入對因言事不過可不可二者而已以為可而出於陛下則前日不應廢以為不可而不出於陛下則今日不可復今徒以大臣進退為可否無乃陛下未有了然於胸中乎帝悦以為起居郎遂進學士】
  夏五月朔日食○童貫復洮州詔加貫檢校司空【奏至百官表賀以玉帯賜蔡京貫尋復積石軍易鎮奉寧恃功驕恣選置将吏皆取中㫖不復闗朝廷蔡京不悦】
  發明【賞罸人君之大權不以私喜而加賞不以私怒而加罸在於義之可否而已義茍當賞不以私怒而廢賞義茍當罸不以私喜而廢罸徽宗前置黔南加蔡京太尉此復洮州加童貫司空則是賞罸之權倒置矣夫小人則雖有功亦不可使之得有爵土但優之以金帛可也况太尉三公之職安可加於京之小人司空六卿之任安可加於貫之閽寺乎則是徽宗知有京貫而不知有賞罸也豈不深可惜哉豈不深可愧哉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秋八月梁子美罷九月以林攄為中書侍郎余深為尚書左丞
  【深為中丞時攄知開封府同治妖人張懷素獄事多連蔡京二人曲為掩覆凡獄辭及交通書問有及京者輙取焚之京深徳二人故力引之】
  廣義【是時致位通顯者無非蔡京門人故老同惡相濟之徒也林攄余深掩覆其惡即力引之如此則知當時立于徽宗之朝者皆京黨也吁徽宗立于上京黨群刼于下所謂燕雀在堂而母子嘻嘻不知棟宇之将焚也哀哉】
  皇后王氏崩
  【諡曰靖和】
  冬十二月葬靖和皇后○安化諸州蠻内附詔以張荘為黔南經畧安撫使
  【知桂州張荘奏安化上三州一鎮諸蠻納土共五萬一千一百餘戸二十六萬二千餘人幅員九千餘里又奏寛樂州安沙州譜州四州七原等州納土計二萬人一十六州三十三縣五十餘峒幅員萬里蔡京帥百官表賀詔荘兼黔南經畧安撫使】
  渝州蠻内附以其地為溱州詔以孔伋從祀孔子廟發明【子思子作為中庸開闡聖道澤及後學誠宜以之從祀也然徽宗以王安石配享孔子而以子思從祀孔子則是冠履倒置而胸中之涇渭不明矣詎有安石小人而陞配享之列子思大賢反與從祀之列乎即此一事而觀則其用人行政從可知矣綱目特書適所以譏之也】
  廣義【徽宗尊禮先聖賢孫可謂光明正大之舉夫何敬聖人而背其道邪孟子所謂自棄者徽宗之謂也】
  【己丑】三年春二月南平夷内附以其地為遵義軍及播州
  ○三月張康國暴卒
  【康國始因附蔡京而進及在樞府寖為崖異時帝惡京專愎隂令康國阻其姦且許以相京忌康國遂引呉執中為中丞執中將論康國康國先知之旦奏事留白帝曰執中今日入對必為京論臣臣願避位既而執中對果陳其事帝怒黜執中知滁州至是康國因朝退趨殿廬得疾仰天吐舌舁至待漏院卒或疑中毒云】廣義【成湯太甲聖賢之君也仲虺伊尹以謹始之道告之蔡仲忠孝之臣也成王亦以謹始之道勉之何也盖人情孰不欲善其終然始之不謹而能善其終者鮮矣康國始因蔡京而進已不能謹其始矣始既不謹安能善其終哉觀夫分注載康國之言其亦異乎懵然不識事體者也患在急於取進但得好官不擇是非一意為之噫與其不義富貴而暴卒于待漏院孰若安貧守賤而考終命于蓬蒿之下為愈乎綱目於康國削其官而著其暴卒之實者良以此也】
  謫右正言陳禾監信州酒税
  【時童貫權益張與黄經臣胥用事中丞盧航表裏為姦搢紳側目陳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也遂上書劾貫經臣怙寵弄權之罪願亟竄之逺方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今日受富貴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内侍請帝易衣帝却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貫等相率前訴謂國家極治安得如此不祥語耶遂奏禾狂妄謫監信州酒税】
  發明【人臣當以直諌為職人君當以從諌為務人臣畏威而不諌則是臣不稱職矣人君拒諫】
  【而不從則是君不知務矣是時童貫權盛陳禾論之及帝不從而起禾乃引落帝裾觀其言曰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茍非愛君之誠盡忠之至者曷克言之若是哉夫何徽宗感群小之言受無辜之謫則是禾能盡職而帝不能知務也賈山曰為人臣者盡忠竭誠以直諫主陳禾無愧焉故綱目直書謫右正言則其拒諫之非曉然見於書法之間矣】
  廣義【孟子嘗曰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其意盖言為之君者當存忌憚謹畏之心即所謂多難興邦殷憂啓聖也當夫徽宗之時夏人憑陵遼人䟦扈皆欲覬觎中原豈細故哉為徽宗者一得陳正言骨鯁之言即當改易轍側身修行以固國本貪墨者黜奸邪者誅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土木之工不興禱祀之非不作若然則九夷八蠻殆将聞風向化尚何憑陵䟦扈者之足慮哉書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是也昔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若陳禾之讜言所謂逆徽宗之心者也童貫等邪説所謂遜徽宗之志者也徽宗于逆心之言若進鴆毒遜志之語若飲醇醪其與太甲不可同日而語者矣太甲安得不興而徽宗安得不亡乎綱目直書于冊是誠後世人君之鑑也】
  夏四月林攄有罪免
  【集英臚唱貢士攄當傳姓名不識甄盎字帝笑曰卿誤邪攄不謝而語詆同列御史論其寡學倨傲不㳟失人臣禮黜知滁州乆之自揚州徙大名道過闕為帝言頃使遼見其國中携貳若兼而有之勢無不可盖欲報其辱也帝由是始有北伐之意】
  廣義【分注載林攄不識甄盎字御史論其寡學倨傲不㳟失人臣禮故黜之且甄盎二字其果難識者邪茍於此字而不識則其於理道必槩乎其未有聞也故不惟月之而又去其官書有罪者鄙之也】
  以鄭居中知樞密院事管師仁同知院事余深為中書侍郎薛昂劉正夫為尚書左右丞
  【昂與余深林攄附蔡京最乆昂至舉家為京避私諱或誤及之輙加笞責昂嘗誤及即自批其口】
  五月流孟翊于逺方
  【孟翊獻所畫卦象謂宋将中㣲有再受命之象宜更年號改官名變庻事以厭之帝不樂詔竄之逺方】發明【䜟緯術數之學固非君子所尚然狂夫之言聖人擇焉不聼則已罪之則過也孟翊因畫卦象而知宋將中微是亦思患預防者徽宗不樂竄之逺方嗚呼過矣縱不能從其改號變事之説獨不能警省於身乎此徽宗所以淪於危亡而終不能悟也綱目於孟翊以無罪例書所以恕孟翊也恕孟翊乃所以罪徽宗耳】
  六月管師仁罷○蔡京有罪免
  【中丞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張克公劾京罪惡章數十上京遂罷為太乙宫使時有郭天信者以方伎得親幸深以京為非每奏天文必指陳以撼京密白日中有黒子帝為之恐後屢白不已上始疑京故罷】廣義【考之蔡京於哲宗之朝為翰林學士承旨以陳師等論其奸旣有罪免矣於徽宗崇寧五年二月因彗星見帝悟其奸復有罪免至是又以中丞石公弼御史張克公劾其罪惡免之綱目於蔡京書有罪免之者凡三皆失討賊也今徽宗於蔡京屢起之屢免之則知徽宗乃罪人之主蔡京實罪惡之魁矣嗚呼蔡京不恥于有罪過以要君徽宗又樂于用罪人以縱慾宋之君臣安其危而利其菑者如此寧不起讀史者之三嘆】
  以何執中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執中一意謹事蔡京遂代為首相太學生陳朝老詣闕上書曰陛下知蔡京之姦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執中中外黯然失望執中雖不敢若京之蠧國害民然碌碌常質初無過人天下敗壞至此如人一身臟腑受沴已深豈庸庸之醫所能起乎執中夤縁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經體賛元是猶以蚉負山多見其不勝任也疏奏不省而眷注益異】
  冬十一月詔蔡京以太師致仕留京師
  【提舉修英宗實錄改封楚國公朝朔望石公弼言京盤旋京師餘威震于羣臣願持必斷之决以消後悔殿中侍御史洪彦昇言京假紹述之名一切更張敗壞先朝法度朋姦誤國公私困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慿眷顧之恩中懷跋扈之志願早賜英斷遣之出京殿中侍御史毛注言京擅持威福動搖中外以翰林學士葉夢得為腹心交植黨與帝為逐夢得而遷注為侍御史京遂致仕注復極論京受孟翊妖姦之書與逆人張懷素游處引凶朋林攄置政府用所親宋喬年尹京等事太學生陳朝老亦疏京惡十四事乞投畀逺方以禦魑魅皆不報】
  發明【秦誓曰人之有技嫉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實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蔡京妨賢病國兼秦誓之長而有之正仁人之所深惡者當进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可也夫何因衆論不容僅令致仕復居京師則是眷眷不舍姑塞一時之議云爾徽宗於一小人愛猶同氣卒致天下大亂播越海濵方有悔之之心嗚呼亦晚矣故直書以深譏之】
  廣義【葢聞致仕者致還其君之事也人臣致仕則當退歸田里奉祀園而於王事一無預於己焉今蔡京既曰致仕仍提舉英宗實錄留京師者意其名為致仕實為起復之地也小人貪戀權位如此其與道合則服從不可則止者其賢不肖何如邪】
  罷鑄夾錫錢○禮書成
  【尋又置禮制局命劉昞討論古今宫室車服器用昏喪冠祭沿革制度及更置郊廟禋祀之器為五禮新儀頒行天下】
  瀘州夷内附以其地為純滋州
  【庚寅】四年春正月以余深為門下侍郎張商英為中書侍郎侯䝉同知樞宻院事
  【蔡京既免商英自峽州起知杭州過闕賜對因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務以去大害興大利今誠一一舉行則盡紹述之美法若有不可不變但不失其意足矣遂留居政府帝嘗從容問蒙曰蔡京何如也蒙對曰使京正其心術雖古賢相何以加帝使密伺京所為京聞而銜之】
  夏五月立詞學兼茂科
  【帝以宏詞科不足以致文學之士改立詞學兼茂科歲附貢士院試去檄書而増制誥中格則授館職歲不過五人】
  彗出奎婁詔直言闕失貶蔡京為太子少保出居杭州【帝以彗出奎婁間避殿減膳令侍從官直言指陳闕失石公弼等遂極論京罪張克公亦論京輔政八年權震海内輕賜予以蠧國用託爵祿以市私恩役將作以葺居第用漕船以運花石名為祝聖而修塔以壯臨平之山託言灌田而决水以符興化之䜟法名退送門號朝京及不不忠之罪凡數十事毛注又論京罪積惡大天人交譴雖罷相致政猶怙恩恃寵偃居賜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實在於京考京之罪葢不可以縷數陛下去黨碑以開自新之路京疾其異已而别為禁防陛下頒明詔以來天下之言京惡其議已而重致於法以嚴刑峻罰脇持海内以美官重禄交結人心錢鈔屢更而商賈不行邉事數興而國力大匱聲熖所震中外憤疾宜早令去國消弭天變奏上乃出之杭州】
  發明【彗出奎婁其異甚矣楊氏萬里曰且天災者天也變災為祥者吾君之一念也然則災祥雖在乎天變之者實在於君心故君心之彗孛銷則他無彗孛矣君心之景星慶雲出則他無景星慶雲矣徽宗能詔直言闕失貶蔡京出居杭州則庶幾有敬天聽言之心焉茍能從此改過自新則何往而不善惜其求言未幾而復拒貶京未幾而復用為可憾耳原其情不過驕奢一念既侈而難遏因物有遷不能定主也是以人君當防未萌之欲噫】
  廣義【時政闕失莫甚於蔡京之朋奸誤國也百姓悽惶神人憤怒今者忠言交進明正厥罪為徽宗者或誅戮或流放或竄殛速舒百姓之寃神人之怒則上天必有行愛之心殆將轉禍而為福矣夫何徽宗既識其奸又且使之為尊官居勝境而不投諸荒裔以禦魑魅者何哉由其與之心孚意契不忍一日釋去朝堂跡其此舉特以公論不容故其名雖貶而恩不替耳考其顛末意自見矣】
  余深罷
  【深與蔡京結為死黨京既去國深不自安上疏乞罷乃出知青州】
  貶王祖道為昭信節度副使放張莊于永州
  【討妄言拓地之罪也】
  廣義【觀分注討妄言拓地之罪則知當時王祖道言黎峒王江蠻楊晟免等内附張莊言寛樂等州内附者無非希蔡京之意邀邉功以趨利耳豈真有所内附哉今以蔡京之貶而羣姦因以敗是亦當時之一快也】
  六月以張商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乆盜國柄中外怨疾見商英能立異同更稱為賢帝因人望而相之時久旱彗星中天商英受命是夕彗不見明日雨帝喜因大書商霖二字賜之】
  廣義【商英阿附蔡京之徒也其立心操行無以過人特以能立異同故時人稱其賢耳方之蔡京稍優矣是時蔡京既貶國事一付差勝之人而天意即為之改則知當時天厭京賊之醜葢可知矣不然綱目何以前書五月貶蔡京而六月即用商英矣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薛昻免○秋七月罷方田○八月以吳居厚劉正夫為門下中書侍郎侯蒙鄧洵仁為尚書左右丞○九月朔日食○冬十月立貴妃鄭氏為皇后
  【后開封人本欽聖殿押班初帝位端王常朝欽聖太后太后命后供侍及帝即位遂以賜帝后性端謹善順承帝意好觀書章奏能自製帝愛其才寵冠後宫竟立為后】
  發明【皇后母儀天下儷體宸極猶坤之配乾其禮甚正豈宜茍立然貴妃乃太后之押班因其善於承順遂正東朝之尊是誠悖禮而亂徳也故書立貴妃鄭氏為皇后狥名責實其㫖嚴矣】
  鄭居中罷以吳居厚知樞密院事
  【蔡京之免居中自許必得相帝覺之不果用至是復以外戚罷】
  【辛卯】政和元年春三月以王襄同知樞密院事○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為政持平謂蔡京雖名紹述但借以刼制人主禁錮士大夫耳於是大革事改京所鑄當十大錢為當三以平泉貨復轉般倉以罷直逹行鹽鈔法以通商旅蠲横歛以寛民力勸帝節華侈息木土抑僥倖帝頗嚴憚之嘗葺升平樓戒主者遇丞相導騎至必匿匠樓下時稱商英忠直然意廣才踈凡所當為先於公座誦言故不便者得預為計初何執中與蔡京同相凡營立皆預議至是惡商英出已上與鄭居中日夜醖織其短先使言者論其門下客唐庚竄知惠州㑹商英與郭天信往來事覺居中因諷中丞張克公并論之遂罷政出知河南府尋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
  九月王襄免
  【坐薦引近侍也】
  遣端明殿學士鄭允中及童貫使遼
  【童貫既得志於西羌遂謂遼亦可圖因請使遼以覘之乃以鄭允中充賀遼主生辰使而以貫副之或言以宦官為上介國無人乎帝曰契丹聞貫破羌故欲見之因使覘其國策之善者也遂行】
  發明【一宦者至㣲遣之使遼特稱使以書之殆若將隆指御專命然者所以著其擅君命肆欺妄開邉釁亡宋室之端也如前書唐遣宦者馬彦珪使蜀同意】
  冬十月羈管陳瓘于台州
  【瓘以忤蔡京竄郴州瓘子正彚在杭訟京有動揺東宫迹杭州蔡薿執送京師陰告京俾為計事下開封府併逮治瓘尹李孝壽逼使證其妄瓘曰正彚聞京將不利社稷傳于道路瓘豈得預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為妄則情有所不忍挾私情以符合其説又義所不為京之姦邪必為國禍瓘固常論之於諫省亦不待今日語言間也内侍黄經臣莅鞫聞其詞失聲太息謂曰主上正欲得實但如言以對可也獄具正彚猶以所告失實流海上瓘安置通州瓘嘗撰尊堯集謂紹聖史官專據王安石日録改修神宗史變亂是非不可傳信深明誣妄以正君臣之義張商英為相取其書既上而商英罷瓘又徙台州何執中起遷人石悈知台州欲寘瓘以必死悈至執瓘至庭大陳獄具將脇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豈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堯集爾瓘曰然則何用許使君知尊堯所以立名乎葢以神考為堯主上為舜尊堯何得為罪時相學術短淺為人所愚君所得幾何乃亦不畏公議干犯名分乎悈慙揖瓘使退所以窘辱之者百端終不能害執中怒罷悈瓘平生論京兄弟皆披擿其處心發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禍最酷】
  廣義【陳瓘嘗為諫官其剛介正直人所難能然於覊管而不書其官者非貶也以明非汚世可得而罪之也綱目辭同而義别者以此類耳】
  童貫以遼李良嗣來命為秘書丞賜姓趙
  【燕人馬植本遼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汚而内亂不齒于人童貫使遼道盧溝植夜見其侍史自言有滅燕之䇿因得見貫貫與語大竒之載與俱歸易姓名曰李良嗣薦諸朝植即獻䇿曰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萊渉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議者謂祖宗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船不得行百有餘年矣一旦啓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聽帝召問之植對曰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遭塗炭之苦復中國徃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納之賜姓趙氏以為秘書丞圖燕之議自此始】
  發明【以者不以者也馬植燕之鄙夫冐姓李氏童貫以其有圖遼之䇿遂與俱來徽宗不鍳是非加官賜姓則是君臣胥失之矣雖然貫乃無知宦䜿利在欺君安能憂國詩云匪教匪誨時惟婦寺此葢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亂之詩也然則人君未始不為婦寺之所惑者徽宗寵任童貫言聽計從自與李良嗣來而圖燕之議起矣厥後國之大亂實由二人尸之故綱目因童貫以李良嗣來而特書之所以志其基禍之始也】
  廣義【分註載童貫薦李良嗣獻滅燕之䇿議者謂祖宗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船不得行百有餘年矣一旦啓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聽觀此則徽宗自當恪守祖宗之法一如議者所言謝絶良嗣責譴童貫如光武之於西域不亦可乎今而一得姦人之䇿若飲甘醴何等快心嗚呼徽宗如金之禍豈非由於偏聽而自貽伊慼也哉】
  【壬辰】二年春正月詔元符上書邪等人不得除監司○二月復蔡京太師賜第京師
  【京自杭州召還帝宴之于内苑太清樓】
  夏四月復行方田○禁史學
  【詔士毋得兼習史學從監察御史李彦章之請也】
  五月詔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議事
  【京患言者議已乃作御筆宻進而丐帝親書以降謂之御筆手詔違者以違制坐之事無巨細皆託以行至有不類帝書者羣下亦莫敢言由是貴戚近臣争相請求至使中人楊球代書號曰書楊京復病之而亦不能止矣吕中曰自奸臣創御筆之令凡私意所欲為者皆謂御筆行之違者有刑於是給舍不得繳臺諫不得言而紀綱壞矣昔有勸仁宗攬權者上曰措置天下事正不欲從中出此言真為萬世法】發明【親善而不近則善為益疎去惡而不逺則惡為日長徽宗之遇蔡京猶魚之得水雖堯舜之待禹臯陶不是過也上書復蔡京太師賜第京師此書詔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議事其尊之也至其敬之也隆殊不知大奸得路羣險彚進養成亂階悔將奚及是亦氣數之使然歟抑亦徽宗之樂禍歟一書再書深譏之也】
  廣義【大抵人臣致仕者致還人君之事而無再仕之義也京嘗致仕矣而又再仕者何徽宗私眤蔡京之甚也故於御筆之請畧無所吝而遂其奸訐焉噫明主之於顰笑猶為之愛惜徽宗於詔制之重反輕為鴻毛其不亡國者吾未之信也】
  六月以余深為門下侍郎○秋九月更定官名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繼元豐之政乃首更開封守臣為尹牧由是府分六曺縣分六案内侍省職悉倣機廷之號修六尚局建三衛郎遂詔太師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為三師古無此稱合依三代為三公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並宜罷仍立三孤為次相之任更侍中為左輔中書令為右弼尚書左僕射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右僕射為少宰兼中書侍郎罷尚書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階然是時員既濫冗名且紊雜甚者走馬承受升擁使華黄冠道流亦濫朝品元豐之制至此大壞】
  廣義【書曰明王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由是百官之設本於祖宗一定之制非後人可得而變也今徽宗縱蔡京率意自用而更制官名則是祖宗之法廢於一朝矣欲求國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冬十一月受元圭于太慶殿赦
  【時民間有得玉圭來獻者帝御殿受賀執政皆進秩】
  發明【君人者謹其好惡嚴其政令勿作無益事勿為厲民圖則國本固而天下治反是則政日舛而令日逆不惟國不可治而天下不可治不惟天下不可治而身且不保矣大觀元年書受八寳于大慶殿赦是年書受元圭于大慶殿赦則徽宗驕矜自肆之心益甚矣治天下者以豐年為利賢臣為寳玩戯之物烏足以為輕重耶蓋赦乃小人之幸而君子之不幸數赦則弊生弊生則民慢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茍不行仁政而欲數赦以結人心豈不戞乎其難哉迹徽宗之所為則其崇無益縱侈欲而無可為之機云爾安得久而不亂乎故直書以著其失】
  以何執中為少傅○十二月加童貫太尉
  發明【加者不宜加也周禮閽人之設不過使之掌門禁供洒掃而已雖功蓋天下不當加之以爵也太尉三公之職貫以邪僻奴材安可任三公之職乎官不及私昵惟其賢爵罔及惡徳惟其能徽宗以貫為賢歟則無經邦濟世之才以貫為能歟則無輔世長民之徳不過養成亂階貽禍天下耳徽宗忍以祖宗之天下而敗壞於閹人之手哉故不曰以而特曰加則其義葢可見矣】
  ○蜀夷内附置祺亨州
  【龎公孫説誘之也】
  【癸巳】三年春正月追封王安石為舒王安石子雱為臨川伯從祀孔子廟
  【時新廟成於正月元日舍菜仲春仲秋上丁舍奠以兖國鄒國公及舒王配享殿上頒辟雍大成殿名於諸路州學】
  發明【春秋繫王於天其尊無對而公候伯子男謂之五爵是為列自秦政初併天下自稱皇帝後世因之遂以王封臣子甚失古人稱尊之法也葢安石邪辟小人王雱陰柔小子擬以春秋之法乃亂臣賊子之魁桀耳前書以安石配享孔子此又加贈王爵以雱從祀抑不知安石父子何功於聖門何徳淑後進而授以至貴之爵予以尊崇之禮哉則是徽宗知有安石而不知有公議也凡直書而貶在其中者此類是矣】
  以何執中為太宰○吳居厚罷以鄭居中知樞密院事【居厚乆居政府以周謹自媚雖無大惡可言然一時聚歛者推為首cq=11】
  二月太后劉氏自殺
  【帝以哲宗故曲加恩禮于后而后頗干預外事且以不謹聞帝與輔臣議將廢之而后已為左右所逼即簾鈎自縊死年三十五諡昭懐】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無故者也無故何以自殺必有任其責者焉劉氏雖有干政不謹之非然處置得宜防範有法禁交通之漸嚴出入之途可也行將廢黜彼何能堪况劉氏哲宗之后徽宗尊為太后則名分已不可廢矣今以小過逼后自縊然則徽宗之心何心哉故直書太后劉氏自殺則正名定分而徽宗不能辭其責矣】
  廣義【太后者劉婕妤也其輕浮佻侻嘗争座而搆正后孟氏之廢固難以母儀天下哲宗特以其多材藝而立之耳嗚呼天下母豈多藝者之可為邪然而自殺者必其心有愧怍而不可居於人上故也分注所謂不謹聞者意自見矣】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鄧洵仁罷○作玉清和陽宫【在福寧殿東奉安道象帝所生之地也】
  發明【作不宜作也作和陽奉安道像則其名義已非正矣古之聖王寧薄於自奉而厚於神人不以無益之事費民財不以無益之作勞民力雖宫室之卑飲食之菲奚顧焉徽宗置講議司以歛天下之財置應奉局以羅天下之物賞邉功以啓天下之兵作和陽以竭天下之力日積月累無一而非失人心之事人心既失天命必離迨至宣和之末始悔而罷之則天下怨入骨髓雖欲改之不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九 >可得已故綱目特書以著其奢縱之甚云爾】
  以薛昂為尚書右丞○閠月改公主為帝姬○五月塟
  昭懐皇后○頒新燕樂
  【詔曰大晟之樂已薦之郊廟而未施於宴饗比令有司播之教坊試於殿庭無惉懘焦急之聲可頒之天】
  【下其舊樂悉禁】
  秋八月以何執中為少師○九月賜方士王老志號洞㣲先生王仔昔號通妙先生
  【濮人王老志初為小吏遇異人授以丹遂棄妻子結草廬田間為人言休咎多驗太僕卿王亶以名聞時】
  【帝方嚮道術乃召至京師館于蔡京第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秋中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也由是益信之號為洞㣲先生朝士多從求書初若不可解者卒應者什八九其門如市京慮太甚頗以為戒老志亦謹畏乃奏禁絶之踰年而死洪州人王仔昔初隠于嵩山自言遇許遜得大同隠書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來事京薦之帝召見賜號冲隠處士篆符有驗進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興而仔昔恩寵寖加朝臣戚里夤縁闗通中丞王安中上疏請自今招延山林道術之士當責所屬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視其所經由仍申嚴臣庻往還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國害民數事帝欣然納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寧節俟過此當為卿罷京京伺知之大懼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懇祈帝為遷安中翰林學士】
  發明【自漢武崇尚虚無而寵信方士至如欒大李少君之軰或為列或尚公主唐憲之寵枊泌皆漢唐失徳主之所為宋興以來初無是失真宗慕道以方士王中正為左武衛將軍至於徽宗其滋甚矣帝殷鑒不逺何以循其覆轍乎葢由燭理不明故有是故耳剛明之君詎如是哉自此崇尚虚無之心駸駸乎已不可遏矣綱目特書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云王老志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觀此則知其為人言休咎者大率類此不知果何補於治哉後世尊尚言休咎者莫過於邵子然程子有曰吾兄弟二人那得許多工夫葢程子於邵子之學非鄙之也正恐其流之極有妨於修齊治平故也況滛邪之去邵子萬萬者哉嗚呼邪正之在人無世無之猶陽之有陰君子之有小人聖學之有異端每相為之對待特在人主好尚何如耳人主好正而正者以進好邪而邪者以來茍人主惟正之是好則邪者反見役而為之助焉正猶陰之輔陽小人之君子異端之歸聖學一也孟子曰術不可不慎信哉】
  冬十一月祀天于圜丘以天神降詔百官
  【帝南郊執大圭以道士百人執威儀前導蔡攸為執綏官玉輅出南薫門帝忽曰玉津園東若有樓臺重複是何處也攸即奏見雲間樓殿臺閣隠隠數重既而審視皆去地數十丈頃之帝又曰見人物否攸即奏有若道流童子持幡幢節葢相繼而出雲間眉目厯厯可識遂以天神降詔告在位即其地建道宫名曰迎真作天真降臨示現記由是益信神仙之事矣】
  發明【傳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葢心必自欺然後人欺之欲必自侈然後人侈之何者君子可誑以理之所有而不可昧以理之所無天子儀刑四海表正百官事非合義則不言言非當理則不發天子者父天母地故天子祭天地職分之當為夫天者何理而已豈有樓臺重複人物駢雜之事乎葢由既欺其心邪氣乗之而墻之間恍惚如見耳雖然徽宗以為自見天神詔諭百官而蔡攸鄙夫曲為承順是乃徽宗甘於自欺而小人亦得以欺之彼陽氣輕清上浮為天陰陽屈伸謂之鬼神安有天之上復有神人如世之王公大人者哉此理甚明不足辨者若徽宗者誠易惑而難曉云爾自是土木神仙之事興馴致於亂而後已也綱目特書存後戒耳吁】
  廣義【詩曰貽厥孫謀以燕翼子書曰有典有則貽厥子孫古之聖帝明王立法垂訓者若此未聞有天書之妄昭示典籍以為後世之法也况誑誕之辭庸人鄙夫之羞道者也今徽宗身居黄屋而甘為庸人鄙夫之不若者何邪其意以為吾祖真宗尚或為之吾今志在紹述烏可以背其道哉彼非不知天神降之為非也直欲聾瞽華夷之耳目也故綱目書曰以天神降以者用也徽宗用天神降豈真有天神之降哉噫人心之公庸可欺乎徽宗秪自欺耳自欺之害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悲夫】
  十二月詔求道教僊經于天下
  廣義【綱目記其月而特書于册者所以著徽宗用心不端而擇術之不正也】
  女真阿古逹自稱逹貝勒
  【初遼主如春州幸混同江釣魚生女真部長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來朝適遇魚頭宴遼主命諸部次第起舞至阿古逹辭不能但端立直視遼主諭之再三終不從他日遼主宻諭北院樞宻使蕭奉先曰阿古逹雄豪不常可托以邉事誅之否則必貽後患奉先曰彼麄人不知禮義且無大過而殺之恐傷向化心設有異志蕞爾小國亦何能為遼主乃止阿古逹歸疑遼主知其異志且以遼主淫酗不恤國政遂稱兵先倂旁近族至是節度使烏雅舒死阿古逹襲位為逹貝勒逹貝勒之稱者官長也遼使阿息保往謂之曰何故不告䘮阿古逹曰有䘮不能弔而乃以為罪乎】
  發明【稱者不宜稱也書自稱逹貝勒者所以著其與遼為難之始也未踰年而浸不可制矣綱目書此亦童牛之牿之戒有國家者可不當知所謹哉】
  【甲午】四年春正月置道階
  【時王老志王仔昔徐知常等得幸遂置道階先生處士等名秩比中大夫至將仕郎凡二十六級後又置道官二十六等有諸殿侍宸校籍授經以擬待制修撰直閣之名】
  發明【嗚呼徽宗崇尚虚無之心至是極矣拜官階級國有常規如文武官品自一至九之類是也然不過用賢之資耳徽宗寵信方士遂置道階而有二十六級二十六等之號則其無知妄作悖禮滅義之心為可見焉上書求道教仙經下書置道階無一而非慕道之事噫茍以是心推之治國則亦何往而不善哉大書特書深譏之也】
  夏五月祭地祗于方澤○秋八月新作延福宫成【宫在大内北拱宸門外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貫楊戬賈詳何訴藍從熙五人諷以内中逼窄之狀五人乃請因延福舊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視力所致争以侈麗高廣相夸尚各為制度不務沿襲及成號延福五位東西配大内南北稍劣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其間殿閣亭臺相望鑿池為海疏泉為湖鶴莊鹿砦文禽竒獸孔翠諸柵蹄尾動以数千嘉花名木類聚區别怪石巖壑幽勝宛若天成不類塵境既成帝自為文以記之其後又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於其間每歲冬至後即放燈自東華門以北並不禁夜徙市民行鋪夾道以居縱博羣飲至上元後乃罷謂之先賞尋又跨舊城修築號延福第六位復跨城外浚濠作二橋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夾道皆植竒花珍木殿宇對峙焉】
  發明【宗廟書成慢也宫殿書成費也昔唐堯居帝位薦玉以自繒茅茨不剪樸桷不斲素題不枅大路不畫越席不緑夏禹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漢文惜一臺之費唐太宗惜一殿之資有天下者未始不成於節儉而敗於奢侈也徽宗之作延福極其華麗雖竭民財力而亦不少䘏於乎傳曰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今以有限之財恣無窮之費豈不深可惜哉故特書成所以譏費也】
  冬十月女真阿古逹叛遼取寧江州
  【遼主好畋獵淫酗怠于政事每歲遣使市名鷹海東青於海上道出生女真使者貪縱徴索無藝女真厭苦之烏雅舒嘗以遼主不遣阿蘓為辭稍拒市鷹使者及阿古逹襲位相繼遣普嘉努實古納等索阿蘓遼主終不許實古納歸具言遼主驕肆廢弛之狀阿古逹乃召其所屬使備衝要建御堡修戎器遼主使侍御阿息保往詰之阿古逹曰我小國也事大國不敢廢禮大國徳澤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無望乎若還阿蘓朝貢如故不然城未已阿息保還遼主遂發渾河北諸軍益東北路統軍司阿古逹聞之謂其下曰遼人知我將舉兵集諸路軍備我我必先發制之無為人制乃與薩哈子尼瑪哈等謀遂集所屬諸部兵以尼楚赫羅索棟摩等為將而使博勒和徴伊蘭都古嚕訥兵九月阿古逹率兵進次寥晦城諸部兵皆㑹于拉林水得二千五百人遂命諸將傳梃而誓至遼界遇勃海軍耶律色實墜馬阿古逹射殺之阿古逹之子幹布與數騎䧟遼圍中阿古逹救之免胄戰或自旁射之阿古逹顧見射者一矢而斃謂其下曰盡敵而止衆從之勇氣百倍遼軍大奔蹂踐死者十七八薩哈在别部聞之使尼瑪哈及古紳來賀勸其稱帝阿古逹曰一戰而勝遂稱大號何示人淺也進軍寜江州填塹攻城寧江人自東門出阿古逹邀擊盡殪之遼統軍司以聞時遼主射鹿于慶州畧不介意唯遣海州刺史髙仙壽應緩而已十月朔寧江州䧟遼防禦使藥太師努被獲阿古逹陰縱之使招諭遼人遂引兵還初女真部民皆無徭役壯者悉為兵平居則漁畋射獵有警則下令諸部徴之凡歩騎之仗糗皆自備焉其部長曰貝勒行兵則稱曰明安穆昆明安猶千夫長穆昆猶百夫長也】
  發明【舉號而稱名斥而貶之也叛者不順之罪取者収奪之名皆貶之也女真遼之部曲是乃臣耳以臣叛君其罪甚矣君臣之義内外皆然豈以遼主淫酗而末減其罪哉綱目書此亦所以存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也】
  廣義【夫叛者背其城邑之謂也女真遼之属國也其朶頤於遼乆矣特因遼主荒淫得遂其覬覦之心不然亦遼之率服者耳豈可以或叛也哉綱目書阿古逹叛遼者正君臣之分昭史筆之公也】
  十一月遼遣都統蕭嗣先伐女真阿古逹迎戰于混同江遼軍大敗
  【遼主聞寧江州䧟召羣臣議漢人行官副部署蕭托斯和曰女真雖小其人勇而善射我兵乆不練若遇强敵稍有不利諸部離心不可制矣今莫若大發諸道兵以威壓之北院樞密使蕭徳勒岱曰如托斯和之謀徒示弱耳但發滑水以北兵足以拒之乃以司空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蕭托卜嘉副之發契丹奚軍三千及中京禁兵等七千屯出店河阿古逹帥衆來禦未至混同江㑹夜阿古逹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鳴鼓舉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遼兵方壊凌道阿古逹選壯士十人擊走之因帥衆繼進遂登岸與遼兵遇㑹大風起塵埃蔽天阿古逹乗風奮擊遼兵潰將士多死其獲免者十有七人樞密使蕭奉先嗣先兄也懼嗣先得罪輙奏東征潰軍所至刼掠若不肆赦恐聚為患遼主從之嗣先但免官而已自是諸軍相謂曰戰則有死無功退則有生無罪故士無鬭志遇敵輙潰阿古逹進襲遼蕭廸里于噶琳濼東殺獲甚衆遼人嘗言女真兵滿萬則不可敵至是始滿萬云】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書伐所以罪女真而予契丹也迎戰者所以著其抗君之罪也書大敗志遼之弱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强弱之機興亡之迹可知矣】
  廣義【春秋聲罪致討曰伐上書十月阿古逹叛遼此書十一月遼伐女真葢遼主雖荒淫不道君也阿古逹雖强壯有為臣也烏有臣叛君而不加天討者乎綱目所以正名定罪書叛書伐者以此雖然遼師之敗女真之興何哉葢遼師雖衆行師而無紀律易曰師或輿尸是也女真雖寡行師而有紀律易曰師出以律是也嗚呼此雖人事亦繫于天觀夫遼與女真其衆寡不敵也審矣自非大風忽起塵埃蔽天而為阿古逹之助于時勝負未可知也是則天於人主要惟福善禍淫有不爽矣嗚呼漢高因大風而殪項籍光武因大風而滅王莾阿古逹因大風而滅遼人葢厯代之興亡雖異而天為之應者理則同耳故曰栽者培之傾者覆之不其諒哉】
  十二月遼賔解咸三州及鐵驪部叛降女真
  【鐵驪王奚和勒博降女真未幾逃歸】
  以童貫為陜西經畧使
  【環州定逺大首領夏人李阿雅卜遺書其國統軍梁多凌曰我居漢二十年毎見糧草轉輸例給空劵方眷未秋士有饑色若徑擣定逺唾手可取既得定逺則旁十餘城不攻而下矣我儲穀累歳闕地藏之大兵之來斗糧無齎可坐而飽也多凌遂以萬人來迎轉運使任諒先知其謀募兵盡發窖穀多凌圍定逺失所藏越七日阿雅卜以其部萬餘歸夏夏主築臧底河城詔童貫為經畧以討之】
  發明【自用貫為陜西經畧而邉陲之事興矣徽宗内作宫觀之事以竭民財外搆金革之禍以竭民力財力既竭府庫空虚天之災異不足畏國之忠言不足惜而乃虚内事外忘本逐末迨夫天怒人怨淪於敗亡未始不由童貫啓之也徽宗信一刑人有如手足殊不知宣靖之難貫豈得而解之哉直書于册葢譏之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九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
  【起乙未宋徽宗政和五年盡乙巳宋徽宗宣和七年】凡十一年
  【乙未】五年春正月女真完顔阿古逹稱帝國號金【阿古逹既屢勝遼其弟烏竒邁率將佐勸其稱帝阿古逹不許鄂蘭哈瑪爾普嘉努尼瑪哈復以為言阿古逹遂於正月朔即皇帝位且曰遼以賓鐵為號取其堅也賓鐵雖堅終亦變壊惟金不變不壊金之色白完顔色尚白况所居在安春水之上於是國號大金改元收國更名旻以烏竒邁為安班貝勒薩哈舍音為古倫貝勒其國語謂金為安春謂尊大為安班謂國相為古倫舍音亦阿古逹弟薩哈阿庫納之孫也】
  發明【稱者不宜稱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則書稱王不宜帝而帝則書稱帝稱皇帝綱目所謹者中外之辨於阿古逹雖書稱帝號金其後止以號舉僅進稱人於其卒也斥名而書死至二世烏竒邁始進而稱主以其漸染華風故耳此春秋待吳楚君之例也春秋吳楚止以州舉外之也今綱目於女真亦以號舉者葢以春秋待吳楚諸國者例之所以立内外之防也然則金之强盛已見後十餘年漸起侵伐之端矣此又君子之所深懼也】
  廣義【抑觀阿古逹起自海上其志不小故其所得成就焉彼其背遼之初衆勸其稱帝乃曰何示人之不廣也衆又勸之復不許衆廹之且曰吾将思之然則其視草㓂之得一隅獲一勝而遂稱】
  【尊僣號者大不侔矣其興也不亦宜乎】
  晏州夷反以趙遹為瀘南招討使平之
  【知梅嶺砦髙公老之妻宗女也甞出金玉器飲晏州夷酋卜漏等漏心艷之㑹瀘帥賈宗諒以歛竹木擾諸部且誣致其酋卜固謗等罪夷人咸怨漏遂相結因上元張燈襲破梅嶺砦髙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梓州轉運使趙遹聞之倍道趨瀘劾宗諒罷之詔康延魯代宗諒聼遹節制遹隂有専討意兵端益大於是詔發陕西軍三萬以遹為招討使遹與别將馬覺張思正分道出期㑹於晏州漏據輪縳大囤其山崛起數百仞林箐深宻諸村囤夷為遹敗潰者悉赴之乃壘石樹栅以守遹軍不能進廵檢种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習山險而山多猱遹遣土丁捕之伐去蒙宻緣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數十頭束麻作炬灌以膏蠟於猱背暮夜復遣土丁負繩梯登崖巔乃縋梯引下人人衘枚挈猱蟻附而上比鷄鳴友直等悉力擁刀斧穿箐入及賊栅出火燃炬猱熱狂跳賊廬舍皆茅竹猱竄其上火輙發賊號呼奔撲猱益驚火益熾官軍鼔譟破栅賊擾亂不復能抗赴火墮崖死者不可勝計斬數千人生擒卜漏晏州平拓地千里遹為建城砦畫疆畆募人耕種且習戰守號曰勝兵】
  遼遣使如金議和金不從
  【遼主使僧嘉努持書往金議和使為屬國阿古逹遣薩喇復書云若歸叛人阿蘇遷黄龍府於别地然後議之】
  廣義【方是時也乃遼主怠忽荒政之日正金主卧薪嘗膽之秋遼弱金强葢可知矣夫何遼主視為蕞爾小國遣使持書既名曰和又使為屬國果何義哉宜其倔强不服而反有倨傲之辭也】
  金撃遼兵於逹嚕噶城大敗之
  【金主自将攻遼黄龍府進薄益州州人走保黄龍金取其餘民而去遼遣都統鄂爾多左副統蕭伊蘇右副統耶律章嘉努都監蕭色佛哷将騎二十萬歩卒七萬戌邉且屯田以為長乆計金主聞之率衆趨逹嚕噶城登髙望遼兵若連雲灌木状顧謂左右曰遼兵心貳而情怯雖多不足畏遂趨髙阜為陣摩囉歡以右翼先馳遼左軍左軍却羅索尼楚赫衝遼中堅䧟陣力戰尼瑪哈以中軍助之遼兵遂敗金兵乗勝追躡至其營㑹日已暮圍之黎明遼軍潰圍出金人逐北至阿嚕岡遼歩卒盡殪耕具數千皆為金人所獲是役也遼人夲欲屯田且戰且守故併其耕具皆失之】
  廣義【嗚呼金主可謂知兵者矣觀其謂左右曰遼兵雖衆心貳而情怯不足畏也則其胸中自有定見而勝負先决於此不待羅索尼楚赫尼瑪哈摩囉歡等斬敵䧟陣而後知也議者不可謂敵無人】
  熈河將劉法敗夏人於古庫勒
  【童貫遣熈河經畧使劉法将歩騎十五萬出湟州秦鳳經畧使劉仲武将兵五萬出㑹州貫以中軍駐蘭州為兩路聲援仲武至清水河築城屯守而還法與夏右廂軍戰於古庫勒大敗之斬首三千餘】發明【詭道而勝之曰敗譏黷武也王者之兵禁誅亂今夏人未聞犯邉而遽興大衆較勝逺夷方且君驕臣謟粉飾太平謂之何哉故綱目於諸将伐夏皆曰攻曰克曰敗所以貶之也合前後書法觀之見綱目貴義不貴功之深意耳】
  廣義【春秋傳詭道勝之曰敗夏人雖戎出兵征之要在有名堂堂中國而以詭道勝敵人不足取也】
  二月立定王桓為皇太子赦
  【桓帝長子顯恭皇后所生】
  廣義【王者建儲即擇端人正士以為師傅講明格致誠正之學以為脩齊治平之夲則後日必無多慾之累吾知土木之功不興禱祀之非不作能去奢侈能絶玩好百度惟貞百志惟熈而宗社有所托生民有所仰矣今以是年二月立太子三四年間未聞求一賢人輔導青宫至宣和元年纔得一楊山亦不過為祕書郎而不曾使其左右太子也其故何哉葢由徽宗平素厭正人妬正學背正道故也厥後父子如金葢有由矣】
  以童貫領六路邉事
  【時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熈河各置經畧安撫司以貫總領之於是西兵之柄皆屬於貫】
  三月遼遣使諭金降
  【遼主使章嘉努等六人齎書使金猶斥阿古達名冀其降金主以為書辭慢侮留五人獨遣章嘉努還報書亦斥遼主名諭遼主降】
  廣義【遼主甞使耶律僧嘉努如金議和金主不從反得其倨傲之辭况師屢出而屢為其挫衂豈不知其為勍敵又使使諭降哉其報書斥辱也宜矣于時遼主自當内脩徳政外睦鄰國選將用賢降詔罪已輯邊郵謹斥堠回顧國中無有不善彼必為之聼命矣今也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宜乎自己甫田之荒穢而功亦不及於他人之畆也故曰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信哉】
  夏六月作三山河橋
  【蔡京以孟昌齡為都水使者鑿大岯三山兩河創天成聖功二橋調役夫數十萬民不聊生至是畢工未幾水漲橋壊】
  廣義【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今當鄰國侮慢之秋正當君臣恊心脩舉政教改絃易轍以號令天下可也不知作此河橋與夫前之玉清陽和延福等宫果何益哉分注曰調役夫數萬民不聊生嗚呼譬猶百圍之木膏液内涸然後風可得以㧞也哀哉】
  遼復遣使如金金人執之
  【金主以書辭慢留遼使蕭薩刺不遣】
  廣義【遼主甞遣使如金議和得其倨傲之辭再遣使如金諭降致其斥名之辱今也猶不知省又使使持謾書以徃宜乎使之被執而不遣也子貢曰多見其不知量也其遼主之謂乎】
  秋七月朔日食○八月作明堂
  【初元豐禮官以明堂寓大慶殿别請建立以盡嚴奉而未暇講求至是下詔内出圖式宣示於崇政殿且以明堂宜正臨丙方近東以據福徳之地乃徙祕書省於宣徳門東而以省地營之命蔡京為明堂使開局興工日役萬人】
  發明【作不宜作也三山明堂非大事而必書之者見役民為重也國之所寳者民民之所重者食前作三山調役夫數十萬民不聊生此作明堂開局興工日役萬人况六月八月亦農事方殷之時興作如此則傷民之力闕民之食為可見矣人君愛民如子恤其饑寒救其疾苦而用民之力歳不過三日安有三月之間兩興大役民其可得安生乎大抵節儉之君惟恐民之弗逸奢侈之君惟恐民之有逸每相反而已矣文王惠鮮鰥寡懐保小民詎若是之作無益哉絶民之君天必絶之他日之亂其及救乎故備書以深譏之】
  廣義【夫明堂者王者發號施令之所王政之所由出者也今徽宗作此明堂無一善政之出則孰若不作之為愈也雖曰美之實貶之也豈愛禮存羊之意哉】
  遼伐金
  【遼主下詔親征女真率蕃漢兵十餘萬出長春路命蕭奉先為御營都統耶律章努副之以精兵二萬為先鋒餘分五部北出駱駞口别以漢歩騎三萬南出寜江州發數月糧期必滅女真】
  廣義【金雖倔强遼之屬國也然其屢無禮於遼宜遼之聲罪致討焉綱目大書于册正名定罪也】
  有星流出於栁
  【其光照地色赤黄有尾占者以為天子宗廟有喜國家建造宮室之祥蔡京率百官表賀】
  發明【凡書有者所未甞有者也星流出栁其光照地變異莫甚於此矣葢示變而警天心之自然遇變而懼君心之當然宋之君臣未聞更相戒飭圖惟脩已而且以為天子宗廟有喜國家建造宮室之祥蔡京鄙夫率官表賀嗚呼小人之蒙蔽其君可勝言哉是時徽宗失徳無益繼作其宫室之建靡有休息而蔡京等不能引君當道顧乃長君之惡狐媚狼貪苟焉無恥必正之以春秋之法京其誅首歟綱目特筆于册其義葢可見矣】
  廣義【嗚呼朝廷興土木之工而勞民傷財其不祥莫大焉蔡京反率百官為賀其欺天罔人也孰甚】
  安置太子詹事陳邦光於池州
  【蔡京獻太子以大食國琉璃酒器羅列宫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聞以道義相訓乃持玩好之具蕩吾志耶命左右碎之京聞邦光實激太子諷言者擊逐之】
  發明【有事是君為容悅者有以安社稷為悅者何則懼容悅之小人有以妄悅而病吾君之心也君心勤政彼病之以豫逸君心憂亂彼病之以宴樂君心裕民彼病之以聚歛君心静治彼病之以威武是皆小人之故態耳蔡京以琉璃酒器獻納東宫之中太子不悅遂命撞碎蔡京歸罪邦光羅織竄逐光何罪邪葢由小人之心惟以得君為念意豈不曰天子既被蠱惑繼天子而主天下者太子也茍不預為賄賂他時何以容身故先進玩好以要結之不惟病君之心抑且固君之寵所以其謀不成而遂忌邦光也吁小人之不利君國信矣】
  九月金取遼黄龍府
  【金主攻黄龍府次混同江無舟以渡金主使一人導前乗赭白馬徑渉曰視吾鞭所指而行諸軍隨之以濟遂克黄龍府遣蕭薩喇還遼曰若歸我叛人阿蘇即當班師】
  廣義【大抵國之所以興者雖曰人為實惟天耳然則栽培傾覆天豈以中外異哉分注載金主渡混同江之事其亦可怪也夫嗚呼光武信滹沱河氷之堅金主藐混同江水之淺同一機耳噫滹沱之氷混同之水天耶人耶天也】
  遼軍渡混同江副都統耶律章努作亂伏誅
  【遼師渡混同江副都統章努與耶律淳妃弟蕭廸里及其甥蕭延留等謀迎立淳誘將士亡歸上京遣廸里以其謀告淳淳曰此非細事主上自有諸王當立北南面大臣不来而汝言及此何也宻令左右拘之有頃遼主使行宫實逹爾伊遜等持書至言章努之謀淳即斬廸里等携其首單騎詣廣平淀待罪遼主遇之如初章努知淳不見聼乃率麾下掠取上京府庫財物至祖州率其黨告太祖廟數遼主過惡移檄州縣遂結渤海羣盗至數萬趨廣平犯行宫不能克率衆北走順國女真阿固齊以三百騎一戰勝之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狥餘得脫者皆奔女真章努詐為使者欲奔女真為邏者所獲縳送行在要斬於市】
  廣義【悲夫遼主之渡混同也勍敵廹之親戚畔之譬諸尫羸之人而又加以寒疾不汗其能保有厥躬乎綱目大書而備載分注者所以正耶律章努之罪以見遼事之不濟也】
  王厚等攻夏臧底河城敗績夏人遂大掠蕭關
  【厚與劉仲武合涇原鄜延環慶秦鳳之師攻夏臧底河城敗績死者十四五秦鳳第三将全軍萬人皆沒厚懼重賂童貫匿不以聞未幾夏人大掠蕭闗而去】
  發明【王厚攻城不克失律䘮師未聞有詰責之舉夏人大掠蕭闗縱其出入未聞有備禦之謀則宋人玩法弛備之情可見矣欲其不亂葢亦難焉此綱目微顯闡幽之深意也】
  冬十二月金襲遼軍於呼卜圖岡大敗之
  【金主聞遼出軍面仰天慟哭曰始與汝等起兵葢苦契丹殘忍欲自立國今天祚親至奈何非人死戰莫能當也不若殺我一族汝等迎降轉禍為福諸軍皆曰事已至此惟命是從金主遂帥師迎敵遼主自将至駞門駙馬蕭特黙等将騎兵五萬歩卒四十萬至噶琳灤金主行次約羅與其臣謀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不可當吾軍逺来人馬疲乏宜駐於此深溝髙壘以待之㑹獲遼督餉者知遼主以章努反西還已二日矣諸将請乗怠撃之遂追遼主及於呼卜圖岡金主曰彼衆我寡兵不可分視其中軍最堅遼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志使右翼先戰左翼合而攻之遼兵大潰枕籍相屬百餘里獲輿輦帟幄兵械軍資他寳物馬牛不可勝紀蕭特黙焚營而遁金主亦引退】
  廣義【是役也遼主無章努之叛則遼金勝負未可知矣孟子曰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其遼主之謂乎】
  【丙申】六年春正月遼將髙永昌據遼陽以叛
  【遼東京留守蕭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正月朔夜半有惡少年十餘乗酒執刀踰垣入府刺殺保先戸部使大公鼎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髙清明集奚漢兵千人盡捕斬之撫定其民禆将渤海髙永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見遼政日衰金兵方强遂誘渤海并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逺近響應有兵八千人因僣號稱隆基元年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討之】
  發明【永昌之入遼陽也而直書曰叛何也人臣當國家蹇難之時則必公爾忘私國爾忘家委置其身可也夫何見遼日衰遂懐異志乃據遼陽改元僣號則其罪之暴白亦不可掩矣故直書據遼陽以叛據者不順之詞叛者不赦之罪其與春秋書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同意學者宜並觀之】
  賜方士林靈素號通真逹靈先生
  【靈素温州人少從浮屠苦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善妖幻徃来淮泗間丐食僧寺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王仔昔寵衰帝訪方士於左階道籙徐知常知常以靈素對即召見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髙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稱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於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又有仙官八百餘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華使鄭居中童貫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禇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時劉貴妃方有寵靈素以為九華五真安妃帝心獨喜其事甚加寵信賜號通真逹靈先生賞賚無為改温州為應道軍靈素夲無所能惟稍習五雷法召呼風霆間禱雨有小驗而已】
  發明【人君之徳莫大乎明能明則不明弗能蔽矣莫大乎正能正則不正弗能間矣靈素乃邪柔鄙夫以妖術惑衆誠清朝之所必誅而不貸者也徽宗因徐知常之薦召對賜號寵錫尤隆可醜之甚徽宗自即位以来賢人君子未聞召用而方士小人信無虚日豈不深可惜哉靈素市井無頼之徒初無驚世駭俗之行抑不知通何之真達何之靈乎直書於册其失自見】
  廣義【考之分注靈素夲無他能惟駕一通空虚誑誕之辭以聾瞽徽宗之耳目其無羞惡之尤者也夫何徽宗恱其無徴之奨即加無算之賜其昏愚孰甚焉嗚呼信虚無者莫甚於徽宗罹慘禍者亦莫甚於徽宗後世人君有崇信虚無者尚鍳于兹】
  以童貫為陜西兩河宣撫使○劉法攻夏日木多泉城屠之
  【童貫使劉法劉仲武合熈秦之師十萬攻夏日木多泉城城中力守援不至乃降法受而屠之】發明【兵者禁暴誅亂之具不可不用而又不可輕用童貫擅開邉釁與夏構兵關右之民困於鋒鏑其禍慘矣劉法等方且阿諛茍容頥指氣使故不曰伐而曰攻貶之之詞也迨夫既克其城即肆屠戮是乃争城以戰殺人盈城抑豈得為王者之師耶他日戰於統安身且不保然則窮兵黷武者果何益哉時天下益疲外患叠至而宋之君臣未聞内脩外攘之策顧乃溺於宴安養成禍亂謂之得計可乎直書曰屠所以著其暴也】
  渭州將种師道克夏臧底河城
  【師道世衡之孫也】
  閏月立道學
  【從林靈素之言也尋詔太學辟雍各置内經道徳經荘列博士二員又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教事為紀志賜名道史】
  廣義【嗚呼玉石不可以相用薰蕕不可以同處奪朱亂雅君子惡之今也徽宗攻乎異端之極不惜吾道之害獨不觀夫白圭不以蠅矢而玷太清不以纎雲而翳雖使異端雜於吾道之中然於吾道固無所損而徽宗則徒貽萬年之臭也此舉陋哉】
  二月作上清寳籙宫成
  【帝聞林靈素之言於景龍門對晨暉門作上清寳籙宫宻連禁署宫中山包平地環以佳木清流列諸舘舍臺閣多以美材為楹棟不施五采有自然之勝上下立亭宇不可勝計帝時登皇城下視之由是開景龍門城上作複道通寳籙宫以便齋醮之事】
  發明【作不宜作也然宫殿書作於是月成於是月者譏速費也徽宗惑林靈素之言立道學作寳籙兩月之間二事並舉國家大政廢而不恤勞民傷財無時休息自古繼世之君未始不成於戒謹而敗於逸豫也於乎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於此未或不亡徽宗皆兼而有之雖欲不亡烏可得乎是以古之人君當以繋于苞桑為戒人臣當以旻天板蕩為勉此所以常保其泰而無顛危之失也】
  廣義【大抵禁者人君燕息之所深宫固門閽寺守之何等嚴宻雖親王不得渉其境者别嫌疑也此日磾所以不惜其子而傷於忍歟若使外人得以出入其中惡在其為宫禁哉觀分注之所載則知徽宗之志荒矣】
  夏四月金人攻髙永昌殺之遂取遼東京州縣
  【永昌使人求援於金且曰願併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輙據之以僣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欵當授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斡魯帥諸軍攻永昌時遼張琳等討永昌乆不克斡魯與戰敗之遂取瀋州永昌大懼率衆拒金遇於活水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戰而却遂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師其衆與金戰又大敗遂以五千騎奔長松遼陽人托卜嘉執永昌以獻金主殺之於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繫遼女真皆降於金金主以斡魯為百路都綂沃稜知東京事】發明【攻者自相搏擊之詞殺者殺非其罪之詞取者收奪之名皆所以貶之也然永昌既據遼陽悖君叛國乃亂賊耳曷為不書討書誅而書攻書殺耶葢阿古逹之叛君猶髙永昌之叛國不過以賊攻賊不以討賊之例予金也况金之攻永昌是乃利其土地非能倡義而討之者故下書曰遂取遼東京州縣則其義亦可見矣】
  廣義【髙永昌遼之叛臣也納叛春秋惡之觀金主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輙據之以僣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欵當授王爵斯言也何其正大之若是哉及其殺永昌得東京即除遼法省賦稅其與中國之興者無異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信哉】
  何執中罷
  【執中輔政一紀年髙疾甚賜之寛告尋以太傅就第朝朔望儀物廪稍一如居位時未幾卒執中甞為端王侍講故終始恩遇不替然無所建明惟以謹畏迎順主意賛餙太平而已】
  詔蔡京三日一朝總治三省事
  【京改都堂為公相㕔詔京總治三省正公相位】
  五月以鄭居中為少保太宰劉正夫為少宰鄧洵武知樞宻院事
  【時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鄭居中每為帝言帝亦惡京専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議論數與京異拜為少宰居中存紀綱守格令抑僥倖振淹滯士論翕然望治】
  六月遼以耶律淳為都元帥○秋八月以侯蒙為中書侍郎薛昻為尚書左丞○九月帝詣玉清和陽宫上玉帝徽號赦
  【帝奉玉册玉寳如玉清和陽宫上玉帝尊號曰太上開天執符御歴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詔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觀塑造聖像又上地祗徽號曰承天效法厚徳光太后土皇地祗上寳册儀禮一如上帝尋改宫名為玉清神霄宫又鑄神霄九鼎安置於上清寳籙宫之神霄殿】
  發明【凡天子所臨曰幸尊之之詞也前史皆書幸和陽綱目變文曰詣所以譏徽宗崇尚虚無故貶而卑之也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則其肇亂之基莫甚於此徽宗弗為之懼而乃溺信無稽崇飾虚禮易曰帝出乎震曰帝者天之主宰其尊無對詎必加以徽號云乎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徽宗所為若此而殊無一毫省己之心使或疲民而奉天天其為我祐之哉凡不再貶而其義自見者此類是也】
  廣義【傳曰以理言之謂之天以主宰言之謂之帝帝焉而非理烏能主宰即天與帝非有二也一理而已故字書加一字於大字之上此所謂其尊無對者也世之庸夫愚婦不諳乎此徃徃以為有一衮冕丈夫號為玉皇大帝據於青天之上崇奉之則降福銷災不然則獲罪戾殊不知凡百所為合理則福違理則禍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然謂之降者非從上降下之降皆夲於吾心自有之天善惡一萌禍福隨之以其合在天之天故有若降之然也苟如世俗之論動作不必合理但崇奉玉帝自能獲福若然則為盗為奸之徒亦嘗設齋誦經崇奉矣而終必敗露死於桎梏非命者何也此可見上天無私非如世俗之所謂也徽宗之於玉帝既加以美名又詔告天下則其所以崇奉之者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厥後斥辱敵庭號為昬徳而死於沙漠者何玉帝之不仁而不一青盻也綱目書此誠足以發千古之笑臣故廣此義以俟談理者評之】
  冬十月以白時中為尚書右丞○夏人㓂涇原屠靖夏城
  【夏大舉攻涇原靖夏城時乆無雪夏先使數萬騎繞城踐塵漲天乃潛穿壕為地道入城中城遂䧟屠之而去】
  發明【冦者賊之也屠者暴之也前書劉法屠日木多泉城此書夏人屠靖夏城逓相報復無時休息率土地食人肉其禍慘矣其罪甚矣然非夏之䟦扈乃宋之自取也安在窮兵啟釁而可以為王者之師乎綱目特書於册以為後世憤兵之戒耳】
  十二月劉正夫罷
  【正夫在相位能迎時上下持祿養權至是以開府儀同三司致仕】
  廣義【分注載正夫在相位能迎時上下持祿養權至是以開府儀同三司致仕觀此則知正夫之行其異於馮道者幾希矣豈有身為宰執而素行若此哉綱目所以削其官者鄙之也】
  茂州夷内附置夀寧延寧軍
  【丁酉】七年春二月大理入貢
  【廣州觀察使黄隣誘大理入貢詔以其主叚和譽為雲南節度使封大理國王】
  帝幸上清寳籙宫命林靈素講道經
  【時道士皆有俸每一觀給田亦不下數百千頃凡設大齋輙費緡錢數萬貧下之人多買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飫餐而襯施錢三百謂之千道㑹且令士庻人聼靈素講經帝為設幄其側靈素據髙座使人於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絶者時時雜以滑稽媟語上下為大閧笑莫有君臣之禮復令吏民詣宫授神霄祕籙朝士嗜進者亦靡然趨之】
  發明【是時天下雖平然小人猖獗天下陵夷此正憤恥自强之時而君臣相與從事虚無何哉葢蔡京王黼之為相而童貫為之将三人皆佞道者也太學不幸而幸寳籙國政不講而講道經未幾邉警侵廹敵至則罷講敵退則仍前甚至册為教主道君皇帝帝言天神降於坤寧殿紛紛交舉政和之政日以紊矣特書屢書不一書而止皆所以深貶之也其與唐書置百萬座講仁王經同意】
  夏四月道籙院上章册帝為教主道君皇帝
  【帝諷道籙院曰朕乃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憫中華被金狄之教遂懇上帝願為人主今天下歸於正道卿等可册朕為教主道君皇帝於是道籙院上表册之然止於道教章疏内用】
  發明【迷而後悟者謂之中人以下迷而不悟者謂之下愚不移徽宗酷信虚無舉措失義可愧之甚焉册者上封下之詞以臣而册君其禮安乎以天子為道君其義正乎徽宗敦尚道教貶抑佛法不過一偏之見耳非謂之至言也善乎劉文安公定之曰佛夲西域之人而其徒謂佛之身體面貎皆若金色徽宗所謂中華被金狄之教指佛教而言也然其言可謂妄矣未幾女真起自渤海建號大金旋據中原斯言若為之先兆也唐僖宗紀元為廣明是時黄巢初起曰唐去君而存黄以為廣此黄當代唐之徴後之論者謂天記昏主以告亡於世徽宗之言豈不類此噫以文安公之言驗諸書法參諸分注為益信矣是故傳曰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綱目特書於册所以深譏之爾】廣義【分注載徽宗諷道籙院曰朕乃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閔中華被金狄之教遂懇上帝願為人主今天下歸於正道卿等可上表章册朕為教主道君皇帝於是群臣及道籙院上表册然止用於教門章疏内而不施於政事其亦惡無禮也嗚呼徽宗此舉可謂無耻之甚矣設此誑誕之語以欺人吾誰欺欺天乎况人君為民物之主凡有册命皆出於君非君則不敢専也今異端者流反得册一至尊其諸謂之何哉其意不過欲愚夷人俾其知畏上帝不敢無禮於我故也殊不知金人淳樸之風尚多於徽宗矣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厥後父子同殁於外則是反受金人之教而不知自己所主之教果安在哉闢異端尊中國儒者之事也世變一至於此可哀也已】
  六月明堂成○秋七月置提舉御前人船所
  【時東南監司郡官二廣市舶率有舉奉又有不待㫖但送物至都計㑹宦者以獻大率靈壁太湖慈溪武康諸石二浙竒竹異花海錯福建荔枝橄欖龍眼南海椰實登菜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木皆越海渡江毁橋梁鑿城郭而至植之皆生而異味珍苞則以徤歩㨗走雖甚逺數日即逹色香未變也至是蔡京又言陛下無聲色犬馬之奉所尚者山林間物乃人之所棄但有司奉行之過因以致擾願節其浮濫乃請作提舉淮浙人船所命内侍鄧文誥領之詔自後有所用即從御前降下乃如數貢餘不許妄進意欲以便民而實擾害如故】
  發明【孟子曰禹湯文武以仁得之桀紂幽厲以不仁失之然則天下之存亡在仁不仁之間耳徽宗窮奢極欲不恤國政無益繼作歛怨四海天下其岌岌矣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而蔡京諸臣不能盡心匡救而乃阿諛茍容是時東南監司大為民害既知其宜當速蠲而蔡京小人方欲節其浮濫嗚呼陋矣雖置人船擾害如故果何益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熈河環慶涇原地震
  【旬日不止壊城壁廬舍壓死者甚衆】
  發明【楊氏萬里曰和氣致祥氣致異是二氣之相應猶桴鼔也和氣者政平訟簡興賢育才是也乖氣者反是是故和氣充溢而祥瑞生氣充塞而災異見熈河環慶涇原乃鄰夏之地而徽宗内不修徳用兵西夏今而地震旬日不止得非此之應歟徽宗方且溺於虚無恝不之懼謂之何哉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所以曉後世之人君遇災而懼之意也夫豈無故而書之耶】
  八月鄭居中罷
  【居中與蔡京不相能至是以母䘮去位京以居中王珪婿也乃使蔡確子懋重理定策事遂追封確清源郡王御製文立石墓前欲借是撼居中然卒不能害懋即渭也】
  遼置怨軍
  【遼主自燕至隂凉河募遼東人為兵使報怨於女真號曰怨軍凡八營屯衛州蒺藜山以渤海鐵州人郭藥師等為帥】
  冬十月侯蒙罷
  【蔡京惡之也】
  十一月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
  發明【王衍未用識者知其必壊蒼生後用之而為晉禍盧杞未用識者恐其他日之得志後用之而為唐害信乎小人不可不防之於其始是故履霜之警恐其堅也取女之戒懼其壮也童牛之牿防其盛也金柅之繋止於進也無非拒絶於未進之時如舜之去四㓙成王之誅管蔡是也蔡京敗壊天下蠱惑君心不能明正其罪而乃屢加寵渥謂之何哉前書詔蔡京三日一朝總治三省事此書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何若是之尊崇乎吁若徽宗者知有蔡京而不知有天下耳一書再書深貶之也】
  ○起復鄭居中為太宰以余深為少宰白時中為中書侍郎十二月以薛昻為門下侍郎○方士王仔昔下獄死
  【仔昔倨傲而戅帝待以客禮故遇宦侍若童奴又欲羣道士皆宗已林靈素忌之乃與宦者馮浩誣以言語怨望下獄死】
  廣義【分注載靈素忌仔昔與宦者馮浩誣以言語怨望下獄死今綱目所書有若徽宗殺之者何葢生殺人主之大權仔昔得罪於徽宗故也】
  有星如月南行
  發明【西晉之末五星互經天縱横無常唐末星交流如織今此有星如月南行可謂變異之甚矣然當時君臣未聞有恐懼修省之意故自是而後兵禍滋熾宇縣分裂生民屠戮幾盡歴二十餘年而後止綱目大書於册天戒豈不明哉】
  ○帝言天神降於坤寧殿詔示百官
  【帝惑於林靈素之言建宮觀徧天下又造青華帝君正畫臨壇及火龍神劒夜降内宫之事託天神臨降造帝誥天書雲篆務以惑世欺衆其說誕妄不可究質宦者道士有所不快必託為帝誥則莫不如志尋加靈素號通真逹靈元妙先生張虚白通元冲妙先生視中大夫出入訶引至與諸王争道都人稱曰道家兩府其徒美衣玉食者幾二萬人】
  發明【古先聖君之治天下恒守正道罔敢怠忽不作無稽不為非禮故能永保天命而無傾危也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徽宗安而忘危存而忘亡治而忘亂乃下愚耳葢天者理而已矣凡隂陽之屈伸者謂之鬼神鬼神之道二氣之良能也豈有形像之可覩如徽宗所云者嗚呼君者盂也臣者水也盂方則水方盂圓則水圓徽宗自欺如此安有人不我欺乎哉前書帝以天神降詔百官此帝言天神降皆所以深譏之耳】
  廣義【嗚呼王言如絲其出如綸書曰大哉王言由是知詔者人君以言而詔告天下者也然謂之王言非大公至正者不可以教乎人今徽宗以怪誕不經之言而詔天下則是黄屋中居一浪說之人耳尚何以君人乎哉】
  以童貫領樞宻院事
  【内侍自古無賜坐者時貫加開府儀同三司領樞宻院每春秋大燕則坐於執政之上日與宰相同班進呈畢即自屏後入内復易窄衫與羣閹為伍出則為大臣當體貎之禮入則為近侍執使令之役古所未有也】
  作萬歳山
  【初帝以未得嗣子為念道士劉混康以法籙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師西北隅地恊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髙當有多男之祥始命為數仞岡阜已而後宮生子漸多帝甚喜始信道教於是蔡攸倡為異聞謂有珠星璧月跨鳳乗龍天書雲篆之符以逢迎之遂竭國力以經營土木之工至是又命戸部侍郎孟揆於上清寳籙宮東築山以像餘杭之鳳凰山號曰萬歳】
  發明【作不宜作也徽宗視民財猶瓦礫輕民命猶草芥謂之守成之君可乎昔商民所大病者其政貪散財發粟之令一下而四海服秦民所大病者其政酷約法三章之令一下而萬民悅周漢之興無非以得民心而興商秦之亡無非以失民心而亡徽宗惑蔡攸之狂言興土木之大役於戱民之財力有限國之興作無窮雖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長尚弗克濟况財力非草木之可比乎若徽宗誠可謂寄生之君耳特書於册深惡之也】
  竄侍御史黄葆光於昭州
  【初葆光為左司諫始蒞職即言三省吏猥多乞非元豐舊制者一切革去帝命釐正之一時士論翕然蔡京怒其異已宻白帝降内批云當豐亨豫大之時為衰亂減省之計徙為符寳郎明年復拜為御史至是大旱帝以為念葆光上疏言蔡京彊悍自専侈大過制無君臣之分鄭居中余深依違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責故致此異疏上不報京權勢震赫舉朝結舌葆光獨出力攻之京懼中以他事竄之昭州】發明【楊氏曰君不自任則大惟不自任其智而兼衆智是以大其智故曰智臨大君之宜二帝三王之聖一也舜曰大舜禹曰大禹好問拜昌言而已徽宗即位以来忠諫之臣貶斥殆盡當時以言為諱無敢倡者葆光力劾蔡京遂為竄逐則是自任其智而無可為之勢明矣自古人君未有閉塞言路而能致治者此徽宗所以終於危亡而不捄也直書竄而不去其官則其義不待辨說而自明矣】
  廣義【考之分注黄葆光言當時大旱由蔡京専權之所致舉朝結舌而葆光獨力攻之其事不異於鳳鳴朝陽也綱目樂道人之善故於葆光之竄不惟御之而又地之也】
  遼耶律淳及金將烏楞古戰於蒺藜山敗走金遂取遼八州
  【遼主使淳㑹四路兵馬防秋淳遺金咸州都綂烏楞古書議和烏楞古告於金主金主猶以歸薩喇及阿蘇為言淳軍至蒺藜山烏楞古及知東京事沃稜等進攻顯州遼怨軍帥郭藥師乗夜襲走之烏楞古遂與淳戰淳敗走烏楞古追至額勒錦陂遂㧞顯州於是乾懿豪徽成川惠七州皆降金】
  金遣使求封册於遼
  【遼東鐵州人楊朴言於金主曰自古英雄開國必先求大國封册金主從之使至遼時遼東諸州盗賊蜂起掠民以充食樞宻使蕭奉先等勸遼主許之】
  廣義【金主求封於遼遼亦許其所求可謂兩得矣此即淮隂求王於齊之計耳雖欲不許不可得也】
  【戊戌】重和元年春正月作定命寳成
  【于闐上美玉踰二尺帝命製寳文曰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夀無疆篆以魚蠧制作之工幾於秦璽號曰定命寳合前八寳為九寳以定命寳為首且曰八寳者國之神器至於定命乃我所自制也寳成帝御殿受賀肆赦】
  發明【古之人君不戒懼於蹇難之時而戒懼於豐亨之日驕生於安儉生於危故也吳氏曰自處於危者乃自安保位之道也凛乎若将亂者乃所以常保其存常有其治也葢於乆安存治之時而能不忘危亡亂之禍是以身之位得以安而國家可保其乆存長治也徽宗無益繼作愈肆驕矜每以秦政漢武為法噫其志亦陋矣他時客死五國天下紛擾命何可定寳何可補耶綱目一書再書不一而足皆所以深貶之爾】
  廣義【書曰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由是知欲定天命顧人君之徳何如耳非由一玉璽也是以成湯能顧是明命以卜商世於六百文王知峻命不易以卜周世於八百考之前史未聞湯武仗玉璽而延長有如此者厥後召公之告成王曰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葢言成王能繼天出治則庻幾天有一定之命而治民今即休美矣亦未聞召公之貴玉璽也惟吕政得一玉為璽欲之萬世僅二世而亡後世人主何不察此動以秦璽為慕今徽宗得玉製寳其文曰範圍天地幽贊鬼神保合太和萬夀無疆篆以魚蠧制作之工幾於秦璽號曰定命寳嗚呼秦皇父子尚得死於國中徽宗父子則隕身夷地又秦皇父子之不若也孰謂天之定命在玉而不在徳也哉】
  以王黼為尚書左丞
  【黼美風姿有口辯寡學術而多智善佞初以何執中薦累官左司諫張商英為相寖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環賜蔡京於杭黼覘知之因數條奏京所行政事并擊商英及京復相徳其助已歳中三遷為御史中丞黼欲京専國遂疏執中二十罪已而改翰林學士㑹京與鄭居中不合黼復内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為戸部尚書将䧟以罪黼以計獲免還為學士承㫖遂入政府】
  二月遣武義大夫馬政浮海使金約夹攻遼
  【建隆中女真嘗自其國之蘇州泛海至登州賣馬故道猶存至是有漢人髙藥師者泛海来言女真建國屢破遼師登州守臣王師中以聞詔蔡京童貫共議命師中募人同藥師等齎市馬詔以徃不能逹而還帝乃復委童貫選人使之遂使武義大夫馬政同藥師由海道如金政言於金主曰主上聞貴朝攻破契丹五十餘城欲與通好共行弔伐若允許後當遣使来議通金好自此始】
  發明【不曰伐而曰攻明遼之無罪著宋之黷武也禁暴誅亂王者盛心救災恤鄰中國善政是時女真侵遼憑陵沙漠誠王法之所必禁天子不能舉弔伐之師四鄰不能有救援之義而反利人土地約攻契丹是乃助桀無道耳魯公㑹戎春秋所耻曽謂中國天子而可與敵人共攻耶建隆二年女真入貢是外邦求通於中國也重和元年馬政使金是中國求通於外邦也厥後遼亡未幾宋亦不保果何益哉綱目書此亦謹始慮終之戒云】
  廣義【分注云通金好自此始臣謂與金讐亦自此始】
  夏五月朔日食○秋七月以鄭居中為少傅余深為少保○八月以童貫為太保○九月掖庭大火
  【自甲夜逹曉大雨如傾火益熾凡爇五千餘間苑後廣聖宫及宫人所居幾盡焚死者甚衆】發明【嘗觀天變之應速緩不一應之速者如此書以童貫為太保而下書掖庭大火元書封巴延為秦王是日秦州山崩地裂之類是也有應之緩者如王安石創立新法而三司火用兵西夏熈河環慶涇原地震之類是也楊誠齋曰夫閹寺為患從古有之惟信之愈深則為害愈烈南司之臣可傾而北司之勢終敗甘露之禍可免而鳳翔之變難逃漢鼎一移而曹節安在唐祚不振季述亦亡所謂信之愈深則為害愈烈者盖以此也童貫閹人以為太保果何為哉下書掖庭大火則天怒之意為可知矣徽宗迷而不悟悲夫】
  薛昻罷以白時中王黼為門下中書侍郎馮熈載范致虚為尚書左右丞○鄭居中罷
  【居中乞持餘服詔許之】
  廣義【居中此罷得矣綱目何不書其官惡其依違畏避蔡京也】
  閏月立周恭帝後
  【詔周柴氏後已封崇義公復立恭帝後以為宣義郎監周陵廟世世為國三恪】
  冬十二月置裕民局尋罷之○遼大饑人相食
  發明【凡外災吿則書不曰饑而曰大饑言甚也人相食則尤甚耳遼既罹兵難重以饑饉則其業亦殆矣遼之窮廹従可知焉自古天子有救災卹鄰之義宋未救卹反欲攻之豈不悖哉綱目特書于册所以志遼亡國之本】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詔更寺院為宫觀
  【林靈素欲盡廢釋氏以逞前憾請於帝改佛號大覺金仙餘為仙人大士僧為徳士易服飾稱姓氏寺為宫院為觀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徳尋詔徳士並許入道學依道士之法】
  發明【前書以林靈素為通真逹靈先生此書詔更寺院為宫觀則其崇尚異端特有好惡偏私之異耳非灼然明逹不惑者也綱目特掲而大書之則是非得失瞭然見矣】
  廣義【嗚呼佛老之害人國也尚矣徽宗之世佛老盛行而老氏之學尤為極盛今觀綱目具載于以見林靈素肆意妄行絶無忌憚改僧名易寺院欲更即更無不如意徽宗乃其掌中之物徒擁虚器而已汴宋淪夷豈無自哉】
  金人来聘遣馬政報之不至而復
  【金主與尼瑪哈議遣渤海人李善慶女真索多持國書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馬政来脩好詔蔡京等諭以夹攻遼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餘日遣政同趙有開齎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報聘行至登州有開死㑹諜者言遼已封金主為帝乃詔政勿行止遣平海軍校呼慶送善慶等歸金金主遣慶歸且語之曰歸見皇帝果欲結好早示國書若仍用詔决難行也○初髙麗来求醫帝命二醫往至是歸奏云髙麗舘醫甚勤日夕引之視其用兵布陣禦敵之方曰聞天子将與女真圖契丹苟存契丹猶足為中國捍邉女真乃强敵不可交也宜早為之備帝聞之不樂】
  發明【金稱人進之也朝聘者中國諸侯之事雖外邦而能脩中國諸侯之事則不念其背遼不臣而遂進焉雖然金之来聘由宋先通之也夏禹修徳萬國来朝周公行政重譯来獻然當是時未聞禹周先通而後来之也徽宗善結强敵以速土崩其志亦憯矣變文而書来聘者猶為中國諱之焉耳綱目掲而書之則興亡之機識者可以觀焉宜乎有以来髙麗之諫也】
  以余深為太宰王黼為少宰
  【黼賜第城西日以教坊樂供張什器悉取於官寵傾一時是時朝廷已納趙良嗣之計将㑹金以圖燕㑹諜云遼主有亡國之相黼薦畫學士陳堯臣使遼堯臣繪遼主像以歸言於帝曰遼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進兵兼弱攻昧此其時也并圖其山川險易以上帝大喜取燕雲之計遂决】
  廣義【分注載王黼薦畫學士陳堯臣使遼繪遼主像以歸言於帝曰遼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進兵兼弱攻昧此其時也帝大喜取燕雲之計遂决嗚呼武王興王之葉十有八九商紂亡國之勢十有七八武王師臨牧野尚曰同力度徳同徳度義惟以徳義為主其他非所先也宋之與遼跡其立國之初各逐其鹿亦非有不共戴天之讐特以澶淵一事為之介介耳今而一聼細人之言遂定取燕雲之策果何徳何義哉彼天祚荒滛不道固有亡國之勢初不繫於相也昔煬帝自稱好脰頸終斫於宇文化及之手臣觀宋史載徽宗縱逸樂好奢侈必其儀容俊雅其相優於遼主也多矣然而後世論亡國之君者莫不以徽宗為首稱何哉徳義不脩而料敵之失故也】
  占城入貢
  【占城在中國西南東至海西至雲南南至真臘一月程西北至交州四十日所綂大小聚落一百五大畧如州縣自上世未嘗通上國周顯徳中始入貢其後朝貢不絶然與交州相近互相侵擾焉至是封為王始與交阯加恩均矣】
  二月以鄧洵武為少保○三月以馮熈載為中書侍郎范致虚張邦昌為尚書左右丞
  發明【徽宗之世政出權姦觀其所用之人所行之事無一善之可取欲其不亂葢亦難矣故綱目特掲其執政之臣而歴書之所以著宋肇亂之本】
  ○遼遣使册金阿古逹為東懐國皇帝阿古逹不受【遼遣耶律努克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以兄事朕嵗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縣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還我行人及元給信符并宋夏髙麗徃復書詔表牒則可既而努克至金使呼圖克昆與俱如遼免取質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郡裁减嵗幣之數且曰必以兄事我册用漢儀方可為約言如不從勿復遣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乃使烏凌阿贊謨如遼迎封册册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稱大金而東懐乃小邦懐其徳之義語渉輕侮乃復使賛謨如遼責其册乖體式如依前書所定然後可從】
  廣義【遼人不道金人朶頥其鼎也乆矣然其求封册迎封册皆偽也遼人不察乎此反以東懐國皇帝册之金人之意以為若是者則處我於一附庸也然且謂之懐者懐遼之義也遼主既以皇帝之名自居又以之册金則是非不知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也特畏其强而不得不以是册之耳曰然則綱目於金主何以名之邪曰君前臣名之義也】
  劉法及夏人戰於綂安城敗走夏人追殺之
  【童貫使劉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彊遣之乃引兵二萬出至統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歩騎為三陣以當法前軍而别遣精騎登山出其後大戰移七時兵饑馬渇死者甚衆法乗夜遁此明走七十里至蓋朱峗守兵追之斬首而去貫隠其敗而以㨗聞察克見法首惻然語其下曰劉将軍前敗我於古庫勒日木多泉吾避其鋒謂天生神将豈料今為一小卒梟首哉其失在恃勝輕出不可不戒遂乗勝圍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熈秦兩路不能餉自築城三嵗知軍李明孟清皆為夏人所殺至是城又将䧟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乃自引去】
  發明【内書及則主是戰者劉法而曲在内矣不曰敗績而曰敗走貶絶之詞也追者已去而躡之之謂劉法擅起邉釁兵連禍結其罪已甚故書夏人追殺易於匹夫然者所以罪其既率大軍不能死敵而先為茍免之計焉耳不然何以不書死之而書殺之耶觀綱目之所書則其貴義不貴功之意隠然見於書法之間矣】
  廣義【童貫敗軍而無敢言者畏貫之兇燄也嗚呼徽宗倒持太阿而授之於貫其不斷指裂膚者幾希矣】
  夏四月朔日食○五月京師大水
  【京師茶肆傭晨興見大犬蹲榻傍近視之則龍也軍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如注歴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髙十餘丈帝懼甚命戸部侍郎唐恪决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郎李綱言國家都汴百五十餘年矣未嘗有此異夫變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災非易禦必有消復之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詔貶綱一官與縣去】
  發明【日者衆陽之宗水者隂沴之發葢日為陽而水為隂京師為陽而四方為隂君上為陽而臣下為隂今而日食大水則是陽淑消而隂慝長推原其義乃君道之虧而强敵小人竊發之機也善乎李綱曰變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災非易禦必有消復之當時視為泛常畧無戒懼然則玩安忽危未有甚於徽宗者也天變曷從而弭哉後之有天下之責者可不致謹於斯】
  廣義【飛龍在天豈有蹲榻之理然而俄致大水之異者此强臣敵國禍亂之徴也可不戒哉】
  六月夏人来詔童貫罷兵秋七月以貫為太傅
  【闗右既困童貫諷夏人因遼進誓表納欵遂詔六路罷兵及夏遣使来賀天寧節授以誓詔夏使辭不取貫不能屈但追舘伴彊之使持還及境棄之道中而去賈炎得而上之貫始大沮尋加貫太傅封涇國公時人稱蔡京為公相貫為媪相】
  發明【直書曰来不予其朝也夏人之来初非心服特因關右既困童貫諷之故耳及授詔書夏使不肯持還及境棄之道中而為敵人輕侮如此則宋之不競従可知矣然太傅三公之職童貫何人而可當之乎矧兵連禍結迄無成功不能加誅而反行賞謂之何哉以至貴之爵授刑餘之人則是徽宗知有私恩而不知有名器也厥後女真入境童貫逃回則貫之才畧亦可想見矣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刑餘奴之賤既處以師傅之尊復列以上公之爵不知匡賛治化與夫開國元勲将何以處之邪嗚呼徽宗昏庸若此宜其不死社稷而甘心受辱焉】
  八月范致虚罷
  【時朝廷欲用師契丹致虚言邉隙一開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謂其懐異㑹母䘮去位】
  金製女真字
  【女真初無文字及獲契丹漢人始通契丹漢字金主遂命古紳依倣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製女真字行之後復製女真小字謂古紳所製為大字云】
  九月幸蔡京第
  【帝幸道徳院觀金芝遂幸蔡京第時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為大學士鞗尚帝女茂徳帝姬家人厮養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悅為言帝時乗輕車小輦頻幸其第命坐傳觴畧用家人禮京謝表有云主婦上夀請酬而肯從稚子牽衣挽留而不却葢實事也】
  發明【按劉氏書法凡書君入諸臣之家皆譏詞也天子深居九重罔敢輕出况蔡京姦險柔佞小人豈有謀焉則就之禮乎厥後遊幸無度徃来市㕓卒無忌憚馴至大亂而後已是故徽宗之放肆蔡京有以啟之也蔡京之恣横徽宗有以成之也然則有天下者詎可不知所警哉直書幸第深醜之也】
  加蔡攸開府儀同三司
  【攸有寵於帝進見無時與王黼得預宫中秘戱或侍曲宴則攸黼着短衫窄袴塗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滛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悅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攸嘗言於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娛嵗月能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因令苑囿皆倣江浙為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異獸動數千百以實其中都下每秋風夜静禽獸之聲四徹宛若山林陂澤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兆】
  冬十月頒紹述熈豐政事書於天下○十一月以張邦昌王安中為尚書左右丞
  【安中附童貫王黼為中丞因論蔡京罪為帝所知遂居政府】
  十二月帝數微行竄秘書省正字曹輔於郴州
  【帝自政和以来多微行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之四方而臣僚阿順莫敢言曹輔上疏諫曰陛下厭居法宫時乗小輦出入㕓陌郊坰極遊樂而後返臣不意陛下當宗社付託之重玩安忽危一至於此夫君之與民本以人合合則為腹心離則為楚越畔服之際在於斯須甚可畏也萬一當乗輿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禍心雖神靈垂䕶然亦損威傷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輔小官何敢論大事輔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知輔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知相公當國獨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從輔受詞輔操筆曰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於家黼奏不重責輔無以息浮言遂編管郴州初輔将有言知必獲罪召子紳来付以家事乃閉戸草疏及貶怡然就道】
  發明【微行者匹夫之事自漢武微行而宋太祖效之太祖微行而徽宗又效之不惟行而曰數甚言其無節也葢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其出則警其入則蹕戒不虞也今乃輕車小輦浪遊㕓陌間遇不測其及救乎秘書正字官之卑者尚能力諫其非當時之羣臣誠有愧耳而余深王黼之徒方且曲為辨說竄逐郴州小人之蒙蔽其君有如是哉荀卿曰忠信而不諛諫諍而不謟矯然剛折端立而無傾側之心曹輔近之矣然綱目上書帝數微行下書竄曹輔則其義為可見】
  廣義【曹輔忠君愛國而反蒙竄逐則徽宗之縱欲拒諫其與楊廣陳叔寳一轍矣不亡得乎】
  召楊時為秘書郎
  【時南劒将樂人初舉進士第聞程顥兄弟講孔孟絶學於河洛調官不赴以師禮見顥於潁昌相得甚歡其歸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顥卒又師事程頥於洛葢年四十矣一日頥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頥既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後歴知瀏陽餘杭蕭山三縣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時安於州縣未嘗求聞逹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逺千里從之游號曰山先生㑹蔡京客張觷言於京曰今天下多故事至此必敗宜亟引舊徳老成置諸左右庻幾猶可及京問其人觷以時葑京因薦之㑹路允廸自髙麗還言髙麗國王問山先生安在乃召為秘書郎】
  發明【自立黨禁小人盈朝天下否矣蔡京因張觷之言遂薦楊時召為舘閣是葢天理民彛隨處發見不終泯沒云爾使其奮革前習鼎新事業悉訪賢才與之共政則天下容或未亂也惜乎徒能召時而不改故轍可勝憾哉綱目書此亦所以不沒其善】
  廣義【山碩徳重望英才正學雖夷裔之國尚尊慕之况中土邪夫何徽宗昧於求賢溺於私昵衆賢在野羣小滿朝今者一得山即當置諸左右如尹如說則太甲髙宗之事業不難矣既名曰召止以為郎惜哉且蔡京之於賢人君子非不知不好也特以利欲之私蔽固已深雖有賢聖在焉譬諸泰山峙目雷電轟耳而亦不見不聞也今而直抵無可奈何之地始以山為薦此可見小人之於天理未甞有所冺滅也吁使山為郎固無所損使其為相亦無所益而宋之宗社幸與不幸寔在於賢人君子之用與不用何如耳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庚子】二年春正月罷道學○林靈素有罪放歸田里【靈素初與道士王允誠共為神怪之事後忌其相軋毒殺允誠遂専用事及都城水帝遣靈素厭勝方歩虚城上役夫爭舉挺将撃之走而免帝始厭之然横恣愈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歛避太子入訴於帝帝怒以靈素為太虚大夫斥還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察之端本亷得其居處過制罪詔徙置楚州命下而靈素已死遺奏至猶以侍從禮葬焉】
  發明【靈素奸偽小人既號以通真逹靈先生又寵錫無比葢亦可愧之甚矣及其道遇太子亦弗歛避乃始貶之不亦晚乎夫小人不足道也其如國法何哉書曰有罪放歸田里所以著徽宗之失而非予其能罰有罪也然帝於方士始雖為其所罔及䧟於罪則亦徃徃取而罰之如王仔昔林靈素之類皆在所不赦是又帝之明斷也嗚呼兹其所以不沒其善也歟使推是心以治京黼則亦何徃而不善哉惜乎尚明於他而獨暗於此耳】
  廣義【異端之害雖曰易以惑人實係乎時君世主之賢否也今焉無他事而遽罷之者必其見侮於靈素多矣徽宗似難以語人者也故分注載靈素益肆横恣道遇皇太子弗歛避太子訢於帝帝怒以靈素斥還故里其意葢可見矣嗚呼靈素肆侮於宋也甚矣雖使厥軀寸斬邪徒殛死猶不足以謝天下今其死也反以禮葬則不惟失討賊之義而適以遂賊之計矣惜哉】
  二月遣趙良嗣使金
  【先是呼慶自金還具道金主言并持其書来請别遣使時童貫宻受㫖圖燕因建議遣右文殿脩撰趙良嗣徃仍以市馬為名其實約攻遼以取燕雲之地】
  ○三月遼復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不許
  【先是遼遣蕭實訥埓持册藁如金金遣烏凌阿贊謨持册副本報遼遼以金所定大聖二字與先世稱號同遣實訥埓徃議金主怒謂其臣曰遼人屢敗遣使求成惟飾虚詞以為緩師之計當議進兵乃令咸州路綂軍司治軍旅脩器械将以四月進師令色克留兵一千鎮守棟摩以餘兵来㑹於渾河和議遂絶】廣義【臣前所謂金之求册者偽也今果以之而絶和議焉金人之計如是而遼人其可當乎】
  夏五月金侵遼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以城降
  【金主自将攻遼以遼使蕭實訥埓宋使趙良嗣從遣降者馬乙持詔諭城中使速降遼主獵於呼圖哩巴山聞金舉兵命耶律拜薩巴等選精兵三千以濟師五月金主進攻且謂實訥埓趙良嗣曰汝可觀吾用兵以卜去就遂臨城督戰諸軍鼓噪而進自旦及已棟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觴為夀皆稱萬嵗金主乃還】
  發明【潛師入境曰侵凡降譏也以城降甚譏之說苑曰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畢其能托卜嘉為遼内族受命留守城非不堅兵非不多弗克死守而乃迎降其罪甚矣故大書曰以城降則見其上京之兵足以拒敵而托卜嘉偷生苟免則非力屈而降者比矣綱目書此以為後世人臣不忠之戒耳於托卜嘉乎何誅】
  六月詔蔡京致仕
  【京專政日乆公論益不與帝亦厭薄之子攸權勢既與父相軋浮薄者復間焉由是父子各立門戸遂為仇敵攸别居睗第一日詣京京正與客語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為眕視状曰大人脉勢舒緩體中得無有不適乎京曰無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辭去客竊窺見以問京京曰君固不解此邪此兒欲以為吾疾而罷我耳閱數日果以太師魯國公致仕仍朝朔望】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此予之歟曰非也致仕者人臣知止之稱詔其致仕則非知止者焉分注言京専政日乆公論不與帝亦厭薄况父子各立門戸遂為仇敵則是君臣父子之間慙徳多矣語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三綱既絶彛倫亦廢雖祿之以天下不能一朝居也惡在其能經綸天下宰正百官者哉直書詔致仕則貪位慕祿眷眷不舍之意可見矣】廣義【觀分注備載蔡京致仕之由其逆理違天莫有過於蔡京父子也今焉蔡京之子既叛其父京獨不叛其君邪昔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故後世莫不賢景公者以其篤信聖言而為政事之根本也今蔡京得君如此之専行乎惡政如彼其乆攸為親子尚不能處而致其叛逆如此其於君臣也何有哉徽宗不此之察而被其蠱惑是猶與豺狼同處而望其馴於我也其不為伊吞㗖者幾希矣】
  復僧寺額
  【尋又復徳士為僧】
  發明【徽宗惑於方士廢斥浮屠既而稍悟甫罪林靈素等即復僧寺額皆不顧理之是否惟務相反而已綱目合而書之識者可以觀矣】
  廣義【嗚呼異端之害莫過於僧與道也故有忿其穢汚而除之者一見於元魏再見於五代之周由東漢以迄于今舍此而未聞如魏如周者焉故程子曰昔之入人也乗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髙明不其諒哉綱目前書罷道學放靈素君子幸焉未幾而遂復僧寺額者譬諸一盗出而一盗入也然欲保其貲貨之不失者難矣哉宋室不競良可惜耳】
  秋八月金人来議攻遼及歳幣遣馬政報之
  【趙良嗣謂金主曰燕本漢地欲夹攻遼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金主許之遂議嵗幣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約金兵自平地松林趨古北口宋兵自白溝夹攻不然不能從因遣貝勒偕良嗣還以致其言帝使馬政報聘書云大宋皇帝致書于大金皇帝逺承示書致罰契丹當如来約已差童貫勒兵相應彼此兵不得過闗嵗幣之數同于遼】
  發明【敵人無厭之求至是見矣其初議攻遼必及嵗幣則異時覬覦之心詎可遏乎明哲之君熟思審處察其来意必善絶之以防憑陵之患可也惜乎徽宗利人土地駸駸無已不顧禮義屈已要盟豈不深可嘆哉是故謹始慮終謀國之善策作事謀始應變之良徽宗之通金由其不能謀始所以未免慮終觀綱目之所書可以占宋事之隆替矣】
  廣義【分注載徽宗致書于大金皇帝約共攻遼及許嵗幣與遼同者嗚呼宋殤公不能正衛人之罪而反紏之以伐無罪之鄭春秋惡之况遼素通好於宋無罪可伐金為遼之屬國乃叛君者耳金可伐而遼不可伐也明矣今反助之而與攻遼何哉畏其强而俛首聼命焉耳正藝祖所謂吾平生不欺善怕惡今其嗣孫乃怕惡欺善者也藝祖曷得不興而嗣孫曷得不亡乎及許嵗幣與遼同者是以踵弱國之末筭其志不亦卑乎嗚呼漢以金繒奉匈奴賈傅薄之慮患深也他日金人愈肆其强指以嵗幣為口實而索燕雲之租稅者此其驗也曰然則事已如此為徽宗計者奈何曰遼雖弱而不可攻金雖强而不能伐惟當致書絶皇帝之辭交鄰無嵗幣之許内脩徳政外輯邉疆禮賢士用良将俟其有過然後傳詔天下徐興問罪之師蔑不勝矣何金之可畏哉若曰金果脩徳而如湯如武我誠有所不逮必如孟子所謂鑿池築城與民守之是也舍此而求他計末之難矣抑觀徽宗此舉其失有三助强鄰而伐無罪之國不仁也敵人而與之盟不義也許夷人以嵗幣不智也失此三者國本揺矣可不慮哉】
  以余深為少傅○冬十月朔日食○加内侍梁師成太尉
  【師成黠慧習文法初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主出外傳上㫖政和中漸得幸因竄名進士籍中累遷至河東節度使遂加太尉時帝留意禮文符瑞之事師成善逢迎希恩寵帝命處殿中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多擇善書吏習倣帝書雜詔㫖以出外庭莫能辨師成實不能文而髙自摽榜自言蘇軾出于是天下禁誦蘇文其尺牘在人間者皆毁去師成訴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軾之文乃稍出以翰墨為己任四方儁秀名士必招致門下徃徃遭㸃汚多置書畫卷軸于外舍邀賓客縱觀得其題識合意者輙宻加汲引執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謟附焉都人目為隠相所領職局至數十百階至開府儀同三司布衣朱夢說上書論宦寺權太重詔編管于池州】
  發明【凡書加不當加也太尉三公之職内侍刑餘小人以三公之職加刑餘小人此徽宗所以瀆亂名器也嗚呼宋室宦者之禍相尋於無窮烏得而不亂哉是時亂根尚在而代者已踵其後故書加梁師成太尉則是一童貫未去一童貫已生矣禍亂果何時而弭乎吁其與唐以程元振為驃騎大将軍同意】
  廣義【觀分注載師成之事則知其黠慧無能出其右者也不能書而竊御書以重其權不能文而竊蘇文以釣其譽彼徽宗特其掌中之木偶耳其亦可笑也哉】
  睦州人方臘作亂
  【睦州清溪民方臘世居縣堨村託左道以惑衆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故其地相傳有天子基臘因得憑藉以自信縣境梓桐幇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来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時吳中困於朱勔花石之擾比屋致怨太學生鄧蕭進詩諷諫帝不聼放肅歸田里勔益横臘因民不忍隠聚貧乏遊手之徒以朱勔為名起作亂自號聖公建元永樂置官吏将帥以巾飾為别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弓矢介胄惟以鬼神詭秘事相扇訹焚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脇良民為兵人安于太平不識金革聞金皷聲即歛手聼命不旬日聚衆至數萬兩浙都監蔡遵顔坦擊之皆敗死于息坑】
  發明【嗚呼宋室自此亂矣方臘作亂自往年萌孽至是始書于䇿臘雖破滅而宋江金人侵伐之謀接踵而起宋遂不支儻以徽欽昏滛相繼為亡宋之主則方臘之亂實起於重和初年是時徽宗失徳既形禍已若此然則逆氣所鍾妖孽乗之尚復何說之有哉不書䧟睦歙杭州䧟婺處州䧟衢州㓂秀州如入無人之境然則花石之害民其流之弊至是甚矣識者可以察之後之有天下者可不戒諸】
  廣義【分注載朱勔花石之擾比屋致怨臘因民不忍聚衆為亂嗚呼君而非民則誰與守邦民而非君則何所奉戴是知君民一體可相有而不可相無者也民可恃乎哉歴觀往古得窺神器者何莫不自因民不忍中来耶是故后羿因民不忍而得距太康于河此五子之所以悲也自時厥后成湯因夏民不忍而桀有南巢之放武王因商民不忍而紂有牧野之誅漢髙因民不忍而嬴氏以亡光武因民不忍而新莾以滅民不忍於陳后主之侈而楊堅興於隋民不忍於隋煬帝之驕而世民王於唐今徽宗之民不忍於朱勔故方臘得以因之也但臘以下愚之見而不能成弔伐之舉耳且諫君之道其来尚矣堯舜大禹聖人也亦有都俞吁咈勸戒之辭迨至湯武從諫如流而商周以興桀紂拒諫飾非夏商以亡漢魏以下其興其亡無不然矣彼鄧蕭以詩諷諫深得古人之意所謂吟咏性情以諷其上言之者不可罪聞之者足以戒是也故康公慢賢而權輿是作陳佗無良而墓門以興他如簡兮之諷衛侯巧言之刺幽王是皆臣子愛君之意此所以見取於聖人也由是知諷諫者古人之遺意罪諫者國君之不祥今鄧肅朝進諷諫之詩暮承放歸之詔于以見徽宗拒諫之心素所横于胸中雖以陳司諫之落裾尚遭其貶况肅之無官守者邪綱目備載于分注所以著徽宗罪諫之惡而識其亡國之大端也】
  十一月余深罷
  【時福建以取花果擾民深為言之帝不悅出知福州】
  以王黼為少保太宰
  【初蔡京致仕黼陽順人心悉反其所為四方翕然稱為賢相及拜太宰遂乗髙為邪多蓄子女玉帛自奉僣擬禁省稍襲京迹】
  十二月方臘䧟睦歙杭州詔以童貫為江淮荆浙宣撫使發兵討之
  【臘攻䧟青溪遂䧟睦歙州東南将郭師中戰死遂北掠桐廬富陽諸縣進逼杭州郡守趙霆棄城走州即䧟殺制置使陳建亷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於是㓙熖日熾附者益衆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上言臘衆彊東南兵弱乞調京畿兵及鼎澧槍牌手兼程以来使不至滋蔓帝得疏始大驚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畨漢兵十五萬討之】
  真臘入貢
  【真臘在占城南地方七千里政和中始通中國至是遣郎将来朝詔封其主金裒賓深為國王恩比占城】
  【辛丑】三年春正月鄧洵武卒
  【鄧氏自綰以来世濟其奸而洵武阿蔡京尤甚京之敗亂天下禍源自洵武始】
  童貫承詔罷蘇杭應奉局花石綱
  【初帝以東南之事付童貫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吳見民困花石之擾衆言賊不亟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罪已罷諸應奉造作局及御前花石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務而帝亦黜朱勔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吳民大悅】
  發明【盗不自發必有激之而發者妖不妄作必有感之而作者是時應奉花石之事害民深矣使老弱轉乎溝壑壮者散于四方無恒産者無恒心茍無恒心放僻邪侈無不為矣故方臘一呼逺近響應無恒心焉耳童貫既知花石之害即作手詔罷之由是吳民大悅賊亦甫平可見民心之與天命相合而不相離不得乎此則失乎彼必然之理也徽宗兹因小警益脩厥徳省浮費斥小人求實政用賢才豈不為冇宋守文之主哉惜其盗賊甫滅而應奉復舉花石復用日積月累民怨愈深所以淪於危亡而不悟也綱目特書亦以嘉其自新之念耳】
  方臘䧟婺州又䧟衢州
  【衢守彭汝方被執罵賊而死賊屠其城】
  二月罷方田○罷州縣學三舍法
  【省宗學辟雍諸路提舉學士官】
  方臘䧟處州○淮南盗宋江掠京東諸郡知海州張叔夜擊降之
  【宋江起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知亳州候蒙上書言江才必有過人者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蒙知東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張叔夜知海州江将至海州叔夜使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刼鉅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鬬志伏兵乗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發明【方臘未降宋江復起葢由積不善必有餘殃者已徽宗恣行逆徳天下之亂其奈何哉人君視此可少警矣綱目備書于册所以著其亂亡之漸也噫】
  方臘㓂秀州官軍敗之
  【臘将方七佛引衆六萬攻秀州統軍王子武乗城固守已而大軍至合擊賊斬首九千賊還據杭州】
  遼都統耶律伊都叛降金
  【遼主四子長趙王實訥埓次晉王額嚕温次秦王定次許王寜晉王文妃蕭氏所生積有人望女真興兵境内郡縣所失幾半而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疎斥文妃作歌諷諫遼主銜之樞宻使蕭奉先元妃之兄而秦許王之舅也以國人屬意晉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潜圖之文妃姊適耶律達哈拉妹適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㑹軍前奉先諷人誣文妃與駙馬蕭昱及伊都達哈拉等謀立晉王而尊遼主為太上皇遼主遂誅蕭昱達哈拉等而賜文妃死伊都在軍中聞之大懼即率千餘騎叛降于金遼主遣蕭錫黙等将兵追之及諸閭山縣錫黙等謀曰主上信蕭奉先奉先視吾輩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常不肯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黨皆伊都也不若縱之還即紿曰追不及伊都至金金主見之因詔咸州都統司曰自伊都来灼見遼國事宜已决議親征其治軍以俟師期】
  發明【人臣之事君義而已矣故於豐亨之時君有過則犯顔諫諍蹇難之時君有急則仗節死義程子曰成就一箇是此之謂也伊都既為都統則非卑末之可比既為宗室則非異姓之可倫當國家厄運之秋正臣子憂勤之日雖搆以讒邪弗克暴白亦當奉詞討賊辨析是非必不得已死之可也夫何忘君背國忍耻事讐其惡可勝言哉特書叛降所以著其不赦之罪也綱目之脩誅亂討逆而已耳】
  廣義【仲虺之告成湯曰徳日新萬邦惟懐志自滿九族乃離今觀綱目所書則知遼主于時正九族乃離之日也何以言之文妃遼主之敵體也遽信讒而見殺晉王遼主之賢子也又有意而殺之伊都遼主之親戚也一旦棄之以資敵國遼主不惟荒滛而又剛暴何足道哉曰然則綱目於耶律伊都何以書官而書其叛降哉葢具官者所以著其為遼之臣書叛降者所以律其臣叛君也遼主雖曰不君而在伊都則有甚不可焉者耳噫遼主自伐其國若此尚何以不伐而望金人哉】
  夏四月童貫合兵擊方臘破之執臘以歸
  【二月童貫譚稹前鋒至青河堰水陸並進臘復焚官舍府庫民居乃宵遁還清溪幇源洞諸将劉延慶王禀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等相繼至盡復所䧟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于幇源洞臘衆尚二十萬與官軍力戰而敗深據巖屋為三窟諸将莫知所入王淵禆将韓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擣其穴格殺數千人擒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為已功併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於峒石穴中殺賊七萬餘人其黨皆潰臘之亂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祼而縊于林中者相望百餘里】
  五月以鄭居中領樞密院事○大蝗
  廣義【蝗螽屬春秋書之記災異也人所致者曰災大蝗大災也程子曰民以食為命故有災必書之于時徽宗闇弱京貫奸貪凡百所為皆殃民之事曰然則天何為而先肆毒於民邪曰食者民之命民者國之本故凡災由人致而異出於天人君自致其災如此則是絶民之命而䘮其本矣本既䘮矣國豈能存此理之决然者也果何係於天哉】
  ○安置御史中丞陳過庭于黄州
  【過庭以睦㓂竊發甞上言致㓂者蔡京養冦者王黼竄二人則㓂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餘小人交結權近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昭正典刑以謝天下三人憾之至是䧟以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謫黄州安置】發明【楊氏曰堯之舍己從人舜之聞見一善上也唐髙祖從諫如轉圜太宗人使諫次也故曰堯舜聖之隨髙祖太宗賢之隨徽宗飾非拒諫京黼阿諛茍隨以正人為讐隙視忠言為芒刺過庭因進直言無辜罹罪則君臣之間貪滛樂禍粉飾太平天下之亂於兹决矣故綱目以無罪例書深惜之也】
  廣義【夫有所為而為者私也無所為而為者公也過庭豈不知蔡京王黼朱勔權傾人主言出而禍隨哉葢以灼見三人将覆宋室特以其心有所不忍而為徽宗痛言之耳豈有所為而為者耶夫何不此之察反䧟過庭于死地惜哉故綱目於過庭之謫不惟銜之而又地之者明其無罪也】
  閏月復置應奉司
  【方臘既平王黼言於帝曰士大夫懐姦弗悛抑損應奉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専總領庻杜姦謀從之仍令梁師成總領於内遂復諸應奉局奪發運漕輓之卒為用戸部不敢詰自是四方珍異之物充物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纔什一】
  廣義【分注載方臘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懐奸弗悛押損應奉妄為譏謗特望置應奉一司臣専總領庻杜姦謀從之遂復諸應奉局嗚呼方臘之起因民不忍于應奉局故其得以籍口而茶毒生靈以舒平昔之積怨宿恨也於士大夫何預焉今王黼闖知徽宗溺於玩好故其言一入而應奉之局即復矣使徽宗聼士大夫之言如聼王黼則災害不生而禍亂不作矣雖然王黼童貫皆巨奸也觀此則黼罪又浮於貫矣吁徽宗聞縱欲之言如魚得水訓志之言如水沃石不亡何待】
  秋七月廢新置州軍
  【䕫峡廣南邉臣開納立之議建立軍州上蠧國用下殫民財至是言者以為病乃廢純滋祥亨祺溱承播思隆允孚十二州及熙寜遵義二軍或為縣或為堡寨】
  黑見于禁中
  【元豐末嘗有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来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聲其形僅丈餘彷彿如龜黑氣蒙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又或變人形或為驢晝夜出無時多在掖庭及内殿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又洛陽府畿内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則掠小兒食之後雖白晝入人家為患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黑漢有力者夜執鎗自衛亦有託以作惡者二年乃息】
  發明【禎祥妖孽隨感而應善不善之積而已誠齋楊氏曰惟天愛君惟聖畏天天之於君厭之者則驕之以嘉祥愛之者則譴之以災異絶之者則侈之以强盛念之者則懼之以災異徽宗窮極奢滛棄滅禮法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土木大興兵戎妄作花石禽獸取自遐方聲色貨利充牣畿甸則其見絶於天災異之来必矣宫禁深嚴黑倐見民間喧哄易於皇惑此葢乖戾之氣醖釀而成也上書大蝗所以著民命之難全此書黑所以著天心之告戒即當時之故事觀之始可知綱目書法之深意而人心天道之本然矣】
  廣義【按春秋傳異天之變也災人之害也一嵗中既有大蝗之災又有黑之異災異迭興如此正天怒民怨之時也徽宗方且罪諫官縱已欲不畏天變不恤民隠雖欲不亡得乎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徽宗之謂也】
  八月加童貫太師封楚國公○方臘伏誅
  【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徽州】
  廣義【漢世非軍功不侯故其末世子孫有封宦者為侯君子惡之徽宗之於童貫殆有甚焉既加以師傅之尊復錫以上公之爵何哉揆厥所由皆童貫邀功之所致也且方臘䖍劉疆土戕害生靈誅之恨不早耳童貫於夏四月執方臘以歸即當致辟於獻俘之日今則濡滯逡廵直待加封然後正臘之罪謂非其邀功之奸計可乎况太師國公人臣之極位而偪於乗輿者也故成王以宋公封微子而諄諄焉以僣偪為戒者正恐其覬覦之心潛滋暗長於隠微之中也設使貫心無厭又欲以等而上之者求封不知将何以畀之耶其與稱父母目門生者無異矣厥後昏徳之號誰其尸之】
  九月以王黼為少傅鄭居中為少師○詔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東西路
  【初胥吏杜公才獻策于内侍太傅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増立賦稅始于汝州浸滛于京東西淮西北括廢堤棄堰荒山退灘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後雖衝蕩回復不可減一邑率於常賦外增租錢至十餘萬緡水旱蠲稅此不得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内侍李彦繼之彦狠愎宻與王黼表裏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印券皆不省魯山闔縣盡括為公田訴者輙加威刑致死者千萬京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皆助彦為虐民不勝忿痛發物供奉大抵類朱勔責辦于民無休息期農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軛間如龍鱗薜荔一本輦致之費踰百萬喜賞怒刑禍福轉手因之得美官者甚衆前執政冠帶操笏迎謁彦馬首彦處之自如所至倨坐堂上監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于帝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發明【王者以四海為家以天下為度天之立君所以為民君之得民所以守國民富則君不至於獨貧民貧則君不能以獨富是故省刑罰簿稅歛以足民之食節財用省浮費以寛民之力葢君之所畏者天所寳者民徽宗災異迭見而不悟是乃不畏乎天也虐政繼作而不息是乃不寳乎民也民心既畔天命亦離雖有天下烏可以一朝居哉矧民田衣食所資今而括之則是與民爭利而貽害大矣安有堂堂天朝較利民間尚能君臨萬國而父母斯民乎直書于册所以著其荒縱昏庸之失也】
  廣義【觀分注備載李彦括民田之事則知于時民窮財盡矣善乎有若之告哀公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故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寜正陸宣公所謂財者民之心也傷其心是傷其本傷其本則枝榦凋瘁而根柢蹷㧞矣昔紂以民財而足於鹿臺故不待牧野之師而根柢先㧞於鹿臺徳宗以民財而足於瓊林故不待奉天之幸而根柢先㧞於瓊林徽宗括民田于京東西路然亦不待如金之禍而根柢先㧞於京東西路矣自古國之所以亡者未有不先民窮財盡而後及之也有國者烏可自傷其本而先㧞其根柢歟】
  冬十月詔童貫復領陕西兩河宣撫使○十一月馮熈載罷○以張邦昌為中書侍郎王安中李邦彦為尚書左右丞
  【邦彦本銀工子也俊爽美風姿為文敏而工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㨗善謳謔能蹴鞠每綴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傳之自號李浪子以善事中人爭薦譽之累擢翰林承㫖進右丞】
  廣義【前詔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東西路是理財之非也今用張邦昌王安中李邦彦是用人之失也為國之道莫要於理財用人二者而已二者胥失則宋事日非葢可知矣】
  金侵遼中京
  【初耶律伊都奔金金尼瑪哈言于金主曰遼主失徳中外離心今乗其釁可襲取中京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然之羣臣言時方寒金主不聼竟用尼瑪哈計以舍音都統内外諸軍普嘉努尼瑪哈幹布斡里雅布富勒呼副之耶律伊都為鄊以趨遼中京大定府】
  廣義【耶律伊都遼之親戚也分注載金以耶律伊都為鄉以趨遼中京大定府嗚呼遼主荒滛不道豈特所謂親戚畔之者哉其即視君如㓂讐者也敵情狠愎固不足道其為後世有國者之鑑不亦痛且切乎】
  【壬寅】四年春正月以蔡攸為少保○金克遼中京遼耶律延禧殺其子晉王額嚕温走雲中
  【金克中京遂下澤州遼主時獵于鴛鴦濼伊都引羅索奄至遼主憂甚樞宻使蕭奉先曰伊都乃王子班之苗裔此来欲立甥晉王額嚕温耳若為社稷計不惜一子誅之可不戰而退㑹耶律薩巴等復謀立額嚕温事覺遼主召樞宻使蕭徳勒岱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獲安徳勒岱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額嚕温亡額嚕温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莭遂就死遼主素服三日耶律薩巴等皆伏誅額嚕温素有人望諸軍聞其死無不流涕由是人心解體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宫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雲中遺傳國璽于桑乾河】
  發明【克者力勝之詞殺者殺無罪之詞延禧當國祚傾危之時遊宴無度不恤國政固有可亡之理然而祖宗土地不能死守惟務逃奔謂之何哉晉王延禧之子人望所鍾頃因讒忌即縊殺之噫其志亦陋矣意豈不曰晉王既有人望茍立為君庻幾能保宗社少延契丹之祀顧非幸歟亟殺嫡冡此何禮耶故特斥名而書殺所以著其殘悖不明之罪也】
  廣義【觀分注備載遼人為金所敗之詳則知遼主之竄身失國惟在偏聼蕭奉先一人耳葢前既聼奉先之譛而殺一賢妃後又聼奉先之譛而殺一賢子國人安得不解體而敵國安得不乗釁哉傳曰辟則為天下僇者其遼主之謂也】
  二月管勾太平觀陳瓘卒
  【或問游酢以當今可以濟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識知陳了翁其人也劉安世嘗因瓘病使人勉以醫藥自輔曰天下将有賴於公當力加保養以待時用至是卒于楚州】
  發明【瓘忠亮有守遭時擯棄客死楚州誠可惜也綱目因其卒而特具今職者則其不滿當時之意可見矣】
  三月金襲遼軍延禧走夾山
  【金尼瑪哈敗遼奚王于北安州㧞其城遣古紳略近地獲遼䕶衛實訥埓知遼上下離心使人報舍音曰遼主窮廹若失機㑹事難圖矣舍音意未决幹布勸從之舍音乃出青嶺尼瑪哈出瓢嶺期㑹于羊城濼遼主在雲中以金兵為憂蕭奉先猶言女真雖能攻我上京終不能逺離巢穴及聞金師将出嶺西遼主遂趨白水濼尼瑪哈以精兵六千襲之将近行營遼主計不知所出遂乗輕騎入夹山始悟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誤我至此誅汝何益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茍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左右執其父子縛送金兵金人斬其長子昻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並賜死蕭徳勒岱自知不免亦絶食死】
  廣義【分注載遼主於事勢窮蹙之際猶不忍誅奉先而遣之去已既去被左右縛送金兵金兵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國遼主不得已而賜之死者何哉葢遼主之亡也亡於蕭奉先之一人耳其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今既悟其不忠而猶隠忍不底其罪者失討賊也欲其國之不亡得乎】
  遼燕京留守李處温等以耶律淳稱帝遥廢其主延禧為湘隂王
  【遼主之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温與淳守燕京處温聞遼主入夹山命令不通郎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内結都統蕭幹謀立淳處温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真則不可處温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與諸大臣耶律逹實左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集蕃漢百官諸軍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勸進淳不許将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驚駭再三辭不獲從之群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建元天福以妻蕭氏為徳妃妃普賢女也加處温守太尉張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旅之事悉委達實遥降遼主為湘隂王遂據有燕雲中及上京遼西之地遼主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兩都招討府諸蕃族而已淳遣使来報免嵗幣結好亦遣使奉表于金乞為附庸金人不報耶律達實者太祖八世孫通遼漢字善騎射登進士第累擢翰林學士承㫖遼謂翰林為林牙故稱逹實林牙】
  發明【按劉氏書法曰以稱帝何不宜稱者也帝王所自立者也見以於人則不足以帝矣延禧未嘗書主此書廢其主何正名分也處温等奉命留守耶律淳承㫖監軍正宜號召豪傑北向爭衡恢復故地奉迎乗輿必不得已死守燕京可也夫何貪圖榮利共行悖逆皆綱目之所深絶者故書稱帝以著其僣竊之罪書廢其主以著其叛亂之罪觀綱目之所書則其君臣之分明逆順之勢定而亂臣賊子始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矣凡若此類微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嗚呼觀遼國之亡也則知當時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大倫一旦陵夷澌滅銷鑠已盡哀哉雖欲不亡其可得乎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夫虎狼猶父子也蜂蟻猶君臣也鶺鴒焉以兄弟睢鳩焉以夫婦是故生於天地間者未有外倫理而能獨立者也豈有君國子民而置倫理於不講哉故蒯輙拒父孔子惡之夷齊讓國孔子賢之今也淳雖遼主之叔以分言遼主君也淳則臣也平日不能如周公之訓成王今因家國顛覆遽爾稱帝建元降封其君證以李唐靈武故事吾誰欺欺天乎且昔者明皇幸蜀肅宗即位靈武遥尊明皇為太上皇帝後世大儒猶曰肅宗即位靈武分明是簒况降封乎曰為淳計者奈何曰量力而動力能迎主歸國則迎不能則如張琳之計而為君死社稷則庻乎其可也】
  金克遼西京
  【金人攻西京大同府遼耿守忠救之尼瑪哈摩囉歡幹布等繼至尼瑪哈率麾下自其中衝撃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大敗其衆殱焉西京西路州縣部族皆降金】
  詔童貫蔡攸等勒兵廵邉以應金
  【朝廷既與金約夹攻遼以復燕雲蔡京童貫主之熈河鈐轄趙隆嘗極言其不可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啟釁萬死不足謝責貫不悅鄭居中亦力諌不可謂京曰公為大臣不能守兩國盟約輙造事端誠非廟算京曰上厭嵗幣五十萬故爾居中曰公獨不思漢世和戎用兵之費乎使百萬生靈肝腦塗地公實為之由是議寢及金數敗遼兵童貫乃復乞舉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時睦冦初平帝亦悔於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間彼之所以開邉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真即疆中原故地将不復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於三省置經撫房専治邉事不闗樞宻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貫勒兵十五萬廵北邉以應金且招諭幽燕攸童騃不習事謂功業可唾手致入辭之日二美嬪侍帝側攸指而而請曰臣成功歸乞以是賞帝笑而弗責】
  發明【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器夫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徽宗志在混一海宇用兵不已葢自政和五年伐西夏討諸夷之後凡八年間兵禍四起征調日繁凡見於綱目所書者皆可覆也一旦金人竊發大駕蒙塵幾亡社稷是果誰之咎哉此書勒兵廵邉以應金下書進兵擊遼敗績其為殷鑒豈不甚明人主觀此其亦知所自治而不以窮兵黷武為意乎】
  廣義【中國與敵人盟不能保其不渝葢敵情貪忮稍不如意則必敗盟是故唐肅宗約戎狄以求援而戎狄背其約徳宗信戎狄以與盟而戎狄刼其盟葢盟者出于事不獲已列國有盟春秋惡之况與强敵盟乎此聖人所以書隠公及戎盟于唐而必日之者甚其非義也今徽宗與金約夹攻遼其與虞公假道之愚何異哉後之帝中國者慎勿刺漆以止渴養虎以貽患可也】
  夏四月金取遼東勝諸州獲阿蘇以歸
  【阿蘇至金金主杖而釋之】
  五月童貫進兵擊遼敗績退保雄州詔班師貶都統制种師道為右衛將軍致仕
  【貫至髙陽關用知雄州和詵計降黄榜及旗述弔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京来獻者即除節度使遂命都統制种師道䕶諸将進兵師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盗入鄰家不能救又乗之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貫不聼分兵為兩道師道總東路兵趨白溝辛興宗總西路兵趨范村耶律淳聞之遣耶律達實蕭幹禦之師道次白溝遼人譟而前師道前軍統制楊可世敗績士卒多傷師道先令人持一巨挺自防賴以不大敗退師雄州遼人追擊至於城下辛興宗亦敗于范村帝聞兵敗而懼詔班師遼使来言曰女真之侵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惡也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强大之鄰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救災恤鄰古今通義惟大國圖之貫不能對种師道復請與之和貫不納而宻劾師道助賊王黼怒責授師道右衛将軍致仕】
  發明【遼人未有可伐之罪故書擊而不書伐徽宗以宦人為制将雖舉朝力争皆不之聼至是果辱王師故書童貫擊遼敗績以罪之上書童貫敗績下書貶种師道為右衛将軍致仕則是連坐之人明矣夫童貫身為制将總率大兵失律誤國謂宜亟誅以正王法而乃甫免刑誅即劾師道則是徽宗知有童貫而不知有國法也此事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大抵行師貴乎名實相副而忌乎有名無實也名實相副者勝有名無實者敗此理之必然者也何則商湯周武仁義之師名實相副者也宋襄成安仁義之師有名無實者也此商湯周武之所以勝而宋襄成安之所以敗歟今童貫用和詵之計以聲弔伐之舉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京来獻者即除節度使觀此則知宋之出師惟在欲得燕京耳惡在其為弔伐哉此所謂有其名而無其實者是也安能服豪傑之心問敵國之罪以求必勝乎昔者齊桓伐楚責其不貢包茅是也然曰昭王南征不返則非矣此所以来楚之傲辭而終不能成厥功也善乎老种有盗入鄰家之譬何其當哉况乎遼使之言雖出于一時之倉卒要亦公平正大之說此誠决汴宋将亡之確論也豈有堂堂中國而為此不仁不義之舉而反欲取勝於人耶或曰師道之喻可謂善矣而其處已何如曰未善也曰曷為未善曰師道既以朝廷此舉為非則當角巾私第口不言兵可也何甘心於刑餘奴之節制乎有前所喻而不能退避是不能見幾明决也甘受貫之節制而不能破敵是其戰陳無勇也曰然則綱目於其貶何以書致仕乎曰正以見宋之此舉為非専在童貫而不由乎師道也曰使宋此舉為得而師道不能死敵何知曰律之而已】
  六月以王黼為少師○遼耶律淳死其妻蕭氏稱太后主國事李處温伏誅
  【淳寢疾聞遼主傳檄天徳雲内朔武應蔚等州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并遣人問勞索衣裘茗藥淳甚驚命北南面大臣議而李處温蕭幹等有迎秦王拒湘隂王之說惟南面行營都部署耶律寜曰天祚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未盡豈能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處温等以寜扇亂軍心欲殺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来吾有死爾復何面目相見耶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宻授處温蕃漢馬歩軍都元帥意将屬以後事及蕭幹等召宰執入議處温稱疾不至隂聚勇士為備紿云奉宻㫖防他變淳死蕭幹等乃立淳妻蕭氏為皇太后主軍國事奉遺命遥立秦王定為帝蕭后遂稱制改元徳興諡淳為孝章皇帝廟號宣宗葬于燕西之香山蕭后聼政幹以后命召處温至以時方多難未即加誅但追毁元帥劄子處温父子懼禍南通童貫欲挟蕭后納土北通于金欲為内應事覺后執處温問之處温自陳有定䇿功后曰誤秦晉國王者皆汝父子何功之有并數其前罪惡數十處温無以對乃賜死臠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錢七萬緡金玉寳器稱是皆為宰相數月間所取也】發明【死者貶而絶之之辭淳前既已稱帝至是卒而斥名書死者不予淳之僣稱也下書其妻蕭氏稱太后以見不宜稱也處温助淳悖逆誤國殄民乃亂臣賊子之魁桀耳分註以賜死為文綱目變文特書伏誅非所以予蕭氏之能討有罪也為天下之討有罪也其所以扶三綱立人極而教詔後世也嚴矣】
  廣義【嗚呼淳不能迎主歸國而反乗時射利是穿窬之不若也今而得戴其元以歸地下幸矣及乎李處温以禽獸之行遥立其君之子為帝厥罪何可勝誅惟耶律寜不忍乎此故曰自古安有迎子而拒父者豈非造次顛沛而能禮義自守者哉此寜之所以異於國人也多矣然則分註載李處温不過曰賜死而其綱則大書曰伏誅何邪正名定罪也】
  夏人救遼金襲敗之于宜水
  【夏主使李良輔将兵三萬救遼金将斡魯羅索敗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澗水暴至夏人漂沒者不可勝計】發明【閔元年齊人救邢春秋義之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京師則罪列國宋救李壇之圍是也救在敵人則罪中國契丹救北漢夏救遼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鄰吐蕃嘉勒斯賚敗趙元昊于河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則書所次以罪其慢康王入衛次于東平是也救而不敢救者則書所至以罪其怯曲端次于襄樂不進是也兵者綱目所甚重衛靈公問陳孔子對曰軍旅之事未之學也獨至於救兵而書法若此君子之情見矣其稱人進之也輕行而掩之曰襲詭道而勝之曰敗皆所以貶金而予夏耳】
  廣義【當是時也遼金之不敵也審矣夏人何以救為哉曰彼但知救災䘏鄰之義其間强弱非所論也嗚呼觀夫夏人此舉則知其正大光明非若宋之助叛以伐無罪之國也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信哉】
  秋七月詔童貫蔡攸再舉伐遼以劉延慶為都統制【王黼聞耶律淳死復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初收經制錢
  【先是命陳遘經制江淮七路治于杭州以供餽餉遘以財用不給創議比較酒務及度公家出納錢糧量取其贏號經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
  發明【嗚呼宋之虐民益甚矣東南為應奉花石之擾民不聊生今而又收經制則是民間之利悉歸於上如水益深如火益熱而大為東南七路之害矣特書曰初葢譏之也】
  八月金阿古達襲遼延禧于石輦鐸延禧敗走
  【遼主既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于額蘇倫金舍音使斡里雅布告金主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諸将望幸軍中金主從之既而聞遼主在大漁濼乃将精兵萬人襲之普嘉努斡里雅布率兵四千為前鋒晝夜兼行追及遼主于石輦鐸軍士至者才千人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普嘉努與諸將議耶律伊都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斡里雅布曰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入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副統軍蕭特烈諭軍士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戰遼主謂斡里雅布兵少必敗與妃嬪登髙阜觀戰伊都指遼主麾葢以示諸将斡里雅布遂以騎兵馳赴之遼主望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斡里雅布還金主曰遼主去不逺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圖遼主棄輜重而遁蕭特烈被執】
  九月除朝散郎宋昭名
  【昭上書極言遼不可攻金不可鄰異時金必敗盟為中國患乞誅王黼童貫趙良嗣等且曰兩國之誓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於塗炭之中而使肝腦塗地乎王黼大惡之除昭名編管海州】
  發明【家語曰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賞也諛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宋之諸臣依阿取容以饕富貴而國家利害罔肯究心宋昭官非臺諫職非言責不忍素餐之耻力陳經國之圖見忤奸黨即除其名果何說哉其後金人敗盟一如昭料若合符節然則君子之先見出於尋常萬萬矣故書除宋昭名所以著其無罪也】
  廣義【觀夫宋昭上書之言不惟中心激烈而且有先見之明此即桞渾之料吐蕃也何其驗哉綱目大書其官者予之之深也】
  金遣使来命趙良嗣報之
  【金人聞童貫舉兵恐朝廷徑取燕而嵗幣不可得乃遣使来議師期帝遣趙良嗣報之且言不負初約】
  遼將郭藥師以涿易二州来降
  【遼常勝軍帥郭藥師為涿州留守以蕭后立蕭幹専政國人多貳謂所部曰天祚失國女政不綱宋天子重兵壓境此男兒取金印時也遂擁所部八千人奉二州来降童貫受之以聞詔授恩州觀察使以兵劉延慶】
  發明【敵國之臣名姓不登於史册微也藥師遼將曷為以姓氏通重地也以地叛雖賤必書地以名其人終為不義弗可滅矣其書来降是接我以利而我入其利兩譏之也胡氏曰為國以義不以利如以利則上下交征而國必危矣為己以義不以利如以利則患得患失亦無所不至矣綱目於叛人雖賤特書其名以懲不義懼滛人為後戒也州而言以者言所歸之易也如春秋書莒牟婁来奔同意】
  冬十月劉延慶及郭藥師進兵攻遼藥師襲燕敗績延慶兵潰
  【童貫遣劉延慶郭藥師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鄉渡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䟦隊行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撃首尾不相應則望塵决潰矣不聼至良鄉遼蕭幹率衆来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虚願得竒兵五千倍道襲之城可得也因請延慶子光世簡師為後繼延慶許之遣大將髙世宣楊可世與藥師帥兵五千夜半渡盧溝倍道而進質明常勝軍帥甄五臣領五千騎奪迎春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遣人諭蕭后使趣降蕭后宻報蕭幹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樂師失援而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死傷過半世宣死焉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擒䕶糧将王淵得漢軍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殱之無遺既言乃隂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幹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来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藥師還猶進安逺軍承宣使】廣義【是役也童貫以奸貪閹竪藥師以叛君降敵而延慶又非智勇之将正孟子所謂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是也惟是之故故蕭幹帳中之謀一出宋師遽爾狼狽積年所蓄軍實一旦盡為金有宜有以来燕人之誚也由是觀之則知君能知人然後可以擇将将得其人然後可以克敵徽宗何足以知之】
  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十一月金人来議燕地十二月遣趙良嗣復如金求營平灤三州
  【初朝廷與金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思平營灤三州乃劉仁恭獻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黼悔欲併得之金主不肯及趙良嗣徃金主使普嘉努責趙嗣以出兵失期且云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良嗣言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抗辨數四金人不從良嗣乃與其吏李靖偕来止許山前六州帝復遣良嗣送之且求營平灤三州】
  發明【遣使須索之謂求昔者周天王求賻求金求車春秋譏之况求地於敵人乎綱目於求營平灤三州特書曰求垂後戒也王者有求下觀而化孟子曰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庻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茍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胡氏曰古之人君必内脩厥徳辨上下定民志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故府庫充實倉廪盈餘四方觀徳萬國来王而天下治矣及侈心一動浸不可遏必至於三綱淪沒五典弛隳迨其亡國滅身而後止也觀綱目所書則見宋室䘮亂之由而知興衰撥亂之說矣】
  廣義【抑觀燕乃石晉故地賂契丹者與夫營平灤三州皆非宋祖宗立國之初所得之地也徽宗何不自揣而屑屑請求于金邪然謂之求則必屈已下人而俛首聼其俵撥耳孰謂剛明之君有是哉曾子曰吾聞與人者常驕人受人者常畏人葢以此耳書稱成湯由七十里而至于有萬邦其所有之萬邦未聞其有一之請求于人也惟知當時室家相慶而已稱文王曰惟我有周誕受多方其所有之多方亦未聞其有一之請求于人也惟知當時西土怙冒而已故成湯自諸侯而陞為天子文王由西伯而道行中國若火之始然而自有不可遏者矣後世不量力而度徳動輙請地求地於人其最甚者惟智伯耳智伯之下又有徽宗焉使智伯脩徳自强而無狼臯之貪求則豈特頭漆于襄子而襄子且将見役矣今徽宗脩徳自強而無燕雲之固請亦豈直身沒于金人而金人必将受命矣昔唐太宗所謂剖腹藏珠桞子厚所謂負版者智伯徽宗似焉】
  加郭藥師武泰節度使○金克遼燕京耶律淳妻蕭氏奔天德
  【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宻遣王環如金以求如約夹攻金主遂分三道進兵遼徳妃蕭氏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厓石自崩戌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監髙六等送欵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赫羅索陳于城上金主次于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參政虞仲文康公弼樞宻使曹義勇張彦忠劉彦宗等奉表降詣金營請罪金主並釋之命守舊職而遣左企弓等撫定燕京諸州縣蕭徳妃與蕭幹自古北口趨天徳於是遼五京皆為金有金主遣騎兵送趙良嗣還且獻遼俘】
  廣義【嗚呼貪功利者莫如童貫而無能為者亦莫如童貫分注云童貫再舉伐遼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宻遣王環如金以求如約夹攻及至克遼未聞其有分毫之力况乎金師至遼如入無人之境其䧟燕京也若探物于嬰兒之握何其易哉此所以来輕宋之心而垂涎于汴鼎也曰遼主何以書名而於其后何以書妻因其事而貶之也故主猶存所以斥其名而妻其后也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臣亦曰綱目脩而亂臣賊子懼】
  萬歲山成更名曰艮嶽
  【山周十餘里其最髙一峯九十歩上有亭曰介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蕚緑華堂書舘八仙舘紫石巖棲真嶝覽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夀山兩峯並峙有鴈池噰噰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荘巢雲亭白龍沜濯龍峡蟠秀練光跨雲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半嶺有樓曰倚翠上下設兩關關下有平地鑿大沼沼中有兩洲東為蘆渚浮陽亭西為梅渚雪浪亭西流為鳯池東出為鴈池中分二舘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鳳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㕔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復有極目亭蕭森亭右復有麗雲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注山間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觀圜山亭下視江際見髙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躡雲臺蕭閒舘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荘為回溪又於南山之外為小山横亘二里曰芙蓉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舘舍尤精其北又因瑶華宫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邱門而止其西則自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閶闔門為複道通荗徳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属之龍徳宫既成帝自為艮嶽記以為山在國之艮位故也初朱勔於太湖取石髙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城斷橋毁堰拆牐數月乃至㑹得燕地因號昭功敷慶神運石立于萬嵗山又作絳霄樓勢極髙峻盡工藝之巧其後羣閹興築不已於是山林巖壑日益髙深亭臺樓觀不可稱紀又以金芝産于萬夀峰更名夀嶽云】
  發明【特書曰成譏乆費也政和七年冬書作萬嵗山至是年冬而始峻事則跨歴六年極土木之盛殫億萬之財天怒於上而不悟民怨於下而不知欲蓋彌張泰然自侈是時强敵在外漸為國患宋之君臣曾未見其思患預防之心而徒今日歛民貲明日勞民力自古荒滛之君愚之甚者未有如徽宗之甚者也噫民心既離天命亦叛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也其垂世立法之意嚴矣】
  廣義【前輩嘗謂秦皇以奢侈暴歛而亡漢武奢侈暴歛不異於秦而其國不亡者用人納諫悔過等事之善與夫後人不失其道而無子嬰之愚故也又况盗賊滿山終無豪傑下至叔寳楊廣無足為道今也徽宗艮嶽之奢溢于阿房之侈花石之擾浮于頭㑹箕歛籍元祐黨人毁蘇黄文集甚於焚書坑儒凡百所為甲於秦皇而其胸襟齷齪又非秦皇比也其視漢武不啻天冠地履何敢望焉况乎金人一豪莫之與競實非漢武時盗賊而徽宗用兵行師乃付之昏愚閹寺之貫譬則乆病尫羸之人而加以酒色並行雖俞扁烏能起哉其可悲也已】
  戸部獻今年民數
  【時天下分為二十六路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二百三十四戸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戸口視西漢盛時葢有加焉隋唐疆里雖廣而戸口皆不及】
  發明【元豐六年戸部奏戸一千七百二十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三至是所奏之數戸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較之元豐實多三分之一夫有盛必有衰固天地盈虚之數徽宗恃其戸口之富窮奢極欲自謂長享太平不料禍出目前生民塗炭才四年間其天下大亂向来富庻之盛果何恃乎方其溺愛之時特一蔡京童貫所信僅若毫芒然而驕奢滛泆之事皆由之而出其極遂致䘮壊生靈若是其衆可謂其源甚微其流甚廣者矣人主觀此要當兢畏持守毋使乍盛而忽衰暫安而遽危則亦庻乎其可也於戱保治之難如此可不畏諸可不戒諸】
  廣義【分注云戸口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理雖廣而戸口皆不及可謂盛矣嗚呼盈成之運雖賢明之君尚或難於撫馭况中才與庸闇者乎昔唐太宗與羣臣論創業守成乃曰創業固難守成亦不易蓋以知夫君心之侈不生於天下多事之日毎生於天下富豐之時逸樂者危亡之本憂患者治平之基徽宗當天下之富豐則當兢業自持常恐仰焉愧于天俯焉怍于人而吾宗社之重何以堪之厥位之尊何以保之四夷来王何以来之金人桀黠何以待之若游大川懼弗克濟親君子逺小人旁求俊彦以釐天事若然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宗社不足堪厥位不足保四夷来王而金人聼命也必矣大易蒙之六五曰童蒙吉是也惟其不然故不至於危亡不止也大書戸部獻今年民數則知徽宗之志益驕矣】
  【癸夘】五年【金太宗完顔烏竒邁天㑹元年】春正月遼知北院樞宻事奚和勒博自稱奚帝
  【金兵入燕奚和勒博即箭笴山自立為奚國皇帝改元天復設奚漢渤海三樞宻院改東西莭度使為二王分司遼主命都統耶律瑪格討之】
  發明【自稱者不宜稱也人臣當國歩艱難之時不能匪躬濟蹇而乃據地稱尊皆綱目之所惡也故夫書遼知北院樞宻事奚和勒博所以正君臣之分也書自稱奚帝所以嚴上下之防也】
  金遣使来趙良嗣復如金
  【良嗣至燕與金主議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灤等州則并燕京不與因以荅書先示良嗣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良嗣因曰租稅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其租稅者尼瑪哈曰燕京自我得之則當歸我大國熟計若不早見與請速追涿易之師無留我疆於是遣李靖等與良嗣偕来靖既入對遂見王黼黼謂靖曰租稅非約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銀絹充之靖復請去年嵗幣帝亦特許之仍命良嗣與靖偕使】
  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藥師同知府事
  【朝廷以金人将歸燕謀帥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請行王黼賛於帝遂授安中慶逺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府事詔藥師入朝禮遇甚厚賜以甲第姬妾命貴戚大臣更互設宴又召對於後苑延春殿藥師拜廷下泣言臣在敵中聞趙皇如在天上不謂今日得望龍顔帝深褒稱之委以守燕對曰願効死又令取天祚以絶燕人之望藥師變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國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畢命他所不敢辭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願以付他人因涕泣如帝以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賜藥師出諭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軰力也即剪盆分給之加檢校少傅歸鎮燕山府路轉運使吕頤浩言開邉極逺其勢難守雖窮力竭財無以善後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帝怒命貶官而職任如故】
  金以遼平州為南京命張㲄留守
  【遼平州人張㲄為遼興軍節度副使遼主之走山西也平州軍亂殺其節度使蕭廸里㲄撫安亂者州民推㲄領州事耶律淳死㲄知遼必亡乃籍壮丁五萬人馬千匹練兵為備蕭徳妃遣時立愛知平州㲄拒弗納金人入燕京訪㲄情状于康公弼公弼曰㲄狂妄寡謀彼何能為當示以不疑金人招時立愛赴軍前加㲄臨海軍節度仍知平州既而尼瑪哈又欲先下平州擒張㲄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公弼請自往覘之遂見㲄㲄曰契丹八路七路已降今獨平州存敢有異志所以未解甲者防蕭幹耳厚賂公弼使還公弼還言于尼瑪哈曰彼無足慮也乃升平州為南京加㲄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留守事】廣義【嗚呼遼之亡也若土崩瓦解並無一人忠義相與維持固守可哀也已當是時也七路已降獨平州一路未降為張㲄者尚可傳檄四方招集勤王若顛木之有鬯蘖可也今乃反曰所以未解甲者防蕭幹耳觀此一言則知遼之諸臣共以遼國持贈金人也厥罪可勝誅耶故綱目大書曰金以遼平州為南京命張㲄留守以見張㲄者遼之守臣也金人不廢一鏃不遺一矢命遼守臣守遼之土而已噫非金之滅遼遼乃自滅之耳學者味之其義見矣】
  二月以李邦彦趙野為尚書左右丞○遼延禧追廢淳為庻人殺淳妻蕭氏
  【遼主聞南京破出奔四部族蕭徳妃来見遼主怒殺之追降淳為庻人降其屬籍而赦其黨蕭幹奔奚】廣義【或曰秦晉國王淳遼主之叔也葢嘗稱帝而后廼其妻矣綱目何以不帝不后而名之氏之邪曰不然周公之與成王以親言則周公叔父也成王猶子也以分言則自有君臣尊卑之禮截然而不可紊者也故書稱周公作誥而傳之者則曰周公傅王命以告多士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是也烏有一君在而自立為君者哉其簒逆之惡莫過於此綱目嚴毅剛正而直書于册者誅首惡之法律也可畏哉】
  三月遣使如金
  【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狥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邉鎮不可得也遂議租稅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及常勝軍我且提兵按邉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金主謂之曰過半月不至吾提兵徃矣時左企弓嘗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聼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良嗣既還金聞遼主謀復故地乃悉斷盧溝北橋梁焚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其畧言貴朝兵不克夹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稅今據燕管内每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専其平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徃使許遼人舊嵗幣四十萬之外每嵗更加燕京代稅錢一百萬緡及議畫疆與遣使賀正旦生辰置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来許以燕京及六州来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意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古紳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晝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於大國也金人不聼凡至汴京更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縛送温訊於金既至尼瑪哈釋其縳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萬石】
  廣義【抑考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故遣使如金求夹攻燕至於克燕乃獨金人之力貫無分毫之功今焉屑屑請求燕地金人曷得不索燕租而遽爾與之邪且爭地以戰本為租稅以充國用既以租稅與人其地将焉用之况租稅既以與彼則彼為主我為客矣夫所賴乎主中國者以我為主而四方俱受制也今反以租稅與人而已徒取其地不免俯首乞憐何其惑歟是則索燕租者金之上策與燕租者宋之下策耳何也葢敵情貪狡稍不如意則必敗盟所以他日致其興兵之辭者其原葢出于此】
  夏四月金人来歸燕及涿易檀順景薊之地詔童貫蔡攸班師
  【金人既遂所欲乃使楊璞以誓書及燕京六州来歸而營平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契丹之地不預焉詔童貫蔡攸入燕交割時燕之職官富民金帛子女皆為金人所掠而東惟存空城而已尼瑪哈猶欲止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則為之貫等奏燕城老㓜迎謁焚香稱夀帝為之曲赦兩河燕雲命即日班師】
  發明【来歸者金人心服而歸之也然曷為心服而歸之宋求地於金惟遂欲速之心不顧禮之可否所欲必得無請不從增嵗幣納租稅而燕之子女玉帛皆為金人所取所得者不過空城而已以有用之財易無用之地竊謂徽宗不取也春秋書齊人来歸鄆讙龜陰田君子美之定公齊侯㑹于夹谷孔子攝行相事以禮相見却裔俘拒兵車之命而罷宴享之設由是齊侯歸三邑以謝過此所謂心服而歸之也徽宗屈已狥金僅得燕地夫豈心服而歸之乎然宋既求於金而金樂然與宋是亦心服者故其書法如此美惡不嫌同辭其義自見】
  廣義【觀綱目所書則知金人所得者實効也宋人所得者虚名也實効與虚名其所得者奚翅什百千萬哉宋之君臣謀國如此其左尚何以勝人為望邪噫己不可欺也徽宗此舉是欺己也既欺乎己而欲人之不已欺者難矣】
  金襲遼延禧于青塜獲其子女族屬從臣以歸延禧邀戰敗績走雲内
  【金以幹魯為都統斡里雅布副之使襲遼主于隂山至居庸獲林牙耶律逹實斡魯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羅索以兵三千分道襲遼主將至青塜遇泥濘不能進斡里雅布以繩繫逹實使為鄉趨遼主營斡魯等大軍繼至時遼主徃應州其子秦王定許王寜及諸妃女并從臣皆被執盡失輜重萬餘乗惟太保特黙格竊遼主次子梁王雅里及長女特哩乗軍亂出赴遼主軍得免斡魯兵至索勒敏為書招遼主遼主自金城来聞金人以所獲東去率兵五千餘邀戰于白水濼斡里雅布以兵千餘敗之遼主遁去金人獲遼主長子趙王實訥埓追奔二十餘里盡得其從馬别獲遼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乗遼主使人持兎紐金印偽請降于金而西走雲内斡里雅布復以書招遼主諭以石晉北遷事遼主答書乞為弟若子量賜土地斡里雅布不許】
  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獲者賤之之辭書獲其子女族屬從臣以歸惡其不能死難賤而絶之也不曰敗而曰敗績謂與讎戰雖敗亦榮也延禧雖值䘮亂而不忘讐敵此所以嘉其志而不絶焉耳較諸偷生迎降服為臣僕者豈不大相懸絶哉】
  五月以楊時為邇英殿說書
  【時入對言于帝曰熈寜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熈寜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寜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迹自是分為二黨縉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于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熈豐姑置勿問一趨於中而已又言燕雲之師宜退守内地以省轉輸之勞募邉民為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又言都城無髙山巨浸以為阻衛士人各異心緩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無虞之時帝首肯之除邇英說書】
  廣義【觀夫山入對之言其救時之策莫良於此夫何徽宗但首肯之未聞其舉而行之也孔子曰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其徽宗之謂歟】
  以王黼為太傅總治三省事鄭居中為太保蔡攸為少師進封童貫為徐豫國公居中辭不拜
  【王黼竭天下之財以北征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賀詔以收復燕雲宰執皆進位而命王黼總治三省事賜玉帶以趙良嗣為延康殿學士居中自陳無功不拜】
  發明【徽宗竭天下之財力得七郡之空城論功行賞不亦謬哉惟居中自陳無功不受封爵庻幾彼善於此者矣據事直書美惡自見】
  廣義【燕地之租不入于金則燕雲之地决不可得也故王黼羣奸欲速邉功之成所以許嵗幣許稅錢不惜國體然後得復此燕雲空虚之地夫何徽宗不此之察反加王黼等爵位之尊而不知國實被其潜賣也惜哉曰居中何以辭而不拜乎曰羞惡之心人皆有之賢者能弗䘮耳居中有焉】
  遼延禧奔夏都統蕭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稱帝
  【夏主李乾順遣使請遼主臨其國遼主從之中軍都統蕭特烈等切諌不聼遂渡河次于金肅軍北遣使册乾順為夏國皇帝人情惶懼不知所為特烈隂謂耶律元直曰事勢如此億兆離心正我軰効節之秋不早為計柰社稷何乃共刼遼主第二子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為帝改元神厯以特烈為樞宻使特黙格副之雅里性寛大惡誅殺獲亡者苔之而已自歸者即官之】
  發明【奔者急詞也以稱帝何不宜稱者也然雅里延禧之子延禧奔夏人情惶懼况䘮亂之時立子以安人心乃權而得中者曷為以僣稱書葢肅宗亦明皇之子明皇奔蜀肅宗即位于靈武君子尚以簒位為嫌是時延禧未聞有傳位之事蕭特烈等瞷禧奔夏即立梁王是葢與簒國之臣特一間耳其與蒯輙拒父之意何殊哉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矣】
  廣義【自古國君之所以得常勝夫敵國者以其勢在我也遼主奔夏則是依夏為主而其勢在于夏焉今而反册夏主何其不知量哉易曰利用為依遷國遼人何足以知此其不至于魏武之於宇文泰者幾希矣】
  奚和勒博為其下所殺
  【和勒博為郭藥師所敗一軍離心其黨耶律阿古齊等遂殺之】
  發明【昔者安史反逆皆死於其子天理固為甚明和勒博乗亂僣竊尤而效之故為其下所殺綱目書之為斯世戒亂臣賊子尤欲稱亂不已乎】
  金遣使如夏
  【斡里雅布趨天徳聞夏迎䕶遼主遼主渡河乃遺書于夏使執送遼主且許割地】
  六月命張㲄以平州来歸
  【金驅遼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俱東徙燕民流離道路不勝其苦過平州遂入城言于張㲄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鎮握强兵盡忠於遼使我復歸鄉土人心亦惟公是望㲄遂召諸將領議皆曰聞天祚兵勢復振出沒漠南公若仗義勤王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而以平州歸宋則宋無不接納平州遂為藩鎮矣即後日金人加兵内用營平之軍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懼焉㲄又訪於翰林學士李石亦以為然㲄乃遣張謙帥五百餘騎傳留守令召左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至灤河西岸數企弓等十罪皆縊殺之㲄乃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謁事必告而後行稱遼官秩榜諭燕人復業恒産為常勝軍所占者悉還之燕民既得歸大悅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髙黨至燕京說王安中曰平州形勢之地張㲄總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蕭幹也安中深納之令安弼黨與至汴以聞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覊縻之而度促㲄内附㲄乃遣張鈞張敦固持書来請降王黼勸帝納之趙良嗣諫曰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後不可悔不聼良嗣坐削五階而詔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撫與免三年常賦㲄聞之自謂得計】
  發明【張㲄何以不書叛背敵内附理之正也况張㲄本契丹之臣又與女真部落不同其歸宋者欲倚之以復遼讐耳是葢心服而歸之者也雖然招亡納叛清朝不取宋納張㲄而遂為金人用兵之端豈非貪利忘害之大病乎迨至殺㲄畀金不惟失國體抑且將士離心矣葢察理不明而有此豈不深可惜哉】
  廣義【張㲄既以平州降金復以之歸宋則其中無所主而聼命於人者也曾謂忠臣義士有是哉若㲄者其見利忘義之小人也】
  鄭居中卒以蔡攸領樞宻院事○秋七月童貫致仕以内侍譚稹為兩河燕山路宣撫使
  【貫與蔡攸歸自燕頗失上意王黼梁師成共薦稹代貫交雲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應蔚諸州降人為朔寜軍】
  發明【嗚呼觀徽宗無嵗不以宦官為用迭興迭滅其禍相尋於無窮烏得而不亂哉是時童貫甫令致仕而代者已踵其後故書以譚稹為兩河燕山路宣撫使則是童貫雖罷而實未嘗罷也天下何由而泰乎吁】
  廣義【仕者與君共天位食天祿者也非其徳足以正君善俗其才足以脩政立事者不預焉豈有刑餘奴之賤而可以致仕名之乎且又以譚稹代貫者于以見宋之邉事皆付之閹豎也雖欲不亡得乎】
  禁元祐學術
  【中書言福建印造司馬光等文集詔令毁板凡舉人傳習元祐學術者以違制論尋又詔蘇軾黄庭堅等獲罪宗廟義不戴天片言隻語並令焚毁勿存違者以大不㳟論】
  廣義【抑觀元祐學術通天地質鬼神闢奸邪扶正直為上為徳為下為民萬世仰如山斗所謂無間然者也諸賢何負於徽宗前既禁其學術矣又禁以元祐學術政事授業者今又再禁其學術嗚呼徽宗之世所謂通天地而閉塞焉者也一有正直之士衆必鋤治簸使其不能容足於朝非竄逐則安置朝進實封暮承貶詔其視學術之正如元祐者毒如讐家則是通國皆非元祜學術者也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國宋其殆矣】
  八月朔日食○遼都統蕭幹自稱奚帝引兵破景薊州遂攻燕與郭藥師戰敗走死詔加藥師太尉
  【金人既䧟燕京幹就奚王府自立為神聖皇帝國號大奚改元天嗣時奚人饑幹出盧龍嶺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於石門鎮䧟薊州㓂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燕者已而藥師大破其衆乗勝窮追過盧龍殺傷大半幹遁去尋為其下所殺傳首京師詔加藥師太尉】
  金阿古逹死弟烏竒邁立
  【金主去燕京六月有疾命尼瑪哈為都統普嘉努斡魯副之駐兵雲中以備邉而還八月至部堵濼而卒年五十六古倫貝勒舍音等請安班貝勒烏竒邁即位更名晟改元天㑹以舍音為安班貝勒幹布為古倫貝勒相與輔政幹布太祖庶長子也九月太祖于海古城西】
  發明【春秋吳楚之君書卒而不書避其號也阿古達世為遼臣率精銳之兵肆意侵伐其僣號則曰稱帝其舉兵則曰金人其卒則直書之曰死皆所以仍其國俗之舊而不使其同于中國諸侯之列耳如知乎此始可與論綱目矣】
  廣義【阿古達國王也何以書死葢謹之也】
  冬十月遼雅里死蕭特烈等復立耶律珠拉為帝【珠拉聖宗孫也】
  詔建平州為泰寜軍以張㲄為節度使
  【金人聞㲄叛遣棟摩將三千騎来討㲄率兵拒之于營州棟摩以兵少不交鋒而退㲄遂妄以大㨗聞朝廷拜㲄節度使犒賞銀絹數萬】
  十一月幸王黼第觀芝
  【帝由便門過梁師成家復来黼第因大醉不能語夜漏上五刻乃開龍徳宫複道小門以還内侍十餘人執兵接擁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場備不虞幾至生變翌日猶不御殿殆半日人心始少安祖宗以来臨幸未之有也】
  發明【凡觀譏之也幸王黼第觀芝甚譏之方是時金人强悍肆意侵陵既敗遼師勢益猖獗因納張㲄每欲加兵此乃敵國外患臨深履薄恐懼脩省之時其君當倚於法家拂士以徳脩國政其臣當責難陳善以禮格君心内用賢才外弭强敵保祖宗之業若弗暇也今乃施施然安於不競無憤恥自强之志惟無益之物是觀是玩及金人入㓂上下離心顧欲徴兵拒敵不亦晚乎綱目之法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是以深惡徽宗之失徳明其義者然後知君子作綱目於一臺囿之築一無益之觀必謹而書以重民力以譏廢政其弭亂持危固結人心之慮逺矣】
  金人襲平州張㲄奔燕山平州人殺金使以拒守【棟摩無功而退金主使斡里雅布督棟摩攻平州㑹張㲄聞朝廷犒賜將至喜而迎斡里雅布乗其無備襲之與㲄戰于城東㲄敗宵奔燕山王安中納而匿之平州都統張忠嗣及張敦固出降金金遣使與敦固入諭城中城中人殺其使者立敦固為都統閉門固守】
  發明【金稱人浸强也政和五年擊遼兵于達嚕噶城大敗之固已强矣然獨舉其號者始見綱目則本其僣竊之罪明其侵奪之非著王法也宣和元年来聘嘉其慕義乃以人書四年襲遼軍惡其叛主復以號舉至是伐張㲄也亦書人者豈許其伐罪而人之乎據中原僣大號偪宋室擅威權其所由来者漸矣其與春秋書楚人伐鄭義同後皆倣此】
  詔殺張㲄函首以畀金
  【金人以納叛来責朝廷初不欲發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貎類㲄者斬其首與之金曰非㲄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發遣懼起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縊殺之函其首併㲄二子送于金於是燕降將及常勝軍士皆泣下郭藥師曰金人欲㲄即與若求藥師亦將與之乎安中懼因力求罷召為上清寳籙宫使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將卒皆解體而金人遂用此興師矣】
  發明【凡事順来者當以逆料逆来者當以順揆㲄之背金歸宋此固順来者也為宋計者則必熟思審處意以㲄之背主歸来彼必見惡猶我叛人之歸彼亦我之所惡也責人之心責已恕已之心恕人由是拒之而弗納則彼此相安而釁端絶矣夫何既利其土地而納之復因其来索而殺之噫何故相率来降以求殺耶嗣此燕之降將叛卒怨憤泣下人無固志金亦藉此以為用兵之端豈不深可惜哉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此之謂也故直書詔殺張㲄函首畀金所以深罪之耳】廣義【嗚呼宋人可謂識見短而中情怯者也當張㲄以平州来歸之日君臣同心揆諸已曰張㲄反覆小人也既叛于遼復叛于金前既以平州降金則平州乃金之所有者也今以之歸我則金必讐於我使或加兵而無禮於我我將何以禦之度其可禦受之可也不可禦不受可也今斡里雅布遣人以納叛来責則直在金而曲在於宋也明矣由是一聞金欲加兵遂殺張㲄以塞其責此所以示弱於金而金人得以指為他日興兵之由也臣故曰宋人可謂識見短而中情怯者也】
  遼珠拉及蕭特烈為亂兵所殺○金人来歸武朔州【朝廷以山後諸州請于金金主新立將許之尼瑪哈自雲中至言于金主曰先帝初圖宋恊力攻遼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鎮先帝辭其幣而復與之盟曰無匿逋逃無擾邉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累疏叛人姓名索之童貫不遣盟未期年今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寜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經畧或難持乆請勿與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来歸】廣義【大凡理勢在我則請求得遂理勢在彼如請求何觀尼瑪哈之言則理勢之在於金也什其九矣使金不與武朔亦無如之何既與武朔宋其幸焉】
  【甲辰】六年春正月夏稱藩于金金以邊地畀之
  【夏得金書遣巴哩公亮奉誓表請以事遼之禮稱藩于金且受割賜之地尼瑪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隂山以南伊實伊喇部圖嚕濼西之地與之自是兩國信使不絶】
  三月金人来索糧不與
  【金遣使詣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萬石譚稹曰二十萬石豈易致邪良嗣口許豈足慿也遂不與金人由是大怒】
  發明【敵人之情貪婪無厭是以宜疎而不宜親宜逺而不宜近也宋以欲速之心共議攻遼之策既許燕租復吝不與則是中國失信於敵人而曲在中國矣昔石敬瑭借兵契丹事之甚謹其後子孫少逆社稷為墟宋殷鑑不逺何以復循故轍乎此葢小人謀國不臧以貽大患釁端既啟誰復救哉愚以為清斯濯纓濁斯濯足自取之也吁】
  廣義【書曰朕聖讒說殄行詩曰取彼譖人孔子之逺佞人孟子之惡利口無非慮其為國之害故耳彼趙良嗣者本燕人無行之馬植也前既以圖燕之下策妄進于朝今又以糧餉之重事輕許于金是則議圖燕者良嗣也許糧餉者亦良嗣也嗟乎宋與金終不能解讐釋怨而貽禍之烈者由乎徽宗輕信讒人也傳曰辟則為天下僇矣信哉】
  閏月京師河東陜西地震
  【宫殿門皆揺動有聲河東陕西尤甚蘭州地及諸山草木悉沒入而山下麥苖皆在山上詔右司郎中黄潜善按視潜善不以實聞上意乃安遷潜善為戸部侍郎】
  夏四月起復李邦彦為尚書左丞
  【時邦彦居父䘮纔兩月】
  發明【書起復者譏詞也非有金革之事奪人之䘮自奪其䘮皆非也邦彦姦邪未聞黜逐今乃仍起之為尚書左丞此何義也是時徽宗惑於邦彦之欺蔽所為若此悖禮甚矣比事觀之其失自見】
  六月金人䧟平州
  【張敦固出兵與金人戰大敗州民猶不肯降金主召斡里雅布還下詔招撫棟摩竟克平州執敦固殺之】
  科免夫錢
  【自得燕地悉出河北河東山東之力以徃饋官軍率十數石致一石纔一年三路皆困王黼乃請召京西淮南兩浙江南福建荆湖廣南措置調夫各數十萬並納免夫錢每夫三十貫委漕臣限督之又詔宗室戚里宰執之家及宫觀寺院一例均敷於是徧率天下所得纔二千萬緡而結怨四海矣】
  秋七月置璣衡所
  【王黼言頃得方士璣衡之書足以察七政詔置璣衡所以黼及内侍梁師成領之】
  發明【是時天下惶懼四海離心宋之君臣正宜更相戒飭一新政令而迓續天命焉顧乃溺於宴安躭於逸樂惟知自奉而不知瘠民科免夫錢而結怨四海矣置璣衡所而朝政愈煩矣故曰禹湯文武以仁得之桀紂幽厲以不仁失之徽宗寵信姦回變更法制日積月累漸迫危亡既無禹湯文武之仁而有桀紂幽厲之暴天下之亂不占可知也君子豈不深為徽宗惜哉備書于册其義見矣】
  遼延禧復東勝諸州至武州與金人戰敗走山隂【遼主復渡河居于圖魯卜部耶律逹實自金来歸遼主責之曰我在汝如何敢立淳逹實對曰陛下以全國之勢不能一拒敵棄國逺遁使黎民塗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于他人邪遼主無以答賜酒食而赦之金襲遼主營遼主北走瑪克實迎遼主至其部事之謹遼主遂得至烏爾古徳哷勒部遼主得耶律達貫及瑪克實之兵自謂有天助再謀出兵收復燕雲達實諫曰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使舉國皆為金有國勢至此而方求戰非計也當飬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遼主不從遂及於敗】
  發明【凡與讐戰皆春秋之所予故變文書復所以嘉其志而樂予之者也夫金遼世讐不共戴天延禧不競遂失全國今能大振委靡恢復諸州則其中心亦非甘於自棄者蓋復讐之義無時焉而少忘也功雖不就其志可尚戰而敗走庸何傷乎較諸輿櫬面服為臣僕豈可同日而語哉此綱目所以特書而亟予之耳】
  八月譚稹罷復以童貫領樞宻院事兩河燕山路宣撫使
  【初金人以拓䟦故地雲中二千里遺夏止以武朔二州来歸至是夏人舉兵侵武朔地界譚稹遣兵禦之兵數交夏人未即退聼又金人以朝廷納張㲄不給糧遂攻應蔚逐守臣朝廷罪稹措置乖方詔致仕以貫代之時遼主延禧在夹山帝欲誘致之始遣一畨僧齎御筆絹書通意及延禧許歸遂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築第千間女樂三百人延禧大喜貫之是行名為代稹交割山後土地其實已約延禧来降自往迎之也】
  發明【前知童貫之非才罷之而用譚稹此惡譚稹之無畧罷之而用童貫何謬妄之若是耶夫天下禍亂近在目前皆童貫等隂賊於内蔡京等隂賊於外誠王法之所不原者徽宗溺愛不明以為貫優才幹復舉用之以之領事樞宻以之宣撫邉方而謀臣戰將一切擯棄殊不知用貫一日而天下壊亂一日也葢由胸中邪正不分是非無別知有童貫而不知有社稷焉耳徽宗之心何心哉】
  赦
  【以復燕雲也】
  九月以白時中為太宰李邦彦為少宰趙野宇文粹中為尚書左右丞蔡懋同知樞宻院事○冬十一月王黼有罪免
  【黼位元宰每倍曲宴親為俳優鄙賤之役以獻笑取恱太子聞而惡之黼以鄆王楷有寵隂為畫奪宗之計未成及帝幸其第觀芝而黼第與梁師成連墻穿便門往来帝始悟其與師成交結狀還宫眷侍頓衰李邦彦素與黼不恊隂結蔡攸共毁之㑹中丞何㮚論黼姦邪専横十五事遂詔黼致仕其黨胡松年等皆免】
  廣義【分注載詔黼致仕嗚呼刑與禮一致也故尚書曰禮刑一物也失禮則入刑葢有罪者加之以刑無罪者待之以禮此古今之通議也且王黼欺君誤國其罪不可以縷數既云有罪則當依律抵之烏可以禮去官邪徽宗馭臣而措置顛倒若此譬則遇寒疾不汗而昏潰之甚者也不亡得乎故綱目於分注止載王黼致仕而大書則曰有罪者誅奸佞也】
  置講議財利司罷應奉司
  【自蔡京倡豐亨豫大之說勸帝窮極侈靡乆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来王黼専主應奉掊剝横賦以羡為㓛所入雖多國用日匱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時國計所仰皆有實數量入為出沛然有餘近年諸局務應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减慮智者無以善後於是詔蔡攸就尚書省置講議財利司除茶法已用定制餘並講䆒條上攸請内侍職掌事干宫禁應裁省者委童貫取㫖由是不急之物無名之費悉議裁省帝亦自罷諸路應奉官吏减六尚嵗貢物】
  發明【古之足財用者傳有之曰國無遊民則生之者衆矣朝無幸位則食之者寡矣不奪農時則為之者疾矣量入為出則用之者舒矣夫如是則財安有不足者乎徽宗惑於權奸窮極侈靡虚内事外費出無經生之者既寡食之者既衆為之者不疾用之者不舒則國用竭矣雖講而議之復何益哉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人主觀此則知侈用必至於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故愛民必先於節用而無益妄費不可形之於念慮也知乎此然後可論興衰撥亂之說也】廣義【是舉也美則美矣君子惜之葢亦噬臍無及矣】
  十二月詔蔡京復領三省事
  【王黼既致仕朱勔力勸用京帝從之京至是四當國目昏眊不能視事悉决于季子絛凡京所判皆絛為之至代京入奏之絛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呫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抱案後從由是恣為姦利竊弄威柄驟引其婦兄韓侣為戸部侍郎媒蘖宻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之金帛與府藏之所儲盡拘括以實之為天子私財白時中李邦彦等惟奉行文書而已】
  廣義【古者四十始仕七十致仕葢仕始於四十者精力强壮足以有為而能幹君之蠱况不為他岐之惑也仕致于七十者精力衰耗不能有為而致匪躬之節况當全考終乎此為賢人士夫出處而設彼其藏奸蓄穢以妾婦之道事君者不與焉歴觀蔡京謟事徽宗其於精力强壮之時固未甞以道事君至其末年精力衰耗則昏惑愈甚邪僻愈滋宜其不顧亷耻而所為又浮於前也今蔡京既已致仕而徽宗復起之者譬猶酒癖膏盲而又加以酖毒是自速其斃也而由人乎哉】
  河北山東盗起
  【時轉粮以給燕山民力疲困重以鹽額科歛加之連嵗凶荒於是饑民並起為盗山東有張仙者衆至十萬又有張廸者衆至五萬河北有髙托山者號三十萬自餘二三萬者不可勝數】
  都城有女子生髭詔度為道士
  【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長六七寸疏秀甚美宛然一男子特詔為道士又有賣青果男子孕而誕子】發明【凡書有者所未甞有者也生髭乃男子之常理女子生髭此所以反常而為異耳夫女子隂類而生髭則是女變為男隂化為陽之象也君子為陽小人為隂兹既隂化為陽則小人竊發之機兆矣隂陽譴告之騐明矣徽宗目擊兹異罔肯省身度為道士夫復何說噫曾是以為應變之策乎既而河北山東相繼盗起而女真由是乗之天下擾亂弗克支矣書之足以著其垂亡之徴也】
  【乙巳】七年春正月遼延禧如党項二月至應州金將羅索獲之以歸
  【遼主畏中國不可仗謀奔西夏㑹党項小呼嚕遣人請遼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徳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歩出走乗從者馬得脫途次絶糧從者至囓冰雪以濟饑過天徳至夜将宿民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乃叩首跪而大慟潜宿其家居數日喜其忠遥授以節度使遂趨党項以小呼嚕為西南面招討使總知軍事二月至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為金將羅索等所獲遼遂亡】
  發明【春秋之法内入國而以其君来外滅國而以其君歸皆服而以之易詞也書獲雖云賤詞然延禧無降服之状強獲以歸而遂志也或以為延禧亡國之君故其斥名書獲以罪之曰非也亡國之詞有三死之上也走之雖非猶有耻焉降則為下矣金人恃強叛遼凡十有四年而見滅延禧在顛沛流離之中尚圖興復罔肯降讐不得已而為羅索所獲非服為臣僕之比也然不曰遼亡者外而不内貶之之詞也延禧有社稷之讐不與共天下播越沙漠效死不降至於力屈就擒其志可尚也則延禧為君之道得矣】
  廣義【自古敗亡之國未嘗無死節之臣何遼之亡也寂無一人焉葢由天祚荒滛匪仁匪義有以之故其施報至於如此也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㓂讐葢以此耳觀其自女真擾攘以来其間但見有以所部降者有以謀反誅者有據遼陽以叛者且夀春遼東渤海遼之名郡也降于金若建瓴耳節義之士無聞焉顯乾懿豪徽成川惠遼之藩屏也䧟于金若走壙耳節義之臣不見焉耶律托卜嘉上京留守也以城降金而無固守之心耶律伊都遼之懿親也以怨降金而懐反噬之毒走雲中而遺金印也臣下輕之如浮雲遁夹山而立新主也臣下棄之如敝屣祥衮之家遼主奔之而無救援之意耶律達實遼主逆之而起自立之謀衆叛親離卒至於亡可哀也已易曰乗馬班如泣血漣如其天祚之謂乎】
  遼耶律達實稱帝于竒爾滿
  【先是逹實以諫遼主不從遂殺北院樞宻蕭伊蘇自立為王率衆西走至哈屯城駐于北庭都䕶府㑹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諭以興復事得精兵萬餘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遺書假道于回鶻王必里克必里克得書即迎至邸願質子孫為附庸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國獲牛羊駝馬不可勝計至塔實干西域諸國舉兵十萬號呼爾察来拒戰逹實分所部為三軍進擊大敗之僵屍數十里駐兵塔實干凡九十日回回國王来降貢方物又西行至竒爾滿羣臣共册立逹實為帝改元延慶上尊號曰天祐皇帝妻蕭氏為昭徳皇后是為西遼】
  發明【時延禧既獲遼祚已亡逹實據有土地稱帝改元而必於延禧既獲之後使遼之綂緒不絶祀典有歸其志亦可嘉尚已然逹實稱帝即書于下者又以見逹實有紹續本國之意故亦書而及之也其與五代漢劉崇稱帝于晉陽同意君子宜並觀之】
  廣義【觀夫逹實諭七州十八部王之言若有忠肝義膽恢復疆宇之志者也至於在道間關降附者衆似可以回轅東向以復不共戴天之讐今乃鼔行而西至于窮沙極漠之地何哉其心不過欲自帝耳于時東歸烏能帝哉故綱目書稱帝者所以著逹實無君之心也詳味書法其義得矣】
  夏四月勒蔡京致仕
  【蔡絛鍾愛于京擅權用事其兄攸嫉之數言于帝請殺絛帝不許白時中李邦彦亦惡絛乃與攸發絛奸私事帝怒欲竄之京力丐免乃止勒停侍飬固安置韓侣于黄州禠絛侍讀毁賜出身敇欲以撼京而京猶未有去志帝乃命童貫詣京令上章謝事貫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譛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命詞臣代京作三表求去乃降詔從之】
  發明【勒者強偪之詞蔡京貪位慕禄進不知止前書詔致仕此書勒致仕其意可見矣葢君子難進小人易盛乾之初九陽始萌坤之初六隂始生陽始萌則曰潛龍勿用方方隠而未可以進也隂始生則曰履霜堅氷至言雖㣲而必至於盛也觀聖人之言可以知君子之難進小人之易盛矣蔡京再相専權自恣父子構隙遂成仇讐誠不可以帥正百僚也直書曰勒則昏夜乞哀苟焉無恥而進不知止之情益著矣人臣視此寜無警哉】
  廣義【嗚呼父子兄弟天合者也君臣義合者也蔡京之與二子其逆理違天也特甚徽宗獨不思曰絛攸之親弟也親弟尚欲殺之其能忠於我乎京於二子尚不能教之其能以道事我乎一思之間羣邪立辨其於斥逐三人也何有惟其不然所以成伊誤國欺君之惡耳况乎人之所以為人者莫大乎恥也故曰存之則進于聖賢失之則入于禽獸觀京泣訴童貫何其無恥之甚邪易曰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葢言丈夫不可用此無恥之女猶人君不可用此無恥之臣也徽宗何足以知此書曰勒者所以著蔡京之貪戀無恥也】
  復元豐官制
  【詔行元豐官制復尚書令之官虚而不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
  六月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
  【帝援神宗遺訓能復全燕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封貫為王】
  發明【童貫初見綱目既掲宦者書之自此拜官封爵但書其姓名而已至是又掲宦者書之何前既正其始此復正其終也尚書云徳懋懋官功懋懋賞小人雖有功但當優以金帛徽宗以其能復全燕之地封以廣陽郡王於乎名器亦倒施矣童貫姦詭奴材初無過人才徳伐夏以困關右之民攻遼以疲河北之士庇權奸而小人之道長奢侈而天子之心荒迹其所為厥罪罔赦然歴考漢唐以来閹宦之禍雖云迭盛亦不過假之以兵權寵之以干政而未聞有加於王爵者加以王爵此宋之大病也故綱目特書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所以明其不當封耳其㫖嚴哉】廣義【分注云神宗遺訓能復全燕之地者胙土錫以王爵惟是之故故童貫急於邉功不恤國用虚耗市此全燕空地號曰收復所謂設虚名而受實禍也徽宗被其愚惑迷而不悟哀哉况乎宦者封侯穢汗青史至今為識者所笑徽宗之於童貫也殆有甚焉向嘗錫以上公之爵猶未足以為尊至此加以王爵可謂尊之極矣綱目因之而書宦者童貫所以著徽宗爵及惡徳之失也嗚呼嚴哉】
  前寳文閣待制劉安世卒
  【安世為章惇蔡卞蔡京所忌連貶竄極逺惡地無不歴之至是卒安世少從學于司馬光平居坐不傾倚書不草率不好聲色貨利忠孝正直皆取則于光除諫官在職累年正色立朝其面折廷諍或逢盛怒則執簡却立俟威少霽復前抗辭旁列者見之蓄縮聳汗年既老羣賢凋䘮畧盡巋然獨存以是名望益重梁師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賢求得小吏吳黙常趨走前後者使持書㗖以即大用黙勸為子孫計安世笑謝曰吾若為子孫計不至是矣還其書不答蘇軾甞評元祐人物曰器之真鉄漢王偁曰君子小人不兩立君子必惡小人而小人必忌君子此朋黨之論所以興也方元祐之際朝多君子如安世忠直有餘特疾惡太甚以激小人之怨及章惇得志而流毒縉紳貽患國家朋黨之禍徧於四海烏虖天下不幸小人竊君之權使生民受敝為君子者宜求其所以勝小人之術而無務於口舌力爭啟其狠戾不肖之心以重天下之不幸庻幾其有濟乎】
  發明【凡卒前官録賢也安世正直立朝不附羣小而為權奸之所嫉貶竄遐方終身弗用豈不深可惜乎故綱目於其卒而特具其官者皆所以深予之也宋有是人弗克大用徒為之老死擯棄尚可謂有人之國哉吁】
  秋七月熈河蘭州河東地震
  【熈河地震有裂數十丈者蘭州尤甚倉庫皆沒】
  發明【去年閏月書京師河東陕西地震今年書熈河蘭州河東地震葢地乃隂道而敵國小人則隂類有其事必有其應未有無其事而有其應者以氣合氣以邪感邪而一毫之差忒無有焉是時強敵竊發小人盈朝而地道不寜兩見綱目然則災異之来豈可視為泛常而不恤乎能畏天則雖遇異而變祥不能畏天則雖遇祥而化異在乎人君之脩為何如耳綱目特書于册以見人心天道之不可誣也有天下者其可不鑑哉】
  八月金烏竒邁廢遼延禧為海濵王
  【遣使以獲遼主来告慶】
  九月有狐升御榻而坐
  【時又有都城東門外鬻菜夫至宣徳門下忽若迷罔釋荷擔向門㦸手且詈云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来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之下開封獄一夕方省則不知向者所為乃於獄中盡之】
  發明【水火兵戎之謂災山崩川竭之謂異是皆害及民物春秋必書徽宗嗣位二紀于兹水火兵戎之災固多山崩川竭之異不少葢由逆氣所激因而生之自綱目所書山崩地震日食彗孛大旱大水蝗疫則有之矣然未聞書狐升御榻而坐者御榻至尊極嚴之地狐乃荒原曠野之物以荒原曠野之物居至尊極嚴之地其異滋甚是則春秋之法所必書者葢遇災而懼當加修省也以狐而升御榻則宋人失據中原之兆明矣變不虚生災不妄作下書金將尼瑪哈斡里雅布分道入冦其應豈不明且切哉宋之君臣溺於宴安不思警省是以終淪危亡而不可以救藥也吁】廣義【說文曰狐妖獸也昔者楊再思謟佞戴令言賦兩脚狐以譏之徽宗之時謟佞滿朝其最甚者蔡京父子童貫王黼也觀分注所云豈非趙宋宗社之靈以彰徽宗近佞之惡而欲其改歟夫變常之謂怪聖人之所不語者語常而不語變也故曰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今也狐升御座則是謟佞専權之兆也豈非妖孽之甚者乎厥後汴宋亡于謟佞其兆明矣】
  冬十月金將尼瑪哈斡里雅布分道入㓂
  【初斡里雅布在平州遣人索叛亡戸口朝議弗遣且聞童貫郭藥師治兵燕山斡里雅布請于金主曰茍不先舉伐宋恐為後患金主以為然而未敢輕舉及使者往返既數道路險易朝廷治否府庫虛實漸得要領而耶律伊都劉彦宗亦言南朝可圖師不必衆因糧就兵可也及既獲遼主遂即决意南侵以安班貝勒舍音領都元帥居京師尼瑪哈為左副元帥古紳為元帥右監軍耶律伊都為元帥右都監自雲中趨太原達蘭為六部路都統棟摩為南京路都統劉彦宗為漢軍都統斡里雅布監棟摩彦宗兩軍戰事自平州入燕山】
  廣義【葢聞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用兵貴乎有名也分注載童貫郭藥師治兵燕山不知此兵何名也然則金人来索戸口叛亡者因宋弗遣而舉兵則是宋師無名而金人有名矣故曰利人土地謂之貪兵兵貪者敗不得已而起謂之應兵兵應者勝觀此則知宋兵貪兵也金兵應兵也一勝一負其機决于此矣且敵人之擾中國以名實相副之師臨之尚憂其不服况無名乎曰然則於金何以入㓂書葢尊中國也】
  十一月郊
  【帝纔下壇而宻報金將犯界左右秘之曰恐妨恭謝宰相亦不知也及㳟謝畢宰相又共匿之不以聞】發明【郊廟常事不書失禮則書甚矣小人之弄其君有同兒戯也金人入㓂已經踰月此正宵衣旰食不遑寜處之時而宋之君臣方且從容自如舉行郊祀謂之何哉考之分注左右秘之恐妨恭謝宰相知之匿不以聞嗚呼羣臣惟事蒙蔽徽宗益肆驕奢欲求天下不亂烏可得乎自金人入㓂而天下分為南北矣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特書曰郊深貶之也】
  太常少卿察使金不屈死之
  【察為金賀正使至境遇斡里雅布兵脇之使拜且降不拜左右捽之伏地愈植立反覆論辨不屈遂遇害察堯俞從孫也十八登進士蔡京嘗欲妻以女拒弗答平居恂恂然若無所可否及倉猝狥義聞者莫不壮之後諡忠肅】
  發明【使於四方不辱君命此固人臣之髙行也傳察使金挺然無屈反覆辨論畧弗少挫不惟不辱君命抑且不辱其身矣雖云被害忠何損乎世有偷生苟免求生害仁而蒲伏丐命於強敵之前者視察寜不為之汗顔哉故家語曰人臣之節當君大事惟力所及死而後已察無愧焉綱目特以全節予之所以為人臣狥國之一勸耳】
  召种師道為兩河制置使
  【時師道致仕居南山豹林谷金人南下趨召之師道聞命即東過姚平仲有歩騎四千與之俱赴汴】
  十二月童貫自太原逃歸金尼瑪哈䧟朔代州遂圍太原
  【先是金人遣使来許割蔚應州及飛狐靈邱縣帝信之遣童貫往受地至太原聞尼瑪哈自雲中南下貫乃使馬擴辛興宗往使諭以交割地事擴至軍前尼瑪哈嚴兵以待趣擴等庭參如見金主之禮既畢首議山後事尼瑪哈曰爾尚欲此兩州兩縣邪山前山後皆我家地尚復何論汝家别削數城来可贖罪也汝軰可即去我自遣人至宣撫司矣擴還具言于貫貫曰金初立國邉頭寜有幾許軍馬遽敢作如此事邪擴曰彼既深恨本朝結納張㲄又為契丹舊臣所激故謀報復今宜速作備禦貫不從既而尼瑪哈遣王介儒色埓黙持書至太原責以渝盟納叛等事詞語甚倨貫問之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色埓黙曰兵已興何告為宜速割河東河北以大河為界用存宋朝宗社乃報國也貫聞之氣禠不知所為即欲假赴闕禀議為名遁還京師知太原府張孝純止之曰金人渝盟大王當㑹諸路將士極力枝梧今大王去人心必揺是以河東與金也河東既失河北豈可保耶願少留共圖報國兼太原地險城堅人亦習戰未必金便能克也貫怒叱之曰貫受命宣撫非守土也必欲留貫置帥臣何為遂行孝純嘆曰平生童太師作幾許威望及臨事乃蓄縮畏懾奉頭鼠竄何面目復見天子乎尼瑪哈引兵降朔州克伐州都巡檢使李翼力戰被執罵賊死尼瑪哈遂進圍太原孝純悉力固守】
  發明【逃者匹夫之事貫居太原金人入㓂當與守臣力拒雖死可也幸而敵退茍見免焉即選將練兵分屯要害則不辱君命矣不能以理自明而反效匹夫之行遁逃苟免趣還京師不亦賤乎特書曰逃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貫既逃歸宋不能討失政刑矣書自太原逃歸又以罪宋也童貫既去河東益孤而相繼䧟沒浸不克支悲夫徽宗信任童貫猶如腹心而臨難茍免惟恐或後然則閹人之無益於國豈不信哉】
  廣義【嗚呼國之大事莫戎事若也宦者童貫牧羊竪耳曷足以堪大事乎臣聞兩兵相接曰戰戰敗而走者有之輕行而掩曰襲被襲而遁者有之環其城邑曰圍潰圍而出者有之未聞有敵使方至一見其辭倨傲而遽爾逃歸者也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此聖帝明王之所難固不可責之徽宗也雖然徽宗非聾非瞽特以私欲蔽錮之深而受其蠱惑耳然一日之内豈無片時天理之呈露耶童貫日侍徽宗其親昵又非其他宦者之比而不能揣知其臧否之一二其可怪也夫觀分注載張孝純之言足以貽笑千古後世人主欲委大事於閹宦者當以童大王為戒】
  金斡里雅布入檀薊州郭藥師以燕山叛降金盡䧟燕山州縣
  【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藥師不從加以常勝軍横暴藥師右之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至坦懐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及安中被召靖代知府事藥師每令部曲持良械精甲貿易於他道為竒巧之物以奉權貴宦侍譽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至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進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帝令童貫行邉隂察其去就不然則挾之偕来貫至藥師拜迎帳下貫避之曰汝今為太尉與我等耳此禮何為藥師曰太師父也藥師唯拜我父焉知其他貫釋然遂邀貫視師至于逈野畧無人迹藥師下馬當貫前棹旗一揮俄頃四山鐵騎輝日莫測其數貫衆皆失色歸為帝言藥師必能抗敵蔡攸亦從中力主之謂其可倚故内地不復防制屢有告變及得其通金國書朝廷輙不省詹度又言藥師瞻視非常趣向懐異逆節已萌凶横日甚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斡里雅布自平州破檀薊至三河蔡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帥師四萬五千迎戰于白河兵敗而還藥師遂帥所部兵刼靖及都轉運使吕頥浩以降斡里雅布執靖頥浩置軍中以行於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斡里雅布得藥師益知宋虚實因以為鄉懸軍深入矣】
  發明【入者逆而不順之辭所以抑强敵也叛者作亂悖逆之辭所以討有罪也嘗觀信任叛亡之君未始不為叛亡所誤漢武之信江充而父子之情乖梁武之信侯景而君臣之義廢藥師遼之叛將宋射一時之利委以腹心之托加官賜予言聼計從雖聞間言無復深慮殊不知於殺張㲄之時叛意已萌矣而乃畀之節鉞寄之全燕謂之何哉然藥師所歸者惟涿易二州而併失全燕之地雖欲悔之其可及乎自藥師叛降金人備知虛實而懸軍深入矣綱目直書君臣交罪之也】廣義【嗚呼人之死也死於心腹受病者常多死於四體不仁者常少何也葢四體不仁容或可以少瘥若夫心腹者軀命所闗茍或受病日深則中必崩潰雖俞扁莫能愈焉奸人誤國何以異於是哉若郭藥師者崩潰心腹䘮身之惡疾也觀其在遼則叛遼而降宋在宋又叛宋而降金當夫邀貫視師之日揮衆一集明示欲叛夫何童貫昏愚不察反以其能禦敵而遣之邪彼其敗績于白河者乃藥師之詐也不然獨降于金可矣何以執蔡靖同降哉是役也不以藥師禦敵則宋金勝負未可知矣噫當藥師降宋之時遼之心腹被其崩潰而死宋之心腹已受其病特其病之尚穉未足以殺其軀焉耳至此降金則宋之心腹崩潰而其身於是乎死焉然則是疾也如是之毒而郤之之術何居曰不縱欲不貪求親賢逺佞飬吾元氣而已】
  罷花石綱及内外製造局○詔内侍梁方平帥衛士守黎陽
  【帝以金人南下悉以禁旅付内侍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守黎陽歩軍都軍候何灌謂白時中曰金人傾國逺至其鋒不可當今方平掃精兵以北在京皆疲弱也萬一方平不枝梧何以善吾後盍留以衛根本不從】
  發明【金人南冦勢甚猖獗為宋計者誠宜亟求備禦之策益嚴出入之防選猛將訪謀臣分守要害以遏敵衝必如師之丈人始得吉而無咎方平無知閹人以之供灑掃之役則有餘以之任將帥之職則不足易曰負且乗致㓂至以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盗思奪之矣徽宗信任童貫卒以覆國矧一童貫未去一童貫復用者哉他時師敗黎陽金人深入京師不保中原隨䧟寵用閹人果何益耶此徽宗所以終於敗亡而不悟也直書于册失自見矣】
  發明【書詔内侍梁方平者譏其蹈童貫之覆轍也】
  以皇太子為開封牧
  【帝以京師日廹為憂蔡攸探知帝意欲内禪引給事中吳敏入對宰執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舉兵犯順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柰何時東幸計已定命李梲先出守金陵敏退詣都堂言曰朝廷便為棄京師計何理也此命果行須死不奉詔宰執以為言梲遂罷行而以太子為開封牧】
  詔天下勤王許臣庻直言極諫罷道官及行幸諸局【初宇文虚中為童貫參議官虚中以廟謨失策主帥非人将有納侮自焚之禍上書極言之王黼大怒又累建防邉策議皆不報及金人南下貫與虚中還朝帝謂虚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事勢若此柰何虚中對曰今日宜先降詔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天意回則備禦之事将帥可以任之帝即命虛中草詔畧曰朕以寡昧之質藉盈成之業言路壅蔽面諛日聞恩倖持權貪饕得志縉紳賢能䧟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賦歛竭生民之財戌役困軍旅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已盡而牟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謫見而朕不寤衆庻怨懟而朕不知追惟已愆悔之何及思得竒策庻解大紛望四海勤王之師宣二邉禦敵之畧永念累聖仁厚之徳涵飬天下百年之餘豈無四方忠義之人来狥國家一日之急應天下方鎮郡縣守令各率衆勤王能立竒功者並優加奨異草澤異材能為國家建大計或出使疆外者並不次任用中外臣庻並許直言極諫帝覧之曰今日不吝改過可便施行虚中又請出宫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諸局務】
  發明【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徽宗仁明之君固當剗革弊政期抵太平矣自崇寜初年侈心一動喜佞樂諛黜忠彦而用蔡京於是塞言路斥正人興大獄事邉功窮聚歛縱奢侈溺聲色盗遊逸事神怪凡亡國敗家之事靡一不舉重以童貫王黼之徒交煽其禍天下雖欲不亂不可得也向使金人不入㓂則是荒滛之君可以長福祚而奸邪誤國之徒亦可以長保無虞矣上天降罰變起幽燕四海分崩兩河覆沒凡前日媒亂之事次第革罷深自追悔然後知治忽所繫毫杪不差而小人得志未有不反其初者綱目於金人入㓂書之甚輕則見其為㓂已乆畧無預防之意至於徽宗禦侮之事則書詔内侍梁方平帥師守黎陽詔天下勤王用見武備之弛至命宦者為将至召天下之兵其為後王鑒豈不深切著明也哉】
  廣義【分注載帝命宇文虚中草詔罪已何其自責之明且切哉或曰漢武帝之輪臺唐徳宗之奉天皆罪已也二君之國何以不亡而徽宗獨亡乎曰三君之詔名同而實異者也何以言之葢武帝徳宗有亡國之事而無亡國之臣徽宗既有亡國之事又有亡國之臣故也觀夫武帝之時如田鴻臚之明見霍子孟之孤忠李廣利之将畧輔弼者多諛佞者少當時聚歛如桑羊言者欲烹况乎盗賊雖多終不如金人之強武帝奚其亡徳宗之世如陸敬輿之忠鯁李常侍之啓沃李西平之忠勇奉公者多狥私者少當時欺㒺如裴延齡論者不置又况吐蕃雖強亦不如金人之盛徳宗奚其亡徽宗則不然耳侈靡過武帝括財浮徳宗蔡京王黼等謟佞于内童貫方平等典兵于外其視武帝徳宗之臣奚翅孰優而孰劣孰得而孰失乎羣小在朝衆賢在野阿諛者為順㫖姦回者為忠直凡百所為其有戾于武帝徳宗者多矣又况金人強盛實非徽宗之才可以禦之也其詔雖曰罪已要亦噬臍無及矣徽宗宜其亡】
  召熈河經畧使姚古秦鳳經畧使种師中將兵入援【時欲召古師中令以本路兵㑹鄭洛外援河陽内衛京城帝命宇文虚中為河北河東路宣諭使䕶其軍虛中以檄召古師中兵馬令直赴汴京應援】
  發明【時金人憑陵君父蒙難此正臣子捐軀報國倡義勤王之秋也夫何古等既擁強兵坐視不救必待詔趣然後入援義者必急其君豈若是哉直書曰召葢譏之也】
  以吳敏為門下侍郎
  【帝東幸之意益决太常少卿李綱謂敏曰建牧之議豈非欲委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敵勢猖獗非傳太子以位號不足以招徕天下豪傑敏曰監國可乎綱曰肅宗靈武之事不建號不足以復邦而建號之議不出於明皇後惜之上聰明仁恕公曷不為上言之翌日敏入對具以綱目白帝帝即召綱入議綱刺臂血上疏曰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敵天下可保帝意遂决明日宰臣奏事帝留李邦彦語敏綱所言遂拜敏門下侍郎草詔傳位】
  廣義【嗚呼忠臣義士無世無之顧人君用舍何如耳觀夫徽宗之時親近者莫如童貫蔡京王黼疎逺者無如吳敏李綱當童貫蔡京王黼胡行妄作之時徽宗不識吳敏李綱何如人物也然而披露忠肝義膽於國歩艱難之秋不在於親近之童貫蔡京王黼而在於向義排難之吳敏李綱其人品之賢不肖有如是夫君人者不可不慎其用舍】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
  【帝下詔禪位太子自稱曰道君皇帝太子入禁中被服涕泣固辭不許遂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龍徳宫以李邦彦為龍徳宫使蔡攸吳敏副之】
  發明【徽宗傳位太子此固一時權宜異於唐之宗矣然即位二紀窮極奢滛國事怠荒四海鼎沸及其金革彌興心䘮膽落縮首無策傳位太子嗚呼徽宗享逸樂於平時懼危亡於亂世烏足謂之中人以上者乎迨至太子嗣位尊為教主道君以萬乗之尊為道教之主至於沒齒而尚不悛善乎劉文安公曰今日為教主道君皇帝於宋何其尊也以此欺愚衆不自知他日封為昏徳公於金而不勝卑辱矣可勝嘆哉綱目據事直書所以深譏之爾】
  廣義【臣聞以道化天下者曰皇伏羲神農黄帝是也以徳治天下者曰帝少昊顓頊帝嚳堯舜是也道與徳非有二皇與帝其理同然而名號之殊者乃後人尊稱之異耳亦非當時數聖人自稱之也至秦吕政自謂功過三皇徳兼五帝故總自稱為始皇帝云以明道徳皆萃于其身故也何其不知量哉後世臣子遂因襲之皆稱其君父曰皇帝如吕刑稱舜者此皆尊敬君父之盛心夫何足怪故魯君侯爵孔子以公稱之尊君父也聖人尚爾况去聖人之萬萬者哉今徽宗自稱為道君皇帝者臣知其所謂道者惟是靈素之道豈皇帝之道邪至其厥子猶弗知悟又尊以教主之名且彼所謂教者亦以靈素之道為教而又非以皇帝之道為教也厥後父子得號昏徳重昏者不亦宜乎】
  以李綱為兵部侍郎
  【綱上書言方今中國勢弱君子道消法度紀綱蕩然無統陛下履位之初當上應天心下順人欲攘除外患使中國之勢尊誅鋤内奸使君子之道長以副道君皇帝付託之意召對延和殿時金議割地綱言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帝嘉納之拜兵部侍郎】
  廣義【嗚呼李公之言何其綱正明白誠嗣王新服厥命之藥石也使徽宗預用李公又何至于今日之顛沛乎書稱知人之難信矣哉】
  赦○立皇后朱氏
  【后武康節度使伯材之女】
  以耿南仲簽書樞宻院事
  【南仲帝東宫舊僚也】
  遣給事中李鄴使金
  【告内禪請修好鄴至慶源府斡里雅布欲還郭藥師曰南朝未必有備不如姑行從之】
  廣義【汴宋之亡亡於叛臣郭藥師之一言耳孔子曰一言可以䘮邦亶其然乎】
  太學生陳東上書請誅蔡京等六人
  【時天下皆知蔡京等誤國而用事者多受其薦引莫肯為帝明言之東率諸生上書曰今日之事蔡京壊亂於前梁師成隂賊於内李彦結怨於西北朱勔聚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二敵創開邉隙使天下勢危如絲髮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發明【陳東請誅六人而必以蔡京為首者討首惡也京等蠧君疲國結怨天下雖擢髮不足以數其罪也外患之来非京等有以啓之乎王氏濬曰事君之道茍利社稷死生以之若顧嫌避咎此人臣不忠之利非人主社稷之福時天下已亂強敵憑陵京等享爵自如畧不之罪陳東乃太學生貟初無官守之寄又無言責之託亦能上書紏劾忠憤激烈宋庭諸臣寜不為之少愧哉觀於此則東討賊之心切而憂國之心誠矣直書于册深予之也】
  廣義【嗚呼陳東之言賈太傅所謂痛哭者是也欽宗即位之初一得陳東之書正當奮乾剛之斷即以六奸肆諸市朝詔告天下将見天下之懐忠秉義者莫不曰有君如此我可不出而輔之且大奸脫距黨勢自孤不能為害也必矣况金人一聞新君如此有為氣亦少沮汴宋基圖孰能揺之今於陳東之言既嘉納之又不果行足見其不能有為也噫不能有為於其始安能有為於其終邪書曰去邪勿疑惜乎欽宗不足以語此】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一
  【起丙午宋欽宗靖康元年盡丁未宋高宗建炎元年】凡二年
  【丙午】欽宗皇帝靖康元年春正月詔中外臣庶直言得失【省金人犯邊屢下求言之詔事稍緩則隂沮抑之當時有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之語】發明【元城劉氏曰書稱堯之徳曰稽于衆舎已從人舜戒其臣曰予達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傅説之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然則古之聰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過於人者未有不以求諫為先務也當時言路久塞阿諛成風欽宗嗣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詔是亦能革故而鼎新者也雖欽宗柔弱弗克盡終而神人之憤庶幾洩矣故綱目亦書以予之也】
  廣義【臣觀當時實封之言未有剴切如陳束者也有言如此而不蒙見用又何以詔為哉宜乎詔書雖下而無有一人之聽者焉】
  梁方平之師潰于黎陽金人遂渡河
  【斡里雅布䧟相濬二州時方平帥禁旅屯於黎陽河北岸金將達呼布奄至方平奔潰河南守橋者望見金兵旗幟燒橋而遁河北河東路制置副使何灌帥兵二萬退保滑州亦望風迎潰官軍在河南者無一人禦敵金人逆取小舟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絶步兵猶未渡也旋渡旋行無復隊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謂】
  【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豈得渡哉遂䧟滑州】
  發明【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夫鑿池築城者為國之備所謂事也效死而民不去為國之本所謂政也宋恃方平之守不修城郭不擇大將須臾師潰金】
  【遂渡河信無備矣然敵至而師潰其上不能使民效死而不去則昧於為國之本也雖隆黎陽之城何益乎故綱目於師潰特書之者以明城郭溝池門擊拆皆守邦之末務必以固本安民為政之急耳如春秋書莒潰楚人入鄆義同】
  廣義【用兵行師國之大事也豈可付以隂類邪且隂道用事未有能生物者也易曰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是也徽宗用童貫童貫逃歸而金人圍太原欽宗用方平方平師潰而金人遂濟河徽欽父子擇將用兵如出一律而欲保有家國難矣哉】
  以呉敏知樞密院事李棁同知院事○竄王黼于永州賜李彦死並籍其家放朱勔歸田里黼至雍邱盗殺之【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尹聶昌昌遣武士躡於雍邱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帝以初即位難於誅大臣託言為盗所殺彦賜死並籍其家勔放歸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至寜逺軍節度使居蘇州公肆掊克其園池擬禁籞服飾器用上僣乗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千人擁以自衞聲熖薰灼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邪人穢夫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親任之居中白事傳達上㫖大畧如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罷】
  發明【王黼等欺天子忌賢才導奢侈啟敵釁其罪大矣按法行辟死有餘辜綱目一書竄一書放一書賜死若無罪焉者宋罰之不滿望也然欽宗既遣聶昌殺王黼託為盗殺何歟夫以天子而行盗賊之謀是亦盗賊而已書黼至雍邱盗殺之不知所謂盗者何人哉可愧之甚矣與唐書盗殺李輔國相似】
  廣義【王黼欺君誤國罪不容誅李彦朱勔同條共貫者也于時皆當合門寸斬以謝天下反以永州安置按之失討賊也然則聶昌遣人殺之足以快人之心而書曰盗者何哉葢昌亦黼之流耳其殺之也不以公而以私非盗而何昔者聶政殺俠累而文公尚書曰盗况昌乎臣嘗跡宋之亡亡于朱勔之花石綱也何也葢逸樂者人君之大戒故雖大舜之聖其臣伯益猶以逸樂為戒况去大舜之逺者哉葢逸樂既生則君心縱弛而凡傷財害民之事皆將不顧理義而為之是雖嘉謨之入告不足以動其聼焉夫惟君心安于逸樂如此譬猶盤水之滿㳙滴之不可入伊尹所謂習與性成者也為君者至此而欲家國之保殆見其難矣抑觀朱勔作孽于宋之由始于崇寜四年棨京竄勔姓名于童貫軍籍中故與父冲皆得官自是徽宗注意花石之費牢不可破䟽諫者安置諷諫者放歸由是勔之得君無尊卑之分有魚水之諧富擬封君權傾人主城社二十餘年其問國害民之事日新月盛而徽宗迷不知悟豈不痛哉又况東南為錢榖淵藪于時汴宋之命實懸于此勔則朘削殆盡戕斵國本民怨不解故方臘因民不忍而嘗泄憤悶之氣陳東有言朱勔結怨於東南是其獨見之明也厥後雖以誅殺竄所猶未足以謝天下也君子於勔乎何誅】
  太上皇出奔亳州遂如鎮江
  【帝聞斡里雅布濟河下詔親征以蔡攸為太上皇帝行宫使宇文粹中為副使奉上皇東行以避敵庚午上皇如亳州於是百官多潜遁初童貫在陜西募長大少年號勝捷軍幾萬人以為親軍擐列第舎及自太原還京適上皇南幸貫即以是軍自隨上皇過浮橋衛士攀望號慟貫惟恐行不速使親軍射之中矢而踣者百餘人道路流涕蔡京亦盡室南行為自全之計辛巳上皇至鎮江】
  發明【播越之詞有三如緩詞也奔急詞也走賤詞也禮曲禮曰天子不言出殺梁傳曰王者無出出失天下也葢王者以四海為家京師為室故所在曰行在所而廵狩行幸則曰車駕次于某是也徽宗躬臨天寳垂廿五載際天所覆悉主悉臣一旦敵至乃棄宗廟委天屬獨携所愛脱身而逃則是一匹夫耳故綱目於此書出書奔不以天王之禮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謂賤之甚矣夫以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一旦失國奔走曾匹夫之不若人主觀此可不兢兢業業知所畏謹也哉】
  廣義【嗚呼徽宗乃坊市間小才末藝之流耳豈黄屋左纛中人物耶京貫日侍左右不知其姦其昏愚孰甚焉然其流離播越宗社不守而納身夷地者非不幸也】
  以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兼親征行營使京師戒嚴【宰執議請帝出幸襄鄧以避敵鋒行營参謀官李綱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帝黙然白時中謂都城不可守綱曰天下城池豈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捨此欲何之今日之計當整飭軍馬固結人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帝問誰可將者綱曰白時中李邦彦等雖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號撫將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時中勃然曰李綱莫能將兵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儻使治兵願以死報乃以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綱為帝力陳不可去之意且言明皇聞潼闗失守即時幸蜀宗廟朝廷毁于賊手今四方之兵不日雲集奈何輕舉以蹈明皇之覆轍乎㑹内侍奏中宫已行帝色變倉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矣綱泣拜以死邀帝顧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敵之事專責之卿勿致踈虞綱皇恐受命宰臣猶請出幸不已帝從之綱趨朝則禁衞擐甲乗輿已駕矣綱急呼禁衞曰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皆曰願死守綱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復戒行何也今六軍父子婁孥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衞敵兵已逼知乗輿未逺以徤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而止禁衞六軍聞之無不悦者皆拜伏呼萬嵗乃命綱兼行營使以便宜從事綱治守戰之具不數日而畢】廣義【嗚呼當童貫蔡京王黼等急邀邊功之時貫等坐享王公富貴不知置李綱於何地耶及乎國勢顛危彼向之受富貴者一皆奉頭䑕竄舉無一䇿可施何也揆厥所由皆由徽宗平昔扶隂抑陽之所致也且賢才立于人之朝隨時變遷與道俱化其君舎之則守已以正括囊無咎無譽坤之六四是也其君用之則奮不顧身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蹇之六二是也吁人品正大而合于坤之六四蹇之六二者臣於李公見焉况李公力陳不可出幸者即孟子謹守常法之意也使李公胷中無定見安能出此屹然如泰山不可動揺之論哉嗚呼宋有社稷之臣如此而不能用之於未亂未危之日惜哉】
  白時中免以李邦彦為太宰張邦昌為少宰趙野為門下侍郎王孝廸為中書侍郎蔡懋為尚書左丞○遣使督諸道兵入援
  發明【觀此則宋之失人心為可見矣能以善政固民心則民親其上死其長若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何用督之入援哉故書譏之】
  ○金斡里雅布圍京師李綱力禦之金人來議和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遣康王構及少宰張邦昌往為質
  【時斡里雅布軍抵汴城據牟駞門帝召羣臣議之李邦彦力請割地求和李綱以為擊之便帝竟從邦彦計命虞部貟外郎鄭望之及髙世則使其軍未至遇金使呉孝民來因與偕還是夜金人攻宣澤門李綱禦之斬獲百餘人金人知有偹又聞道君已内禪乃退甲戌孝民入見問納張㲄事令執送童貫潭稹詹度且言曰上皇朝事已往不必計今少帝與金别立誓書結好仍遣親皇宰相諸軍前可也帝因求大臣可使者李綱請行帝不許而命李棁綱曰安危在此一舉臣恐李棁怯懦誤國事也不聼遂命棁使金軍幹里雅布乃盛兵南向坐棁北面再拜膝行而前恐怖喪膽失其所言斡里雅布謂曰汝家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歛兵不攻者徒以少帝之故欲存趙氏宗社我恩大矣今若欲議和尚輸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牛馬萬頭表段百萬匹尊金帝為伯父歸燕雲之人在漢者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之地而以宰相親王為質送大軍過河乃退爾因出事目一紙付棁遣還棁等唯唯不敢措一言遂與金使蕭二寳努耶律中王汭等偕來凡金人所要求皆郭藥師教之也乙亥金人攻天津景陽等門李綱親督戰募壯士縋城而下自卯至酉斬其酋長十餘殺其衆數千人何灌力戰而死丙子棁至李彦等力勸帝從金議帝乃避殿减膳括借都城金銀及倡優家財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而民間已空李綱言金人所需金幣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三鎮國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國至於遣質即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若遣辨士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數日大兵四集彼孤軍深入雖不得所欲亦將速歸此時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久也李邦彦等言都城破在旦夕尚何有三鎮而金幣之數又不足較帝黙然綱不能奪因求去帝慰諭之曰卿第出治兵此事當徐圗之綱退則誓書已成稱伯大金國皇帝姪大宋皇帝金幣割地遣質更盟一依其言遣沈晦以誓書先往並持三鎮地圖示之庚辰以張邦昌為計議使奉康王搆往金軍為質以求成初邦昌與邦彦等力主和議不意身自為質及行乃邀帝署御批無變割地議帝不許康王與邦昌乗筏渡濠自午至夜始達金營康王道君皇帝第九子韋賢妃所生也】
  發明【甚矣强隣之不可與共功也姑以唐事觀之高祖借契丹之兵肅宗資回紇之助皆不旋踵而罹其患又况宋之慢藏誨盗者乎夫借助外邦奪人土地帝有中國茍如是而無貽禍則外邦真可與為一矣滅遼未幾即為入冦葢其受禍之戔深視其得力之輕重始是終是亳釐不差故夫宋氏之亂不惟謀國之乖刺葢亦天意借是垂戒後人使萬世之下知强隣之不可與共功欲其戒】
  【之謹之毋至自貽伊慼耳綱目特書屢書不一書而足至於書金斡里雅布圍京師則無可言者矣若夫李綱書力戰禦之者見其以留守盡忠王事也金人書來議和者見其畏中國有備欲和者敵也書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者見其儲蓄空虚因以譏其自弱也書遣康王構及少宰張邦昌往為質者見其不能自强因以譏其失䇿也後之欲用强隣者可不鑒哉】
  廣義【甚哉李公之抱也當汴京受圍之日親自請行向使得遂其請而至斡里雅布軍必有懾服金人之言如顔真卿於李希烈韓退之之於王庭凑是也汴圍未必不解而康王未必為質矣况和之云者必均力敵而後可一或力有所偏重則和終不可議矣幹里雅布圍京師則其力之偏重于金也明矣尚何以和為議哉和曰議者金人之詐也茍如李公所論則將不議而自和况議乎哉吁李公之計不行於欽宗而致國破君辱者天乎人也何尤】
  以唐恪同知樞密院事○都統制馬忠敗金人于順天門
  【金游大掠於城下忠以京西募兵適至擊金人敗之于順天門外金師遂歛為一西路稍通援兵得達】
  以路允廸簽書樞密院事如金尼瑪哈軍种師道帥師入援以師道同知樞密院事統四方勤王兵
  【師道至洛聞斡里雅布屯東城下或止師道言賊勢方鋭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回不進形見情露秪取辱焉今鼓行而進彼安能測我虚實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敵哉揭榜沿道言种少保領西兵百萬來遂抵西京趨汴水南徑逼敵營金人懼徙砦稍北歛游但守牟駞圖增壘自衛時師道年高天下稱為老种帝聞其至甚喜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師道入見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若何對曰女真不知兵豈有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帝曰業以講好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遂拜同知樞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統四方勤王兵及前後軍以姚平仲為都統制師道時被病命毋拜許肩興入朝金使王汭在廷頡頏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帝顧笑曰彼為卿故師道請緩給金幣于金俟彼惰歸扼而殱諸河計之上也李邦彦不從】
  廣義【内有李綱之捍國外有師道之勤王豈徒退敵云乎哉可使制梃以撻金人之堅甲利兵矣夫何欽宗昏庸而不能遂二公之願惜哉】
  以楊時為右諌議大夫兼侍講
  【時言今日之事當以收人心為先人心不附雖有高城深池堅甲利兵不足恃也童貫為三路大帥棄軍逃歸朝廷置之不罪故梁方平之徒相繼而遁當正典刑以為不忠之戒自貫掘兵二十餘年覆軍殺將馴至今日比聞防城仍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復蹈䟽上遂有是命】
  貶梁師成為彰化節度副使尋賜死
  【師成晚年益通賄謝士人入錢數百萬以獻頌上書為名令赴廷試唱第之日侍於帝前囁嚅升降之其小吏儲宏亦與科甲而執役如初師成貌若不能言然隂騺遇間即王黼嘗為鄆王楷隂畫奪宗之計師成力保䕶太子得不動搖及上皇東幸劈臣多從以避罪師成自以舊恩留京師太學生陳東既䟽其罪惡布衣張炳亦以為言遂貶令開封吏䕶送至貶所行一日追殺之】
  廣義【師成之罪不容誅矣分注云行次八角鎮縊殺之以暴死聞觀此足見欽宗有賊不能討矣尚何激勸天下之忠義而收恢復之功哉綱目書賜死者代欽宗之斧也】
  二月都統制姚平仲將兵夜襲金營不克而遁
  【時朝廷日輸金幣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四方勤王之師漸至李綱言金人貪婪無厭兇悖日甚其勢非用師不可且敵兵號六萬而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已二十餘萬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陷穽中當以計取之不必與角一旦之力若阨河津絶餉道分兵復畿北諸邑而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俟其食盡力疲然後以一檄取誓書復三鎮縱其北歸半渡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帝深然之約日舉事种氏姚氏皆素為山西巨室平仲以父古方帥熙河兵入援慮功名獨歸种氏乃云士不得速戰有怨言帝聞之以語李綱綱主其議令城下兵緩急聴平仲節度帝曰遣使趣師道戰師道欲俟其弟師中至因奏言過春分乃可擊時相距纔八日帝亦為緩平仲請先期擊之二月朔平仲師步騎萬人夜斫敵營欲生擒斡里雅布取康王以歸夜半帝遣中使諭李綱曰姚平仲已舉事卿速援之平仲方發金吏覺之斡里雅布遂迎擊平仲兵敗懼誅亡去李綱率諸將出救遂與金人戰于幕天坡以神臂弓射却之師道復言刼寨已誤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攻之亦一竒也如猶不勝然後每夕以數千人擾之不十日賊遁矣李邦彦等畏懦皆不果用】
  發明【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孔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交兵大事拒敵大機要當熟思審處必求萬全斯為宜耳平仲輕慮淺謀邀功敗事其謀不成徒益敵備既而懼誅率兵亡去其罪可勝言哉輕行而掩之曰襲偷生而茍免曰遁皆所以罪平仲也弗克為君分憂而反益君之憂若平仲者安得謂之大丈夫乎觀於此綱目責望當時之意可見矣】
  廣義【昔者禹之征苖其誓師乃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武王伐紂其誓師亦曰爾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葢軍家之事未有心之不一力之不同而能成功者也當汴京受圍之日所恃者内有李綱外有种與姚耳今而种姚兩家各不相下以私㓕公卒至喪師辱國其敗可勝言哉書曰姚平仲襲金營不克而遁平仲其有愧于千古云】
  罷李綱以謝金人
  【斡里雅布召使者詰責用兵違誓之故張邦昌恐懷涕泣康王不為動金人異之乃使王汭來致責且請更以他王為質汭至李邦彦語之曰用兵乃李綱姚平仲爾非朝廷意也因罷李綱以謝金人廢親征行營司時宇文虚中聞汴京急馳歸收拾散卒得東南兵二萬人以便宜起李邈領之令駐于汴河㑹姚平仲失利援兵西來者皆潰虚中縋而入京帝欲遣人奉使辨刼營非朝廷意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發明【甚矣宋人之愚也當時敵兵臨城朝野恐懼羣姦無䇿惟冀速和而委身狥國者唯李綱一人而已昔者晉武帝獨斷而成平呉之功唐憲宗獨斷而遂破蔡之績欽宗不能奮義禮之勇乾剛獨㫁委任無疑不容浮言摇奪可也夫何心持兩端弗克果决竟罷忠直以謝殘讐嗚呼陋矣金人果愛我耶則不必勞師逺步也金人果讐我耶則何必匿怨而友之也矧女真空國入冦就食中】
  【華宋之兵非不多將非不衆合力奮擊而輪不返則將望旌旗而膽落矣不能以此自强偷安一時貽禍後日使敵人從容屯駐恣其刼掠是豈有人心者哉書之足以發千古之一笑爾】廣義【當斡里雅布圍汴京也其可憚者惟李尚書而已今焉既罷李綱則知當時宋亦無可恃者而金人亦何所憚哉】
  太學生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詔以綱為尚書右丞京城防禦使
  【東等十餘人上書于宣徳門言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廸蔡懋李棁之徒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㧞綱中外相慶而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因縁沮敗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曾不知無三闗四鎮是棄河北也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又不知邦昌等能保金人不復敗盟否也切恐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將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又不可得陛下將於何地而奠宗社耶邦彦等不為國家長久之計又欲沮李綱成謀以快私憤李綱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於流涕咸謂不日為敵擒矣罷綱不特墮邦彦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乞復用綱而斥邦彦等且以閫外付种師道宗社存亡在此一舉不可不謹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㑹邦彦入朝衆數其罪而罵且欲毆之邦彦疾驅得免呉敏傳宣令退衆莫肯去撾壊登聞鼓喧呼動地殿帥王宗濋恐生變奏帝勉從之帝乃遣耿南仲號於衆曰已得㫖宣綱矣内侍朱拱之宣綱後期衆臠而磔之並殺内侍數十人知開封府王時雍麾之不退帝顧戸部尚書聶昌俾出諭㫖諸生始退乃復綱右丞充京城四壁防禦使既而都人又言願見种師道詔趨師道入城彈壓師道乗車而至衆褰簾視之曰果我公也相麾聲諾而散明日詔誅士民殺内侍為首者禁伏闕上書王時雍欲盡致太學諸生于獄人人惴恐㑹朝廷將用楊時為祭酒遣聶昌詣學宣諭然後定呉敏欲弭謗議奏東為士學錄東力辭以歸】
  發明【前書陳東上書請誅蔡京六人此書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則庶乎可以得好惡之正矣綱目特書于冊所以深予之耳】
  廣義【嗚呼汴京之急也都人士庶之所恃者李公耳然李公之識見忠勇非特太學諸生知之都城數萬人莫不知之而所不知者獨欽宗耳今而復用李綱者非欽宗之本心乃出于衆情之廹切不得已而然也噫欽宗當國事倥傯之日猶無徳慧智術以察臣下之忠佞况承平乎欽宗其不足與有為可知矣】
  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
  廣義【元祐黨籍學術之禁乃蔡京獨鼓其説而倡為亡國之階也至是除之何哉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天理之不可泯此之謂歟】
  ○廢苑囿宫觀可以與民者
  廣義【嗚呼欽宗以苑囿宫觀與民可謂葢前人之愆矣書之于冊庶亦可觀】
  ○更以肅王樞為質于金康王構還
  【宇文虚中冐鋒鏑至金營露坐風埃自己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圍之久乃得見康王次日侍王至金】
  【幕府見斡里雅布語不遜禮節倨傲扺暮遣王汭隨虚中入城要越王及李邦彦呉歛李綱並駙馬曹晟等與金銀騾馬之類且欲御筆書定三鎮界方退軍明日帝命肅王往代質康王張邦昌還】廣義【高宗還天意也天其或者為太祖之後而設歟】
  以徐處仁為中書侍郎宇文虚中簽書樞密院事蔡懋罷○詔割三鎮地以畀金金斡里雅布引兵北去京師解嚴
  【初金人犯城蔡懋禁不得輙施矢石將士積憤及李綱復用下令能殺敵者厚賞衆無不奮躍金人懼稍稍引却至是宇文虚中後奉詔如金許割三鎮地斡里雅布得詔不俟金幣足數遣韓光裔來告辭退師北去肅王從之京師解嚴种師道請乗其半濟擊之帝不許師道曰異日必為國患御史中丞吕好問進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不聼】
  發明【嗚呼宋之削弱滋甚矣宋之不競可知矣葢土地受之天命之先君雖尺寸之地不可擅以與人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孟子曰守正而效死者義也金人圍城踰兩閲月四方勤王之師已集敵人陵蔑之心已極此正楚漢角力不容並立之時也未聞出兵拒戰惟圖屈已請和朝進一言以求盟暮措一䇿以求好謀臣猛將相率積憤而割地之謀興矣矧王公設險所以守國三鎮宋之藩屏割之何以為邦今日割一城明日削一地然後得一旦安寢起視四境而金兵又至矣然則宋室之地有限暴金之欲無窮土地甫盡宋安能存豈不深可惜哉一二大臣不能講究至理一二執政不能擬議洪謨尸位素飡果何足取不待貶絶而其義自見者此類是也】
  廣義【信如李种二公之䇿雖不畀於三鎮之地而斡里雅布師亦退矣夫何欽宗庸懦中無所主遂使宗社之地淪于北庭豈不痛哉】
  赦
  【且詔諭士民自今庶事並遵用种宗舊制凡蠧國害民之事一切寢罷復罷宰執兼神霄玉清萬夀宫使】廣義【上條分注載吕好問之言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而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斯言也何其灼見之明且切哉為欽宗者則當朝警夕惕雖卧薪嘗贍尤以為怠可也今於好問之言如水沃石畧無介意而反以赦為急者何哉葢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也是赦之舉無乃被小人之所使歟此條分注載詔諭士民之言雖或可觀在當時亦以講求禦敵為急而此焉或可以緩也禦敵之不講而此焉雖善亦無以救其急譬諸病危之人不進以暝昡之劑乃徐徐以參苓加之而欲起死回生也殆見其難矣】
  李邦彦免
  【邦彦無所建明惟阿順趨謟而已都人目為浪子宰相】
  以張邦昌為太宰呉敏為少宰李綱知樞密院事耿南仲李棁為尚書左右丞○宇文粹中罷○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將折彦質以兵入援
  【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帥折彦質等各以兵勤王凡十餘萬人至汴城下而斡里雅布退李綱請詔古等追之且戒俟其間可擊則擊而三省乃令䕶送出之勿輕動以啟釁時大臣政令矛盾故迄無成功】發明【三人能知急君之義矣功雖不就志亦可嘉故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冊者所以為臣子狥國之勸也】
  种師道罷
  【中丞許翰言師道名將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帝謂其老難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漢宣帝老趙充國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來以老將收功者難一二數師道智慮未衰雖老可用也帝不納翰又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繫當令一大劍使失利去則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將來再舉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師邀擊之帝亦不聴】
  廣義【師道為時名將華夷著稱而金人素所忌憚者也當夫國步艱難之日無故而棄名將適足以壯敵人之志而自促其敗也善乎范曄曰山有猛虎則藜藿為之不採今也猛獸去山殆恐採宋之藜藿者若因有之也嗚呼悲哉】
  以楊時兼國子祭酒
  【時知無不言然不見聼及太學生留李綱种道師呉敏乞用時以靖大學因召對時言諸生忠於朝廷非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之長貳則將自定帝曰無以逾卿遂用之】
  廣義【上書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可以崇正學次書以苑囿宫觀與民可以得民心至是書楊時為國子祭酒可以定國論是三者實救時之急務也歴書于冊有可觀矣】
  金尼瑪哈入威勝軍䧟隆徳府
  【尼瑪哈攻太原悉破諸縣獨城中以張孝純固守不下乃於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築城防守使内外不相通及聞斡里雅布議和遣人來求賂宰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而不與尼瑪哈怒乃分兵趨汴京折可求劉光世軍皆為所敗平陽府叛卒導金兵入南北關尼瑪哈嘆曰關險如此而使我過之南朝無人矣既過知威勝軍李植以城降遂攻下隆徳府知府張確死之進屯澤州吕中曰取燕而不知取三關之險守京城而不知守關河之險此敵所以嘆無人也】
  貶蔡京為秘書監童貫為左衞上將軍蔡攸為太中大夫
  【以陳東之言也時三人皆從上皇行】
  廣義【敵國外患自古有之未有不自開其邊釁而成其禍者也故罪莫大乎開邊况當時陳東上書之言欲擒此賊肆諸市朝非特貶其官而已今綱目大書曰貶者非當其罪也必如東之所言而後可為欽宗者則當陳啟太上及為國家之禍肇自此徒此徒姦黠欲自保全故從陛下行幸其意實非為陛下也譬猶狐之馮城䑕之依社而人豈敢肆其攻畧之心哉一或攻之畧之必將抵以墮城傾社之罪伏願陛下割恩斬義早以此徒檻車赴京獻諸太廟明正厥罪播告天下以舒神人之憤則金人犯順之心必回天下勤王之師必雲集響陛下回鑾之日可期太原宗社之地可復而臣新服之命庶乎可保天下幸甚如是則徽宗雖惑于心必俞所啟豈無父子之情邪夫何欽宗不此之務止貶此徒之官是失討賊之義也尚何恢復之可望哉】
  梁方平伏誅
  發明【蔡京蔡攸童貫 梁方平惡均罪敵死有餘辜何為一書貶而一晝伏誅葢京等罪重罰輕故其書法若無罪焉者所以深譏欽宗之失政刑也方平既正典刑故即以伏誅書之綱目原情定罪其㫖嚴矣噫欽宗初政若此抑何以服天下哉此其所以無益於敗亡也】
  廣義【金人過河由方平之師潰于黎陽也大書伏誅厥罪正矣】
  ○王孝廸罷○以聶昌為東南發運使未行而罷【初上皇南幸童貫高俅等以兵扈從既行聞都城受圍乃止東南郵及勤王之師道路籍籍言貫等為變朝議以聶昌為發運使往圖之李綱曰使昌所圖果成震驚太上此憂在陛下萬一不果是數人者挾太上於東南求劒南一道陛下將何以處之莫若罷聶昌之行請於太上去此數人自可不勞而定帝從之】
  廣義【分注載李樞密之言可謂識時逹權者也歛宗從之亦為當時之慶惜乎行之不勇不决耳】
  金尼瑪哈還雲中留軍圍太原○三月張邦昌李棁免【議者以邦昌私於敵故尼瑪哈復至社稷之賊也遂免】
  以徐處仁為太宰唐恪為中書侍郎何㮚為尚書右丞許翰同知樞密院事
  【帝召處仁問割三鎮是否處仁言不當棄與呉敏議合敏薦處仁可相遂拜太宰時進見者多論宣和間事恪言于帝曰革弊當以漸宜擇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顧大體至毛舉前事以快一時之憤豈不傷太上之心哉京攸貫輔之徒既從竄斥姑可已矣他日邊事既定然後白上帝請下一詔與天下共棄之誰曰不可帝曰卿論甚善為朕作詔書以此意布告在位】
  廣義【羣賢彚征若可以傾否矣然而否終不能傾者以唐格一人在焉識者恨矣】
  宇文虚中免
  【言者劾其議和之罪出知青州】
  詔种師道屯滑州姚古种師中援三鎮古復隆徳府威勝軍師中追斡里雅布至北鄙而還
  【詔金人要盟終不可保今尼瑪哈深入南䧟隆徳先敗元約朕夙夜追咎已黜罷元主和議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保塞陵寢所在誓當固守於是命种師道為河北河東宣諭使駐滑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种師中副之古總兵援太原師中援中山河間而師道實無兵自隨乃請合關河卒屯滄衛孟滑備金兵再至朝廷以大敵甫退不宜勞師示弱格不用師中渡河上言尼瑪哈至澤州臣欲由邢相間㨗出上黨擣其不意當可以逞朝廷疑不用斡里雅布至中山河間兩鎮皆固守不下師中因進兵以逼之斡里雅布出境姚古以兵復隆徳威勝扼南北關】
  發明【追者已去而躡之之謂自金人入冦諱言兵事惟恃和好女真從容出入畧無違碍中國之氣為之大屈矣今而渙起宸斷命將出師屯滑州援三鎮追斡里雅布於女真甫退之時此舉差强人意故特喜而書之所以深予之也使其始終如一奮發有為則安患金之復至哉惜其邪正之言交作未免惑於邪而棄其正耳吁】
  廣義【斯時也急莫急于備禦之䇿朝論如此則宋事日非斷可識矣】
  詔李綱迎太上皇于南京
  【時用事者言太上將復辟于鎮江人情危駭既而太上皇后先還或謂后將由端門直入禁中内侍軰頗勸帝嚴備帝不從既而太上還至京師以書問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呉敏李綱或慮太上意不可測綱曰此無他不過欲知朝廷事爾綱往具道皇帝聖孝思慕請陛下蚤還京師太上因及行宫止遞角等事綱曰當時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每得詰問之詔輙憂懼不食臣竊譬之家長出而彊㓂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從宜措置長者但當以其能保田園大計而慰勞之茍誅及細故則為弟子者何所逃其責邪陛下回鑾臣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問細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帶金魚象簡賜綱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和父子間使無疑阻當遂垂名青史綱還具道太上意帝始釋然】廣義【嗚呼李公善處徽欽父子其即韓魏公之高致也千古令人景仰不亦偉哉】
  夏四月夏人䧟天徳雲内諸城金人襲取之
  【先是尼瑪哈遣薩滿使夏許割天徳雲内金肅河清軍及武州等八舘之地約攻麟州以牽河東之勢夏人遂由金肅河清渡河取天徳雲内武州河東八舘之地因攻鎮底城兵馬監押朱昭力戰而敗乃盡殺其妻子納尸井中復率士摶戰死之城遂䧟既而金將古紳以數萬騎陽為出獵掩至天徳逼逐夏人悉】
  【奪其地夏人請和金人執其使】
  發明【時王室罹難金兵殘虐夏人未聞修逺帥之職遏金兵以安中國顧乃舍舊圖新去順效逆攻䧟城邑乗人之危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是誠五霸之罪人也迨夫所得土地復為金有將欲以利已適所以利人所謂攘人者必為他人所擐詎不信乎此所以異於鷸蚌相持漁人得利也於乎夏得之易而失之亦易夏取之非義而金亦以非義取之曾謂非天道哉後之逞其私智伐人家國者可以鍳矣凡若此類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太上皇至京師
  【大上將至宰執進迎奉儀注耿南仲議欲屏太上左右車駕乃進李綱言天下之理誠與疑明與闇而已自誠明推之可至於堯舜自疑闇推之其患有不可勝言者耿南仲不以堯舜之道輔陛下乃闇而多疑南仲怫然曰臣適見左司諫陳公輔乃為李綱結士民伏闕者乞下御史置對上愕然綱曰臣與南仲所論國事也南仲乃為此言臣何敢復有所辨因求去帝不允】
  立子諶為皇太子○以耿南仲為門下侍郎趙野免○詔吏部考覈濫賞
  【凡由楊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應奉童貫譚稹等西北之師孟昌齡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開彊闗陜河東之改幣及近習所引獻頌可採時赴殿試之流所得爵賞悉奪之】
  發明【天下之治特患人主無其志爾宋自哲徽之後國勢耗弱威令不振疑若無可為者然欽宗繼之稍能振厲有為而氣象已異於是先朝弊政相繼剗削使其能謹終如始未必不為有宋盛徳之主綱目於前書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廢苑囿宫觀可以與民者此書詔吏部考覈濫賞皆所以著其初政之美云爾夫豈以其不終之故遂沒其可紀之實此固筆削之公也】
  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復以詩賦取士禁用王安石字説○召河南尹焞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遣還【焞洛人師事程頥紹聖初嘗應舉發䇿有誅元祐諸臣議焞曰噫尚可以干祿乎哉不對而出告頥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頥曰子有母在焞歸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飬不知汝以祿飬頥聞之曰賢哉母也於是終身不就舉聚徒洛中非吊䘮問疾不出士大夫宗仰之种師道薦焞徳行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遣還戸部尚書梅執禮戸部侍郎卲溥中丞吕好問中書舎人胡安國合奏焞言動可以師法器識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報】
  發明【楊氏曰時止則止止也時行則行亦止也非行之為止也時乎當行道乎可行吾斯行焉吾雖行焉止乎道也時乎當止道乎可止吾斯止焉非吾自止亦止乎道也尹焞窮居樂道不求聞達而所學得乎伊洛之真傳誠一代之偉人也夫何召至不用賜號遣還雖梅執禮等合詞懇留帝皆不報噫隠居求志固君子之本心舉賢而先乃人君之盛事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值衰亂之時正用賢之日而反棄賢者其不足與有為明矣據事直書深譏之爾】
  廣義【昔孟子稱伯夷栁下惠為百世之師者一則以其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志潔行髙為聖之清一則以其不羞汙君不鄙小官進不隠賢必以其道為聖之和今也欽宗朝廷惡之極矣在朝之人惡者多矣然而和靖應詔而至者以宋事之尚或可為故不欲去有似乎惠之和也至而欲去者知宋事之不可為故不欲留有似乎夷之清也噫若和靖者可謂不夷不惠而善學聖人者也夫何欽宗不能下賢以資中興之算君子惜之】
  五月罷王安石配享孔子猶從祀廟庭國子祭酒楊時致仕
  【時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國害民幾危宗社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葢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庭今日之禍實安石有以啟之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姦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於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説以塗學者耳目而敗壊其心術者不可縷數㐲望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毁去配享之象使邪説滛辭不為學者之惑䟽上詔罷安石配享降居從祀之列時諸生習用王氏學以取科第者巳數十年不復知其非忽聞楊時目為邪説羣論籍籍於是中丞陳過庭諌議大夫馮澥上䟽詆時乃罷時祭酒詔改給事中時力辭遂以徽猷閣待制致仕時居諌垣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於世道而其大者則聞王氏排和議論三鎮不可棄云】
  發明【自安石變法結怨四海羣姦肆虐蹈矩循規嗣是歴哲徽二君或紹聖或崇寧日積月累其彌長創立新法以塗炭天下之民偽作三經以簧惑天下之士今而海内濁亂罔非醖釀而成實萬世之罪人也夫豈可以配享孔子乎當時因襲之未冇决其是非獨時上章極論深切時宜非以道事君者安能若是耶欽宗既知其失當碎其遺像投諸水火斷天下之疑絶後世之惑可也夫何甫黜配享之禮降居從祀之列謂之何哉由是羣吠紛紜時乃致仕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觀乎此則世運人心斷可識矣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其義為可見焉】
  廣義【大扺取士莫要於明經為治莫大乎正學舍正學而雜以他途殆恐學不得其正而士不得其純者也將何以為致治之具邪嗚呼春秋一經㫁自聖心安石叛之王氏之學出自己見學者宗之數十年間積弊已久急於仕進者莫不資之以取科第葢以習故蹈常莫覺其非一旦山目為邪説宜乎駭人耳目而反詆為非矣向使欽宗覺悟於上時宰賛襄於下釐邪為正就是去非使設科取士惟事乎六經之正學屏棄乎王氏之邪説則士豈有不得其純者而治豈有不獲其效者哉奈何欽宗惑于王氏之説既罷配享猶且從祀而使山正論不得見于設施惜哉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山可謂以道事欽宗者也火易豫之六二有曰介于石不終日若山者其有合于豫之六二者歟】
  詔种師中姚古進軍太原師中與金人戰于殺熊嶺敗績死之古軍潰
  【太原圍不解詔种師中由井陘與姚古犄角師中進次平定軍乗勢復夀陽榆次等縣留屯真定時尼瑪哈避暑還雲中留兵分就畜牧覘者以為將遁告于朝許翰信之數遣使趣師中出戰責以逗撓師中嘆曰逗撓兵家大戮也吾結髮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即日辦約姚古及張灝俱進而輜重賞犒之物皆不以從行師中抵夀陽之石坑為金將完顔和尼所襲五戰三勝曰趨榆次至殺熊嶺去大原百里姚古將兵至威勝統制焦安節妄尼瑪哈將至故古與灝皆失期不至師中兵饑甚敵知之悉衆攻右軍右軍潰而前軍亦奔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夘至巳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賞賚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才百人師中身被四創力疾闘死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將既死諸軍無不奪氣金乗勝進兵迎古遇于盤陀古兵潰退保隆徳事聞李綱召安節斬之安置古于廣州而贈師中少師】
  發明【師中姚古均承上命進兵太原正宜戮力同心克濟蹇難以舒君父之憂可也夫何既與相期刻日同進而師中死戰古不援焉遂使全軍覆身且不保然則姚古之罪可勝誅哉故綱目以死節予師中而以軍潰責姚古若曰軍非能潰而古自潰之云爾勸懲之法何其切耶】廣義【嗚呼天下之事莫不成于所謹而敗于所忽也始焉而謹雖未必其事之成而終必成始焉而忽雖未必其事之敗而終必敗故謹者成事之因而忽者敗事之媒也今師中之敗敗于許翰之輕信覘者之言而忽於料敵也然則以敗績歸師中而以死節予之者何哉葢以敗績歸者以見師中為將不得辭其責以死節予之者以見師中不避敵而得以盡忠也綱目之㫖㣲矣】
  六月詔諫官極論闕失
  【右正言崔鷃上䟽曰諫議大夫馮澥近上章言熈寜元豐之間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澥尚敢為此姦言乎王安石除異已之人著三經之説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効也蔡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馭卒伍有一異論累及學官其苛錮多士固已密矣而澥猶以為太學之盛欺罔不已甚乎仁宗英宗選敦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安石目為流俗一切逐去司馬光復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㤗山及蔡京得志引門生故吏更持政柄侣紹述之論以欺人主使天下一於謟佞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安於欺罔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紹述造士而人才衰紹述開邊而塞塵犯闕矣京之術破壊天下已極尚忍使其餘蠧再破壊邪京姦邪之計大類王莾而朋黨之衆則又過之願斬之以謝天下】廣義【考之崔鷃於徽宗即位之初以筠州推官上書力辨司馬光之忠章惇之姦徽宗説而不繹止以為相州教授今於欽宗踐祚之始又極詆蔡京馮澥之姦葢以知夫朝政闕失莫大乎臣下之朋姦也嗚呼鷃於徽宗體元正始之日而為其辨忠邪奮不顧身以為朝廷振舉綱維是誠社稷之臣矣干時徽宗即當置諸左右以資啟沃否則使其居一要職以進退人才鷃必大有所作為而宋之宗社彊宇亦未必如是之狼籍也夫何寥寥乎二十六年之間久處鷃於聞曠之地使之居矮屋而不得一擡其頭惜哉今而幸居言路於欽宗新服破命之時宜其極論朝廷闕失而端在蔡京之朋姦破壞天下何其言之當且切哉然而一木不支大厦之顛不過重為君子之長太息也】
  召种師道還以李綱為兩河宣撫使
  【京師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邊事於不問李綱獨以為憂數上備邊禦敵之䇿不見聼用毎有謀議復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師中敗潰种師道以病丐歸南仲等請棄三鎮綱言不可万以綱為宣撫使劉韐副之以代師道又以解潜為制置副使以代姚古綱言臣書生實不知兵在圍城中不得已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為大帥恐誤國事因拜辭不許退而移疾乞致仕章十餘上亦不允臺諫言綱不可去朝廷帝以為大臣游説斥之或謂綱曰公知所以遣行之意乎此非為邊事欲縁此以去公則都人無辭爾公不起上怒且不測奈何許輸復書杜郵二字以遣綱綱不得已受命帝手書裴度傅以賜之宣撫司兵僅萬二千人綱請銀絹錢各百萬僅得二十萬庶事皆未集綱請乞轉行期御批以為遷延拒命趣召數四綱入對帝曰卿為朕廵邊便可還朝綱曰臣之行無復還理臣以愚直不容於朝使既行之後無有沮難則進而死敵臣之願也萬一朝廷執議不堅臣自度不能有為即當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義上為感動陛辭又為上道唐恪聶昌之姦任之必誤國言甚激切】
  發明【師道老將而召還李綱書生而往代則其時事乖刺亦可見矣豈非熈豐之黨有以隂擠之乎直書于冊失自見矣】
  廣義【書曰致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用是道則為聖帝為明王而國以之興舎是道則為庸君為暗主而國以之亡臣嘗悼夫徽欽二宗不能善為其國也何則汴宋立國之初即與契丹為鄰宋之祖宗與之繼好百年曾無一臣之敢創開邊釁者是亦祖宗善禦强隣也今也不然徽宗約金以攻遼是其召禍於未亂未危之時欽宗忽金之退師是其速禍於既亂既危之日又况國無忠良獨致其憂者惟李綱一人耳而欽宗又受南仲等蠱感之深䧟李綱于必死之地是亦盧杞之害真卿也誠如臺諫所言以綱運籌帷幄擇將捍邊則宋人之國猶或可為惟其不然是以破壊不可收拾也豈不深可痛哉】
  路允廸免○謫左司諫陳公輔監合州酒務
  【公輔居職敢言耿南仲指為李綱之黨公務因自列且辭位復言李綱書生不知軍旅遣援太原乃為大臣所䧟後必敗事時宰怒其言斥監合州酒務】
  發明【是時天下既亂北方靡寜正孜孜求治常若不及之秋也詢訪嘉謀召用君子庶幾天命可續人心可回欽宗惑南仲之讒問黜逐李綱罔敢直諫公輔既居言責義所當告見忤時宰謫監酒稅謂之得計可乎上書詔諫官極論闕失而下書謫左司諫陳公輔則是求言非誠不過虚應故事焉耳安有誠心樂善而反忌言者尚可以求諫乎哉欽宗即位之初天下猶未帖泰殷鍳不逺復罪言官茍有志於興衰撥亂者必不無故而謫諫臣矣】
  天狗星隕
  【有聲如雷】
  彗出紫㣲垣
  【長數丈北拂帝座掃文昌大臣有謂此乃夷狄將衰非中國憂也提舉醴泉觀譚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徳以應天不宜惑其諛説詔除民間疾苦十七事】
  發明【天狗惡星也彗者逆氣所結也人事感於下天變動於上前此者金人入冦憑陵中華後此者二帝后妃逺狩沙漠中原既䧟而王室遂虚其為法度廢弛威信陵遲之象著矣漢成帝永始中亦有星隕之異而五侯擅權賊莾居攝漢之宗支掃蕩幾盡天之示人顯矣綱目謹於天象至矣】廣義【考之隕之之義自天而隕沒於半空而不至地之謂也帝成帝永始中有星隕之異其後五侯擅權賊莾居攝卒滅西漢今焉天狗星隕而有聲如雷其亦異之異者焉况乎紫㣲乃天帝之座之近者豈宜彗犯于此哉天之垂象如此則汴宋將亡之徴顯矣】
  高麗稱藩于金金以保州畀之
  【髙麗王楷遣使奉表稱藩一依事遼之禮金遣高伯淑報之且以保州與之自是朝貢不絶】
  秋七月除元符上書邪等之禁○竄蔡京于儋州道死童貫趙良嗣伏誅
  【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其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竄貫于吉陽軍趙良嗣于栁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澤州朝廷遣御史張徴誅貫轉運副使李昇之誅良嗣于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内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訃帝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且擇京不合者執政以柅之京毎聞將退免輙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亷耻見利忘義至於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皆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猶以不正典刑為恨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勅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䧟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狀魁梧偉瞻視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踈財後宫自妃嬪以下皆獻饋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戸雜還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發明【嗚呼欽宗曲庇姦臣可謂姑息之甚矣蔡京罪逆深重死有餘辜誠宜肆諸市朝按罪行辟以示天下可也夫何僅竄澹州善終於道王法何由而正亂賊何由而警乎故書竄蔡京而若無罪然者所以譏宋責之不以罪也然書法盗賊庶人則書死京特書死者所以貶其同於盗賊庶人而不得與於中國士夫之列耳茍或生不加誅死不示貶又何以為賞善罰惡之權衡哉至若童貫良嗣明正典刑特書伏誅以正其罪故曰綱目成而亂臣賊子懼】
  廣義【大臣為國柱石非賢而有徳者不無禍人之國而貽生民無窮之害也傳之所謂不能保我于孫黎民亦曰殆哉是也蔡京宋之元老跡其所為真禽獸之不若者豈可師長百僚而當萬姓之具瞻哉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國且大易有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况乎徽宗信任童貫良嗣上不保其宗社中不保其身體下不保其子姪此真近閹宦小人之禍也然則此徒雖曰㐲誅其於事也何補有國者可以鑑矣】
  李綱至懐州諸軍潰于太原
  【綱留河陽十餘日練士卒修整器甲之屬進次懐州造戰車期兵集大舉而朝廷降詔罷所起兵綱上䟽言秋髙焉肥敵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防秋兵盡集尚恐不足今河北河東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騎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軍法勒諸路起兵而以寸紙罷之臣恐後時有所號召無復應者矣䟽上不報趣赴太原綱乃遣解潜屯威勝軍劉韐屯遼州幕官王以寜與都統制折可求張思正等屯汾州范瓊屯南北關皆去太原五驛約三道並進時諸將皆承受御畫事皆專達進退自如宣撫司徒有節制之名多不遵命綱嘗具論之雖降約束而承受專達自若於是劉韐兵先進金人併力禦之韐兵潰潜與敵遇于關南亦大敗思正等領兵十七萬與張灝夜襲金羅索兵于文水小㨗明日戰復大敗死者數萬人可求師潰于子夏山於是威勝軍隆徳府汾晉澤絳民皆渡河南奔州縣皆空】發明【命將之道貴乎專於委任將焉不專軍無紀律遇敵駭懼迄無成功時諸將皆承御畫事得專逹進退自如宣撫使徒有節制之名不遵約束之命則是任將不專之病也李綱區畫方畧刻期進取甫至懐州諸軍皆潰則是無紀律之病也今以太原諸軍而無統率進退自如故曰師出以律失律凶也綱目於此以自潰為文若曰太原之軍無有能潰之者宋自潰之云爾夫以步騎十七萬之衆一旦無故自潰然則宋之不亡豈非幸歟】
  八月復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召李綱還
  【綱以張灝等違節制而敗又上䟽極論節制不專之弊且言分路進兵賊以全力制吾孤軍不若合大兵由一路進及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薦為宣撫判官方欲㑹合親率擊敵㑹以議和止綱進兵綱亦求罷遂代還】
  金尼瑪哈斡里雅布復分道入冦
  【先是朝廷以肅王為彼所質亦留其使臣蕭仲恭以相當踰月不遣其副趙倫懼不得歸乃紿舘伴邢倞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領契丹兵甚衆貳於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斡里雅布尼瑪哈執政以仲㳟伊都皆遼貴戚舊臣而用事于金當有亡國之慼信之乃以蠟書命仲㳟致之伊都使為内應仲恭還見斡里雅布以蠟書獻之斡里雅布聞于金主晟麟府帥折可求又言遼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結宋以復怨于金呉敏勸帝致書梁王由河東之麟府亦為尼瑪哈所得復以聞於是金主晟以尼瑪哈為左副元帥斡里雅布右副元帥分道南浸尼瑪哈發雲中斡里雅布發保州】
  發明【復者已甚之詞入㓂者外而斥之之詞所以惡金也然考之分注皆由宋人啟釁以致金人渝盟綱目畧其啟釁之事而直書復入冦者葢復讐禦侮春秋所尚豈以雪仇耻為非是平惜其負虚名而來實禍耳雖然欽宗以欲速之心信淺謀之士其機不密厥釁先開社稷邱墟生靈塗炭詎不深可惜哉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觀於此言為益信矣】廣義【甚哉輕信人言之敗事也向使當國大臣不信蕭仲恭折可求之言則金人為無辭而無以速其南侵也然分注曰侵而大書則曰冦者何葢潜師掠境曰侵敵人犯邊曰冦書法若此亦春秋尊周室外吳楚之意也此又不可不知】
  徐處仁呉敏許翰罷以唐恪為少宰何㮚為中書侍郎陳過庭為尚書右丞聶昌同知樞密院事李回簽書院事
  【翰處仁主用兵而呉敏耿南仲欲和議論不合翰罷知亳州處仁又與敏争于帝前處仁怒擲筆中敏面鼻額為黑南仲與唐恪聶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諷中丞李回論之於是俱罷初敏以昌猛厲可使助已自衘州召知開封府不數月拜同知入謝即陳捍禦之䇿曰三關四鎮國家籓鎭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制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中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闗出其不意掃其營以報帝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未幾言者論敏因蔡京進用安置涪州】
  遣給事中王雲使金軍
  【先是遣劉岑李若水分使金軍以求緩師岑等還言斡里雅布索歸朝官及所欠金銀尼瑪哈則深諱金銀專論三鎮至是乃遣雲住許以三鎮賦入之數】
  九月金尼瑪哈䧟太原副都總管王禀等死之
  【尼瑪哈乗勝急攻太原知府張孝純力竭不能攴城遂䧟孝純被執既又釋而用之副都總管王稟負原廟中太宗御容赴汾水死通判方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人皆被害金兵分䧟汾州知州張克戩畢力扞禦城破猶巷戰不克乃南向拜自引决一家死者八人】
  發明【王禀等為宋守臣城䧟而死固其分也然而慷慨捐生以赴汾水其志可尚由是通判方cq=12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三人皆無茍免可謂明於君臣之大義殉難之正理者死得其所宜乎書以予之也】
  蔡攸朱勔伏誅
  【先是竄勔循州籍其家田至三十萬畆他物稱是言者又論攸興燕山之役禍及天下驕奢滛泆載籍所無於是遣使即二人所至斬之】
  以王㝢為尚書左丞○罷李綱知揚州謫中書舎人劉珏胡安國于逺州
  【安國初為太學博士蔡京惡其異已㑹安國舉永州布衣王繪鄧璋遺逸京以二人乃范純仁鄒浩之客置嶽推治安國坐除名張商英相始得復官帝即位召赴京師入對言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語甚剴切日昃始退耿南仲聞其言而惡之力諫于帝帝不為動中丞許翰入見帝謂曰卿識胡安國否翰對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逺迹不為所汚如安國者實鮮遂除中書舎人及言者論李綱專主戰議䘮師費財罷知揚州舎人劉珏當制謂綱勇於報國吏部侍郎馮澥言珏為綱游説珏坐貶安國封還詞頭且論澥越職論事耿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遂出知通州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於細㣲今之小事為不必言至於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人服其論】
  發明【楊氏曰小人不能動君子則安國一鼎不可動則萬夫廢一心不可動則萬議息故流言不能動周公刺客不能動裴度而周唐遂安矣是時金虜入冦山西䧟沒此正君臣惕厲講求備禦之秋而耿南仲當國專主和議讐忌李綱隂擠于外劉珏當制正言求解誣以遊説珏亦坐貶安國封還詞頭力効姦黨見忤羣小出知通州於戯值國家多難之時正君子進用之日而為小人專輒黜逐正人欽宗誠可謂寄生之君耳安有身濟艱危撥亂反正者詎若是之叢脞哉據事直書其失自見】
  廣義【李綱之主捍禦劉珏安國之定國論實中興之良佐也夫何欽宗惑于羣小一切貶逐使國事日非敵志日驕馴至於不可維持者豈非不能自貽其哲命歟周公之戒成王曰勿用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其意亦慮此也嗚呼狂瀾不已而伐其砥柱大厦將顛而去其支木而欲瀾之不倒厦之不傾者臣未之信也】
  置四道都總管府以李回為大河守禦使折彦質為河北宣撫副使
  【從何㮚之請分天下三十三路為四道建三京及鄧州為都總管府分總四道兵以知大名府趙野總北道知河南府王襄總西道知鄧州張叔夜總南道知應天府胡直儒總東道事得專决財得專用官得辟置】
  罷西南勤王兵
  【金師日逼南道總管張叔夜陜西制置使錢葢各統兵赴闕唐恪耿南仲専主和議函檄止諸軍勿前遣給事中黄諤由海道使金以請和】
  發明【罷者不宜罷也夫除戎器戒不虞乃守國之常事耳今女真日逼京師孤危正宜號召豪傑徐圖備禦以戒不虞也唐恪南仲之鄙夫方且力主和議函止諸軍其誤國之罪可勝言乎敵方攻掠不息宋乃斂兵議和自古闒茸無為之君未有若欽宗之甚者此何異啟戸縱盗而復丐其少取盗安得而舎之哉噫小人之欺蔽其君至是益甚矣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觀上條分注所載則知汴宋顛沛之秋其救援之策莫良於何㮚也夫何唐恪輩以狐䑕之見畏金如虎力沮其謀而竟罷西南勤王兵其事機之失可勝言哉汴宋之亡實判於此况乎金人之釣宋也専以和議為餌宋人不察而吞之此膏油所以終潤其鼎鑊也悲夫】
  夏人䧟西安州○金斡里雅布䧟真定都鈐轄劉竧死之【种師閔及斡里雅布戰於井陘敗績斡里雅布入天威軍犯真定竧率衆畫夜搏戰久之城䧟竧巷戰麾下稍稍散亡竧顧其弟曰我大將也可受賊戮乎因挺刄欲奪門出不果自縊死知府李邈被執北去】發明【書曰死之予全節也金人之犯真定也竧率衆搏戰力竭而死觀其顧弟之言曰我大將也可受賊戮乎葢亦明於君臣之大義者較諸偷生迎降之徒豈可同日語哉】
  冬十月安置李綱于建昌軍
  廣義【嗚呼當汴受圍之急其間力排國難者獨李綱一人耳今而䘮師失利一則由乎執宰輕信人言二則墮其和議之計耳豈綱專主用兵之罪哉噫李綱之逐金人之幸綱何負于宋人哉故綱目於綱之逐月之而又地之者所以惡宋人之逐綱而惜綱之去也】
  ○金遣使來
  【金二酉遣楊天吉王汭等以書來詰責索親王詣軍前陳謝仍要割地且求金帛車輅儀物及加其主徽號】
  罷御史中丞吕好問
  【金人復至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講解金人佯許而攻畧自如諸將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好問乃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戍以遏奔衝而列勤王之師于畿内以衞京城䟽入不省金人䧟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坐貶知袁州帝閔其忠下遷吏部侍郎】發明【天下無多難有一難小人者多難之宗解難不多術有一術君子者解難之原故洪水非堯之難而四凶遇於洪水四裔非四凶之威而一舜烈於四裔是時姦臣主和好之謀金人恃攻取之䇿好問言之不從諫之不聼以直罹罪貶知袁州則是言之者何罪而黜之者何心哉葢由小人之心初無謀畧茍偷目前之安而日後之患皆不之恤也宋始終為小人所誤悲夫上書安置李綱此書罷吕好問皆惜之之詞耳】
  廣義【好問嘗言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是其先見之明羣臣皆莫能及也奈何䟽入不報今也金人果復大至人皆不知所出好問又設備禦之䇿可謂策之善者也又不見聼迨至金人剥床以膚君臣猶以和議為辭好問出於事不獲已乃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是亦舉得其當者也反得坐貶惜哉嗚呼前既逐李綱今又貶好問則是宋國空虚無人可憚由是知金之滅宋則固非金之滅宋也乃宋之自滅耳夫豈金之徳與智力哉】
  召种師道還尋卒
  【師道次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䟽請幸長安以避其鋒大臣以為怯召還以范訥代之師道尋卒諡曰忠憲】
  以馮澥知樞密院事○貶王㝢為單州團練副使【命㝢副康王使斡里雅布軍托故不行乃貶單州團綀副使新州安置】
  十一月夏人䧟懐徳軍
  【知軍事劉銓通判杜翊世死之】
  籍譚稹家○詔百官議三鎮棄守
  【王雲至金斡里雅布軍使從吏先還言金人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至軍乃議和斡里雅布尼瑪哈亦使王汭等來帝乃命馮澥副康王往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却王遂不行至是雲還言金人中變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駭震詔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百官多請割與以紓國禍何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且金人無信割亦來不割亦來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論辨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並其民棄之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謂恪曰割三鎮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舎寺觀以居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發明【承平之世在徳不在險衰亂之世在徳亦在險何者承平之世皇風清穆治教休明人心自安天下自固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所以在徳而不在險也衰亂之世紀綱陵夷法度廢弛人心皇惑天下蕭然邉患盗賊接踵而起所以在徳而亦在險也三鎮宋之籓屏乃必守而不可棄者茍棄三鎮則宋以險要畀敵而國不可守矣况金人深入不思備禦尚欲議其棄守哉直書詔議深譏之也】
  廣義【太原中山河間乃陵寢之所在國之根本也雖五尺之童皆知其不可棄何以議為觀此一舉則宋人識見之卑可知矣不亡得乎】
  金尼瑪哈䧟河東諸州郡李回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䧟西京詔馮澥使金軍請和
  【尼瑪哈自太原趨汴所至破降平陽府威勝隆徳軍澤州皆䧟官吏棄城走者逺近相望尼瑪哈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彦質以兵十二萬拒之夾河而軍時李回以萬騎防河亦至河上尼瑪哈曰南軍亦衆與之戰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虚聲遂取戰鼓擊之達旦彦質之衆皆潰李回亦奔還京師金和尼師衆先渡孟津尼瑪哈從之於是知河陽燕英河南留守西道都總管王襄皆棄賊走永安軍鄭州悉降于金尼瑪哈既渡河不復言三鎮直遣人來言欲盡得兩河地請畫河為界於是京師戒嚴遣馮澥李若水往使行至中牟守河兵相驚以為金兵至左右謀取間道去澥問何如若水曰戍兵畏敵而潰奈何效之今正有死爾敢言退者斬衆乃定既行若水屢附奏言和議必不可諧乞申飭守備】
  發明【觀此則宋人積弱之情可見矣以河東諸郡不能抗烏合之金以大河衆兵不能禦一郡之敵但見棄城逃遁者有之倒戈迎降者有之望風奔潰者有之㒺敢北向而發一矢使女真長驅如蹈無人之境廟堂良策惟冀求和而興兵拒敵之謀為妄談矣宋事至此欲何為哉故夫書李回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可見李折之兵猶足拒敵因其自潰敵乃渡河所以深罪其怯也書詔馮澥使金軍請和請者下求上之詞所以深譏其弱也綱目之修内夏外夷而已】
  廣義【抑考是年二月尼瑪哈入威勝軍䧟隆徳府按春秋傳造其國都曰入三月种師中姚古復之至是十一月金人復得䧟河東諸州郡者何于以見宋人之無備也誠能於姚种二帥收復之日一如李綱好問之謀不惑於唐恪南仲聶昌井蛙之見則金人且將北奔之不睱其能復䧟我彊哉傅説之告髙宗曰惟事事有備有備無患欽宗奚足知此】
  下哀痛詔徴兵于四方
  發明【嗚呼欽宗至是無可言者矣然書下哀痛詔徴兵于四方則見其倒垂之急猶有望於救解之意而逺近諸郡漠然未聞有一人惻然哀憫奔赴君父之厄者則是小人兇威虐足以脅制天下而忠臣義士束手無策亦且莫之救也主危如此彼唐恪耿南仲諸人懐姦誤國各自封植其亦可愧也已其亦可誅也已人主觀此可不兢兢業業也哉其與唐昭宗書遣間使告難于四方同意】
  ○詔王雲副康王構使金軍許割三鎮至磁州州人殺雲構還次相州
  【雲固請康王往使詔以資政殿學士副王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奉衮晃玉輅尊金主為皇叔且上尊號十八字王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澤迎謁曰肅王一去不返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其兵已廹復去何益願勿行先是王雲奉使過磁相勸兩郡撒近城民舎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㑹康王出謁喜應神祠雲在後民遮道諫王勿北去厲聲指雲曰真姦賊也王出廟行民譟執雲殺之斡里雅布軍濟河遊兵日至磁城下蹤跡王在所知相州汪伯彦亟以帛書請王如相服櫜鞬部兵以迎於河上王遂行至相勞伯彦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由是受知議者以為是役雲不死王必至金無復還理相州湯隂人岳飛少負氣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呉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敢戰士飛與焉屢擒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永信郎】
  發明【天下歸之則為天子天下叛之則為獨夫是以古之聖王行仁政以得民心恒厥徳以凝天命未聞無故而以土地人民與人者以土地人民與人則自絶天下其不可也必矣宋自金人再侵逡廵畏縮無嵗不以割地為議抑何庸謬若是耶迨夫民殺王雲以示不叛欽宗獨無愧於心哉綱目直書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廣義【嗚呼天道之密人豈能測哉假使康王投足北庭則必不能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天其或者錫藝祖其信然矣】
  何㮚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㮚主戰守與唐恪耿南仲不合罷為開封尹傅為兵部尚書上書乞復祖宗法度帝聞之傅對曰祖宗法】
  【惠民熈豐法惠國崇觀法惠姦時謂名言】
  以郭京為成忠郎選六甲兵以禦金
  【孫傅因讀邱濬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於市人中訪得無忌於龍衞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
  【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將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伎藝能否但擇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云擇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隂山乃止傅與何㮚尤尊信之或謂傅曰自古未聞以此成功者正或聼之姑少付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進任今委之太過懼必為國家羞怒曰京殆為時而生敵中㣲無不知者幸君輿傅言若告他人將坐沮師之罪攝使出又有劉孝竭等募衆或稱六甲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將大率效京所為識者危之京嘗曰非至危急吾師不出】
  發明【楊氏曰易中極亂之詞未有痛於否之彖者匪人一用何遽至於天地之不交而萬物不通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乎萬物不通則舉天下而為墟天下無邦則舉國家而為墟小人之禍何若是烈也然則當世道傾危之時正選將擇兵之日郭京狎邪小人市井無賴頃因孫傅無識謬舉以薦於朝加官錫爵信任不疑豈有所謂六甲之兵而能禦敵者邪嗚呼以市井游惰之軰杭方張不制之師何異泰山之壓卯乎語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宋室君臣何其愚哉他日郭京敗走京城随䧟然而輕信無請之徒者可以鑒矣】
  廣義【抑考古者兵誌之辭有曰同力度徳同徳度義葢言力同則有徳者勝徳同則有義者勝度徳較善惡也度義較曲直也一勝一負惟顧徳義何如耳未聞以六甲妖術而能勝人也孟子嘗曰天時不如地利郭京之法又非孟子之所謂天時也且以何㮚孫傅之賢尚尊信之况其他乎跡其流弊其原皆出與徽宗靈素之邪而徽宗之邪妄又本于神宗天書之譸張為幻也嗚呼君心不正而流毒至于如此之惨孰謂正心誠意之學而無益于人國也哉今觀郭京於事勢窮促之際而藉此妖術以免禍正猶莾賊之坐斗以避兵也噫王莾以苛而亡欽宗以弱而敗金人無光武之仁光武非金人之譎興亡之跡大率類此可恠也夫】
  遣耿南仲聶昌使金軍許盡割兩河地昌為絳人所殺南仲奔相州
  【斡里雅布遣使來議割兩河地帝許之命耿南仲往報南仲以老辭改命聶昌昌以親辭陳過庭曰王憂臣辱願效死帝為揮涕太息而怒南仲及昌乃命南仲如河北斡里雅布軍昌如河東尼瑪哈軍昌言兩河之人忠勇萬一為所執死不瞑目矣行至絳絳人果堅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繾而登鈐轄趙子清麾衆殺昌抉其目而臠之初南仲為東宫官十年自謂首當柄用而呉敏李綱越次進位在已上心不能平故毎事異議力沮戰守與呉幵堅請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戰守之備皆罷致金師日逼至是與金使王汭偕行至衞州衛鄉兵欲殺汭汭脱去南仲遂奔相州以帝㫖喻康王起河北兵入衞京師因連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發明【前書割三鎮此書割兩河則是以祖宗之地為媚敵之資何其愚耶且祖宗披堅執鋭親犯矢石百戰而得彊域割以畀金易於反掌心安忍乎嗚呼金人欲三鎮則以三鎮與之欲兩河則以二河與之頥指氣使罔敢違逆宋之事金猶子之事父舉天下而聼命於敵人豈不深可痛哉迨夫鼎昌被殺南仲奔相則是其民知人類之幾於淪胥相率守義違命不降宋自絶乎民而民不背乎】
  【宋然則宋之君臣亦可謂頑鈍無耻者矣綱目直書于䇿者既著强隣之貪婪又譏宋人之削弱也】
  以孫傅同知樞密院事曹輔簽書院事○以范致虚為陜西五路宣撫使㑹兵入援○金人入懐州知州事霍安國等死之
  【安國被圍扞禦不遺力鼎灃兵亦以相與共守拜徽猷閣侍制城竟䧟尼瑪哈引安國以下問不降者為誰安國曰守臣安國也問餘人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詝張諶于潜鼎豐將沈敦張行中及隊將五人同辭對曰淵等與知州一體皆不肯降尼瑪哈令引於東北鄉望拜亦不屈乃解衣面縛殺十三人而釋其餘安國一門無噍類】
  發明【責難陳善人臣敬君之本然伏節死義人臣應變之當然安等被圍扞禦不遺力城䧟而死固其分也觀其對金之言是葢勇於為義者故特書死之所以予其全節也又豈求生害仁之可比哉】
  金斡里雅布尼瑪哈圍京城要帝出盟
  【斡里雅布自真定趨汴僅二十日至城下屯留家寺尼瑪哈自河陽來㑹屯於青城使劉晏來要帝出盟時西南兩道援兵為唐恪耿南仲遣還於是四方無一人至者城中唯衛士及弓箭手七萬人乃以萬人分作五軍備緩急救䕶命姚友仲辛永宗分領之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禦遣使以臘書間行出闗召兵又約康王及河北守將來援多為邏兵所獲唐恪計無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而復興者以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也今宜舉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連據泰雍領天下兵親征以圖興復帝將從之開封尹何㮚入見引蘇軾所論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飜然而改以足頓地曰今當以死守社稷】
  發明【書要帝出盟辱之也是時勒王之師稍集乃為唐恪等遣還以至强隣壓境計無所出欲效景徳故事令天子出奔避敵庸臣誤國至此是誠何心欽宗主中國不能自强縱敵深入弗克備禦迨至城下要帝出盟其屈辱益甚矣要皆君臣之所自取也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欽宗既不能修政治以安中國反為之屈已求和割地資敵其亷耻道䘮三綱淪沒是真所謂城下之盟矣安能望其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哉直書要帝出盟所以深愧之也】
  李回免○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將兵勤王
  【叔夜聞召即日自將中軍令子伯奮將前軍仲雍將後軍合三萬餘人與金游兵轉戰而前至都下帝御南薰門見之軍容甚整入對言賊鋒甚鋭願如明皇之避禄山蹔詣襄陽以圖幸雍帝不答時東道都總管胡直孺亦將兵入衛與金人遇于拱州兵敗被執金人示于城下都人大懼】
  發明【欽宗失謀再貽敵禍女真兩犯京師逼逐乗輿是時叔夜一聞檄召帥兵入援而網目特書其將兵勤王者予其急君之心也向使欽宗早從李綱之言叔夜早懐入援之義又安有復至之患哉吁】
  復元豐三省官名○以何㮚為門下侍郎○閏月唐恪免以何㮚為尚書右僕射蒹中書侍郎
  【恪從帝廵城為都人遮擊策馬得脱逐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劾恪知慮不能經畫邉事但長於交結内侍今國勢日蹙誠不可以備位乃罷】
  馮澥至自金軍以為尚書左丞
  【澥與李若水至懐州金使蕭慶挾與俱還自後凡三遣慶來堅請帝出㑹盟】
  詔張叔夜簽書樞密院事將兵入城
  【朱熹曰叔夜領兵合駐旁近以為牽制且伸縮自如一入城便有牽掣所以迄無成功】
  金人要親王出盟遣馮澥曹輔以宗室往受盟金人不許
  【金人屯青城日縱兵攻掠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與金人戰于城下敗死金人攻南壁張叔夜范瓊分兵禦之遥見金兵奔還自相蹈籍死者以千數乃遣間使趣召諸道兵兵無至者城中惟衛士三萬可用然亦什失五六因時令挑戰以示敢敵金人復求言不須上出城請親王及何㮚往議詔越王將行而尼瑪哈以兵來迓王乃止於是金人宣言失信攻城益急再遣使來趣親王出盟詔遣馮澥曹輔與宗室仲温士如金軍以請和既至尼瑪哈即遣還不與交一語】
  發明【若是乎宋人之愚也敵兵臨城尚恃和議未聞一人興破敵之謀者宜乎為金人之輕侮也據事直書則强弱之勢可見矣】
  詔康王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言康王奉使至磁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為大元帥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為然密草詔藁上之帝令募死士得秦仔劉定等四人遣持蠟詔如相州拜王為兵馬大元帥知中山府陳遘為元帥汪伯彦宗澤為副元帥使盡起河北兵速入衞仔至相州於頂髪中出詔王讀之嗚咽軍民感動】
  彗星出長竟天○郭京出禦金軍敗走京城䧟帝如金營請降
  【金人攻通津宣化門范瓊以千人出戰渡河氷裂沒者五百人自是士氣益挫㑹大雨雪連日夜不止何㮚數趣郭京出師京徙期再三至是京盡令守禦人下城毋得竊窺因大啟宣化門出攻金師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譟而前京兵貶退走墮死於䕶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衆南遁金兵遂登城衆皆披靡四壁兵皆潰金人焚南薰諸門統制姚友仲死於亂兵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奔為追騎所殺統制何慶言陳充禮中書舎人高振力戰與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䧟帝聞城䧟慟哭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衞士入都亭驛執金使劉晏殺之軍民數萬斧左掖門求見天子帝御樓諭遣之衞士長蔣宣率其衆數百欲邀乗輿犯圍而出左右奔竄獨孫傅梅執禮吕好問侍宣抗聲曰國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姦臣不用直言所致孫傅訶之宣以語侵傅好問譬曉之曰若屬忘家族欲昌重圍衛上以出誠忠義然乗輿將駕必甲乗無缺而後動詎可輕邪宣詘服曰尚書真知軍情麾其徒退何㮚欲親率都民巷戰金人宣言議和退師乃止帝聞金人欲和而退命何㮚及濟王栩使其軍以請成尼瑪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有北不可相無也今之所議期在割地而已㮚還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驚憂而疾必欲之出朕當親往遂如青城尼瑪哈軍奉表請降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史臣曰金人自䧟太原以來即以講和割地為言李邦彦呉敏耿南仲唐恪皆墮其計獨何㮚孫傅以為地不可割朝廷任之然初無竒策可以濟難城破乃反傾意講和夫不信于造謀之始而信于破城之後棄天下之望致君播遷由惑于和議而戰守不固也】
  發明【彗星之出是殆隂逆殺伐之應歟其長竟天殆兵禍徧及之兆歟時金人圍汴守備單弱凛乎若一絲之引千鈞朽索之御六馬彼賊臣志在求和而不主戰守欺君罔民亦已甚矣迨夫簽市井之白徒授郭京以出敵此何異驅羣羊而搏猛虎多見其不知量也綱目書京出禦金軍於彗出之下則其矯誣之情固自可見然京甫敗走大梁隨䧟宋之君臣歛手無策但見天子慟哭宰相乞盟而已使宋之君臣能知國君死社稷之義便當奬率軍民背城一戰同死社稷庶幾可也夫何惑何㮚之淺謀以和議為足恃親幸金寨上表請降屈萬乗之尊輕宗社之重則是舎垢忍辱北靣而事天者耳亡國之君死之上也逃之雖非猶有耻焉降則為下直書請降惡其服為臣虜故貶而絶之也若欽宗者難乎免於春秋之所罪也】
  廣義【嗚呼欽宗當國步艱難之日主用兵者如水沃石主和議者如魚投水至於無可奈何則甘屈萬乗之尊而降于敵國稍有羞惡者肯如是乎葢由徽宗身既不正不能擇正人端士以為青宫之傳預養欽宗浩然之氣故也其於國君死社稷之義何曽入於耳哉如金之耻未為不當】
  十二月康王構帥師入衞次于東平
  【康王開大元帥府于相州有兵萬人分為五軍而進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澤以二千人與金人力戰破其三十餘砦履氷渡河見王曰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王納之既而知信徳府梁祖以三千人至張俊苖傅楊沂中田師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㑹帝遣曹輔齎蠟詔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議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動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澤獨曰金人狡謟是欲欵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饑渴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苐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伯彦難之勸王遣澤先行王乃命澤趨澶淵自是澤不得預帥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請移軍東平從之】
  發明【春秋紀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而書次以次為譏次于東平譏之也易於謙之六五則曰利用侵伐師之六四則曰左次無咎進退勇怯顧義何如耳康王徽宗之子欽宗之弟既受大元帥之職又領速入衞之言父兄受厄危如纍卯此義之所當勇者况諸將奮發兵威稍振王宜斷以大義帥師解難以舒父兄之憂可也夫何惑汪伯彦之邪言違宗汝霖之正議怯懦恐懼僅次東平於戯宗社之危勢猶倒懸金人之讐不共戴天康王豈忍視宗社倒懸而不解金讐戴天而不報哉直書于策深譏之也】
  廣義【觀分注載宗澤之策則京城之圍不足解矣夫何康王惑於伯彦之畏懦而不見聼焉良可惜也嗚呼前有李綱而不用其謀後有宗澤而不行其計則汴宋之亡厥有由矣】
  帝至自金營遣使如兩河割地以畀金
  【帝還宫士庶及太學生迎謁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誤我父子觀者無不流涕金遣使來索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於是大括金銀定京師米價勸難以振民縱民伐紫雲館花木以為薪以陳過庭折彦質等為割地使如河東北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歐陽珣等二十人持詔而往珣嘗上書極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與人復抗論當與力戰戰敗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戰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時宰怒欲殺珣乃以珣為將作監承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慟哭謂城上人曰朝廷為姦臣所誤至此吾已辦死來矣汝等宜勉為忠義報國金人怒執送燕焚死之】
  發明【書至自金營危之也欽宗受祖宗之付託屬臣民之共主不能自强以立國而乃屈已以降金由其無禮義養心故也苟有人心必自憤耻今而身降于敵復思割地畀金則是已不能保社稷而反使人叛社稷耳將何顔面以見宗廟臣民乎及其還宫士庶迎謁掩面大哭歸罪宰相嗚呼自己昏昏焉能使人昭昭既知宰相之誤曷不謹之於始既知降敵之辱曷不慮之於終幸而還宫猶惜一死與其服為臣僕曷若舎生取義泣血漣如何濟於事乎孟子曰無耻之耻無耻矣欽宗之謂也故綱目特書以深貶之人主觀此可不及時為善哉】
  廣義【書曰帝至自金營即春秋公至自乾侯之義也葢臣子喜君父之反致家廟之辭春秋明君臣大倫綱目所以祖春秋者以此獨悲夫割地之策為益愚矣何則敵情狡猾割亦來不割亦來葢力能解圍以圖恢復則如周書所謂率寜人有指彊土不能則如孟子鑿池築城以盡國君死社稷之義也割地之策果何益哉】
  范致虚㑹師入援至鄧州師潰
  【致虚聞汴京圍急㑹陜西節制使錢葢之師凡十萬入援至潁昌闗汴京破西道總管王襄南道致虚獨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逺環慶帥王似熈河帥王倚帥步騎號二十萬命馬祐昌統之以趨汴以僧趙宗印為参議官致虚將大軍遵陸宗印將舟師趨西京宗印又以僧為一軍號尊勝隊童行為一軍號尊勝隊致虚勇而無謀委已以聼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實未嘗知兵師出武關至鄧州千秋鎮金將羅索以精騎衝之不戰而潰死者過半王似王倚孫昭逺等留陜府致虚收餘兵入潼關】
  發明【行師之道貴乎得正又不可使小人参之今以二十萬師殊無紀律而以僧趙宗印為参議官是弟子帥師雖正亦凶也故綱目於此以自瀆為文若曰二十萬之衆無有能潰之者致虚自潰之云爾夫以宗社危急日望援師而致虚輕慮淺謀師徒撓敗豈不深可惜哉君子責望當時之意深矣】
  金初税牛具
  【毎牛三頭為一具毎牛具賦粟五斗】
  發明【金之行政未嘗書此何以書見病民為重事也牛乃民耕之所資既有常賦牛不可税也今而毎牛三頭為一具毎牛具賦粟五斗則是常賦之外復加賦焉其病民深矣特書曰初葢譏之也】
  【丁未】二年【五月高宗皇帝構建炎元年金天㑹五年】春正月詔兩河民降金民不從
  【陳過庭至兩河民堅守不奉詔至是復詔兩河民開門出降民猶不肯】
  廣義【聞有國勢日促而民欲降敵者罪其所降之民未聞使民降敵而民反不從者也嗚呼為宋民者尚能守義如此而欽宗反不能為社稷守是誠何心哉噫欽宗此舉縱不愧于心獨不愧于斯民乎】
  帝命太子監國復如金軍
  【金人索金銀急且再邀帝至營帝有難色何㮚李若水以為無虞勸帝行帝乃命孫傅輔太子監國而與㮚若水等復如青城唐恪聞之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閤門宣賛舎人呉革亦白㮚曰天文帝座甚傾車駕若出必墮敵計㮚不聼】
  發明【民惟邦本本固邦寜國以民為本民以君為宗古之人君兢業守邦惟恐民心之或叛安有詔令降金乎迨夫民不肯從猶有耻焉欽宗使降無耻甚矣復者已甚之詞欽宗既如金營幸而得返茍或復往必墮計中當時羣臣不知可否何東李若水之正人尚有無虞勸行之説唐恪之姦邪乃有一之為甚之言是誠宰相之誤宋也何㮚固不足道李若水亦為是言豈不深可惜哉及其刼帝北行若水死節嗚呼亦晚矣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河東割地使劉韐自經于金軍
  【韐至金營金人使僕射韓正館之僧舎謂韐曰國相如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正代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歸書片紙曰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此予所以必死也使親信持歸報其子子羽等即沐浴更衣酌巵酒而縊金人嘆其忠瘞之寺西岡上遍題壁以識其處凡八十日乃就斂顔色如生】
  發明【劉韐死義表表無疑然何以不書死之而書自經狥名責寳也夫以金雖强武不能以威屈韐爰命館□以善諭降觀其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之言至今凛凛猶有生氣沭浴更衣酌酒自縊何從容也故特書自經于金軍以著其死節之實若曰韐之忠義為敵所服敵不能害而韐自經之云爾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于溝瀆而莫之知也哉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君子宜細觀之】
  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衞州
  【澤自大名至開徳與金人十三戰皆㨗遂以書勸康王檄諸道兵㑹京城又移書北道總管趙野河東北路宣撫范訥知興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遂以孤軍進至衛南先驅云前有敵營澤揮衆直入與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澤將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金人大敗退却數十里澤計敵衆勢必復來乃暮徙其營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惲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敗之】發明【徽宗寵一蔡京使宗廟社稷皆不相保此康王所切齒者也而又信一汪伯彦使之縱敵猖獗沮抑援師遂致覆亡宗社何哉綱目書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衛州而不言帥師是無兵可將也向非宗澤敢勇當先倡義殺敵則宋為無人乎嗚呼小人之禍至此宋帝猶不知悟則亦末如之何也已】
  遼耶律達實建都于呼遜
  【西遼主達實引兵東還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號呼遜鄂爾多改元康國以蕭鄂囉羅為都元帥率騎七萬東征以青牛白焉祭天誓衆復興鄂囉羅行萬餘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勒兵而歸達實曰皇天弗順數也】
  大風霾雲霧四塞○二月金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至其軍吏部侍郎李若水死之
  【帝自如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尼瑪哈留不遣太學生徐揆上書請帝還宫金人取而殺之烏竒邁得帝降表遂廢帝及太上皇帝為庶人知樞密院事劉彦宗請復立趙氏不許丙寅金人塹南薰門路人心大恐丁夘金人令翰林承㫖呉幵吏部尚書莫儔入城令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且邀上皇出城孫傅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若立異姓吾當死之上表金人請立趙氏不報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與太后御犢車出宫鄆王楷及諸妃公主駙馬及六宫有位號者皆行獨元祐皇后孟氏以廢居私第獲免初金人以内侍鄧述所具諸王皇孫妃主名檄開封尹徐秉哲盡取之秉哲令坊巷五家為保毋得藏匿前後凡得三千餘人秉哲悉令衣袂相聨屬而往金人逼帝及上皇易服若水抱帝而哭詆金人以惡聲金人曳若水出擊之敗面氣結仆地尼瑪哈令鐵騎十餘守視曰必使李侍郎無恙若水絶不食或勉之曰事無可為者公今日順從明日富貴矣若水嘆曰天無二日若水寜有二主哉其僕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髙若少屈冀得一歸覲若水叱之曰吾不復顧家矣金人又逼上皇召皇后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統制呉革欲以所募士㣲服衛太子潰圍而出傅不從而密謀匿之民間别求狀類太子者及宦者二人殺之並斬十數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竊太子出都人争闘殺傷誤中太子因帥兵討定斬其為亂者以獻茍不已則以死繼之越五日無肯承其事者呉幵莫儔督脅甚急范瓊恐變生以危言讋衛士遂擁皇后太子共車而出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死生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百官軍吏奔隨太子號哭太子亦呼云百姓救我哭聲震天至南薰門范瓊力止傅金守門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預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當死從遂宿門下以待命若水在金營旬日尼瑪哈召問立異姓狀若水因罵之為劇賊尼瑪哈令擁之去若水反顧罵益甚謂其僕曰我為國死職爾奈併累若屬何又罵不絶口監軍撾破其唇噀血罵愈切至以刄裂頸㫁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惟李侍郎一人吕中曰李若水嘗主車駕出城者也使其不死亦在誤國之數惟其一死明白昭晰故誤國之罪釋而言忠義者稱焉】
  發明【風霾雲霧皆隂逆怨氣交并所致也是時宋室哀㣲兵戎滿野風霾雲霧四塞穹蒼特以著其昏暄惨惻之象耳綱目書金刼上皇后妃太子等於大風霾雲霧四塞之下則其義固自可見葢金舉號譏其殘暴也刼者强執之詞貶而斥之也宋庭諸臣依阿忍耻無一死義者獨李若水知宋臣之不可降於金人大罵不屈捐軀狗國雖云無補志可尚已當時宰執豈不愧哉宜乎金笑其無人也故綱目特書以著其節】
  金人大括金帛殺戸部尚書梅執禮等
  【時金人邀索金帛毎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梅執禮及禮部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給事中安秩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鐡亦不能給盍以軍法結罪儻窒其求而宦者挾宿怨語金人曰城中百萬户所取未百一但許民持金銀換米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金人怒呼四人責之執禮等曰天子䝉塵臣民皆願致死雖肝腦不計於金銀何有哉顧比屋枵空無以塞命爾金人問官長何在振恐執禮獲罪遽前曰皆官長也金人怒先取其副胡舜陟等各杖之百趨四人殺之而梟其首士庶莫不隕涕憤嘆】
  發明【書大括金帛著金兵之貪婪無厭也殺殺無罪也夫以金兵之暴貽禍至此皆由宋室不能自立而使無辜之民困於誅索忠義之士辱於刀鋸豈非姦邪誤國專主和議之所致乎是時金人軰大索金帛執禮等正言辨論皆罹杖殺不亦悲夫中國不幸而為金人專制擅其生殺陵虐大臣可勝歎哉故特具官而書殺既嘉執禮之不辱又惡金人之貪殘也其垂世立法之意深矣】
  康王構次于濟州
  【王有衆八萬分屯濟諸州高陽關路安撫使黄潜善總管楊惟忠亦以部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衞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舎人張徴賫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於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爾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因請進兵王遂如濟州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吕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則邀擊之不然即宜逺避】
  發明【觀此則康王誠無意救君父之難者矣是時車駕䝉塵宗社震恐此正臣子憤惋激切奮不顧身之日也四方征鎮擁兵自固未聞有勤王之師康王有兵八萬戰將數員又非力寡不敵之比當斷以大義奬率三軍北向一决子弟之衞父兄亦職分之宜然耳康王何故去年次東平今年次濟州優柔不斷坐失事機安忍視君父宗社之危而不急救之乎孟子曰無惻隠之心非人也嗚呼君父受辱理宜惻隠今而擁兵不救是無惻隠之心矣故直書次于濟州所以深譏之也】
  金人議立異姓執孫傅張叔夜及御史中丞秦檜【呉幵莫儔復召百官議立異姓衆莫敢出聲相視久之計無所出王時雍問於幵儔二人㣲言敵意在張邦昌時雍未以為然適尚書員外郎宋齊愈至自金營衆問金人意所主齊愈取片紙書張邦昌三字示之時雍乃决遂以邦昌姓名入議狀張叔夜不肯署狀金人執叔夜及孫傅置軍中尼瑪哈召叔夜紿之曰孫傅不立異姓已殺之公年老大家豈可與傅同死叔夜曰世受國恩義當與之存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金人皆義之大常寺簿張浚開封士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學不書名唐恪書名仰藥而死已而時雍復集百官諸秘書省至即閉省門以兵環之俾范瓊諭衆以立邦昌意衆唯唯時雍先署狀以率百官御史馬仲獨奮曰吾曹職為争臣豈容坐視乃與御史呉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狀願復嗣君以安四方且論邦昌當上皇時蠧國亂政以致社稷傾危金人怒執檜去呉幵莫儔持狀諸軍前邦昌入居尚書省】
  發明【凡書執者執無罪也力屈而被執也上書金人議立異姓下書執孫傅等則傅等不助金人之意可見矣噫宋室至是無可為者舉天下之大聼命於金人要天子出盟則天子往刼宗戚至軍則宗戚行括金帛則殺庭臣立異姓則執臺諌而其間絶無有倡鳴大義與之一决者然則宋室之弱益可見矣金人之强於斯極矣綱目垂戒亦深切矣】
  三月金立張邦昌為楚帝閤門宣賛舎人呉革率衆討邦昌不克而死
  【金人勸進邦昌始欲引决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塗炭一城邪適金人奉冊寶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位號大楚遂升文徳殿設位御床西受賀遣閤門傳令勿拜王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閤門寅賛舎人呉革耻屈節異姓率内親事宫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舉義金水門外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併其子殺之又擒斬十餘人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沮邦昌亦變色唯時雍呉幵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權字以時雍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幵權同知樞密院事儔權簽書院事吕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邦昌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雖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號好問所行文書稱靖康二年百官猶未以帝禮事邦昌唯時雍毎言事稱臣啟陛下又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見金使好問争之乃止時雍復議肆赦好問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將誰赦邪乃止赦城中而選郎官為四方密諭使及金人將還邦昌請營祖之服柘袍張紅葢所過設香案起居時雍秉哲幵儔皆從士庶觀者無不感愴】
  發明【金舉號斥之也斥金則斥邦昌矣邦昌君父於君茍焉無耻是與金為一矣故書金立為帝所以明其不宜立也邦昌簒逆舉朝和之舉天下和之是無一人知義者獨呉革耻屈節異姓奮志起兵從者僅數百人可謂㣲之㣲者矣然書爵書討書死者所以正逆賊之罪褒死節之義為後世勸也雖不克而死然聲大義於天下使邦昌之罪益以暴著其有功於宋為如何哉其與書漢劉崇起兵討莾不克而死義同君子宜合前後觀之】
  廣義【甚矣天下之不可茍得也非功徳兼隆澤被生民普天率土之願戴者不可也故舜以天下與禹以禹有地平天成之功禹以天下讓臯陶以臯陶有民協于中之徳湯徳日新故萬邦惟懐文徳緝熈故西土怙冐迨夫二周分治世道日衰為君者君道廢弛為臣者臣節凌夷亂臣賊子接跡當世是以弑君如魯桓逐嫡如鄭厲者肩摩袂屬下至秦漢魏晉隋唐五代或即位未幾而遽滅其君或折節下士而居攝尊位或奸雄自逞而挾制天子或把握政柄而弑君立君簒奪相尋裂為南北亦有負托孤之寄而竊移其鼎者享國不永而禍及其子孫甚則至於以賊黨而敢行簒逆以異姓而入繼大統屈身外邦而驕人於中國者有之毁傷其□而冐居於黄屋者有之是皆無功無徳於民惟以詐力相高負乗南面故天之報之使其國祚不長而各罹厥禍其間惟漢唐除暴亂以立國而功徳庶及於民故其子孫各能享國久長然亦得此失彼治不古若而見譏於君子也多矣嗚呼民生有欲無主則争君人者治其争亂而富有四海者也非天攸命厥位烏可苟焉以得哉且貧人窶子驟攫一金亦云命矣况天位之尊者邪昔景讓之母家素貧偶得金於頺垣中乃曰無故而得身之災也今邦昌則當思曰我為宋臣不能死敵死有餘辜安忍無故而受敵人之立竊君之神器也耶又安知是非一定而不伏僣逆之誅耶陋哉邦昌之見其亦異乎景母之見矣】
  夏四月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上皇聞張邦昌僣位曰邦昌若以節死則社稷増重今既尸君之位則吾事决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脅上皇太后與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及康王母韋賢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瑪哈以帝后太子妃嬪宗室及何㮚孫傅張叔夜陳過庭司馬朴秦檜等由鄭州去而歸馮解曹輔孫覿汪藻郭仲茍等于張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辭二帝于南薰門衆慟哭有仆絶者凡法駕鹵簿皇后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寳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宫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府州圖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初金人將還議留兵以衞邦昌吕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致疾則負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潭在衞聞二帝北行即提兵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至者遂不果史臣曰初斡里雅布北還也以尼瑪哈在太原其勢未合恐勤王之師有以乗之既退之後為宋計者宜為逺謀而乃忽李綱神師道之言上下相慶以為無虞曽不數月再致金師太原真定咽喉已塞而猶議三鎮棄守之利害故金人嘗語宋使曰待汝家議論定時我已渡河矣葢當是時廟堂之相方鎮之將皆出於童蔡王梁之門無可以繫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請和為言未聞有能出一計與之抗者是以金人之來如破竹然及圍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術取敗吁可怪哉○上皇離青城金人以牛車數百乗載諸王後宫皆胡人牽駕不通華言至邢趙斡里雅布遣郭藥師迎謝上皇曰天時如此非公之罪藥師慚而退斡里雅布請王婉容位帝姬與尼瑪哈次子作婦許之至燕山館于延夀寺帝自離青城頂青氊笠乗馬後有監車隨之自鄭門而北毎過一城輙掩面號泣至代工部員外郎滕茂實號泣迎謁茂實葢嘗副路允廸出使者尼瑪哈逼茂實易服茂實力拒之見者墮淚茂實請侍舊主俱行尼瑪哈不許帝遂從代渡太和嶺至雲中】
  發明【以者易詞也春秋之法凡書敗書滅書入而以其君歸為其服為臣僕故絶之也夫㓕人之國其罪大矣然宋二帝信讒棄禮恃和忘戰所謂國必自滅而後人滅之非滅之者獨有罪也國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為有命而又貪生忍辱不死於社稷則是不知命矣書以二帝等北去罪二帝不能死位而與歸也雖欲曲為隠諱亦不可得已後之人主可不當知自强也哉】廣義【孟子曰生亦我所欲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義也義之有重於生也必矣且與其不義而生孰若以義而死何則欽宗包羞降敵不義也使其死社稷乃義焉當斡里雅布尼瑪哈二人圍城之日遣馮澥曹輔求成不許何㮚奉濟王相請平又不許欽宗當思曰若然則二人目中已無我宋而必欲降我乎我大宋天子安可屈辱夷人而遺萬年之臭哉即當潜遣黠使速詔康王大集勤王之師牽制於外内則激勸忠義誓以死守下詔曰冇主和議欲朕如金師者悉以叛逆從事如是則懷忠秉義者莫不脱潁而出向之畏懦者且將變而為勇敢孰肯伈伈俛俛而甘心降敵哉于時内有外援外有内應便當背城一戰幸而退敵宗社之福也不幸而敗亦惟盡吾之義焉耳不猶愈於忍耻偷生舉族降于夷人乎欽宗慮不出此而承羞千古徒起有識者不平之忿云】
  金人圍中山○張邦昌號哲宗廢后孟氏曰宋太后【吕好問謂邦昌曰相公欲真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爾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勿服車駕未還下文書不當稱聖㫖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監察御史馬伸具書請邦昌速奉迎康王極陳逆順利害邦昌讀其書氣沮乃尊元祐皇后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而遣人至濟州訪康王其太后䇿詒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宫之禮蓋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識者有以覘邗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
  發明【邦昌之竊國固無足言者然自三月以前綱目皆書其官者明其猶為宋之臣子也至是始削去之而稱張邦昌自此以後皆若是矣其與王莾書法同】
  廣義【邦昌不死於金人立已之時今乃順衆情以迎康王可謂噬臍無及矣】
  郭京伏誅
  【京自京城走沿路稱撒豆成兵假幻惑衆至襄陽有衆三千餘屯洞山寺欲立宗室為帝錢葢王襄及張思正等止之不從㑹有自京城來者具説京誤國事思正囚京刺殺之】
  發明【考之分注京為張思正所殺綱目變文而曰伏誅者討亂賊也京以邪術誤國罪不容誅幸而思正獲之以典大辟此皆綱目之所喜者故書伏誅以正其罪茍生既免其刑誅死而不加貶絶何以為筆削權衡哉後之以邪術誤人國家者可以鑒矣】
  五月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大赦改元
  【吕好問謂邦昌曰天命人心皆歸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則功無在相公右者若撫機不發他人聲罪致討悔可追邪宗室子崧知淮寜府聞二帝北遷與江淮經制使翁彦國等誓衆登壇㰱血同奬王室康王遣使擢為大元帥府參議官子崧又移書訶斥邦昌使其反正並曉王時雍等辭指激切邦昌乃復遣謝充家往奉迎王時雍曰騎虎者勢不得下所宜熟慮他日噬臍悔無及矣徐秉哲從旁賛之邦昌不聼克家至濟州勸進王不許張俊曰大王皇帝親弟人心所歸當早正大位既而邦昌又遣蕭思愈等特書詣濟州自陳所以免循金人推戴者欲權宜一時以紓國難爾非敢有他也王復書與之而諭宗澤等以為邦昌受偽命之人義當誅討然慮事出權宜未可輕動合移師近都按甲觀變澤復書謂邦昌簒亂蹤跡已無可疑今二聖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濟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討興復社稷不可不斷好問亦遣人來言大王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邦昌又遣謝克家及王舅忠州防禦使韋淵奉大宋受命寳詣濟州復以手書號太后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垂聼政以俟復辟以馮澥為奉迎使邦昌自稱權尚書左僕射率百官勸進而退居於資善堂克家等至濟州王慟哭受之命克家還京辦儀物皇后命太常少卿汪藻草手書告中外俾王嗣統其畧曰歴年二百人不知兵傅序九君世無失徳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近服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乃天意夫豈人謀濟州父老詣軍門言州四旁望見城中火光屬天請王即皇帝位㑹宗澤及權應天府朱勝非來言南京藝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漕運尤易王遂决意趨應天府既發濟州鄜延副總管劉光世自陜州來㑹王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西道都總管王襄宣撫司統制官韓世忠皆以師來㑹王至應天邦昌來見伏地慟哭請死王撫慰之王時雍等奉乗輿服御至羣臣勸進者益衆王命築壇於府門之左五月庚寅朔王登壇受命畢慟哭遥謝二帝遂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大赦張邦昌及應干供奉金國之人一切不問惟蔡京童貫朱勔李彦孟昌齡梁師成譚慎子孫更不□叙是日元祐皇后在東京撤】發明【漢髙已平天下猶未正尊位必待諸侯力詣而後從之髙宗未能削平海内遽正尊位何哉創業之與中興固自不固當是時二帝既已北狩四方盗賊竊發者非一中外皇皇莫知所向髙宗茍不早正位號以繫人心則天下之望□矣是以書康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者深幸之也烏可以漢髙為比而擬議之哉其與光武昭烈晉元書法同】
  廣義【康王即位于應天出於衆心之願載其亦趙氏之碩果也惜乎中興之業偏安一隅惟延餘息而己竟不能如東漢之光復舊物可勝嘆哉】
  遥上靖康帝尊號曰孝慈淵聖皇帝○以黄潜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彦同知樞密院事
  廣義【髙宗即位之初而用非其人則其初政葢可見矣】
  ○尊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太后遥尊韋氏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為皇后○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參决大事
  【帝問宰執何以處邦昌黄潜善等曰邦昌罪在不貸然為金人所脅今已自歸惟陛下所處帝曰朕欲馭以王爵異時金人有詞使邦昌以天下不忘本朝而歸寳避位之意告之故有是命尋詔邦昌宜如文彦博故事一月兩赴都堂參决大事又加太傅】
  發明【楊誠齋曰去小人當用果决謝安之於桓温初則伐其壁人之謀徐而寢其九錫之命强臣自斃而王室以寜亦屯之六二也雖然六二之邅如班如者其病於隂柔而無剛明之才耳舜之於四凶周公之於管蔡孔子之於少正夘何邅班之有哉夫邦昌僣逆法當誅討豈知姑息既行遂致天下怨憤綱目書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王則其謬可知矣安有逆賊不討反加王爵果可以服天下乎髙宗謀國乖刺一至於此宋室雖欲恢復其可得哉綱日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耳噫若髙宗者刑政倒施也已】
  發明【罪莫大於僣逆也高宗即位改元而不即奉行天討則國體之弱葢可見矣】
  耿南仲免名李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綱再貶寜江金兵復至淵聖悟和議之非召綱為開封尹行次長沙被命即帥湖南勤王師入援未至而京城失守至是召拜右相趨赴行在所中丞顔岐奏曰張邦昌為金人所喜雖已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増重其禮李綱為金人所惡雖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罷之章五上帝曰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語塞而退岐又遣人封其章示綱覬沮其來右諫議大夫范宗尹論綱名浮于實有震主之威帝亦不聼汪伯彦黄潜善自謂有攀附之勞擬必為相及召綱于外二人不悦遂與綱忤綱行至太平上䟽曰興衰撥亂之主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髙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發明【免南仲而相李綱則髙宗於君子小人之分亦明矣使其始終如一不惑羣議則何往而不為有宋撥亂反正之主哉掲而書之所以不沒其善也】
  書法【欽宗時李綱為羣小所沮抑即棄而不用故汴宋終底于滅亡髙宗即位召用李綱而羣小不能惑髙宗之明故能致其興復然則賢人君子之有益于人國也如此為人君者奚可不謹於任用哉】
  遣馬忠等追擊金軍
  【尼瑪哈等既去留萬户尼楚赫屯太原副統素赫屯真定羅索圍河中䝉克進㨿磁相渤海大托卜嘉圍河間帝命忠及忻州觀察使張換將所部合萬人自恩冀趨河間以襲之】
  馮澥免以吕好問為尚書右丞
  【元祐太后遣好問奉手書詣應天帝勞之曰宗廟獲全卿之力也除尚書右丞後李綱以羣臣在圍城中不能執節欲悉按其罪好問曰王業艱難政宜含垢繩以峻法懼者衆矣綱乃止】
  書法【好問雖賢嘗受張邦昌偽命觀其答李綱之言要亦為已之説耳君子奚可不慎終于始哉】
  曹輔卒○置御營司
  【時王淵楊惟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陜西兵張俊苖傅以帥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乃置御營司主行幸總齊軍政命黄潜善兼御營使汪伯彦副之而以王淵為都統制劉光世提舉一行事務韓世忠為左軍統制張俊為前軍統制楊惟忠主管殿前公事】
  竄李邦彦呉敏蔡懋李棁宇文虚中耿南仲鄭望之李鄴等于逺州
  【論主和誤國割地罪也邦彦潯州敏栁州懋英州棁虚中南仲望之鄴廣南諸州】
  追貶蔡確蔡卞邢恕等官
  【詔以宣仁聖烈皇后保祐哲廟有大功而姦臣造言誣謗著於史牒令國史院據實修正播告天下於是蔡確蔡卞邢恕皆追貶之】
  發明【李邦彦等以主和誤國而竄逐蔡確等以誣謗宣仁而追貶此亦撥亂反正之宏綱也故備書予之】
  簽書樞密院事張叔夜自殺于金軍
  【叔夜既北遷道中惟時飲水義不食其粟至白溝御者曰過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復語明日扼吭而死何㮚孫傅後從淵聖帝至燕山亦相繼卒朝廷聞叔夜死贈開封儀同三司諡忠文吕中曰兵再犯闗勤王之師一無至者叔夜以孤軍入衛其忠已足稱及北遷之後不食其粟不入其境則始終之義無憾矣】
  發明【叔夜始終之義吕氏中論之詳矣故綱目特具其官以見其不失所守特書自殺以見其不辱其身當時俛首事敵者寜無愧乎】
  金人䧟河中府及解絳慈隰諸州
  【時馬忠張換追襲金人于河間黄潜善等復主和議請遣宣義郎傅雱為祈請使又令張邦昌作書貽二酋議仍用靖康誓書畫河為界且下令不得下赦文于河東北及河中府追襲兵詔屯大河之南應機進止至是羅索以重兵壓河中權府事郝仲連力戰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殺其家人已而城䧟與其子致厚不屈而死】
  廣義【臣觀死節之臣而綱目無不予之金羅索以重兵壓境而郝仲連實得死節之宜綱目合書曰郝仲連死之今也不然豈仲連之死抑亦有可議者邪曰非也取璧於山索珠於海不無有所遺也綱目豈偏於善善者哉味乎分注其義得矣】
  以宗澤知襄陽府
  【澤見帝應天陳興復大計帝欲留澤黄潜善等沮之故出】
  廣義【黄潜善等即耿南仲之流也宗澤謁見高宗髙宗欲留而被其所沮其為中興之累也多矣】
  安置監察御史張所于江州
  【靖康中所以蠟書昌圍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拔而用之應募者十七萬人由是所聲震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視陵寢所還上言曰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姦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掔若因而用之則可藉以守否則兩河兵民無不繫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請帝亟還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廟保陵寢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繫四海之望三也釋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處而一意於邉防五也夫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彊弱與將相之賢不肖而不在乎都之遷與不遷也誠使兵弱而將士不肖雖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㑹所言黄潜善姦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罷所言職安置江州】
  發明【泰之九三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程頥子傳曰無常安平而不險陂者謂無常泰也無常往而不返者謂隂當復也平者陂往者復則為否矣當知天理之必然方泰之時不敢安逸常艱危其思慮正固其施為如是則可以無咎髙宗處艱難危懼之時正宜聼言求治之日則否可傾而泰可保也奈何寵信姦邪不從讜論是豈艱貞者乎前宗澤力陳興復大計見沮黄潜善而出守此張所以言事剴切見忤黄潜善而安置則罪之非公可見矣髙宗親履艱險尚忌忠直安能得無咎而有福哉此君子所以深為髙宗惜也直書于冊其義自見】廣義【抑觀張所所陳還京五利而不欲南渡者其識見髙逺自李綱宗澤而下皆莫能及實中興之良弼也列于方叔召虎鄧冦夫何愧哉惜乎髙宗志於茍安以紫奪朱以鄭亂雅扶隂抑陽非正是邪反罪所而用潜善卒至中興事業不能比跡周宣光武者厥亦有所自也】
  金人䧟密單州○六月李綱至行在固辭相位不許【綱至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金人不道專以詐謀取勝中國不悟一切墮其計中頼天命未改陛下總師于外為天下所推戴内修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貴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封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惡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併出范宗尹綱辭猶力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畧久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于天聼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是謂中國之御四夷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專以守為䇿俟吾政事修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廵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詔有司預為之備三曰議赦令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偽赦為法如赦惡逆及罪廢官盡復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僣□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節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號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偽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仗節死義之士而受偽官者不可勝數若肅宗平賊汚偽命者以六等定罪宜倣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久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獪勢必復來宜於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衝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久任謂靖康間進退大臣太速功効蔑著宜慎擇而久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修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僣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
  發明【書固辭相位所以予其能讓也書不許所以予其專任也柔而不能斷此髙宗之大也李綱條上十事極論其失固請避位可謂得大臣之體矣故書以予之與唐書韋處厚請避位不許同義】
  廣義【分注載李綱以十事進髙宗自比姚崇何其偉哉史稱姚崇宋璟為開元賢相而璟之剛直又過於崇觀夫綱之節操乃知其為宋璟之流非崇之所及也况當南渡之時顛沛流離㡬潤金人之吻又非宗平内難之比綱於此時一有忠悃之謀即為姦佞所沮卒致君臣之好不終觀此則知其事又難於璟也多矣】
  以黄潜善為門下侍郎○安置張邦昌于潭州貶放其黨有差
  【李綱以僣逆偽命二事留中言于帝曰二事乃今日刑政之大者邦昌當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淵聖即位首擢為相方國家禍難金人為異姓之謀邦昌如能以死守節推明天下戴宋之意以感動其心敵人未必不悔禍而存趙氏而邦昌方以為得計偃然正位號處宫禁擅降偽詔以止四方勤王之師及知天下之不與乃不得已請元祐太后垂簾聼政而議奉迎邦昌僣逆始末如此而議者不同臣請以春秋之法斷之夫春秋之法人臣無將將則必誅趙盾不討賊則書以弑君今邦昌已僣位號敵退而止勤王之師非特將與不討賊而已劉盆子以漢宗室為赤眉所立其後以十萬衆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於盆子不得已而自歸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興之業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誰不解體又偽命臣僚一切置而不問何以勵天下士大夫之節時執政中有議不同者帝召黄潜善等語之潜善主邦昌甚力帝顧吕好問曰卿昨在圍城中知其故以為何如好問附潜善持兩端綱言邦昌僣逆豈可留之朝廷使道路指日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罷臣帝頗感動汪伯彦乃曰李綱氣直臣等所不及帝乃出綱奏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并安置王時雍徐秉哲呉幵莫儔李擢孫覿于髙梅永全栁歸州而顔愽文王紹以下論罪有差】發明【按宋書張邦昌與金人私通立為楚帝則邦昌之罪大也然郭京之死雖不明其罪猶能為張思政殺之故綱目亦得以正其伏誅之名至於邦昌乃隂謀僣立之而又不正典刑故綱目書安置若無罪焉者以著宋人不能明行天討之失也夫重莫重於僣逆宋人且不能明之他何所望哉】
  廣義【甚哉李僕射之剛正也觀其直言讜論不惟感動其君又能懾服姦議之心至今凛凛猶有生意使潜善伯彦之徒因李公之孤忠勁節率屬奉公而賛裏玉成其美始終不渝此志如周易否之初六抜芽茹以其彚征吉亨則宋國可謂有人矣其於恢復也何有夫何潜善等志不侔前惟務引君於退怯卒致髙宗中興之業弗充全美而寄生於一隅誰之過也】
  贈李若水霍安國劉韐官詔諸路訪死節之臣以聞【李綱言近世士大夫寡亷耻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仗節死義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䘏帝從其請遂贈若水觀文殿學士諡忠愍安國延康殿學士韐資政殿學士仍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
  發明【李若水等或特立不屈或梃然不臣從容就死僅若毫芒然而節義之道風化所關固非等閑比也至是書贈其官訪其名者所以見當時褒崇之典表其死節之烈為後勸也】廣義【嗚呼事莫大乎死義也况死君臣之大倫乎髙宗初政首用李僕射之言而褒贈死節之臣是誠激勸人心而為當時之急務大書于冊美自見矣】
  以李綱兼御營使
  【綱既受命拜謝有㫖兼克御營使入對言曰今國勢不逮靖康間逺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斷于上羣臣輯睦于下庻幾中興可圖然非有規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夫外禦强敵内銷盗賊修軍】
  【政變士風裕邦財寛民力改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罰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謂規模也至於當急而先者則在於料理河北河東葢兩路國之屛蔽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恒代太原澤潞汾晉河北所失者真定懐衞濬其餘諸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者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盡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懐忠義之心危廹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於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畧者為之使宣諭天子恩徳所以不忍棄兩河於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之方鎮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帝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亮西人習古兵法綱與語謂可為大將因奏用之綱又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將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將以牌書隊將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長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軍及御營司兵以此法團結及詔陜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子旉生大赦
  【皇子生故事當肆赦李綱言陛下登極曠蕩之恩獨遺河北河東及勤王之師夫兩河為朝廷堅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謂己棄之何以慰忠臣義士之心勤王之師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雖未效用亦已勞矣加以疾病死七恩恤不及後有急難何以使人願因今赦廣示徳意帝從之於是人情翕然間有以㨗書至者金人圍守諸郡之兵往往引去】
  發明【按胡曰嫡冢始生即書于䇿與子之法也綱目書子旉生所以明與子之法正國家之本防後世配嫡争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其不曰太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必待長而冊立然後為太子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書法與丁夘子同生同意然曰大赦者又以譏宋人數赦之耳一年之間兩赦天下法度縱弛為何如哉是以我朝制度未嘗輕赦所以超越前古卓冠百王也歟】廣義【特書曰王子旉生者重國本也】
  還元祐黨籍及元符上書人官爵○以汪伯彦知樞密院事○遣宣義郎傅雱使金軍通問二帝
  【初黄潜善白遣雱為祈請使又遣太常少卿周望為通問使俱未行李綱上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今日之事正當枕戈嘗膽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彊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葢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致思慕之意可也帝從之遂命綱草表付雱以往且致書于尼瑪哈】
  廣義【觀李僕射黄潜善立遣使之名則二人之剛正怯懦可知矣向使高宗用李公剛正之言舎潜善怯懦之志則中興之業必不止此惜乎髙宗不能知人而昧於國論之是非適足以滋長敵人之慾可勝歎哉】
  立沿河江淮帥府
  【從李綱請也凡十九府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帥府兼都總管守臣兼鈐轄都監總制軍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人别置水軍七十七將造舟江淮諸州】
  以張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户部財用
  【初慤為計度都轉運使帝為大元帥募諸道兵勤王慤飛輓踵道建議印給鹽鈔以便商旅不閲旬得緡錢五十萬以佐軍帝即位以為戸部尚書至是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户部財用慤建言三河之民怨敵深入骨髓恨不殱殄其類以報國家之仇請因唐人澤潞步兵雄邉子弟遺意募民聨以什伍而寓兵】
  【於農使合力抗敵謂之廵社其法五人為甲五甲為隊五隊為部五部為社皆有長五社為一都社有正副二都社有都副總首甲長以上免身役所結五百人以上借補官有差有功或藝彊及都總首滿二年無過者並補正官論者以其法精詳前此言民兵者皆莫之及詔集為書行之安撫司】
  吕好問罷知宣州
  【侍御史王賓諭好問嘗汚偽命不可立新朝帝曰邦昌僣號之初好問募人賫帛書道京師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勸進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問自慙力求去且言邦昌僣號之時臣若閉門潔身實不為難徒以世被國恩所以受賢者之責冒圍賫書於陛下䟽入除資政殿學士知宣州以恩封東萊郡侯】發明【不曰罷吕好問而曰吕好問罷知宣州何也葢好問嘗污偽命不為無罪故以自罷為文若曰宋非能罷而好問自罷之云爾然何以不書罪好問身居朝列職任清顯一旦罷黜盡削其官已足以見惡之之意矣何待書罪而後見乎】
  以宗澤為東京留守澤累表請帝還京師不報
  【澤在襄陽問黄潜善復倡和議上䟽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將出一師但聞姦邪之人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説以乞盟終至二聖北遷宗社蒙耻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但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布赦文於河之東西陜之蒲解是裭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絶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帝覽其言而壯之及聞封府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乃以為東京留守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盗賊縱横人情洶洶澤烕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舎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盗者贓無輕重悉從軍法由是盗賊屛息因撫循軍民修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上䟽請帝還京師俄有詔荆襄江淮悉備廵幸澤又上䟽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將士農民商旅士大夫之懐忠義者莫不願陛下亟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倡為異議者不過如張邦昌軰隂與金人為地耳既而金人遣使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澤拘其人乞斬之有詔延置别舘澤奏曰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虚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姦而陛下惑於人言優加禮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帝乃手札諭澤竟縱遣之真定懐衞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於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造戰車千二百乘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於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於是陜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聼澤節制澤又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禦之具既備累表請帝還京而帝用黄潜善計决意幸東南不報秉義郎岳飛犯法將刑澤一見竒之曰將材也㑹金人攻汜水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陛飛為統制而謂之曰爾智勇材藝古良將不能遇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飛陣圖飛曰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澤是其言飛由此知名】發明【嗚呼宋金世讐其勢不俱生强弱異形其勢不兩立况退避之與進取其義有二進則示之以强可以作士氣可以固民心可以保宗社可以雪讐耻退則示之以弱士氣日沮民心日離宗社日墟讐耻日忘是以進有功而退無功也齊人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魏徴曰千載休期時難再得髙宗身負大讐不思報復茍延嵗月坐失事機雖宗澤累請還京終弗能悟其亦中人以下之資乎是故觀宗澤之請不行則知其失中原之漸觀髙宗之意不允則知其無父母之心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觀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廣義【甚哉髙宗之怯懦也既有宗澤忠勇智畧之將即當委心聼順一以中興之事付之不容姦佞之讒沮可也今宗澤累表請還京師而髙宗卒用黄潜善計决意幸東南而不報者何耶葢髙宗素怯懦者也使其如殷武丁周宣王漢光武唐徳宗之剛明果㫁一得澤䟽則必赫然震怒大肆義理之勇以雪父兄之耻臣知宋室金甌既缺而復完葢有不難者矣惟其怯懦之志素與潜善等合由是一得其䇿如魚投水若於宗澤剛正之謀則方底而圓葢矣雖然澤之忠於髙宗固無忝於傅説召虎鄧耿李晟諸賢而髙宗無志恢復則有愧於武丁周宣光武徳宗也噫古之君有務偷安之計而忘父兄之讐者其惟宋之焉宗乎】
  金斡里雅布卒
  【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講好尼瑪哈未之許㑹其死事遂中輟葢尼瑪哈專權烏竒邁不能令守虚位而已】
  發明【前阿古逹書之曰死此其臣也何以卒書考之分注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講好故不念其用兵殘虐而遂進焉此綱目樂與人為善之深意】
  詔諸路募兵買馬勸民出財
  【李綱言熈豐間内外禁旅五十九萬今禁旅單弱何以捍强敵而鎮四方莫若取財于東南募師于西北若得數十萬付諸將以時練之不久皆成精兵此最為急務於是詔陜西河北京東西路募兵十萬更畨入衞河北西路括買官民馬勸民出財助國綱又言步不足以勝騎騎不足以勝車請以戰車之制頒于京東西路使製造而教習之】
  發明【募兵買馬勸民出財此固救時之急務也書之於䇿足以志其興衰撥亂之一念耳又豈若窮兵黷武征伐四夷者比哉】
  以張所為河北招撫使
  【賜内府錢百萬緡給空名告身千餘道以京西卒三千自衛將佐官屬許自辟置一切以便宜從事所入對條上利害且乞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緒乃渡河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附黄潜善意奏招撫司之擾且言自置司河北盗賊愈熾李綱言張所尚留京師益謙何以知其擾河北民無所歸聚而為盗豈由置司益諫非理沮抑如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謙分析命下樞密院汪伯彦猶用其奏語貴招撫司綱與伯彦力爭伯彦語塞所招徠豪傑擢王彦為都統制時岳飛上書言勤王之師日集宜乗敵怠而擊之黄潜善汪伯彦軰不能承聖意恢復奉車駕日益南恐不足繫中原之望願陛下乗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坐越職言事奪官歸詣所所以飛為中軍統領問之曰爾能敵幾何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曵柴以敗荆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飛因説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茍馮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撓或救金人不能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拓撫誠能提兵壓境飛唯命是從所大喜借補飛武經郎】
  秋七月以王為河東經制使傅亮副之
  【又以錢葢為陜西經制使】
  以許翰為尚書右丞○右諫議大夫宋齊愈以罪棄市【齊愈附黄潜善汪伯彦上䟽論李綱募兵買馬栝財三事之非不報章擬再上其鄉人嗛齊愈者竊其草示綱時方論僣逆附偽之罪而齊愈實書邦昌姓名以示衆者於是逮齊愈于獄齊愈不承獄吏曰汪尚書軰所坐不輕然但遷嶺南爾齊愈引伏遂命戮於東市】
  發明【齊愈之死罪當死也北亦可謂之殺諫臣乎曰非也齊愈附㑹時宰謀䧟忠賢則失諫臣之職矣然則何以書官曰書其官所以貶之也齊愈身為諫議乃朋比姦邪故書官以重其罪使之有愧於是官耳然則何以知之以其書有罪棄市而知之也使其以諌死職則當以殺書之矣故曰齊愈之死罪當死也其與唐書賜諫議大夫呉通死同意】
  廣義【齊愈阿附小人也豈可使其處諌垣而定國論哉綱目於宋齊愈書其官者以見髙宗任非其人也書以罪棄市者以見髙宗殺之當也此綱目書法之公也】
  以范致虚知鄧州
  【李綱嘗言車駕廵幸之所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為下陛下縱未能行上䇿猶當且適襄鄧示不忘故都以繫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復我有車駕還闕無期矣帝乃諭兩京以還都之意讀者感泣既而有詔欲幸東南避敵立極言其不可且曰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葢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棄之豈惟金人將乗間以擾内地盗賊亦將蠭起為亂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還闕不可得矣况欲治兵勝敵以歸二聖哉夫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髙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寛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隣關陜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榖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蹔議駐蹕乃還汴都䇿無出於此者今乗舟順流而適東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則東南不能必其無事雖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况嘗降詔許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詔墨未乾遽失大信帝乃許幸南陽以范致虚知鄧州修城池繕宫室輸錢榖以實之而汪伯彦黄潜善隂主揚州之議或謂綱曰外論洶洶咸謂東幸已决綱曰國之存亡於是焉分吾當以去就爭之】元祐太后如揚州
  【帝從汪伯彦黄潜善言將幸揚州以避敵詔副都指揮使郭仲荀奉太后先行六宫及衛士家屬皆從遣】
  【使詣汴京迎奉太廟神主赴行在】
  罷四道都總管○閤門宣賛舎人曹勛以上皇手書至自金
  【上皇在燕山謂閤門宣賛舎人管斡龍徳宫曹勛曰我夢四日並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絹半臂親書其領中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又諭勛曰如見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䇿悉舉行之毋以我為念又言藝祖有舊約藏之太廟不殺大臣及言官事違者不祥康王夫人邢氏聞勛南還亦脱所御金環使内侍付勛曰幸為我白大王願如此環得早相見也勛遂間行至南京以御衣進帝泣以示輔臣勛因建議募死士入海至金東境奉上皇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于外】發明【手書至自金㣲之㣲者何以書重人倫也葢人倫之重者莫重於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然上皇乃髙宗之父韋妃乃髙宗之母欽宗乃髙宗之兄肅王乃髙宗之弟邢氏乃髙宗之妻其餘宗放不可稱紀則是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皆䧟異域定省曠而音問踈天下之讐莫大於是髙宗前為元帥而不能解父母之危今為天子而不能雪戴天之耻於心寜無愧作乎茍有人心者必振作奮迅以雪仇耻而救君父何必手書之至叮嚀告戒然後動於中哉况復因循茍且屈已請和若髙宗者誠無足與論人倫之道矣韓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載徽宗手書寄髙宗悲哀之言及夫人邢氏思念之切讀史者至此毎為宋之不乎髙宗若能以志帥氣盍聼李綱宗澤張所岳飛之謀誓復不共戴天之讐不獻金俘于太廟不已也今乃不此之務而徒效區區兒女子之態其志不亦卑乎詩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謂矣】
  盗史斌僣號于興州○命都綂制王淵等分討江淮羣盗
  【自宣和末羣盗蠭起至是祝靖薛廣党忠閻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綱言今日正當因其力而用之如銅馬綠林黄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則易叛而徙之則致疑正當以術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營司分揀凡潰兵願歸營與良農願歸業者皆聼所發至數萬其他以新法團結分諸將由是無叛去者獨淮寜之杜用山東之李昱河北之丁順皆擁兵數萬而拱單州皆有潰卒數千為亂綱以招安則彼無畏憚勢難遽平乃白遣淵與韓世中劉光世張俊分討之既而光世遣部將擊李昱斬之淵殺杜用丁順赴河北招討司自效盗益哀】
  八月杭州軍亂
  【軍校陳通作亂執帥臣葉夢得殺轉運判官呉助等尋詔王淵兼領杭州别置盗賊使以討之】
  以李綱黄潜善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綱嘗侍帝論及靖康時事帝曰淵聖勤於政事省覽章奏至終夜不寐然卒至播遷何也綱對曰人主之職在知人進君子退小人則大功可成否則衡石程書無益也因勉帝以明恕盡人言恭儉足國用英果斷大事帝嘉納之綱所論諌其言切直帝初無不容納至是惑於黄潜善汪伯彦之言常留中不報吕中曰自綱之入相也以英哲全徳勉人主以修政攘夷為己任抗忠數䟽中時膏肓和守之議决而國是明僣逆之罪正而士氣作幸都之謀定而人心安他如修軍政變士風定經制改弊法招兵買馬分布要害遣張所招撫河北王經制河東宗澤留守京城西顧關陜南葺樊鄧且將益據形便以為必守中原之計朱子謂李綱入來方成朝廷者正謂此也】
  發明【書以李綱黄潜善為左右僕射所以志君子小人之並相也其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意可見矣髙宗用人如此何以中興社稷乎吁】
  廣義【大抵剛明之君必專於任賢始終不渝否則必為讒間所惑者多矣故周公戒成王曰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庻慎時則勿有間之又曰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葢言小人用則君子退理必然矣且君子小人之進退猶隂陽之升降君子陽類小人隂類用君子則升其國於昌明用小人則降其國於晻昧是以苻堅用王猛而殺樊世秦以之興先主用孔明而拒張飛蜀以之帝凡若此者是皆用君子去小人而升其國於昌明者也宋之髙宗則不然矣其於潜善伯彦等姦言諛説則用之猶恐不及若於李綱軰之忠言讜論毎牴牾而不暇借曰用之猶勉强也故終不得成其志而國事日非焉此則用小人去君子而降其國於晻昧者然也噫君子小人能興亡人之家國也如此君人者奚可不謹其所與哉】
  更號元祐太后曰隆祐太后
  【尚書省言元字犯后祖諱請易以所居宫名從之】
  廣義【孟軻氏曰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且元祐者哲宗之年號也今以元字犯后祖諱而更之是嫌於后祖之諱也且后祖之諱臣也卑也哲宗年號君也尊也况二名不徧諱邪方是時也得脱虎口而即位南京亦云幸矣正當親賢人而圖恢復急先務以堅守備不此之思而為其所不當為則髙宗之初志可見矣】
  召河東經制副使傅亮還行在罷李綱提舉洞霄宫【傅亮軍行十餘日黄潜善等以為逗遛令東京留守宗澤節制亮軍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誤國事李綱為之請潜善等不以為然綱言招撫經制二司臣所建明而張所傅亮又臣所薦用今黄潜善汪伯彦沮所亮所以沮臣臣毎覽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嘗不與潜善伯彦議而後行而二人設心如此願陛下虚心觀之既而召亮赴行在綱言聖意必欲罷亮乞付黄潜善施行臣得乞身歸田里綱退而亮竟罷綱乃再䟽求去帝曰卿所争細事胡乃爾綱言方今人材將帥為急恐非小事臣昨議遷幸與潜善伯彦異宜為所嫉然臣東南人豈不願陛下東下為安使哉顧一去中原後患有不可勝言者願陛下以宗社為心以生靈為意以二聖未還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議臣雖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辭而退或曰公决於進退於義得矣如讒者何綱曰吾知盡事君之道不可則全進退之節患禍非所恤也㑹侍御史張浚劾綱以私意殺宋齊愈且論其買馬招軍之罪潜善伯彦等復力排綱請帝去之遂罷綱為觀文殿大學士浚論綱不已乃落職止提舉洞霄宫凡在相位七十七日綱罷而招撫經制司廢車駕遂東幸兩河郡縣相繼淪䧟凡綱所規畫軍民之政一切廢罷金兵益熾□輔殘毁而中原盗賊蠭起矣胡一桂曰李綱為相朝綱兵防皆已振整方七十餘日為汪黄所讒張浚所論而罷汪黄不足責矣浚乃如是深可惜也】
  發明【人君為治莫大乎别邪正邪正别然後可以言治邪正不别天下不可得而治也是故惡是而非者惡紫之奪朱也惡莠之亂苖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又曰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滛佞人殆宋室屢為小人所誤乃髙宗之所目擊者當是之時用君子斥小人求正道逺邪滛常恐不及夫何專任汪黄疑貳李綱是豈中興之良䇿乎矧髙宗既承上皇即真來救之言誠宜惕然警省克復舊物可也今乃使一君子任事而又使兩小人參之則是小人衆而君子獨曷克濟哉召傅亮而罷李綱其不足與有為明矣綱目書此所以譏其闇弱不明之失爾】
  廣義【嗚呼李僕射之忠可謂通天地貫日月質鬼神者也况其才識髙明志節堅貞而學問優長使其遇主于巷而得行其道是即伊傅周召之徒何古人多讓哉髙宗惑于讒間而罷之無乃自絶于賢乎厥後僅得寄命一隅而不能光復舊物者正坐此也】
  殺太學生陳東布衣歐陽澈
  【東自丹陽召至未得對㑹李網罷乃上書乞留綱而罷黄潜善汪伯彦不報又上䟽請帝親征以還二聖治諸將不進兵之罪以作士氣車駕宜還京師勿幸金陵又不報潜善掲示綱請幸金陵舊奏東言綱在途中不知事體宜以後説為正必逺罷潜善軰㑹撫州布衣歐陽澈徒走詣行在伏闕上書極詆用事大臣潜善遽以語激怒帝言若不亟誅將復鼓衆伏闕書獨下潜善所府尹孟庾召東議事東請食而行手書區處家事字書如平時已乃授其從者曰我死爾歸致此于吾親食已如厠吏有難色東笑曰我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廹頃之東具冠帶出别同邸乃與澈同斬于市四明李猷贖屍瘞之東初未識綱特以國故為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
  發明【宋自太祖以來諫臣之貶竄罷黜者多矣然未聞有殺之者言事之人不聼則已殺之何為髙宗初登大寳天下尚未底寜亦可少知自警而乃殺諫臣此正如垂絶之人而復投以酖毒未有不亟亡者雖然東澈一為儒者一為布衣無官守言責之寄其所論列不過好善惡惡云爾昌為殺之葢東澈之死乃出於汪黄之手綱目槩而書之何耶夫人君廣開四聰明見萬里今乃使言事之臣為姦徒誣殺而不知則亦可謂不君之甚矣書法如此是亦君為元首之義也夫豈過哉】廣義【嗚呼陳東可謂從容就義者也非其平昔涵養有素見道之明者能之乎語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若陳東者是誠不負聖人之訓者也至若澈一布衣耳有位者果何心哉】
  許翰罷
  【李綱罷翰言綱忠義英發舎之無以佐中興今罷綱臣留無益力求去帝不許及陳東見殺翰謂所親曰吾與東皆争李綱者東戮于市吾在廟堂可乎乃為東澈著哀辭而入上章求罷遂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封子旉為魏國公○安置河北招撫使張所于嶺南廣義【張所者李綱宗澤之軰不可去者也於不可去而去之則亦無所不去矣噫髙宗播遷不已而尤無人乎其側是猶滅燭夜行而求其不仆者臣未之信也】
  ○都綂制王彦等渡河敗金人于新鄉進次太行金人圍之彦兵潰走保共城
  【彦率岳飛等十一將部七千人渡河至新鄉金兵盛彦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爭奮遂復新鄉明日戰于侯兆川飛身被十餘創士皆死戰又敗之㑹食盡詣彦壁乞糧彦不許飛乃引兵益北與金人戰于太行山擒其將托卜伊勒呼數日又與敵遇飛單騎持丈八鐵鎗刺殺其將黒風大王金人敗走飛知彦不悦已遂率所部復歸宗澤澤復以為綂制彦以屢勝因檄州郡金人以為大軍至率騎數萬薄彦壘圍之數匝彦以衆寡不敵潰圍出走諸將敗去彦獨保共城西山遣腹心結兩河豪傑圖再舉金人購求彦急彦慮變夜寢屢遷其部曲覺之相率刺而作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以示無他意彦益感厲撫愛士卒與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選孟徳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衆十餘萬綿亘數百里皆受彦約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領俾以大兵破彦壘首領跪而泣曰王都綂砦堅如鐵石未易圖也金人乃間遣騎兵撓彦糧道彦勒兵待之斬獲甚衆】
  發明【金人戎馬之跡布滿畿甸誠宋朝之所薄伐者茍臣子能知大義率衆攘擊綱目之所必予也王彦率十一之戰將部七千之雄兵併力過河大敗金師其狥國之心誠矣奈何既至太行金人圍困不能效死拒敵而乃潰圍逃奔又豈純乎義者哉此綱目始焉喜之終焉惜之予而未盡予之詞耳】
  盗趙萬䧟常州鎮江府
  【萬襲常州執守臣何衮縱兵大掠遂犯鎮江知府趙子崧遁保洲】
  張邦昌伏誅
  【初邦昌僣居禁中華國靖恭夫人李氏數以果實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擁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寜殿夜飾養女陳氏以進及邦昌還東府李氏私送之語斥乗輿至是事聞下李氏于獄詞伏詔馬伸如潭數邦昌之罪賜死併誅王時雍等】發明【邦昌之罪固無足言者然分注猶以賜死為文綱目變文而正以伏誅之名者葢邦昌僣偽之徒乃宋之亂賊亂臣賊子不討則無以懲後而接迹於天下矣綱目誅亂討逆之書而邦昌之徒實所不赦此可見其扙天理遏人欲正名分植綱常而為萬世亂賊之戒其㫖嚴哉故曰綱目成而亂臣賊子懼】
  廣義【綱目於邦昌去其官而書伏誅者正天討也】
  金盡䧟河北州郡
  【金棟摩䧟河間府雄州達蘭䧟祁保州永寜順安軍惟慶源府邢洺冀磁相州久之乃䧟】
  冬十月帝如揚州
  【先是黄潜善汪伯彦力主幸東南㑹金人攻河陽汜水軍許景衡亦言建康天險可據帝從之詔淮浙沿海諸州増修城壁招訓民兵以備海道又命揚州守臣吕頥浩繕修城池至是諜者言金人欲犯江浙詔蹔駐淮甸捍禦稍定即還京闕有敢妄議惑衆沮廵幸者許告而罪之不告者斬宗澤上䟽諌曰京師天下腹心不可棄也昔景徳間契丹冦澶淵王欽若江南人勸幸金陵陳堯叟閬中人勸幸成都惟冦凖毅然請親征卒用成功因條上五事其一言黄潜善汪伯彦贊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輒為汪黄所抑二人毎見澤奏至皆笑以為狂於是帝决意幸揚州十月朔帝登舟時兩河雖多䧟於金而其民懐朝廷恩所在結為紅巾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金人稍稍引去及聞帝南幸無不解體澤復上䟽言欲遣閭勍王彦各䋁大軍盡平賊壘望陛下早還京闕臣之此舉可保萬全或姦謀蔽欺未即還闕願陛下從臣措□勿使姦臣沮抑以誤社稷大計陳師鞠旅盡掃胡塵然後奉迎鑾輿還京以塞姦臣之口以快天下之心帝優詔答之】
  廣義【大易益之六四曰利用為依遷固葢言國阨播遷之季貴因不失其親如周遷依晉邢遷依齊許遷依楚是也今髙宗雖廹于强冦内有李綱運籌帷幄許翰裁决論國外有宗澤岳飛之捍邉破敵而又有張所之設謀措置遺民之懷恩不叛則髙宗之國内有所恃外有所依雖不遷可也然豈特不遷而已哉且其復還舊物葢有不難者矣惟其不以謀臣策士是用而反惑于姦邪懦怯之謀甘於奉頭鼠竄卒使趙宋國祚迤邐而南不復可振哀哉】
  王淵誘趙萬誅之○十一月竄李綱于鄂州
  【尋貴授單州團練使安置于萬安軍】
  發明【李綱為姦諛所忌不容於朝既已罷官屢遭貶竄謂之何哉是時髙宗感於汪黄之邪説所為若此比事觀之其失自見】
  廣義【此黄汪恐沮幸東南之謀也】
  盗張遇䧟池州
  【遇本真定軍校聚衆為盗自淮西渡江水陸並進至是犯池州入城縱掠驅强壯以益其軍】
  遣朝奉郎王倫使金
  【倫旦之族孫也家貧無行為任俠往來京洛間數犯法幸免至是選能專對者使金問二帝起居乃假倫刑部侍郎充大金通問使閤門舎人朱弁副之至雲中見尼瑪哈議事時金方大舉南下倫邀説百端尼瑪哈不聼使就館守之以兵○先是淵聖自雲中徙燕山始與太上皇相見居于愍忠寺至是並遷于霫郡霫古溪國也在燕山北千里既至居于相府院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密死者甚衆】
  以張慤為中書侍郎顔岐許景衡為尚書左右丞郭三益同知樞密院事○知密州趙野棄城走為其下所殺【野見山東盗賊充斥帝如淮甸乃携其家棄城走軍校杜彦等乗間作亂自為知州遣人追野殺之】發明【走者匹夫之行賤之也司馬公光曰忠臣憂公如家見危致命乃其職耳葢守君之城者當以城為存亡不可遽懐疑貳趙野既知密州有民人焉有社稷焉雖盗賊充斥當隨宜撫定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夫何擅棄信地偷生茍免是烏足以知君臣之義哉然卒未能逺遁軍校殺之如斃大豕何益之有故既書棄城走以著其幸免之罪復書為下殺以著其天報之速識者可以觀矣】
  十二月王淵討杭州亂卒誅之○金人分道入冦遂䧟西京留守孫昭逺走死河東經制使王引兵遁蜀【金聞帝如揚州起燕京等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尼瑪哈自雲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尼楚赫等攻漢上鄂爾多烏珠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富埓琿軍趨淮南羅索與薩里罕黒鋒自同州渡河攻陜西尼瑪哈至汜水關孫昭逺南走為叛兵所害宗澤聞金人將謀侵汴遣劉衍趨滑州劉達趨鄭州以分其勢戒諸將保䕶河梁以俟大兵之集烏珠乃不敢向汴夜斷河梁而去羅索至河中官軍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韓城履氷過䧟同華州沿河安撫使鄭驤赴并死遂破潼關王棄陜州引兵遁入蜀中原大震】
  發明【書分道入冦外而斥之也書走死貶而賤之也書引兵遁蜀罪茍免也葢留守之任不為小矣經制之職不為卑矣論其兵足以破敵揆其力足以守城未聞與之一戰而乃率衆逃奔棄其城而不恤戕其民而不顧是乃妾婦之道非忠臣也雖然妾婦尚有從一而終之念彼二人者安能疑乎吁綱目書此以為後世人臣不忠之戒耳】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一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二
  【起戊申宋髙宗建炎二年盡庚戌宋髙宗建炎四年】凡三年
  【戊申】髙宗皇帝建炎二年【金天㑹六年】春正月金人䧟鄧州范致虚出奔安撫使劉汲死之京西州郡皆䧟
  【尼瑪哈諜知鄧州將為行在所命尼楚赫急攻之致虚遁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敵至皆死闘矢下如兩軍中請汲去汲不聼遂死之初議南陽備廵幸儲峙甚多悉為金人所有又分兵䧟襄陽均房唐汝陳蔡鄭州潁昌府悉遷其民于河北通判鄭州趙伯振知潁昌府孫黙知汝陽縣郭賛皆不屈而死】
  發明【忘其身者事君之忠黄氏榦曰臣子之於君父與生俱生而不可解於心者也食人之祿者當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後知也致虛既知鄧州則君命之託不為不重民社之寄不為不專金師臨城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何以謂之大丈夫乎故書出奔而不言其地所以言其出走茫然無知也劉汲分兵固守登陴死戰城䧟而斃志可尚已故特具官而以全節予之然則劉范之忠邪分矣綱目之子奪嚴矣垂戒深矣】
  金將烏珠犯東京宗澤敗之
  【金烏珠自鄭抵白沙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宗澤乃對客棊棊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
  【必能禦敵乃選精鋭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尼瑪哈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閻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帥兵趨鄭遇敵大戰兵敗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澤捕景良斬之既而俊民與金將史姓者持書來招澤澤皆斬之劉衍還金人復入滑澤部將張撝往救之撝至滑衆寡不敵或請少避之撝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見宗公力戰而死澤聞偽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與金人大戰破走之澤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復犯東京澤得金將遼臣王䇿于河上解其縛問金之虚實得其詳遂决大舉之計召諸將謂曰汝等有忠義心當恊謀勦敵期還二聖以立大功言訖泣下諸將皆聼命金人屢戰不利悉引去宗澤復上䟽請帝還京曰臣為陛下保䕶京城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則天下之民何依□不報澤威聲日著敵聞其名常尊憚之對南人言必曰宗爺爺】
  廣義【分注載宗澤對客圍棊其與謝安矯情鎮物同一機也雖然澤之器局功業無愧于安而髙宗又非晉武之荒滛然一則不能雪懐愍之耻一則不能復徽欽之讐其故何哉葢論其不能盡君道則髙宗固無晉武之失徳論其信用讒佞踈斥賢輔則一而已此晉之所以終于東而宋之所以終于南也】
  金人破永興軍經畧使唐重死之
  【羅索既䧟同華諸州遂圍永興時京兆兵皆為經制使錢葢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别其父及金兵圍城重與守臣㑹盟死守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鋭數百奪門出降重遂與副總管楊宗閔提舉軍馬程廸提刑獄郭忠孝等八人俱死】
  發明【臨陣捐軀人臣大節唐重書生能死於所事其視當時擇利叛主者則有間矣故綱目亦書而予之也】
  東平軍校孔彦舟作亂渡淮冦黄州
  【彦舟聞金兵將至山東遂帥所部刼殺居民燒廬舎掠財物而南渡淮犯黄州】
  金人䧟青濰州
  【鄂爾多使棟摩攻濰州知州韓浩率衆死守城䧟與通叛朱廷傑皆力戰死浩琦之孫也】
  王淵招張遇降之
  【遇焚真州遂䧟鎮江府王淵招降之以其兵萬人屬韓世忠】
  竄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時所在盗起汪伯彦黄潜善匿不以聞成章上䟽言二人必誤國帝怒除名編管南雄州】
  發明【朱子曰忠而勿誨婦寺之忠也是時所在盗起汪黄匿不以聞是欺其君也成章閹人尚能忠君愛國上䟽極諫怒而竄黜謂之何哉詩云旻天疾威敷于下士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城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髙宗值草昧之秋正憂勤之日何故感於邪謀而不能斷以從善乎然則閹人猶知惡惡當時宋廷諸臣何為阿諛茍容而不急救正者耶故竄成章而以無罪例書不予其以無罪而竄之也若以閹人之故而遂昧其書法之公鳥足謂之綱目哉】
  廣義【觀成章此舉其與童貫梁師成豈可同日語哉綱目不表而出之其亦等於閹寺矣語曰不以人廢言此可見書法之公也】
  以劉豫知濟南府
  【豫景州人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棄官避地真州張慤薦之起知濟南時盗起山東豫不願行請易東南一郡執政不許豫忿而去】
  發明【劉豫姦邪非可用者兹因人薦起知濟南觀其易郡之心則其不忠可見矣他日竊據中原貽禍宋室尚誰咎哉書之所以志宋失濟南之漸】
  二月河北盗楊進等降于宗澤
  【楊進聚衆三十萬與丁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擁衆各數萬往來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澤遣人論以禍福悉招降之有王善者河東巨冦也擁衆七十萬車萬乗欲據京城澤單騎至善營泣謂之曰朝廷危難之時使有如公一二軰豈復有敵患哉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効力遂解甲降】
  金人䧟淮寜知府向子韶死之
  【金人晝夜攻城子韶率軍民固守遣人詣宗澤乞援未至城䧟金人欲降之子韶罵不屈遂為所殺闔門皆遇害事聞賜諡忠毅淮寜初䧟時楊時聞之曰子韶必死矣葢知其素守云吕中曰當建炎之初河北惟失真定等四郡河東惟失太原等六郡其他固在也李綱招撫經總之事既沮故當時無連衡合從相援之勢敵兵方盛又非一州之所能敵既破一州又取一州使忠臣義士守孤城以待盡豈不惜哉】發明【死節必書勸狥國也子韶之守淮寜悉力固禦及其城䧟奮罵不屈迨與唐之張廵許逺同符而合轍者矣向非君臣之義暴白於胸中者臨難詎無茍免之失哉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者所以褒忠臣表節義而為萬世臣子不忠之戒也】
  知州防禦使馬擴聚兵于真定五馬山奉信王榛以總制諸砦
  【擴奔五馬山砦聚兵得上皇子信王榛于民間奉之以總制諸砦兩河遺民聞風響應】
  金人㓂熈河都監劉惟輔逆擊于新店破之隴右都䕶張嚴追戰五里坡敗死
  【羅索既䧟永興鼓行而西秦州帥臣李積降敵勢益張引兵犯熈河經畧使張深遣惟輔以精騎二千人禦之夜趨新店金人恃勝不慮黎明軍進惟輔舞矟刺其帥黑鋒洞胸墮馬死敵為奪氣深更檄張嚴往追之嚴追羅索及鳳翔境上鋭意擊賊至五里坡羅索伏兵坡下嚴與曲端期不至徑前遇伏戰不利死之】
  發明【逆者因來而拒之之謂追者已去而躡之之詞曰逆擊曰破之所以予惟輔也然張嚴拒敵而死其忠可尚表表在人無可疑者曷為不書死之而書敗死葢行師之道當慮萬全以順則吉從逆則凶故易曰師左次無咎張嚴嗜功輕進䧟敵計中而死師徒撓敗輿尸而歸何益之有是時金革彌興斯民塗炭天下之生靈能幾何哉嚴不審利害輕進取禍而使三軍肝腦塗地是不知左次之義功既無成身亦難保豈不深可惜哉故不以全節序之貶而與邀功生事者同例其責備之意葢可見矣】
  金尼瑪哈焚西京而去三月翟進復之詔以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
  【尼瑪哈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關以援羅索盡焚西京廬舎虜其民而北時韓世忠以所部萬人受詔赴西京捉殺盗賊尼瑪哈復留烏珠屯河陽以待之翟進得以其衆復西京尼瑪哈道聞嚴死遂自平陸渡河歸雲中】
  知中山府陳遘為其下所殺金人遂䧟中山
  【中山受圍三年城中糧絶人皆嬴困不能執兵知府陳遘欲盡括城中兵力戰部將沙振潜懷刃入府害遘及其子錫等十七人振出為帳下卒所殺捽裂之身首無餘城䧟金人見遘尸曰忠臣也斂而葬之】發明【遂者繼事之詞上書陳遘被殺下書金䧟中山則是中山猶是拒敵未能遽䧟因遘死然後䧟之也則適之狗義為何如哉特書其下殺者既嘉陳遘忠於所事之美復著宋人不能救援之失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夏四月金烏珠復入西京翟進擊走之
  【烏珠率衆來攻西京進與韓世忠迎戰而敗世忠被矢如棘力戰得免乃收餘兵南歸烏珠入西京進復集鄉兵輿戰屢敗之殺其將翟海乗勝入洛陽金人帥懐孟蒲衛之衆復至斧門而入進與巷戰金人引去時烏珠等聞尼瑪哈渡河亦留兵戍河陽北還】
  金羅索冦涇原經畧使曲端使呉玠擊之羅索敗走同華
  【羅索既破張嚴勢益張引兵冦涇原曲端使呉玠逆擊于青溪嶺士殊死闘大敗之敵遂東走同華】
  石壕尉李彦仙復陜州
  【金人得陜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時彦仙保三砦屢敗金師破其五十餘壁以計復陜州及絳解諸縣事聞詔彦仙知陜州兼安撫使】
  發明【是時中國之氣稍稍振起故翟進有西京之㨗吳玠有涇原之㨗李彦仙有陜州之㨗綱目備書于冊皆所喜而予之之詞也】
  工部侍郎兼侍講楊時罷
  【帝初即位除時工部侍郎陛對言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興學為務者除兼侍講以老連章丐外遂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宫時在東郡所交皆天下士先逹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時暨渡江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
  以信王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五月下詔還京師不果【時宗澤招撫羣盗聚城下又募兵儲糧召諸將約日渡河諸將掩泣聼命澤乃上䟽大畧言祖宗基業可惜陛下父母兄弟蒙塵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寢為賊所占今年寒食節未有祭享之地而兩河二京陜右淮甸百萬生靈䧟於塗炭乃欲南幸湖外葢姦邪之臣一為金人方便之計二為姦邪親屬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已増固兵械已足備人氣已勇鋭惟望陛下毋沮萬民敵懷之氣而循東晉既覆之轍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淚河入汴之謀帝乃降詔擇日還京】
  發明【書下詔逻京師喜之也書不果惜之也李氏綱曰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宗澤還京之䟽不知幾上帝皆不聼誠何心哉是時父母兄弟蒙塵沙漠西京陵寢為敵所據寜忍棄京師而南幸乎機不可失時難再得進尺則得寸退寸則失尺髙宗怯懦無為因循茍且忘國大讐而不恤偏信大姦而不知寜失中原而資敵人而甘作江南之兹豈不深可恠哉豈不深可嘆哉若髙宗者誠可謂寄生之君耳吁】
  許景衡罷
  【時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請間極諫黄潜善汪伯彦以為異已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議為景衡罪罷之景衝至州得暍疾卒諡忠簡景衡得程頥之學志慮忠純議論不與時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來執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許景衡爾】
  發明【嗚呼景衡賢人君子也時南幸之議成於汪黄二姦之怯懦於景衡何預焉今也二姦一見髙宗允澤之請遂嫁禍於景衡而在已若不與者然噫二姦將以欺人適以欺天吾誰欺欺天乎君子於二姦乎何誅】
  定詩賦經義試士法
  【元祐中科舉以經義詩賦兼取紹聖以來罷試詩賦至是命叅酌元祐科舉條制定試士法中書省請習詩賦舉人不兼經義習經義人止習一經解試省試並計數各取通定髙下殿試仍對策三道故事廷試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髙下帝曰取士當務至公豈容以已意升降自今勿先進卷】
  以朱勝非為尚書右丞○以宇文虚中充金國祈請使虚中降金
  【虚中時竄韶州㑹詔求使絶域者虚中應詔乃復資政殿大學士充祈請使稱臣奉表于金時金人方興兵南侵已留王倫朱弁矣虚中至金人遣之歸虚中曰奉命北來求請二帝二帝未還虚中不可歸遂留時金國初建制度草創頗愛虚中有才藝毎加官爵虚中即受之遂與韓昉俱掌制】
  發明【虚中降金不書其叛亦有説乎夫以天子君臨四海富有萬方不思自强以復讐却乃祈請於金人則是使之者固有罪非獨為使者之有罪也故直書降金而不曰叛所以恕虚中而罪髙宗也雖然虛中將命至金忘君臣敵豈無罪歟彼以奉使之臣靦顔北面事人謂之行已有耻不可也偷生以事二姓謂不辱君命不可也嗚呼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無羞惡之心非人也若虚中者忍耻茍容與禽獸奚擇哉故一旦盡削其資政殿大學士之官而足以著其叛逆之罪云爾此固書法之深意】
  詔御營綂制韓世忠㑹宗澤以禦金王彦引兵屯滑州【時得報敵分道渡河詔世忠與澤率所部迎敵澤聞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舉趨太原澤即以彦為忠州防禦使制置河北軍事恐彦孤軍不可獨進召彦計事彦悉召諸寨指授方畧以俟㑹合乃以萬餘人先發金人以重兵躡其後而不敢擊既至汴澤令宿兵近旬以衛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澤上䟽曰臣欲乗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懐衛濬相等州王再興等自鄭州直䕶西京陵寢馬擴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楊進王善丁進等各以所領兵分路並進既渡河則山寨忠義之民相應者不啻百萬願陛下早還京師臣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中興之業必可立致䟽入黄潜善等忌澤成功從中沮之】
  金羅索大掠而東遂䧟絳州
  【初宗澤承制以王庶為陜西制置使曲端為河東經制使未幾錢葢聞虜䧟長安檄庶兼節制懐慶涇原兵既而金人東還庶以金人重載可襲取勝移文兩路協力更戰而環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不欲受庶節度遂具文以報而實不出兵金人至清溪為吳玠所阨至咸陽望渭南義兵滿野不得渡遂循渭而東其支軍入鄜延攻康定庶急遣兵斷河橋又令劉延亮屯神水峽斷其歸路敵遂去曲端乗其退復下秦州端雅不欲屬庶㑹延亮自鳳翔歸端斬之庶猶以書約似貢欲逼餘衆渡河復限大河自守似貢竟不應時絳州猶為國拒守羅索還軍䧟之】
  發明【羅索一金將也大掠而東遂䧟絳州宋之守將畧無牽制邀擊之謀迄使敵人出入自如恣其剽掠䧟其城邑是果誰之咎哉考之分注王庶欲謀襲取勝而為王似席貢所沮欲限河自守又為曲端似貢所抑然則宋人坐失機㑹者由諸將不恊之所致也綱目特書則其深罪當時之意可見矣】
  張慤卒
  【慤善理財論錢榖利害猶指諸掌在朝諤諤有大臣節然議論可否不形辭色未嘗失歡同列時論善之】
  六月以王庶節制陜西諸軍曲端為都綂制
  【時陜西撫諭使謝亮特詔賜夏國庶移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夏人之患小而級金人之禍大而廹方此賊挫鋭於熈河奔北於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閣下能仗節督諸路恊同義舉爭先並進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亮不聼】
  秀州軍亂御營綂制張俊討平之
  【秀州軍校徐明等作亂因守臣朱芾命張俊討之俊擒明送行在秀前守臣趙叔近與王淵有宿憾俊故淵之部曲希淵㫖誣叔近以同叛殺之】
  京畿淮甸蝗
  發明【識者不以天占時而以時占天敵騎縱横盗賊充斥生民之憔悴益甚天下之水火益深京畿淮甸根本之地而蝗生焉其病甚矣值衰亂之世民無定主而救災恤患之政漠然無聞惜哉雖然物盛則必衰有隆還有替徽宗享盈成之業存侈大之心欺天虐民長傲縱欲只圖長享太平不料禍出轂下舉族北轅社稷分崩貽禍至今而不息是以人君當謹之於㣲云】
  ○秋七月東京留宗澤卒以杜充代之
  【澤前後請帝還京二十餘奏每為黄潜善汪伯彦所抑潜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荀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發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殱敵則我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諡忠簡澤子穎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穎繼父任時已命杜代澤不許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於是豪傑離心降盗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澤一呼而河北義旅數十萬衆若響之應聲實澤之忠義有以風動之也使當時無或齟齬牽制之則反二帝復舊都一指顧間耳黄潜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髙宗感於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澤不得信其志發憤而卒悲哉】
  發明【宗澤忠君愛國之心堅如鐡石至死不渝屹然為東京之保障則其心宋誠矣嘉謀不遂發憤而卒可哀也已故特具官以予之杜充酷而無謀使之代為留守由是豪傑離心降盗復叛遂致東京不守充卒降敵尚誰咎哉故特書以杜充代者不惟譏當時之失策抑亦見東京之䧟實基於此】
  廣義【嗟乎宗澤之志其諸葛孔明之志乎但孔明之佐先主君明於上臣良於下是以道行當時而無所沮抑故雖志不得就千載之下諒無所愧若宗公之輔髙宗則不然耳時則君闇於上臣佞於下故雖欲行其道而不可得也使其得君如先主則羣雄聼命巨姦受戮金人雖黠葢有不足殄者矣其功烈豈不有過於孔明哉惜乎賫志以歿徒起後人之嘆噫九原可作當磔黄汪二姦以謝天下】
  八月作御寳
  【金之入汴也九寳惟大宋受命寳及定命寳在于是帝作金寳三一曰皇帝欽崇國祀之寳二曰天下合同之寳三曰書詔之寳】
  貶殿中侍御史馬伸監濮州酒税卒于道
  【伸自湖南還上䟽言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罷二人政柄别選賢者共圖大事䟽入留中明日改授衛尉少卿伸辭不拜錄其䟽申御史臺且言臣論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誣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詔伸言事不實送吏部責監濮州酒税趣使上道仲怡然襆被而行竟死道中聞者寃之伸學于程頥勇於為義毎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貴為心則為富貴所累以妻子為念則為妻子所奪道不可行也】發明【馬伸之貶初無過也特因上䟽論汪黄之姦乃善言耳善言違之不善言從之果何謂耶詩曰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猷伊于胡底嗚呼小人同而不和其慮深矣嘉謀不行邪説暴作遂使正人貶黜客死于途詎不甚可惜哉髙宗親履艱難殷鑒不逺而乃棄正人信壬士其處徽宗之時則其不為徽宗葢亦鮮矣是以人君當以正心誠意為本而以親賢逺佞為先天下庶可得而平治也】
  廣義【嘗謂自古國家之敗亡者每出於姦邪之䧟忠良而人主迷而不悟也且以有宋言之神宗不悟王安石之姦是以滿朝君子一網打盡而禍已胚胎于此時矣未幾大蔡小蔡大惇小惇之徒踵而行之釀成徽欽之禍卒莫之救而至于宗社滅亡生靈塗炭后妃受辱舉族淪于夷狄而髙宗幾不能保厥躬其徴驗亦豈逺哉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况繼世而與耳目之所逮者乎為髙宗者一得馬伸之䟽即當惕然警悟改易轍辨其孰為君子而親之孰為小人而逺之郤廵幸之計壯恢復之謀使忠良恊心姦邪失勢則大事不去而大讐可復矣奈何馬伸朝進忠言暮承貶詔卒致忠良解體姦佞肆兇其昏庸亦幾于徽欽矣噫宋室不競皆其君之自取而由人乎哉】
  以趙子砥知台州
  【子砥至燕山遁歸命輔臣問北事甚悉子砥大畧言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吾國與金勢不兩立昔契丹主和議女真主用兵十餘年間竟滅契丹今復蹈其轍譬人畏虎以肉餧之食盡終于噬人若設䧟穽以待之然後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河北京東捉殺使李成叛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討之【光世至光州大破成衆招降二萬餘人成遁去】
  金主烏竒邁廢上皇為昏徳公靖康帝為重昏侯徙之韓州
  【金主命二帝赴上京以素服見金太祖廟遂見金主于乾元殿金主封太上皇帝為昏徳公淵聖皇帝為重昏侯未幾徙之韓州令下之日盡空其城命晉康郡王孝騫等九百餘人至韓州同處給田十五頃令種蒔以自給惟秦檜不與徙依達蘭以居達蘭亦厚待之】
  發明【徽欽主中國非金主所能廢也其書金主廢之者葢言宋不能自立恢復中原惟信任姦邪專主和議思欲偷安旦夕豈知嵗輸金帛國用屢耗一旦敵兵入都城卒為俘掠乃猶不能身殉社稷忍耻偷生靦顔受命於金人聼其廢置徽欽父子相繼皆以昏稱流離遷徙不遑寜居此時求為稱臣稱姪北面事人而不可得豈非其自取哉人君觀此其亦防微杜漸不見是圖謹於禮以處國勤於政以御宇務明其徳而天下歸無怠無荒而四夷王必使忠良輔政而奸邪盡斥中國既治而外患自弭則亦庶乎其可也有天下者尚鑒兹哉】
  廣義【昔者宋嘗稱臣於金矣金人既得而臣之則亦得而廢之矣然綱目於金主斥其名於徽欽尊為帝者何葢斥其名者譏其暴也尊為帝者著其辱也雖然其號徽欽父子不亦宜乎】
  九月郭三益卒○金將鄂爾多襲破信王榛于五馬山砦遂㑹尼瑪哈入冦
  【初馬擴自五馬山詣行在黄潜善汪伯彦疑其非真及行授密㫖使譏察信王榛且令擴聼諸路節制擴知事不成遂留大名不進金鄂爾多恐擴以援兵至急發兵攻五馬山諸砦斷其汲路諸砦皆䧟時詔韓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東平張俊自東京至閒徳馬擴為河北應援使以備金鄂爾多既破五馬山探知擴兵南來使人馳㑹尼瑪哈共備之尼瑪哈將歴懐衛而東聞鄂爾已敗擴軍于清平遂由黎陽渡河㑹兵以攻澶濮榛亡走不知所終】
  冬十月隆佑太后如杭州
  【侍御史張浚請先定六宫所居地詔孟忠厚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苖傅劉正彦為扈從都副統制】
  楊進復叛冦汝洛翟進戰死
  【楊進復叛衆至數萬剽掠汝洛間翟進患之與其兄興謀擊之未果楊進遣騎數百絶洛水犯進營進乗半渡擊之追奔數十里破賊四砦馬驚墜塹為賊所害賊乗勝大敗官軍詔以興為京西北路安撫招討使】
  發明【翟進忘身狥國死得其所何不以全節之例予之原情也兵家之勝不可不知孫子曰故能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逺逺而示之近實而備之强而避之斯無歉矣翟進恃勝不虞為賊所害則與邀功生事者無異故特貶而書曰戰死所以深著不滿之意也為將者可不知兵家之勝哉】
  廣義【臣聞良將用人猶良醫之用藥也是故烏頭葶毒物也一遇良醫皆其佐使而能愈人之疾否則芝苓參术亦可殺人觀夫楊進當宗澤留守東京之初舉三十萬之衆來降澤能用之進則俯首聼命甘心從役今也宗澤既沒杜充繼之充也不能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悉反澤政由是豪傑解體致進叛心復萌不肯為國破敵反肆操戈之心豈不猶烏頭葶之遇夫醫師之良與不良者哉是知進之復叛者進固有罪也亦充不能守澤之政故也】
  知濮州楊粹中襲破金尼瑪哈軍十一月金人䧟濮州粹中死之
  【尼瑪哈鄂爾多合兵圍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楊粹中固守命將姚端夜擣其營尼瑪哈跣足走僅得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䧟粹中被執竟不屈而死】
  發明【粹中是舉亦可謂邀功生事乎曰非也金人日强宋室削弱茍有志於興復出竒制勝乃綱目之所必予况敵軍臨城者乎粹中守君臣之義奮不顧身城䧟被執不屈而死何其壯哉故綱目特筆起義而以全節予之所以為萬世臣子狥國之勸也】
  金羅索䧟延安王庶使曲端將兵救之端次于襄樂不進
  【庶至京兆端不欲屬庶凡有命多託辭不行庶無如之何復還端涇原時金羅索渡河諜知庶端不恊乃併兵攻鄜延庶調兵自沿河至馮翊據險以守金人先已乗氷渡河犯晉寜侵丹州又渡清水河破潼闗秦隴皆震庶傳檄諸路㑹兵禦之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庶日移文趣端進端不聼而遣其副將呉玠復華州自引兵遷延于道自邠之三水與玠㑹于襄樂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興元府王亦將所部兵赴之比庶至甘泉延安已䧟庶無所歸以兵付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猶以節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彌不平見庶問延安失守狀謀殺之不果乃拘其官屬奪其節制使印㑹庶自劾得詔罷守京兆乃去時王將兩軍在慶陽端使其統制張中孚往召之曰若不聼則斬以來㑹已去追之不及】
  發明【凡救者未有不善者也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而書次以次為譏次于襄樂不進譏之也是時敵覷延安危廹既甚曲端屢奉王庶之檄便當遄往救之一以解延安之倒懸一以舒君父之震恐可也夫何統率精兵次于襄樂而遷延怠慢之心著矣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端之兵足以破敵端之勇足以拒敵而逗撓如此謂之何哉故特書次于襄樂不進所以罪其不急君也】廣義【嗚呼帥臣之志孰不欲為國破敵以樹功名哉然未有離心離徳而能成之者也使王庶曲端不二其心如率然在山首尾相顧則富察羅索必成擒矣豈曰救之云乎哉惟其心之不一所以獲䘮師失地之罪而遂金人之謀耳書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又曰爾尚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惜乎王庶曲端不足以知此】
  金始撰國史
  【女真初未有文字尼瑪哈好訪問女真老人多得其祖宗遺事及金主嗣位韓昉軰皆在左右文學之士稍見㧞擢至是詔採擴遺言舊事以備國史命烏頁與耶律廸延掌之】
  金烏珠䧟開徳府相州○以魏行可假禮部侍郎使金軍
  【行可應募使金軍見金人于澶淵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之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嘗貽書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禍竟卒于金】
  朝享祖宗神主于夀寜寺
  廣義【自古祖宗創業孰不望其子孫有以守成之也髙宗不能興復祖宗之業而復還舊都播遷至此其有負于祖宗也多矣今而不能朝享祖宗于大廟陵寢而朝享于僧寺使宋之祖宗有靈必不受此辱已之享噫髙宗縱不愧于祖宗寜不愧于是寺之僧也耶】
  ○郊大赦
  發明【事有緩急時有治亂二者失其序則顛倒而錯繆矣粤自宋室不綱女真雲擾四五年間日益猖熾求之宋人制禦自詔韓世忠宗澤備金之外他未之聞其間攻䧟州郡幾半天下至是䧟濮州䧟延安䧟聞徳䧟相州如入無人之境當時天下不聞有勤王之師朝廷不聞有破敵之功徒見宰相壅蔽天子依違而已夫以强敵横行如此而宋之君臣了無一策惟聞以魏行可使金朝享祖宗神主郊大赦嗚呼陋哉若髙宗者是誠急而行緩亂而行治者也綱目備書于冊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金人㓂晉寜軍知軍事徐徽言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先是徽言隂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聼其世襲㑹朝論與敵結和抑其所請敵忌徽言欲速㧞晉寜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綏徳渡河圍之三月徽言屢破却之至是徽言約可求出兵夾攻金人羅索聞之執可求之子彦文使為書招可求可求遂以所屬麟府豐三州降金可求與徽言連姻金人使招徽言于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擊敵大敗之斬羅索之子】
  發明【所貴乎中國士大夫者以其有禮義廉耻四事而已四事既亡則冠裳而禽犢何以齒於人乎金人之冦晉寜徽言悉力固守遂約可求併兵禦敵茍有人心者則必同謀恊力以奬王室此固職分之宜也夫何因其執子相率降金則禮義亷耻為之掃地矣故直書叛降以著其不赦之罪】
  呉玠襲史斌斬之
  【史斌圍興元不克引兵趨關中義兵綂領張宗誘斌還長安欲徐圖之曲端怒宗遣玠襲斬斌而自襲宗殺之】
  十二月劉豫叛降金
  【達蘭圍濟南劉豫遣子麟禦却之達蘭遣人㗖豫以利豫懲前忿遂殺濟南驍將闗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豫縋城納欵】
  發明【按分注達蘭圍濟南劉豫有破敵之功及㗖以利率衆降金至綱目盡削其事直書劉豫叛降金者以見濟南之力猶足拒敵而劉豫自降之也然劉豫既有專城之寄又反降讐而背君父他日僣立非次妄干位號則其罪不可得而逃矣此綱目所以書其叛降以正其反逆之誅也】
  金鄂爾多䧟北京提刑郭永死之
  【鄂爾多攻大名急守臣張益謙欲遁永曰北門所以遮梁宋敵得志則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晝夜乗城且縋死士告急于行在㑹大霧四塞城遂䧟益謙與轉運判官裴億迎降鄂爾多問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從為辭鄂爾多遣騎召永謂曰沮降者誰永曰不降者我鄂爾多以富貴㗖之永罵曰無知之徒恨不醢爾以報國何説降乎鄂爾多怒併其家屬皆殺之】
  發明【郭永職任提刑非守臣比然且率兵固守力竭而亡當時張益謙裴億之徒偷生降敵其罪可勝誅哉觀其罵敵之言則君臣之義明死節之分定矣特書死之予全節也】
  廣義【張益謙裴億不能死封疆而郭永死之是二人之生不如一永之死孟子曰則凡可以得生可以避患者何不為也益謙與億是也至若舍生取義而能盡臣節者永獨有焉】
  以黄潜善汪伯彦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顔岐朱勝為門下中書侍郎盧益同知樞密院事【潜善伯彦入謝帝曰潜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國事不濟時金兵横行山東羣盗蜂起而潜善伯彦既無謀畧專權自恣東京委之御史南京委之留臺泗州委之郡守言事者不納其説請兵者不以上聞金兵日南而潜善等以為李成餘黨無足慮者】
  發明【宰相之職經體賛元所繫甚重茍徒尸位而無經綸之䇿何以謂之宰相乎髙宗以黄潜善汪伯彦為丞相而以顔岐朱勝非為叅政可謂物以羣分者矣嗚呼髙宗以汪黄為能而相之何異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然汪黄但知讒害人以取爵位而不知其不勝任也故特書以深貶之任相如此則時事豈不可知哉】
  廣義【分注備載汪黄二賊䝉蔽髙宗而髙宗恬不知省徒使百世之下令人不平然而髙宗之不見辱于金人者特幸也使其如父若兄則將有昏伯之封矣大易豐之上六曰豐其屋蔀其家闢其戸關無其人三嵗不覿凶髙宗之謂也】
  金尼瑪哈䧟襲慶府
  【軍士有欲發孔子墓者尼瑪哈問其通事髙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尼瑪哈曰大聖人墓安可發遂殺軍士】
  以禮部侍郎張浚參賛御營軍事
  【浚極言金人必來請預為備黄潜善汪伯彦以為過計而笑之命浚參賛軍事與吕頥浩教習河朔兵民】
  【己酉】三年【金天㑹七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
  【彦以所部兵馬付東京留守司而率親兵趨行在見黄潜善汪伯彦力陳兩河忠義延頸以望王師願因人心大舉北伐言辭憤激二人大怒遂請降㫖免對差充御營平冦統領彦遂稱疾致仕】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然天下未寜夷狄未息正用人之時何以致仕葢必有其説焉王彦力陳恢復之議見忤汪黄稱疾致仕則抑鬰不自仲之意可見矣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髙宗偏信讒言不肯貶下而遺棄之徒以忠言為佞佞言為忠中興之業烏能成乎然則小人之禍烈矣君子之道消矣綱目具官而書致仕所以重予王彦而深罪當時也夫豈於兵亂倥傯之日武臣致仕尚可以逭其責哉】
  廣義【偉哉王彦之見幾明决也然豈不知黄汪二姦之不欲北伐哉特以勢在二姦不得不與言之耳假使不與之言而陳於髙宗殆見髙宗之志亦二姦之志也上下同心亦不能必其俞允也夫王彦不言而行北伐之舉不可也言之不允而行之亦不可也二者無一而可則將若之何哉曰行吾之志而已故於其降詔免對之時即稱疾致仕其制行何其若是之勇哉豫之介石彦其有焉】
  以路允廸簽書樞密院事○盗張用王善復叛冦淮寜【用善駐京西連亘數州自京西至光夀據千里之地兵馬接迹不斷擄掠糧食所至一空】
  金尼瑪哈䧟徐州知州事王復死之
  【金人圍城復與子倚率軍民力戰外援不至城䧟復謂尼瑪哈曰死守者我也願殺我而捨僚吏百姓尼瑪哈欲降之復嫚罵求死闔門百口皆被殺】
  發明【王復之死死於義也觀其謂敵之言則其盡忠不屈之心可見矣故特書死之所以不沒其節也】
  韓世忠㑹兵救濮州至沭陽兵潰金尼瑪哈遂入淮泗【世忠屯淮陽㑹山東兵以援濮州尼瑪哈聞之分兵萬人趨揚州自率大軍迎戰世忠以衆寡不敵夜引還尼瑪哈躡之至沐陽世忠棄軍走鹽城衆遂潰張遇戰死尼瑪哈入淮陽以騎兵三千取彭城間道趨淮東入泗州】
  二月詔劉光世將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潰走還金尼瑪哈遂䧟天長軍帝奔鎮江
  【尼瑪哈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乗勝而南䧟天長軍内侍鄺詢報金兵至帝即被甲乗騎馳至州步得小舟渡江惟䕶勝軍卒數人及王淵張浚内侍康履等從行日暮至鎮江府時汪伯彦黄潜善方率同列聼浮屠克勤説法罷㑹食堂吏大呼曰駕已行矣二人相顧蒼黄乃戎服䇿馬南馳居民争門而出死者相枕籍無不怨憤司農卿黄鍔至江上軍士以為黄潜善罵之曰誤國誤民皆汝之罪鍔方辨其是非而首已斷矣是日金將馬五率五百騎先馳至揚州城下聞帝已南行乃追至揚子橋時事起倉卒朝廷儀物皆委棄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廟神主以行出城未數里回望城中烟熖燭天陵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發明【光世受命拒金兵潰而死固其分也夫何偷生茍免棄衆走還豈事君之義乎故書走還罪怯也敵䧟天長漸逼畿甸髙宗未聞命將出師背城一戰但見天子單騎出走宰相猶聼浮屠謂之何哉故綱日於此書帝奔鎮江不以天王之禮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謂賤之甚矣天王出居鄭春秋譏之夫以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失國奔走曾匹夫之不若焉故特書奔鎮江所以深譏之也是舉君臣皆罪之爾】
  廣義【嗟夫汪黄二賊欺君誤國至於如此之極厥罪何可勝誅于時四面皆金兵矣尚聼浮屠説法無異平日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其二賊之謂歟向非鄺詢之報而急渡江則髙宗亦成擒矣若使李綱不安置王彦不致仕用馬伸之言而罷二賊則髙宗未必如是之狼狽也噫然則髙宗之東奔西逐者無乃其自取乎】
  帝如杭州以吕頥浩簽書樞密院事守鎮江
  【帝至鎮江宿于府治翌日召從臣問去留吏部尚書吕頥浩乞留蹕以為江北聲援羣臣皆以為然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帝意遂决以頥浩為江淮制置使與行在五軍制置使劉光世駐鎮江又以揚惟忠節制江東軍馬駐江寜是夕發鎮江越四日次平江命朱勝非節制平江秀州軍馬張浚副之留王淵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徳時吕頥浩從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以兵二千還屯京口又命張浚以兵八千守呉江】
  廣義【金陵帝王州也有石頭之固有長江之險故如呉如晉如宋如齊如梁如陳莫不藉此以固王業然皆不能混一天下者非其地之罪也溺於茍安故也豈杭黒子彈丸之比哉且杭州不過東南瀕海之一郡耳未聞有立國於此而能興復者也髙宗何獨取於此哉臣知其意非不欲留金陵也但慮金人之廹近止圖偷生免死而已豈有他哉使金人乗勝取杭亦惟航海一策耳舎此何能為哉人謂宋髙宗中興實未足以愝識者之論】
  遣閣門祗侯劉俊民使金軍詔錄用張邦昌親屬【仍命俊民持邦昌貽金人約和書藁以行】
  金羅索䧟晉寜軍徐徽言死之
  【羅索破晉寜軍徽言據子城拒戰因潰圍走被擒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折可求諭使降徽言大駡羅索殺之綂制孫昂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聞贈徽言晉州觀察使諡忠壯】
  發明【徽言之守晉寜宣力既久城䧟被執奮罵不降誠所謂威武不能屈其忠盛矣故特以全節予之也】
  帝至杭州赦
  【帝駐驆杭州即州治為行宫下詔罪已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還士大夫被竄斥者惟李綱不赦更不放還葢用黄潜善計罪綱以謝金也和州防禦使馬擴應詔上書言前日之事其誤有四其失有六今願陛下西幸巴蜀用陜右之兵留重臣使鎮江南撫淮旬破金人之計回天下之心是為上䇿都守武昌襟帶荆湖控引川廣招集義兵屯兵上流扼據形勢密約河南諸路豪傑許以得地世守是為中䇿駐驆金陵備禦江口通達糟運精習水軍厚激將士以幸一勝觀敵事勢預備遷徙是為下䇿若倚長江為可恃幸金人之不來猶豫遷延侯至秋冬金人再舉驅擄舟檝江淮千里數道並進方當此時然後又悔是為無䇿擴累數千言皆切事機】
  金人焚揚州而去
  【金人焚揚州而去吕頥浩遣陳彦渡江襲金餘兵復揚州】
  黄潜善汪伯彦以罪免
  【潜善伯彦自知不為衆所容聯䟽求退中丞張澂論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䝉塵天下怨懟乞加罪斥乃罷潜善知江寜府伯彦知洪州潜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逐李綱沮宗澤臺諌内侍言者隨䧟以竒禍中外為之切齒而帝不悟伯彦則居位日淺論者或末减其罪云】
  發明【詩云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朱子曰言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諛佞以來之是猶教猱升木又於泥塗之上加以泥塗附之也茍王有美道則小人將反以為善以附之不至於如此矣汪黄主和誤國妬賢欺主以致金人入冦帝之播越皆二人之罪也豈非高宗好諛佞而小人得以乗之乎兹因人論而免之宜矣故直書以罪乃深貶之】
  廣義【汪黄二賊之罪雖磔于市朝不足以謝天下豈貶官之可厭於人情耶髙宗於李綱反安置於二賊則罷免顛倒是非何以為訓君子以恢復之事望髙宗殆見其難矣】
  以葉夢得張澂為尚書左右丞○贈陳東歐陽澈官【仍官其親屬一人恤其家又召馬伸赴行在時伸已卒詔贈直龍圖閣】
  發明【尹氏曰無甬東之禍則子胥之諫不驗無淝水之敗則王猛之言不酬太宗思魏徴於伐遼之後宗思張九齡於奔蜀之餘忠臣智士為國逺慮而人主常患於忽其言而不用至於禍敗已形則回思曩日之告如蓍明鑑毫髮不爽然已無及矣豈天固欲以此顯忠賢之先見耶前此東澈論黄潜善之誤國請髙宗之北征帝不聼而復殺之今已三年矣向來之言無一不驗故凡金人再冦雖起於彼其實皆汪黄醖釀以成之耳嘉其忠而不誅二賊髙宗猶未為盡知東澈者也綱目於此特書贈官其所以予悔悟也為如何哉人主觀此其亦聼用忠言於無事之日毋徒思之於有事之後乎吁】
  三月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命張浚駐平江○葉夢得罷以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
  【先是帝渡江劉光世見帝泣曰王淵專管江上海船毎言緩急不誤今臣所部數萬騎二千餘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廵檢使皇甫佐以自解朱勝非馳見淵督之淵始經畫已無斫及逆失諸將心至是制下諸將籍籍帝乃命淵免進呈書押】
  以吕頥浩為江東安撫制置使○扈從綂制苖傅劉正彦作亂殺王淵及内侍康履等刼帝傳位于魏國公旉請隆祐太后臨朝
  【苖傅自負世將以王淵驟遷顯爵心不平之而劉正彦亦以招降劇盜功大賞薄怨上二人因相結時内侍康履藍珪恃恩用事履尤妄作威福凌忽諸將諸將嫉之㑹内侍臨浙觀潮供帳遮道傅等怒曰汝軰使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邪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於正彦正彦曰㑹當共除之及王淵入樞府傳等疑其由内侍以進遂與世修謀先斬淵然後殺宦者議既定時以劉光世為殿前都指揮使百官入聼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即摔下馬誣以結宦者謀反正彦手斬淵即與擁兵至行宫門外梟淵首于行闕分捕内侍皆殺之履馳入宫白帝帝大驚朱勝非急趨樓上詰傳等擅殺之故中軍綂制呉湛排門引傅黨入内奏曰傅等不負國家止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見事急請帝御樓撫諭之日將午帝登樓傅等望見黄葢猶山呼而拜帝憑欄呼傅等問故傅厲聲對曰陛下信任中官賞罰不公軍士有功者不賞内侍所主得官黄潜善汪伯彦誤國至此猶未逺竄王淵遇賊不戰首先渡江因交康履乃除樞密臣自陛下即位以來功多賞薄臣已將王淵斬首中官在外者皆誅訖更乞康履曾擇誅之以謝三軍帝曰潜善伯彦已降黜履擇當重與降責卿等可歸營傅曰天下生靈無辜肝腦塗地止緣中官擅權若不斬履擇臣不還營帝猶未許逾時兵不退帝不得已命湛執履與之傅即於樓下腰斬履臠其肉梟首與淵首相望并捕擇斬之編管藍珪于逺州帝諭傅等歸營傅等進曰陛下不當即大位將來淵聖皇帝來歸未知何以處之帝命朱勝非縋樓下委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聼政及遣人使金議和帝許之即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傅等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勝非還白帝帝曰朕當退避但須太后手詔也乃遣顔岐入内請太后御樓太后至帝立楹側從官請帝坐帝曰不當坐此矣太后因乗肩輿下樓出門見傅等諭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貫起邉事所以招致金人養成金人之禍豈關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初無失徳止為黄潜善汪伯彦所誤今已竄逐統制豈不知之傅等對曰臣等必欲太后為天下主奉皇子為帝后曰今强敵在前吾以一婦人抱三嵗兒决事何以令天下敵國聞之豈不轉加輕侮傅等不從后顧勝非曰今日政須大臣果决相公可無一言勝非還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鈞甫者適語臣云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此語可為後圖之緒帝乃即坐上作詔禪位於皇子而請太后同聼政宣詔□傅等麾其軍退於是皇子旉即位太后垂簾决事尊帝為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寜寺為睿聖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以張澂兼中書侍郎韓世忠為御營使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為秦鳳副總管分其衆諸軍又以王孝廸為中書侍郎盧益為尚書左丞加傅為武當軍節度使正彦為武成軍節度使以呉湛主管步軍司王孝廸盧益為大金國信使朱勝非奏母后垂簾須二人同對此承平故事今日事機須密奏者乞許臣僚獨對而日引傅黨二人上殿以弭其疑太后語帝曰頼相此人若汪黄在位事已狼籍矣傳等欲挾帝幸徽越勝非諭之以禍福乃止】
  發明【二逆豎作亂而建置天子在其掌握而羣臣無如之何則宋室懨懨不振之勢可見矣又安能恢復舊物中興天下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大抵人君所恃以為治者刑與賞而已刑賞者治天下之具也非其心之至公至明者烏能執其柄以懲勸天下之人心哉何則刑賞出于天而不出于人者也故臯陶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故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于市與衆棄之謂之衆者公之所在也公則天私則人矣君人者法天以政養萬民者也烏可不以公而以私邪髙宗當國歩艱難之秋不能立乎窮且益堅之志動輙信讒而使刑賞大權每出於奸諛閹寺之輩而國且不治况望其能恢復哉今於苗劉正彦之亂其不至於魯昭髙貴鄉公者幸矣臣甞推夫苗劉作亂之由非其本心也乃不平之故也當夫金人追髙宗於揚州之日君臣上下若癡若騃黄汪二賊方且聽浮屠說法視其君如路人豈有一人有功之當賞者耶無非可刑者耳故劉光世見髙宗泣訴王淵管船不法之罪則淵在所當刑者也夫何髙宗溺於閹宦之邪說反以淵簽書樞宻院事當其制下之日諸將即有不平之心豈特苗傅正彦哉苗正彦特患愚戅故其末立見耳善乎王鈞甫曰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斯言得之矣觀夫苗對髙宗之言句句是實但在君父之前不應如此之悻直也况其擅殺之罪將安逃乎綱目書作亂者所以著其逆也非不學之驗乎曰然則苗劉於此當何如哉曰其心能隠忍則乗時以立功者不能則如王彦之角巾私第何不可哉噫苗劉固激於刑賞之不公髙宗則昧於刑賞之至公也春秋責備賢者君子奚可獨罪苗劉哉】
  張浚吕頥浩㑹兵討賊
  【改元赦書至平江張浚命守臣湯東野秘不宣既而得苖等所檄浚慟哭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之時傅令張俊以三百人赴秦鳳而以餘兵屬他將俊知其偽拒不受軍士洶洶張俊諭之曰當詣張侍郎决之即引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見俊語故相持而泣且諭俊以將起兵問罪俊泣拜曰此須侍郎濟以機術毋驚動乗輿也赦至江寜吕頥浩曰是必有兵變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䝉塵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遜位于㓜冲乎灼知兵變無疑也即遣人寓書於浚浚以頥浩有威望能斷大事乃答書約共起兵且告劉光世于鎮江令以兵來㑹頥浩得浚書因上䟽請復辟遂以兵發江寜舉鞭示衆士皆感厲張浚又念等居中欲得辯士往説之節制司參議官馮轓請行浚遣之至杭見傅等折以正義令早反正劉正彦遣轓約浚至杭浚命張俊分兵扼呉江上䟽請復辟苖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敢誦言討賊乃託云張俊驟回人情震驚不可不少留以撫其軍㑹韓世忠自鹽城由海道將赴行在至常熟張俊聞之曰世忠來事濟矣因白浚以書招之世忠得書以酒酹地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至平江見浚慟哭曰今日之事世忠願與張俊任之公無憂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衆皆感憤於是令世忠帥兵赴闕戒之曰投䑕忌器事不可急急則恐有他變宜趨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發平江至秀州稱病不行而大修戰具傅等聞之始懼欲拘世忠妻子以為質朱勝非紿傅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撫之則平江諸人益安矣從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驅出城一日夜㑹世忠于秀州勝非喜曰二兇真無能為也張浚復遣馮轓往杭因報書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乗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廢立之事謂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徳一且遜位豈所宜聞等得書而恐乃遣苖瑀馬柔吉將重兵扼臨平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責黄州團練副使郴州安制浚等皆不受頥浩將至平江浚乗輕舟迓之咨以大計頥浩曰曩諫聞邉幾死宦官之手承乏漕輓幾䧟沙漠之域今事不諧不過赤族為社稷死豈不快乎浚壯其言既而劉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聲傳正彦之罪以韓世忠為前軍張俊翼之劉光世為游撃頥浩浚總中軍光世分兵殿後太后降㫖睿聖皇帝處分兵馬重事以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鄭㲄並同簽書院事浚頥浩等發平江上䟽乞建炎皇帝還即尊位傅等聞之憂恐不知所為朱勝非謂之曰勤王之師未進者使是間自反正耳不然下詔率百官六軍請帝還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張守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詔賜傅正彦鐵劵傅等遂帥百官朝于睿聖宫帝慰勞之傅正彦以手加額曰聖天子度量如是也傅黨張逵曰趙氏安苖氏危矣】
  發明【苖劉作亂刼帝傳位天下之亂賊耳當時諸將擁强兵據大鎮無有興義兵以討賊為事者獨張浚頥浩仗義勤王則其急君之心可見矣然綱目亦予其討者所以勸狥義之人且以正逆賊之罪也】
  盗邵青掠泗州
  【青本五丈河舟人去為盗聚兵剽刼楚泗間】
  金以劉豫知東平府節制河南州郡
  【時京東諸郡多䧟于金金界舊河以南俾豫綂之又以豫子麟知濟南府鄂爾多還屯濱州尼瑪哈歸至東平命達蘭屯兵衝要以鎮撫之】
  王復故將趙立復徐州
  【初金人破徐州王復死之都虞侯趙立戰死而復蘇求復尸瘞之隂結鄉民為收復計及金師北去乃帥殘兵邀擊大敗之遂復徐州事聞詔以立權知州事時山東為盗區立介居其間威名流聞】發明【凡書故將子義也葢善有可錄雖盗賊小人不棄也王復死於王事而趙立乃有興復之功綱目樂與人為善亦不以偏禆之故而不錄故特書王復故將趙立復徐州以予之】
  夏四月帝復位召張浚知樞密院事
  【太后下詔還政朱勝非率百官詣睿聖宫親掖帝乗馬還行宫與太后御前殿垂簾復以建炎紀年以苗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彦副之越四日太后撤簾】
  吕頥浩張浚敗賊將苖翊于臨平苖傅劉正彦夜遁頥浩浚入杭州
  【吕頥浩張浚軍次秀州頥浩諭諸將曰今雖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内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翟義徐敬業可監也進次臨平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韓世忠舎舟力戰張俊劉光世繼之翊衆少却世忠復舎馬操戈而前令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於是士卒争用命翊引神臂努持滿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前翊衆辟易矢不及發遂敗走勤王兵入北闢傅正彦急趨都堂取鐵劵擁精兵二千夜聞湧金門以走犯富陽新城二縣將南趨閩中頥浩浚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頥浩浚入見伏地涕泣待罪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宫隔絶一日啜羮怱聞貶卿不覺覆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中軍綂制呉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誅乎世忠即謁湛握手與語折其中指與王世修俱斬于市逆黨王元左言馬援范仲熊時希孟皆貶】
  朱勝非顔岐王孝廸張澂路允廸盧益免
  【朱勝非見帝言曰臣昔遇變義當即死偷生至此欲圖今日之事耳因乞罷政帝問誰可代者對曰吕頥浩張浚帝問孰優對曰頥浩練事而暴浚喜事而踈帝曰浚太年少對曰臣向被召軍旅錢榖悉付浚此舉浚實主之中丞張守論勝非不能預防致賊猖獗宜罷之不報至是與同位俱免未幾復落職居張澂于衡州】
  發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終無尤也大臣值國家大變則必設謀措事削平内難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勝非等值苖劉之亂依阿取容殊無可否誠宜罪者髙宗復位而皆免之豈不得其宜哉故直書免者以明勝非等之可免也其㫖嚴矣】
  以吕頥浩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邴為尚書右丞鄭㲄簽書樞密院事
  【以劉光世為御營副使韓世忠張浚為御前左右軍都綂制】
  禁内侍干預朝政
  【詔内侍不得與主兵官交通及饋遺假貸借役禁軍干預朝政外官非親戚亦不得往還如違並行軍法】
  重正三省官名
  【自元豐肇建三省凡軍國事中書揆而議之門下省覆之尚書承行之三省皆不置官長以左右僕射兼兩省侍郎二相既分班進呈首相遂不復與朝廷議論元祐初司馬光乃請令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至是從吕頥浩之言詔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改中書門下侍郎為參知政事省尚書左右丞三省始合為一】
  發明【上書禁内侍干預朝政下書重正三省官名皆所以予其革宿也是亦過而能改者乎表而出之盖亦不沒其善耳】
  以李邴參知政事○帝如江寜
  【既至改江寜為建康府】
  冊魏國公旉為皇太子○盗薛慶據髙郵張浚諭降之【慶據髙郵有衆數萬浚恐其滋蔓請往招之入慶壘諭以朝廷恩意慶感服遂降浚留撫其衆或浚被執吕頥浩等請罷浚帝從之越十日浚還帝驚嘆即日趣就職】
  金人䧟鄜坊州
  【未幾又䧟鞏州】
  五月以張浚為川陜京湖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浚謂中興當自關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蜀則東南不可保因慷慨請行詔以浚為宣撫處置使聼便宜黜陟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帝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頥浩扈蹕來武昌為趨陜之計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川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撫川陜之議未决監登聞檢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復必在川陜浚大悦】
  發明【觀此則浚之得君可謂專矣君之任浚可謂篤矣川陜京湖悉為所轄以之宣撫以之處置以之便宜黜陟而數郡之權皆歸於浚耳易曰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王三錫命懐萬邦也茍非浚之徳望素有以暴白於天下者安能寵任之若是哉故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既足以表張浚之才又足以著髙宗之明也君臣之問兩無所歉矣】
  廣義【大抵取天下之術道徳為先形勝次之葢道徳本也形勝末也有其本而兼其末者得之必易而之者亦逺恃其末而遺其本者得之雖易而傳之者亦促三代以下得之易而傳之逺者西漢是也得之易而之促者嬴秦是也彼吕政以武人為大君恃關陜之固以一滅六然而仁義不施其於道徳也何有故卒至於二世而亡非其得之易而之促者乎若夫漢髙據巴蜀之險而能養民致賢以興仁義之師是以不五載而滅西楚厥後以婁敬之説以都關中其亦有取夫形勝也故歴年四百有九傳世二十有四非其得之易而傳之逺者乎然人徒知取天下尚乎形勝殊不知形勝固可尚使無道徳以為本則雖得之必失之矣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也張浚勸髙宗幸川陜似乎計之得者也惜乎無一語道徳以及之亦未為無失也浚於此時言聼計從之時也盍亦告髙宗曰今當國步艱難之秋不可以怯懦自處陛下當奮乾剛之勇先正其心以定恢復之計不為邪説所惑然後正其心以待人正其心以决事正其心以用賢正其心以去惡若然則邪正有所分而賢否有所别矣賢如李綱馬伸張所王彦者復之以爵位惡如潜善伯彦者加之以顯戮必使前後左右無非正人則邪佞無自入而大事可圖矣夫然後誓約同志奉駕以幸秦川則天下勤王之師必雲集響應而大讐可復也中興之業豈止於是而已哉不此之務而徒以形勝為言亦未為䇿之得者也噫以浚之賢而尚為棄本逐末之説况下於浚者哉】
  以滕康同簽書樞密院事○遣徽猷閣待制洪皓使金金人拘之
  【尼瑪哈自東平還雲中鄂爾多自清州還燕山帝遣皓如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盗梗皓艱難百端得逹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廹皓使仕劉豫皓曰萬里銜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劒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
  發明【節義者國家之綱維士人之髙行在昔蘇武仗節單于起敬趙咨正論魏主尊崇誠有如霜降水涸涯涘乃見疾風凜凜勁草自若而能挺身不變者此尤可敬洪皓使金特立不懼觀其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䕶無悔之語至今讀之令人毛竦茍非以節義自守等富貴如浮雲視輕生如脱屣者鮮不為其所恐動矣所謂使人之道繫國勢之安危詎不誠然乎哉故綱目具其官既足以表其不辱之義曰拘之尤足以著其不屈之節也】
  韓世忠獲苖傅劉正彦送行在誅之
  【世忠言賊擁精兵距甌閩甚邇倘成巢穴卒未可滅帝詔世忠與劉光世追討之世忠自衢信進至浦城之魚梁驛與苖傅劉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賊望見咋曰此韓將軍也皆驚潰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徳亦執苗瑀斬馬柔吉傅亡入建陽縣人詹剽執之獻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斬之帝手書忠勇二字掲旗以賜世忠】
  京西安撫使翟興擊楊進殺之
  【楊進居鳴臯山北興與子琮帥鄉兵時出擾之進懼棄重輜南走興邀擊于魯山進中流矢死餘衆數萬悉潰去河南平】
  廣義【楊進降于宗澤者也夫既降之又復叛之則其罪又浮于未降之日矣其敗也豈不宜哉綱目書此其為叛逆者之戒深矣】
  六月大霖雨詔郎官以上言闕政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庭
  【時久雨恒隂吕頥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上言闕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䟽曰自熈寜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闢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虚無之學敗壊人材至崇寜初蔡京託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闗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詔以四失罪已一曰昧經邦之大畧二曰昧戡難之逺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䟽曰陛下處宫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制於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順助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發明【霖雨者隂逆之氣而亦怨憤之氣交并之所致也當時闕政固多不可枚舉而正人心闢邪説修政治復讐耻此其大者觀趙鼎之一䟽張守之六思詞嚴義正則足以救時之急務惜髙宗悦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雖然帝能詔言闕政罷安石配享則庶幾有敬天聼言之心矣故亦特書以予之也】
  廣義【髙宗南渡之失非止一端其最大者昧邪正之分忠佞之别也觀其罪已之失雖曰有四而首不及此者其亦罪之未當也然宋室之禍實自王安石揭開其䝉流毒於後趙鼎一䟽可謂遡流而源深得其當信乎時政之闕莫大於此綱目書曰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庭者所以深著髙宗聼言之美亦足以為南渡之一幸也】
  罷右司諫袁植
  【植請誅黄潜善及失守者權邦彦等九人詔以朕方念咎責已豈可盡罪臣下植雖敢言然導朕以殺人此非美事遂出知池州】
  發明【尚書曰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又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古之聖王未嘗不以求言納諫為務袁植既居諫職理宜進言潜善厥罪滔天法當誅殛帝以導朕殺人為言不亦誤乎葢刑以止邪有邪而不刑則是縱其邪而不禁將不勝其邪矣上書詔郎官以上言闕政下書罷右司諫袁植則其求言而反忌言不若不求之為愈也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昔者伯鯀方命圯族即見殺于大舜攝位之初少正卯瀆亂厥政亦見誅于孔子攝事之始髙宗此時正當旌别淑慝非大舜孔子時比然已之有咎固所當責而咎在臣下亦所當懲若以髙宗之言為是則大舜孔子為暴而髙宗為仁矣綱目書罷右司諫者明袁植之不當罷也其罪髙宗之意深矣】
  金烏珠大舉入冦
  【尼瑪哈鄂爾多既還烏珠請大起燕雲河朔兵南侵金主烏竒邁從之遂䧟磁單密州又䧟興仁府○帝以金人復來乃遣工部尚書崔縱使金并通問二帝縱至金首以大義責金人請還二帝金人怒徙之窮荒縱不少屈竟死焉】
  發明【金舉號譏之也斥名貶之也大舉惡恃衆也入冦外而斥之也綱目所謹者用兵之事故書法如此然金人之屢入冦者葢由積勝之威而無挫衂故耳自烏珠率衆深入殘虐中華由是而渡江由是而東下如入無人之境宋室之不競亦可哀也金人之肆暴亦已甚也綱目之所書亦不得已也吁】
  秋七月太子旉卒
  【諡元㦤】
  鄭㲄卒○以王綯參知政事周望同簽書樞密院事○御營司提舉范瓊有罪伏誅張浚發建康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遷多瓊之謀又乗時剽掠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無禮且乞貸苖劉等死帝畏其威以為御營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將赴川陜與樞密檢詳文字劉子羽密謀誅之一日命張浚以千兵渡江若備他盗者使皆甲而來因詔瓊俊及劉光世赴都堂議事為設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子羽坐廡下恐瓊覺取黄紙趨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敇將軍可詣大理寺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子羽顧左右擁置輿中衞以後兵送獄光世出撫其衆數瓊在圍城中附金廹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誅止瓊爾汝等固天子自將之軍也衆皆投刃曰諾有㫖分御營五軍瓊下獄具服賜死子弟皆流嶺南瓊既誅張浚乃發建康】
  發明【惡人不滅則正人之志不行小人未去則君子之道必沮范瓊嘗汚偽命跋扈無君天子畏其威羣臣避其勢罪惡浮矣典刑宜矣張浚將赴川陜密謀誅之分注尚以賜死為文綱目變文直書伏誅所以正其悖逆之罪也葢欲復塞外之疆土先清君側之惡人故綱目上書范瓊有罪伏誅而下書張浚發建康則浚之所忌者瓊瓊誅然後得行其志也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升杭州為臨安府
  【初吕頥浩與張浚定幸武昌之議及浚行頥浩以為道逺饋餉難繼乃變前論㑹滕康張守陳武昌有十害不可往帝從之遂升杭州為臨安府將定都焉】
  詔李邴滕康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太后至建康㑹防秋廹命劉寜止制置江淮荆湖扈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預軍事者悉從命康邴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從行凡四方奏讞吏部差注舉辟功賞之數皆焉又命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將兵萬人以衞過落星寺暴風覆舟宫人溺死者無數惟后舟無虞】
  以杜充同知樞密院事
  【充留守東京以糧絶歸行在遂有是命充將發汴岳飛諫曰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衆不可不聼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繼代充然留守司名存而已】
  盗郭仲威掠淮陽軍
  【仲威本李成之黨成先往泗上仲威乃引兵圍淮陽几四月城䧟仲威入城大掠取强壯以充軍】
  廣州教授林勲上本政書
  【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國朝兵農之政大抵因唐末今農貧而多失職兵驕而不可用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畆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為農以耕田之羡者而雜紐錢穀以為什一之税毎十六夫為一井毎井賦二兵馬一匹蠶婦之貢絹三尺綿一兩非蠶鄉則布六尺麻二兩其説甚備書奏詔以為桂州節度掌書記其後朱熹甚愛其書陳亮亦曰此書考古驗今思慮周密世之為井田之學者無以加矣】
  發明【本政一書深切時務宋不能用可勝惜哉宜乎為朱子之所甚愛也特書于冊深予之耳】廣義【勲有經濟之才而不得見用於時古稱君臣相遇之難不其諒哉】
  八月李邴罷以劉珏權知三省樞密院事○陜西節制使王庶罷
  【以王似代之】
  遣使致書于金金人不答
  【時聞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縱未得前帝求可使後師者乃遣京東轉運叛官杜時亮及修武郎宋汝為使金師以請和致書于尼瑪哈曰古之有國家而廹于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諰認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赦已故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逺涉而後為快哉又命吕頥浩遺書劉豫俾諭此意】
  發明【直書不答著金之强也葢為國莫大於自强茍能自强則政令一新臣民推戴外侮不至四海肅清舊疆可復元惡可殄古之人有行之者光武是也髙宗即位三年于兹國政不修大讐未雪東奔西走迄無寜居弗果有為甘於屈辱謂之何哉使金之人肩摩踵接或拘於彼者有之或降於彼者有之和議不成徒示削弱敵不可測其意昭然與其委靡以不振曷若奮發而有為兹復致書於金詞語卑辱金人不答寜無愧乎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勿去則是可為也不能以理自明而但左支右梧何益於事嗚呼若髙宗者誠哉無羞惡之心者矣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自古立國禦敵貴乎自强自强然後可以求成可以請平一或不能自强而勢在于彼則彼為重我為輕彼為主我為客彼强我弱則彼勝我負也必矣欲求成而成不可求欲請平而平不可請雖匍匐叩頭無益也况致書乞憐哉向用李綱張所王彦馬伸宗澤岳飛之謀將見欲成欲平皆在於金而求之請之宋將不許焉奈何髙宗忠言不聼姦計是從以和議為長策以退避為善謀南宋君臣謀國至此可謂陽九之極矣是書也揭之于冊所以見不惟無益於當時適足貽愧于千古】
  閏月以吕頥浩杜充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罷起居郎胡寅
  【寅上䟽曰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糾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復歸覲宫闕展省陵寢偷安嵗月畧無扞禦及敵騎乗虚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逺逃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䇿一罷和議而修戰畧二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虚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强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凡數千言吕頥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發明【直諌非人臣之利乃社稷之福甚矣諫之多端也犯顔逆鱗叩頭流血其名曰直宜也鄒浩極諫得罪世疑其賣直引裾折檻之人范公之所憂是直或議其激也和容婉色㣲言婉辭其名曰諷可也李文靖以密啓為讒佞深切惡之心知其非而詞辯不及者雖趙公槩不免於譏是諷又疑其佞也胡寅一䟽忠憤激烈至今誦之猶有生氣誠髙宗之所宜聼者昔人有言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髙宗何聼徳不聼而罪言者哉然則吕頥浩亦不能逃其妨賢之責矣】廣義【髙宗於是年六月霖雨詔郎官以上言闕政且有詔以四失罪已亦可謂有志于恢復矣今者胡寅一書深切時病觀其大義其與肅宗即位靈武不殊其三曰務實效去虚文者深中髙宗之膏肓也其二曰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非髙宗昧經邦之大畧乎其一曰罷和議以修戰備非髙宗昧勘難之逺圖乎六曰選宗室之賢才者封建任使之即其綏人之徳也七曰存紀綱以立國體即其馭臣之柄也凡寅之所言者無非因髙宗之病而藥之耳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髙宗於切直之言而拒之如此可謂距人于千里之外者也君臣義合不合則去孰肯與之言哉是知髙宗向日罪已非罪已也實䕶已也非虚文而何君子於髙宗惡乎取】
  詔杜充韓世忠劉光世分屯江東以備金
  【帝召諸將議駐蹕之地張俊辛企宗請自鄂岳幸長沙韓世忠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吕頥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邊面今當且戰且避奉陛下於萬全之地臣願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不可無相乃以充兼江淮宣撫使守建康王之韓世忠為浙西制置使守鎮江劉光世為江東宣撫使守太平池州皆受充節制】
  帝如臨安
  【考功員外郎樓炤上䟽言今日之計當思古人量力之言察兵家知已之計力可以保淮南則以淮南為屏蔽權都建康漸圖恢復力未可以保淮南則因長江為險阻權都呉㑹以養國力於是帝還臨安不復議防淮矣】
  九月朔日食○金人䧟南京
  【知府凌唐佐被執劉豫因使為守唐佐輿朱汝為密䟽其虚實以蠟書告于朝事泄豫併其家捕之唐佐見豫貴以大義豫怒殺之境上】
  詔周望守平江
  【諜報金人治舟師將由海道窺江浙詔韓世忠守圌山福山望為兩浙荆湖宣撫使總兵守平江】
  以張守同簽書樞密院事○命劉光世移屯江州【杜充嚴急光世不樂屬充㑹朝議以隆祐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乃命光世移屯江州以屏蔽之】廣義【分注云恐震驚太后故也若以震驚太后為慮與之偕行可也使其至建康如洪州者此果何義哉】
  遣直龍圖閣張邵使金金人囚之
  【邵至濰州見達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具書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國書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砦】發明【呉武安責金以神人憤疾天地不容之書至今讀之令人毛竦李顯忠責金以汝本逺夷遽墜大信之言至今聞之猶有生氣此皆節義之昭著者張邵使金力辯不屈金人囚之其志可尚其與洪皓之節前後而一轍也茍非節義之浹洽其能若是乎屈已以和戎使忠臣義士拘䧟窮荒卒無所益豈不深可惜哉豈不深可惜哉】
  金禁民漢服殺故知真定府李邈
  【金下令禁民漢服又令髠髮不如式者殺之邈故為真定帥被執三年金人欲使知滄州邈笑不答及髠髮令下邈憤詆之敵撾擊其口猶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將死顔色不變南向拜訖就死燕人為之流涕後事聞諡曰忠壯】
  發明【禁民漢服則是變於夷者矣殺者殺無罪也殺故知真定府李邈予不忘宋也李邈被執迄今三載金人使知滄州則邈不答金人使易漢服則邈不從是葢精忠之節動揺山岳剛大之氣凌逼雲漢豈他偷生者之可論乎或以不能速死為嫌葢晉之程嬰公孫杵臼一存孤一死節一死於十五年之前一死於十五年之後皆不失為忠臣李邈被執三年不屈而死又何嫌哉比而觀之義自見矣】
  冬十月帝至臨安留七日復如越州
  【時烏珠分兵一自滁和入江東一自蘄黄入江西帝遂如越州】
  郭仲威降于周望○李成掠淮北
  【成殺知泗州耿堅據其城舉兵擾淮北帝降詔撫諭之命成知泗州未幾成復䧟滁州殺安撫向子伋及諸官屬】
  張浚治兵于興元以圖中原
  【浚至興元上䟽言漢中實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謹積粟理財以待廵幸於是辟劉子羽叅議軍事承制以趙開為隨軍轉運使専總四川財賦開見浚曰蜀之民力盡矣錙銖不可加獨貨尚存嬴餘而貪猾認為已有共相隠匿惟不恤怨詈斷而敢行庶可救一時之急浚鋭意興復委任不疑於是大變酒法即舊撲買坊埸所置隔釀設官主之麯與釀具官悉自買聼釀户各以米赴官場自釀斛輸錢三十頭子錢二十二其釀之多寡惟錢是視不限數也又於秦州置錢引務興州鼓鑄銅錢官賣銀絹聼民以錢引或銅錢買之凡民錢當入官者並聼用引折納官支出亦如之民以為便時浚荷重寄旬犒月賞期得士死力費用不貲盡取辦于開開悉智慮於食貨算無遺䇿雖支費不可計而貲財常有餘初曲端欲斬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與敵屢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武威大將軍宣撫司都統制軍士懽聲如雷子洞又薦涇原都監呉玠及弟璘之才勇浚以玠為統制璘掌帳前親兵】
  發明【浚自受命宣撫川陜之任間關跋履左右髙宗未幾金人入冦雖曰東南無虞然宋業未復國讐未雪固當乗時進取今焉身率大軍西駐興元將以規恢關路克復舊物其志豈肯茍安一隅而已綱目書張浚治兵于興元以圖中原其正大氣象讀之凛凛猶有生意義聲充滿於天地之間矣其與書漢丞相亮率諸軍出屯漢中以圖中原同意則其為臣子狥國之勸豈不切哉】廣義【張浚志於興復此舉得矣惜其於建炎元年八月劾罷李綱而致車駕之東幸適足以為中興之累耳書曰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浚亦不能無愧矣】
  金人趨西江劉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䖍州江西州軍多䧟
  【烏珠遣當堪先取夀春而自以兵繼之掠光州擊破張用軍聞太后在南昌遂攻䧟黄州知州趙令不屈被殺光世在江州日置酒髙㑹金人自黄州渡江凡三日無知之者金兵薄城下光世遂引兵趨南康金人入城由火冶趨洪州滕康劉珏聞金兵至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獻棄洪州走金人遂䧟臨江軍洪撫袁三州亦䧟太后至吉州方五日金人追之急后乗舟夜行質明至太和縣舟人景信反楊惟忠兵潰失宫人一百六十滕康劉珏皆遁兵衛不滿百遂自萬安陸行如䖍州后及潘貴妃以農夫肩輿而行至䖍州府庫皆空衛兵所給惟得沙錢市買不售與百姓交闘縱火肆掠土豪陳新率衆圍城楊惟忠部將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后稍得安既而金人䧟吉州還屠洪州】
  發明【遁者匹夫之行光世親率大軍受命拒敵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以中國大夫而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賤乎故書引兵遁所以著其力足以拒敵而光世不之拒耳葢義者必急其君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綱目特書曰遁所以著其茍免而不知命之罪焉豈有身為大將親擁强兵而逃遁者尚可逭其誅責哉】
  廣義【光世小器也何其志易滿而慾易縱耶跡其南渡以來其建功事功亦不多見抑嘗考其作人矣當徽宗時其父劉延慶與藥師嘗禦遼之蕭幹矣藥師謂延慶曰請令公子三將軍為後繼觀此則知光世之虚譽素隆矣當時光世既銜父命而援藥師即當奮不顧身夫何逾約逗撓不進藥師失援而敗其為人葢可知矣其後當髙宗之在揚州也金人入天長光世亦不能守禦以致䘮師潰軍帝南渡江光世之罪多矣雖其追苖傅捕正彦皆韓世忠之功也光世何有焉且光世之守江州髙宗以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使光世以屏蔽之光世則當思曰君父命我守茲土者正欲蕃衛母后也使或失罪將曷歸故當憂勤惕厲以此介心可也豈置酒髙㑹之時乎昔者漢髙得秦因志滿慾縱日置酒髙㑹天下幾非漢有賴張良樊噲諸得成帝業此亦漢髙從諌之美也今也金兵南渡三日而光世亦不知之及其薄城遂引兵趨南康而付江州於敵人厥罪可勝誅邪吁光世避敵失守而髙宗不能以軍法從事其所謂馭臣之柄果安在哉禮曰志不可滿慾不可縱光世何以知之】
  盗劉忠䧟舒州
  【忠初聚兵于東京自蘄州轉入湖南遂䧟舒州通叛州事孫知㣲被執不屈忠怒臠而食之】
  帝如浙西未至復如越州
  【帝初欲幸明州用吕頥浩計復還杭州乃下詔親征百司有至曹娥江者有至錢清堰者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衆寡不敵不若為避敵之計遂復召百司回越州】
  知徐州立將兵勤王敗金人于淮隂
  【立聞詔諸路以兵勤王乃將兵三萬趨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聞立棄徐州將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隂立麾下勸兵不如還保徐州立奮怒嚼其齒曰回頭者斬於是率衆徑進與金人遇轉戰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貫兩頰口不能言以手指揮諸軍前歇定方拔出之議者謂自燕山之役南北戰爭未有如此之鏖戰者】
  發明【春秋之法凡書救未有不善者然於救之中又有不得而㮣論焉救在王室則罪諸侯子突救衛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隣晉陽處父救江是也救在夷狄則罪中國狄救齊呉救陳是也是時敵勢滔天宋室危如累卵四方藩鎮擁兵自固未聞有勤王之舉趙立逺在徐州乃能將兵勤王大敗金人綱目據事書之近地諸鎮得無愧乎美在逺者則責在近者此固書法之深意也吁】
  如周望同知樞密院事
  【仍守平江】
  以范宗尹參知政事趙鼎為御史中丞
  【二人皆嘗建議避敵故遂用之鼎上言經營中原當自闗中始經營關中當自蜀始欲幸蜀當自荆襄始呉越介在一隅非進取中原之地荆襄左顧川陜右控湖湘而下瞰京洛三國所必爭宜以公安為行闕而屯重兵于襄陽運江浙之粟以資川陜之兵經營大業計無出此】
  廣義【觀分注載趙中丞之言則知古之善取天下者不過如此豈直興復而已哉然髙宗當屯難之時而不能用此剛明之臣其不足與有為可知矣】
  金烏珠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楊邦乂死之【時江浙倚重於充而充日事誅殺且無制敵之方及烏珠與李成合兵攻烏江充閉門不出綂制岳飛因泣諌請視師充不從烏珠遂乗充無備進兵取和州無為軍王善迎降遂由馬家渡渡江䧟太平州充始遣都統制陳淬及飛帥師迎戰王以軍先遁淬敗死諸將皆潰充兵亦散烏珠至建康守臣陳邦光戸部尚書季棁迎降充渡江保真州諸將怨充嚴刻欲乗其敗害之充聞不敢還營居長蘆寺烏珠遣人説之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還建康與棁邦光率官屬迓金師拜烏珠于馬首通判楊邦乂獨不肯屈膝以血大書衣裾曰寜作趙氏鬼不為他邦臣烏珠使人誘以官終不屈大罵求死遂殺之充至金尼瑪哈薄其為人久之乃得仕】
  發明【上書杜充叛降金已正杜充叛國之罪下書通判楊邦乂死之是予其死節之實其㫖明矣夫杜充叛君事讐邦乂審於大義守死不屈觀其所以血書衣裾之事可謂詞㫖甚白故綱目書而予之亦所以為知義守節者之勸也】
  廣義【杜充殘忍薄幸人也宗澤既沒悉反其政專事苛刻又乏備禦之才髙宗不察復以其守建康要地及至金師一臨杜門縮首而射利出降此誠國之巨盗豈可屬以大事邪然觀楊邦乂之死節至今猶有生意綱目大書曰杜充降通判楊邦乂死之則足以見誅杜充於千載之下而顯邦又于萬古也綱目賞罰之公於此見矣】
  帝奔明州
  【帝聞杜充敗謂吕頥浩曰事廹矣若何頥浩遂進航海之䇿其言曰敵兵多騎必不能乗舟襲我江浙地熱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竒也帝然之遂如明州】發明【自金人再擾綱目書帝如臨安如浙西如越州至是金人之兵漸逼乃書帝奔明州何哉金人之冦不烮於前時明州之幸不急於鎮江而書法不同如此者髙宗播越不能任人拒敵諸將有功畧無慰勞撫恤之意乃聼汪黄之言咫尺侵疆不復尺寸而惟事逃奔遂使敵人猖獗大舉入冦此葢信用小人其禍至此髙宗於忠臣賢士之言百不從一而於小人之言聼受如響凡所以再致播遷皆其自取故特書奔以賤之且奔者匹夫逃竄茍免之事以萬乗而書奔可愧之甚矣然則髙宗又烏足與論大勇哉】
  廣義【髙宗狼狽如明者失於用杜充也使充得人而一聽岳飛之諫則烏珠何自而入建康哉噫髙宗用人之失而事勢卒不可為者有如是夫然則有天下者知人之學不可以不講】
  盗桑仲據襄陽
  【初張浚承制以程千秋為京西制置使軍襄陽千秋招降劇盗曹端桑仲未幾疑仲有異命端圖之端及千秋所部俱為仲所敗千秋棄城自金州入蜀仲遂據襄陽京西列城皆為仲所有】
  韓世忠自鎮江退守江隂十二月金烏珠陷臨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烏珠自建康趨廣徳殺守臣周烈遂過獨松闗見無戍者謂其下曰南朝若以羸兵數百守此吾豈能遽度哉遂犯臨安守臣康允之棄城走錢塘縣令朱蹕死之烏珠聞帝在明州遣阿里富琿帥精騎渡浙追之帝乘樓船入海次于定海縣留范宗尹趙鼎于明州以俟金使又謂張浚曰若能扞敵成功當加王爵吕頥浩奏令從官以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然則朕所至乃同冦盗耳於是郎官以下多從衛越四日帝舟次昌國縣】
  發明【是年之秋詔韓世忠等分屯江東以備金則是朝廷付以拒敵之任也既而世忠為浙西制置威望大振則是世忠有殄敵之勢也夫何亟棄鎮江退守江隂不欲北向一敵遂至歛兵自避金人長驅使世忠尚能悔悟勉厲奮發猶或庶幾今乃縱敵深入畧無牽制邀擊之謀迄使兩浙覆沒乗輿播越是果誰之咎哉綱目書詔世忠備金於前書烏珠陷臨安於後則世忠辱命退怯之罪為如何哉使江中之戰不勝世忠亦不能免誤國之誅也】
  廣義【嗚呼航海之阨固髙宗失于用杜充之守建康也然觀分注載吕頥浩之言則知其為姦邪也必矣豈宜在帝左右以卜去就哉其欲從官各從便去者抑不知其置君父於何地也其意不過欲為杜充之所為耳其惡可勝言哉向以苖劉之亂而㑹師勤王張浚以其素有威望能斷大事抑不知其事之大者孰有大於天子航海乎噫向也勤王是一頥浩也今也欺君又一頥浩也若頥浩者乗時射利之小人也尚何威望能斷大事之可目哉】
  江淮統制岳飛敗金人于廣徳
  【飛率所部自建康躡金人于廣徳境中六戰皆㨗擒金將王榷俘首領四十餘察其可用者結以恩義遣還令夜斫營縱火飛乗亂縱擊大破之駐軍鍾村軍無見糧將士忍饑秋毫無犯金所籍兵相謂曰此岳爺爺軍也爭降附之】
  廣義【岳武穆者雖古之孫呉韓鄧不是過也向使杜充一聼其諌則髙宗必無明州之奔而烏珠且將授首矣嗚呼雄哉】
  孔彦舟犯荆南詔諭降之以為湖北捉殺使○金人䧟越州遂㓂明州張俊使綂制楊沂中迎戰于高橋敗之【阿里富琿入越州宣撫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鄴降富琿遂濟曹娥江至明州西門之髙橋張俊使統制劉保與戰而敗楊沂中等復殊死戰沂中舎舟登岸知明州劉洪道帥州兵射其旁大破之殺數千人金使來召人至砦計事俊使小校往金人與語欲入越州請降俊拒之戒將士慮敵必再至下令清野多以輕舟伏弩閉關自守】
  發明【自金師深又攻略自如莫敢攖其鋒者今而江淮統制岳飛敗之于廣徳楊沂中敗之于】
  【高橋則二將攘狄勤王之心可見矣備書于冊深予之也】
  【庚戌】四年【金天㑹八年】春正月金人䧟明州屠其民遂襲帝于海帝走温州
  【是月朔西風大作金師乗之復攻明州張浚劉洪道坐城樓遣兵掩擊殺傷大半金人奔北死於江者無數夜抜砦退屯餘姚而遣人請濟師於烏珠烏珠遣兵與阿里富琿復攻明州張浚懼帥師趨台州劉洪道亦遁金師入城屠其民帝聞明州䧟遂移次台州章安鎮金人乗勝破昌國縣聞帝在章安以舟師追三百餘里弗及提領海舟張公裕引大舶擊却之金人引還帝發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發明【直書曰屠著金暴也綱目於髙宗前書奔鎮江次書奔明州如臨安如越州盡改前史幸鎮江幸明州幸杭州幸越州之文所以垂後王兢業保邦之戒者如此至是温州之行又復變文書帝走温州言走則匹夫輕身之事其卑賤輕佻又甚矣夫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為金人所逐竄身茍免不啻狐兎之避鷹犬則亦以保養姦回忘讐事敵賢否不明是非清亂之所致耳書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又曰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觀之金人䧟明州帝走温州之事而益信】
  廣義【萬乗之召而有航海之難此天翻地覆屯極之象也嗚呼險哉公裕之功譬則浸之水廹于岸巔其傾頺崩潰之勢岌岌矣向非公裕寸土之障則泛濫瀰漫不復可救然則髙宗不成擒於富琿者公裕之力也劉光世吕頥浩葢亦愧死矣】
  金羅索䧟陜州知州事李彦仙死之
  【彦仙在陜蒐軍實増埤濬隍益為戰守備遣都領邵興復虢州金將烏魯來攻彦仙敗之羅索聞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敗之羅索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併力來攻即遣人求兵于張浚已而羅索果率折可求等衆十萬來分其軍為十以正月旦為始日輪一軍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氣如常數出兵與戰既而食盡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涇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陜則全據大河且窺蜀矣乃出師至長安道阻不得進彦仙日與金戰羅索竒其才誘啗百端彦仙悉斬其使力盡城䧟彦仙投河死其屬官居民無一人降者羅索怒盡屠之】
  發明【彦仙之守陜州蒐軍實修戰備不少遲緩雖郡兵寡弱亦不暇顧是以綱目特表而出之未幾受圍危急金誘㗖百端悉斬其使毅然正色誓以必死此其志在狥國有殞無貳固非他人之比宜乎綱目書其全節與忠臣等也士君子茍明此理則必不計利害而不明順逆擁兵自衞而不救君父矣】
  廣義【自古媚嫉之人豈惟不能成功亦足以殺其軀焉耳當羅索之攻陜也使曲端不嫉彦仙而出兵援之則羅索奚翅不能取陜哉就擒未可知也然則曲端他日見殺於張浚其禍實昉于此可不戒哉】
  滕康劉珏免
  【御史張延夀論其不能憂國使太后涉險為敵人追廹故也】
  金以韓企先為尚書左僕射兼侍中
  【時金方議禮制度企先博通經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
  發明【外邦拜官未嘗書此何以書錄其賢也企先愽通經史知前代故事乃金之賢相耳故特進而予之】
  二月河北盗酈瓊降于劉光世
  【瓊相州人初宗澤澤死調戍滑州金人入冦戍軍亂殺其統制推瓊為主瓊因誘衆勤王行收兵北渡淮有衆萬餘至和州為金當海所敗遂率衆降于光世詔以為楚州安撫使】
  以盧益李回權知三省樞密院事○金人屠潭州【金既破江西諸郡乃引兵犯湖南遂䧟潭州將吏王暕劉价趙聿之戰死向子諲率兵奪門而出金兵遂大掠屠其城而去】
  金烏珠引兵北還
  【烏珠還臨安縱火焚掠以輜重不可遵陸取道秀州而北】
  金人入東京
  【權留守上官悟出奔為盗所殺自是四京皆沒于金】
  鼎州人鍾相作亂䧟澧州
  【金人去潭州羣盗大起相嘗以左道惑衆因結集忠義以捍賊為名自稱楚王改元天載冦澧州䧟之】
  周望棄軍走太湖金人大掠平江
  【金游騎至平江周望奔太湖知府湯東野棄城遁烏珠入城縱火焚掠死者五十萬人得脱者十之一二烏珠遂入常州鎮江府】
  發明【直書棄軍罪辱君命也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也大掠斥之也周望奉詔留守復擁精兵又非弱固不可以敵强之比而乃棄君逃遁縱敵大掠其罪可勝誅乎書望棄軍走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偷生茍免而不知命之罪也人臣觀此庶知愧矣】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䖍州
  【帝謂輔臣曰朕初不識太后自迎至南京愛朕不啻已出今在數千里外兵馬驚擾當亟奉迎以愜肤朝夕慕念之意遂遣盧益及辛企宗潘永思等奉迎于䖍州】
  孔彦舟獲鍾相送行在誅之其黨楊太復聚衆于龍陽○盗戚方䧟廣徳軍
  【初韓世忠退保江隂潰卒戚方等遂趨鎮江刼知府胡唐老部衆以行唐老怒罵不從遇害方縱兵䧟廣徳軍】
  夏四月張浚引兵入衞聞金軍退乃還○金人入潼關曲端使呉玠拒于彭原敗績端走還涇原
  【金羅索既䧟陜遂長驅入關曲端遣吳玠拒于彭原而擁兵邠州為援金人來攻玠擊敗之薩里䍐懼而泣羅索整軍復戰玠軍敗績端退遁涇原金乗勝焚邠州玠怨端不為援大罵之由是二人有隙金人雖勝玠以端全軍退去且入夏遂復還河東】
  發明【凡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也是時敵入潼闗端使玠拒宜也及其大戰彭原師徒撓敗端當協力破敵共收成功是亦職分之當為耳夫何遷延邠州擁兵自固因介敗績退屯涇原畧無齊弱扶傾之意則端之罪可勝誅哉考之分注猶以退屯涇原為文綱目變文直書走還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深貶之也】
  帝還越州
  【金人退帝將西還召羣臣議駐蹕之所吕頥浩曰將來宜駐浙右徐圖入蜀范宗尹曰若便入蜀恐兩失之據江表而圖闗陜則兩得之帝曰善遂發温州至越州下詔親征廵幸浙西尋升越州為紹興府】
  韓世忠邀擊金烏珠于江中大敗之走建康復引兵襲世忠世忠敗績烏珠遂趨江北
  【初韓世忠以前軍駐青龍鎮中軍駐江彎後軍駐海口欲俟烏珠師還擊之及烏珠由秀趨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師鎮江以待之金師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烏珠欲濟江乃遣使通問且約戰期世忠許之因謂諸將曰是間形勢無如金山龍王廟者敵必登之以覘我之虚實乃遣蘇徳將百人伏廟中百人伏廟下岸側戒之曰聞江中鼓聲則岸兵入入廟兵繼出以合擊之及敵至果有五騎趨廟廟兵先鼓而出獲兩騎其三騎則振䇿以馳馳者一人紅袍玉帶既墜復跳而免詰諸獲者則烏珠也既而接戰江中凡數十合世忠妻梁氏親執桴鼓敵終不得濟俘獲甚衆擄烏珠之壻龍虎大王烏珠懼請盡歸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許復益以名馬又不許遂自鎮江泝流西上烏珠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戰且行世忠艨艟大艦出金師前後數里擊析之聲達旦將至黄天蕩烏珠窘甚或曰老鸛河故道今雖湮塞若鑿之可通秦淮烏珠從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趨建康岳飛以騎三百步兵三千邀擊于新城大破之烏珠乃復自龍彎出江中趨淮西㑹達蘭自濰州遣貝勒太一引兵來援烏珠乃復引還欲北渡世忠與之相特於黄天蕩太一軍江北烏珠軍江南世忠以海艦進泊金山下豫以鐡綆貫火鉤授徤者明旦敵舟譟而前世忠分海舟為兩道出其背每縋一綆則曵一舟沉之烏珠窮蹙求㑹語祈請甚哀世忠曰還我兩宫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烏珠語塞又數日再求㑹而言不遜世忠引弓欲射之烏珠亟馳去見海舟乗風使篷往來如飛謂其下曰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乃募人獻破海舟之䇿於是閩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載土以平板鋪之穴船板以櫂漿俟風息則出海舟無風不可動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則不攻自破矣烏珠然之刑白馬以祭天及天霽風止烏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絶流擊之海舟無風不能動烏珠令善射者乗輕舟以火箭射之烟燄蔽天師遂大潰焚溺死者不可勝數世忠僅以身免奔還鎮江烏珠遂濟江屯於六合縣世忠以八千人拒烏珠十萬之衆凡四十八日而敗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復渡江矣】發明【江中之勢世忠以八千人破烏珠十萬之衆相拒四十八日向使天或祚宋而閩之鄙夫不獻焚舟之䇿則女真之全軍必沒而華夏之丕風庶幾少振矣世忠甫敗烏珠濟江而敵得以長驅北歸此固南北之大幾也然金人自是䘮膽不敢復渡長江世忠之功豈不偉哉雖然宋以八千之兵能破十萬之衆茍或合諸將之兵併力而北則中興之業易於反掌宋人不能奮義理之勇諸鎮不能修連師之職夷狄初退視為茍安不得播赦文於陜之蒲解恐怒金人不得屯戍卒於河之東西恐妨和議而但今年増嵗幣明年貢方物以國之大讐置於度外以金之侮慢委於固然兵衰將老坐失事機髙宗不能奮之於前孝宗不能振之於後不過易君臣之稱為叔姪之號上下相安恬不知耻殊不知國之所損亦多矣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始焉喜之終焉惜之也】廣義【嗚呼世豈可以一時之成敗利鈍論人物哉惟當要諸久可也然以一時成敗利鈍論之雖傭人販夫皆可得而言矣惡在其為品藻耶若論其功業於悠久而不在於一時之成敗利鈍然後知敗者乃其所以成也鈍者乃其所以利也觀夫世忠邀擊烏珠之時駐軍青龍江灣海口其意即欲一鼓擒之及事不就遂移師鎮江其料敵其設伏若善射之中的無毫髮爽然而不勝者失於智者之千慮也夫豈其罪哉世忠可謂出當時諸將一頭地者也君子烏可以一時之敗績而遂貶其功哉臣意世忠雖不能成功于一時而自是之後烏珠卒不敢窺江而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者誰之功也昔者張廵之守睢陽獨嬰孤城以寡禦衆力竭死賊識者謂其雖不能成功于一時而唐得全江淮財用以濟中興者廵之功也孰謂濟髙宗之中興者不由于世忠江上之敗績耶】
  還趙鼎為翰林學士辭不拜吕頥浩免
  【初御營使本以行幸總齊軍政而宰相兼領之遂専兵柄樞府幾無所預頥浩在位尤顓恣中丞趙鼎嘗䟽論之及聞韓世忠敗金人頥浩請帝幸浙西下詔親征帝將從之趙鼎以為不可輕舉頥浩惡鼎異已改鼎翰林學士鼎不拜改吏部尚書乂不拜乃上言陛下有聼納之誠而宰相陳拒諫之説陛下有眷待臺臣之意而宰相挾挫沮言臣之誠堅卧不出上䟽論頥浩過失凡千餘言頥浩因求去詔以頥浩倡義勤王宜從優禮乃罷為鎮南軍節度使醴泉觀使而復命鼎為中丞諭之曰朕每聞前朝忠諫之臣恨不之識今於卿見之】
  發明【詩云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此言國論雖不定但王不用善而淪胥以至於敗矣頥浩專權自恣惡聞善言而趙鼎上䟽力劾畧無回隠由是改鼎翰林學士既辭不拜改鼎吏部尚書復辭不就然則頥浩以官加鼎者非公議也特恐其論已而以官㗖之耳曾謂君子而可以貨取乎趙鼎再䟽劾之頥浩竟罷相位豈非君子和而不同者哉故夫書還趙鼎為翰林學士所以明其以官而相誘書鼎辭不拜所以嘉其不入於其黨書召頥浩免所以著其有過之可免綱目是非之權衡此類是矣】
  廣義【分注云趙鼎論頥浩過惡千餘言而髙宗即從之以免頥浩可謂勇於聞善矣大非寵信汪黄之日也中興之業其可望馬】
  留守司綂制牛臯追敗金人于寳豐
  【金人犯江西者聞烏珠北還亦自荆門引去留守司綂制牛臯潜軍邀擊敗之于寳豐之宋村】
  五月以范宗尹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張守參知政事趙鼎簽書樞密院事○岳飛襲金人于靜安敗之【烏珠既濟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執李棁陳邦光等自静安渡宣化而去棁道死邦光歸于劉豫岳飛邀擊金人于静安鎮大敗之初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夫避冦者多賴以免】
  王綯罷○以翟興等為荆湖淮南諸路鎮撫使分地處之
  【時京東西荆湖南北淮南諸路盗賊蠭起大者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不能制范宗引言于帝曰群盗皆烏合之衆急之則併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盗有所歸則可以漸制帝善之乃以翟興等並為鎮撫使分地畀焉翟興河南府孟汝唐州趙立楚泗州漣水軍劉位滁濠州趙霖和州無為軍李成舒蘄州呉翊光黄州李彦先海州淮陽軍薛慶髙郵天長軍未幾又授陳規徳安府復州漢陽軍解潜荆南府歸陜州荆門公安軍程昌㝢鼎灃州陳求道襄陽府鄧隨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馮長寜順昌府蔡州軍興聼便宜從事俾立顯功許以世襲然李成薛慶輩起于羣盗翟興劉位土豪李彦先等皆潰將既無綂屬有急又不遣援故諸鎮鮮能自守未幾求道與劉忠戰敗沒又命孔彦舟為辰沅靖州郭仲威為真楊鎮撫使】
  金人圍楚州
  【金達蘭圍楚州急趙立命撤廢屋城下然火池壯士持長矛以待金人登城鉤取投火中金人選死士突入又搏殺之乃稍引退至是烏珠將北歸以輜重假道于楚立斬其使烏珠怒乃設南北兩屯絶楚餉道】
  六月周望有罪連州安置
  【侍御史沈與求論之也】
  罷御營司以范宗尹兼知樞密院事○滁濠鎮撫使劉位為盗所殺
  發明【劉位乃土豪耳既無折衝之才又無御衆之術以為鎮撫取敗之道也况諸鎮擁兵自固有急不援救援未幾或為盗殺或為敵取皆不能保有土地以藩王室范宗尹之謀豈不誤哉直書滁濠鎮撫使劉位為盗所殺則位之有愧是職亦多矣】
  ○張浚罷其都綂制曲端
  【浚雖重用端然以人言淺潤不能無疑乃使張彬詣㴘州察之彬至謂端曰今兵合財備羅索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端日彼將士精鋭且因糧于我我今反為客未可勝也若按兵據險時出偏師以擾其耕穫彼不得耕穫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困弊乃可圖也萬一輕舉後憂方火彬還白浚浚不以為然及烏珠留江淮浚議出師撓之端曰平原廣野敵便於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親造之勢難與争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後十年乃可浚積前疑遂以彭原之敗罷端兵柄再貶海州團綀副使萬安軍安置】
  發明【黜陟之令人君所司浚人臣而行之不亦專乎然前書命浚便宜黜陟則是君既命之非專也雖然讒問之言難入而易惑茍非至明無疵者鮮不為其所移故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浚雖重用曲端然以人言浸潤不能無疑兹因議事不合由是罷黜萬安則浚聼德之聰豈不亦少虧哉噫浚以碩德重望尚以積疑而忌曲端則他人之劣於浚者其不信人之讒幾希矣罷之猶可他日殺之則又甚焉故綱目直書浚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也】
  戚方降于張浚秋七月以岳飛為通泰州鎮撫使【諸將討戚方飛與戰數十合皆㨗方遂降于張浚浚還盛言飛可用乃以為通泰鎮撫知泰州飛辭乞淮東一重難任使收復本路州郡乗機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幾等路次苐而復不聼】
  發明【戚方降于張浚曷為加官岳飛葢浚歸功於飛且因以薦之也雖然今日薦飛者浚也他日忌飛者亦浚也是何好惡之不倫乎然今日之薦飛者公義也他日之害飛者私意也蕭何始薦韓信而終妬韓信此小人之心始薦之者已之位尚髙於彼也終妬之者已之位反卑於彼也位卑則讒忌之心生讒忌之心生則謀害之意作是以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焉耳綱目特書于冊其所以謹㣲之意亦深切著明矣】
  金烏珠引兵趨陜西
  【時張浚以金兵萃淮上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欲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擣其虚烏珠聞之遂自六合引兵趨陜西金主亦以羅索專攻陜西所下城邑旋復拒守因其請益兵命鄂爾多往監其軍】
  張浚遣兵復陜西軍州
  【趙哲復鄜州呉玠復永興軍其餘州縣多迎降】
  金徙二帝于五國城
  【金將立劉豫乃徙二帝于五國城去上京東北千里徙此踰月太上皇后鄭氏崩洪浩自雲中密遣人奏書以桃梨栗麵等獻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實】
  發明【前已書金廢上皇為昏徳公靖康帝為重昏侯而此不書者不欲重言以諱内惡也然二帝獨無罪乎二帝服為臣虜偷生忍辱其罪已不言而可知矣綱目書法如此猶為中國諱之耳】
  建人范汝為作亂
  【時方艱食民從之者甚衆州遣兵出戰為所敗賊勢滋盛綂制李捧捕之官軍大潰而遁詔福建安撫使程邁㑹兵進討時汝為已破建陽乃移命神武副軍綂制辛企宗討之】
  八月以謝克家參知政事○隆祐太后至越州○承州鎮撫使薛慶與金人戰于揚州敗死○盧益罷○以桑仲為襄鄧隨郢鎮撫使
  【范宗尹念鄉國被禍請赦仲罪而授以官從之】
  九月金立劉豫為齊帝
  【初金主聞帝如東南遣尼瑪哈南伐諭之曰俟宋平當援立藩輔如張邦昌者及烏珠北還衆議折可求劉豫皆可立豫以重寳賂達蘭請立已達蘭許之乃言于尼瑪哈未之許髙慶裔説之曰吾家舉兵只欲取兩河故汴京既得則立張邦昌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者豈非欲循邦昌故事邪元帥盍不早建議而使恩歸他人也尼瑪哈從之乃遣使即豫所部咨軍民所宜立者衆未及對豫鄉人張浹請立豫議遂定達蘭以聞於是金乃遣慶裔及知制誥韓昉備璽綬寳冊立豫為大齊皇帝世修子禮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以張孝純為丞相李孝揚為左丞張東為右丞鄭億年為工部侍郎李儔為監察御史王瓊為汴京留守子麟為提領諸路兵馬兼知濟南府弟益為北京留守冊其母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改明年為阜昌元年朝廷聞之凡偽仕於豫而其家屬在東南者悉厚加撫䘏】發明【立者不宜立也金舉號斥之也斥金則斥劉豫矣豫叛君背國君父於金茍焉無耻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况區區河南數郡而又為金立者乎豫之僣立固無足言者自是而後削去其偽齊之號而稱劉豫所以不予其為僣國也綱目誅亂討逆之㫖嚴矣】
  廣義【劉豫宋臣也其叛逆之罪固不可勝誅矣然而金人立豫者不過分裂宋之土地而與之亦非分已之所有也夫地取於人恩歸于已金人之黠有如是夫】
  光黄鎮撫使呉翊棄城走
  【以李成兼領光黄】
  詔劉光世督諸軍救楚州光世不進鎮撫使趙立死之楚州䧟
  【楚州被圍久立遣人告急趙鼎欲遣張俊救之俊辭不行乃命劉光世督淮南諸鎮救楚海州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河扼不得進揚州郭仲威按兵天長隂懐顧望光世將王徳酈瓊多不用命惟岳飛僅能為援而衆寡不敵帝覽立奏以書趣光世㑹者五光迄不行金人知外援絶進攻東城立登磴道以觀飛礟中其首左右馳救之立曰我進不能為國殄敵矣言訖而絶金人疑立詐死不敢動越旬餘城始䧟立為人本强不知書忠義出天性仇視金人所俘磔以示衆未嘗獻馘也事間贈奉國節度使諡忠烈】發明【書不進罪不急君也楚州受圍五月糧盡援絶其危甚矣光世受命救楚譬猶拯溺救焚疾之可也夫何頻兵不進遷延坐視其逆命不忠之罪著矣故書不進以深貶之趙立之守孤城竭力備禦中礟而死可哀也已苟天假之以年則楚州安得而遽䧟乎立乃武人目不知書前書起兵復徐州又書將兵勤王此書死之則其始終心宋切矣故綱目特以全節予之噫一武夫尚能全節如此矧當時士大夫之叛逆者寜無愧乎此綱目褒貶之八公書法之深意耳】
  張浚使都綂制劉錫帥五路之兵與金羅索大戰于富平敗績浚退軍秦州
  【浚聞烏珠將至檄召熈河劉錫秦鳳孫偓涇原劉錡環慶趙哲四經畧及呉玠之兵合四十萬人馬七萬匹以錫為統制迎敵决戰王彦諫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闐興萍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之兵來援萬一不㨗未大失也浚不從劉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寜不知此顧東南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呉玠郭浩皆曰敵鋒方鋭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乗之亦不從遂行次于富平縣劉錫㑹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髙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羅索引兵驟至輿柴囊土籍淖平行進薄諸營錫等與之力戰劉騎身率將士薄敵陳殺獲頗多勝負未分而敵鐡騎直擊趙哲軍他將不及援哲因離所部其將校望見塵起遂驚遁諸將皆潰敵乗勝而進關陜大震浚時駐邠州督戰既敗退保秦州召趙哲斬之而 置劉錫于合州令諸將各還本路上書待罪帝手 慰勉之自是關陜不可復論者罪浚之輕師失律焉】
  發明【春秋莊九年書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曰内不言敗此言敗者為與讐戰雖敗亦榮也張浚是舉雖違衆議而有輕師失律之愆然以復讐舉事則此戰為義戰雖云敗績而其義聲充滿於天地之間矣前書治兵興元以圖中原此書帥五路之兵與金大戰則其復讐之義狥國之心表表然者夫豈因其功之不成而遂少貶之哉使天或祚宋其志得行華夏之氣寜不由是大伸乎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葢可見矣】
  廣義【孔子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千古用兵之格言也張浚興復之志可謂鋭矣惜其不講於此而卒以取敗夫金人之善用兵者莫過於烏珠是誠勍敵也當其將至之日諸將皆曰未可輕舉者必其鋒之未易當也然凡事本乎人情通乎物理則用力少而成功多况行師之大事乎今也張浚平生興復之志在此一舉實國家之命脉生民休戚之所關也奈何執拗褊見不聼偏裨之説而致變起不虞反以敗衂之罪歸諸他人而使興復之志不得伸者其悔可勝言邪故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然則為將者文事不可以不講】
  淮揚鎮撫使李彦先引兵救楚州不及敗死○冬十月金人縱秦檜還
  【檜從二帝至燕金主以檜賜達蘭為其任用達蘭信之及南侵以為參謀軍事又以為隨軍轉運使違蘭攻楚州檜與妻王氏自軍中趨漣水軍自言殺金人監已者奪舟而來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與何㮚孫傅等同被拘執而檜獨還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達蘭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范宗丑李回二人素與榛善盡破羣疑力薦其忠檜入對首奏所草與達蘭求和書帝謂輔臣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聞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禮部尚書先是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専意與敵解仇息兵則自檜始葢檜首倡和議故達蘭隂縱之使還也】發明【秦檜之還前史皆書秦檜歸自金為文綱目特書金人縱秦檜還者循名貴實也葢秦檜執于金守衞甚嚴况自燕至楚二千餘里踰河越隘關津既多檜之夫妻寜能髙飛逺舉駕空慿虚而歸之歟此由賊檜隂主和議見悦女真而佯縱之還耳故綱目變文直書金人縱秦檜還不以小人隂謀之故而遂與之曲諱原情誅意其㫖嚴矣當是時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專意與敵解仇息兵則自檜始也故綱目於檜之還特書于冊者其謹於㣲之意深矣】
  廣義【金人以和議愚宋而秦檜首倡之故悦其説之合而隂縱其還也為此計者豈非金人欲堅其議乎髙宗不察而反以檜忠樸過人惜哉】
  以李回同知樞密院事○淮寜鎮橅使馮長寜叛附劉豫○十一月趙鼎罷
  【上欲以副都綂辛企宗為節度使鼎言企宗非軍功持不下帝不樂遂罷鼎提舉洞霄宫欲申企宗前命謝克家曰如此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獨負謗于天下後世也】
  廣義【髙宗當厄難之際以一言忤㫖而罷國家柱石之賢臣可謂不知務者哉】
  以富直柔簽書樞密院事○金人復䧟涇原諸州軍【金人既䧟涇原遂取渭州鎮戎軍環慶叛將慕洧復引金兵䧟環慶】
  日南至帝率百官遥拜二帝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禮其後正旦亦然】
  發明【長至之節遥賀二帝則髙宗於天性之恩亦非恝然罔念者然卒致二帝不還侵疆不復大讐不報王業偏安何耶葢由茍免之心勝姑息之政多而無憤悱自强之志耳茍有人心者必思父兄妻子䧟溺窮荒冬至令辰弗克相㑹嗣是宵衣旰食卧薪嘗膽積粟聚兵以圖恢復斯可謂之大孝也今而隆之以虚禮餙之以虚文則亦何益之有哉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以王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時所在盗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盗往徃窺覬桑仲既䧟均房遂乗勢直搗金州白土關衆號三十萬仲彦舊部曲也以申牘請於彦曰仲於公無敢犯願假道入蜀就食耳彦遣統領閔立為先鋒擊之賊鋭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彦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關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趨長沙平沮水據山設伏以待仲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彦執幟一麾士殊死闘仲敗走彦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遂復房州張浚以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張浚軍興州遣呉玠守和尚原以拒金
  【浚聞金人入徳順軍乃退保興州時輜重焚棄將土散亡惟親兵千餘自隨人情大沮或請徒治䕫州參軍事劉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冦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棧道之險未敢遽窺耳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僻處䕫峽遂與關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繫關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闗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隘險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可以補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請即奉命乃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時諸侯不知宣司所在及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㑹凡十餘萬人軍勢復振子羽因請遣呉玠聚兵阨險于鳳翔大散關東之和尚原以斷敵來路關師古等聚熈河兵于岷州大潭孫偓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階成鳳三州以因蜀口金人知有備遂引去】
  十二月金人冦熈河副總管劉惟輔死之金羅索卒【金人掠熈河惟輔擊敗之殺五千餘人已而復至惟輔顧熈河尚有積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為金人所執捽以去惟輔大呼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顧坐上客曰國家不負汝一旦遽降敵邪即閉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殺】
  發明【金人之冦熈河惟輔竭力守禦及其被執捽之以去觀其大呼而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凛凛然忠義之氣死而猶生其志可尚故綱目以全節予之至若羅索之卒即書于下者所以明天道昭然特假手以償好殺之罪耳謂天道之逺而可忽邪後之伐人家國者可以鍳矣吁】
  定差役法
  【帝在河朔親見閭閻之苦嘗嘆知縣不得其人一充役次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講議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為一保十大保為一都内選才力髙富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賊烟火之事其次有保長若品官則一品限田五十頃至九品五頃免差子孫䕃盡則同編户太學生及得解經省試者許募人充役軍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金人大索客戸拘殺之
  【金密諭諸路令同日大索兩河之民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罷應客户並籍入官刺其耳為官字鎻之雲中及散養民間立價鬻之或驅之於韃靼諸國以易馬葢既立偽齊以舊河為界恐䧟敵者逃歸豫地故爾樂夀縣得客户六十八人誤作六百八人以報尼瑪哈必貴其數縣官執窮民以足之被掠歸雲中者不令出城無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瑪哈見其多恐或生事聚三千餘人坑之】發明【孟子曰惻隠之心人皆有之無惻隠之心非人也殺者殺無罪之詞客戸者皆兩河之民不幸宋室陵夷淪没外域又從而拘殺之抑何義乎民吾同胞物吾與也金雖敵國是亦當念胞與之義而愛之何乃驅兩河之平民肆無辜之殺戮耶是乃無惻隠之心安得謂之仁哉此其終於割據而不能為一統之主也綱目不曰索而曰大索不曰殺而曰拘殺所以直著其暴耳】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二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三
  【起辛亥宋髙宗紹興元年盡丁巳宋髙宗紹興七年】凡七年
  【辛亥】紹興元年【金天㑹九年】春正月以張俊為江淮招討使岳飛副之
  【時孔彦舟據武陵張用據襄漢李成據江淮湖湘十餘郡尤悍強連兵數萬有席卷東南之意多造符䜟幻惑中外乆圍江州朝廷患之以俊為招討使俊請岳飛同討許之】
  李成陷江州
  【未幾復陷筠州】
  謝克家罷○二月以秦檜參知政事
  發明【孔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負且乘致冦至負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奪之矣上慢而下暴盗思伐之矣秦檜狎邪小人初無過人之徳因主和議敵縱之還其罪固不可原者頃因髙宗無識擢為參知政事蓋參政宰相之漸檜何人而宜居是任乎是乃以小人而乘君子之器者矣其不覆人之家國者幾希自是而為參政自是而為宰相自是而主和議自是而沮戰功然則貽禍不亦大哉由辨之不早辨也綱目書此其亦履霜之意云】
  ○三月張俊岳飛大敗李成于樓子莊羣盗皆遁【俊聞李成將馬進在筠州以豫章介江筠之間遂急趨之旣入城喜曰我已得洪破賊决矣及進犯洪州連營西山俊歛兵若無人者居月餘進以大書牒索戰俊以細書狀報之進以俊為怯俊諜知賊怠乃議戰岳飛曰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自上流絶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因請自為先鋒俊大喜乃令楊沂中絶生米渡飛重鎧躍馬潛出賊右突其陣所部從之進大敗走筠州飛抵東城進出城布陣飛設伏以紅羅為幟上刺岳字選騎二百隨幟而前賊易其少薄之伏發進大敗走飛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坐吾不汝殺坐而降者八萬人俊與沂中復前後夾擊賊大潰進以餘卒奔南康飛夜引兵至朱家山又斬其將趙萬成聞進敗自引兵十餘萬俊與飛遇成於棲子莊大破之遂復筠州成復以十萬衆與俊夾河而營沂中夜衘枚渡河與俊夾攻成又大敗俊乘勝追至江州成勢迫絶江而去因呼俊為張鐵山遂復江州已而興國軍等處群盗皆遁】
  發明【兵不貴多而貴在於得民心將不貴勇而貴在於得賢人茍不得民心則雖貔貅百萬而前途為之倒戈茍不得賢人則雖猛將千員而血流為之漂杵上書以張俊為江淮招討使岳飛副之下書張俊岳飛大敗李成則可見髙宗付託得人而俊飛不辱君命矣據事直書而宋之君臣皆致其美焉此綱目不没人善之深意也】
  金人陷鞏洮諸州
  【烏珠陷鞏洮河樂蘭廓積石西寕州自是涇原熙河二路皆為金有】
  武功大夫張榮擊敗金兵于興化達蘭北遁
  【榮本梁山濼漁人聚舟數百以刼掠金人杜充時嘗借補武功大夫金人南侵攻之不克及金兵退榮襲據通州聯舟入興化縮頭湖作水寨以守金達蘭在秦州謀再渡江欲先破榮寨榮率舟師與之遇見金戰艦不多餘皆小舟時水退隔泥淖不能前乃舍舟登岸大呼而擊之金人不得騁舟中自亂溺水及陷泥淖者不可勝計俘馘五千餘人逹蘭収餘衆奔還楚州退屯宿遷尋北去榮告㨗于朝遂以榮知泰州】發明【善有可錄雖盗賊小人不棄此公天下之大法也榮乃漁人微之微者武功大夫職之小者而能以寡敵衆擊敗金人俘馘五千餘人顧不偉哉書之足以見中國之遺烈雖徵而賤者尚有忠君愛國之心而能破敵數萬之衆逹蘭為之北遁焉其禦敵人安中國之義蓋亦表表者矣故特書以予之】
  張浚軍閬州分諸將守川陜
  【金人破福津蹂同谷以迫興州浚遂退保閬州而以張深為四川制置使與劉子羽趨益昌王庶為利䕫制置使節制陜西諸路知興元府】
  夏四月隆祐皇太后孟氏崩
  【年五十九諡曰昭慈獻烈】
  金襲西遼和勒端城不克
  【金聞耶律達實在和州之域恐與夏人合遣使索之夏國報以境土不相接亦不知達實所往尼瑪哈以耶律伊都遼之近族必知其巢穴以畨漢及女眞軍萬人付伊都使攻達實軍于和勒端城臨行質其妻子仍起燕雲河東夫運餉和勒端去雲中三千餘里是行也三路之夫死者不可勝計】
  劉光世復楚州五月光世使都統制王徳襲揚州擒郭仲威送行在斬之
  【時仲威謀據淮南以通劉豫故也】
  作大宋中興玉寶
  發明【作不宜作也所謂中興者統緒旣絶而能克復舊物功光祖宗業埀後世如商之髙宗漢之光武斯無愧於中興之名也帝乃徽宗之子乘亂卽位天下猶未盡失非如光武兄弟雖為宗室崛起草萊之比况嗣統至是已經五年播越海濵境土日蹙又非如光武之能規恢先業不過如晉之元帝耳烏足謂之中興哉今而作中興玉寳寕無愧於心耶用是而觀則其自足茍且之意隠然見於書法之間矣特書于冊深譏之也】
  廣義【髙宗此舉足以聳動人心而遏絶亂畧也可謂舉得其當者矣綱目特書于冊為宋幸焉】
  ○張俊追敗李成于黄梅成奔劉豫岳飛招張用降之【俊引兵渡江追成至蘄州黄梅縣大敗之其衆數萬皆潰馬進為追兵所殺成北走降劉豫張用復冦江西岳飛與用俱相人以書諭之曰吾與汝同里欲戰則出不戰則降用得書遂帥衆降江淮悉平張俊奏飛功第一詔進飛右軍都統制屯洪州彈壓盗賊】
  廣義【分注載江淮諸郡悉平岳飛功第一嗚呼使髙宗悉以中興之事付飛而不為讒聞所沮則金人不足平矣豈特江淮諸郡哉】
  六月攢昭慈獻烈皇后于越州
  【詔權攢于㑹稽縣之上皇村俟軍事寕歸葬哲宗園陵】
  張浚以吳玠為陜西諸路都統制
  【時關隴六路盡陷于金止餘階成岷鳳洮五州及鳯翔之和尚原隴州之方山原而已】
  劉豫置招受司於宿州
  【豫置招受司誘宋逋逃】
  秋七月封太祖後令話為安定郡王
  【先是下詔曰太祖創業統徳被萬世神宗初封子孫一人為安定郡王今其封乆不舉有司其上應襲封者至是以徳昭孫令話為安定郡王自後襲封不絶】
  廣義【宋之太祖雖襲五代之弊而簒周其徳澤入人之深誠有過焉彼傳位於太宗也雖以母后之命非其一念友於之仁安能若此哉綱目大書於冊而分注備載其實者於以見天俾髙宗斡旋舊彊遺土以延太祖之後也嗚呼太宗雖負若兄而天其肯負於太祖邪】
  范宗尹免
  【宗尹有才智年三十為相毅然以國事自任然為政多私屢為言者所詆秦檜從而擠之帝亦惡其為人㑹侍御史沈與求奏其罪狀遂落職】
  八月張浚殺前威武大將軍曲端
  【浚旣敗於富平乃思端言召之還稍復其官徙閬州將復用之吳玠憾端因言端再起必不利於公王庶又從而間之玠復書曲端謀反四字於手以示浚庶又言端嘗作詩題柱曰不向關中興事業却來江上泛漁舟謂其指斥乘輿浚乃送端於恭州獄有武臣康隨者嘗以事忤端端鞭其背隨深憾之及浚以隨提㸃䕫路刑獄端聞之曰吾其死矣隨至命獄吏縶維端以紙糊其口熁之以火端乾渇求飲與之酒九竅流血而死陜西士大夫莫不痛惜之軍士悵恨有叛去者】
  發明【殺殺無罪也浚前以讒問而貶曲端此以讒問而殺曲端則其專輙無君之心著矣用刑之道當循至公當殺而不殺則其政刑為有虧不當殺而殺之則其政刑為有濫曲端無罪何故殺之蓋由積忌之心勝則其政刑為逆施前旣貶而黜之矣此復執而殺之抑可謂之公議乎噫魏公忠義之心確乎不㧞無可擬議獨殺端一事甚累盛德豈非君子時有不仁者哉書殺曲端而不去其官旣以明端之無罪又以著浚之擅殺也其㫖深矣】
  廣義【大抵老成謀事之言不取信於事始之日每見信於事畢之時觀夫曲端為都統制而告浚曰平原曠野敵便於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新造之勢難與争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後十年乃可斯言也何其老成而善於料敵耶可謂以全取勝之術也夫何浚積前疑承制貶端至其喪師富平乃思端言不啻契劵之符然而召還復其官固為當矣奈以中無所見聼讒殺端果何理哉綱目於張浚不衘而於端則書其官者所以不與浚殺之也雖然端亦不能無罪也建炎二年十一月羅索陷延安何其急也端與王庶不協而逗撓不進其有愧於亷藺賈冦也多矣此衆讒得以間之而足以殺其軀也】
  以汪伯彦為江東安撫大使旣而罷之張守免
  【時黄潛善已死張守復薦用伯彦侍御史沈與求論劾之詔伯彦復禠新職守亦引疾辭去】發明【伯彦朋姦誤國罪不容誅兹旣貶黜甫免典刑幸也復薦用之豈其宜哉張守以正直存心而其薦賢僅若此類則識趣卑陋甚矣使非沈與求之紏劾髙宗之悔悟則小人之禍未巳也故夫書旣而罷之嘉能悔也書張守免著可免也吁】
  以李囘參知政事富直柔同知樞密院事○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范宗尹旣去檜欲得其位因揚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帝聞乃有是命】
  廣義【髙宗旣相秦檜則中興之業自此喪矣】
  詔贈程頥直龍圖閣
  【制詞畧曰周衰聖人之道不得其傳世之學者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説孰從而求之亦孰從而聽之爾頥潛心大業髙明自得之學可信不疑而浮偽之徒自知學問文采不足表見於世乃竊借名以自售外示恬黙中實奔競使天下之士聞其名而疾之是重不幸馬朕所以振耀褒顯之者以明上之所與在此而不在彼也】
  發明【程頥子倡明道學有繼續孟氏之功固非士之隨世就功名者比也然而終於擯棄以沒其身至是詔贈官爵加以褒稱是亦公論之不容冺者書以予之宜矣】
  以吕頥浩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頥浩入對首言先平内㓂然後可禦外侮今李成摧破江淮惟張琪邵青兩㓂不乆可平惟閩中之冦不一而孔彥舟據鄂馬友據潭曹成等在湖南江西之間而南雄英韶諸郡賊兵多寡不一然閩冦最急廣㓂次之盖閩中去行在不逺二廣不經殘破若非速除為害不細帝深然之】
  復修日厯
  【翰林學士汪藻言本朝宰相皆兼史官故書榻前議論之詞則有時政記柱下見聞之實則有起居注謂之日厯所以備言垂一世之典茍曠三十年之久漫無一字何以示來世帝從之即以命藻】
  長星見詔求直言
  發明【是時盗賊縱横邉患日至長星之見天戒昭昭綱目雖書其詔求直言而分注畧不見其言事之臣此必當時虚應故事無聴言之實故綱目亦不得而存之耳書此亦所以見當時不知警懼之意也雖欲中興其可得哉】
  ○冬十一月李回罷○王徳殱邵青之衆於崇明沙獲青送行在
  【青㓂宣州進圍太平劉光世招降之尋復叛去聚其黨於崇明沙將犯江隂光世令王徳討之徳執旗麾兵㧞柵以入青衆大潰翌日餘黨復索戰諜言賊將用火牛徳笑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命合軍持滿陣始交萬矢齊發牛皆返奔賊衆殱焉青自縳請命徳獻諸行在餘黨悉平】
  發明【殱盡之也如春秋齊人殱於遂之殱言盡殺其衆也蓋誅亂討逆王者之師不嗜殺人王者之將彼悖逆之罪雖大不過誅其首惡撫其餘衆而已何必逞忿盡殺然後為快乎漢之鄧禹宋之曹彬皆稱仁義之將者由其不嗜殺人故耳王徳驅其生靈陷於鋒鏑惻隐之心安在哉故直書殱邵青之衆以著其暴】
  以孟庾參知政事○金烏珠㓂和尚原吳玠及其弟璘大敗之烏珠遁
  【玠自富平之敗收㪚卒保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或謂玠宜退屯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敵决不敢越我而進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鳳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芻粟助之玠償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冐禁如故金將摩哩自鳯翔敖拉扎哈自階成出㪚關約日㑹和尚原敖拉孔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將堅陣待之更戰迭休金人大敗遁去摩哩方攻箭筈關玠復遣將擊破之兩軍終不得合金人自起海角狃於常勝及與玠戰輙敗憤甚謀必取玠於是烏珠㑹諸帥兵十餘萬造浮梁跨渭自寳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官軍相拒進薄和尚原玠與弟璘選勁弩命諸將分畨迭射號駐隊矢連發不絶繁如雨注敵稍却則以騎兵旁擊絶其粮道度其困且走設伏於神岔以待之敵至伏發遂大亂玠因縱兵夜擊大敗之烏珠中二流矢僅以身免亟鬀其鬚髯而遁初金人之至也玠與璘以㪚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絶人無固志有謀刼玠之兄弟北降者玠知之召諸將㰱血盟勉以忠義皆感泣願盡死力故能成功】
  廣義【川蜀富饒金人朶頥乆矣向非吳玠一戰勝金則蜀必為之吞矣蜀旣失矣則臨安豈得不揺哉吳玠厥功不細此舉可知】
  初置見錢關子
  【時命張浚屯婺州有司請椿辦合用錢而路不通舟錢重難致乃造關子付婺州召啇人中以給軍食商人執關子於貨務請錢願得茶鹽香貨鈔引者聽於是舟縣以關子充糴本未免抑配而貨務又止以日輸三分之一償之人皆嗟怨】
  發明【徽宗之時東南困應奉之擾民不聊生以致天下大亂㓎不能支髙宗中興鑒前事之失正收人心之時也今以椿辦合用而置見錢關子州縣以關子充糴本未免抑配而貨務又止以日輸三分之一償之自是人皆嗟怨江左沸騰噫欲收人心之時而行失人心之事其可謂之善理財者乎直書曰初蓋譏之也】
  十一月以孟庾為福建江西荆湖宣撫使韓世忠副之【辛企宗討范汝為不克其勢益熾乃命庾為宣撫使世忠副之發大軍由温台路入閩汝為聞大軍將至亟入據建州】
  富直柔罷○十二月盜曹成陷道州
  【成初陷漢陽鄂州屯攸縣湖東安撫向子諲招之成聽命子諲遣兵扼衡陽欲圖之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已即擁衆而南官軍悉潰成大掠執子諲而去】
  金以陜西地畀劉豫
  【於是中原盡屬於豫】
  廣義【逆豫所為不過踵石晉之醜行耳君子於豫乎何誅】
  【壬子】二年【金天㑹十年】春正月復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韓世忠㧞建州范汝為自焚死
  【世忠聞汝為入建州曰建居閩嶺上流賊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率歩卒三萬水陸並進直抵鳯凰山五日破之汝為自焚死斬其二弟岳吉以狥擒其謀主謝嚮施逵及禆將陸必強等五百餘人世忠初欲盡誅建民李綱自福州馳見世宗曰建民多無辜世忠乃令軍士駐城上聽民自相别農給牛榖商賈弛征禁脇從者汰遣獨取附賊者誅之民感更生家為立祠捷聞帝曰雖古名將何以加世忠因進討江西湖廣諸盗】
  帝如臨安
  【從吕頥浩之請也】
  二月以李綱為湖廣宣撫使○置御前忠鋭軍
  【分降盗崔增邵青趙延夀徐文等所部兵為七將名御前忠鋭軍歩軍司非樞密奉旨不許調遣】廣義【分注云以降盗崔增等為之盖增等雖降恩信未深况其狼子野心乎于時秦檜又知樞宻倘觸事而發為禍不小此舉失矣】
  帝初御講殿
  【自廵幸以來經筵乆輟至是復之】
  發明【胡氏曰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又曰帝王之徳莫不本於格物致知以誠其意正心脩身以齊其家若夫正朝廷正百官以正萬民則自是而推之矣帝自廵幸以來經筵乆輟兹能初御講殿是亦投戈講藝息馬論道之意也髙宗於兵亂倥偬之日而能不忘講學之功盖亦知所本者人君而不好學則天下之事皆無足言者矣特書曰初深予之也】
  三月桑仲請合諸鎮兵復中原許之知郢州霍明襲殺仲仲將李横擊明走之
  【仲上疏願協力收復京師乞朝廷舉兵為聲援吕頥浩信之乃命仲節制應援京城軍馬復劉豫所陷州郡仍命河南翟興荆南解潛金房王彦徳安陳規蘄黄孔彦舟盧夀王亨諸鎮撫使相為應援仲至郢州調兵知郢州霍明誘而殺之襄統制李横擊走明復其州】
  河南鎮撫使翟興為其下所殺詔以其子琮代之【劉豫將遷汴以興屯伊陽山憚之遣蔣頥恃書誘興以王爵興斬頥而焚其書豫復隂啗興禆將楊偉以利偉遂殺興携其首奔豫興在河南累年軍少食乏而能激以忠義士莫不自奮金人畏之諸陵得不侵犯詔以其子琮嗣職】
  夏四月以翟汝文參知政事
  【初汝文知密州秦檜為州文學汝文薦其才故檜引以輔政】
  曹成陷賀州○詔吕頥浩都統江淮荆浙諸軍事開府鎮江
  【頥浩信桑仲之言屢請出師身自督軍北向秦檜因諷人言周宣王内脩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分任内外於是帝諭頥浩及檜曰頥浩冶軍旅檜理庶務如種蠡分職可也乃命頥浩開府鎮江頥浩辟文武士七十餘人以神武後軍及御前忠鋭崔増趙延夀二軍從行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岳飛王楊沂中等皆焉帝嘗謂給事中程瑀曰頥浩熟於軍事在外總諸將檜在朝廷庶㡬内外相應然檜誠實但太執耳瑀對曰如求機警能順旨者極不難得但不誠實則終不可倚帝然之】
  劉豫徙居汴
  【豫至汴尊其祖考為帝置於宋太廟是日暴風捲旂屋瓦皆振士民大懼時河淮山東陜西皆屯金軍劉麟籍鄉兵十餘萬為皇太子府軍分置河南汴京洶沙官兩京冡墓發掘殆盡賦歛煩苛民不聊生】發明【豫旣立為齊帝綱日止斥其姓名者不予其為僣國也豫旣遷都汴京綱日止書其徙居者不予其都汴京也書法如此然後君臣之分明逆順之勢定而上下之防嚴矣】
  廣義【逆豫臣事仇敵竊據中原罪不容誅矣况汴京實祖宗興王之地今其後嗣不綱雖失舊物天亦未厭其徳方且延其祚於南渡夫何逆豫昏狂不自惴度乃竊尊其祖考盗置祖主於宋廟欲與太祖比肩何其不知量耶且太祖以唐明宗所祝應期所生則知天鍳厥徳付託不淺雖曰簒周然其脩徳行仁澤潤生民豈妾婦狐䑕軰之可擬哉今天動威以彰逆豫之惡正所以明祚宋之意也孰謂天人相去之逆而可忽哉後之欲竊人土地而私其所尊者盡亦鑒此】
  岳飛追曹成大敗之成走邵州
  【成擁衆十餘萬由冮西歴湖湘據道賀二州命岳飛權荆湖東路安撫都總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成聞飛至驚曰岳家軍來矣即逅飛追至賀州力戰大破之成乃自桂嶺置砦至北藏嶺連控隘道以衆十餘萬守蓬頭嶺飛部纔八千人一鼓登嶺破其衆成奔連州飛謂部將張憲徐慶王貴曰成黨㪚去追而殺之則脇從者可憫縱之則復聚為盗今遣若等誅其首而撫其衆慎勿妄殺累上保民之仁於是憲自賀連慶自邵道貴自郴桂招降者二萬與飛㑹連州進討成走入邵州】
  金以尼瑪哈為都元帥烏珠副之○五月以權邦彦簽書樞密院事
  【邦彥獻圖中興十議遂有是命】
  育太祖後子偁之子伯琮於宫中賜名瑗
  【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後范宗尹嘗造膝請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仁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於是詔知南外宗正事令廣選太祖後將育宫中㑹上虞縣丞婁寅亮上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聖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慮仁宗感悟其説吕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帯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寕以來諛臣進説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藝祖在上莫肯顧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望陛下於伯字行内選太祖諸孫有賢徳者視秩親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庶幾上慰在天之靈下繫人心之望書奏帝讀之大感嘆至是選秦王徳芳五世孫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張婕好鞠之生六年矣其後吳才人亦請於帝乃復取秉義郎子彦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皆太祖後也尋以伯琮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瑗】
  發明【天下者太祖之天下太祖遵杜后之命舍子而立太宗萬世之公義也仁宗感章聖之言割思而立英宗天下之正法也嗣是而後漠乎無聞使太祖在天之靈安能慰乎劉文安公有言金尼雅滿生而腹下有瘢類太祖殂時之状後尼雅滿入汴悉取太宗子孫以去疑太祖復生以報寃也此其引野史之詞雖云誣罔亦足為證今髙宗納婁寅亮之言即選太祖之後育之宫中詎非公天下之大法哉故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予其存厚也】
  廣義【孝宗之立實天使之然也上天之眷實太祖有以致之也孰謂人君脩徳不可以延國祚耶書曰非商求於上天惟天祐於一徳此之謂歟】
  吕頥浩前軍將趙延壽叛頥浩次於常州王徳追延壽至建平誅之
  【頥浩至常州趙延壽兵叛於吕城鎮犯金壇殺知縣胡思忠頥浩間桑仲死已悔出師及延壽叛遂稱疾不進尋召還行在】
  廣義【趙延壽降盗也豈懐仁秉義者哉書曰叛曰誅者正名定罪也曰頥浩亦有罪乎曰輕信人言惡得無罪但薄乎云爾而已】
  張浚以劉子羽知興元府○韓世忠招曹成降之【世忠旣平范汝為旋師永嘉若將休息者忽由處信徑至豫章連營江濱數十里群賊不虞其至大驚世忠因使董収招成成方為岳飛所追乃率衆降得戰士八萬遣詣行在】
  六月以李横為襄郢鎮撫使○頒戒石銘於州縣【以黄庭堅所書戒石銘頒於州縣令刻石文曰爾俸爾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翟汝文罷
  【汝文雖為檜所薦然性剛不為檜屈至對案相詬目檜為金人奸細故不得乆居位】
  廣義【不書曰罷翟汝文而書曰翟汝文罷者明罷由汝文以見其非檜黨也其予之之意深矣】
  孔彥舟叛降劉豫cq=13
  【彥舟暴横不奉法朝廷將以兵執之遂以所部叛去】
  秋八月召朱勝非兼侍讀罷給事中胡安國及程瑀等二十人
  【帝初即位召安國為給事中黄潛善惡之遂罷潛善去復召為中書舍人兼侍講安國因上時政論二十一篇其言以為保國必先定計定計必先建都建都擇地必先設險分土必先制國制國以守必先恤民夫國之有民猶人之有元氣不可不恤也除亂賊選縣令輕賦歛更法省官吏皆恤民事也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經必先覈實而後賞罸當賞罸當而後號令行人心順從惟上所命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以攻則服天下定矣然欲致此亦顧人主之志尚如何耳尚志所以立夲也正心所以决事也養氣所以制敵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寛隐所以明徳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畢矣論入改給事中入對帝曰聞卿大名渇於相見何為累召不至安國辭謝居旬日再見以疾力求去帝曰聞卿深於春秋方欲講論遂以左氏傳付安國句正音安國言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方今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虚費光隂耽翫文采莫若潛心聖經帝然之命兼侍讀專講春秋先是秦檜欲傾吕頥浩而專政乃多引知名士布列清要以自助安國嘗聞游酢論檜人材可方荀文若故力言檜賢於張浚諸人及頥浩自常州還憾檜欲去之問計於席益益曰目為黨可也今黨胡安國在闥宜先去之㑹頥浩薦知紹興府朱勝非代已都督帝從之命下安國奏勝非與黄潛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緘黙附會馴致渡江尊用張邦昌結好金人淪滅三綱天下憤欎及正位司苗劉肆逆貪生茍容辱逮君父今彊敵慿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繫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帝為罷都督之命改兼侍讀安國復持録黄不卞頥浩特命檢正黄年書行安國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今待罪無補旣失其職當去甚明况勝非旣臣論列之人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劉之變能調䕶聖躬昔公羊氏言祭仲廢君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説盖權宜廢置非所施於君父春秋大法尤謹於此建炎之失節者今雖特釋而不問又加進擢習俗旣成大非君父之利臣以春秋入侍而與勝非為列有違經訓遂卧家不出頥浩勸帝降㫖曰安國屢召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數有請初非勝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經筵又以為非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為謀則善如國計何落職提舉仙都觀秦檜三上章留之不報侍御史江躋左司諌吳表臣論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於是與張燾程瑀胡世將劉一止林待聘樓炤等二十餘人皆坐檜黨並落職罷官臺省為之一空】
  發明【詩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盖勝非狎邪小人汪黄餘孽衆人之慮但知暴虎馮河為可避而不知喪國亡家為可憂安國等極言其姦以明勿用而吕頥浩方且曲為隠蔽指為黨類同日貶黜臺省一空嗚呼當亂離之時正用賢之日而乃進一小人退衆君子果何謂乎宋室誠猶厭厭垂絶之人加之以盧扁尚恐弗愈矧又飲之酖毒烏能乆哉此由高宗中心無主樂於欺已知有頥浩勝非而不知有安國程瑀也若髙宗者誠亦可謂寄生之君耳比事而觀其義自見】
  廣義【姦人用意之深豈易測哉書稱知人之難信矣秦檜以金達蘭隂縱其還朝士固多疑之然亦不能闖知其實自是厥後惟以言貌欺人故高宗信其忠朴其初安國輕信游酢方其為荀文若况文若乃巨姦之輔其出處已非正矣就使檜如文若亦何所取文若之死漢室是亦天理終不可冺安國豈能必檜如文若之死漢室哉噫安國明於春秋而力言檜賢如此則知人信乎其難矣惜乎安國之賢而不能知秦檜之姦固宜綱目書法之異於翟汝文也】
  以孟庾同都督江淮荆浙諸軍事○秦檜免榜其罪於朝堂【先是起居郎王居正與秦檜善及檜執政與居正論天下事甚鋭既相所言皆不酬居正疾其詭言於帝曰秦檜嘗語臣中國之人唯當著衣啗飯共圖中興臣時心服其言檜又自謂為相數月必聳動天下今為相設施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言問檜所行檜聞而憾之出居正知婺州及胡安國罷檜留之不報遂求去吕頥浩諷侍御史黄年劾檜專主和議沮止國家恢復逺圖且植黨專權漸不可長乃罷檜相仍榜朝堂示不復用初檜所陳二䇿欲以河北人還金中原人還劉豫帝曰檜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北入將安歸檜語乃塞至是帝召直學士院綦崈禮語以是事及居正所言崈禮即以帝意載於制辭播告中外人始知檜之姦】發明【甚矣小人之詐也以便佞為車以邪説為途以似忠似信而沽名以偽言偽行而欺世心術反覆險如山川智謀隂密詭如鬼神噫可畏哉秦檜包藏禍心人無知者雖賢如游酢尚稱其有才正如胡安國亦論其可用獨王居正甚言其非抑亦先覺者乎王衍未用或者知其必壊蒼生後用之而為晉禍盧杞未用識者恐其他日之得志後用之而為唐害信乎小人不可不妨於其始帝能旣免其官仍榜其罪可謂得好惡之公矣未㡬而復以之為相者盖由高宗之心初無定見因物有遷云爾茍使檜之此罷而終身不用則中興之業豈不為可成哉惜其不足以知此也此綱目惡惡之深意】
  廣義【分注備載檜賊姦狀固無深識逺見方之李林甫盧杞殆不能及其胷中之䇿不過主和議以定南北耳高宗以南北人一言折倒盖可知矣書曰秦檜免榜其罪於朝堂其亦著高宗之幸焉】
  彗星見赦求直言
  發明【前書長星見詔求直言此書彗星見赦求直言則帝之敬天警省之心庶幾無愧耳然而兩書求言卒未見其言事之臣聴言之實則高宗虚應故事從可知焉於戯天之災變本為愛君君之遇變貴】
  【乎修已高宗忽天變而不顧輕人言而不恤視災異而為玩畧無一毫省已責躬之實則天亦末如之何也已矣後之有天下者其可不以天變為警而以人事為責哉】
  ○九月韓世忠大敗劉忠於蘄陽忠走降劉豫
  【世忠自豫章移師長沙劉忠有衆數萬據白面山營柵相望世忠至與賊對壘奕棋張飲堅壁不動衆莫能測一夕與蘇格聫騎穿賊營者訶問世忠先得賊軍號隨聲應之周覧以出喜曰此天賜也夜伏精兵二千於山下與諸將㧞營而進賊方迎戰伏兵已馳入中軍奪望樓植旗盖傳呼如雷賊回頋驚潰世忠麾將士夾擊大破之忠走降豫】
  王倫還自金
  【倫旣被留乆之尼瑪哈使烏凌阿思謀見倫語契丹時事倫乆困懷歸乃倡為和議謂思謀曰海上之盟兩國約為兄弟萬世無變雲中之役我實饋師贊成厥功上國之臣嘗欲稱兵南來先大聖惠顧盟好不許厥後舉兵以禍吾國果先大聖意乎况亘古自分南北主上㳟勤英俊並用期必復古蓋思乆遠之謀歸我二帝太母復我土疆使南北赤子無致塗炭亦足以慰先大聖之靈幸執事贊之思謀沉思曰君言是也歸當盡達之已而尼瑪哈至曰比上國遣使來問其意指多不能對思謀傳侍郎語欲議和决非江南情實特侍郎自為此言耳倫曰使事有指不然來何為哉人定者勝天天定者亦能勝人惟元帥察之尼瑪哈不答及是尼瑪哈忽至舘中與倫議和縱之歸報倫至入對言金人情偽甚悉帝優奬之時方議討劉豫和議中格久之乃以潘致堯為通問使復如金】
  發明【王倫之還何以特書所以明其贊成和議者皆倫之所為也故特謹而書之】
  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以王似為川陜宣撫處置副使
  【張浚在關陜三年訓新集之兵當方張之敵以劉子羽為上賔任趙開為轉運擢吳玠為大將子羽慷慨有才畧間善理財而玠每戰輙勝西北遺民歸附者衆故關陜雖失而全蜀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頼以安朝廷疑浚殺趙哲曲端為無辜任子羽開玠為非是乃以似為副使浚始不安】
  金耶律伊都謀反伏誅遂大殺遼宗室
  廣義【耶律伊都者遼之親戚也叛遼降金且為鄉道以滅遼今其謀反見殺無乃天報之歟殺遼宗室何其忍耶書曰遂見金之不當殺而殺也削其官者明伊都之義絶於遼也書謀反者誅其無君之心也書伏誅者定其叛逆之罪也綱目不以外邦而廢春秋之法戒亂臣賊子也】
  ○冬十月禁私酤○遣官祫享於温州○十一月李綱至潭州湖南群盗平
  【綱至潭時湖湘之間流民潰卒群聚為盗多者數萬人綱悉平之】
  王彥復秦州
  【彥守金州數立竒功以捍蜀桑仲旣死劇盗王闢董貴祁守忠等悉阻兵窺蜀彥皆擊平之至是敗劉豫將郭振於白石鎮復秦州張浚承制以彥節制啇虢陜華州軍馬】
  十二月罷湖廣宣撫使李綱
  【綱上言荆湖自昔用武之地今朝廷保有東南制馭西北當於鼎澧荆卾皆宿重兵使與四川襄漢相接乃有恢復中原之漸㑹吕頥浩言綱縱暴無善狀而諫官徐俯劉斐亦劾綱遂罷提舉崇福宫】發明【君子之言淡若水飲之無味用之有餘小人之言甘如醴飲之有味用之不足李綱之在湖南力陳恢復之計姦臣頥浩從中沮之諫官徐俯附㑹劾之噫小人之禍至是復甚矣雖然髙宗値天歩艱難之時正渇於用賢之日而乃信小人以罷君子謂之得計可乎且念李綱甫至潭州湖南盗悉平不賢而能之乎高宗何故信讒之易而疾正之深耶綱目直書罷湖南宣撫使李綱而不去其官則其義蓋可見矣】
  廣義【大抵白日麗空則妖魔潛伏隂霾夜塞則魍魎聿興汴宋當屯剝之世而有金兵之難群盗之雄故髙宗見廹於金兵如越如温在明在杭居於海舟泊於淃口若覊旅遁逃無時休息群盗又乘時竊發各據彊土向非李宣撫諸公討平之力其禍非小今其所言實固國之嘉謀是何縱暴無善狀乎若頥浩者是誠無善狀者也嗚呼髙宗信讒而罷斥忠良則彼荆湘之保障其自壊夫君子於采苓青蝇之詩不可以不講】
  初取江浙湖南月椿錢
  【吕頥浩朱勝非以軍用不足創取江浙湖南諸路大軍月椿錢以上供經制繫省封椿等窠名充其數茶鹽錢並不得用所椿不給十之一二故郡邑多横賦大為東南民患】
  發明【是時天下已亂惟東南數郡汔為小康然且盗賊縱横人心惶惑此正兢業保民内脩外攘之時也夫何軍用不足創取月椿大為東南之民患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乃相君謀國不臧而行厲民之政豈不失天下仰望之心哉然則吕頥浩朱勝非為國憂民之心亦未矣直書曰初蓋譏之也】
  召張浚知樞密院事
  【浚開王似來上疏求觧兵柄且論似不可任吕頥浩不悦朱勝非又以宿憾日短浚故召之而以盧法原為川陜宣撫副使與王似同治司事】
  熙河蘭廓經畧使關師古舉兵復熈鞏
  發明【曰舉兵復熙鞏所以予倡義也自南北紛争生民塗炭君父䝉塵弗克雪恥此華夏之大辱臣子之至恨也師古舉兵遂復熙鞏其可謂能知事君之義者矣故特表而出之】
  【癸丑】三年【金天㑹十二年】春正月李横舉兵伐金復潁昌府【横屢敗劉豫及金兵詔以横為襄陽府鄧隨郢州鎮撫使】
  發明【自金兵交亂車駕䝉塵未聞逺近有勤王之師獨李横前書擊霍明以復桑仲之讐至於劉豫叛逆金兵屢侵惟李横奮義數敗其師今又舉兵伐金雖卒不能進綱目書之若真能伐金然者盖予其忠義之節所以遂其本志云爾書法若此其為斯世勸也亦多矣與晉書張寔將兵伐漢義同】
  詔春秋望祭諸陵
  發明【是時金兵雖強然而謀臣戰將踰於曩時堅甲利兵多於徃昔况敵人屢挫心頗惴恐此誠復中原雪讐耻之日也高宗不能奮有為之勢但見日南至則遙賀二帝至春秋則望祭諸陵或朝享神主於夀寕或遣官祫祭於温州而徒飾以虚文甘於忍辱可哀也已雖然人君當勉於自強勇於脩已惟義是從雖得失利害有所不計豈有畏縮茍免偷安姑息者尚可以責望中興之道哉直書於冊深譏之也吁惜哉】
  ○金人陷金州王彥走石泉
  【金人乆窺蜀以吳璘駐兵和尚原扼其衝不得逞將出竒取之乃以叛將李彥琪駐㤗州晲仙人關以綴吳玠河池之師復令游騎出熙河以綴關師古薩里罕自啇於直擣上津攻金州王彥以三千人迎敵而敗退保石泉薩里罕遂乗勝而進】
  二月劉子羽吳玠兵潰於饒風關金人入興元子羽玠玠還擊破之
  【金人長驅趨洋漢劉子羽聞王彥敗亟命田晟守饒風關而遣人召吴玠入援玠自河池日夜馳三百里至饒風以黄柑遺敵曰大軍遠來聊用止渇薩里罕大驚以杖擊地曰爾來何速耶遂悉力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擁後先者旣死後者代攻玠軍弓弩亂發大石摧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敵乃更募死士由間道自祖溪關入繞出玠後乘髙以關饒風諸軍不支遂潰敵入洋州玠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軍山玠難之遂退保興元之西縣子羽亦焚興元退保大安之三泉縣薩里罕遂入興元至金牛鎮四川大震子羽從兵不滿三百與士卒取草芽木甲食之遺玠書訣别玠得書未有行意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侍制不然政革亦舍節使去矣玠乃間道㑹子羽子羽留玠共守三泉玠曰關外蜀之門戸不可輕棄復徃守仙人關子羽以潭毒山形斗㧞其上寛平有水乃築壁壘方成而金人已至距營十數里子羽據胡床坐壘口諸將泣告曰此非待制坐處子羽曰子羽今日死於此敵尋亦引去時張浚亦移守潼川子羽遺書言已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金兵由斜谷北去子羽謀邀之於武林不及薩里罕旣至鳯翔遣十人持書招子羽子羽皆斬之而縱其一還曰為我語敵欲來即來吾有死爾何可招也初子羽聞有金兵預徙梁洋之積及金人深入餽餉不繼殺馬及兩河所僉軍士以食而子羽玠復腹背要擊之死傷十五六疫癘且作乃引衆還子羽玠因出師掩其後金人墜溪澗死者不可勝計盡棄輜重而走餘兵不能自㧞者悉降子羽遂還興元金人始謀本謂玠在西邉渉險東來不虞玠馳至雖入三州而得不償失】
  權邦彥卒
  【邦彥與政幾一年碌碌無所建明嘗助吕頥浩以排李綱士論少之】
  發明【邦彥之在政府碌碌無所建明况嘗助吕頥浩以排李綱此皆小人之所為故卒而削去其官以貶之】
  以席益參知政事徐俯簽書樞密院事○三月李横傳檄収復東京劉豫以金人來戰於牟駞岡横師敗績頴昌復陷
  發明【觀李横之晚節末路未有成功而人心復囘之機實在於此故綱目大書傳檄収復東京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戰而敗績義何虧乎春秋之法以者不以者也以金人來戰者罪在彼戰於牟駞岡是也徃戰者罪在内進兵擊遼是也劉豫既叛宋降金今人引金拒宋書之曰以可勝誅哉】
  ○夏四月劉豫將董震以虢州來歸李成復冦陷之○楊太僣號大聖天王詔統制王㑹兵討之
  【太衆日盛自號大聖天王立鐘相少子子儀為太子太以下皆臣事之詔王㑹兵討太太又名么蓋楚人謂年少者為么云】
  水軍都統制徐文以衆叛附劉豫
  【文勇力過人揮刀重五十斤所向無前衆呼為徐大刀以功為淮東浙西沿海水軍都統制諸將忌之譖其將叛朝廷遣兵襲之文遂以所部海舟六十艘官軍四千餘自明州浮海抵鹽城降於劉豫曰沿海無備二浙可襲也豫大喜以文知萊州令帥其衆㓂通泰州】
  發明【董震豫將也其降宋則書來歸而不書叛徐文宋將也其歸豫則書叛附而不書降何者董震背豫降宋舍逆從順是能知向義之方故書來歸以予之徐文背宋歸豫舍順從逆是不知向義之方故書叛附以貶之嗚呼綱目逆順之勢定矣君臣之義明矣内外之防嚴矣其㫖微矣】廣義【前之所謂置御前忠鋭軍者文在其列也且以盗來降而用之以成功者自昔有之今文以盗來降用之似矣又信讒而襲之果何義哉孔子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且遠矣髙宗有昧於此】
  以韓肖胄簽書樞密院事遣使金
  【潘致堯還言金欲再遣重臣以取信遂寢出師之議而遣肖胄及胡松年徃金議和至齊劉豫欲以臣禮見肖冑無以應松年曰圴為宋臣遂長揖不拜豫不能屈】
  王彥復金州金人遂棄均房○詔李横等班師還鎮禁邊兵侵齊
  【以與金議和也仍禁諸路招納淮北及中原人來歸者】
  發明【豫自僣立恒斥姓名此何以稱齊罪宋也劉豫宋之叛臣稱兵犯順法所當討女眞宋之世讐慿陵中國情所不原而乃以和自愚卑禮厚幣詔諸將班師禁邊兵侵齊是盖忘金之大讐縱豫之大逆父兄母妻乆陷金地中原赤子乆淪兵革寕忍置之度外而恝不之慮乎噫髙宗誠無人心者茍有人心必於焉而變矣安肯行姑息之政而至於如此哉直書於冊深貶之也】
  五月罷宣撫司便宜黜陟○六月岳飛討江廣群盗悉平之
  【時䖍吉盗連兵㓂掠循海廣惠英韶南雄南安建昌邵武汀諸州帝專命飛平之飛至䖍固石洞賊彭友悉衆至雩都迎戰躍馬馳突飛麾兵即馬上擒之餘黨退保固石洞洞高峻環水止一徑可入飛列兵山下令皆持滿黎明遣死士疾馳登山賊衆亂棄山而下騎兵圍之賊呼丐命飛令勿殺受其降因授徐慶等方畧捕諸郡餘賊皆破降之初帝以隆祐太后震驚之故宻令飛屠䖍城飛請誅首惡而赦脇從帝許焉䖍人感其徳繪像祠之及入見帝手書精忠岳飛字製旗以賜之】
  廣義【仁哉武穆之心也然為將而有功能者孰不欲肆其攻畧之心耶求其不嗜殺人而推其一念仁民之心者百無一二其在東漢則有鄧禹在宋時則有曹彬故其累世顕榮貴及椒房陽施隂報毫髪不爽今武穆之功固不在鄧曹之下而其心即鄧曹之心也嗚呼鄧曹名顕當時福後裔武穆身死姦賊禍延子姓天何厚於鄧曹而薄於武穆耶曰不然忠臣為國視死如歸禍福非所計也况鄧曹武穆所遇之主不同當夫髙宗南渡之日身命宗祧危如一髪百姓所恃者武穆也金人所憚者武穆也使高宗移任秦檜者以任武穆則光復舊物如反諸掌豈止王業偏安一隅哉噫武穆不克令終者非天之毒於武穆也乃髙宗自絶於天而不能全中興之羙故也豈武穆之徳愧於鄧曹而天不善其報歟然則武穆功業萬世血食而名與天地同乆者天之報之亦可謂不薄也烏可以一時禍福計哉】
  秋七月復置博學宏詞科○八月翟琮棄軍奔襄陽劉豫遂陷伊陽
  【劉豫盡有梁衛之地琮不能孤立乃棄伊陽突圉奔襄陽】
  沂王㮙有罪金人殺之
  【㮙與附馬劉文彥告二帝謀變金人按問無狀㮙等被誅】
  發明【沂王何以書有罪疾之也㮙乃徽宗之子欽宗之弟不幸身為降俘萬世之耻而乃無故告變欲害父兄其惡甚矣故特書有罪以疾之然分注以按問無實㮙等被誅為文綱目變文而書殺者非為沂王諱也盖沂王有罪宋不能誅若假手金人以殺之也綱目王道之權衡是非之明鑑此類是也】
  九月吕頥浩免
  【頥浩屢請興師復中原謂太祖取天下兵不過十萬今有兵十六七萬矣然自金人南牧莫敢嬰其鋒比年韓世忠張浚陳思㳟張崇屢奏人有戰心天將悔禍又金人以中原付劉豫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國願睿斷早定决䇿北向今之精鋭皆中原人恐乆而磨消他日難以舉事帝方主和議不從至是以水旱不時蘇湖二州地震下詔罪已求言頥浩連章待罪帝一日謂大臣曰國朝四方水旱無不上聞近蘇湖地震泉州大水輙不以奏何也㑹侍御史辛炳殿中侍御史常同論頥浩過惡遂罷為鎮南節度使提舉洞霄宫頥浩有膽畧善弓馬當國歩艱難之日人倚為重然其再相也胡安國勸其法韓忠獻以至公無我為先報恩復讐為戒頥浩不能用】
  廣義【頥浩於髙宗航海之日奏令從官各從便去乃知其姦非忠也今其請復中原亦因時勢而言耳豈其本心哉觀此一舉則知其言則是而其心則非也辛炳常同之論是亦因人而廢其言也無乃不可乎】
  以劉光世韓世忠為江東兩淮宣撫使王岳飛為荆湖江西制置使分屯沿江諸州
  【時諸將擁重兵而無分地劉光世在鎮江月費至二十萬緡每聞易鎮則設辭不奉詔有急復遷延以避之朝廷無如之何故命四人易鎮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屯池州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屯鎮江為荆湖制置使屯鄂州飛為江南西路制置使屯江州】
  冬十月李成㓂襄鄧李横奔荆南成遂陷京西六郡十一月復元祐十科取士法
  【從朱勝非之言也】
  金烏珠陷和尚原
  【於是宣撫司分陜西之地自秦鳯至洋州以利州制置使吳玠主之屯仙人關金房至巴達鎮撫使王彥主之屯通州文龍至威茂統制劉錡主之屯巴西洮岷至階成統制關師古主之屯武都】
  十二月韓肖胄偕金使來
  【帝自即位屢遣使如金多見拘留而金未嘗遣一介報聘至是尼瑪哈使李永壽王翊來請還劉豫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畫江以直劉豫與秦檜前議脗合識者益知檜與金人共謀矣殿中侍御史常同言先振國威則和戰常在我若一意議和則和戰常在彼靖康以來分為两事可為鍳戒帝因語及武備曰今飬兵已二十萬有竒同曰未間二十萬兵而畏人者也帝不聽復遣樞密都承㫖章誼為金國通問使請還兩宫及河南地】
  發明【不曰金遣使來而曰偕金使來則非金人自來而肖胄強其來之意可見矣髙宗即位遣使旣多拘留亦衆而金未嘗遣使報聘則其取侮隣國不亦辱乎宋之為謀者不過欲得二帝他無足較於乎母妻之族中原之地安可置之度外耶然其謀蓋淺陋矣故直書曰偕金使來所以不予其自來也人主視此其可不自強而立國哉】
  廣義【大抵和議者即春秋曰平曰成之謂也然欲和者顧其勢之所在何如耳金人雖隂縱檜還以和議為約然敵情變幻使其勢強而宋實可圖雖百檜主和必不肯已南㓂之師今其使來而議與檜合者蓋以知夫張韓劉岳吳玠之忠勇綱紀粗立法度稍振大非渡江之日而宋之不可圖也明矣不然則金騎日南安能致其使之偕來哉常同有見於此故㫁以先振國威而後和斯言得之矣】
  【甲寅】四年【金天會十二年】春正月韓肖胄罷
  【肖胄與朱勝非不合力求罷從之】
  二月席益罷○三月吳玠吳璘與金烏珠戰於仙人關大敗之
  【先是璘守和尚原饋餉不繼玠慮金人必復深入且其地去蜀逺乃命璘别營壘於仙人關右之地名曰殺金平移兵守之至是烏珠薩里罕劉䕫帥歩騎十萬破和尚原進攻仙人關自鐡山鑿崖開道循嶺東下玠以萬人守殺金平以當其衝璘自武階路入援先以書抵玠謂殺金平之地闊遠前陣㪚漫後陣阻隘宜益脩第二隘示必死戰然後可以必勝玠從之急治第二隘璘冐圍轉戰七畫夜始得與玠㑹於仙人關敵首攻玠營玠擊走之又以雲梯攻壘壁楊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長矛刺之諸將有請别擇地以守者璘㧞刀畫地謂諸將曰死則死此退者斬金軍分為二烏珠陣於東韓常陣於西璘率鋭卒介其間左繞右縈隨急而後戰戰乆璘軍少憊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鎧鐡鈎相連魚貫而上璘以駐隊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層積敵踐而登薩里罕駐馬四視曰吾得之矣翌日命攻西北樓姚仲登樓酣戰樓傾以帛為繩挽之復正金人用火攻樓仲以酒缶撲㓕之玠急遣統領田晟以長刀大斧左右擊明炬四山震鼓動地明日大出兵統領王喜王武率鋭士分紫白旗入金營金陣亂奮擊射韓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統制官張彥刼横山砦王俊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之是役也烏珠以下皆携妻孥來劉䕫乃劉裕腹心本為蜀可圖旣不得逞度玠終不可犯乃還據鳯翔授甲士田為乆留計自是不妄動矣】發明【是時金兵深入期必取蜀向非玠之兄弟親履行陣摧鋒破敵則蜀事去矣宜乎綱目書之以予之也】
  廣義【烏珠南侵之志可謂銳矣然終不得遂其志者以世忠剉之於前吳玠扼之於後向非二公之忠勇則烏珠之志伊誰沮之觀此則知吳玠之功不在世忠之下明矣】
  以趙鼎參知政事○召孟庾還罷都督府以其兵屬張俊○張浚至臨安罷為資政殿大學士居之福州【浚雖被召以劉子羽等軍敗秘其事未行王似盧法原亦未赴閬已而詔押似法原赴鎮浚及子羽王庶劉錫等俱赴行在浚至臨安中丞辛炳以宿憾率殿中侍御史常同等劾浚喪師失地䟦扈不臣遂落職奉祠福州居住安置劉子羽於白州浚即日行詔以王似為川陜宣撫使盧法原吳玠副之法原尋卒】發明【侮慢自賢反道敗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此書言舜伐有苗之詞也張浚忠勤憂國終始不渝旣召還朝罷其都督已為失䇿降黜於外不亦甚乎蓋一勝一敗兵家之常豈因小衂而遂加疑貳耶古之命將者必曰閫以内將軍主之閫以外寡人主之而委任之專終能成大事夫何浚至臨安而為鄙夫辛炳等所劾不明臧否擯棄南閩於戯如浚之忠君勤國碩徳重望者幾何人哉朝廷不察是非即為罷職是則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詎不降之以咎歟髙宗值多故之秋反棄正士其亦無能為焉耳其亦不足責焉耳據事直書深譏之也】廣義【觀夫張浚治兵興元出行關陜至秦州復鄜州守興州保閬州任吳玠大敗金人其以興復之事獨任諸己而中興之功不為不多矣今也以讒間斥則知高宗不能復父兄之讐者皆其自取而非由乎人也】
  夏四月關師古及金人戰於熙河兵敗降金
  【師古遣兵㧞金寨數十金人大衂至是慕洧與金人合兵攻之師古戰不勝脱身降金】
  發明【或稱關師古之降乃不得已觀其㧞金寨數十金人大衂力不能勝脱身降金是誠不得已也雖然智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師古前旣舉兵復熙鞏此復受命守河縱使金兵來攻力不能勝死之可也脫身降金何義之有彼旣降金則是臣子於金敵國於宋背君歸金忘義事讐其罪可勝誅哉然何以不書叛降蓋旣降則足以見其不赦之罪奚必書叛而後見乎春秋之法亂臣賊子法所不原茍以不得已而恕師古則三綱淪而九法斁亂臣賊子將接迹於天下矣所以示誅亂討逆之大權也吁】
  徐俯罷
  【與趙鼎議不合故也】
  以范冲直史舘重脩神宗哲宗實録
  【先是隆祐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從容謂帝曰宣仁太后之賢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姦臣肆為謗誣雖嘗下詔明辨而國史尚未刪定豈足傳信吾意在天之靈不無望於帝也帝悚然至是召冲直史館重神宗哲宗實録冲乃為神宗考異明示去取舊文以墨書刪去者以黄書新脩者以朱書世號朱墨史又為哲宗辯誣録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姦臣情狀益著其後詆誣罪追貶章惇為昭化節度副使蔡卞為單州團練副使冲祖禹之子也】
  發明【重脩實録予之也神宗信任安石變更祖法姦黨相繼遺禍益慘哲宗之初太后臨朝復相司馬光諸賢悉革新法一遵舊制是乃撥亂反正之義也宣仁旣崩哲宗親政召用姦邪仍變成法其脩神宗之實錄者大抵是新法闢正言而已哲宗旣崩徽宗嗣位貶黜憸人天下望其冶平奈何蔡京等用事而陳紹述之説崇寕紀元而朝政愈紊矣今日貶黨人明日禁黨人正論湮微邪説暴横哲宗實碌甫脩是非之論顛倒豈不深可惜哉高宗感隆祐太后之言命范冲重脩實錄由是二史得其正曲直得其真而天地神人憤為之大洩矣故特書於冊以深予之】
  五月以岳飛兼荆南制置使
  【時楊太與劉豫通欲順流而下李成旣據襄陽又欲自江西陸行趨浙與太㑹帝命飛為之備朱勝非言襄陽國之上流不可不急取飛亦奏襄陽等六郡為恢復中原基本今當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逺遁然後加兵湖湘以殄群盗帝以語趙鼎鼎曰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除飛兼荆南制置使飛渡江中流顧幕屬曰飛不擒賊不渉此江】
  秋七月以胡松年簽書樞密院事
  【朱勝非薦之也】
  岳飛復襄陽等六郡
  【先是飛至郢偽齊將京超號萬人敵乗城拒飛飛鼓衆而登超投崖死飛復郢州遂趨襄陽李成迎戰左臨襄江飛笑曰歩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成左列騎冮岸右列歩平地雖衆十萬何能為舉鞭指王貴曰爾以長槍歩卒擊其騎兵指牛臯曰爾以騎兵擊其歩卒合戰馬應槍而斃後騎皆擁入江歩卒死者無數成夜遁飛遂復襄陽齊人収成餘衆益兵駐新野飛與别將王萬夾擊大敗之又使牛臯復隨州王貴張憲復唐鄧州信陽軍襄漢悉平飛移屯徳安軍聲大振捷聞帝喜曰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其能破敵如此飛因奏金人所愛惟女子金帛志已驕惰劉豫僣偽人心終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萬直擣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為力襄陽隨郢地皆膏腴茍行營田其地甚厚臣粮足即過江北勦敵時方重深入之舉而營田之議自是興矣】
  發明【上書以岳飛兼荆南制置使下書岳飛復襄陽等六郡則其料敵之機速而討敵之義勤矣茍或髙宗一以恢復之事任之不容浮言揺奪則安患讐耻之不雪哉直書曰復深予之也】廣義【仰觀武穆之將畧其即趙充國諸葛孔明之儔也雖然充國諸葛破敵成功皆不能如武穆之易也武穆於是年五月受荆南制置使拜命即徃遂復襄陽觀其奏凱之言鑿鑿可行噫以武穆之精忠而加以智勇過人則金兵雖強不足平矣然而卒死姦賊之手而不能成其志者天不欲祚宋也惜哉】
  八月以趙鼎知樞密院事都督川陜荆襄諸軍事【徐俯旣去言者謂當國者不知兵乞令參政通知由是鼎為朱勝非所忌除鼎樞密都督鼎辭以非才帝曰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盡以付卿黜陟專之可也鼎條奏便宜復為勝非所抑乃上疏言頃者陛下遣張浚出使川陜國勢百倍於今浚有補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礪山帯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無二而終致物議以被竄逐夫喪師失地浚則有之然未必如言者之甚也大抵專黜陟之典受不御之權則小人不安其分謂爵賞可以茍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是時蜀士至於醵金募人詣闕訟之以無為有何以自明故有志之士欲為國立事者每以浚為戒今臣無浚之功當此重責去朝廷遠恐好惡是非行復紛紛於聰明之下矣望閔臣孤忠使得展布四體少寛陛下西顧之憂又言臣所請兵不滿數千半皆老弱所賫金帛至微薦舉之人除命甫下彈墨已行臣日侍宸衷所陳已艱難况在萬里之外乎】
  廣義【髙宗此舉可謂得人矣觀夫趙樞密一疏譬則冬裘夏葛切中時病夫以張浚之得君尚不能終君臣之好安知後日高宗不以待浚者而待己耶此亦納約自牖之説也鼎其賢哉】
  遣吏部員外郎魏良臣使金
  【初章誼至雲中論李永壽所需三事金人互有可否獨畫疆一事未定而尼瑪哈答書又約以淮南毋得屯兵蓋欲畫江以益劉豫誼等還至淮陽為豫所留以計得免帝嘉勞乆之復命良臣奉表通問時金人已定議出兵而帝未之知也】
  楊太敗官軍於鼎江詔岳飛移兵討之
  【王遣忠銳統制崔増等討太於鼎江師敗皆沒太乗大水出兵攻破鼎州社木寨守將許筌戰沒官軍死者甚衆於是授飛清遠軍節度使代王討太飛時年三十二中興諸將建節未有如飛之年少者】
  九月朱勝非罷
  【先是勝非以母喪去位詔起復之㑹乆雨勝非累章乞免且自論當罷者十一事帝未許侍御史魏矼劾其過勝非亦請觧官持餘服許之勝非居相位苗劉之變保䕶之功為多然抵李綱忌趙鼎人以是少之】廣義【大抵為臣莫重於為相為相莫急於薦賢今勝非於賢嫉之不暇况薦乎哉分注載其保䕶苗劉之變固為功矣然以紓君之難言之則凡有忠義者皆能也豈相業之獨擅哉大學絜矩大道勝非有所愧焉】
  劉豫使其子麟以金兵入㓂
  【先是金主晟與尼瑪哈議南侵㑹烏珠還力言不可曰江南卑濕今士馬困憊糧儲未豐足恐無成功尼瑪哈曰都監務偷安耳金主以議不合乃止至是劉豫聞岳飛復襄鄧遂乞師於金晟乃命鄂爾多達蘭調渤海漢軍五萬以應豫謂烏珠知地險易使將前軍豫遣其子麟姪猊各將兵㑹金兵南下騎兵自泗攻滁歩兵楚攻承州】
  發明【以者不以者也劉豫叛君事仇其罪已甚然又率敵人以攻中國縱士馬以躪疆埸則其罪逆為尤甚者故書入㓂所以正逆賊之名存共主之分也此法行然後手足各得其所冠履各適其宜而無倒置失倫之患矣故曰微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按春秋傳以弱假強而能左右之者曰以今豫以逆道自處必能自知其非義乆矣故不敢自為盗賊而誘敵人入中國以逆犯順曽有一毫道理之可言哉故綱目書以書㓂者惡豫之極也其誅亂賊之法律嚴矣】
  以趙鼎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時邊報驟至舉朝震恐鼎將赴川陜陛辭帝曰卿豈可遠去當遂相臣制下朝士相慶】
  以沈與求參知政事○冬十月詔韓世忠進屯揚州【詔詞懇切世忠感泣曰主憂如此臣子何以生為遂濟師進屯掦州】
  召張浚於福州
  【初浚至福州慮金齊必併力窺東南而朝廷已議講觧因上疏極言其狀至是帝思其言㑹趙鼎勸帝親征帝從之喻樗謂鼎曰六龍臨江兵氣百倍然公自度此舉果出萬全乎或姑試一擲也鼎曰中國累年退避不振敵情益驕義不可更屈故贊上行耳若事之濟否則非鼎所可知也樗曰然則當思歸路耳張徳遠有重望若使宣撫江淮荆浙福建俾以諸道兵赴闕則其來路即朝廷歸路也鼎然之入言於帝遂召浚以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
  廣義【昔人有言山有猛獸則藜藿為之不採向使張浚不奉祀福州則逆豫之心未必敢萌而金師亦未必敢渡淮也然高宗於國難少紓之日即斥逐忠良於事起倉猝之時乃追召賢佐高宗其未脫乃父若兄之故習歟】
  韓世忠大敗金人於大儀追至淮而還
  【世忠至揚州使統制觧元守承州金歩卒親提騎兵駐大儀以當敵騎伐木為柵自斷歸路㑹魏良臣使金過之世忠撤炊㸑紿良臣有詔移屯平江良臣疾馳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馬令軍中曰眡吾鞭所嚮於是移軍向大儀勒五陣設伏二十餘所約聞鼓即起擊良臣至金軍中金前將軍聶哷貝勒問官軍動息具以所見對貝勒大喜即引兵至江口距大儀五里别將托卜嘉擁鐡騎過五陣東世忠傳小麾鳴鼓伏兵四起旗色與金人旗雜出金軍亂官軍迭進世忠令背嵬軍各持長斧上揕人胸下斫馬足敵被甲陷泥淖世忠麾勁騎四面蹂躪人馬俱斃遂擒托卜嘉等二百餘人而世忠所遣董亦擊敗金人於天長之鵶口橋觧元至承州北門遇敵設水軍夾河陣一日十三戰相拒未决世忠遣成閔將騎士徃援復大戰俘獲甚多世忠復親追至淮金人驚潰相蹈藉溺死者甚衆捷聞群臣入賀帝曰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沈與求曰自建炎以來將士未嘗與金人迎敵一戰今世忠連捷厥功不細論者以此舉為中興武功第一】
  發明【自金師再至藉累勝之威慿陵中夏其勢甚鋭世忠駐兵大儀出奇設伏伐木為柵自斷歸路以為戰之不勝誓以必死其忠君之心至矣由是金兵甫進伏軍夾擊金兵敗退追躡至淮則其義勇之氣有以貫徹於胸中云爾論者以此舉為中興武功第一豈不誠然乎哉使高宗委任之專不惑群議則中興之業可運於掌惜乎不足以語此也故綱目特謹而書之蓋亦深嘉而亟予之耳】廣義【是捷也足以贖江中之敗中興武功第一論者當矣】
  帝自將禦金次於平江
  【金齊之兵日廹群臣勸帝他幸㪚百司以避之張浚曰避將安之惟進禦乃可耳趙鼎曰戰而不捷去未晚也帝因曰朕為二聖在遠屈己請和而彼復肆侵陵朕當親總六師臨江决戰沈與求復力贊之鼎喜曰累年退怯敵志益驕今聖斷親征將士必奮成功可必臣願效區區以圖報國於是以孟庾為行宫留守命百司不預軍旅之務者從便避兵以張浚為浙西江東宣撫使王爕為江西沿江制置使胡松年詣江上㑹諸將議進兵劉光世詣軍建康後宫自温州泛海如泉州光世遣人諷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為他人任患韓世忠亦曰趙丞相真敢為者鼎聞之恐上意中變乗間言陛下養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渙㪚長江之險不可復恃矣帝遂發臨安劉錫楊存中以禁兵扈從韓世忠捷奏至帝次平江欲自渡江决戰鼎曰敵之遠來利在速戰遽與争鋒非䇿也且逆豫猶遣其子豈可煩至尊耶帝乃止及胡松年自江上還云北兵大集然後知鼎之有先見也】
  發明【建炎以來中國微弱江沱宴安東奔西走迄無寕嵗而華夏之氣大沮矣高宗此舉差強人意宣九伐之雄威奮六師之勝氣鑾輿臨江士氣百倍蓋由趙鼎之為相也在真宗朝則有㓂凖在高宗朝則有趙鼎皆安國家定社稷之忠臣也中國委靡之氣不於是而少伸哉春秋紀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次於平江予之也此皆綱目之特筆耳】
  廣義【昔唐憲宗伐淮蔡而成功韓文公作平淮碑有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然彼蔡功之所以成果出於憲宗之獨斷耶亦惟裴晉公諸賢贊成之耳今也金兵日南非趙丞相諸公力勸則髙宗不能决自將之謀噫是役也秦檜不去則難乎其有成矣】
  十一月詔暴劉豫罪逆於六師
  【自豫僣逆朝廷以金故至名為大齊至是始聲其罪以勵六師】
  發明【劉豫叛主事讐稱兵犯順誠王法之所不赦也宋以金故稱為大齊則屈辱亦已甚矣今而始以豫之罪逆暴於六師然後逆順之分定而亂臣賊子始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直書於冊深予之也】
  以張浚知樞密院事視師江上
  【浚至見趙鼎執其手曰此行舉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喻子才之功也復命浚知樞宻院事以其盡忠竭節詔諭中外浚旣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逹蘭烏珠擁兵十萬約日渡江决戰浚長驅臨江召劉光世韓世忠張俊議事將士見浚勇氣十倍浚旣部分諸將身留鎮江以節度之】
  十二月金人圍廬州岳飛使牛臯救之金兵敗走【金齊合兵圍廬州守臣仇悆嬰城固守求援於飛飛遣牛臯徐慶援之臯至遙語金將曰牛臯在此爾軰胡為見犯衆愕然不戰而憒飛謂臯曰必追之去而復來無益也臯乃追擊三十餘里金人相踐及殺死者不可勝計】
  發明【凡書救未有不善者也岳飛此舉深合乎義矣故特書而善之所以表其忠君徇國之一念也】
  魏良臣還自金
  【良臣至金尼瑪哈言當割建州以南王爾家為小國索銀絹千萬犒軍仍約良臣等再使侍御史魏矼請罷講和二字以攻守代之飭厲諸將力圖攘敵遂不復遣】
  金兵自淮引還
  【逹蘭屯泗州烏珠屯竹墪鎮為韓世忠所扼以書幣約戰世忠遣麾下王愈及兩伶人以橘茗報之且言張樞密已在鎮江烏珠曰張樞密貶嶺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書示之烏珠色變遂有歸意㑹雨雪餽道不通野無所掠殺馬而食蕃漢軍皆怨又聞金主晟病篤乃夜引還烏珠等既去劉麟劉猊不能獨留亦棄輜重遁帝謂趙鼎曰近将士奮勇争先諸路守臣亦翕然自効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謝曰皆出聖㫁臣何力之有或問鼎曰金人傾國來攻衆皆洶懼公獨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敵衆雖盛然以劉豫邀而來非其本心戰必不力是以知其不足畏也帝語張浚曰趙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興可謂宗社之幸鼎奏金人遁歸尤當博采群言為善後之計於是詔前宰執議攻戰備禦措置綏懐之方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李綱上疏曰陛下勿以敵退為可喜而以仇敵未報為可憤勿以東南為可安而以中國未復為可耻勿以諸將屢捷為可賀而以軍政未脩士氣未振為可虞議者或以敵馬旣退當遂用兵為大舉之計臣竊以生理未固而欲浪戰以僥倖非制勝之術也今朝廷以東南為根本茍不大脩守備先為自固之計何以能萬全而制敵議者又謂敵人旣退當且保據一隅以茍目前之安臣謂祖宗境土豈可坐視淪陷不務恢復若今嵗不征明年不戰使敵勢益張而吾之所紏合精鋭士馬日以耗損何以圖敵唯宜於防守旣固軍政旣脩之後卽議攻討乃為得計其守備之宜則料理淮甸荆襄以為東南屛蔽當於淮之東西及荆襄置三大帥屯衆兵以臨之分遣偏師進守支郡加以戰艦水軍上連下接自為防守則藩籬之勢成守備之宜莫大於是然後可議攻戰之利分責諸路大帥因利乗便收復京畿以及故都斷以必為之志而勿失機㑹則以弱為強取威定亂逆臣可誅強敵可㓕攻戰之利莫大於是若夫萬乗所居必擇形勝以為駐蹕之所東南形勝無如建康舊都未復莫若權於建康駐蹕冶城池脩宫闕立官府剏營壁使粗成規模以待廵幸此措置之所當先也至於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㴠飬之深其心未嘗忘宋特制於強敵不能自歸天威震驚必有願為内應者宜優加撫恤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益堅戴宋之心則綏懷之所當先也又曰臣竊觀陛下臨御九年國不闢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壊將驕而難御卒惰而未練國用匱而無贏餘之蓄民力困而無休息之期使陛下憂勤雖至而中興之効邈乎無間則群臣誤陛下之故也陛下觀近年以來所用之臣慨然敢以天下之重自任者幾人平居無事小廉曲謹似可無過忽有擾攘則錯愕無所措手足不過奉身以退天下憂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有臣如此何補於國而陛下亦安取此大概近年閒暇則以和議為得計而以治兵為失䇿倉卒則以退避為愛君而以進禦為悮國國勢益弱職此之由今天啓宸悟前日和議退避之失親臨大敵天威所加使北軍數十萬之衆震佈不敢南渡潛師宵奔則和議之與治兵退避之與進禦其効概可見矣然敵兵雖退未大懲創安知其秋高馬肥不再來擾我疆使疲於奔命哉且退避之䇿可暫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歩則失一歩退一尺則失一尺徃時自南都退至維掦則河北河東關陜失矣自維掦退至江浙則京東西失矣萬一敵騎南牧將復退避不知何所適而可乎航海之䇿萬乗冐風濤之險此又不可之尤者惟當於國家閒暇之時明政刑治軍旅選將帥脩車馬備器械峙糗糧積金帛敵來則禦俟時而奮以光復祖宗之大業此最上策也臣願陛下自今以徃勿復為退避之計夫古者敵國善隣則有和親仇讐之邦鮮復遣使今金人造釁之深知我必報其措意為何如而我方且卑辭厚幣屈體以求之其不推誠以見信决矣噐幣禮物所費不貲使軺徃來坐索士氣而又邀我以必不可從之事制我以必不敢為之謀是和卒不成而徒為此擾擾也况於吾自治自強之計動輙相妨臣願自今以徃勿復遣和議之使二者既定擇所當為者一切以至誠為之俟吾之政事脩倉廪實府庫充器用備壬氣勝力有可為乃議大舉則兵雖未交而勝負之勢决矣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則是非明賞罰當自然藩方協力將士用命雖強敵不足畏逆臣不足憂此特在陛下方寸間耳疏奏帝賜詔褒諭】
  廣義【嗟夫囘紇憚郭汾陽不克戰而還金人憚張魏公不交兵而退二公何脩為而至爾耶葢其忠誠勲業聞於外邦者有素故也然高宗旣有諸賢之助則復讐之功可以立就夫何擇善不精遂使臧否混淆中無定見况夫李綱一疏懇切詳盡實萬全之妙筭高宗賜詔褒諭而不能用所謂説而不繹從而不改者也夫金師方退即為自足何其噐小而易盈耶噫徳遠人望不異於子儀而成功之不逮者得君之異也】
  【乙夘】五年【金熈宗亶仍稱天㑹十三年】春正月朔日食
  發明【日食正旦此天下大變也自邉陲多故至是八年矣天道一變故特以是警告之自是以後而金人復擾慿陵中國敵騎横行宋室幾滅孰謂果無天道乎即綱目之所書驗紹興之終始天道不誣矣】
  ○召張浚還
  【命韓世忠屯鎮江劉光世屯太平張俊屯建康俊嘗以其軍從上行至是始軍於外】
  金主烏竒邁卒兄之孫亶立
  【初尼瑪哈烏珠等㑹朝上京以為安班貝勒之位乆虚請立太祖之孫哈喇金主不得已許之哈喇即亶也至是金主卒亶立追尊其考豊王勝額為景宣皇帝妣富察氏為惠昭皇后又追帝其先祖函普曰始祖烏嚕曰徳帝巴哈曰安帝綏赫曰獻祖阿庫納曰景祖和勒鉢曰世祖頗勒淑曰肅宗英格曰穆宗烏雅舒曰康宗妣皆為后復定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廟皆不祧】
  發明【嘗觀契丹女真均入中原皆有國號然契丹自初見綱目以至亡國其君則斥名其卒則書死未嘗進之也女真自阿古達之興厥後卒亦書死今烏竒邁二世而遂書主書卒待以君國之體綱目之例不同何歟曰阿古逹斥名而書死者初起沙漠背遼䟦扈若遽使之膺位號則非春秋大一統之義故君子貶而抑之名而斥之耳烏竒邁離其本俗滅遼崛起富有疆宇值宋運凌夷之日據中土而稱帝王故綱目特予之而存其君國之號非若契丹率彼國之衆自沙漠而南向慿陵諸夏屠宰生靈之比烏可以此方彼哉此固書法之深意也】
  二月帝如臨安○以趙鼎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都督諸路軍馬
  【鼎浚相得甚驩人知其將並相史舘校勘喻樗獨曰二人宜且同在樞府他日趙退則張繼之立事任人未甚相遠則氣脉長若同處相位萬一不合而去則必更張是賢者自將背戾矣尋命浚如江上議邉防】
  吳玠復秦州
  【吳玠聞金犯淮南遣吳璘楊政乗機牽制璘等出奇兵自天水至秦㧞其城薩里罕聞秦被圍集諸道兵來援政復擊敗之】
  作太廟於臨安
  【時太廟神主寓温州嵗時委守臣薦享司封郎中林待聘言神主禮宜在都今新邑未奠請考古師行載主之義遷之行闕以彰聖孝於是始就臨安建太廟遣太常少卿張銖迎神主奉安帝行欵謁禮侍御史張致遠言創建太廟甚失興復大計殿中侍御史張絢亦言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廟是將以臨安為乆居之地不復有意中原不報】
  發明【作不宜作也中原未復二帝未還讐耻未雪内脩未固正憂勤惕勵不遑寕處之時也作太廟於臨安是將為乆居之地不復有意於中原豈師行載主之義乎當時臺諌諸臣相繼進言帝皆不聽何哉范氏曰人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廣應萬務之衆茍不以至誠與賢而役其獨智以先天下則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幾何此高宗所以無撥亂反正之才也故直書以著其失】
  閏月胡松年罷○置總制司
  【命戸部尚書章誼措置財用以孟庾提領總制司先是帝在掦州四方貢賦不以期至吕頥浩葉夢得等言政和問陳亨伯為陜西轉運使創經制錢大率添酒價増稅額官賣契紙與凡公家出納每千收頭子錢二十三文其後行之東南及京東西河北入數百萬緍所補不細今邉事未寕費用日廣請復行之諸路一嵗無慮數百萬計賢於緩急暴歛多矣帝從之至是又因經制之額増析為總制錢嵗收至七百八十餘萬緍】
  三月張浚視師潭州
  【浚以建康東南都㑹而洞庭據上流恐楊太滋蔓為害請乗其急討之至醴陵釋邑囚數百皆太諜者給以文榜俾招諭諸砦皆驩呼而去於是相率來降】
  夏四月罷諸州鎮撫使
  【先是陳規守徳安七年賊不敢犯召入朝乞罷鎮撫使帝從之不復除至是盡罷】
  封周後柴叔夏為崇義公
  廣義【昔周成王以上公之爵封微子於宋聖人載之於書髙宗此舉是亦成王之仁也書之於册其羙可知】
  ○上皇卒於金
  【年五十四遺言欲歸内地金主亶不許時兵部侍郎司馬朴與奉使朱弁在燕山聞之共議制服弁欲先請朴曰為臣子聞君父之喪當致其哀尚何請設請而不許柰何遂服斬衰朝夕哭金人義之而不責洪皓在冷山聞之北向泣血操文以祭其詞激烈聞者揮涕史臣曰徽宗之失國也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疎斥正士狎近姦䛕於是蔡京以儇薄巧佞之資濟其驕奢淫泆之志溺信虚無崇飾㳺觀因竭民力君臣逸豫相為誕謾怠棄國政日行無稽及童貫用事又勤兵於遠稔禍速亂遂致國破身辱豈得委諸數哉自古人君玩物䘮志縱欲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特甚焉耳】
  發明【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一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自宋室中葉王政不綱天下不知有宋乆矣然宋室雖微猶未失為天下之共主也不幸中國衰微疆宇日蹙二帝不競服為臣僕此固失尊卑之道亡貴賤之位萬世之耻也然則書上皇所以嚴統系之分立君道之防也其不曰崩而曰卒者失天下之詞也是故諸侯失國弑不書弑帝失天下崩不書崩欲使有天下國家者兢兢業業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無危殆之行也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廣義【孟子曰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夫以仁義而創業於前者後亦難乎其繼也况匪仁匪義者耶孔子曰父作之子述之蓋言文王三分有二尚服事殷可謂以仁義作於前者矣故武王得以受此丕基而述之於後自武而降綿綿瓞延祚八百如律旣絶而復張灰旣死而復然者有矣未聞受辱如徽欽者也後世惟司馬氏簒奪魏人之國其不仁之慘極矣厥後懐愍之禍南宫氏謂其足以報齊王芳奪璽之忿與夫高貴鄉公墮車之痛斯言得之矣作史君子但以失國歸罪徽宗而不言其所自亦非探本之論也夫宋之太祖愛弟一念之仁天實鍳之其或留賢以佐輔或炙艾以分痛或目其為太平天子其友愛太宗之心一何至哉夫何太宗當兄大漸之時燭影搖紅心田變黑何其不仁之甚耶况太祖之后嫂也何以待之太祖之子姪也何以死之夫旣簒奪其兄之位又凌其兄之后若子天不報之可乎若徽欽係太祖之後是老旻與於不仁者也嗚呼太宗以不仁報其兄天亦以不仁報太宗一施一報理之當也何足怪哉曰然則何以不書其崩而書曰卒蓋書卒者待以亡國之君賤之也】
  龍圖閣直學士致仕楊時卒
  【時奉祠致仕優游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胡宏羅從彥皆其弟子卒年八十三諡文靖從彥南劒人初為博羅主簿聞時得程氏之學慨然慕之及時為蕭山令從彥徒歩徃學見時三日即驚汗浹背曰不至是幾虚過一生矣旣卒業歸築室山中絶意仕進學者稱為豫章先生朱熹謂龜山倡道東南士之游其門者甚衆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者豫章一人而已延平李侗初從從彥學從彥令於静中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乆之於天下之理該攝洞貫以次融釋各有條序退居山中謝絶世故凡四十年其接後學答問不倦嘗曰學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自見學者稱為延平先生朱熹嘗從侗受學毎稱侗資禀勁特氣節豪邁而充養完粹無復圭角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無甚可否及酬酢事變斷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犯者】
  發明【楊時受道程氏得其正宗事君以正屹不可犯誠當代之賢人也迨至奉祠致政優㳺林泉日以著書講學為事而進退之機庶乎無所愧矣故綱目卒而具官以予之也】
  廣義【中興之際果能如商之高宗置此大儒於左右以資啓沃則其徳業必不止此今也渡江以來於山碩徳鉅儒則棄之閒㪚之地於汪黄憸邪小人則置諸宰輔之尊是誠舍蘇合而取蜣轉也不亦陋哉嗚呼龜山不得遇夫商之高宗而遇夫宋之高宗其亦命也夫】
  五月遣忠訓郎何蘚使金罷中書舍人胡寅
  【寅上疏言女真驚動陵寢戕毁宗廟刼質二帝塗炭生民乃陛下之大讐也自建炎丁未至紹興甲寅卑辭厚禮以問安迎請為名而遣使者不知幾人矣知二帝所在見二帝之面得女真之要領因講和而能息兵者誰歟但見通和之使歸未息肩而黄河長准大江相繼失險矣夫女真知中國所重在二帝所恨在刼質所畏在用兵則常示欲和之端増吾所重平吾所恨匿吾所畏而中國坐受此餌旣乆而後悟也天下其謂自是改圖矣何為復出此謬計耶茍曰姑為是豈有脩書稱臣厚費金帛而成就一姑息之事也苟曰以二帝之故不得不然則前效可考矣况嵗月益乆敵情益閟必無可通之理也適觀何蘚之事恐和説復行國論傾危士氣沮䘮所繋不細疏入詔褒諭之㑹張浚奏言使事兵家機權後將闢地復土終歸於和未可遽絶乃遣蘚行寅因乞外知邵州】
  發明【嗚呼高宗誠忘讐事敵者矣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今而父母陷於金庭而降封公爵則是尊親之義為有虧父母處於窮荒而音問乆踈則是養親之道為有歉尊養既無安得為孝高宗不能斷以大義而徒遣使接踵父死不知甘於屈辱故曰但見通和之使末息肩而黄河長淮大江相繼失險矣胡寅毅然上疏詞意激烈高宗何故而甘於自欺而不知所鍳戒哉遂使忠臣義士相視愕眙而髙宗諉為固然恬無惻隱抑何飾非拒諌之若是哉故書罷胡寅於使金之下其義葢可見矣】
  廣義【罷和議主恢復張浚之素志也今於胡寅之疏而反譏之可謂自相矛盾矣孔子曰一言而可以䘮邦蓋以此耳】
  以孟庾知樞密院事○封瑗為建國公就學資善堂【趙鼎請以行宫新作書院為資善堂命建國公聽讀且薦徽猷閣待制范冲兼翊善起居郎朱震兼贊讀朝論二人極天下之選帝命瑗見之皆設拜後岳飛詣資善堂見瑗退而喜曰社稷得人矣中興基業其在是乎尋以伯玖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璩】
  廣義【趙丞相可謂名實相副者也此舉何其克當之甚耶蓋相業莫先於定國本定國本莫先於教太子教太子非碩徳鉅儒聞望素孚者不可也趙丞相先見乎此故以為首務雖然此亦天使然也使黄汪為相安能望此舉哉然亦不可獨咎黄汪也自徽欽以前求其如此舉者未嘗見諸史冊厥後孝宗克成令徳豈無自哉書曰天惟式教用休此之謂也天豈爽其報於太祖乎】
  行統元歴
  【常州布衣陳得一所造也】
  六月岳飛大破楊太於洞庭太死湖湘平
  【飛奉命討太而所部皆西北人不習水戰飛曰兵何常顧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諭之其黨黄佐曰岳節使號令如山若與戰萬無生理不如徃降節使誠信必善遇我遂降飛表授佐武義大夫單騎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順者果能立功封侯豈足道欲復遣子歸湖中視其可乗者擒之可勸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報時張浚知潭州席益疑飛玩㓂欲以聞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機胡可易言益慚而止黄佐襲周倫砦殺之飛上其功遷武功大夫統制任士安不受王令無功飛鞭士安使餌賊曰三日賊不平斬汝士安宣言岳太尉兵二十萬至矣賊見止士安軍併力攻之飛設伏士安戰急伏四起擊賊賊走㑹朝㫖召張浚還防秋飛䄂小圖示浚浚欲俟來年議之飛曰已有定畫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賊浚曰何言之易飛曰王四廂以王師攻水冦則難飛以水冦攻水冦則易水戰我短彼長以所短攻所長是以難若因敵將用敵兵奪其手足之助離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師乗之八日之内當俘諸酋浚許之飛遂如鼎州黄佐招楊欽來降飛喜曰楊欽驍悍旣降敵腹心潰矣表授欽武義大夫禮遇甚厚乃復遣歸湖中兩日欽説全琮劉詵來降飛詭駡欽曰賊不盡降何來也杖之復遣去是夜掩賊營降其衆數萬太負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輪激水其行如飛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輙碎飛伐君山木為巨筏塞諸港汊又以腐木亂草浮上流而下擇水淺處遣善駡者挑之且行且駡賊怒來追則草木壅積舟輪礙不行飛急擊之賊奔港中為筏所拒官軍乗筏張牛革以蔽矢石舉巨木撞其舟盡壊太技窮赴水死飛入賊壘餘酋驚曰何神也俱請降衆凡二十餘萬飛親行諸砦慰撫之縱老弱歸田籍少壯為軍果八日而捷書至潭浚嘆曰岳侯神筭也黄誠斬楊太首挾鍾子儀周倫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險官軍自陸襲則入湖水攻之則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飛來至是人以其言為䜟云】
  發明【觀飛之神謀聖筭誠有出人之意表者以八日而破累年之水冦是知兵貴勝不貴乆之義也由是内難旣戡湖湘肅清其功為如何哉書以予之宜也】
  廣義【武穆為將主之以信義輔之以籌畧加之以勇敢又况忠孝素根於心故所向無前成功取捷動輙可必雖古名將不能過焉君子論南渡中興之將當以武穆為首稱】
  秋七月孟庾罷○冬十月張浚還自潭州
  【湖湘平浚奏遣岳飛屯荆襄以圖中原乃自鄂岳轉淮東㑹諸將議防秋之宜帝賜詔趣歸及至勞問曰卿暑行甚勞群冦就招撫成朕不殺之仁卿之功也召對便殿浚進中興備覧四十一篇帝嘉嘆置之坐隅】
  廣義【斯時也正君臣相遇之時使高宗與浚始終不渝此志則何讐不可復何耻不可雪何功不可成然而未幾浚即薦檜用事可謂自伐其本而求其枝葉之茂者萬無是理也】
  十一月徵和靖處士尹焞於涪州
  【初金人陷洛焞闔門被害焞死復甦門人舁至山谷中而免劉豫聘之不從以兵恐之焞自商州奔蜀至閬得程頥易傳拜受之因止於涪闢三畏齋以居州人不識其面至是范冲舉以自代】
  廣義【和靖至是無復仕進之心矣觀其堅拒劉豫之聘若龔勝之絶王莽者焉非得道卓然有立者安能若是哉此則因范冲之舉怡然就道何其能審出處之若是耶噫冲之此舉一則不昧和靖之賢一則玉成高宗之徳可謂一舉而兩得矣若冲者其賢乎哉】
  以李綱為江西安撫制置大使
  【張浚薦其忠也】
  廣義【分注云張浚薦其忠也噫張浚之起趙鼎薦之也李綱之起張浚薦之也群賢交進南宋幸焉泰之初九曰㧞茅茹以其彚征吉此之謂歟】
  金伐䝉古
  【蒙古在女真之北唐為䝉兀部亦號䝉古索其人勁悍善戰夜中能視以鮫魚皮為甲可悍流矢金主命萬户呼沙呼將兵擊之】
  發明【春秋之法外邦相攻不志此其志何也為金兵近在王畿之側其勢浸逼宜急為之備也金又遣兵以擊䝉古其曰伐漸進之詞焉故特書於冊以志女真之強哀宋室之弱與春秋所書楚伐陸渾之戎同意君子宜細觀之】
  【丙辰】六年【金天㑹十四年】春二月以折彥質簽書樞密院事○韓世忠圍淮陽金烏珠救之世忠還
  【世忠聞劉豫聚兵淮陽即引軍渡淮旁符離而北至其城下為賊所圍奮戈潰圍而出不遺一鏃呼廷通與金將葉赫貝勒戰抗其吭而擒之乗銳掩擊金人敗去遂進兵圍淮陽賊約受圍一日則舉一烽至六烽具舉烏珠與劉猊皆引兵至世忠求援於張俊俊以世忠有見吞意不從世忠勒陣向敵遣人語之曰錦衣驄馬立陣前者韓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敵敵果至殺其導戰二人遂引去世忠復還楚州淮陽之民從而歸者以萬計】
  發明【世忠以孤軍渡淮進圍淮陽畧無一毫畏避留難之意觀其復讐之志克敵之心未嘗一刻而忘於念慮也詎肯茍安一隅而已哉使張俊奮然向義提兵速援併力破敵則世忠必不抑鬰而空還也綱目特書於冊者以見始則喜之終則惜之耳】
  沈與求罷○張浚㑹諸將於鎮江遣張俊屯盱眙韓世忠屯楚州
  【張浚毎稱二人可倚大事故並命之世忠至楚披草萊立軍府與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親織箔為屋將士有怯戰者世忠遺以巾幗設樂大宴俾婦人粧以耻之故人人奮厲撫集流㪚通啇惠工山陽遂為重鎮】
  夏四月劉豫陷唐州○起復岳飛為京湖宣撫副使【飛以母䘮扶櫬還廬山累表乞終制不許】
  發明【是時金革彌興宜行變禮况飛累表乞終制朝廷不許則非奪人之䘮自奪其䘮之比也君子不可以常例觀之則知綱目書法之深意矣】
  六月張浚撫師淮上遣劉光世屯廬州岳飛屯襄陽楊沂中屯泗州
  【浚命光世屯合肥以招北軍沂中領精騎以佐張俊飛屯襄陽以圖中原且謂飛曰此君素志也】
  地震求直言○秋七月以郭浩知金州邵隆知商州經理商虢○以陳公輔為左司諫
  【公輔召還為吏部貟外郎言今日之禍實由公卿大夫無氣節忠義不能維持天下國家平時旣無忠言直道緩急詎肯仗節死義豈非王安石學術壊之耶安石政事壊人才學術壊人心三經字說詆誣聖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貶俾亂臣賊子懼安石使學者不治春秋史漢載成敗安危存亡理亂為世鍳安石使學者不讀史漢揚雄不死王莽之簒而著劇秦羙新之文安石乃曰合於孔子無可無不可之義馮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善避難以存身使公卿皆師安石之言宜其無氣節忠義也疏入帝大喜授左司諫賜三品服】
  發明【書以陳公輔為左司諫而分注備載其所進之言則其不負是職亦可見矣表而出之宜也】
  廣義【王安石萬世之罪人也自其作俑於神宗之朝故後來凡有懷奸挾詐誤國欺君者莫不悉踵其轍其在徽宗時特甚焉耳故時人語曰大蔡小蔡破壊天下大惇小惇殃及子孫是知汴宋之亡亡於王安石也雖然安石之惡何始乎始乎王旦天書之偽也然王旦之偽非其本心也真宗賄誘之也然則神宗之寵信安石豈非真宗有以教之歟真宗妄誕不君又太宗一念不仁有以教之也故曽公亮有言上與介甫如一人豈非天乎假令非天則天津之䳌聲不啼也嗚呼人君創業一念不仁其流毒有如此者後之取天下者烏可不應天順人以為仁義之舉哉舍此適足以汚青史無益也臣感公輔推本之論故又推其意以及於無窮也若曰穿鑿惡何敢】
  劉光世復壽春○八月四川都轉運使趙開罷
  【吳玠為宣撫副使專冶戰守於財計不問盈虚一切以軍期趣辦於趙開數以饋餉不繼訴於朝開亦自劾老憊求去朝廷為之交觧乃以席益為制置大使位宣撫副使上州軍兵馬並大使司邊防重事仍令宣撫司處置益至四川頗侵用軍期錢開復訴於朝又數増錢引而軍計猶不給朝廷以開益不協乃召開赴行在而以李迨代之自金人犯陜蜀開職饋餉軍用無乏其後計臣屢易於開經畫無敢變更然茶鹽酤奇零絹布之征遂為蜀常賦則開作俑之責不能逃焉益尋以母䘮亦去】
  以秦檜為行營留守孟庾副之並參决尚書省樞密院事
  【張浚奏東南形勢莫重於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北望中原常懐憤惕不敢暇逸而臨安僻在一隅内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以號召遠近繫中原之心請臨建康撫三軍以圖恢復㑹諜報劉豫將南㓂趙鼎議幸平江帝從之遂命檜庾留守共參决尚書省樞密院事檜自被斥㑹與金議和稍復其官知温州紹興府又以張浚薦授醴泉觀使兼侍讀至是漸用事】
  發明【剛道浸長群疑已亡衆正有彈冠之慶小人有孤暌之勢斯時也髙臺忽傾曲池忽平若無虞也而聖人必致慮於衰微之際於王庭發衆聽也君子夬夬厲剛志也獲狐於田示無縱也射隼於墉示必誅也前書秦檜免榜其罪於朝堂至是而復為留守何前日惡之之深而今日喜之之切邢自是漸進用事和議成而戰功沮矣高宗何為而不鍳前事之失哉據事直書其義見矣】廣義【坤之初六曰履霜堅氷至其上六則曰龍戰於野其血元黄周公繫爻象之辭以為小人為禍至慘合當防微杜漸不可使長故於初六有履霜之戒不然則其禍不至於上六不已也若秦檜者奸險小人之魁包藏禍心不露形跡至髙宗詰之而語塞然後乃知其奸也於是榜其罪於朝堂示不復用可謂中興之幸矣彼朝堂之榜浚豈不見秦檜之奸浚豈不知况主和議者檜之奸謀排和議者浚之素志今欲恢復而薦主和議之奸臣是猶抱薪救火惡能致其撲滅哉雖然君子不可獨罪浚也高宗於檜榜其罪曰示不復用今也榜墨未乾君信遂失自古國之所以為國者頼信義以扶持之也故曰賞罸必信孔子曰民無信不立且閭閻賤品一或不踐其言尚䝉失信之責况高宗為萬乗之主當國歩艱難之秋曽為信義而可失乎哉厥後武穆之死人徒知秦檜殺之而不知高宗張浚殺之也使高宗張浚能守信義則秦檜終不起武穆終不死祖宗舊物必可復父兄之耻必可雪惟其不然故卒犯聖人初六之戒而馴致上六之禍君子讞武穆之獄當首高宗張浚而而從秦檜則庶乎得其當矣】
  岳飛復蔡州
  【飛累戰皆捷遣牛臯復鎮汝軍再興復河南長水縣張浚曰飛措畫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帯山砦必有響應者已而忠義杜梁興等果歸之飛復及偽齊李成孔彥舟連戰至蔡州克其城】
  九月帝如平江○岳飛遣兵敗劉豫之衆於唐州上疏請進軍恢復中原帝不許飛乃還鄂
  【飛遣王貴郝晸董先復虢州盧氏縣獲糧十五萬石降其衆數萬㑹劉豫屯兵窺唐州飛遣貴等攻破之焚其營飛因奏進取中原不許於飛召貴等引還鄂州】
  發明【是時飛敗豫衆人人自奮正進取之時也且恢復乃高宗分内之事何苦畏縮而不之許乎然以岳飛之請不遂則知恢復之議難成高宗之意不許則知恢復之機自失嗚呼值進取之時為自沮之計其無意於中原可見矣豈有忘國大讐甘於退避者尚可以謂之有為哉綱目直書之於冊盖所以深惜之耳】
  廣義【於時高宗一得武穆之捷奏便當連督諸將為援則劉豫必俘中原必復今而有將如此而不得遂其志則高宗之怯懦可知矣故曰時乎時乎不再來徒興君子萬古之惜曰綱目何以書劉豫之軍曰衆曰古者天子六師侯國三師今於劉豫之軍而書曰衆而不曰師者明其聚衆為㓂盗而非天子諸侯之師也此綱目正名定分之大義也學者知之】
  冬十月劉豫使劉麟劉猊分道冦淮西楊沂中等大敗猊於藕塘追麟至南壽春而還
  【劉豫聞張浚㑹諸將於江上榜其罪逆將進兵討之告急於金請先出師南侵而乞師救援金主亶召諸將相議之富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開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期從其請則豫收其利敗則我受其况前年因豫出師嘗不利於江上矣奈何許之金主遂不許豫而遣烏珠提兵黎陽以觀釁於是豫僉鄉兵三十萬分三道入㓂麟率中路兵由壽春以犯合肥猊率東路兵由紫荆山出渦口以犯定遠孔彥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時張浚楊沂中韓世忠岳飛劉光世分屯諸州而沿江上下無兵趙鼎深以為憂移書張浚欲令浚與沂中同保合肥浚以為然乃遣沂中張宗顏等分道禦之且令沂中趣濠州以與張俊合因謂沂中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功㑹邉報日急張俊劉光世皆張大賊勢以聞浚以書戒二將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勦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哉今日之事有進戰無退保及劉麟進逼合肥趙鼎曰今賊渡淮當急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㓂然後議去留帝善之然慮俊光世不足任因命岳飛盡以兵東下而手札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還保江浚上言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賊共有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賊得淮南因糧就運以為家計江南其可保乎今正當合兵掩擊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且岳飛一動襄漢有警何所恃乎願朝廷勿專制於中使諸將有所觀望也帝手書報浚曰非卿識髙慮逺何以及此由是異議乃息沂中兵至濠光世已舍廬州將趣采石淮西大震浚聞之令吕祉馳徃光世軍諭之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光世不得已復還廬州與沂中俊等相應劉猊軍至淮東為韓世忠所阻乃引趨定遠劉麟從淮西繋三浮橋而渡次於濠夀之間張俊以兵拒之猊率衆犯定逺欲趣宣化以㓂建康沂中以兵二十進禦與猊前鋒遇於越家坊敗之猊恐孤軍深入為王師所襲乃欲趣合肥與麟合而後進至藕塘沂中復遇之猊據山列陣矢下如雨沂中急擊之使統制吳錫率勁卒五十突入其軍猊衆潰亂沂中縱大軍乗之而自以精騎衝其脇大呼曰賊破矣賊衆錯愕駭視張宗顔自泗來乗背擊之張俊大軍復與戰於李家灣賊衆大敗横屍滿野猊以首抵謀主李愕曰適見髯將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與數騎遁去沂中躍馬叱之餘衆皆怖而降麟在順昌聞猊敗亦㧞砦去沂中及王徳乗勢追麟至南壽春而還孔彦舟亦觧光州圍而去北方大恐金人聞豫敗來詰其狀始有廢豫之意】廣義【劉豫之魄喪於藕塘矣向使聽高宗令張俊劉光世楊沂中等還保江上而非張浚力主保淮南之謀則賊勢愈熾必不能致此捷也雖然師直為壯劉豫以逆犯順必其外雖衆而中必餒自然之勢也嗚呼世有不度徳量力而欲倖然以取勝者適足以自敗也果何益哉】
  西遼耶律達實死
  【達實死子伊呼㓜遺命其后蕭氏權國稱制號感天皇后】
  發明【達實前旣稱帝此不書者不予其為帝也卒而書死外而貶之也綱目所謹者正統之辨故其書法若此其㫖嚴矣】
  十二月張浚還自鎮江○韓世忠敗金人於淮陽○趙鼎罷【初張浚在江上遣參議軍事吕祉入奏事所言誇大鼎毎抑之帝謂鼎曰他日浚與卿不和必吕祉也旣而浚因論事語意微侵鼎鼎言臣初與浚如兄弟因吕祉問遂爾暌異今浚成功當使展盡底藴浚當留臣當去帝曰俟浚還議之及浚還鼎與折彥質請帝囘蹕臨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三嵗之間陛下一再臨江士氣百倍乞乗勝攻河南而車駕幸建康又言劉光世驕惰不戰請罷其軍政鼎言得河南因易爾能保金人不内侵乎且光世累世為將將卒多出其門無故而罷之恐人心不安浚滋不悦而帝多從浚議鼎求退益力遂罷知紹興府鼎與浚為相政事先後及人才所當召用者條而置之座右次第奏行之故列要津者多一時之望人號為小元祐帝嘗親書忠正徳文四字及尚書一帙賜之曰書載君臣相戒飭之言所以賜卿欲共由斯道鼎頓首謝】廣義【大抵進取中原浚與鼎素志也臣嘗考夫趙鼎陳戰守禦之三䇿矣其畧曰經營中原當自關中始經營關中當自蜀始欲幸蜀當自荆襄始吳越介在一隅非進取中原之地經營大業無出於此今鼎反請高宗囘蹕臨安則知鼎也故違張浚之見而自暌己意於浚何預也且大臣謀國必先公家之急而後私讐也况浚與鼎好同魚水其間少有私忿者皆吕祉以順為正有以致之也獨不見廉藺賈冦之事乎於時即當去私忿幹公事與浚戮力王室同心恢復擇將任人復父兄之大讐還祖宗之舊物不使王業偏安一隅而豊功盛烈勒諸鼎銘雖方叔召虎不足多讓顧不偉歟今乃不此之務有若庸人孺子爭尚小節鼎亦有所愧焉又况光世驕惰不恤國事盖曽置酒高㑹不虞敵至而遁走南康嘗被易鎮矣鼎豈不知耶宰相非人尚可罷之况一鎮之將乎鼎爭之無謂也故綱目不書曰罷趙鼎而曰趙鼎罷者所以著其私意自罷而非朝廷罷之也綱目之旨微矣】
  折彥質罷以張守參知政事○陳公輔乞禁程氏學詔從之
  【公輔上疏言今世取程頥之説謂之伊川之學相率從之倡為大言謂堯舜文武之道傳之仲尼仲尼之孟軻孟軻傳之頥頥死遂無傳焉狂言怪語淫説鄙論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䄂高視澗歩曰此伊川之行也師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則為賢士大夫捨此皆非也乞禁止之遂詔士大夫之學宜以孔孟為師庶㡬言行相稱可濟時用時方召尹焞焞頥門人也公輔之意盖有所指云】
  發明【凡良法羙政見諸行事則愎而不從簡賢棄禮縱欲敗度之事則受命如響此中材庸主之通患也盖堯舜文武之道傳之仲尼仲尼傳之孟軻孟軻傳之程頥頥死遂無傳焉是乃先正之論而公輔反稱狂言怪語何其悖罔之極乎嗚呼當時禁學程氏專以孔孟為師抑不知孔孟之道程氏之學果有異同否耶孔子曰道之將行也歟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然而程氏之學道統攸繫百世以後推尊正宗他日朱子亦曰河南程氏兩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豈為鄙夫所毁而遂廢之哉故直書以著其罪】
  廣義【大抵聖賢之道不行於當時而行於後世者理然也高宗但知尊孔孟而不知尊伊川非理勢乎正使孔孟在當時亦不見尊於高宗也夫何怪哉且孔子大聖也孟子大賢也孔子嘗見害於匡人見譏於桀溺見毁於武叔見無禮於子路之初贄其間口是心非不為不少然於孔子也何損孟子學孔子者也厯聘於諸侯之國毁譽於愛増之口亦何異於孔子哉是其道皆不得行於當時者然也伊川學孔孟者也高宗之於伊川非不欲以孔孟之徒待之但無擇善固執之功所以以邪為正以正為邪適為君徳之累公輔能禁伊川之學於當時其能禁於萬世乎公輔前詆安石之邪今詆伊川之正然則邪者固所當禁而正者豈所當禁者耶噫公輔欲禁伊川之學臣知其非本心也譬則聾者之於大韶瞽者之於子都也公輔豈可以春秋之法責備哉嗚呼伊川之學雖不見尊於當時而後世學孔孟者必自伊川始其尊之也至矣大易旣濟之六二有曰婦䘮其茀勿逐七日得之臣敢以為伊川頌】
  【丁巳】七年【金天㑹十五年】春正月以陳與義參知政事沈與求同知樞密院事○以張浚兼樞密使
  【白元豐改官制樞密院不置使至是復置】
  何蘚還自金始聞上皇及太后之䘮帝成服
  【何蘚還始知道君皇帝及寕徳皇后鄭氏相繼崩帝成服百官七上表請遵以日易月之制知嚴州胡寅上疏請服䘮三年衣墨臨戎以化天下帝欲遂終服張浚言天子之孝不與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廟社稷今梓宫未返天下塗炭願陛下揮淚而起斂髪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帝乃命浚草詔告諭群臣外朝勉從所請宫中仍行三年之䘮上太上皇廟號曰徽宗太后尊諡曰顯肅浚又請命諸大將率三軍哀成服俾中外感動退而上疏曰陛下思慕兩宫憂勞百姓臣每感誓報敵讐十年之間親養缺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顧亦欲遂陛下孝養之心拯生民於塗炭昊天不弔禍變忽生使陛下抱無窮之痛罪將誰執念昔陜蜀之行陛下命臣曰我有大隙於北刷此至恥惟爾是屬而臣終隳成功使敵無憚今日之禍端自臣致乞賜罷斥帝詔浚起視事浚再疏待罪不許時帝遇朔望猶率群臣遥拜淵聖中丞廖剛言禮有隆殺兄為君則君之已為君則兄之可也但嵗時行家人禮於内庭從之】
  明【直書始聞譏之也高宗父母乆陷窮荒而徒茍淹嵗月弗克徃救今而繼崩漠然無識苟非何蘚之還則從而知之乎曩者便可即真來救父母之屬可謂託諸空言矣於戯高宗之於父母生旣不能養疾旣不能藥死旣不能葬顧乃哀成服飾以虚禮孝安在耶語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高宗於此三禮皆不能行則何以繼體承祧君臨天下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也】
  廣義【三年之䘮自天子逹於庶人無容議也高宗無恢復之志有偷安之心雖曰致䘮三年抑末也惡何取】
  以秦檜為樞密使○金初用大明厯
  【司天楊級所造也】
  二月朔日食○遣王倫如金
  【詔以倫為奉迎梓宫使陛辭帝命謂逹蘭曰河南之地上國旣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
  三月帝如建康○以吕祉參謀都督府軍事張宗元為參議官○以沈與求知樞密院事○遙尊宣和皇后韋氏為皇太后
  【帝嘗謂輔臣曰宣和皇后春秋高朕朝夕思之不遑寕處屈己講和正為此爾至是從翰林學士朱震之請遙尊為皇太后】
  發明【甚矣高宗之愚惑也父母繼殂梓官未返正聞樂不樂食旨不甘之時夫何不思報復之圖遽加遙尊之禮高宗旣汲汲尊崇所生之母曷思所以致而養之今但隆以虚禮飾以虚詞謂之何哉原高宗之心惟耽祍席之樂竟忘父母之恩以為父母旣亡歸之何益吁莫厚於父母而契不之顧於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故直書譏之】
  劉光世免張浚命吕祉節制其軍
  【光世在淮西素無紀律張浚言其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乞賜罷黜㑹光世引疾請觧兵柄乃拜少師萬壽觀使奉朝請以其兵都督府浚因分為六軍命吕祉徃節制之張守曰必欲改圖湏得聞望素高能服諸將之心者乃可祉不可用也浚不從】
  廣義【南渡中興之將世稱張韓劉岳然考光世顛末乃過不掩功者也列於諸將豈定論乎】
  夏四月岳飛乞終䘮遂還廬山張浚以張宗元監其軍【飛自鄂入見拜太尉繼除宣撫使以王徳酈瓊兵之帝詔徳瓊曰聼飛號令如朕親行飛見帝數論恢復之畧疏言金人所以立劉豫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國攻中國彼得以休息觀釁耳臣願陛下假臣月日提兵趨京洛據河陽陜府潼關以號召五路叛將叛將旣還遣王師前進豫必棄汴而走河北京畿陜右可以盡復然後分兵濬滑經畧兩河如此則逆豫成擒金人知畏社稷長乆之計實在此舉帝曰有臣如此朕復何憂復召至寢閣命之曰中興之事一以委卿飛方圖大舉㑹秦檜主和議忌之遂不以徳瓊兵飛而請詔飛詣張浚議事浚謂飛曰王徳淮西軍所服浚欲以為都統而命吕祉以督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徳與酈瓊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則必爭吕尚書不習軍旅恐不足服衆浚曰張俊楊沂中如何飛曰張宣撫飛之舊帥也其人暴而寡謀沂中視徳等耳亦豈能御此軍哉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飛曰都督以正問飛飛不敢不盡其愚豈以得軍為念哉飛旣與浚忤即日上章乞終䘮服以張攝軍事歩歸廬山廬母墓側浚怒遂以張宗元權宣撫判官監其軍】
  發明【直言固可為用而惡直言者忌之佞言本無所益而好佞言者悦之是時飛謀大舉見忌秦檜而以其兵詣浚飛因直言無隠見忤張浚而乃歩歸廬山檜之姦邪固無足責浚亦忌飛謂之何哉盖由飛性忠直畧無避諱故浚從而惡之耳雖然君子和而不同安肯同而不和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義盖可見矣】
  廣義【嗚呼天不欲祚宋有賊檜以抳武穆之志焉然觀分注備載張浚武穆之事則知武穆以公道待浚浚以私意窺武穆張浚忌刻殘忍人也武穆守道篤信者也豈可同日語哉綱目大書岳飛乞終䘮制遂還廬山則其見幾明决之義照矣繼書張浚以張宗元監其軍則其以私滅公之意顯矣此綱目書法之謹嚴矣】
  五月召胡安國提舉萬壽觀兼侍讀未至而罷
  【張浚薦安國帝召之將行聞陳公輔乞禁程頥之學乃上疏曰孔孟之道不傳乆矣自頥兄弟始發明之然後知其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從頥學是入室而不由户也夫頥於易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一源於春秋見於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諸經語孟皆發其微旨而知其入徳之方則狂言怪語豈其文哉孝弟顯於家忠誠動於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則高視闊歩豈其行哉自嘉祐以來頥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徳行世著書立言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載在祀典仍詔館閣褒其遺書羽翼六經使邪説者不得作而道術定矣疏入公輔與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論安國學術頗僻除知永州安國辭遂復與祠】發明【楊氏曰代宗陷於藩鎮之險而未能出惟郭子儀可以出之然子儀自陷於朝恩輔國殘破之中文宗陷於宦寺之險而未能出惟裴度可以出之然度自陷於元稹程异浸潤之内然則二君其如群小何二臣其如二君何信矣讒之不可不去也陳公輔因毁程氏之學胡安國力詆公輔之非而周秘石公揆等曲為辯説反論安國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一君子薦聼之為不足二小人毁信之為有餘高宗誠所謂易惑而難曉焉耳綱目書召胡安國所以致其喜之之意書未至而罷所以致其惜之之意也】
  廣義【安國以張浚薦道幾行矣夫何見沮於羣小朝奏疏而暮承貶其惜也可勝言哉孟子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言其行其止固由於人而其所以行所以止則非人之所能也天也然則安國之道不行豈人之所能為哉嗚呼高宗見道不明難乎免於春秋之責】
  六月沈與求卒
  【與求被遇歴御史三院知無不言前後幾四百奏帝以其淹練通逹克己聴納】
  岳飛奉詔入朝遂遣還鎮
  【累詔趣飛還職飛不得已趨朝待罪帝慰遣之及張宗元還言將和士悦人懐忠孝皆飛訓養所致帝大悦飛至鎮奏言比者寢閣之命咸謂聖斷已堅何至今尚未决臣願提兵進討順天道因人心以曲直為老壯以逆順為強弱萬全之效可必錢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願建都上游用漢光武故事親率六軍徃來督戰庶將士知聖意所向人人用命】
  廣義【高宗向嘗失信而用秦檜今又失信而棄武穆夫失信固不可也用小人棄君子尤不可也書曰一人三失諸葛武侯曰近小人逺君子後漢之所以傾頽也其高宗之謂乎】
  金誅其尚書左丞高慶裔秋七月尼瑪哈以憂死【初金主烏竒邁召尼瑪哈為相以鄂爾多代守雲中尼瑪哈遂失兵柄富勒呼欲挫尼瑪哈因其所善高慶裔以贓敗下獄尼瑪哈乞免官為庶人以贖其罪金主不許慶裔臨刑尼瑪哈哭與之别慶裔曰公早聴我言豈有今日盖慶裔嘗教之反凡尼瑪哈之黨連坐者甚衆尼瑪哈恚悶絶食縱飲而死】發明【尚書左丞厥職匪卑賄賂公行厥罪匪小慶裔以敗而死罪之宜也故書金誅者見一國之人誅之也然何以不去其官書官正所以見其罪也金之臣斡里雅布羅索皆以卒書尼瑪哈亦與二人同功曷為以死書原情定罪貶而絶之也尼瑪哈素善慶裔臨刑而有公早聼我言豈有今日之語則其欲反之意可見故亦不能無罪耳所以書憂死者見其因誅慶裔而憂以致死也綱目是非之權衡此類是矣】
  八月以張俊為淮西宣撫使○召淮西副統制酈瓊赴行在瓊以衆叛降劉豫執吕祉殺之
  【時以王徳為淮西都統制酈瓊副之瓊與徳素等夷不相下及吕祉還朝徳瓊列狀交訴於都督府及御史臺乃召徳還建康而命楊沂中為淮而制置使劉錡副之徃屯廬州祉復至廬州瓊又訟徳祉諭之曰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大過亦畧况小嫌耶當為諸公辨之保無他虞瓊等感泣事小定祉乃密奏乞罷瓊及統制靳賽兵權書吏漏語於瓊瓊令人遮祉所遣郵置盡得祉所言大怨怒㑹聞朝廷命楊沂中等為大帥而召已赴行在大懼遂謀叛諸將晨謁祉瓊䄂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張璟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耶祉大驚欲走不及為瓊所執璟及兵馬鈐轄喬仲福統制劉永衡皆死瓊遂卒全軍四萬人渡淮降劉豫擁祉北去距淮三十里祉下馬立謂瓊曰劉豫逆賊我豈可見之衆逼祉上馬祉罵曰死則死於此又諭其衆曰劉豫逆臣爾軍中豈無英雄乃隨酈瓊去乎衆頗感動凡千餘人環立不行瓊恐搖動衆心急䇿馬先渡祉遂遇害時有得祉括髪之帛歸吳中者祉妻吳氏持帛自縊以徇塟聞者哀之劉錡吳錫以兵追瓊不及而還詔張俊自盱眙移屯廬州於是張浚始悔不用岳飛言飛乞進討瓊不許詔駐師江州為淮浙援】
  發明【酈瓊與王徳搆隙積不能平其矛盾之情已乆特以朝廷處置之失宜耳迨夫吕祉設謀㡬事不密而反為逆竪之所害惜哉是以酈瓊悖逆不能無激變之非吕祉謀事不能無乖刺之失故於瓊則書叛降以著其罪於祉則書執殺以致其譏不然則祉死於國難必以全節之例予之矣此固筆削之深意不可以作史常法例之也】
  廣義【書稱知人之難武穆能之其過人逺矣向論吕祉不習軍旅今米漏泄軍情以致酈瓊之叛向論瓊徳不相下今果交訟不已然則酈瓊之叛吕祉致之也吕祉之死酈瓊之叛又張浚不聴武穆之言所致也然則當國君子烏可不以公道而處已待人哉故曰公生明偏生闇】
  九月張浚免罷都督府
  【浚總中外之政幾事叢委以一身任之每奏對必言讐耻之大帝未嘗不改容涕洟事無巨細必以咨浚賜諸將詔徃徃命浚草之及酈瓊叛吕祉死浚因引咎力求去帝問誰可代者且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方知其闇帝曰然則用趙鼎爾浚曰得之矣檜由是憾浚浚遂奉祠而都督府亦罷】
  廣義【張浚引咎求去可謂勇於自責者也昔也薦檜今則排之昔也仇鼎今則薦之何其暗於昔而明於今也嗚呼以浚之作人而其一得一失尚如此然則觀人者信乎其難矣】
  以趙鼎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廣義【前載張浚薦趙鼎繼書以趙鼎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足以見高宗聴言之羙】
  ○冬十月安置張浚於永州
  【浚既去位言者論之不已至引漢武誅王恢為比欲逺竄之㑹趙鼎乞降詔安撫淮西帝曰俟行遣張浚朕當下罪已之詔鼎言浚已落職帝曰浚罪當逺竄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功帝曰功過自不相掩已而内批出浚謫嶺南鼎留不下詰旦約同列救解帝怒未釋鼎力懇曰浚罪不過失䇿爾凡人計慮豈不欲萬全倘因一失便置之死地後有奇謀秘計誰復敢言者此事自關朝廷非獨私浚也張守亦以為言帝意解遂以秘書少監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李綱聞之馳奏曰浚措置失當誠為有罪然其區區徇國之心有可矜者願少寛假以責來效不報】
  發明【當其善疑也似唐徳宗之於蕭復姜公輔及其疑之亡也又似成王之於周公要之皆不及漢昭之於霍光先主之於孔明矣高宗始焉任張浚不為不專終焉疑張浚不為不甚皆無知人之明故耳浚以失䇿之故遂為言者所攻噫唐憲欲平淮蔡專任裴度讒言不入卒收成功然則高宗亦不逮憲宗逺甚矣安有欲成大事者而以浮言疑浚哉一書再書深譏之也】
  廣義【向使浚聽武穆之言則酈瓊不叛吕祉不死而在己之罪果何自而來哉惟其以頃刻不平之私遽違武穆公道之言後雖自悔其何能及是以助人之忌起君之怒而幾陷大戮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者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可不戒哉】
  閏月以尹焞為崇政殿說書
  【初焞被召以疾辭范冲奏給五百金為行資命漕臣至涪親遺焞始就道㑹陳公輔攻程氏之學焞至九江遂留不進張浚言焞拒劉豫之節且其所學所養有大過人者乞令江州守臣疾速津送焞至建康復以疾辭帝曰焞可謂恬退矣趨召入見命為袐書郎兼説書】
  廣義【綱目載和靖得伊川之易信矣觀其出處可以知其善用乎易也故當其在涪也則用夫艮之六四其被聘也又用夫蹇之六二彼艮之六四周公繫之曰艮其身無咎盖言時止則止故無咎也非在涪之義乎蹇之初六周公繫之曰徃蹇來譽盖言徃遇險來得譽止而不進是有見㡬之羙故來則有譽也非應聘之義乎嗚呼和晴深得於易固為賢矣若范沖力薦和靖不賢而能之乎然則高宗能用和靖非和靖之幸實高宗之幸也】
  張俊棄盱眙還建康○金人襲汴執劉豫廢為蜀王立行臺尚書省於汴韓世忠岳飛請伐金收復中原不報【初豫由尼瑪哈高慶裔得立故奉二人特厚烏珠及諸將多憾之豫兵敗藕塘金人欲廢豫及尼瑪哈死岳飛因遣間齎蠟書與豫約同誅烏珠烏珠得書大驚馳白金主於是廢豫之意益决㑹豫請立麟為太子金主亶曰徐當咨訪河南百姓豫雖意沮而猶曰遣使乞師南侵金乃建元帥府於太原令豫兵悉聴節制而以薩巴為左都監屯太原托卜嘉為右都監屯河間復分戍陳蔡汝亳潁許諸郡至是尚書省奏豫治國無状金主遂令逹蘭烏珠偽稱南侵以襲之將至汴遣人召劉麟渡河議事麟以二百騎至武城烏珠麾騎翼而擒之遂馳入汴豫方射講武殿烏珠從三騎突入東華門下馬逼豫出見因執其手偕至宣徳門強乗以羸馬露刃夾之囚於金明池翌日集百官宣詔責豫而廢之其詔有曰建爾一邦逮兹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國為仍以鐡騎數千圍宫門遣小校廵閭巷間宣言曰自今不僉汝為軍不取汝免行錢為汝㪣殺貌似人請汝舊主少帝來由此人心稍安置行臺尚書省於汴以張孝純權行臺左丞相呼沙呼為汴京留守李儔副之諸軍悉令歸農聴宫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百餘萬兩米九十餘萬石絹二百七十萬匹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豫求哀於二帥逹蘭謂之曰昔趙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頂煉臂號泣今汝廢無一人憐者汝何不自責也豫語塞十二月與家屬徙臨潢岳飛奏乗廢豫之際擣其不備長馳以取中原韓世忠亦上疏言機不可失請全師北討皆不報】
  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執者執其有罪之詞貶之也劉豫叛宋事金苟焉無耻而以為建立一邦嗣萬世迨兹八載仍復廢棄然則仇敵果可以盟誓要哉世忠岳飛志存恢復此乃機不可失者高宗違而不聼則自是失機㑹耳安有中原故故地不思克復女真讐耻不思報償尚可謂之有人心者乎直書不報深譏之也】
  廣義【奇哉武穆之敗劉豫也不廢一鏃不遺一矢而所費用者不過蠟書之半紙耳何其識之高而算之神耶彼烏珠劉豫特武穆掌中之玩物耳當烏珠發憤以責豫劉豫怕死以求生斯時也武穆知之否乎若曰知之武穆必為之絶倒耳雖然武穆旣敗劉豫則中原空矣於時即當連督諸將乗時進取則中原唾手可復矣中原既復則金人失其屛蔽所謂唇亡齒寒瓶罄罍耻是也夫何高宗一以懦弱自處不聼忠良之謀終不足與有為而徒起君子不平之忿於千古】
  十二月王倫還自金尋復遣之
  【倫將還逹蘭送之曰好報江南自今道塗無壅和議可成倫至入對言金人許還梓宫及太后且許歸河南地帝喜曰若金人能從朕所求其餘一切非所較也逾五日復遣倫奉迎梓宫於金】發明【高宗不能奮義禮之勇以雪國讐而徒卑禮厚幣屈辱於金然則何益之有哉直書尋復遣之所以深惡之也】
  廣義【分注金人還梓宫及太后許歸河南地此逹蘭之意非金主之本心也况敵情變幻其言必不能踐豈可輕信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三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四
  【起戊午宋高宗紹興八年盡乙丑宋高宗紹興十五年】凡八年
  【戊午】八年【金天春元年】春正月張守罷
  【帝議還臨安張守言建康自六朝為帝王都氣象雄偉且據都㑹以經理中原依險阻以捍禦彊敵陛下席未及暖今又廵幸百司六軍有勤動之苦民力邦用有煩費之憂願少安於此以繫中原人心趙鼎不可守遂求去出知婺州】
  廣義【異哉趙鼎之見也向嘗建䇿以為越不可都當都荆襄高宗旣無意於荆襄則建康不猶愈於臨安乎昔人有言寕飲建鄴水不食武昌魚寕還建鄴死不到武昌居鼎於是時贊成張守之言不亦美乎今乃曰不可則鼎之聰明不及於前矣宜乎屢見斥於其君也】
  二月胡安國進春秋傳詔加安國寳文閣直學士【自王安石廢春秋不列於學官安國謂先聖手所筆削之書天下事物無不備於此乃傳心之要典也而人主不得聞講説學士不得相傳習亂倫滅理罔知顧忌殆由乎此因潛心二十餘年著春秋傳以成其志至是上之帝謂深得聖人之旨詔進一官命未下而卒賜諡文定安國強學力行以聖人為標的志於康濟斯民見中原淪没遺黎塗炭常若痛切於身雖數以罪去愛君憂國逺而彌篤風度凝逺視天下萬物無一足嬰其心自渡江以來儒者進退合義以安國尹焞為稱首謝良佐嘗語人曰胡康侯如大冬嚴】
  【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獨秀者也】
  發明【春秋孔子之刑書示百王之大法寓褒貶之至公苟非發明其顯微何以闡其奥㫖左氏有傳泛而不切榖梁有傳直而不精皆未足以發明之也安國潛心二十餘年作為本傳其間微顯闡幽提綱挈目誠有益於治天下國家之良規也所謂尊君父討亂賊闢邪説正人心用夏變夷大法畧具庶幾聖王經世之志小有補云之意耳雖然安國春秋之傳盖為高宗而作也使其讀此能知大義渙起復讐之志恢宏攘敵之心詎可北面而事金哉惜其蔽固已深終莫能悟也綱目書此盖深美之】
  廣義【康侯之傳春秋實吾夫子之家相也王安石之叛經是得罪於聖門者也得罪於聖門乃得罪於天下後世者也康侯相吾夫子是有功於聖門有功於天下後世者也由是觀之則其人之賢不肖何如耶噫康侯之道雖不得行於當時然後世學者讀其書則可以想見其人之綱正道行於萬世也豈博當時之一官哉】
  帝定都臨安
  【帝自建康至臨安自是始定都矣一日内侍移竹栽入内趙鼎見之責曰艮嶽花石之皆出汝曹今欲蹈前轍耶因奏其事帝改容謝之又有户部官進錢入宫者鼎召至相府切責之翌日問帝曰其人獻錢耶帝曰朕求之也鼎曰其人不當獻陛下不當求遂黜其人於逺郡】
  發明【嗚呼高宗至是誠無意於中原矣茍有志於中原者不都川陜則都荆襄不都建康則都維揚今而定都杭州僻處海角則栖栖然茍安之意見矣盖起於西北然後可以控制東南起於東南則非可以恢復西北况臨安僻在一隅初非用武之地諸葛武侯曰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高宗寕忍棄祖宗之土地忘父母之仇讐而偷安於一時也耶直書定都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三月以劉大中參知政事王庶為樞密副使○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初張浚嘗與趙鼎論人才浚極稱檜善鼎曰此人得志吾輩無所措足矣及鼎再相檜在樞密一惟鼎言是從鼎由是深信之言檜可大任於帝而不知為檜所賣也檜旣相制下朝士相賀獨吏部侍郎晏敦復有憂色曰姦人相矣聞者皆以其言為過】
  發明【臣嘗感世道盛衰之由觀小人進退之機竊於宋朝増慨焉自建隆一陽之萌駸駸而至於慶歴六陽之盛天下皆君子而小人不多見也自熈寕一隂之生紛紛而至於宣靖六隂之極君子委蛇退縮波流風靡而小人荆棘多矣當熙寕之初王介甫方進也新參彈文吕誨力排辨姦一篇老泉深詆李定新入也敏求當制而不肯草詞李蘇舍人相繼封還當時諸賢凜凜於堅冰之至也切矣秦檜再入張浚極稱其善趙鼎深信其賢能知姦人入相而獨有憂色者惟晏敦復一人而已嗚呼浚鼎因檜謹黙即以為能殊不知為檜所賣也語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自檜再相浸不能制嗣是以後正人盡斥而和議決成中國之屈辱益甚矣故特書以謹其始云】廣義【大抵君子用心也坦小人用心也險坦已易見險則難知故雖張浚趙鼎之聰明先見亦為賊檜所賣况高宗乎易曰戎伏於莾三嵗不興其賊檜之謂乎】
  陳與義罷
  【初朝廷議與金和趙鼎言人多謂中原有可圖之勢宜便進兵恐他時咎今日之失機與義曰若和議成豈不賢於用兵帝然之至是以疾出知湖州】
  夏四月詔王庶視師江淮
  【庶素有威望臨發勞師於都教埸便服坐壇上自大將以下悉戎服步由轅門庭趨受命拜賜而出莫敢仰視至淮上遂移張俊下張宗顔軍淮西巨師古屯太平州分韓世忠二軍屯天長泗州緩急為聲援以劉錡軍駐鎮江以固根本】
  五月王倫偕金使來
  【倫至㑹寧見金主首謝癈劉豫次致使指㑹逹蘭自河南還言于金主請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群臣議烏布力言不可東京留守額爾衮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徳我阿蘭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復資以土地是助讐也何徳之有勿與便冨勤呼位在烏布上達蘭額爾衮附之由是富勒呼執議以河南陜西地與宋遣倫及其太原少尹烏凌阿思謀太常少卿石慶來議事將至帝命吏部侍郎魏矼館伴之矼以為御史時嘗言和議之非不可奉詔因備論敵情之不可信秦檜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待敵矼曰苐恐敵不以誠待相公耳檜乃改命吳表臣思謀等至臨安入見帝謂輔臣曰先帝梓宫果有還期雖待二三年尚庶幾惟是太后春秋髙朕旦夕思念欲早相見此所以不憚屈己冀和議之速成也朝臣多言其不可帝怒趙鼎曰陛下於金人有不共戴天之讐今屈己請和不憚為之者以梓宫及母后耳群臣憤懣之辭出於愛君不可以為罪陛下宜諭之曰講和非吾意以親故不得已為之但得母后及梓宫還敵雖渝盟吾無憾帝従其言衆議遂息】
  發明【直書偕來不予其自來也前書韓肖胄偕金使來此書王倫偕金使來則是和出於宋而非出於金明矣忘敵大讐反求和議自書契初成以來所未嘗有也為國如此尚可望其自強哉吁】廣義【觀分注趙鼎告高宗之言是亦持兩端之説耳安得不滋賊檜之姦志乎】
  金以經義詞賦兩科取士○六月賜衍聖公孔玠衢州田
  【凡五頃以奉先聖祠事時玠僑於衢也】
  秋七月彗星見
  發明【祥桑生庭足以兆商家之禎白魚入舟足以啓周室之運高宗之遇天戒庶幾憂勤然而無救於衰亂者其本不立故也彗星示變天之告戒切矣其如君徳不振何忍恥偷安國事廢輟天亦莫如之何也已書之亦所以哀之也】
  ○王倫復如金
  【秦檜復請遣倫如金定和議及申問諱日左右言辛次膺以國恥未雪義難講好凡七上疏力諫不報乃以母疾求補外詔從之】
  八月金始頒行官制
  【初金太祖用漢官賞左企弓等因置中書省樞密院於廣寕而其國用事者未改女真官號舍音烏布當國勸用漢官制度畧倣中國之制立省寺府司太宗嘗下詔改定而未畢至是置三師三公三省六曹臺院寺監等官宇文虚中為之參定其制】
  金以㑹寧為上京臨潢府為北京
  【㑹寕即海古勒地金之舊土也安春水源出於此故名金源初稱為内地至是升為上京㑹寕府改遼上京臨潢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西京大同南京大興中京大定府則仍舊云】
  冬十月罷參知政事劉大中
  【大中與趙鼎不主和議秦檜忌之薦蕭振為侍御振入臺即劾大中罷之鼎曰振意不在大中也振亦謂人曰趙丞相不待論當自為去就矣】
  發明【望之為政先漢君子方幸以為福而望之不知戒懼反為小人所乗陳蕃得志後漢君子方恃以為依而陳蕃不謹持防反為小人所陷甚矣小人讐隙善類也君子持正小人持邪而小人以為君子之異已君子執是小人執非而君子以為小人之異心大中不主和議見忌秦檜而蕭振鄙夫附㑹劾之即被罷黜豈不深可惜哉檜振邪媚小人固無足責高宗進退人才畧無可否是亦寄生之君焉耳故綱日直書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之可罷也】
  鄜延故將李世輔誘執金薩里罕來歸金人追及之乃奔夏
  【世輔綏徳青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蘓尾九族都廵檢使世輔年十七隨父永奇出入行陣金人犯鄜延經畧王庶募間者世輔徃應募有敵人夜宿陶穴世輔縋陶穴中得十七人皆殺之取首二級馬二匹餘馬悉折其足庶大竒之補充隊將由是知名遷副將金人陷延安授永奇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為彼用邪㑹劉豫令世輔帥馬軍赴東京永奇密戒之曰汝若得乗機即歸本朝無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世輔至東京劉麟喜之授南路鈐轄乃密遣其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及豫廢烏珠以萬騎馳獵准上與世輔獨立馬圍間世輔戒吳俊徃探淮水可渡馬處欲執烏珠歸朝俊還世輔馳問之為竹刺傷馬而止烏珠授世輔知同州世輔至鄜省父永奇教世輔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徃來驛路汝可於此擒其帥渡洛渭由商虢歸朝第報我知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世輔赴同州即遣黄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薩里罕來同州世輔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得渡與追騎屢戰皆捷世輔憩高原望追騎益多薩里罕博頰求哀世輔乃與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人及害我骨肉薩里罕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争救得免世輔携老幼長驅而北至鄜城縣急遣人告永奇永竒即絜家出城至馬翅谷為金人所及家屬三百口皆遇害世輔僅以二十六人奔夏】
  發明【觀李氏父子之所為盖亦破家狥國忠於朝廷者使其謀得遂則亦庶洩累年之積憤矣故綱目特書故將書來歸皆所以予其向義也】
  趙鼎罷
  【初中書舍人潘良貴以戸部侍郎向子諲奏事乆叱之退帝欲抵良貴罪中丞常同為之辨帝欲併逐同鼎奏子諲雖無罪而同與良貴不宜逐帝不從命下給事中張致逺為不應以一子諲出二佳士不書黄帝怒顧鼎曰固知致逺必繳駁鼎問何也帝曰與諸人善盖已有先入之言由是不樂鼎秦檜繼留身奏事及出鼎問帝何言檜曰上無他恐丞相不樂耳㑹殿中侍御史張戒論給事中勾濤濤言戒擊臣乃趙鼎意因詆鼎結臺諌及諸將帝間益疑鼎乃引疾求罷且言劉大中持正論為章惇蔡京之黨所嫉臣議論出處與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獨留出知紹興府入辭言於帝曰臣去後必有以孝悌之説脇制陛下者將行檜率執政餞之鼎不為禮一揖而去檜益憾之鼎自再相無所施為或以為言鼎曰今日之事如人患嬴當静以養之若復攻砭必損元氣矣後王庶入對帝曰趙鼎兩為相於國有大功再贊親征皆能决勝又鎮撫建康回鑾無虞他人所不及】
  廣義【趙鼎之罷賊檜之謀也觀其留身奏事而不知其所言者何事但曰恐丞相不樂耳不樂之言豈非示罷鼎之意哉雖然此亦高宗與檜志同道合故檜得售其姦耳不然檜豈得相而鼎豈得去哉及觀分注載鼎辭高宗之言曰臣去後必有以孝悌之説制陛下者其意欲破和議也昔者鼎嘗教高宗諭群臣曰講和非吾意以親故不得已為之但得母后及梓宫還敵雖渝盟吾無憾斯言也足以予盾今日陛辭之言也噫一人之言而前後所異如此宜乎以藉奸賊之口而墮其計也】
  以勾龍如淵為御史中丞
  【先是宰執入見秦檜獨留身言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此不足以論大事若陛下决欲講和乞專與臣議勿許群臣預帝曰朕獨委卿檜曰臣恐不便望陛下更思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堅檜猶以為未也復進前説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如初知帝意不移乃始出文字乞决和議然猶以群臣為患中書舍人勾龍如淵為檜謀曰相公為天下大計而邪説横起盍不擇人為臺諫使盡擊去則事定矣檜大喜即擢如淵為中丞劾異議者卒成其志】
  廣義【嗚呼人徒知賊檜之姦而不知賊檜之奸乃高宗有以成之也使高宗不欲講和賊檜安能售其奸哉惟彼講和一事乃高宗怯懦之素志故檜得以遂其奸耳且檜雖不堅其意高宗亦將惟檜是從况堅之至於再至於三耶若䋲以春秋之法當置高宗於首惡云】
  金以張通古為江南詔諭使來言歸河南陜西之地【王倫至金金主以其石司侍郎張通古簽書宣徽院事蕭哲為江南詔論使許歸河南陜西地與倫偕來通古至泗州要所過州迎以臣禮知平江府向子諲不肯拜且上言和議之非遂乞致仕通古至臨安要帝待以客禮秦檜未見國書疑為封冊欲帝屈己以受之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冊於是朝論籍籍掦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諌中丞勾龍如淵詣都堂與檜議召倫責之曰公為使通兩國好凡事當於彼中反覆論定安有同使至而後議者倫泣曰倫渉萬死一生徃來虎口者數四今日中丞乃責倫如此檜等共觧之曰中丞無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倫曰此則不敢不勉如淵謂檜曰但取金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昭亦舉諒隂三年事以告檜遂以檜攝冡宰詣舘受書而倫亦以計説通古通古從之檜至館見通古受其書通古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従以書納於禁中人情始安通古入見言先歸河南陜西地徐議餘事先是倫使金從趙鼎受使指鼎言問禮數則答以君臣之分已定問地界則答以大河為界二事使者之大指或不從則已倫受命而行至是倫還有詔諭江南之名帝歎息謂王庶曰使五日前得此報趙鼎豈可去耶初檜主和議命韓世忠移屯鎮江世忠言金人詭詐恐以計緩我師乞留此軍蔽遮江淮因力論和議之非願效死節率先迎敵若不勝從之未晚章數上皆慷慨激切且請單騎詣闕面奏帝不許及張通古來以詔諭為名世忠四上疏言不可從願舉兵决戰兵勢最重處臣請當之且言金人欲以劉豫相待舉國士大夫盡為陪臣恐人心離㪚士氣凋沮不報及通古還世忠伏兵㓋凙鎮將邀殺之以壊和議不克而罷】發明【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曰通問而曰招諭不曰來聘而曰來言歸者我求於彼之詞綱目所最謹者統系之辨書法如此畧無隠諱者罪宋也高宗忘父母之大讐信姦臣之欺已排斥正士鋭意和戎而以詔諭為名則是金為君而宋為臣金為正統而宋為實國冠履為之倒置矣嗚呼縱復河南陜西之地而得不償失屈辱益甚矧來言而未來歸者乎宋人廉恥道喪國不成國君不成君臣不成臣而三綱於是掃地矣雖得天下其可以一朝居哉】
  廣義【嗚呼趙宋之罹金難無乃手足倒懸之極夫且以為使一事言之自徽欽之在金軍也在金國也曰二聖通問使者二曰祈請使者一曰軍前通問使者三曰金國通問使者三曰奉迎梓宫使者一使凡十徃使名甚卑其尊金主何如也今也金方遣使則置其名曰江南詔諭使曰詔諭者臣民之也金何尊而宋何卑耶噫人謂高宗之中興其亦過論也歟】
  十一月以孫近參知政事○罷直學士院曽開詔群臣議和金得失貶樞密院編修官胡銓監廣州都鹽倉【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曾開當草國書辨視體制非是論之不聴遂請罷改兼侍讀秦檜以温言慰之曰主上虚執政以待開曰儒者所争在義苟為非義高爵厚祿弗顧也願聞所以事敵之禮檜曰若高麗之於本朝耳開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當強兵富國尊主庇民柰何自卑辱至此非開所聞也復引古誼折之檜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檜獨不知也開又詣都堂問計果安出檜曰聖意已定尚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檜但欲濟國事耳然猶慮群言乃詔金國遣使入境欲朕屈己受和在朝侍從臺諌其詳思條奏和好得失於是開與從官張濤晏敦復魏矼李彌遜尹焞梁汝嘉樓炤蘇符薛徽言御史方庭實館職胡珵□松張擴凌景夏常明范如圭馮時中許忻趙雍皆極言不可和提舉㓊霄宫李綱亦上疏言朝廷使王倫使金國奉迎梓宫往返屢矣今倫之歸與金使偕乃以詔諭江南為名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云通問而曰詔諭此何禮也臣在逺方不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詔書欲陛下屈體降禮以聴受一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頒示郡縣二也必立約束欲陛下奉藩稱臣稟其號令三也必求我賂廣其數目使我自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從其一則大事去矣金人變詐不測貪惏無厭縱使聴其詔令奉藩稱臣其志猶未已必繼有號召或使親迎梓宫或使單騎入覲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賦税或朘削土宇從之則無有紀極一不從則前功盡廢反為兵端以為權時之宜聴其邀求可無後悔者非愚則誣也疏入不省胡銓抗疏言曰臣謹按王倫本一狎邪小人市井無賴頃縁宰臣無識舉以使金専務詐誕欺㒺天聴驟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齒唾罵今者無故誘致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劉豫我也陛下柰何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藩臣之位陛下一屈則祖宗廟社之靈辱於異姓祖宗數百年之赤子委之敵國朝廷宰執盡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當聞風喪氣無復亷恥異時敵人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無禮如劉豫也哉今倫之議曰我一屈膝則梓宫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説䧟陛下哉然而卒無騐則敵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國大讐而不報含垢忍恥舉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金决可和盡如倫議天下後世謂陛下何如主况敵情變詐百出而倫又以奸邪濟之梓宫决不可還太后决不可復淵聖决不可歸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復伸國勢陵夷不可復振可為痛哭流涕長太息矣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而亦為之陛下有堯舜之資檜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如石晉孫近㑹檜議遂得參政伴食中書漫不敢可否事檜曰可和近亦曰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嗚呼參贊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可折衝禦侮耶臣竊謂檜近亦可斬也臣備貟樞屬義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願斷三人頭竿之藁街然後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寕能取小朝廷求活耶書上檜以銓狂妄凶悖鼓衆刼持詔除名編管昭州仍降詔播中外給舍臺諌及朝臣多救之檜廹於公論翌日改銓監廣州都鹽倉宜興進士吳師古鋟其書於木金人募之千金朝土陳剛中以啓事賀銓之謫師古坐流袁州剛中謫知䖍州安逺縣皆死焉晏敦復謂人曰頃言檜姦諸君不以為然今方專國便敢爾他日何所不至耶】發明【豫章羅氏曰人君納諫之本先於虚己禹拜昌言故能納諫徳宗強明自任必能拒諫曽開當草國書辨閲非是論之不從遂為罷黜乃所争以義也宋金世讐理難和好奚必議之旣云詔議當察是非而忌胡銓之直諫則知議之者姑塞一時之正論殊無意於議之也高宗忘戴天之讐親變詐之敵謂之得計可乎孟子曰於不可已而已之無所不已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也高宗復讐之義乃不可已者而乃己之父母之恩不可薄者而乃薄之豈不為萬世之罪人哉齊景公旣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吳高宗旣不能自強其國今反受金之命誠景公之不若矣綱目書此辭繁而不殺則美惡之情可見】
  廣義【嗚呼李胡二公之疏真可謂忠誠貫金石節義凜冰霜者也有臣如此而不能行其言之一二則知高宗以中興自期者乃虚文也】
  王庶罷
  【庶論金不可和上疏者七見帝言者六秦檜方挾金自重以為功絀其説庶語檜曰公不思東都抗莭存趙時而忘此敵耶檜大恨庶因乞免簽書和議文字且累疏求去遂罷為資政殿學士知潭州】
  十二月以李光參知政事
  【秦檜既定和議將掲榜以吏部尚書李光有人望欲藉以同押榜以息浮議乃請於帝而用之光旣受命遂於尚書省榜諭金國使來盡歸河南陜西故地通好於我許還梓宫及母兄親族餘無需索】書法【假令敵意盡如賊檜所言其不共戴天之讐决不可不復况未必如其所言哉】
  以韓肖胄簽書樞密院事
  【己未】九年【金天眷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金國通和大赦江南新復州軍直學士院樓炤草赦文畧曰乃上穹開悔禍之期而大金報許和之約割河南之境土歸我輿圖戢宇内之干戈用全民命張浚在永州上疏言燕雲之舉其鑑不逺金自宣和以來挾詐反覆傾我國家盖非可結以恩信者借令敵中有故上下紛雜天屬盡歸河南遂復我必徳其厚賜謹守信誓數年之後人情益解士氣沮消彼或内變既平指瑕造釁肆無厭之欲發難從之請其將何辭以對顧事理可憂又有甚於此者陛下積意兵政將士漸孚一旦北而事金聴其號令小大將帥莫不解體盖自堯舜以來人主奄有天下非兵無以立國未聞委贄可以削平禍難者也前後凡五上疏皆不報岳飛在鄂州聞金將歸河南地上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謀國不臧恐貽後世譏秦檜銜之及赦至岳飛又上疏力陳和議之非至有願定謀於全勝期収地於兩河唾手燕雲終欲復讐而報國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稱藩之語疏入檜益怒遂成讐隙和議成例加爵賞飛加開府儀同三司力辭言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憂而不可賀可訓兵飭士謹避不虞而不可論功行賞取笑敵人三詔不受帝温言奨譽之飛乃受命吳璘在熙州其幕客擬為賀表璘愀然曰在朝廷休兵息民誠天下慶璘等叨竊不能宣國威靈亦可愧矣但當待罪稱謝可也】
  書法【大扺天下之事圖之於未形者易為力圖之於己形者難為功見於未形者智者能之而愚者不及也見於己形者衆人皆能之惡在其為智者哉張浚之遇高宗可謂得君之甚者也觀其建功立業凡百所為炳炳可觀不謂之智可乎然其薦秦檜則智者之所不為也浚也何獨明於此而暗於彼哉且當高宗欲再用檜之時浚當曰陛下免檜而榜其罪於朝堂示不復用豈惟在朝之臣知之天下之所共知也况陛下親嘗詰檜曰朕北人將安歸乎推及此言寒心切骨且當亢龍有悔之時信義為急若再用檜是失信義於天下也信義一失則所為刑罸不中刑罸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如此則在廷之臣勤王之師誰不解體孰與陛下為理以雪父兄之大讐大恥哉浚若言此則高宗曩時亦未嘗受檜蠱惑之深其不再用檜也必矣今於高宗將欲用檜反引薦之及乎檜勢薫灼然後知悔上疏極諫果何益哉周公戒成王曰始燄燄厥攸灼叙弗其絶此之謂乎使浚能防於燄燄之初則其勢必不至於不可撲滅也嗚呼張浚徒致難為之功不識易為之力尚何智者之可名哉】
  二月遣判大宗正事士㒟兵部侍郎張燾詣河南修奉陵寢
  【初史館校勘范如圭以書責秦檜力諫和議忘讐辱國之罪且曰公不喪心病狂奈何為此必遺臭萬世矣及金人歸河南地檜方自以為功如圭入對言兩京之版圖既入則九廟八陵瞻望咫尺令朝陵之使未遣何以慰神靈萃民志乎帝然曰非卿不聞此言即日遣士㒟等徃檜以如圭不先白已益怒如圭遂謁告去】
  發明【甚矣高宗之無耻也值父母之喪正哀毁之際書云高宗諒隂三年不言今而匿怨講和忘哀肆赦寕不取譏於敵國貽笑於天下乎河南未復志得意滿先遣宗臣修奉陵寢嗚呼祖宗陵寢隔絶旣乆高宗不能自強恢復而乃屈己要盟雖云修奉則祖宗在天之靈亦不帖泰矣未㡬金復内侵河南隨陷高宗之求和者果可恃哉故備書以貶之】
  以尹焞提舉萬壽觀兼侍講辭不拜
  【先是資善堂翊善朱震疾亟薦焞自代帝慘然曰楊時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問學淵源可以繼震乃除焞太常少卿兼崇政殿説書至是改命焞以和議為非固辭不拜】
  書法【且夫仕所以行其道也和議一成則和靖之道不可行矣道旣不行則雖禄之以天下弗顧也况一官乎綱目大書辭不拜者所以表和靖之凊風高節也猗歟休哉】
  以王倫為東京留守
  【命倫交割地界又以周聿為陜西宣諭使方庭實為三京宣諭使庭實至西京先朝陵寢自永昌而下皆遇發掘而泰陵至暴露庭實解衣覆之歸以白帝秦檜怒之尋以路允迪為南京留守孟庾兼東京留守李利用權留守西京】
  以吳玠為四川宣撫使
  【玠與金人對壘且十年常苦逺餉勞民屢汰冗貟節浮費益治屯田和議之成帝以玠功高授開府儀同三司四州宣撫使陜西階成等州皆聴節制遣内侍奉手札以賜至則玠病甚扶掖聴命】
  三月王倫至汴金人歸河南陜西之地
  【王倫至汴見烏珠交割地界得東西南三京壽春府宿亳曹單州及陜西京西諸州之地烏珠遂自祁州渡河而去移行臺於大名府】
  發明【金人前此嘗書來歸武朔州矣又嘗書來歸燕及檀薊州矣此獨書歸何也書來歸者金人心服而歸之也曰歸者宋請而得之也中國天子請於敵人而得故土豈不深可恥乎然而上書王倫至汴而下書金人歸地則其求之之意尤深切而著明者噫高宗誠不可與論復讐之事矣其與春秋書齊人歸我濟西田同意君子宜並觀之】
  書法【時諸將恢復氣鋭金人不敢渝盟故也】
  以樓炤簽書樞密院事夏四月命炤宣諭陜西
  【炤至鳯翔承制以楊政為熈河經畧使吳璘為秦鳯經畧使屯内地以保蜀郭浩為鄜延經畧使屯延安以守陜炤倚秦檜勢妄自尊大且好貨失將士心】
  罷權吏部尚書晏敦復
  【和議之初敦復力詆屈己之非秦檜使人訹之曰公若曲從兩地旦夕可至敦復曰吾終不以身計而誤國家况吾薑桂之性到老愈辣請勿復言檜卒不能屈權吏部甫踰月罷知衢州】
  發明【敦復不附秦檜力詆和議之非觀其對檜之語可謂富貴不能滛威武不能屈者已君子持己以義而不以利吾於敦復見之矣罷非其罪故書罷而不去其官其義自見】
  五月李世輔自夏來歸賜名顯忠
  【世輔至夏夏人問其故世輔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十萬人生擒薩里罕取陜西五路歸於夏世輔亦得報不共戴天之讐夏主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偕兵時有酋豪號青面夜义者乆為夏國患乃令世輔圖之世輔以三千騎晝夜疾馳奄至其帳擒之乃還夏主大悦即出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伊克為陜西招撫使世輔為延安招撫使世輔至延安總官趙維清大呼曰鄜延今復歸朝已有赦書世輔取赦文觀之因與官屬列拜大哭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徃見王樞伊克諭之曰世輔已得長安府見講和赦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伊克不從曰初經畧乞兵來取陜西今旣到此乃令我歸耶世輔至勢不可乃出刀斫伊克不及擒王樞縳之夏人以鐡鷂子軍來世輔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世輔掲榜招兵每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驍勇少壮者萬人乃擒害其父母弟姪者斬於東市行至鄜州有馬步軍四萬餘吳玠遣張鎮撫諭之曰兩國現議和好不可生事世輔遂見玠於河池玠遣詣樓照于長安照承詔以為䕶國軍承宣使樞密行府前軍都統制送之朝世輔乃率部下三千南來帝撫勞再三賜名顯忠】
  發明【書來歸者世輔心服而歸之也李氏酈延故將始終心宋前書誘金薩里罕來歸不果而奔夏此書自夏來歸皆所以深予其向義之心也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為善矣】
  書法【曰忠曰智曰勇此人之所難也若世輔者可謂克盡其道者歟】
  夏主乾順卒子仁孝立
  【仁孝改元大慶號乾順曰崇宗】
  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吳玠卒
  【玠善讀史凡徃事可師者録置座右積乆牆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孫吳務逺畧不求近小利故能保必勝御下而有恩虚心請受雖身為大將卒伍最下者得以情逹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將佐視勞能為高下先後不以親故權貴撓之卒年四十七贈少師謚武安自富平之敗金人專意圖蜀微玠身當其衝無蜀乆矣故西人思之立祠以祀】
  發明【綱目於人臣之卒書爵不書爵前固已論之矣吳玠忘身循國百戰禦金屹然為兩川之保障忠君憂國死而不渝自中興以來若玠者誠可謂之賢將也卒而書爵豈過予乎】廣義【南渡諸將世稱張韓劉岳臣惟或於劉光世焉當云韓岳吳張則庶乎有得綱目之㫖】
  士㒟張燾還自河南出燾知成都府
  【士㒟至鄂岳飛請以輕騎從洒掃實欲觀釁以伐謀秦檜白止之士㒟出蔡潁河南百姓歡迎夾道以喜以泣曰乆隔王化不圖今日復為宋民遂入柏城披歴榛莽隨宜葺治禮畢而還詔封士㒟為齊安郡王張燾奏疏曰金人之禍上及山陵雖懾服之未足以雪此恥復此讐也必不可恃和盟而忘復讐之大事帝問諸陵寢何如燾不對唯言萬世不可忘此恥帝黯然秦檜患之出燾知成都府】
  廣義【觀燾所奏之言所謂直氣吐而星斗寒也高宗寕不為之動心哉其不亡者特幸焉耳】
  秋七月以胡世將為四川宣撫副使
  【世將精神明悞閑習吏治初除宣撫諸將皆賀世將語之曰世將不習騎射不知敵情朝廷所以遣來者襲國家故事以文臣為制將耳軍事一無改吳宣撫之規各推誠心共濟國事可也諸將皆拜謝】
  金宋王富勒呼等謀反伏誅
  【金富勒呼自以太宗長子跋扈尤甚兗王額爾衮為左丞相復附之逹蘭方持兵柄遂相與謀反事覺富勒呼額爾衮皆伏誅達蘭屬尊釋不問】
  王倫如金金人執之
  【烏珠言於金主曰達蘭富勒呼主割河南與宋必有隂謀今宋使在汴勿令踰境倫聞之即遣介其言於朝㑹孟庾至汴倫即解留鑰將使指赴金國議事行至中山㑹達蘭等反金人執之倫見金主於御子林致使指金主不答而令翰林待制耶律紹文為宣勘官問倫知達蘭罪否倫對不知又問無一言及嵗幣反求割地汝但知有元帥豈知有上國耶倫曰比蕭哲以國書許歸梓宫太母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上國尋海上之盟與民休息使人奉使通好兩國耳紹文復曰卿留雲中已無還期及貸之還曾無以報反間貳我君臣耶乃遣副使藍公佐還議嵗貢正朔誓命等事及索河東北士民之在南者而徙倫拘於河間以待報命之至時皇后邢氏崩於五國城金人秘之】
  廣義【仰觀歸地者烏珠也敗盟者亦烏珠也嗚呼敗盟者金之常事耳高宗何愚焉】
  金以達蘭杜充為行臺左右丞相八月達蘭以謀反誅【丞相命下達蘭謂使者曰我開國功臣也何罪而使我降與杜充為伍耶遂復與翼王呼蘭等謀反事覺且疑逹蘭與宋隂結故主割地遂命誅之達蘭南走追而殺之於祁州其黨皆死】
  發明【富勒呼達蘭一為金之宗室一為金之大將相繼叛逆皆受典刑則奸宄雜揉之情狀可見矣然綱目必書謀反必書伏誅者盖亂臣賊子法所必討苟以仇敵之故而遂昩討賊之公則人欲肆而天理㓕亂臣賊子將接迹於天下矣烏足謂之誅亂討逆之權衡哉】
  知邵州王彥卒
  【彥當建炎初屢敗大敵威聲振河朔號稱名將時方撓於和議遽召之還又奪其兵柄而使之治郡士議惜之】
  冬十二月李光罷
  【光初謂可因和為自冶之計故署榜不辭及秦檜議撤淮南守備奪諸將兵權光始極言金人所求無厭和不可恃備不可撤檜惡之光復折檜於帝前曰觀檜之意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盗弄國權懐姦悞國不可不察檜大怒光遂求去】
  廣義【張浚之薦秦檜而後排之李光之署和榜而後非之是二人者正猶延盗入室而戒其取貨也悔何及哉】
  䝉古襲敗金人於海嶺
  【金呼沙呼攻䝉古糧盡而還䝉古追襲之大敗其衆於海嶺】
  發明【此志䝉古將興之漸也金以全盛之時尚為䝉古所敗則其強弱之機已可見矣故特謹而書之所以志金亡國之本】
  【庚申】十年【金天眷三年】春正月遣工部侍郎莫將等使金【初將謂司農丞與監察御史施廷臣附秦檜抗章力贊和議檜擢用將為起居郎廷臣為侍御史朝論大駭尚書晏敦復等上疏切諫於是二人皆不受命檜患之至是以將為工部侍郎充迎䕶梓宫奉迎兩宫使】
  觀文殿大學士隴西公李綱卒
  【綱卒於福州年五十八贈少師諡忠定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且不乆而其忠誠義氣凛然動乎逺邇每使者至金金人必問李綱趙鼎安否其為逺人所畏服如此朱熹曰綱之為人知有君父而不知有身知天下之有安危而不知其身之有禍難雖以讒間竄斥屢瀕九死而其愛君憂國之志終有不可奪者可謂一世之偉人矣史臣曰以綱之賢使得畢力殫慮於靖康建炎間莫或撓之二帝何至於北行而宋豈至為南渡之偏安哉】
  發明【李綱忠義出於天性至其謀猷贊襄卓冠當代宋通鑑續編書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李綱卒而不書其爵陳氏綱目書提舉洞霄宫而不書其官史法同無義例也至綱目備載其官爵大書於冊以見予之之意君子固當比例考之然後知書法損益自有權度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廣義【分注云金人必問李綱趙鼎安否盖言其齊等故也臣謂趙鼎大純而小疵李綱純乎純者也觀鼎變夫定都之議與夫不能察檜之奸盖可見矣】
  夏四月韓肖胄罷○五月金烏珠薩里罕分道入冦復陷河南陜西州郡
  【烏珠以歸河南陜西地為非計而張通古又言宋置戊河南請及其步置未定當議収復烏布然之及達蘭誅遂大閲國中兵於祁州命烏珠自黎陽趨河南右監軍薩里罕出河中趨陜西分道入冦烏珠率孔彥舟等入汴遣烏禄取常徳李成取河南分兵下諸郡於是東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允廸皆以城降權西京留守李利用棄城走河南州縣皆降拱州守臣王慥亳州提轄魏經死之薩里罕入同州趨永興軍權知軍事郝逺開門納之陜西州縣所至迎降遂進據鳯翔初闗陜新復朝廷分軍屯熈秦鄌延諸路薩里罕旣至鳯翔陜右諸軍皆隔在金後逺近震恐秦檜以其言不售甚懼謂給事中馮檝曰金人背盟我之去就未可卜前此大臣皆不足慮獨君鄉袞未測上意君其為我探之檝入見曰金人長驅犯順勢必興師如張浚者且湏以戎機付之帝正色曰寕至覆國不用此人檜聞之喜】
  發明【中國不可以示弱仇敵不可以結信高宗惑於秦檜屈己和戎以為一隅可樂萬世無虞思削將權思撤邊備夫何訂盟未㡬金復背約所得故地尋又失之然則和議抑奚足恃乎譬猶割肉補瘡瘡不可復肉亦旋盡雖欲不亡得乎高宗力排衆議鋭成和好殊不知為金所賣耳苟以誠心歸宋何必與而復取哉厥後諸將克捷少振華風而賊臣秦檜猶主和議檜固不足責高宗若是亦可謂忘親釋怨者矣綱目因金人入㓂特書於冊者旣譏宋人之不自強又見金人之不可信也】廣義【金人渝盟入冦而高宗誓不復用張浚者賊檜之慶也】
  詔吳璘同節制陜西諸軍六月璘敗金人於扶風復其城薩里罕走鳯翔
  【初胡世將在河池倉卒召諸將議時吳璘孫渥已在楊政田晟繼至諸將請少退清野以挫其鋒渥言河池不可守璘厲聲折之曰懦語沮軍可斬也璘請以百口保破敵世將壯之指所居帳曰世將誓死於此遂遣諸帥分據渭南尋詔世將詣屯蜀口以璘同節制陜西諸路軍馬時金人犯石壁砦璘遣姚仲等破走之旣而薩里罕使鶻眼郎君以三千騎衝璘軍璘使統制李師顏以驍騎擊敗之敵先於扶風築城旣敗入城拒守官軍攻㧞其城獲三將及女真百十七人薩里罕怒甚自戰百通坊仲力戰破之薩里罕還鳳翔由是金人不敢度隴分屯之軍得全師而還】
  東京副留守劉錡大敗金人於順昌烏珠走汴
  【初錡赴東京率所部王彥八字軍三萬七千及殿司卒三千自臨安泝江絶淮至渦口方食忽暴風㧞坐帳錡曰此惡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而進聞金人敗盟南下錡與將佐捨舟陸行先趨三百里至順昌城中諜報東京已降知府陳規見錡問計錡曰城中有糧則能與君共守規曰有米數萬斛錡曰可矣乃與規議歛兵入城為守禦計時八字軍以將駐於汴皆携孥以行至是錡召諸將問計諸將皆曰金兵不可敵也請以精鋭遮老稚順流還江南錡曰吾本赴官留司今東京為金所陷幸吾全軍至此有城可守奈何棄之吾意决矣敢言去者斬惟部將許清奮曰太尉奉命副守汴京軍士扶携老幼而來不如相與努力一戰於死中求生也議與錡合錡喜乃鑿舟沉之示無去意置家寺中積薪於門戒守者曰脫有不利即焚吾家毋辱敵手也分命諸將守諸門明斥募士人為間探於是軍士皆奮男子備守戰婦人礪刀劍争呼躍曰平日人欺我八字軍今日我當與國家破敵立功時守備一無可恃錡於城上躬自督勵取劉豫時所造癡車以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戸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數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粗畢而金兵已涉潁河遂圍城錡預於城下設伏擒敵將阿里等二人詰之云韓將軍營白沙窩距城三十里錡夜遣千餘人擊之連戰殺敵破衆既而金三路都統葛王烏禄以兵三萬與龍虎大王合而薄城錡令開諸門金人疑而不敢近初錡傅城築羊馬垣穴垣為門至是與許清輩蔽垣為陣金人縱矢皆自垣端軼著於城或止中垣上錡用破敵弓翼以神臂疆弩自城上或垣門射敵無不中者敵稍却復以步兵邀擊溺河死者不可勝計破其鐡騎數千時順昌圍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於李村錡遣閻充募壯士五百夜斫其營是夕天欲雨電光四起見辮髪者輙殱之金兵退十五里錡復募百人徃或請衘枚錡笑曰無以枚也命折竹為器如市井兒以為戯者人持一為號直犯金營電所燭則奮擊電止則匿不動敵衆大亂百人者聞吹嘂聲即聚金人益不能測終夜自戰積屍盈野退軍老婆灣烏珠在汴聞之即索靴上馬帥十萬衆來援錡㑹諸将聞計或言今已屢捷宜乘此勢具舟全軍而歸規曰朝廷養兵十五年正為緩急之用况已挫敵鋒軍聲稍振雖寡衆不敵然有進無退錡曰府公文人猶誓死守况汝曹耶且敵營甚邇而烏珠又來吾軍一動彼攝其後則前功俱廢使敵侵軼兩淮震驚江浙則平生報國之志反成誤國之罪衆皆感動思奮曰惟太尉命錡募得曹成等二人諭之曰遣汝作間事捷重賞第如我言敵必不殺汝今置汝綽路騎中汝遇敵則佯墜馬為敵所得敵帥問我如何人則曰太平邊帥子喜聲技朝廷以兩國講和使守東京圖逸樂耳已而二人果遇敵被執烏珠問之對如前烏珠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鵞車砲具不用而械成等還錡烏珠至城下責諸將喪師衆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帥臨城自見錡遣耿訓約戰烏珠怒曰劉錡何敢與我戰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訓曰太尉非但請戰且謂太子必不敢濟河願獻浮橋五所濟而大戰烏珠曰諾乃下令明日府治㑹食遲明錡果為五浮橋於潁河上置毒潁上流及草中戒軍士雖渇死毋飲於河飲者夷其族敵用長勝軍嚴陣以待諸將各居一部時大暑敵逺來疲晝夜不觧甲人馬饑渇食水草者輙病徃徃困乏錡士氣聞敵軍皆畨休方晨氣清凉按兵不動逮未申時敵力疲氣索忽遣數百人出西門接戰俄遣數千人出南門戒令勿喊但以鋭斧犯之統制官趙撙韓直身中數矢戰不肯已士殊死闕入其陣刀斧亂下敵大敗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餘明日烏珠拔營去錡遣兵追之死者數萬方大戰時烏珠被白袍乗甲馬以牙兵三千督戰兵皆重鎧甲號鐡浮圖戴鐡兠鍪周匝綴長簷三人為伍貫以韋索每進一步即用拒馬擁之進一步拒馬亦進退不可却官軍以創摽去兠鍪大斧斷其臂碎其首敵又以鐡騎分左右翼號拐子馬皆女真為之號長勝軍專以攻堅戰酣然後用之自用兵以來所向無前至是亦為錡軍所殺自辰至申敵敗錡以拒馬木障之少休城上鼓聲不絶乃出飯坐餉戰士如平時敵披靡不敢近食已撤拒馬木深入斫敵又大破之棄屍斃馬血肉枕籍車騎器甲積如山阜烏珠平日所恃以為強者十損七八至陳州數諸將之罪皆鞭之遂還汴既而洪皓自金密奏順昌之捷金人震恐喪魄燕之重寳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棄之故議者謂是時諸將協心分路追討則烏珠可擒汴京可復而王師亟還自失機會良可惜也】
  廣義【大抵人徒知劉錡順昌之捷而不知錡之取是捷者其要有六盖公心以赴急難一也示死以堅衆志二也因天變以致敵三也以忠義感人四也示弱以驕敵五也以逸而待勞六也議者以諸將不協心追討而失此機㑹似矣嗚呼當是時也烏珠擁衆而來敝城難守危如一髪將士有必死之理順昌為必陷之城幸而勝之則心願滿足何暇窮追人情然也何足怪哉臣謂劉錡順昌之捷周瑜赤壁之勝同一機也昔者曹瞞志欲吞吳擁兵臨江旌旗舳艫一望千里吳人為之膽落矣幸而周瑜乗此東風决策一戰而老瞞逃遁不暇㡬乎不免吳人之意以為退此勍敵不猶愈於君臣被俘耶由是歡呼凱旋莫不相慶至今以為羙談順昌之事何以異於是哉君子待人以恕而無求備之心不當如議者之所云也】
  岳飛遣兵敗金人於京西
  【帝賜飛札曰設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遙度飛乃遣王貴牛臯楊再興李寳等分布經畧西京汝鄭潁昌陳曺光蔡諸群又命梁興渡河糾合忠義社取河東北州縣又遣兵東援劉錡西援郭浩自以其軍長驅以闞中原將發密奏言先正國夲以安人心然後不常厥居以示無忘復讐之意飛將李寳牛臯相繼敗金人於京西】
  樓照罷○遣使諭岳飛班師
  【時秦檜力主和議奏遣司農少卿李若虚詣飛營諭㫖班師】
  廣義【使無賊檜此舉則剖竹之勢成矣金人豈足敵哉】
  閏月金人冦涇州經畧使田晟破走之
  【薩里罕與吳璘楊政夾渭河而陣璘駐兵大蟲嶺薩里罕覘之曰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此難與争乃引去趨邠州田晟遣將拒之於青谿嶺胡世將又遣王彦楊從儀分道而出屢戰敗之薩里罕還屯鳯翔旣而復出攻涇州田晟據山為陣乗敵壁未定奮兵擊敗之奪其兵馬甚衆薩里罕走還鳯翔】發明【是時金人渝盟憑陵諸夏其禍慘矣然吳璘有扶風之勝劉錡有順昌之勝岳飛有京西之勝田晟有涇州之勝可見中國之兵猶足禦敵也而賊臣秦檜力主和議詔諭班師則是自失其機㑹耳前以和自愚而金乃叛盟今以和自守而縱敵攻畧嗚呼金人南侵如故宋人歛兵勿争而且卑屈講觧之檜之罪可勝誅哉綱目比事而書之於冊則其義盖可見矣】
  岳飛収復河南州郡
  【飛攻金人於蔡州破之復其城於是遣張憲敗金韓常於潁昌又復淮寕府郝足復鄭州張憲韓凊復西京楊遇復南城軍喬渥堅復趙州他將所至皆捷金人大震河南兵馬鈐轄李興聚兵應飛収復伊陽等八縣及汝州金河南尹李成棄城遁走詔興知河南府飛又使張應㑹興復永安軍】
  韓世忠遣兵復海州
  【世忠使王勝等復海州父老裒金帛以犒軍勝不受世忠每出軍必戒以秋毫無犯軍之所過耕夫皆荷鋤而觀】
  張俊使王徳復宿州金人棄亳而遁俊入亳遽還壽春【俊遣統制王徳援潁昌兵還就檄徳復宿州徳倍道自壽春馳至蘄縣與金遊騎遇遂入城偃旗卧鼔遊騎引去徳因潛師趨宿州夜半薄金營金人阻汴水邀戰徳策馬先濟歩騎從之遙謂金人曰吾與爾小大百戰雖名王貴胄莫不糜碎爾何為者金將高統軍遂投兵降守將馬秦馳入城閉門固守徳叱其子順先登秦遂降宿州平徳乗勝趨亳州與俊㑹於城父時酈瓊與葛王烏禄在亳聞徳至曰夜又未易當也即遁去徳入亳州請於俊曰今兵威已振請乗勝進取俊不從而還初欽宗時徳以十六騎徑入隆徳府金守臣姚太師獻於朝欽宗問狀姚對曰臣就縳時止見夜叉耳由是人呼為王夜义】發明【不曰還而曰遽還遽者急遽茍且之詞譏俊也是時王徳敗金勇氣百倍正宜協力進取共復中原可也夫何不從王徳之請率兵遽還壽春則俊亦不能辭逗撓之貴矣故書遽還以深罪之】
  安置趙鼎於潮州
  【秦檜惡鼎居越偪已徙知泉州又諷司諫謝祖信等論鼎嘗受張邦昌偽命遂奪節提舉洞霄宫鼎自泉還復上書言時政檜忌其復用又諷中丞王次翁論其乾沒都督府錢十七萬緡謫官居興化軍次翁及右諫議大夫何鑄論之不已乃貶清逺軍節度副使潮州安置】
  秋七月以王次翁參知政事
  【秦檜薦次翁為中丞故凡可以為檜地者無不力為之及金人敗盟帝下詔罪狀烏珠次翁懼檜得罪因奏曰前日國是初無主議事有小變更用他相後來者未必賢而排黜異黨紛紛累月不能定願陛下以為至戒帝深然之檜徳其言遂引同列由是益安據其位公論不能撼搖矣】
  岳飛擊走金烏珠於郾城追至朱仙鎮大破之遣使修治諸陵
  【飛留大軍於潁昌命諸將分道出戰自以輕騎駐郾城兵勢甚鋭烏珠大懼㑹諸帥欲併力一戰飛聞之曰金人技窮矣乃日出挑戰且罵之烏珠怒合龍虎大王盖天大王及韓常之兵逼郾城飛遣子雲領騎兵直貫其陣戒之曰不勝先斬汝雲與金人戰數十合金屍布野烏珠以拐子馬萬五千來飛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飛軍奮擊遂大破之烏珠大慟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乃復益兵而前飛自以四十騎突戰敗之烏珠憤甚合師十二萬次於臨潁楊再興以三百騎遇之於小商橋驟與之戰殺二千人及萬户薩巴千户百人再興死之獲屍焚焉得箭鏃二升飛痛惜之張憲繼至復戰烏珠夜遁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飛謂子雲曰賊屢敗必還攻潁昌汝宜速援王貴旣而烏珠果至貴將游佚雲將背嵬戰於城西雲以騎兵八百挺前决戰步卒張左右翼繼之殺烏珠壻夏金吾飛又使梁興㑹太行忠義兩河豪傑敗金人於垣曲又敗之於沁水遂復懐衛州㫁金人山東河北之道金人大恐飛進軍朱仙鎮距汴京四十五里與烏珠對壘而陣遣背嵬騎五百奮擊大破之烏珠還汴飛檄陵臺令行視諸陵葺治之】
  發明【直書擊走盖深幸之也自中原淪陷諸陵廢祀雖有忠臣義士徒能北望慨想而已今飛進軍討罸遂能修治諸陵亦足少伸臣子之情矣綱目詳而書之盖予之也如晉書桓温敗姚襄入洛陽修謁諸陵同義】
  以楊沂中為淮北宣撫副使
  【劉錡為判官】
  岳飛奉詔班師還鄂河南州郡復陷於金
  【兩河豪傑李通等帥衆歸飛由是金人動息山川險要飛皆得其實中原盡磁相澤潞晉絳汾隰之境皆期日興兵與官軍㑹其所掲旗以岳為號父老百姓争挽車牽牛載糗糧以饋義軍頂盆焚香迎者充滿道路自燕以南金人號令不行烏珠欲僉軍以抗飛河北無一人應者乃嘆曰自我四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衂金烏陵阿思謀素驍勇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諭之曰母輕動待岳家軍來即降金將王鎮崔慶李覬崔虎華旺等皆率所部降飛龍虎大王之將噶克察亦密受飛旗榜自其國來降韓常亦欲以衆五萬内附飛大喜語其下曰直抵黄龍府與諸君痛飲耳方指日渡河而秦檜欲畫淮以北與金和諷䑓臣請班師飛奏金人鋭氣沮喪盡棄輜重疾走渡河而我豪傑向風士卒用命時不再來機難輕失檜知飛志鋭不可當乃先請張俊楊沂中等歸而後上言飛孤軍不可乆留乞連召還飛一日奉十二金字牌乃憤惋泣下東面再拜曰十年之力廢於一旦乃自郾城引兵還民遮馬痛哭訴曰我等迎官軍金人皆知之相公去我輩無噍類矣飛亦悲泣取詔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聲震野飛留五日以待民徙從而南者如市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開田處之初烏誅敗於朱仙欲棄汴而去有書生叩馬曰太子母走岳少保且退烏珠曰岳少保以五百騎破吾十萬京城日夜望其來何謂可守生曰自古未有權臣在内而大將能立功於外者岳少保且不免况欲成功乎烏珠悟遂留不去及飛還烏珠遣兵追之不及而河南新復府州皆復為金有飛至鄂力請觧兵柄不許已而入覲帝問之飛拜謝而已】
  發明【嗚呼宋事至此㓎不可為矣是時諸將進取所向有功金兵敗亡心喪膽落而中原之民簞食壼漿以迎王師誠應天順人機不可失之際也茍能假以嵗月莫或撓之如易云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則不惟舊疆可復而幽燕亦可復不惟讐恥可清而沙漠亦可凊惜其功業粗布沮抑復生使忠臣義士徒有黍離之嘆終不能過河與之一决可哀也已由是飛甫班師河南隨陷是則宋人知有江南而不知有江北噫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雖然班師之計皆秦檜所為其欺君誤國擢髮難數是固萬世之罪人也或以飛雖被詔違而前進克復舊物以功贖罪不亦可乎曰禮君命召不俟駕違而前進則是有䟦扈不臣之心况十二金牌一日迭至雖功盖天下罪亦難贖君子其肯䝉首惡之名哉綱目據事而詳書於策則惜之之意為可見矣】
  廣義【武穆嘗言以曲直為老壮以逆順為強弱盖烏珠敗盟此可見曲逆在金而直順在宋宋常取勝此可見壮疆在宋而老弱在金故自順昌之捷以來無將不勝無地不復者武穆之言驗矣或曰然則武穆奉詔而還何如曰不能處權變也曰若武穆者正所以守經也守經乃所以行權也何不能權之有曰不然權者經之所自出權變之中自有一定不易之理乃所以為經也非經能守而即可以為權經而非權則子莫之中矣故曰權而得中是乃禮也甫刑云惟齊非齊有倫有要此之謂歟若武穆奉詔還師則是不能用權也權既失矣惡在其為守經哉昔者舜不告而娶嫂溺援之以手孟子皆許其權若以守經言之舜娶必告嫂溺不援為當也然舜娶必告必無後也嫂溺不援必致死也謂之守經可乎然後知舜娶不告者非不孝也嫂溺必援者非盗嫂也乃所以行其權】
  【也權不失正非經而何使舜必告而娶尾生孝已之行嫂溺不援以手狼禽獸之心皆不得謂之權也漢宣帝時有甘延壽陳湯者奉使西域矯制誅斬郅支單于於康居後來宣帝因劉向之説不罪二人反封侯爵且宣帝何如主也决非高宗之庸闇武穆何如將也决非甘陳之寡謀又况金敵大讐决非郅支單于之比於時即當駐師郾城遣騎馳奏曰臣以却敵之功成在旦夕詔旨諭臣臣不敢奉容臣盡取敵人獻於太廟以復不共戴天之讐願伏矯詔之罪身潤鼎鑊甘心無悔如此則盖世之功武穆収之何至父子同死奸賊之手哉曰史稱武穆好春秋何其招禍之酷也曰經文用權左傳載事武穆之所好者特左傳而已彼聖經如化工武穆想未之及也】
  八月貶秘閣脩撰張九成等官
  【九成等皆言和議非計秦檜惡之乃貶九成知邵州喻樗知懐寕縣陳綱中知安逺縣凌景夏知辰州樊光逺閬州學教授毛叔度嘉州司户參軍九成從楊時學紹興初舉進士對䇿直言無隐及為刑部侍郎㑹金人議和九成言於趙鼎曰金實厭兵而張虚聲以撼中國耳因陳十事云彼誠能從吾所言則與之和使權在朝廷鼎罷相檜誘之曰且成檜此事九成曰九成胡為異議特不可茍安耳檜曰立朝須優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帝問以和議九成對曰敵情多詐不可不察檜尤惡之】發明【甚矣小人之妨賢病國也疾良善則如讐隙犯刑憲則如飲食以同己者為賢以異己者為佞九成等因言和議之非見忤秦檜之意貶黜於外果何為乎噫此乃泰極而否城復於隍之時也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貶非其罪故書貶而不去其官】
  楊沂中軍潰於宿州走還泗金人屠宿州
  【沂中兵至宿州金遣間告敵騎數百屯栁子鎮沂中自將五百騎夜襲之不見敵而還金人以精兵伏歸路沂中軍潰遂自壽春走歸泗金人屠宿州】
  九月遣使諭韓世忠罷兵還鎮
  【時諸大帥皆還鎮】
  金殺其左丞相古紳右丞相蕭慶
  發明【古紳蕭慶之殺考之分注皆不載其故是必無故而殺之者也無故而殺大臣謂之善治國可乎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見金之失政刑矣】
  ○冬十月金薩里罕陷慶陽河東經畧使王忠植死之【忠植本河東歩佛山忠義人以復石代等十一州功授河東路經畧安撫使及薩里罕犯慶陽知府朱萬年拒守胡世將檄忠植以所部救慶陽行次延安叛將趙惟凊執忠植詣薩里罕薩里罕使甲士引至慶陽城下諭降忠植大呼曰我太行忠義也為金所執使來招降願將士勿負朝廷堅守城壁薩里罕怒詰之忠植披襟曰當速殺我遂愚害萬年以城降後贈忠植奉國軍節度使諡義節】
  發明【忠植之救慶陽而為叛將趙惟清所執觀其大呼城中之言茍非明於舍生取義之道者其能然乎是故義之所在則生有所不用也有所避患而有所不為也由其必有秉彛之良心故能舍生而取義否則烏能若是哉特書死之子全義也】
  臨安火
  發明【是時宋已定都臨安其不曰京師者宋棄汴而不守不予其都臨安也盖天火曰災人火曰火秦檜專權自恣姤害忠良臨安之火安知非秦檜為之不然何以直書其火乎】
  ○十一月金封孔子後璠為衍聖公
  【時金主興禮樂立孔子廟於上京求孔子後得四十九代孫承奉郎璠遂封之】
  發明【金掘起邊陲以入中國士馬精強所向無敵天之所興誰能廢之固也乃復修明禮樂崇尚聖教安得不亟予之哉此固書法之意也雖然中國不競而使敵人得以從容講求文物金運自此昌矣其如宋室何哉噫此盖君子傷時之意云爾】
  十二月金始置屯田軍於中原
  【金既取河南猶慮中原士民懐貳始創屯田軍凡女真係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與百姓雜䖏計其戸口授以官田使自播種春秋量給其衣若遇出師始給錢米凡屯田之所自燕南至淮隴之北俱有之皆築壘於村落間】
  發明【置屯田於中原則兵民雜處且耕且守民無疑貳之意兵有就餉之資而中原浸不可復矣特書曰始所以予金而惜宋也】
  【辛酉】十一年【金皇統元年】春正月金烏珠陷壽春入廬州詔張俊等將兵救之二月王徳復和州
  【烏珠自敗後留屯京亳出入許鄭之間簽兩河軍與舊部凡十餘萬以謀再舉及聞秦檜召諸軍還乃攻陷壽春遂渡淮入廬州詔張俊楊沂中帥兵赴淮西岳飛進兵江州尋詔韓世忠引兵徃援時烏珠自合肥趨歴陽游騎至江張俊議分軍守南岸王徳曰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唇亡齒寒敵數千里逺來餉道决不繼及其未濟急擊之可以奪氣若遲之使少安則淮非吾有矣固請而行即渡采石俊督軍繼之宿江中徳曰明旦當㑹歴陽已而夜㧞和州晨迎俊入烏珠退保昭関尋復争和州俊擊敗之既而徳又敗韓常於含山縣東又敗烏珠於昭關復含山及昭關】
  金人陷啇州邵隆復之○楊沂中劉錡敗金烏珠於柘臯遂復廬州
  【劉錡自太平渡江與張俊楊沂中㑹而廬州已陷錡乃與關師古據東關之險以遏敵兵出清溪兩戰皆捷烏珠以柘臯地坦平利於用騎因駐師錡進兵與烏珠夾石梁河而陣河通巢湖廣二丈錡命曵薪壘橋須臾而成遣甲士數隊踰橋卧槍而坐遣人㑹合張俊楊沂中之師翌日沂中及王徳田師中張子盖諸軍俱至惟俊後期錡與諸將分軍為三並進渡河以擊之師古欲俟俊至王徳曰事當機㑹復何待即與錡上馬先迎敵沂中繼之烏珠以鐵騎十餘萬分為兩隅夾道而陣徳曰敵右陣堅我當先擊之麾軍渡河首犯其鋒一人被甲躍馬而出徳引弓一發斃之乗勝大呼馳擊諸軍鼓譟從之金人以拐子馬兩翼而進徳率衆粗戰沂中曰敵恃弓矢吾有以屈之使萬人持長斧如牆而進敵遂大敗徳與錡等追之又敗於東山敵望見驚曰此順昌旗幟也即走保紫金山是役也失將士三百人金人死者以萬計既而烏珠復親帥兵逆戰於店步沂中等又敗之乗勝逐北遂復廬州】
  發明【小人之誤國至是益見矣方諸將進取有功所向克捷而力主和議召之班師茍使盟誓可結則必南北弭兵各不相犯今而宋則恃和息兵金則挾和脩戰自諸將還鎮之後如屠宿州陷慶陽陷壽春入廬州陷啇州攻城畧地無時休息嗚呼縱不能恢復中原獨不能保守淮甸而相繼陷沒江表震驚然則和之一字果可以欺天下乎綱目一書再書不一而足所以深罪當時垂戒後世也】
  金命致仕官至三品者給半俸○金追封昏徳公為天水郡王封重昏侯為天水郡公
  【又封耶律延禧為豫王】
  金主親祀孔子
  發明【春秋之法中國而夷狄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則中國之金給致仕官半俸則優禮群臣之道隆親祀孔子則尊崇先聖之道至雖中國令主何以加兹綱目特書於冊者豈不以一代賢君予之哉】
  ○三月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金人陷濠州俊使沂中救之敗績
  【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行纔數里諜報金人攻濠州甚急俊乃復邀沂中錡曰㑹於黄連埠同徃援距濠六十里而濠南城已陷俊召諸將謀之沂中欲戰錡曰本來救濠今濠已失進無所倚不若退師據險徐為後圖諸將皆曰善三師鼎足而營或言敵兵已去錡謂俊曰敵得城遽退必有謀也宜嚴兵備之俊不聴且欲自以為功命錡無徃而令沂中與王徳將祌勇步騎六萬直趨濠州列陣未定烟起城中金人伏騎萬餘分兩翼出沂中顧徳曰何如徳曰徳小將安敢議事沂中以䇿麾軍曰那曰諸軍以為令其走也遂潰而南無復紀律金人追之死者甚衆韓世忠帥師至城下亦不利而退沂中遂入滁州俊軍入宣化錡軍藕塘方食俊遽至曰敵兵已近奈何錡曰楊宣撫兵安在俊曰已失利還矣錡謂俊毋恐請以步卒禦之宣撫試觀焉錡麾下皆曰兩大帥軍已渡我軍何苦獨戰錡曰順昌孤城旁無赤子之助吾提兵不滿二萬猶足取勝况今得地利又有鋭兵耶遂設三覆以待俄而俊至曰諜者妄也戚方殿後之軍耳乃皆還鎮俊歸建康錡歸太平沂中歸臨安】
  廣義【或曰自岳武穆後諸將奉詔班師者如何曰可也曰何由知其可也曰諸將武穆之事不同也曰不同者何曰武穆之成功什有八九所争者一二耳諸將行師之時金人之氣復壯若矯詔不還安能必其功之成乎矯詔不可也若武穆之時金人之氣銷沮殆盡矯詔不還可必功之立就也矯詔可也通時達權奚可執一論哉】
  岳飛帥兵救濠州不及還次舒州
  【飛将救濠州奏金人舉國南來其内必虚若長驅京洛以擣之彼必奔命可坐而敝帝不從飛方苦寒嗽力疾而行又恐帝急於退敵乃奏臣如擣虚勢必得利若以敵方在邇未暇逺圖欲乞親至蘄黄以議攻却帝乃詔飛㑹師蘄黄飛至濠而城已䧟遂還兵舒州以俟命】
  發明【凡書救善之也是時飛已班師聞濠受圍率兵徃救雖已陷敵弗克成功然其忠君之心不亦誠乎救在逺者則罪在近者當時張浚諸人不能辭其責矣還次舒州不得已之意也】
  金烏珠渡淮北去○夏四月孫近罷○以韓世忠張俊為樞密使岳飛為副使
  【秦檜力主和議恐諸將難制欲盡收其兵權給事中范同獻計於檜請除韓世忠張俊岳飛樞府則兵柄自解檜喜乃密奏柘臯之捷召三將赴行在論功行賞於是世忠俊皆入朝飛至獨後檜用王次翁計俟之七日旣至遂拜世忠俊樞密使飛為副使並宣押至樞府治事加楊沂中開府儀同三司賜名存中王德清逺軍節度使而進范同為翰林學士】
  罷三宣撫司五月詔張俊岳飛如楚州閲軍
  【張俊知秦檜欲罷兵首請以所部御前且力贊和議檜深喜之遂罷三宣撫司以其兵御前遇出師臨時取旨又置三總領所於湖北淮東淮西以統諸軍錢糧時更軍制之初將士多不安乃命浚飛徃淮東撫韓世忠之軍初飛在諸軍中年少以列校拔起累立顯功張俊不能平飛屈己下之淮西之役俊以糧乏怵飛飛不為止帝賜札褒諭有曰轉餉難阻卿不復顧俊疑飛漏語還朝反倡言飛逗留不進以乏餉為辭至是俊知世忠忤檜欲與飛分其背嵬軍飛義不背俊大不悦旣至楚張俊欲修城為備飛曰當戮力以圖恢復豈可為退保計俊變色㑹世忠軍吏景著與總領胡昉言樞密若分世忠軍恐至生事昉䢍之朝檜捕著下大理將以扇搖誣世忠飛馳書告以檜意世忠見帝自明俊於是大憾飛遂密以飛報世忠事告檜檜大怒俊飛既還飛遂不復出掌兵其僚屬多乞宫祠而去俊每獨出視師】
  廣義【張俊依違小人也何以處大事决大義哉其乗時射利如此於心得無愧乎】
  六月進秦檜為尚書左僕射○秋七月以范同參知政事○罷淮北宣撫判官劉錡
  【錡自順昌之捷聚貴張俊楊存中嫉之至是二人言於朝曰淮西之役岳飛不赴援劉錡戰不力秦檜信之遂罷錡兵命錡至荆南府】
  廣義【諸將不協敵國之利而姦人得計也自此便覺南宋氣脉蕭索矣】
  八月立祚徳廟於臨安
  【祀晉程嬰公孫杵臼韓厥也】
  罷知温州王居正
  【居正立朝累與秦檜忤且力辨王安石父子學行之非自兵部侍郎出知温州居正知不為檜所容以目疾請祠杜門言不及時事客至談論經史而已檜猶忌之諷中丞何鑄劾居正為趙鼎汲引欺世盗名奪職奉祀居正之學根据六經楊時器之出所著三經義解示居正曰吾舉其端子成吾志居正感勵首尾十載為詩書周禮辨學三十九卷與時書同進二書行天下遂不復言王氏學】
  發明【無道之世其政事設施無非乖舛然沒而不書則無以見亂離之由姑以是嵗觀之書韓世忠等入樞府則見其計収兵柄書罷三宣撫司則見其自沮戰功書進秦檜尚書左僕射則見其尊用權姦書范同參知政事則見其寵信逆黨書罷劉錡則見其信小人而黜君子書罷王居政則見其疏正士而近姦諛夫以一嵗之間畧無一善可書則謬妄從可知矣故凡易冶而亂轉安而危是豈一朝一夕之積高宗鋭意和戎委政秦檜竟忘戴天之讐偷安忍辱其禍至於宋亡而未已綱目特書屢書盖亦有不獲已焉耳盖亦有不容已焉耳】
  廣義【自古邪不能害正也然能害之於暫不能害之於乆譬諸隂霾毒霧安能常蔽白日乎昔也山居正之書不出王氏邪説盛行二君之書一出則王氏邪説遂沮二君其有功於聖門也多矣】
  罷岳飛奉朝請
  【飛以恢復為己任不背附和議嘗讀檜奏至徳無常師主善為師之語恚曰君臣大倫根於天性大臣而忍面欺其主耶烏珠遺檜書曰汝朝夕以和請岳飛方為河北圖必殺飛始可和檜亦以飛不死終梗和議已必及禍故力諜殺之遂諷中丞何鑄侍御史羅汝楫諫議大夫万俟卨等交章論飛奉㫖援淮西暫至舒蘄而不進比與張俊按兵淮上欲棄山陽而不守乃罷為萬壽觀使奉朝請】
  發明【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張良相漢滅楚而辟榖歸山范蠡輔越平吳而五湖逺遁至若張翰之思鱸二疏之請老又莫非見幾而作者也盖位極者勢危功高者不賞岳飛處危疑之勢立不賞之功張俊忌之於前秦檜忌之於後金人忌之於外群小忌之於中茍能見㡬明决則投簮而退解組而歸儉徳避難以脫小人之厄可也不能以此自圖而乃陷其坎窞自是而罷官自是而繫獄自是而屈辱自是而遭刑父子一門畧無噍類其禍豈不慘哉一念不謹而貽後憂岳公亦昩於進退之機云爾綱目書此始為秦檜罪而終為岳飛惜也】
  九月吳璘等収復陜西諸州詔班師還鎮
  【吳璘進兵拔秦州聞金統軍和珍與希卜蘇合兵五萬屯劉家園請於胡世將擊之世將問䇿安出璘曰有新立疊陣法每戰以長鎗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彊弓次彊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敵相摶至百步内則神臂先發七十步強弓併發次陣如之凡陣以拒馬為限鐡鉤相連俟其傷則更代代則以鼓為節騎兩翼以蔽於前陣成而騎退謂之疊陣世將善之諸將竊議曰吾軍其殱於此乎璘曰此古束伍令也軍法有之諸君不識耳得車戰餘意無出於此戰士心定則能持滿敵雖鋭不能當也遂進次剡家灣時和珍希卜蘇據險自固前臨峻嶺後控臘家城謂璘必不敢輕犯先一日璘㑹諸將問所以攻姚仲曰戰於山丄則勝璘然之乃請戰敵皆笑半夜璘遣姚仲王彥啣枚渡河陟峻嶺截坡上約二將上嶺而後發火二將至嶺寂無人聲軍已畢列萬炬齊發敵駭愕曰吾事敗矣希卜蘇善謀和珍善戰二人異議璘先以兵挑之和珍果出鏖戰璘以壘陣法更迭戰輕裘駐馬亟麾之士殊死鬬金人大敗降者萬人和珍走保臘家城璘圍而攻之城垂破朝廷方主和議以驛書詔班師時璘拔秦州其勢方張陜西河東首領争來附而楊政㧞隴州及破岐下諸屯郭浩復華州入陜州矣詔至璘即自臘家城引兵還河池浩還延安政還鞏世將惟浩歎而已】
  莫將還自金
  【烏珠欲議和莫將乆留於金乃縱之歸以道意秦檜遂奏遣劉光逺為通問使】
  冬十月詔以魏良臣為金國稟議使
  【烏珠遣劉光逺還要官尊望著者為使秦檜乃奏遣良臣】
  秦檜矯詔下岳飛於大理獄
  【秦檜必欲殺飛乃與張俊謀密誘飛部曲能告飛事者優與重賞卒無應者俊聞飛嘗欲斬統制王貴又嘗杖之乃誘貴告飛貴不肯曰為大將寕免以賞罰用人茍以為怨將不勝其怨俊因刼以私事貴懼而從之檜又聞飛統制王俊善告訐號鵰兒以姦貪屢為張憲所抑使人諭之王俊許諾於是檜謀以張憲王貴王俊皆飛部將使其徒自相攻發目以及飛父子庶帝不疑俊時在鎮江乃自為狀付王俊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還飛兵柄令告王貴使貴執憲赴鎮江行樞密府憲未至俊預為獄以待之屬吏王應求白俊以為樞院無推勘法俊不聴親行鞠鋉使憲自誣謂得飛子雲手書命憲營還兵計憲被掠無完膚竟不伏俊手自具獄成告檜械憲至臨安下大理寺獄檜奏召飛父子證憲事帝曰刑所以止亂勿妄追證動搖人心檜矯詔召飛父子使者至飛第飛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與雲就獄檜命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鞠之鑄引飛至庭詰以反狀飛裂裳以背示鑄有舊湼盡忠報國四大字深入膚理旣而閲實俱無驗鑄察其寃白檜檜曰此上意也鑄曰鑄豈區區為岳飛者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檜語塞乃改命諌議大夫万俟卨卨與飛有怨遂誣飛令於鵬孫革致書張憲王貴令虚申報情以動朝廷雲與憲書令措置使飛還軍且云其書已焚飛坐繫兩月無可証者或教卨以臺章所指淮西逗留事為言卨喜白檜簿録飛家取所賜御札與徃來道途日月皆可攷乃収其御札送官藏之以滅跡卨又使鵬革等證飛受詔逗留命評事元年取行軍時日雜定之㑹其獄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彥猷皆言飛無辜判宗正寺士㒟請以百口保飛無他且曰中原末靖禍及忠義是忘二聖不欲復中原也皆不聴韓世忠心不平詣檜詰其實檜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莫須有世忠曰莫湏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人也】
  發明【矯詔者專輙無君之詞楊氏曰小人設險中之險以陷君子坎之初六隂柔之小人設險以陷君子猶為未又設險中之險坎險也窞險中之險也盖君子小人勢不兩立金人所忌者惟飛而秦檜所忌者亦飛以為不早驅除終梗和議是以必欲害之也誣以謀反固險矯詔下獄此非險中之險乎秦檜主之張俊万俟卨又從而成之妄掣張憲株連岳飛身受非刑羅織抵罪嗚呼檜何讐於飛飛何負於檜耶此誠天地之大變人心所不容檜之罪又可得而粉飾之哉故書矯詔所以著其無君之罪書下岳飛大理獄所以明其誣累之非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政治則宋事之興廢可知矣】
  廣義【少保當時若矯詔進兵而得罪豈不愈於賊檜矯詔而殺已耶】
  韓世忠罷
  【世忠深以和議為不然及魏良臣使金世忠諫曰中原士民若於兵革其間豪傑莫不延頸以俟弔伐之師若自此與和日月侵尋人情銷弱國勢委靡誰復振之北來之使乞與面議復抗疏言秦檜誤國之罪檜諷言官論之帝不聴而世忠連疏乞罷遂罷為醴泉觀使封福國公世忠自是杜門謝客絶口不言兵時跨驢携酒從一二童奴縱游西湖以自樂澹然若未嘗有權位者平時將佐罕得見其面】廣義【世忠之識遇武穆所謂烏見弓而高飛魚驚鈎而逺逝賊檜之勢可畏矣】
  十一月范同罷○安置李光於藤州
  【秦檜忌光諷中丞万俟卨論光隂懐怨望與孫近朋比安置藤州藤州守臣以光詩有諷刺者獻於檜檜怒令言者論之再貶瓊州】
  和議成以何鑄簽書樞密院事奉表稱臣於金
  【烏珠以蕭毅邢具瞻為審議使與魏良臣偕來議以淮西為界求割唐鄧二州及陜西餘地嵗幣銀絹各二十五萬仍許歸梓宫太后帝悉從其請命宰執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命鑄徃使誓表畧曰臣構言今來畫疆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自鄧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為界屬鄧四十里外并西南盡屬光化軍為邑沿邊州城旣䝉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稱賀不絶嵗貢銀絹二十五萬兩疋自壬戌年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臣今旣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弊邑永為慿焉毅辭帝諭曰若今嵗太后果還自當謹守誓約如今嵗末也則誓文為虚設鑄至汴見烏珠遂如㑹寕烏珠尋遣人來復求啇州及和尚方山二原】
  發明【春秋莊九年書公及齊大夫盟於蔇君子譏公之釋父怨親仇讐成二年書公㑹楚公子嬰齊於蜀君子譏其中國諸侯降班失列下與夷狄大夫㑹也然而春秋所最重者父母之讐所最謹者統系之辨高宗惑賊檜之邪謀恃和盟之陋䇿忘親釋怨尊居单名義甚悖盖漢亦曽和單于不過賜之以玉帛妻之以公主唐亦嘗和突厥不過遺之以嵗幣加之以可汗五代石敬塘借兵契丹稱臣奉貢此非一統之主君子猶且譏之宋自真宗訂盟耶律南兄北弟僅克比肩高宗受命中興天下共主言地則多於敬瑭言名則正於晉氏而乃君父於金茍焉無恥胡銓嘗曰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國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則祖宗廟社之靈辱於異姓祖宗數百年之赤子委之敵國且稱藩奉貢云者非其有而得之如劉豫張邦昌之徒則志得意滿舉天下而臣之甘心焉高宗所居者祖宗之位所守者祖宗之業祖宗土地不能恢復父母讐恥不能報償易怨而為恩忘哀而作喜貶國為邑自卑尊人雖至愚者弗克忍為高宗樂而行之是誠何心哉觀之誓表尤可慚郝是盖天地晦㝠日月薄蝕足為上而首為下其屈辱亦已甚矣將何顔面以處臣民之上將何誥以謁祖宗墳陵則雖帝有江南奚足貴耶綱目直書於冊不再貶而其失自見】廣義【嗚呼用奸臣殺良將甘心降敵而忘父兄母妻之大讐者此高宗之素志也君子奚獨罪檜哉綱目大書奉表稱臣於金者所以遺其萬年之臭也人以南渡為中興謬矣】
  遣使割唐鄧商秦之地以畀金
  【京西割唐鄧二州陜西割啇秦之半止存上津豊陽天水三縣及隴西成紀餘地棄和尚方山二原以大㪚關為界於是宋僅有兩浙兩淮江東西湖南北西蜀福建廣東西十五路而京西南路止有襄陽一府陜西路止有階成和鳯四州凡有府州軍監一百八十五縣七百三金旣畫界建五京置十四總管府凡十九路其間㪚府九節鎮三十六守禦郡二十二刺史郡七十三軍十有六縣六百三十二○初邵隆在商州十年披荆榛瓦礫以為治招徠流㪚屢敗金人終不肯離商而去值和議成割商與金隆嘗怏怏徙知金州嘗以兵出敵境秦檜恨之徙知叙州檜隂使人酖之】
  發明【宋人求和於金者必有所利而為之焉奉表稱臣極甘屈辱而金人未聞有一毫利宋反為割地以附益之且唐鄧商秦宋之故土高宗即位十五年未能復侵疆之咫尺而乃棄其四州割以陷敵則是敵不忘一族而得四州之地也是時宋之境内僅有十五路而金之境内乃有十九路由此觀之三分天下金有其二宋得其一耳自是以後偷安一隅粉飾太平諱言兵事宋之所謂中興之業者止於如此而已矣豈不深可哀哉天下未一讐恥未雪而先為自畫之計高宗誠五覇之罪人也綱目特書於䇿所以惡其釋父怨親仇讐之意云】
  秦檜殺故少保樞密副使武昌公岳飛
  【已暮而飛獄不成一日檜手書小紙付獄即報飛死矣年三十九雲與張憲皆棄市於鵬等從坐者六人籍飛家資徙之嶺南於是薛仁輔李若樸何彥猷皆被黜布衣劉允升上書訟飛寃下大理獄死凡傅成其獄者皆進秩洪皓在金以蠟書奏金人所畏服者惟飛至以父呼之及聞其死諸將酌酒相賀飛事親孝家無姬侍吳玠素服飛願與交歡飾名姝遺之飛曰主上宵旰豈大將安樂時耶却不受玠益敬服帝欲為飛營第飛辭曰金兵未退何以家為或謂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卒有取民麻一縷以束芻者立斬以狥卒夜宿民間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不擄掠卒有疾飛躬為調藥諸將逺戍飛遣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頒犒均給軍吏秋毫不私善以少擊衆嘗以八百人破群盗王善等五十萬衆於南薰門以八千人破曹成十萬衆於桂嶺其戰烏珠於潁昌則以背嵬八百於朱仙鎮則以五百皆破其衆十餘萬凡有所舉盡召諸統制與謀謀定而後戰故有勝無敗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張俊嘗問用兵之術飛曰仁信智勇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如書生每辭官必曰將士効力飛何功之有然忠憤激烈議論持正不少挫於人卒以此得禍焉史臣曰西漢而下若韓彭絳灌之為將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並施如岳飛者一代豈多見哉而卒死於秦檜之手盖飛與檜勢不兩立使飛得志則金讐可復宋恥可雪檜得志則飛有死而已昔檀道濟曰自壊汝萬里長城高宗忍自棄其中原故忍殺飛嗚呼寃哉】
  發明【甚矣小人之心殘忍而酷暴也欲執國命則志在欺主欲行私意則志在妨賢盖不欺主則權勢有不可專不妨賢則私意有不可遂趙高欲專權則矯詔以殺扶蘓秦檜欲和金則矯詔以殺岳飛皆異世而同符者也然旣稱臣於金又割地以畀金所求必遂無願不從宜乎金之報聘也何待次年始有冊帝歸喪之事耶則知割地稱臣猶未足以快敵旣殺岳飛金人相慶始遣報使南北弭兵則賊檜之與金為一可見矣嗚呼賊檜姦邪固不足責高宗忘讐事敵挈全國以付秦檜任其所為弗與之較欲稱臣則從其稱臣欲割地則聼其割地欲殺岳飛則順其殺飛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豈若是之無為乎殺者殺無罪也書殺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耳考之前史皆以殺飛為文綱目歸獄於檜變文直書秦檜殺故少保樞密副使武昌公岳飛具官書爵檜豈得而擅殺之乎原情定罪立法謹嚴然後是非正曲直分賊檜之欺君僣竊之罪不容掩矣凡若此類㣲君子莫能修之】
  廣義【此何以書秦檜殺書秦檜殺者所以著賊檜專殺無君之心也然則於岳飛書故少保樞密副使武昌公者何書此者所以復其銜以申萬古之寃也】
  【壬戌】十二年【金皇統二年】春二月進封建國公瑗為普安郡王【封崇國公璩為恩平郡王】
  詔諸州脩學宫○何鑄還自金
  【初蕭毅至臨安帝曰朕有天下而養不及親徽宗無及矣今立信誓明言歸我大后朕不恥和不然朕不憚用兵及何鑄曹勛徃帝召至内殿諭之曰朕北望庭闈無淚可揮卿見金主當曰慈親之在上國一老人耳在本國則所繫甚重以至誠説之庶彼有感鑄至金首以太后為請金主曰先朝業已如此豈可輙改曹勛再三懇請金主乃許之遂遣鑄還許歸徽宗及鄭后邢后之喪與帝母韋氏】
  三月放齊安王士㒟於建州
  【秦檜惡其救岳飛也】
  四川宣撫副使胡世將卒以鄭剛中代之
  【剛中節制諸將極嚴每入謁必先庭揖然後就坐吳璘陞少師語主閽吏乞講釣敵之禮剛中曰少師雖尊猶都統制爾倘變常禮是廢軍容璘皇恐聴命】
  夏四月金使人以衮冕來冊帝
  【金遣左宣徽使劉筈以衮冕圭冊冊帝為大宋皇帝】
  發明【宋於金則書奉表稱臣金於宋則書以衮冕來冊帝中國僅同藩位足上首下至是極矣貶中國之鴻名受他人之封號悲夫綱目書此盖亦有不得已焉者可哀也哉】
  廣義【分注云冊帝為大宋皇帝噫金人向嘗冊劉豫為大齊皇帝今其冊命與豫同者劉豫高宗也胡銓之言驗矣】
  五月初置場於盱眙
  【其後又置於光州枣陽安豊軍金亦置埸於壽鄧州鳯翔府】
  六月安置王庶於道州○何鑄罷
  【秦檜以鑄不傅㑹岳飛之獄怨之諷万俟卨論其過欲竄諸嶺表帝不許遂出知徽州後復責授秘書少監徽州居住】
  八月以万俟卨參知政事○金人歸徽宗皇帝顯肅皇后鄭氏及懿節皇后邢氏之喪
  【喪至帝易緦服奉安龍徳别宫】
  發明【春秋之法凡書歸者請而得之也來歸者心服而歸之也高宗備受屈辱而父母不得生還徒以哀丐於金僅歸昔者靈輌抑不知父母旅魂抱恨泉壤亦已乆矣詩云永言孝思孝思維則使高宗茍能明此則必汗顏恚憤而思必報其讐豈肯茍且而已哉則是高宗惟冀和議速成而不知大讐必報也綱目書此乃深貶之】
  皇太后韋氏至自金
  【后有知慮初聞金人許還三梓宫后恐其反覆呼役者畢集然後起攅宫時方暑金人憚行后慮有他變乃陽稱疾須秋凉進發已而稱貸於金使得黄金三千兩以犒其衆由是途中無虞帝至臨平奉迎見后喜極而泣后至臨安入居慈寕宫】
  九月以孟忠厚為樞密使
  【充攅宫總䕶使】
  大赦加秦檜太師封魏國公
  【以和好成也】
  發明【加不宜加也書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臣為上為徳為下為民其難其慎惟和惟一古先哲王之用賢必防小人必任君子而秦檜總權罔上辱國姤賢安可以國公加之乎噫高宗以和議甫成肆赦加爵殊不知所失亦已多矣安有明哲之君忍恥臣仇甘於自欺而尚可以論人道哉直書於冊深譏之也】
  遣使如金
  【沈昭逺賀生辰楊愿賀正旦賀禮俱用金茶器千兩銀酒器萬兩錦綺千匹金循契丹例不欲兩接使人故併遣使嵗如之】
  冬十月攅徽宗皇帝顯肅皇后於永固陵以懿節皇后附
  【尋改陵曰永裕在㑹稽】
  以程克俊簽書樞密院事○進封秦檜為秦魏兩國公辭不拜
  【以太后曰鑾推恩也檜以封兩國與蔡京同故辭】
  發明【凡前代專權之臣綱目書其自為相國自加九錫復辭不受者所以見其矯偽欺世之罪至於賊檜之事則書進封秦檜為秦魏兩國公而能辭不拜者何哉檜以封兩國與蔡京同所以辭之故綱目因而書以辭不拜耳然而檜不受而直書不拜則直暴怒峻却之而已此書法所以異於前代也嗚呼亂臣賊子至於專權無君極矣孰知於專權無君之中又有已甚焉者其視晉宋齊梁為愈下矣世變至此可歎也哉】
  十一月張俊免
  【初俊贊秦檜成和議約盡罷諸將獨以兵權歸俊及和議定諸將罷而俊無去意檜諷臺臣江邈論之遂罷為鎮洮崇信等軍節度使充醴泉觀使進封清河群王奉朝請】
  劉光世卒
  【光世在諸將中最先進律身不嚴馭軍無法不肯為國任事嘗入對言願竭力以報國他日史官書臣功第一帝曰卿不可徒為空言當見之行事建炎初結内侍康履以自固又早解兵柄與時浮沉不為秦檜所忌故能竊榮以終其身方之韓岳不逮逺矣】
  徽猷閣待制致仕尹焞卒
  【焞質直宏毅實體力行程頥嘗以魯許之且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
  發明【綱目於劉光世尹焞之卒一削其官一具其官則二人之賢否書法之予奪可見矣君子宜細觀之】
  詔秘書少監秦熺修日歴
  【秦檜無子取妻兄王煥孽子熺養之南省擢為第一檜以為嫌進士陳誠之䇿專主和議乃以為首熺次之歴官秘書少監檜自知不為士論所與乃以熺領國史自檜再相凡詔書章疏稍及檜者率更易焚棄因以太后北還為己功自領其事使著作郎王楊英周執羔上之】
  廣義【分注云秦檜自知不為士論所與乃以其子領國史而掩其惡檜能掩於當時其能掩於後世也秦熺掩之而他史則不為之掩也綱目據其實而書之者甚檜之惡也】
  孟忠厚罷
  【忠厚始以外戚貴顯然能避權勢不以私干朝廷秦檜忠厚之僚壻也未嘗親附世以此重之至是山陵畢檜諷臺諫引故事外戚不豫政罷之】
  十二月陜西大旱
  【初陜西連嵗不雨至是涇渭㶚滻皆竭民無以食多餓死者】
  發明【軍旅之後必有凶年此春秋伐萊之後繼以大旱也此書大旱者賊檜專權妨賢病國而内外怨咨之氣感動天變而旱乾作矣其以大旱書者傳曰或不雩或雖雩而不雨也不雩則無憂國恤民之心雩而不雨格天之精意闕矣】
  西遼耶律達實妻蕭氏死子伊哷立
  【伊哷改元紹興籍民十八嵗以上者得八萬四千五百】
  【癸亥】十三年【金皇統三年】春正月作太學
  【以岳飛宅為之】
  二月作景靈宫
  【遣官自温州奉迎祖宗神御至遂詣天章閣西殿告遷徽宗及顯恭顯肅二后神御併奉安焉】廣義【臣謹按春秋父兄之讐不共戴天况在汴諸陵俱罹發掘之禍乃高宗以怯懦自居而甘心臣金其得罪於宗祧也多矣今而作宫虚奉不過脩飾外貌而欲偷安於一隅耳何足道哉】
  三月築太社太稷壇及圜丘
  發明【於戯宋人亡讐釋怨粉飾太平之心益著矣剛明之君必曰一城未復祖宗之恥未雪也一地未歸祖宗之恥未雪也一族未返祖宗之恥未雪也名分未正祖宗之恥未雪也高宗失中原而不能復棄宗族而不能返貶稱臣而不能正則是祖宗之恥未雪一二誠五内分裂無望生全之時也而乃作太學作景靈築社稷立園丘紛紛制作繼書於冊自以江南為苟安之計而讐恥中原付之不問豈不可恥之甚乎盖天子天下之父旣亡其恥則一匹夫之不若耳詳書於冊盖譏之也】
  ○夏閏四月立貴妃吳氏為皇后
  【后開封人年十四選入王邸帝旣即位后常以戎服侍左右習書史善翰墨寵遇日隆累進貴妃帝憐邢氏在金虚中宫以待其還至是秦檜累表請立后皇太后亦以為言帝從之】
  王次翁罷
  【時秦檜當國凡居政府者莫不以微忤斥始終不貳於檜者惟次翁一人而已】
  五月停給僧牒
  【先是臨安府乞度牒脩觀音殿帝不與特給錢五千緍曰朕觀人主欲消除釋老或毁其徒皆不適中徃徃而熾今不放僧牒可以漸消而吾道盛矣至是命停給雖特㫖亦令執奏】
  六月程克俊罷○秋七月行人洪皓張邵朱弁還自金【自建炎以來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餘人多已物故惟三人以和議成許歸已而金人遣七騎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距㑹寕二百里地苦寒穴居百餘家陳王古紳聚落也古紳敬皓使教其子或二年不給衣食盛夏衣麤布嘗大雪薪盡以馬矢然火煨麺食之或獻取蜀䇿古紳持以問皓皓力折之古紳鋭意南侵曰孰謂海大我力可乾但不能使天地相拍耳皓復辯之古紳怒曰汝作和事官而口硬如是謂不能殺汝邪皓曰自分當死顧大國無受殺行人之名願投之於水以墜淵為辭可也古紳義之而止皓屢因諜者密奏敵情且力言和議非計乞興師進擊嘗求韋太后書遣李微持歸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寕否幾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每遇貴族名家子流落於金者盡力拯救之留金十五年而還入對内殿求郡養母帝曰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蘓武不能過豈可捨朕去耶皓退見秦檜語連日不止曰張和公金人所憚乃不得用錢塘暫居為景靈宫太廟皆極土木之華豈非示無中原意乎檜不懌遂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事復以論事忤檜出知饒州邵被囚柞山踰年送劉豫使用之邵見豫長揖而已又呼豫為殿院責以君臣大義詞氣俱厲豫怒械於獄乆之復送於金拘之燕山僧寺從者皆莫知所之邵又以書言於金曰劉豫挾大□之勢日夜南侵不勝則首䑕兩端勝則如養鷹飽則颺去終非大國之利金人徙之㑹寕及還入見除秘書脩撰主管佑神觀司諫詹大方論其使事無成改台州崇道觀弁副王倫使金旣就館守之以兵乆之金將議和當遣一人受書還欲弁與倫探䇿决去留弁曰吾來固自分必死豈應今日覬幸先歸願正使受書歸報天子成兩國之好早申四海之養於兩宫則吾雖暴骨外國猶生之年也倫將歸弁謂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有印印亦信也願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倫觧以授弁弁受而懐之卧起與俱金人廹弁事劉豫且訹之曰此南歸之漸弁曰豫國賊吾嘗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面臣之吾有死耳金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弁固拒驛門忍饑待盡誓不為屈金人感動致禮如初乆之復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又以書决洪皓曰殺行人非細事吾曹遭之命也要當舍生以取義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飲半酣語之曰已得近郊某寺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其處題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朱公之墓於我幸矣衆皆泣下莫能仰視弁談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諸君何悲也及薩里罕死弁密疏金國虚實曰此不可失之時也遣李發間行歸報王倫還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為獻其辭有曰嘆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冰天帝讀之感泣官其親屬五人謂丞相張浚曰弁歸日當以禁林處之及還入見便殿弁謝且曰陛下與金人講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時知幾之明然時運而徃或難固執機動有變宜鑑未兆盟可守而詭詐之心宜黙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彌之術宜詳而講之金人以黷武為至徳以茍安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廣地而不廣徳此皆天助中興之勢若時與幾陛下既知於始願圗厥終帝曰善秦檜惡其言奏以初補官易宣教郎直秘閣而卒】
  發明【直書行人洪皓張邵朱弁還自金嘉不辱也高宗建炎初書遣洪皓等使金至是凡十五年矣書還自金則其全節可知然無褒羙之詞何哉盖亦臣子當為之事故爾此又綱目之深意也如漢書蘇武還自匈奴同意】
  廣義【洪浩朱弁可為不辱君命者矣味諸分注義自見矣】
  帝書六經刻石於太學○冬十二月朔日食
  【是日隂雲不見秦檜率百官稱賀】
  金人來聘
  【賀正旦也禮物金酒器六事色綾羅紗縠三百叚馬六匹自是嵗如之】
  發明【女真自政和五年始改號金宣和七年入冦靖康元年入冦建炎三年入冦皆以號舉者惡其恃強不㳟故貶之也至是來聘遂稱人者喜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此固綱目取法春秋之深意耳】
  復置三舘
  【上謂宰執曰人才須素養太宗置三舘養天下之士至仁廟人才輩出為用今日若不興學校將來安得人才用耶】
  【甲子】十四年【金皇統四年】春正月樂平水鬬
  【樂平縣何衝里田隴十百頃田中水類為物所吸聚為一直行高平地數尺不假隄防而水自行里南程氏家井水溢亦高數尺夭矯如長虹聲如雷穿牆毁樓二水鬬於杉墩且前且却約十餘刻乃解各復故】發明【水者隂類樂平水闗異之異者自有書契以來災異雖多然未聞水闗者此綱目之所特書也書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厥徳靡常九有以亡高宗信任非人忘讐事敵則其逆氣所激固有致夫災異者而宋之君臣方且溺於宴安恬無警省天變豈有虚生之理哉弗克畏天災咎之來必矣】
  二月万俟卨罷以樓炤簽書樞密院事
  【初卨自金還秦檜假金人譽已數千言屬卨以聞卨難之他日奏事退檜坐殿廬中批上㫖輙除所厚者官吏鈐紙尾進卨曰不聞聖語却不視檜大怒自是不交一語諷言官李文㑹詹大方論之卨遂求去】
  三月帝謁孔子廟遂視學
  【國學大成殿成司業高閎表請帝視學從之止輦於殿之外步趨升降退御敦化堂命禮部侍郎秦熺執經高閎講易泰卦胡宏見其表移書責之曰太學明人倫之所在也太上皇帝刼制於彊敵生徃死歸此臣子痛心切骨卧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之大讐也太母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天罔上以大讐大辱而為大恩閣下目覩忘讐滅理北面敵國以茍宴安之事猶偃然為天下師儒之首旣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㫖求舉太平之典又從而為之詞欺罔孰甚焉宏安國子也】
  發明【尊師重傅崇學尚文固帝王之羙事然又不可以概論也高宗忘戴天之讐習偷安之事謁聖視學掩飾虚文宜乎有以來胡宏之譏也春秋所貴者復讐之義綱目所貴者亦復讐之義忘親釋怨又豈春秋綱目之所貴哉故書帝謁孔子遂視學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耳美惡不嫌同詞】
  廣義【高閎請帝視學似矣然高宗之時乃屯否蹇剝之時也豈泰道之世乎胡宏責之何其當哉】
  夏四月初禁野史
  【從秦檜請也後著作郎林機言有失意之人匿迹近地窺伺朝廷作為私史以售其邪説請禁絶之復下詔申禁之】
  發明【大抵史者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者也豈一人之私而能滅衆人之公論哉賊檜掩䕶其惡之不暇亦愚矣嗚呼使果能禁則自吕秦以至於今人皆不知聖賢之訓是非顛倒黒白不分乆矣善乎吕東萊曰史官萬世是非之權衡禹不能褒鯀管蔡不能貶周公趙盾不能改董孤之書崔氏不能奪南史之簡公是公非舉天下莫之能移焉昔司馬遷作史記武帝惡其直筆刋落其書然公議之在天下抑則掦塞則决窮則通縱能削一史官之事安能柅天下之筆乎書曰禁野史者譏檜之愚也】
  五月樓炤罷以李文㑹簽書樞密院事
  【文㑹劾炤罷之遂命文㑹代炤自是執政免即以言者代之】
  閩浙大水
  【内侍右武大夫白鍔從皇太后北歸者因閩浙大水宣言爕理乖盩洪皓名聞華夷顧不用鍔館客張伯麟嘗題太學壁云夫差而忘越人之殺爾父乎秦檜怒之俱坐誹謗刺配鍔於萬安軍伯麟於吉陽軍罷皓提舉江州太平觀】
  發明【是時宋之君臣偷安忍恥其行逆徳而隂沴之應必矣盖爕理隂陽宰相之職隂陽不和固宰相之責也秦檜位首相爕理乖方侮慢自賢大逆不道而乖氣磅礴則有以致夫異氣大水之應不在兹乎而賊檜方且惡白鍔張伯麟之諷諌刺配逺方吁災異之來不知戒懼而又罪直言之士則其忽慢天變豈不從可知哉】
  秋八月金主亶殺其子魏王道濟
  發明【陳人殺其公子禦冦君子以為公子之重視大夫殺而或稱君或稱國或稱人何也稱君者獨出於其君之意而大夫國人不與也如晉殺世子申生之是也盖父子之恩出於天性金主無故而擅殺其子則其於父子之道亦大悖矣殺殺無罪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書主斥名惡自見耳】
  ○九月徙趙鼎於吉陽軍
  【秦檜怨鼎不附和議凡鼎所善者如張九成折彥質張戒解潛辛承宗皆指為鼎黨貶斥之鼎在潮五年杜門謝客時事不掛口有問者引咎而已先是鼎請正建國公皇子之號檜言鼎欲立皇太子是待陛下終無子也宜俟親子乃立至是中丞詹大方希檜意劾鼎與其黨范冲邪謀密計轉相扇惑以徼無妄之福盖指皇子而冲嘗為翊善故也遂移鼎吉陽鼎謝表有曰白首何歸悵餘生之無幾丹心未冺誓九死以不移檜見曰此老倔強猶昔】
  冬十月何若請黜程頥之學
  【右正言何若指程頥張載遺書為專門曲學請戒内外師儒之官力加禁絶秦檜從之】
  十二月李文㑹免以楊愿簽書樞密院事
  【愿為中丞迎合檜意以舉劾人號之為肉簡牌至是論文㑹遂代其位】
  王倫為金所殺
  【金欲以倫為平州路轉運使倫曰奉命而來非降也金脇以威遣使來趣倫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縊殺之】發明【王倫徃返金國贊成和議不為無罪故其見殺而不書金殺王倫而書王倫為金所殺所以明其有可殺之道故金得而殺之焉耳雖然王倫固有贊成和議之愆然亦上之所命非倫之自行也則是受命天朝奉將使指其權初不在己故綱目書此正以著秦檜陷害之意若曰朝有使臣如王倫者不能保全始終乃使之為金所殺故夫金人非能殺王倫乃是朝廷使王倫為金人所殺耳書法如此其所以歸罪當時之意為何如哉如唐書顔真卿為李希烈所殺同義】
  【乙丑】十五年【金皇統五年】春正月朔初御大慶殿受朝
  發明【嗚呼高宗誠無足與論復讐之事矣胡氏曰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兄弟之讐不與同國朋友之讐不同市朝今高宗與金人不共戴天無時焉而可忘也顧乃御殿受朝晏然自肆則自忘親釋怨非人子矣獨不計父母客死窮荒中原僅存半壁抑且稱臣奉貢撤備罷兵高宗非無人心者何故溺於自棄廿於受辱而行此姑息之事哉直書曰初深貶之也】
  ○夏四月朔彗出東方大赦
  發明【書曰夏王弗克庸徳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監於萬方啓迪有命眷求一徳俾作神主惟尹躬曁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然傑之所以失天命湯之所以得天命者以此是時彗出東方其異滋甚高宗末聞有省己責躬之實而徒肆赦播於境内抑足以為彌變之道乎弗克庸徳慢神虐民天命安得而不失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六月朔日食○帝幸秦檜第
  【上賜檜第又賜銀萬兩絹萬匹錢萬緡綵千匹車駕親幸加檜妻兩國夫人子熺學士承㫖婦羣夫人孫塤堪坦並除直秘閣賜三品服塤時方九嵗尋書一徳格天之閣六字賜檜後又命作檜家廟賜以祭器】發明【幸檜第何以書譏之也屈萬乘之尊幸佞臣之第則其失尊卑之道明矣况秦檜姦邪尤不足幸者乎則是高宗知有秦檜而不知有宗社也豈不深可愧也乎】
  廣義【此即徽宗幸蔡京王蔽之第耳觀分注之備載則知高宗之貨賊檜其真宗王旦之流歟然曰一徳格天者臣見成湯伊尹不如是之狂妄也】
  秋七月放張浚於連州
  【浚因星變欲力論時事以其母計氏年高言之必被禍計氏知之誦其父咸紹聖初制䇿曰臣寕言而死於斧不忍不言而負陛下浚意遂决即上疏言當今事勢如養大疽於頭目心腹之間不決不止遲則禍大而難決疾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謀之於心㫁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卒庶幾社稷安全不然後將噬臍事下三省秦檜大怒令中丞何若劾之遂貶連州居住尋徙永州檜必欲殺浚以其死黨張柄知潭州與郡丞汪召錫共伺察之】
  冬十月楊愿罷以李若谷簽書樞密院事
  【愿希秦檜意附下罔上至是斥去天下快之】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四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五
  【起丙寅宋高宗紹興十六年盡壬午宋高宗紹興三十二年】凡十七年
  【丙寅】十六年【金皇統六年】春正月行籍田禮
  【先是知度州薛弼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秦檜大喜乞詔付史館於是脩彌文以飾治具如鄉飲耕籍之類節節備舉為茍安餘杭之計自此不復廵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聞矣】發明【甚矣宋之苟安嵗月而無必奮之志也益曰吁戒哉敬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逰於逸罔滛於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熈罔違道以千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古之君臣更相戒飭以成冶功而未閒同趨於宴安之轍也高宗忘恢復之志秦檜獻逢迎之詞自此茍安之事日作而祥瑞之奏日聞矣吁安有賢明之君忠良之臣而忘親釋怨以行此文具之事哉綱目書行籍田禮文無貶辭乃深貶之耳】
  夏五月金韓企先卒
  【企先為金右丞相毎欲為官擇人專以培植奬勸後進為己任推轂士類甄别人物一時䑓諌多君子號稱賢相】
  廣義【觀分注所載之實則知敵國之有人矣嗚呼天下治亂係宰相當徽宗之時則有蔡京王黼欽宗紹亂則有張邦昌高宗南渡則有黄潜善汪伯彥其觀金之企先猶天淵之相絶耳金曷得】
  【不興而宋也曷得不衰乎】
  六月金殺其翰林學士宇文虗中
  【金人重虗中之才號為國師而虗中持才輕肆好譏訕凡見女真人輙以礦鹵日之貴人逹官積不能平至是唐古酬等告虗中謀反有司鞫治無乃羅織虗中家圖書為反具虗中曰死自吾分至於圖籍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學士髙士談圖書尤多於我家豈亦反耶有司承順風㫖并殺士談於是虗中與老㓜百口同日焚死士談瓊孫也】
  發明【按分注則虗中無罪為唐古酬等所譛而羅織以害之也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以見金之失政矣蓋虗中叛宋降金乃亂賊耳曷不書誅而書殺彼虗中誠難逃背逆之罪然金誅之為無名故書殺也雖然虗中叛宋而降金欲保富貴於役齒今不旋踵而罹禍然則背主降讐者果何益哉】
  廣義【姦臣降敵而不能逃天網之宻者虗中士談是也綱目書此其為叛臣之戒昭矣】
  秋九月金劉豫死
  發明【尹氏曰所貴乎士君子者以其審於出處之際明於去就之義者也武王行大義平殘賊舉天下莫或非之伯夷叔齊乃獨奮然耻其所為不食周粟而死若二子者豈好死而惡生哉誠以君臣天地之大義亘古今而不可泯故寧死而不屈耳自世道堙㣲士君子不明於大節故有忍耻䝉垢仕非其地者劉豫在建炎初固嘗出仕於朝後知濟南府當其敵騎縱横四郊多壘豫宜死守城邑保障山東誠足嘉尚之洎敵甫退之後予既不能扞禦不於此時引身而退乃復偷生茍免服為臣擄雖僣立齊國然亦稱臣奉貢而犬馬之矣金以憑陵勁捍之師一旦崛起席捲中原據有宋土士君子稍有仁心者必羞見其靣目安有拜伏於前為之臣子受其爵食其禄而不知愧耻者哉豫以一身事二姓大節已虧况嘗稱兵犯順率金㓂宋又君子之所深病者固宜直筆深貶之也觀綱目所書金劉豫死則豫之失身於金盡東海之波不足以泄其耻矣士君子之立身至此豈不深可歎哉如漢書莾大夫揚雄死同意】
  廣義【劉豫者宋臣也綱目何以繫之於金死者庶人之稱也劉豫嘗為齊帝矣何以曰死曰豫固宋臣繫之金者羲絶於宋也以死書者誅其叛逆而庶人之也嗚呼嚴哉】
  ○冬十二月金遣使如西遼西遼殺之
  【先是回紇遣使入貢於金言耶律逹實與其國隣逹實已死金遣鈕祐禄罕努與使俱往遼主遇之於野罕努語不遜遼主怒而殺之】
  廣義【抑考西遼與金亦不共戴天者也殺金之使不亦宜乎】
  【丁夘】十七年【金皇統七年】春正月以李若國參知政事何若簽書樞宻院事○二月李若谷罷三月以叚拂參知政事○何若罷夏四月以汪勃簽書樞密院事○金主亶殺其文武從官十餘人
  【金主自即位以来委政於尼瑪哈烏布烏珠雖初年國家多故而吏清政簡百姓樂業既而其后費摩氏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繼嗣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縱酒自遣酗怒至於手刅侍臣至是宴便殿醉殺户部尚書宗禮無何又殺横海節度使田㲄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髙鳯庭王傚趙益興龔夷鑒等】
  發明【稱國以殺者所以著其擅殺之也傳曰義繫於殺而見殺者之是非有不足紀則止書其官曹殺其大夫宋殺其大夫是也義繫於人則兼書其名氏楚殺其大夫得臣陳殺其大夫洩野之類是也金主制於晨牝心不能平縱酒自遣酗怒殺人此何理耶詩云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御于家邦金主不能刑于寡妻安能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哉明此然後得好惡之公矣】
  廣義【抑觀亶為后所制而反移怒於郡臣果何理哉綱目書此所以著金政之不綱也】
  五月安置提舉江州太平觀洪皓於英州
  【秦檜惡皓饒州通判李勤因誣皓作欺世飛語乃責濠州團練副使英州安置】
  秋八月故相趙鼎卒於吉陽軍
  【鼎潜居深處門人故吏皆不敢通問惟廣西帥張宗元時饋醪米㑹降旨趙鼎李光遇赦不不檢舉且令本軍月具存亡申省鼎遣人語其子汾曰秦檜必欲殺我我死汝曹無患不爾禍及一家矣自書墓中石記郷里及除拜嵗月且書銘旌云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木朝遺言其子乞歸塟遂不食而死天下聞而悲之鼎為相專以固本為先以為本固而後敵可圖讐可復惜其見忌于檜齎志以没然中興賢相鼎為稱首】
  發明【凡卒故官録賢也趙鼎當國歩危疑之際濟艱難獻可替否内足國用外籌軍旅誠中興之賢相也賊檜䜛忌貶竄遐方兹因廹抑齎志以没豈不深可惜哉時鼎罷相既久而猶書故相者罷之非罪不與其罷也此亦書法之深意】
  廣義【汾注載降旨趙鼎李光遇赦永不檢舉且令本軍月具存亡申省觀此則知當時國命皆執於姦臣檜賊之手髙宗特擁虚器而已悲夫】
  九月罷四川宣撫副使鄭剛中
  【剛中治蜀有方畧秦檜忌之使人求其隂事召還責貴陽軍安置未幾四川宣撫司亦罷】
  發明【孔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恵之賢而不與共立也盖文仲蔽賢聖人罪之何况忌賢而又扼抑之乎秦檜惡洪皓而安置英州忌剛中而罷黜其職此盖小人殘忍之心勝耳嗚呼在朝之賢忌而擯棄在野之賢欲其薦引固甚難矣藢賢之罪小忌賢之罪大檜誠臧文仲之罪人也綱目備書而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載剛中治蜀頗有方畧秦檜忌之觀此則知賊檜之心直欲銷宋而後已講和特其餌耳嗚呼宋何負於檜哉】
  冬十月朔日食○十二月金及䝉古和
  【初逹蘭既誅其子勝花都郎君率其父故部曲以叛與䝉古通䝉古益彊烏珠討之連年不能克乃與之議和割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國寨與之嵗遺牛羊米豆且册立其長敖拉貝勒為䝉輔國王不受自號大䝉古國至是始和嵗遺甚厚於是䝉古自稱祖元皇帝改元天興】
  發明【書金及䝉古和以見欲和者金也䝉古拒金不屈則見䝉古之浸强金伐䝉古不克則見女貞之漸弱識者可以觀二國之興亡矣】
  【戊辰】十八年【金皇統八年】春二月叚拂罷
  【拂聞趙鼎死於海南為之歎息秦檜怒侍御史余堯弼論拂與小臣私交漏泄政機遂罷為資政殿學士尋落職興國軍居住】
  三月以秦熺知樞宻院事
  【秦檜問勅令所刪定官胡寧曰兒子近除外議如何寧曰以為必不襲蔡京之迹檜怒之寧宏弟也】
  夏四月朔日食○秦熺罷為觀文殿學士兼侍讀位次右僕射
  【熺乞避父子共政也尋加少保】
  發明【秦熺檜之飬子不學無術驟登政府此固髙宗溺愛不明之失及熺能辭避位次僕射則是未嘗辭之也故綱目不曰罷秦熺而曰秦熺罷以見黜陟之令聴其在彼髙宗亦無如之何也已書之所以著其輕䙝名器庇豢姦邪之罪耳吁】
  五月放浙東副總管李顯忠於台州
  【顯忠熟知西邊山川險昜因上恢復䇿秦檜惡之降官奉祠台州居住】
  發明【孟子曰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夫顯忠之放初無所因由上恢復之䇿見忤秦檜故耳然則恢復之事為時大諱而不足以言矣吁小人之心毒非蛇蝎而毒于蛇蝎威非狼虎而威于狼虎詎不深可畏哉髙宗恭己南靣受制姦諛天下之事浸不可為矣書之所以哀之也】
  六月金以完顔亮平章政事
  【亮本名都古嚕訥太祖子烏布子為人慓急猜忌殘其任數自以己與金主同為太祖孫常懐覬望及為中京留守專立威以壓伏小人結明安蕭裕毎與論天下事裕傾險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師太祖長子徳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屬誠有志舉大事願竭力以從亮喜遂與謀議及入為右丞進平章務攬持權柄用其腹心為省臺要職引裕為兵部侍郎】
  秋七月寛諸郡雜稅
  【帝曰人知取之為取而不知予之為取若稍與展免俟家給人足稅歛自然易辦於是蠲廬光二州上貢錢未汀漳二州秋稅處州三縣被水民家紬絹卾州舊額絹各一年又蠲四川積貸常平錢三十萬緡京西路請佃田租及州縣塲務稅錢】
  發明【治國以養民為本養民以寛恤為先自喪亂以来東南之民疲於供饋水旱繼作弗克存生帝能惻其懐念特寛雜稅然後民得盡力於農畆而仰事俯畜之有餘矣誠仁人之量王者之心也綱目特書乃所以不没其善耳】
  八月汪勃罷以詹大方簽書樞宻院事○九月詹大方卒冬十月以余堯弼簽書樞宻院事○金烏珠卒【金自尼瑪哈死逹蘭富勒呼等皆有自為之意烏布獨立不能如之何使無烏珠則國勢殆矣故其國論功以為尼瑪哈後惟烏珠一人耳】
  十一月竄胡銓于海南
  【秦檜諷司諌羅汝楫論銓飾非横議竄新州同郡王廷珪嘗以詩贈銓坐流辰州新州守張隶承檜旨論銓與客唱酬謗訕怨望詔送海南編管以隶提舉湖北常平至官一日卒時洪皓在英州閩人倪詧為守聞隶以巧中遷官取使節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寘獄中釀成其罪未及發而詧卒事乃解】
  十二月金以完顔亮為右丞相
  【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長大興國以司馬光畵像王陶罕廐馬賜之后亦附賜禮物金主聞之怒杖興國而奪回賜物亮本懷不軌疑畏愈甚】
  發明【是時亮既畜簒逆之心兹因奪回賜物逆謀益决金主不能鍳之於㣲惜哉故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故特書以著其基禍之始云】
  【己巳】十九年【金皇統九年十二月以後廢主亮天徳元年】春三月朔日食○夏五月金出完顔亮於行臺秋九月復召入平章政事【金主以完顔亮為太保領三省事四月壬申夜大風雨雷電震壊金主寢殿鴟尾有火入寢内燒緯幔金主趨别殿避之越五日有龍闘於榆林河水大風壞民居官舍瓦木人畜皆飄颺十數里死傷者數百人五月以天變肆赦命翰林學士張鈞草詔參知政事蕭肄摘其語以為誹謗金主殺鈞且問誰使為之左丞相宗賢曰都古嚕訥使之金主不悦遂出亮亮過中京與留守蕭裕定約而去九月至良鄉召還莫測其故大恐及至復拜平章謀逆益甚】
  發明【是時完顔亮逆節旣萌金主因天變之異出之行䑓其庶幾矣夫何行至良鄉尋復召用則是促之使叛耳旣懐嫌隙豈宜復用乎易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金主酷信逆亮疑而復釋則是幾事不密所以愈益其篡竊之心也是故亂臣賊子要當制之於微其微不謹其盛難制深可畏哉綱目書此垂戒切矣】
  冬十月金主亶殺其弟胙王常勝遂殺其后費摩氏【金宰臣議遷遼陽渤海之民於燕南近侍高夀星等當遷訴於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遂杖平章政事秉徳石丞唐古辨而殺左司郎中薩哈壽星等竟不遷秉徳辨二人怨望遂與大理卿烏達謀廢立烏達以告完顔亮一日亮與辨語因問曰若舉大事誰可立者辨曰胙王常勝乎問其次曰鄧王子阿林亮曰阿林屬疎安得立辨曰公豈有意耶亮曰果不得已捨我其誰於是旦夕相與密謀䕶衛將軍特斯疑之以告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召辨謂曰爾與亮謀何事將如我何杖之亮因此忌常勝阿林惡特斯㑹河南兵士孫進作亂自稱皇弟阿襌大王而金主之弟止有常勝扎拉亮乘此構常勝扎拉阿林達蘭特斯皆殺之金主積怒於后遂亦殺之而召胙王妃薩摩入宫繼之又殺烏庫哩氏及爾佳氏及張氏】發明【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完顔亮朶頤金鼎縁非一日而所忌者常勝費摩耳兹因亮譖無先覺之明相繼而殺謂之何哉盖莫親於兄弟而殺其弟莫厚於夫婦而殺其后以親為疎以厚為薄宜乎有以來逆亮之弑也是以國君棄三綱則必有簒奪之禍金主之謂也】
  十二月金完顏亮弑其主亶而自立
  【䕶衛十人長布薩呼圖舊受烏布恩圖克坦額呼楚克亮姻家亮皆使為内應大興國嘗以羅小蔵屬亮得為尚書省令史亮度興國被杖怨望使羅卜蔵結興國内應興國給事寢殿夜嘗取符鑰歸家十二月丁巳乘呼圖額呼楚克内直作變夜二鼓興國以符鑰啓門亮與妹婿圖克坦貞平章政事秉徳左丞唐古辨大理卿烏達羅卜蔵等以刀蔵衣下入宫門者以辨乃國壻亮又至親不疑而納之及殿門衛士始覺有變亮等抽刀刼之莫敢動遂入寢殿金主常置佩刀於榻是夜興國先取刀投榻下金主求刀不得額呼楚克先進刄呼圖次之金主頓仆亮前手刄之血濺滿其面與衣金主旣殂秉徳等未有所屬呼圖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秉徳遂與羣臣奉亮即位詐以金主欲議立后召大臣因殺曹國王宗敏左丞相宗賢以秉徳為左丞相唐古辨為右丞相烏達為平章政事諡費摩后為悼平皇后廢亶為東昏王大赦改元】
  發明【金人逞其兵力據有中原其國族自相戕殺乃亂之本是故金亶殺其文武從官殺其子殺其弟殺其后與夫完顏良弑殺其主皆詳書於冊所以見君臣大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昭然天冠地履之不可紊也前史止載完顏亮弑其君完顏亶至綱目始正名定罪其餘僣竊之誅畧同此類皆所以扶三綱立人極使天下後世亂臣賊子知所懼其垂訓也大矣臣故因而論之】
  【庚午】二年年【金天徳二年】春正月殿司軍士施全刺秦檜不克檜殺之
  【檜趨朝殿前司後軍使臣施全挾刄於道遮檜肩輿刺之不中捕送大理檜親鞫之全對曰舉天下皆欲殺敵人汝獨不肯故我欲殺汝也詔磔於市自是檜毎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
  發明【賊檜姦邪人所共憤施全杖義刺檜其志可嘉然曷為不書討而書刺盖全不勝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親不以討有罪之例與之也然全之死前史皆書誅而此變文書殺者檜固有罪不予其討有罪也綱目循名責實而予奪之㫖公矣】
  廣義【施全刺秦檜而本朝綱目不書曰盗昔者聶政殺俠累而文公綱目乃書曰盗者何曰施全聶政不同也俠累秦檜亦異也觀全對檜之辭至今直氣凛然則知其為烈丈夫矣豈聶政之流哉特其勢不在己故不免於刺耳施全得預機務必行誅討何以刺為綱目所以予之而不盗者此也】
  金主尊其嫡母圖克坦氏母大氏皆為太后
  【圖克坦氏遇下有恩意與大氏相得至歡金主弑亶圖克坦氏曰帝雖失道人臣豈可至此金主衘之至是追尊烏布為帝廟號徳宗二母俱尊為大后圖克坦氏居東宫號永壽宫大氏居西宫號永寕宫圖克坦后生日酒酣大氏起為夀圖克坦后與諸公主宗婦語大氏跪者乆之金主怒而出明日召與圖克坦后語者杖之大氏以為不可金主曰今日之事豈能尚如前日耶】
  三月以余堯弼參知政事巫伋簽書樞密院事遣堯弼使金
  【賀即位也及還金主以上皇玉帯附遺於帝其秘書郎張仲軻曰此希世之寳也金主曰江南之地他日當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仲軻由是知金主有南侵之意遂每事先意逢之】
  下李光子孟堅於大理獄流之峽州責降徽猷閣直學士胡寅等官有差
  【光在瓊嘗作私史其仲子孟堅為所親陸升之言之升之許其事秦檜命兩浙轉運副使曹泳究實泳言孟堅省記父光所作小史語涉譏謗送大理寺獄成詔光遇赦永不檢舉孟堅除名編管峽州於是胡寅程瑀潘良貴宗頴張燾許忻賀允中吳元許八人皆縁坐責降有差有從政郎楊煒常州通判沈長卿舊與李光言和戎非便和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貶又有太常主簿吳元羙作夏二子傳指蚊蝇也其鄉人告之以為譏毁大臣且言元美與李光交故其亭號潜光檜大怒竄之容州】
  發明【甚矣小人之營私也罪人不孥先王大禁賊檜因憤孟堅私史之故羅織繋獄流之峽州胡寅等縁坐皆為責降夫復何罪嗚呼衛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脩己有過則彼言當矣己無過則彼言妄矣反求諸身益加砥礪奚必憤其私議而疾之乎綱目書此詞煩而不殺其義盖可見矣】
  夏四月置力田科
  【募民耕兩淮田從知廬州吳逵請也】
  金主亮大殺其宗室
  【初亮在熙宗世見太宗諸子盛彊忌之及即位遂與蕭裕謀殺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徳首謀廢立而不即勸進衘之將盡誅焉於是豫教尚書省令史蕭玉上變遂召領三省事阿嚕左丞相唐古辨判大宗正寺呼爾察繫鞠至則殺之因遣使如東京殺留守阿林北京殺留守呼拉布南京殺領行䑓事秉徳并誅其親屬復殺太宗子孫七十餘人尼瑪哈子孫三十餘人諸宗室五十餘人太宗尼瑪哈後皆絶而烏達蕭蕭玉等皆受重賞梁又令玉子尚主曰朕無以報卿使朕女為卿男婦代朕事卿也】
  冬十月金主亮殺其左副元帥薩里罕等夷其族【亮復忌舍音諸子盛彊及宗室勲舊大臣欲盡除之乃諷都元帥府令史約索誣飾上變遂殺薩里罕及景祖孫穆里延舍音子博濟及其族百數十人以魏王威台孫呼爾察好脩飾亦族之】
  發明【逆亮殘忌之心至是益甚矣旣忌太宗諸子盛彊而大殺其宗室復忌舎音諸子盛彊而殺薩里罕殺其身而又夷其族自非殘暴酷虐之至者弗克忍為民罔常懐懐於有仁逆亮欲簒位則弑其君惡盛彊則赤其族欲為乆安長治之計旣平内患遂謀併吞厥後世宗甫立身且不保吁逆亮見忌宗室卒為宗室所圖孰謂果無天道乎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故直書以著其惡】
  秦檜有疾詔執政赴檜第議事
  【十二月甲子檜始朝命肩輿入宫門二孫塤堪扶掖升殿不拜】
  發明【嗚呼高宗誠可謂不知薰蕕之别者矣君薨百官總已以聴於冡宰三年者嗣君居諒隂之中故也時宋非居諒隂帝又非有疾病胡為高枕自肆溺於宴安間因檜疾使臣赴第則是挈全國之萬機皆决於檜而高宗不可一日無檜者也高宗忘親釋怨委政姦臣而恣其敗壞豈不深可歎哉故書秦檜有疾若至尊然者所以譏高宗尊寵姦囘書詔執政赴檜第議事所以著高宗挈國授賊之意】
  【辛未】二十一年【金天徳三年】春正月金置國子監○二月以巫伋為金國祈請使
  【伋至金首請迎靖康帝歸國金主曰不知歸後何處頓放伋唯唯而退】
  發明【逆亮弑君簒國罪不可赦不可親也女真與宋世讐不共戴天不可忘也前遣使賀即位此遣使迎欽宗直書於冊譏宋之釋國怨親仇讐也盖怨莫重於父母之讐有父母之讐而不知怨乃欲以屈己請之也則人倫廢天理㓕矣又何有於其國哉】
  三月金大營宫室於燕
  【金主稍習經史慕中國朝著之尊密有遷都意遂下詔求直言而上書者多謂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以應天地之中與金主意合乃遣左丞相張浩右丞相張通古等調諸路夫匠築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步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運一木之費至二十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飾徧黄金而後間以五采金屑飛空如落雪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復毁務極菙麗】
  發明【不曰營而曰大營志土木之盛也無益妄費民不聊生逆亮之不亡其國顧不幸哉故直書以著其奢縱之罪焉耳】
  夏五月金主亮納其叔母阿蘭及宗婦於宫
  【阿蘭亮叔曹王阿里布妻也亮殺阿里布而納之封為昭妃命圖克坦貞語宰相曰朕嗣續未廣前所誅黨人諸婦多朕中表親宜選納焉宰相乃奏請行之遂納阿嚕子蘓爾圖呼嚕子呼喇勒和碩台秉徳弟嘉哩四人之妻於宫尋封嘉哩妻高氏為脩儀崇義節度使烏達妻唐古鼎格舊嘗與亮私及為帝鼎格使侍婢來朝亮諷使殺烏達許以為后鼎格初不忍亮訹之曰不殺汝夫將族㓕汝家鼎格大恐縊殺烏達即納之宫中封貴妃大愛幸後與舊家奴姦賜死又使秘書監完顔文出其妻唐古實格以為麗妃使伊喇補出其妻富察伊徹而納之伊徹亮姊之女也】
  發明【娶妻不娶同姓者為逺嫌也豈論同源與否哉亮納叔母宗婦名分甚明又非漢劉聰納劉殷二女之比凟倫甚矣亮肆其凶惡身為簒逆大殺宗室悍然不顧豈復知有叔母宗婦哉書之盖以著其罪之難逭耳彛倫雜亂烏可與論人道乎】
  秋七月除薪米稅○八月太鎮南武安寕國節度使咸平王韓世忠卒
  【世忠性戅直勇敢忠義事關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嗜義輕財錫賚悉分將士持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伏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俱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然知人善奨用成閔解元劉寳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及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孝宗朝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彥質彥古皆以才見用】
  發明【世忠勲業卓冠一時至於忠精誠確尤為難及宋史書世忠卒而不書其爵李燾長編書太傅寕國節度使而不書其位號通鑑續編闕而不書史法固無義例也至綱目備載其爵謚位號大書於冊以見褒崇之意君子固當參考觀之然後知書法詳畧皆有深意存乎其間毋但以作史常法視之也與唐書郭子儀卒同意】
  冬十一月余堯弼罷
  【壬申】二十二年【金天徳四年】春三月編管王庶子之竒之荀於嶺南
  【初庶卒於貶所其子之竒之荀撫棺而哭曰秦檜秦檜此讐必報親舊皆掩其口曰禍未已也至是為人所告坐謗朝廷編管於梅容州又以直龍圖閣葉三省監都作院王逺嘗通書王庶及趙鼎力詆和議安置三省於筠州逺於高州】
  發明【王庶為賊檜搆䧟客死遐荒則其私忿旣逞斯可已矣又何必逮其子而編管之乎此盖小人忌刻之心勝不至於覆人之宗絶人之祀而不止也嗚呼君子不幸而處昏亂之朝小人恣横正道湮沒不惟身不可保抑且子孫受禍哀哉綱目直書於冊所以深罪當時垂戒後世之意切矣】
  夏四月巫伋罷以章复簽書樞密院事
  【伋與秦檜居同里一日檜語伋曰里中有何新事伋曰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檜色變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伋惶恐而退中丞章复聞之即劾伋隂懐異意遂罷】
  五月襄陽大水
  【平地五尺漢水冒城而入】
  秋九月章复罷冬十月以宋樸簽書樞密院事○十二月金主亮召濟南尹烏禄妻烏凌阿氏未至自殺【葛王烏禄時為濟南尹烏凌阿氏儀容整肅亮召之乃謂烏禄曰我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以相累也遂召王府臣僕曰為我禱東岳使皇天后土明監我心行至良鄉得間自殺】
  發明【夫婦人倫之大綱君臣天地之大義妻之事夫猶臣之事君妻之事夫則雖夫亡而不再醮守夫婦之義也臣之事君則雖國亡而不再仕守君臣之義也故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烏凌阿氏之被召以為不行則累其夫相從則背其義由是徐至良郷乘間自殺既不失其身又不累其夫是誠兩全而無害者矣易曰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禮曰無别無義禽獸之道也烏凌阿全節死逆亮獨無愧乎盖逆亮傷敗彛倫滅絶天理又可以人道望之哉據事直書所以予烏凌阿罪逆亮也】
  【癸酉】二十三年【金貞元元年】春三月金遷都於燕
  【金主自上京至燕京初備法駕下詔改元親選良家子百三十人充後宫以燕列國之名不當為京師號遂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汴京為南京削上京之名止稱㑹寕府又改中京大定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如舊】
  以王循友知建康府
  【循友知鎮江上書乞加秦檜九錫檜喜而遷之踰年檜以循友罪其族黨安置籐州】
  夏四月金太后大氏卒
  【金主遷都於燕親屬皆從留圖克坦太后於㑹寕圖克坦后憂懼每中使至必易衣以俟命大氏在燕常思念圖克坦后病篤以不得見圖克坦后為恨將死謂金主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夀宫偕來我死必迎致之事之當如事我】
  五月潼川大水
  【平地丈五尺死者甚衆】
  冬十月宋樸罷以史才簽書樞密院事
  【甲戌】二十四年【金貞元二年】春正月地震
  發明【水與地皆隂質其驗諸政事亦隂象也前書襄陽大水次書潼川大水此書地震憸邪在位兵戎竊發之機也是時賊檜當國毒流縉紳逆亮都燕漸謀南冦得非此之應歟宋之君臣畧未見其兢業自脩之實又未見其防姦禦侮之謀災異迭見視為泛常豈不深可惜乎即綱目之所書觀之則當時政治之得失亦可見矣】
  ○金右丞相蕭謀反坐誅
  【在相位恃功專恣金主倚信之他相仰承而已以金主猜忌忍殺恐禍及遂與蕭豐嘉努等謀立故遼主豫王延禧之孫事覺伏誅】
  發明【逆亮簒國以來如殺宗室如殺薩里罕皆書殺而未嘗書誅此書誅者原情定罪也金亮任蕭之專而蕭懷廢立之意故旣書謀反則必正以坐誅之名亂臣賊子不討將接迹於天下矣豈因逆亮之故而遂廢討逆之公哉然曷為不去其官為宰相况又得君不能盡心敷治而乃遽懐逆謀書官正所以見其罪也厥㫖㣲矣】
  夏五月朔日食○金始置交鈔庫
  【金以銅少造鈔引一貫二貫三貫四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伯二伯三伯五伯七伯五等謂之小鈔與錢並用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諸路置官庫受之毎貫取工墨錢十五文公私便焉】
  六月史才罷以魏師遜簽書樞密院事○秋七月張俊卒【俊握兵最早屢立戰功帝於諸將中眷注特厚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為世所鄙薄焉】
  發明【張俊屢立戰功得君最專豈無官爵之可書乎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此固小人之所為也故卒而削去其官所以深貶之耳】
  以敷文閣待制秦塤脩撰實録院
  【初知舉魏師遜等議以秦熺子塤為榜首上讀其䇿覺所用皆檜熺語遂進張孝祥第一而塤第三時檜之子姪姻黨皆擢高第天下切齒至是以塤脩撰實録院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也】廣義【分注云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者皆言秦檜自知其惡之稔故引子孫任史職以掩之也噫檜之計亦姦矣其如天下後世何然後知檜之姦乃所以為拙也】
  八月禁百官避輪對
  【秦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言蔽上耳目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徳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忌諱僅論銷金布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皆避免輪對至是上乃諭執政曰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可令檢舉約束】
  冬十一月魏師遜罷以施鉅參知政事鄭仲熊簽書樞密院事【自秦檜專國士大夫有名望者悉屏之逺方凡齷齪委靡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稍出一語輙斥去之不異奴故自万俟卨罷至此十年參預政事者纔四人而已】
  加秦熺少傅封嘉國公○金主亮納其諸從姊妹於宫【夀寕縣主實庫斡里雅布女也静樂縣主布拉及實訥烏珠之女也舒庫爾額爾衮之女也混同縣君蘓嚕克沁及其妹伊都阿嚕之女也皆亮之從姊妹郕國夫人重節富勒呼之女孫亮之姪也張定安妻鼐喇古太后大氏之兄嫂也富魯和卓薩喀之妹也皆有夫亮無所忌恥皆召與之私分屬諸妃位下蘇嚕克沁最得幸毎召必親廊下立乆則坐舒爾庫膝上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猶分番出入後乃盡遣其夫徃㑹寕不聴出外毎幸婦人必奏樂幃或妃嬪列坐輙率意滛亂使共觀常於卧内遍設地衣倮逐為戱】
  發明【亮纂賊也本無足責然據有中土僣號稱尊故其所為亦不容盡畧是以前書納叔母及宗婦次書召烏凌阿氏此書納其諸從姊妺皆以著其襍亂之醜也夫同姓尚不可為况叔母乎宗婦尚為不可况姊妹乎據事直書惡自見矣】
  十二月西遼耶律伊哷死其妹布沙堪權國事
  【子㓜故也布沙堪自號承天皇太后謚伊呼曰仁宗】
  【乙亥】二十五年【金貞元三年】夏四月施鉅罷○五月朔日食○六月鄭仲熊罷以湯思退簽書樞宻院事○改岳州為純州岳陽軍為華陽軍
  【或言岳州乃岳飛駐軍之地又與其姓同乞改之盖以媚秦檜也岳州人謂飛駐軍乃卾州於我州何與而改之】
  廣義【嗚呼小人中傷善類不至於聲銷影沉不止也且岳武穆既薨其子壻皆殁足可以遂賊檜之奸志矣今也姓同州名果何害耶先正文公謂小人之心私而刻彼賊檜殆有甚焉者也然則君子不幸而遇此則將若之何哉盖度其勢可除則乘時亟行誅討否則奉身退避如韓世忠者不亦善乎】
  金汴京火
  【金主隂冇南侵之意乃謀遷汴遣完顔長寧為南京留守經畫之既而大火宫室盡焚金主大怒杖殺長寧】
  發明【是時金將南侵謀遷於汴既而大火宫室盡焚則天厭其徳不能久享國祚之意可見矣孰謂天道無知而可以忽乎哉綱目不書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然後知人心天命不可誣耳噫】
  秋八月下趙鼎子汾等於大理獄
  【秦檜於一徳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三人姓名必欲殺之及鼎死而憾不已江西運判張常先箋注前帥張宗元與張浚詩言於朝其詞連逮者數十家將誣以不軌而盡去之㑹汪召錫告宗室知泉州令衿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謫居汀州檜乃諷殿中侍御史徐嚞論趙汾與令衿飲别厚贐必有姦謀詔送汾令衿大理鞫問使汾自誣與張浚李光胡寅胡銓等五十三人謀大逆獄成而檜病不能書矣】
  發明【賊檜殘忌之心至是愈烈矣前書下李光子孟堅於大理獄次書編管王庶子於嶺南此書下趙鼎子汾等於大理獄則是獄犴頻置延及無辜李光王庶趙鼎既卒而猶憾之不已禍及子孫其罪可勝誅哉若檜者存一日則貽害一日妬賢之心老而彌篤矣一書再書深罪之也】
  以董徳元參知政事
  【秦檜門人】
  冬十月徙洪皓於袁州未至卒
  【皓居英州九年始復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卒卒後一日秦檜死皓久在北庭為金人所敬既歸金人至必問皓為何官居何地不幸為檜所忌不死於敵國而死於讒慝聞者悼之】
  廣義【皓在金國抱印符卧起十五年金人㗖以美官畧不動心身雖在金心不忘宋常以大讐未復為耻其視子卿之節無愧焉噫子卿歸漢而功輝麟閣洪皓歸宋而竄死遐方其與子卿不同有如此者君子為之長太息也】
  進封秦檜為建康郡王加其子熺少師並致仕是夕檜死
  【檜病帝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虚中草檜及熺制並令致仕熺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徐嚞右正言張扶謀請己為相檜卒遺表云願陛下固鄰國之懽盟謹國是之揺動贈申王謚忠獻檜居相位十九年倡和誤國忘讐斁倫包藏禍心刼制君父隂結内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㣲㫖動静必具知之郡國事惟申省無至上前者性隂險深阻如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傾擠之俾帝自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畧盡其玩鈍無耻者率為檜用爭以誣䧟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名曰訕謗曰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官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晚年殘忍尤甚屢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如知饒州洪興祖作程瑀論語解序引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即以為譏已毁其板編管興祖於昭州京西運副魏安行嘗為鏤梓亦編管於欽州其羅織人類此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輙出惟深徳王次翁厯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說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解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於國外國珍寳死猶及門檜毎事與帝爭勝曹筠言水漲詔逐之檜陞為從官周葵欲言梁汝嘉檜不待帝言即改除之猶是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吕原中獻秦城王氣詩其勢漸不可制檜既死帝謂楊存中曰朕今日始免防檜逆謀矣朱熹曰紹興之初賢才並用紀綱復張諸將屢以㨗告恢復之勢盖十八九金人於是始露和議以阻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金庭獨以長樂梓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聴使和議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於積衷之俗見國家無事而檜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讐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唱邪謀以悮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弊遺君後親無所不至此檜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萬死不足贖也】發明【史稱賊檜包藏禍心脇制君父戕殺忠良主和誤國雖擢髪不足以數其罪也是故雖殞於病悸然不免直書其死者忘親釋怨檜實尸之且又為之相也噫劉豫叛君則書曰死秦檜誤國則書曰死皆所以討亂臣誅賊子之特筆也然則惡惡之情見矣命義之戒嚴矣士君子擇善之致昭矣】
  廣義【或曰秦檜在金金人未嘗加以殊恩異禮反從而臣之及其歸也髙宗賜以㤙禮之隆是何徳金而欲忘宋之若是耶否則將以議和以饕富貴也曰非也抑嘗考夫姦檜之顛末矣彼於靖康二年二月金人執張叔夜及秦檜以去是年五月叔夜自殺於金軍秦檜偷生不死是在金也亦無忠義之事見書則其無君之心盖不待主和議而後見原其所志不過欲為張邦昌劉豫耳盖金人以邦昌之愚立為楚帝劉豫厚賂達蘭又得為帝於齊二人之逆罪不容誅矣當夫金人以和議餌宋檜則首倡之故逹蘭隂縱其還使主和議以忘宋斯時也逹蘭必以立豫者以許檜焉故檜堅執其議而衆言不能奪也厥後逹蘭所誅檜猶妄想前圖所以力阻恢復之謀殺害忠良而不顧焉曰邦昌以僣逆受誅劉豫以武穆計廢二人之事皆檜目擊者也檜尚欲為是邪知而欲為則謂之愚非姦也曰姦人者富貴利逹迷其心觀其用計則姦究其實境則愚然則姦者正所以愚也善乎東莱之論莊公曰始吾以莊公為至險終則以莊公為至拙檜之謂歟且夫檜之心非不知邦昌劉豫之禍也其心以為邦昌劉豫無能為者也使我堅主和議而訹宋以亡之則金人必徳我而與之以國南北惟我與金而已金雖强倘我智力能禦亦未必如汴宋之亡不然甘為石晋可也曰何以知其然耶曰當檜縱還之初甞言如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耳况乎厯觀綱目所書或諸將復一州得一㨗檜必嫉之甚則至欲畫淮為界以畀金間有言金人之情者必為之忌諱况於殺武穆之後檜則各遣諸將還鎮縱金以取土地一日對髙宗言事金之禮當如髙麗之事本朝則檜之㣲意盖可見矣幸而天福宋絶其後嗣不得一遂其姦而死桓温曰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其賊檜之謂乎綱目書曰是夕檜死者深憾其幸免於刑戮也】
  金主亮迎其太后圖克坦氏至燕
  【亮命以大房山雲峯寺為山陵遣右丞相布薩思恭等如㑹寧奉遷太祖太宗梓宫迎圖克坦后至流沙河亮親迎之命左右持杖二束跪太后前曰亮不孝久缺温清願笞之后掖之曰今庶民有克家子尚且愛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是寧忍笞乎叱杖者退既至居夀康宫亮事之外極恭順后起則自扶之常從輿輦徒行后所御物或自執之見者以為至孝雖太后亦信其誠】
  廣義【分注載亮事其后之禮得不感動於人耶逆亮狡詐如此雖親母尚信其誠况髙宗乎】
  黜秦檜姻黨十一月釋趙汾及李孟堅王之竒等自便【臺諌湯鵬舉等累疏言秦檜之姦請逐其親黨詔安置户部侍郎曹泳於新州罷端明殿學士鄭仲熊等四人徙侍御史徐嚞正言張扶為他官知建康府王㑹等六人俱以謟附貪昌罷又竄吕愿中等於逺州秦塤秦焞秦焆等俱以檜黨濫科革正之莫及張常先等八人並以告訐濫叨官爵送逺近編管尋釋趙汾奪二官與李孟堅王之竒等皆令自便】
  廣義【觀於此則知髙宗治檜黨於檜死之後者非不知檜之姦也特受其制而不敢為耳即易所謂輿說輻夫妻反目者也哀哉】
  以魏良臣知政事○十二月復張浚胡寅張九成等二十九人官徙李光胡銓於近州
  【光移郴州銓移衡州光尋卒】
  發明【自賊檜搆䧟善類延及無辜君子之受害亦多矣今而釋趙汾等自便復張浚等官徙李光等於近是皆革故鼎新収人心之大機也故備書以予之】
  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春正月追復趙鼎鄭剛中等官○二月魏良臣罷○三月罷宰相兼樞宻使
  【以邊事已定也】
  以万俟卨參知政事○竄東平進士梁勛於逺州【勛上書言金人必舉兵宜為之備帝怒編管勛於千里外州軍而下詔曰講和之䇿斷自朕志秦檜但能贊朕而已豈以存亡而渝定議耶近者無知之輩鼓倡浮言以惑衆聴至有偽撰詔命召用舊臣抗章公車妄議邉事朕甚駭之自今有此當重寘典憲】
  發明【設險守國固王公之當然思患預防亦君子之宜然高宗忍恥事讐偷安茍且謂和議可以固守謂江南可以久居而祖宗之中原父母之深恨一切付之以不問但見賀正旦賀生辰賀即位稱臣奉貢恬然無恥殊不知金亮之目中乆無江南矣梁勛度金必内侵上書設備是亦思患預防者貶斥於外謂之何哉此高宗所以卒老江南而無必為之志也綱目直書以著其拒諌之失】廣義【觀分注高宗之詔辭於以見高宗以和議定於中秦檜以和議倡於外高宗得秦檜以濟其欲秦檜得高宗以逞其姦故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向來恢復諸諌詎能入哉高宗庸懦無識於是詔盖可見矣】
  夏五月以沈該万俟卨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湯思退知樞密院事
  【初秦檜病篤召董徳元湯思退至卧内屬以後事各贈黄金千兩徳元慮檜以為自外不敢辭思退慮檜以為期其死不敢受帝聞思退不受以為非檜黨遂信任之】
  六月以程克俊參知政事○靖康帝卒於金
  發明【魯昭公薨於乾侯胡傳曰諸侯失國出奔衆矣鄭伯突為祭仲所逐入於櫟而復國衛侯術為孫寗所逐入於夷儀而復國昭公在外八年終以客死為天下笑故春秋詳録其所因以為後世戒欽宗受父之託不能死守社稷服為臣僕三十餘年以善而終豈非幸歟然必書靖康帝者不予金之廢共主也其不曰崩者已失天下故貶而絶之也為人君者觀綱目所書卒於金之義知社稷之無常奉也亦必少警矣嗚呼可謂深切而著明矣】
  ○命史館重脩日歴
  【以秦熺脩不實也】
  秋七月彗出井詔求直言○八月程克俊罷以張綱參知政事
  【綱初為給事中以秦檜用事遂致任卧家者二十餘年嘗書座右曰以直行己以正立朝以静退高天下其篤守如此】
  九月以陳誠之同知樞密院事○冬十月復安置觀文殿大學士張浚於永州
  【浚去國二十年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慕焉武夫健將言浚者必咨嗟嘆息至兒童婦女亦知有張都督金使至必問浚安在惟恐其復用而秦檜懼其正論害己令臺臣有所彈劾語必及浚謂為國賊必欲cq=14殺之檜死乃復觀文殿大學士判洪州時喪母將歸塟㑹星變求直言浚慮敵數年間勢必求釁用兵而吾方溺於晏安謂敵可信莫為之備沈該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厭天下望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喪為嫌乃上疏極言沈該万俟湯思退以敵未有釁而浚乃若禍在年嵗間者皆笑其狂臺諌湯鵬舉凌哲等論浚名在罪籍唱異議以動國是若使歸蜀恐或逺方生患復安置永州】
  發明【君子之事君義而已矣不以用舍而貳其心不以存亡而易其節茍合義死生以之初不計其身家之利害也兹因彗出詔求直言浚條陳時事力詆姦臣見忤沈該之黨而乃復貶永州吁旣求直言反忌言者則是以天變為玩戯之物而無警懼之心審矣直書於册不再貶而其義自見】廣義【分注載張浚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自隱其賢而必以其道者其忠誠可謂至矣然檜雖死而浚猶罹竄逐亦高宗懼聞恢復之一念也嗚呼浚遇高宗其不幸孰甚焉】
  【丁丑】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春二月以湯鵬舉參知政事○三月万俟卨卒
  【卨為相主和固位無異秦檜士論薄之】
  發明【高宗宰相書卒者僅數人李綱趙鼎書爵万俟卨不書爵卨不人道也何以言之夫宰相爕理隂陽幹旋造化股肱元首徳撫匹夷固當公平正大而無一毫偏僻之失斯為宜也卨私憾岳飛以傾之誤國主和君臣俱辱高宗茍能按罪行辟則卨豈容但已况其相業無聞如惡張浚言事之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不别其賢否而概書之何以為予奪之權衡哉】
  夏六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
  發明【死万俟而相湯思退則是魯衛之政兄弟也又安足以贊襄治道黼黻皇猷哉高宗之命相僅如此則其弗克有為亦可知矣書之乃所以譏之也】
  ○秋八月以湯鵬舉知樞密院事○九月張綱罷以陳康伯參知政事○冬十一月湯鵬舉免
  【戊寅】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春二月以陳誠之知樞密院事王綸同知院事○三月朔日食○秋七月金以李通參知政事
  【初金主亮召其倖臣秘書少監張仲軻左諫議大夫馬欽校書郎田與信等便殿侍坐金主謂仲軻曰漢之封疆不過七八千里今吾國幅貟萬里可謂大矣仲軻曰本朝疆土雖大而天下有四主若能一之乃為大矣金主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軻曰臣聞宋人買馬脩器械招納山東叛亡豈得謂無罪金主喜曰向者梁珫嘗為朕言宋有劉貴妃者姿質美艷今一舉而兩得之俗所謂行掉臂也江南聞我舉兵必逺竄耳欽與信皆對曰海島蠻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將安徃金主曰然則天與我也朕舉兵滅宋逺不過二三年然後討平髙麗夏國一統之後論功遷秩分賞將士彼必忘勞矣時金主恃其累世強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可以為正統及拜李通參知政事通揣知金主意遂與仲軻欽及近習羣小輩盛言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金主以通為謀主遂議興兵南侵】
  九月以王剛中為四川制置使
  【初剛中言敵國之情強則犯邊弱則請盟今勿計其強弱而先擇將帥蒐士卒實邊儲備軍械加我數年國勢富強彼請盟則為漢文帝犯邊則為唐太宗上壯其言㑹西蜀謀帥帝曰無如王綱中矣遂有是命】
  冬十月金營汴京
  【金主亮遣其左承相張浩參政敬嗣暉如汴京營建宫室國子司業黄中使還上言金人治汴京必欲徙居以迫我不可不早為之備若彼果至汴則壯士健馬不數日可及境矣湯思退大怒左遷中官】發明【書營宫譏妄費也逆亮將謀併宋已非一日向自㑹寕而遷燕今自燕京而都汴其南侵之兆已盟矣而湯思退之徒方恃和好諱言用兵豈不深可歎哉下書籍諸路兵造戰具所以著其實也】
  【己夘】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春二月金籍諸路兵造戰具【金主亮謀南侵乃造戰船於通州遣使籍諸路明安部族及契丹奚人不限丁數悉僉之二十四萬又僉中都南都中原渤海丁壯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皆籍之凡二十七萬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聴又遣使分詣諸道總管府篤造兵器命諸路舊貯軍器並致於燕時又建汴宫脩燕城民不能堪箭翎一尺至千錢村落間徃徃椎牛以供筋革至於烏鵲狗彘無不被害之者】
  發明【兵乃防姦之資戰乃禦侮之畧是故黷武非春秋所貴息兵為君子所嘉亮籍衆兵造戰具初非防姦究又非禦暴客不過欲逞一時之私而懐吞併之心焉耳中國不競而為外邦所侮不能北向而一决徒恃和議諱言戰功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特書所以惡金而哀宋也】
  夏五月貶禮部侍郎孫道夫知綿州
  【道夫使金還金主亮謂之曰歸白爾帝事我上國多有不誠今畧舉二事爾民有逃入我境者邊吏皆即發還我民有叛入爾境者有司索之徃徃託詞不發一也爾於沿邊盗買鞍馬備戰具二也盖欲南侵故先設此二事為辭道夫還具奏之帝曰朝廷待之甚厚彼以何名為兵端道夫曰彼身殺其君而奪之位興兵豈問有名湯思退沈該不以為然道夫每對帝輙言武事該疑其引用張浚忌之故貶】發明【明者能决幾㣲於未然智者能料禍患於將然故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時是金營汴宫而南侵之勢已成籍兵造器而南侵之機已肇况道夫使金逆亮親諭高宗何故溺愛讐敵而畧不加意乎逆亮簒弑姦滛骨肉三綱絶而五倫廢安肯頋兩國之好而不背盟者哉道夫直言而被貶則非其罪為可知矣書以譏之宜也】
  廣義【大抵高宗南渡不過偷安而已當其被金南逐常懐北頋之憂而以大讐未復為恥可也故凡敵情之真偽敵勢之強弱敵國之治亂與其君臣之輯睦悖戾等事豈可一日而忘之耶今也道夫之歸金雖無一言以及邊事尚當詢其所以何如耳况以其指瑕造釁為言而奏哉今者旣得其跡而乃恬不為慮决非中興之主也臣故曰高宗南渡不過偷安而已】
  六月遣王綸使金
  【帝聞金主亮有南侵意疑之使王綸徃覘綸還入對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皆陛下威徳所致湯思退等皆賀帝曰中外之論皆欲沿邊屯戍軍馬移易將帥為進取之計萬一輕舉兵連禍結何時而已】
  陳誠之罷○沈該免秋七月以賀允中參知政事○八月召監潭州南嶽廟朱熹不至
  【熹徽州婺源人少有求道之志父松知饒州疾亟屬熹曰胡憲劉勉之劉子翬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徃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學焉既博求經傳復徧交當世有識之士及舉進士為泉州同安主簿罷歸聞延平李侗學於羅從彦得伊洛之正遂徒步徃從之其學大要窮理致知反躬踐實而以居敬為主築室武夷山中四方遊學之士從之者如市上聞其賢故召之熹卒不至憲安國從子生而静慤不妄笑語紹興中與勉之同入太學時禁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頥書潛抄黙誦夜以繼日聞涪陵譙定受易學於頥二人徃從受業乆未有得定曰心為物漬故不有見惟學乃可明耳憲悟曰所謂學者非克己工夫耶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崇安故山力田賣藥以奉其親從遊日衆號籍溪先生仕終秘書省正字朱熹嘗言從憲及勉之子翬三君子遊而事籍溪先生為久得其學為多勉之從譙定劉安世楊時受學卒業乃還崇安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澹然無求於世惟與憲子翬日相徃來講論學者踵至勉之隨其才器為説聖賢之道因以女妻熹門人號曰白水先生子翬韐仲子以父死國難痛憤致疾棄興化通判隱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與憲勉之交相得每見講學外無雜言他所與逰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熹而已熹初從子翬遊子翬以易之不逺復三言俾佩之終身學者稱為屏山先生】
  發明【不至何嘉其志也朱子師事李侗契其要領二程之道獨得其宗高宗旣聞其賢即命召之朱子抱道自樂卒辭不至可謂甘性分於鼎飴視勢分於浮雲而漠然無有動於中者也君子人歟君子人也回視頗有一技一能而嘵嘵自鳴以為仕宦之捷徑者詎可同日語哉故夫書召以予高宗之求賢書不至以予朱子之樂道此皆綱目之所特筆也】
  九月以湯思退陳康伯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帝謂康伯曰卿静重明敏一語不妄發真宰相也今與思退共政如有可否勿憚啇確康伯曰大臣論國事自當盡心若依阿植黨臣所不敢】
  皇太后韋氏崩
  【帝事后甚謹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减輙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高惟優㳺無事起居適意即壽考康寕事有所闋慎勿令知第來白朕至是崩年八十矣諡曰顯仁】
  冬十一月攢顯仁皇后○十二月以王綸知樞密院事【庚辰】三十年【金正隆五年】春正月以葉義問同知樞密院事二月以普安郡王瑗為皇子更名瑋進封建王
  【初帝知瑗之賢欲立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遲回乆之及后崩帝問吏部尚書張燾以方今大計對曰儲嗣者國之本也天下大計無踰於此今兩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懐此乆矣開春當議典禮燾頓首謝至是利州提㸃刑獄范如圭掇至和嘉祐間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囊封以獻請斷以至公勿疑帝感悟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加思平郡王璩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寺稱皇侄】發明【高宗仗義建立賢王邇者椒寢未繁冊為宗社之本可謂始終不負公天下之心太宗視此烏能及哉綱目特書於冊所以深美之耳】
  夏六月王綸罷秋七月以葉義問知樞密院事朱倬參知政事
  【倬初以張浚薦自宜興簿入對時方以劉豫為憂倬䇿其必敗帝大喜而秦檜惡之出為越州教授檜死倬知惠州陛辭因言前事帝問卿何乆淹如此倬言為秦檜所扼帝愀然慰愉目送之且曰人不知卿惟朕獨知遂累擢至中丞論事多所禆益帝信任之】
  八月朔日食○賀允中致仕○九月以李寳為浙西副總管
  【寳嘗陷金㧞身自海道來歸至是召對詢以北事歴歴如數乃授官令於平江督海舟捍禦】
  冬十二月湯思退有罪免
  【侍御史陳俊卿論思退挾巧詐之心濟傾邪之術觀其所為多效秦檜盖思退致身皆秦檜父子恩也宜寘之憲典遂奉祠】
  發明【不曰免而曰有罪免貶絶之詞也思退姦邪之小人是乃秦檜之遺黨欺君誤國倣効成風豈宜宰正百官乎兹因臺臣之劾即免思退之官則庶幾可以洩人神之憤矣】
  廣義【或曰秦檜主和議誠有覬覦之心而其心又非思退之所知者思退復踵其姦何如曰秦檜固有覬覦之心思退踵之者不過欲如檜之富貴耳小人之喻於利何嘗知有君父耶俊卿論免思退其為高宗之幸豈淺鮮哉綱目書有罪者誅其姦於未死也】
  初行㑹子
  【戸部侍郎錢端禮被㫖造㑹子儲見錢於城内外流轉其合發官錢並許兊㑹子輸左藏庫初行於兩浙遂通行諸州】
  【辛巳】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十月世宗雍大定元年】春正月朔日食帝不受朝○風雷大雨雪
  【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魯隱公時大雨震雷繼以雨雪孔子以八日之間再有大變謹而書之今一夕之間二異交至隂盛也今臣下無姦萌戚屬無乖剌而又無女謁之私意者殆為兵象乎願陛下飭大臣常謹於備邊也】
  發明【正旦日食大變也盖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當正旦而食其異甚矣風為隂氣雷者陽氣之發雨雪者隂氣之凝時當正月雷未可以出而風雷此陽失節也雷已出則雪不當復降而大雨雪此隂氣縱也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道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縱兵連禍結之機兆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君子所書之意矣】
  二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以取士
  【禮部侍郎金安節言熈寕元豐以來經義詩賦廢興離合隨時更革近合科以來通經者苦賦體雕刻習賦者病經㫖淵㣲心有弗精業難兼濟後進徃徃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請復立兩科永為成憲從之】
  三月以楊椿參知政事○以陳康伯朱倬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以吳拱知襄陽府
  【先是陳康伯以金人必敗盟請早為之備及聞金人决欲敗盟乃召楊存中及三衙帥至都堂議舉兵又詔侍從臺諫集議康伯傳上㫖曰今日更不論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時上意雅欲視師内侍省都知張去為隂沮用兵且陳退避䇿中外妄傳幸閩蜀人情洶洶朱倬無一語康伯奏曰金敵敗盟天人共憤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聖意堅决則將士之意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待其先發應之乃以利州西路都統制吳拱知襄陽部兵三千戍之拱玠之子也】
  夏五月金主亮使人來求漢淮之地始聞靖康帝之䘮【金主亮嘗密隱畫工於奉使中俾冩臨安湖山以歸為屏而圖已之像䇿馬於吳山絶頂題詩其上有立馬吳山第一峯之句至是遣其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員外郎王全來賀天申節亮謂全曰汝見宋主即面數其焚南京宫室沿邊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令大臣來此朕將親詰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則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為南侵之名也又謂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臨安一如金主之言以詆帝帝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帝始聞淵聖崩遽起發哀而罷詔持斬衰三年上淵聖廟號曰欽宗】
  發明【始聞者因金使來而初得聞喪罪慢也盖欽宗亦嘗君臨天下况為高宗之兄不幸客死金庭是乃宋之大耻且人生莫重於人倫人倫莫先於父兄今而上皇欽宗相繼殂落高宗僅能求還上皇太后邢氏之䘮而付欽宗於不問夫復何説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兄弟之讐不與同國高宗匿怨而事仇金豈不誤哉故直書始聞以深譏之】
  廣義【宋累使至金何其卑屈也金遣使至宋何其倨傲也國歩凌夷其可嘆乎汪澈論天變之應至是驗矣】
  以吳璘為四川宣撫使○六月以劉錡為江淮浙西制置使屯揚州
  【時宿將無在者乃以錡為江淮浙西制置使節制逐路軍馬】
  故遼人伊喇斡罕叛金圍臨潢
  【初金主亮徴兵南侵使牌印素赫如西北路盡僉契丹丁壯契丹人曰西北路接近隣國世世征伐相與讐怨若男丁盡從軍彼以兵來則盡係累矣幸使者入朝言之素赫畏罪不敢言遂與牌印耶律娜等盡起男丁於是西北路招討司譯史薩巴與部衆殺招討使完顏烏色及素赫等而執耶律娜取招討使司貯甲三千遂反議立故遼主延禧子孫衆推都監老和尚為招討使山後山前諸羣牧皆應之咸平府穆昆里舉兵據咸平繕完器甲出府庫財物募兵以應薩巴其勢益張金主亮使布薩呼圖等討之皆無功而薩巴自度大軍必相繼而至勢不可支謀歸於西遼乃率衆沿龍駒河西出薩巴旣行而舊居山前者皆不欲徃偽置六院節度使伊喇幹罕殺薩巴執老和尚等自為都元帥擁衆東還至臨潢府東南新羅塞東京留守曹國公烏禄使伊喇扎巴招之幹罕已約降已而復謂扎巴曰若降爾能保我輩無事乎扎巴見幹罕兵衆強盛車帳滿野意其可以有成反説之曰我之始來以汝輩不能有為今觀兵勢強盛如此汝等欲如羣羊為人所驅去乎將欲恃天時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復還矣其黨有前伯特夲部族節度綽哈者言昔古紳丞相賢能人也嘗説西北部族他日當有事今日正合此語恐不可降也於是幹罕决意不降遂攻臨潢圍之衆至五萬】
  發明【凡書故將予義也遼金世讐而能倡義伐金謀立故主皆綱目之所予者曷為以叛書誅心焉考之分注起兵者譯史薩巴及老和尚等而猶有謀立故主之心幹罕不能助之起義而乃殺薩巴執老和尚以奪其軍况又約降烏禄則是其心非純乎為遼者故不以起義予之而變文書曰叛所以著其不赦之罪焉耳綱目誅心之法其㫖嚴哉】
  廣義【伊喇幹罕叛無非因民之不忍也亮也何不自返而欲南侵耶】
  金主亮遷都於汴
  發明【書曰遷汴者民非欲遷為金主之所遷也傳曰懐土常物之大情遷國重事也雖違害就利去危即安猶或恐沉溺於衆不肯率從而况廹於横逆非其所欲棄乆安之田里刈薪徙之蓬藋道途之勤營築之勞豈不惻然有隱乎肆行莫顧其不仁甚矣凡書遷不再貶而其惡自見矣】
  ○秋七月金大括馬於諸路
  【先是調馬於諸路以戸口為差計五六十萬匹仍令户自養以俟至是又大括驘馬官至七品聴留一匹等而上之并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交相徃來晝夜絡繹不絶死者狼籍於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備大軍不得他用贏馬所至當給芻粟而無可給有司以為請金主亮曰北方比嵗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贏馬可就牧田中借今再嵗不獲亦何傷乎於是國内騷然盗賊蠭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有以盗賊事聞者亮輙杖而黜其官太醫使祈宰上疏諌南侵亮殺之由是群臣不敢言】
  金主亮大殺宋遼宗室之在其國者
  【凡百三十餘人】
  發明【嗚呼逆亮殘暴之心至是極矣宋遼宗室乆陷邊陲歴朝既加寛貸之恩逆亮乃懐殺戮之慘使元元帝冑靡有孑遺哀哉雖然逆亮弑君簒國彛倫掃地莫親於己之宗室而尚加屠戮况疎之者耶宋遼宗室服為臣虜殆欲偷安於一時不料禍出於目下譬猶身履虎尾其不為彼所咥者幾希矣故直書大殺以著其暴】
  廣義【自古鄰於強敵者未有能善其後者也盖鄰之幸我之不幸也烏能保敵人之不肆吞陷哉此聖人所以拳拳焉嚴一民尺土之防者盖懼後世罹禍之慘也君子觀劉石金亮之恣誅戮則知有天下者慎固封守不可以不之講也】
  周麟之有罪免
  【初麟之受命賀金遷都憚不欲行陳康伯以國事勉之麟之語侵康伯康伯曰使某不為宰相當自行大臣與國存亡雖死安避麟之竟辭行至是是坐免】
  遣樞密都承㫖徐嚞如金至旴金人郤之乃還【嚞至旴金主亮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也嚞乃還】發明【為國者莫大乎别天冠地履之分正名分綱常之道共主而屈於藩位則是天冠地履之倒置矣忘讐而交於強隣則是名分綱常之逆施矣高宗釋父母之讐結強隣之好誠萬世之恥也夫何旣知逆亮以渝盟復遣使臣以徃賀何其愚之若是耶迨至旴為金所郤嗚呼宋使於金則事之為甚恭金郤宋使則待之為甚倨堂堂中國而為外邦所侮詎不深可醜哉高宗舉措如此誠不可與論自強之道矣詳書於冊深譏之也】
  八月宿遷人魏勝起兵復海州詔以勝知州事
  【勝多智勇應募為弓箭手居山陽及金人籍諸路民為兵勝躍曰此其時也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軍宣布朝廷徳意不殺一人金知海州事高文富遣兵捕勝勝迎擊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閉門固守勝令城外多張旗幟舉烟火為疑兵又使人向諸城門諭以金人棄信背盟無名興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人聞即開門獨文富與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勝殺安仁及州兵千餘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勝遣人諭朐山懐仁沭陽東海諸縣皆定之乃蠲租稅釋罪囚發倉庫犒戰士分忠義士為五軍紀律明肅部分如宿將勝益募忠義以圖收復逺近聞之響應旬日得兵數千勝將董成率所部千餘人直入沂州殺金守將及軍士三千餘衆悉降得器甲數萬金遣䝉古鎮國以兵萬餘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橋勝帥兵出迎之設伏於隘障以待衆殊死戰伏發敵大敗殺鎮國馘千人降三百人軍聲益振山東之民咸欲來附勝傳檄招諭結集以待王師之至沂民壁蒼山者數十萬金人圍之乆不下砦首告急於勝勝提兵徃救之陣於山下金人多伏兵勝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襲之勝單騎而殿以大刀奮擊金人望見勝知其為將也以五百騎圍之數重勝馳突四擊金陣開復闔戰移時身被數十槍冐刅出圍金兵追之馬中矢踣步而入砦無敢當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岩中食乾糒殺牛馬飲血勝黙禱而雨驟作金人攻益急周山為營勝度其必復攻海州因間出砦趨城中金人果解蒼山圍自新橋抵城下勝出戰皆捷金分兵四面攻之勝募士登城以禦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死傷多遁去】
  發明【金人據有中原勢陵華夏誠臣子之所共憤仇恥之所必雪者也茍有侣義而起為國恢復綱目之所予也魏勝乗時崛起號召豪傑委身百戰遂復海州可謂致命遂志者矣非明於君臣之大義曷克以臻此哉故綱目特筆起義曰宿遷人魏勝起兵復海州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廣義【信義者收復人心之本也魏勝以匹夫而行信義其效如此况有疆埸者耶若勝者其過人逺矣】
  以成閔為京湖制置使○金主亮弑其太后圖克坦氏九月遂大舉入冦
  【圖克坦后聞亮欲南侵以言諌之亮不悦每謁見還宫必忿怒人不知其故及至汴后居寕徳宫使侍婢高福娘問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后動静凡后所為事無大小福娘夫特黙格教福娘増飾其言以聞及契丹反樞密使布薩呼圖徃討辭謁后后謂曰國家世居上京旣徙中都今又至汴復將興兵涉江淮伐宋疲中國我嘗諫止之不見聴也契丹事復如此柰何福娘以告亮亮意謂后嘗養鄭王充為己子充四子皆成立恐呼圖將兵在外或有異圖乃召㸃檢大懐忠等使弑后且指名后左右數人皆令殺之后方摴蒱懐忠等至令后跪受詔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華特黙從後擊之仆而復起者再高福娘等縊殺之并殺其左右數人亮命焚后於宫中棄骨於水并殺鄭王充之子塔納阿里布等三人遂召呼圖等還皆殺之封高福娘為勛圖夫人以特黙格為澤州刺史又以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諌伐宋仗而釋之自是莫有敢諌者遂分諸道兵為三十二軍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以總之以賔都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赫舍哩良弼為右大都督烏雅富勒琿副之蘇保衡為浙東道水軍都統制完顔正嘉副之由海道徑趨臨安劉萼為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自蔡州瞰荆襄圖克坦喀齊喀為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制由鳯翔取大㪚關駐軍以俟後命左監軍圖克坦貞將兵二萬入淮隂九月亮召諸将授方畧賜宴於尚書省命皇后圖克坦氏太子光英居守張浩蕭玉敬嗣暉留治省事亮戎服乗馬具装啓行妃嬪皆從衆六十萬號百萬氊帳相望鈺鼓之聲不絶李通造浮梁於淮水之上將自清河口入淮東逺近大震】
  發明【弑者下殺上之名所以著亮之罪也逆亮欲為君則弑其君欲伐國則弑其母此誠人情之大變天理所不容其惡可勝言乎前史皆以殺太后為文分註因之亦云縊殺至綱目始正名定罪變文書弑所以扶天理遏人欲正丅分植綱常逆亮之罪益暴白而不可掩矣大舉者惡恃衆也入冦者外而罪之也上書弑太后下書遂入冦則是因太后之阻殺之而始遂其志耳其義豈不明且切哉】
  廣義【嗚呼自開闢以來未有如亮之窮兇極惡㓕絶天理者也且虎狼尚有父子蜂蟻猶有君臣雎鳩有夫婦之别鶺鴒有兄弟之情凡得天地以生而有知覺運動者莫不各有一偏之情而况人為萬物之靈者耶今焉跡亮之所為是盈天地間醜惡之物不足以充其類也高宗不此之察而反以信義責之謬矣】
  以黄祖舜同知樞密院事○金人犯黄牛堡吳璘等敗之遂復秦隴洮三州
  【金圖克坦喀齊喀將兵扼大㪚關逰騎攻黄牛堡守將李彥堅告急人情洶洶制置使王綱中跨一馬馳二百里至吳璘營起璘於帳中責之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高枕而卧璘大驚即馳至殺金平駐軍靑野原益調内郡兵分道而進授以方畧以援黄牛剛中又以蠟書扺張王彥濟師西師大集李彥堅以神臂弓射金師郤之璘遣别將彭青至寳雞渭河夜刼橋頭寨破之又遣劉海復秦州彭青復隴州曹休復洮州金師旣退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嘆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過人逺矣】
  劉錡遣兵復泗州○高平人王友直起兵復大名遣使入朝
  【友直㓜從父佐㳺志復中原聞金主亮渝盟乃結豪傑謂之曰權所以濟事權歸於正何害於理即矯制自稱河北等路安撫制置使以其徒王任為副使徧諭州縣勤王未㡬得衆數萬制為十三軍置統置等官以統之進攻大名一鼓而克撫定衆庶諭以紹興年號遣人入朝奏事未幾自壽春來歸詔以為忠義都統制】
  發明【凡書起兵予倡義也友直交結豪傑志復中原是能以忠義自守者也旣而甫復大名遣使入覲則其心宋亦可見矣故特書予之所以為臣子循國之一勸耳】
  廣義【友直之變通武穆之所不逮焉】
  冬十月金人圍海州魏勝李寳合擊大敗之
  【金主亮渡淮慮勝睨其後分軍數萬圍海州㑹李寳帥舟師由海道將拒敵於膠西勝遣人邀之寳遡風至東海慷慨厲士赴援與勝同擊金兵於新橋敗之勝還守北關金兵逼關勝登關門張樂飲酒犒軍士令固守勿出戰踰時乃少遣士出慿險隘擊之金人知不可攻率軍轉而渡河襲關後勝歛兵入城金人欲過砂堰圜城為營勝先已據堰拒之尋以單騎逐敵於東門外大聲叱之金騎五百皆望風退勝又追十數里金兵駭㪚翌早乗昏霧四面薄城急攻勝竭力捍禦城上鎔金液投火牛金兵不能前多死傷乃㧞砦走】
  金人渡淮劉錡進軍楚州以拒之
  【劉錡兵至揚州建大將旗鼓軍容甚肅觀者嘆息以兵駐清河口扼金師金人以氊褁船載糧而來錡使善沒者鑿沉其舟金人自渦口渡淮錡次於淮隂列兵運河岸以扼之】
  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於遼陽更名雍
  【金主亮自發汴京將士在道多亡歸者哈斯罕明安福壽高忠建盧萬家博索路總管黙音東京穆昆金珠等始受甲於大名即舉步亡歸從者至二萬餘皆公言於路曰我輩今徃東京立新天子矣時東京留守烏禄許王鄂爾多之子太祖之孫也性仁孝沉静明達衆心歸之亮嘗使摩囉歡圖淮北諸王烏禄聞而憂懼㑹故吏禄錦自汴還具言金主弑母等事且曰將遣使害宗室兄弟矣烏禄益懼謀於其舅興元少尹李石石勸烏禄先殺副留守高存福烏禄遂執存禄將殺之適福壽等以軍入東京乃共殺存福等烏禄遂御宣政殿即位大赦改元大定下詔暴揚亮罪惡数十事追尊鄂爾多為帝廟曰睿宗】發明【綱目凡偕國之君自立者則書某稱帝為人所立者則曰以某稱帝今烏禄亦為衆所立何不曰金人以曹國公烏禄稱帝而書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所以明金人心服而立之也逆亮滅絶倫理帥兵南下寡助之至親戚叛之乃獨夫耳金之國豈亮所可有乎予在烏禄則罪在逆亮矣權其輕重而書之若此此所以為綱目㣲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書曰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者於以見通國之人立雍而逐亮也亮雖欲歸國得乎】
  劉錡將王權軍潰於昭關錡引還揚州金主亮入廬州【錡遣都統王權措置淮西權不從錡節制聞金兵大至即棄廬州退屯昭關不戰而潰錡聞之遂自淮隂退還揚州金主亮入廬州權自昭關退保和州】
  吳拱成閔遣兵復唐鄧諸州○帝親征詔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虞允文參謀軍事
  【帝聞王權敗召楊存中至内殿議禦敵之䇿因命存中就陳康伯議欲航海避敵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聞之已自寛明日康伯入奏曰間有勸陛下幸越趨閩者審爾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詔曰如敵未退㪚百官康伯焚詔而後奏曰百官㪚主勢孤矣帝意既堅康伯乃請下詔親征帝從之以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贊軍事尋以楊存中為御營宿衛使】
  發明【征者上伐下之詞尊中國也自和議旣成偷安江左餘二十年矣忘讐事金委為固然兹因逆亮搆隙陵轢中原帝能渙起宸斷率將親征可謂稍振委靡之氣矣盖由陳康伯之為相也在紹興初則有趙鼎在紹興末則有康伯皆能以義正君而有囬天之力焉耳據事直書其義自見】廣義【康伯此舉即寇凖澶淵之役也其獨斷之堅者豈非以金人衆叛親離也哉】
  金人陷真州統制邵宏淵逆戰敗走○詔吳璘出兵漢中璘遂復商虢州○王權退屯采石金主亮入和州【亮入和州以梁山濼水涸先所造戰船不得進命李通復造船督責苛急將士日夜不得休息壊城中民居以為材木煑死人膏為油用之】
  發明【王權不忠之罪至是益著矣前違劉錡節制軍潰昭關而廬州旣陷此乃退屯采石畧無邀擊而和州復失有臣如此安能免其誅戮乎故下書編管瓊州所以予其罸有罪也】
  李寳大破金人於陳家島殺其將完顏正嘉
  【寳旣解海州之闈遂與其子公佐引舟師至膠西石臼島敵舟已出海口泊陳家島相拒僅一山時北風盛寳禱於石臼神風自拖樓中來如鍾鐸聲衆咸奮引舟握刅待戰敵操舟者皆中原遺民遙見寳船紿敵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師猝至風駛舟疾過山薄敵鼓聲震蕩海波騰躍敵大驚掣矴舉帆帆皆油纈彌亘數十里浪捲聚一隅窘束無復行次寳命火箭射之煙㷔隨發延燒數百艘火所不及者猶欲前拒寳叱壯士躍登其舟以短兵擊殺之降其衆三千餘人斬其帥完顏正嘉等六人擒倪詢等上於朝獲其統軍符印與文書器甲糧斛以萬計餘物衆不能舉者悉焚之火四晝夜不滅】
  金人陷揚州劉錡遣兵拒於皁角林大敗之
  【錡以舟渡真掦之民於江南留屯州金人來争錡命步將吳超員琦王佐等拒之於阜角林錡陷重圍下馬死戰佐以步卒設伏林中金人旣入張弩俄發金人以運河岸狹非騎兵之利稍稍引去追擊大破之斬其統軍制高景山】
  十一月召張浚判建康府
  【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上疏極言浚忠蓋帝悟乃詔復官判建康浚至岳陽買舟冐風雪而行時金兵充斥浚遇東來者云敵兵方盛焚采石煙熖張天慎毋輕進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乗輿所在而已遂乗小舟徑進時長江無一舟敢行北岸者】
  廣義【或曰張魏公冐險以赴君父之急固為當矣倘有不利則身且不保其如君父之急何曰魏公惟盡其忠誠而已至於生死得䘮何暇計哉】
  編管王權於瓊州以李顯忠代將其軍○金人侵州葉義問使中軍統制劉汜禦之敗績義問走建康【時劉錡病甚求解兵柄留其侄中軍統制汜以千五百人塞州李横以八千固守詔錡還鎮江專防江於是盡失兩淮之地金人攻洲汜以克敵弓射郤之葉義問至鎮江見錡病劇以李横權錡軍遂督兵渡江衆以為不可義問強之汜請出戰錡不從汜拜家廟而行金人以重兵逼洲汜先退李横以孤軍不能當亦郤失其都統制印横左軍統制魏俊右軍統置王方死之横汜僅以身免錡聞汜敗因憤悶疾益甚義問聞之乃遵陸趨建康市人皆媟駡之】
  發明【金兵南逼蔓衍江淮正臣子奮激立功之秋也洲之戰劉錡未可而劉汜竟違之義問以促之遂使王師敗績迄無成功然則劉汜輕佻失律固無足責義問身為都督不能捐生循國而乃奉頭䑕竄苟有丈夫之志者豈不愧死亡地哉分注以遵陸趨建康為文綱目變文直書曰走所以著其效匹夫輕身之事而其罪殆不可掩矣嗚呼宋人積弱之勢於此益可見矣】
  虞允文大敗金軍於采石金主亮趨揚州
  【亮築䑓江上自披金甲登臺殺黒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於江中召賓都等謂之曰舟揖已具可以濟江矣富勒琿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亮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搆入海島豈皆大舟耶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先濟者與黄金一両亮置黄旗紅旗於岸上以號令進止時葉義問命虞允文徃蕪湖迎李顯忠交王權軍且犒師允文至采石權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官軍三五星㪚解鞍束甲坐道傍皆權敗兵也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告命皆在此以待有功衆曰今旣有主請死戰或謂允文曰公受命犒師不受命督戰他人壌之公受其咎也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將安避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其一駐中流藏精兵待戰其二藏小港備不測部分甫畢敵已大呼亮操小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之間抵南岸者七十艘直簿官軍軍小却允文入陣中撫統制時俊之背曰汝膽畧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爾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官軍以海船衝敵州皆平沉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㑹冇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從山後轉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大敗之金兵還和州凡不死於江者亮悉敲殺之㑹報曹國公已即位於東京改元大定亮拊髀嘆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羣臣遂召諸將帥謀北遷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親征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衆㪚於前敵乗於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令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冇異志宜先發其渡江歛舟焚之絶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遷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敗明當復來夜半部分諸將分海州縋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師截金人於揚林河口明旦敵果至因夾擊之復大敗焚其舟三百敵遣偽詔來論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反間也乃復書言權因退師已寘憲典新將李顯忠也願快戰以决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其龍鳯舟斬梁漢臣及造舟者二人率其軍趨揚州使符寳郎耶律摩多䕶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
  發明【采石之戰不過敗卒數百而破敵十萬之衆以勢似力皆不可敵也允文書生獨能勝之得非其運籌决䇿有人大過人乎雖然當敵騎充斥我軍單弱允文勉以忠義士氣百倍卒収成功金人大䘐可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冺沒者允文之勝乃忠義固結人心云爾否則雖堅甲利兵奚足恃哉孟子曰多助之至天下順之此之謂也故特書以深予之】
  廣義【或曰虞允文之敗金人也何其成功若是之速哉曰允文之識時達權岳武穆之所不及也况亮已知雍為國人所立自知舉國之人皆不願戴已也然其兵已出矣何可已乎譬猶人之外雖無病其臟腑已受疾矣是以貌雖欲勝而心實孤焉况亮以貪暴殘虐御下允文以公忠信義勉人又加以决䇿臨陣之機此其所以成功之速也曰然則其與謝之肥水周瑜之赤壁劉錡之順昌孰優曰允文優何優乎曰謝周喻劉錡宿將也允文書生也彼皆出師禦敵此則將命犒師特以見當時事危勢廹故不頋矯制之小嫌以成退敵之大功也噫以宿將之才而勝敵於豫備者易以書生之見而勝敵於倉卒者難此允文之所以優也】
  劉錡罷以成閔李顯忠吳拱為兩淮京湖三路招討使【顯忠至采石虞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州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徃公能分兵相助乎顯忠分萬六千與之允文遂還京口時敵屯重兵滁河造三牐儲水深數尺塞洲口楊存中成閔邵宏淵諸軍皆集京口凡二十餘萬允文以戰艦數少不足用聚材改治之命張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衝以苗定駐下蜀為援且謁劉錡問疾錡執允文手曰疾何必問朝廷養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輩愧死矣以疾篤召還提舉萬壽觀詔以閔等為招討使閔准東顯忠准西拱湖北京西】
  廣義【劉錡為將無瑕可指世稱張韓劉岳之劉謂光世也若以光世之劉為劉錡之劉則庶乎得其當矣】
  金主亮為其下所殺
  【亮至洲居於山寺虞允文與楊存中臨江按試命戰士踏車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轉如飛敵持滿以待相顧駭愕亮笑曰紙船耳有一將跪奏南軍有備不可輕願駐掦州徐圖進取亮怒杖之五十召諸將約以三日濟江否則盡殺之驍騎高僧欲誘其黨以亡事覺亮命衆刅剉之乃下令軍士亡者殺其富埒琿富埒琿亡者殺其穆昆穆昆亡者殺其明安明安亡者殺其總管由是軍士益危懼亮又令軍中運鴉鶻船於洲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衆欲亡歸乃决計於浙西都統制耶律元宜及明安唐古烏頁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閒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然之乃期詰旦衛軍番代即行事黎明元宜等帥諸將以衆薄亮營亮聞亂意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亮取視之愕然曰乃我兵也近侍大慶山曰事急矣當出避之亮曰走將安徃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哈塔鄂勒博刅之手足猶動遂縊殺之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驍騎指揮使大磐衣巾褁其尸而焚之收其妃嬪及李通郭安國圖克坦永年梁珫大慶山皆殺之元宜自為左領軍副大都督使人殺太子光英於汴退軍三十里遣人持檄詣鎮江軍議和未幾金軍在荆襄兩淮者皆㧞柵北還史臣曰完顏亮智足以拒諌言足以飾非欲為君則弑其君欲圖隣則弑其毋欲奪人之妻則使之殺其夫三綱絶矣何暇他論至於屠㓕宗族翦刈忠良婦姑姊妹盡入嬪禦卒之戾氣感召身由惡終使天下後世稱無道主以亮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發明【逆亮以臣反君故有臣禍之報天道昭昭固已甚明綱目於此書殺而不書其殺者逆亮旣不君其君亦安能復臣其臣哉然而不書誅者則以臣下殺之故耳獨夫殘虐内外離心曽不再傳其下圖之直書曰殺亂臣賊子盍亦以是少警哉】
  廣義【嗚呼亮以慘酷不仁施之天以慘酷不仁報之天網之密毫釐不爽可畏也哉曰然則何以不書曰弑而書曰殺盖書殺者所以著亮之惡以見國人殺之不以人主待之也】
  十二月成閔李顯忠收復兩淮州郡○帝如建康【張浚至建康即具行宫儀物請車駕臨幸帝從之帝至建康張浚迎拜道左衛士見浚無不以手加額浚起復用風采隱然軍民皆倚為重】
  金主雍入燕
  【壬午】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春正月朔日食○山東人耿京起兵復東平遣其將辛棄疾來朝
  【金主亮死中原豪傑並起山東忠義耿京據東平自稱天平節度使以齊州歴城人辛棄疾掌書記棄疾勸京來歸京遣疾奉表詣行在帝大喜厚賚之以京知東平府】
  金主雍遣使來聘
  【金主雍下令㪚南征之衆以高忠建為報諭宋國使且告即位】
  發明【凡書來聘者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金自紹興十三年書來聘至是餘二十年而再書盖亦鮮耳金主雍㪚南征之兵遣報諭之使是盖慕義自通者故書予之君子不盡絶人之意可見矣】
  二月以虞允文為川陜宣諭使
  【允文還朝帝慰籍嘉嘆謂陳俊卿曰允文朕之裴度及是陛辭言金亮旣主新主初立彼國方亂天相我恢復也和則海内氣沮戰則海内氣伸帝以為然充文至蜀遂與吳璘經畧中原】
  帝還臨安
  【時將祔欽宗於太廟帝還臨安謂張浚曰卿在此朕無北顧憂矣御史吳芾言建康可以控帯襄漢經畧淮甸大駕宜留以繫中原之望若還臨安則西北之勢不能相接不從】
  發明【敵至則如建康敵退則還臨安是知高宗惟以東南為安便其無意於中原之心乆矣雖吳芾之反覆切諫帝不俞允惜哉書還臨安乃所以譏之也】
  廣義【高宗不欲都建康者畏金兵之廹己也决意還臨安者欲偷生於一隅也其無志可知矣】
  金以張浩為尚書令
  【金主雍嘗為宰相曰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有才能高於己者或懼其分權徃徃不肯引置之同列朕甚不取卿等毋以此為心時有近侍進言欲罷科舉者金主問浩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學者乎浩曰有之曰誰歟浩曰秦始王金主頋近侍曰豈可使我為秦始皇事遂寢】
  廣義【分注載金主雍與羣臣問答之辭炳炳可觀其不負國人共戴之心矣】
  閏月祔欽宗主於太廟○吳璘復大㪚關分兵守和尚原金人走寳雞
  【璘遣兵復河源州及積石鎮戎軍遂復大㪚關】
  楊椿罷○太尉威武節度使劉錡卒
  【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武穆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金主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劉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隨名姓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齎恨而沒】
  發明【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忠義之心老而彌篤而與韓岳齊名是誠宋之良將也兹因劉汜之敗發憤嘔血而死然則非憂國之至者能如是乎惜其為秦檜所忌廢處㪚地二十餘年時方倚以為重而錡乃告終矣詎不深可嘆哉卒而具官盖予之也】
  耿京將張安國殺京以降金辛棄疾還執安國送臨安斬之
  【張安國殺京降金辛棄疾還至海州與衆謀曰我縁主帥來歸朝不期事變何以復命乃約李寳統制王世隆等徑趨金營即帳中縳安國獻於臨安斬之詔授棄疾江淮判官棄疾獻議恢復持論勁直不為迎合衆壯之】
  發明【耿京山東之豪傑仗義掘起遂復東平綱目前書起兵復東平皆所以予之也安國隂蓄異志殺京降金則其判逆之罪固無足論者棄疾痛主將之無辜憤逆賊之背國謀於諸將執送臨安其討賊之義正矣茍非明於大義奚能爾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於冊者皆所以深予之意焉耳】廣義【君子觀棄疾之事不可謂宋無人矣特患高宗不能駕馭之耳使其得周宣王漢光武其功業奚止是哉】
  吳璘復徳順軍及環州
  【璘遣姚仲取鞏王彥屯啇虢陜華惠逢取熈河或乆攻不下或旣得復失竟無成功仲舍鞏攻徳順跔四句不克璘以李師顏代之遣子挺節制軍馬挺與敵戰於瓦亭大敗之擒其千户耶律紏堅等百三十七人金人懲其敗悉兵趨徳順璘自將徃督師先壁於險且治夾河戰地璘至城下守禆者聞呼相公來觀望咨嗟矢不忍發璘按行諸屯斬不用命者先以數百騎嘗敵敵一鳴鼓鋭士空壁躍出突璘軍璘軍得先冶地無不一當百至暮璘忽傳呼某將戰不力人益奮博敵大敗遁入壁黎明師再至敵堅壁不動㑹大風雪金人㧞營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之璘又遣嚴忠取環州遂還河池時姚仲等又復蘭㑹熈鞏等州及永安軍】
  遣起居舍人洪邁使金
  【金高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圖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帝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夲謂梓宫太后雖屈己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嵗幣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字旣而忠建責事以臣禮以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折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札賜邁曰祖宗陵寢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灑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己亦何所惜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閣門見圖書不成式抑令於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見之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浩不可乃遣還邁皓季子也】
  發明【邁乃皓之季子慷慨忠烈有諸父風出使女真正議無屈則其不愧是職亦多矣故特具官以嘉不辱也】
  廣義【高宗旣然張闌敵國之禮尚何朝儀嵗幣之當先定哉其怯懦之心猶滯於胸中也至若邁能盡使節其無愧於乃父也】
  夏四月以汪澈參知政事○金人復攻海州鎮江都統張子盖及魏勝大敗之
  【金人復遣烏錦太師發諸路兵二十餘萬攻海州先遣一軍自州西南斷勝軍餉道勝擇勇悍士三千餘錡拒於石門堰金軍不能進逮夜始還留千人備險隘金兵十萬來奪勝率衆鏖戰殺數千人餘皆遁去勝還入城無何金兵環城圍數重勝與郭蔚分兵備禦或獨出擾之使不得休息又間夜發兵刼其營或焚其攻具旣而金人併力急攻勝告急於李寳寳以聞命張子盖徃援進次石湫堰金人陳萬騎於河東子盖率精鋭數千騎擊之統制張汜畧陣中流矢死子盖曰事急矣奮臂大呼馳入陣勝等繼之殊死戰賊大敗擁溺石湫河死者半圍遂解子盖浚之姪也】
  金追廢亮為海陵王
  【蕭玉敬嗣暉許霖等輔亮為虐皆放歸田里特黙格及其妻髙氏伏誅】
  五月立建王瑋為皇太子更名眘【音慎】
  【初金亮南侵兩淮失守朝臣多勸帝退避建王瑋不勝其憤及帝下詔親征瑋請率師前驅直講史浩聞之入言於瑋曰皇子不宜將兵因為草奏請扈蹕以供子職帝亦欲瑋徧識諸將遂命從幸金陵及還臨安帝欲遜位陳康伯密贊大議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聖意遂草立太子詔以進帝從之瑋旣立更名眘】廣義【孝宗之在藩邸而其直氣凛然不可犯者其有得於范冲朱震尹焞者多矣嗚呼有天下者烏可不以端人正士而預養國夲哉】
  罷三招討司
  【以李顯忠主管侍衛軍馬司成閔主管殿前衙司吳拱主管侍衛步軍司顯忠隂結金都統蕭琦為内應請出師欲自宿亳趨汴由汴京以通關陜關陜旣通則鄜延一路熟知顯忠威名必皆嚮應且欲起其舊部曲數萬以取河東㑹詔罷兵乃止】
  六月追封子偁為秀王
  【詔集議子偁封爵戸部侍郎汪應辰定其稱曰太子本生之親宜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謚安僖母張氏為王夫人】
  朱倬罷○帝傳位於太子自稱太上皇帝皇后稱太上皇后太子即位大赦
  【帝降手札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帝后稱太上皇后退居徳夀宫太子固譲不許遂即位班退上皇即駕之徳夀宫帝服袍履步出祥曦門冒雨掖輦以行及宫門弗止上皇麾謝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還頋謂羣臣曰付託得人吾無憾矣史臣曰高宗恭儉仁厚以之繼體守文則有餘撥亂反正則不足當其初立因四方勤王之師内相李綱外任宗澤天下之事宜無不可為者顧乃播遷窮僻坐失事機始惑於汪黄終制於秦檜偷安忍耻匿怨忘親以貽來世之譏悲夫】
  發明【書自稱譏之也大上之號乃嗣君之所尊崇耳其曰自稱則非義焉高宗在位三紀於兹時非不乆年非不高國不闢而日蹙事不治而日壊而徒稱臣奉貢偷安一隅中興之能事畢矣至是厭倦萬幾傳位太子則父母之讐終身不得一雪君子疾沒世而名無稱焉高宗寕無愧怍乎綱目書此文無貶辭然其貶之之意隱然見於書法之間矣】
  帝朝太上皇於徳壽宫
  【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不許自是月四朝】
  以龍大淵為樞密副都承㫖㑹覿幹辦皇城司
  【二人帝潜邸内知客也尋以大淵知閤門事覿同知閣門事】
  詔中外臣庶陳時政闕失
  【監南嶽廟朱熹封事首言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纎悉必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言脩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説疑之也今金於我有不共戴天之讐則不可和也明矣願斷以義理之公參以利害之實閉關絶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勵風俗使吾脩政禦敵之外孑然無一毫可恃為遷延中己之資而不敢懐頃刻自安之意更相激厲以圖事功數年之外國富兵彊視吾力之強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將焉徃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發明【人君之徳雖不一而求言聴諫乃其大者自賊檜諱言時事天下括囊乆矣孝宗嗣位而首開言路其亦知所先務焉蠱之六五曰幹父之蠱用譽象曰幹父之蠱承以徳也當時政事闕失者固多今旣詔陳之則因革脩廢之道豈不從可見哉若孝宗者可謂能知求治之方耳直書於冊深予之也】
  秋七月召張浚入朝以為江淮宣撫使封魏國公【帝手書召浚入見浚至帝改容曰乆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因賜之坐浚從容言人主之學以心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業自持使清明在躬則賞罸舉措無有不當人心自歸敵讐自服帝竦然曰當不忘公言加浚少魏國公宣撫江淮浚見帝英武力陳和議之非勸帝堅意以圖恢復欲遣舟師自海道山東命諸將出師掎角以向中原翰林學士史浩以潜邸舊臣時預樞密議欲城采石洲浚言不守兩淮而守江於是示敵以削弱怠戰守之氣不若先城泗州浩不悦遂與有隙凡浚所規畫浩必沮之竟無成功】
  廣義【魏公之遇孝宗可謂受知於君之深者也其恢復之功必將收之於桑榆矣然則見沮於史浩豈人力之所能哉孟子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其魏公之謂乎】
  追復岳飛官以禮改塟
  【官其孫六人】
  發明【岳飛為將十年有折衝禦侮之功固非他將比也然為賊檜所陷以沒其身至是追復官爵以禮改塟是亦公論之不容冺者書以予之宜矣】
  八月以史浩參知政事九月罷川陜宣諭使虞允文【浩上言官軍西討東不可過寳雞北不可過徳順若兵宿於外去川口逺則敵必襲之朝廷遂欲棄三路允文上言恢復莫先於陜西陜西五路新復州郡又係於徳順之存亡一旦棄之則窺蜀之路愈多西和成階利害至重不可不慮於是允文罷知夔州以王之望代之明年允文入對言今日有八可戰且以笏畫地陳棄地利害帝曰此史浩誤朕也改允文知太平】
  發明【詩曰亂之初生僭始旣㴠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己史浩沮恢復之計允文上恢復之圖則二人之忠邪盖可見矣夫何偏信史浩卒罷允文則是帝信讒邪而棄正論則亂何由而可止乎孝宗嗣位之初先斥正人而悦佞士又何以望其中興也哉即綱目所書觀之則其曲直權衡審矣】
  故遼人伊哷斡罕稱帝金將布薩忠義討平之
  【斡罕稱帝改元天正兵勢大張徃討者多為所敗金主遣右副元帥黙音討之遇於長濼斡罕大敗率衆西走黙音復追敗於霧河斡罕去攻懿州金師乆無功布薩忠義自請行乃以為右副元帥代黙音忠義及赫舍哩志寕追之至梟嶺西䧟泉大敗之斡罕以數騎僅免收合㪚卒萬餘入奚部其黨多降斡罕自知勢窮北走沙陀其徒執之獻於右都監完顏思敬送中都斬之其黨悉平惟扎巴不服頗為邊患金人苦之】
  冬十月葉義問罷以張燾同知樞密院事○十一月金以布薩忠義為都元帥赫舍哩志寕副之
  【金主以宋不稱臣乃詔忠義總戎事居南京節制諸軍復令志寕駐軍淮陽忠義將行金主諭之曰宋若歸侵地貢禮如故則可罷兵忠義至汴簡閲士卒分屯要害】
  十二月詔宰相復兼樞密使○詔吳璘班師
  【金以重兵扼鳯翔争吳璘新復十三州三軍璘亟馳徳順以備之已而金富察世傑率師十萬來攻璘力戰拒之時議棄三路遂詔璘班師】
  發明【書詔班師譏之也是時新復三路則中興之機在此一舉矣夫何議棄三路而自沮戰功乎吁惜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五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六
  【起癸未宋孝宗隆興元年盡己酉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凡二十七年
  【癸未】孝宗皇帝隆興元年【金大定三年】春正月置武舉十科○呉璘還河池金人遂䧟新復十三州軍
  【璘得詔寮屬交諫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此舉所係甚重奈何退師璘知朝論主和乃曰璘豈不知此顧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詔璘何敢違退師師還河池金人□其後璘軍亡失者三萬三千部將數十人連營痛哭聲振原野於是秦風熙河永興三路新復十三州三軍皆復為金取】
  發明【嗚呼宋事至此無足言者惟知自守而不知自强此固前人之失也孝宗嗣位猶循陋規不亦誤乎當取而不取則傷於怯唐却維州之獻是也不當取而取之則傷於貪宋取長葛之類是也新復州軍皆宋故土不幸王室衰微敵兵長驅中原故地相繼䧟没是誠中國之大辱也髙宗惟恃和議不修戰畧中原之境委為外物東南之疆視為永圖吴璘操百戰之功復陜西之地此固恢復之大機茍能併力伐金克復舊物以雪祖宗父母之讎可也夫何召之班師新疆仍䧟則自失其機耳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髙宗既没孝宗豈宜再誤哉據事直書深譏之也】
  以史浩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開府建康
  【俊薦陳浚卿為宣撫判官先是帝召俊卿及浚子□赴行在浚附奏請帝臨幸建康以動中原之心用師淮壖以為呉璘聲援帝見俊卿問浚動靜飲食顔貌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搖奪浚開府江淮參佐皆一時之選栻以少年内贊密謀外參庻務其所綜畫幕府諸人皆自以為不及及入奏事因進言曰陛下上念祖宗之讐恥下閔中原之塗炭惕然於中思有以振之臣謂此心之發即天理之所存也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無使少息則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異之】
  二月黄祖舜罷○三月金人以書來求海泗唐鄧商州之地及嵗幣
  【先是金人十萬衆屯河南聲言規取兩淮朝廷震恐張浚請以大兵屯旴泗濠廬備之至是赫舍哩志寜乃以書抵浚欲凡事一依皇統以來故約不然請㑹兵相見且遣富察都木逹周仁屯虹縣蕭□屯靈壁積糧脩城將為南攻計】
  以張燾參知政事辛次膺同知樞密院事
  【初次膺為右正言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為中丞次膺毎以名實為言多所禆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姦罔皆被論罷每章疏一出天下韙之渡江已後直言之臣稱次膺為首】
  廣義【分注云渡江以後直言之臣次膺為首然孝宗呼其官而不名者厚之至也夫何任用未幾即罷奉祀豈非有好賢之名而無好賢之實者乎】
  張燾罷○夏四月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伐金【帝銳意恢復張浚入見乞即日降詔幸建康帝以問史浩浩對曰先為備守是謂良規議戰議和在彼不在此儻聽淺謀之士時興不教之師敵退則論賞以邀功㓂至則歛兵而遁迹取快一時含寃萬世及退詰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以圖僥倖復辨論於殿上浚因内引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機㑹且謂金人至秋必為邉患當及其未發攻之帝然其言乃議出師渡淮三省樞密院不預聞㑹顯忠宏淵亦獻擣虹縣靈壁之䇿帝命先圖二城浚乃遣顯忠出濠州趨靈壁宏淵出泗州趨虹縣】
  發明【自徽欽北狩江淮宴安未聞逺近有興復之師獨張浚深明逆順之理至於見忤賊檜廢棄散地惟忠義之心守死不移今又遣將伐金雖卒無成功然綱目書之若真能伐金然者蓋予其忠義之節所以遂其本志云爾書法如此其為斯世勸也多矣】
  五月史浩免
  【省中忽見邵宏淵出兵狀始知不由三省徑檄語將浩語陳康伯曰吾屬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預聞焉用相為哉不去何待入對因奏陳康伯欲納歸正人臣恐他日必為子孫憂張浚銳意用兵若一失之後恐陛下不得復望中原因力丐免侍御史王十朋論浩懷姦誤國等八罪遂罷浩知紹興府】
  廣義【南渡以來而不能全中興之羙者有三大姦之作梗也夫自秦檜倡和議於前湯思退史浩踵其轍於後其間雖有忠臣良將奮不顧身欲復不共戴天之讐夫何謀方成而卒被其沮功將就而卒被其隳甚則至於竄徙屠戮鮮克獲免雖然要亦不可獨咎三姦也為君者分受其責可也】
  李顯忠復靈壁遂㑹邵宏淵復虹縣金將士多降【顯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溝金右翼都統蕭琦用拐子馬來拒顯忠與之力戰遂復靈壁顯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於是中原歸附者接踵宏淵圖虹久不下顯忠遣靈壁降卒開諭禍福金守將富察都木逹周仁皆出降宏淵耻功不自己出㑹有降千户訴宏淵之卒奪其珮刀顯忠立斬之由是二將不恊未幾蕭琦復降於顯忠】
  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宿州
  【顯忠兵傅州城金人來拒顯忠大敗其衆追奔二十餘里宏淵至謂顯忠曰招撫真關西將軍也顯忠閉營休士為攻城計宏淵等不從顯忠引麾下楊椿上城開北門不踰時㧞其城宏淵等殿後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戰又斬首級數千人擒八千餘人遂復州中原震動㨗聞帝手書勞張浚曰近日邉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㨗既而宏淵欲發倉庫犒卒顯忠不可移軍出城止以見錢犒士士皆不恱詔以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宏淵副之】
  帝率羣臣詣徳壽宫上壽
  【天中節也嵗以為常】
  以辛次膺參知政事洪遵同知樞密院事○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於符離
  【赫舍哩志寜自睢陽引兵攻州李顯忠擊却之金博索復自汴率歩騎十萬來攻州晨薄城下列大陣顯忠謂宏淵併力夾攻宏淵按兵不動顯忠獨以所部力戰俄而敵大至顯忠用克敵弓射郤之宏淵顧衆曰當此盛夏搖扇於清凉且猶不堪况烈日被甲苦戰乎人心遂揺無復闘志至夜中軍統制周宏鳴鼔大譟陽為敵兵至與邵世雍劉侁各以所部兵遁繼而統制左師淵統領李彦孚亦遁顯忠移軍入城統制張訓通張師顔荔澤張淵等以顯忠宏淵不恊各遁去金人乗虚復來攻城顯忠竭力捍禦斬首二千餘積屍與牛馬墻平城東北角敵兵二十餘人已上百餘歩顯忠取軍所執斧斫之敵始退郤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掎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兵可盡敵帥可擒河南之地指日可復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儻我兵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邪何沮撓如此遂夜引還至符離師大潰是舉所喪軍資噐械殆盡幸而金不復南時張浚在旴顯忠徃見浚納印待罪浚以劉寳為鎮江諸軍都統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將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
  發明【春秋荀林父有邲之敗者蓋由所任之非人耳故易曰弟子輿尸使不當也是時李顯忠邵宏淵各懐疑忌不相救援而宏淵以輕佻之才臨之是弟子輿尸而又不正也故綱目於此以自潰為文若曰二將之衆無有能潰之者宋自潰之云爾夫以孝宗鋭志恢復張浚専意弔伐而事已沮撓如此然則殆非天歟嗣是孝宗頓挫人諱言兵而和議之說又滋矣豈不深可哀哉】廣義【武王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蓋出師禦敵未有心之不一而能成功者今宏淵之貳顯忠若此尚何望士卒之用命哉觀夫宏淵顧衆之言固可以識其敗矣蓋不待積屍與牛馬墻平而後見也曰然觀分注所載則此師之潰合罪宏淵何綱目書曰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於符離若無輕重者哉曰二將不恊罪在宏淵顯忠亦不得辭其責也彼顯忠敗蕭琦於州之日宏淵欲發倉庫以犒士是矣夫何顯忠以虹縣小忿未釋止以見錢犒士士皆不恱此所以致宏淵之不平而潰是師也學者合而觀之則綱目原情定罪之意可識矣】
  六月朔日食○汪澈罷以周葵參知政事○貶張浚為江淮宣撫使安置李顯忠於筠州
  【初宿師之還士大夫主和者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邊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懐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須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勢脩滁州闗山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陰馬軍夀春大飾兩淮守偹帝復召浚子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心腹之臣相與恊謀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輙掣肘陛下將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决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每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少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奉朝請而下詔罪已於是尹穡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封進樞密使充宣撫治揚州顯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而邵宏淵仍前建康都統制後朝廷知其故復顯忠太尉奉祠】
  發明【成大功者不以小挫而貳其心謀大事者不以微嫌而介其意一勝一敗兵家之常符離之潰但當責其成功不宜與之計較如孫權獨斷而有赤壁之勝晉武獨斷而成平呉之功是也夫師潰之失乃邵宏淵之惑衆耳初非張浚顯忠之過也今而於浚顯忠則貶之於宏淵則赦之是豈賞罰之公哉故綱目以無罪例書其意蓋可見耳】
  廣義【孝宗書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為浮言揺動至是貶之者是用賢之不専也周公戒成王曰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惜乎孝宗未之講也】
  辛次膺罷
  【次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薦其賢湯思退召將至亦知臣嘗疏其姦遂罷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次膺奏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次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竊恐有悞國家爾】
  廣義【次膺以直道事孝宗進賢退不肖可謂敬君之大者也孝宗禮貌次膺嘗呼其官而不名亦可謂尊賢之至者也君臣相遇非其時乎夫何孝宗五月以次膺參知政事至是僅一月而次膺即罷去者蓋其意以孝宗徒禮貌而不能行其道故也善乎太公告武王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不得其賢之實其孝宗之謂乎】
  秋七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八月復以張浚都督江淮軍馬
  【陳俊卿以浚降秩徙治上疏曰若浚不用宜别屬賢將如欲責其後效降官示罰可也今削都督重權寘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解體尚何後效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宗社訃願下詔戒中外恊濟使浚自劾疏入帝悟即復浚都督浚遂以劉實為淮東招撫使】
  金人復以書來求地及嵗幣詔淮西安撫幹辦官盧仲賢報之
  【赫舍哩志寧以書貽三省密院云故疆嵗幣如舊及稱臣還中原歸正人即止兵不然當俟農隙往戰帝以付張浚浚言金彊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湯思退秦檜黨也急於求和陳康伯周葵洪遵等皆上疏謂敵意欲和則我軍民得以休息為自治之計以待中原之變而圖之是萬全之計也工部侍郎張闡獨曰彼欲和畏我邪愛我邪直欵我耳力陳六害不可許帝意亦然姑随宜應之乃遣盧仲賢持報書如金師云海泗唐鄧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後本朝未遣使之前得之至於嵗幣固非所較第兩淮凋瘵之餘恐未如數仲賢陛辭帝勅以勿許四郡而思退等命許之張浚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不聼既而命廷臣議金師所言四事其說不一帝曰四州嵗幣可與名分歸正人不可從也】
  冬十月立賢妃夏氏為皇后
  【帝初納郭直卿之女為妃生鄧王愭慶王愷恭王惇邵王恪而薨袁州宜春人夏恊有女竒之以資納於宫中為呉太后閣中侍御郭妃薨太后以夏氏賜帝至是立為后恊既納女資匱居貧乃歸客袁之僧舍號夏翁而死后訪得其弟執中補閣門祗侯執中與其妻至京宫人諷使出之擇配貴族欲以媚侯執中不為動他日后親為言執中以宋語對后不能奪執中既貴始從師學作大字頗工復善騎射帝聞其才欲召用之執中謝曰他日無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賢之】
  十一月盧仲賢還有罪除名遣審議官胡昉如金軍【仲賢至州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皇恐言歸當禀命遂以忠義遺三省密院書來上其畫定四事一欲通書稱叔姪二欲得唐鄧海泗四州三欲嵗幣銀絹之數如舊四欲歸彼叛臣及歸正人仲賢還帝大悔張浚遣子栻入奏仲賢辱國無狀帝怒遂下大理問其擅許四州之罪奪三官尋除名竄郴州湯思退奏以王之望金國通問使龍大淵副之許割棄四州求减嵗幣之半初之望為都督府參贊軍事不欲戰請入朝因奏人主論兵與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竊觀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力可絶淮而北猶敵之不可越江而南也移攻戰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後随幾制變擇利而應之思退悅其言故奏遣之㑹右正言陳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復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决不可許四郡也若嵗幣則俟得陵寢然後與庻為有名今議未决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國不止於仲賢願先馳一介往俟議决然後行未晚也遂以胡昉為金國通問所審議官張浚亦力言金未可與和請帝幸建康以圖進兵乃乃手詔王之望等并一行禮物並囬待命上境而令胡昉先往諭金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則當進還使人罷和議矣】
  廣義【於是敵勢寢弱南渡稍振雖不允其所需固亦無害孝宗惑耗思退姦言悔之何及無乃信任不專之所致歟】
  詔庭臣集議和金得失召張浚還
  【陳康伯等言金人來通和朝廷遣盧仲賢報之其所論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舊禮彼亦肯從彼所欲者嵗幣如數我不深較其未决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寢欽宗梓宫為言未之與也乞召張浚歸國特垂咨訪仍命侍從臺諫集議帝從之羣臣多欲從金人所請張浚及湖北京西宣諭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銓監察御史□安中上疏力爭以為不可與和湯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於已大言悞國以邀羙名宗社大事豈同劇帝意遂定浚在道聞王之望行上疏力辦其失曰自秦檜主和隂懐他志卒成逆亮之禍檜之大罪未正於朝致使其黨復出為惡臣聞立大事者以人心為本今内外之議未决而遣使之詔已下失中原將士四海傾慕之心他日誰復為陛下用命哉人心既失如水之覆難以復收而况於天則不順於義則不安竊為陛下憂之不聼】
  發明【嗚呼宋人惟狃偷安之陋習而不思逺大之圖也金敵之讐暴白天下痛心扼腕無時可忘茍與之和是忘親釋怨非人子乎然則和金得失瞭然在目何必議乎當時羣臣議論靡定大抵臺諌之言為是而宰相之言為非然而竟從宰相之和議者蓋由狃偷安之陋習而不能改也且敵不可信其理固然若謂和議可信旋即敗盟且嵗幣曰増國用屢耗以不可必恃之空言而遽撤沿江之邉偹吁亦過矣金人慿陵畧無忌憚矧帝所目撃而不容已者既而議之未决復召張浚及浚言不聼惡在其為能召哉直書於冊義自見矣】
  以朱熹為武學博士既而罷之
  【熹應召入對言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讐非守無以制勝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不悦除武學博士後與洪适論不合而歸】
  發明【書既而罷之惜之之詞也蓋君子之事君忠貞而已初未嘗阿狥以為媚竈之態也朱子召對以復讐為言見忤權奸而復罷其職詩云悠悠旻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㤗憮予慎無辜此蓋大夫傷於䜛無所控告而訴之於天也嗚呼君子小人不容並立君子得志則小人藏小人得志則君子遁當相勝而不能相同者是以用君子者必退小人而後可後之有天下者豈不知所審擇也哉】
  十二月陳康伯罷以湯思退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俊仍都督江淮軍馬
  發明【罷康伯而相思退此君子小人之不能並立也以思退張浚為相此君子小人之不可共政也後書罷浚判福州此其驗耳賢否無别謂之何哉】
  【甲申】二月【金大定定年】春正月金人執胡昉尋遣還
  【昉至金金人以失信執之帝聞昉被執謂浚曰和議不成天也自此事當歸一矣詔王之望以幣還既而布薩忠義以書進金主金主覽之曰行人何罪即遣還邉事令元帥府從宜措畫】
  三月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
  【初湯思退恐和議不成奏請以宗社大計奏禀上皇而後從事帝批示三省曰金無禮如此卿猶欲議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議諭秦檜不若思退大駭隂謀去浚遂令王之望等驛奏兵少糧乏樓櫓器械未備人言委四萬衆以守泗州非計帝惑之㑹戸部侍郎錢端禮言兵者凶噐願以符離之潰為戒早决國是為社稷至計乃召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徠山東淮北忠義之士以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壯士及江西羣盗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皆積水為匱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備金人方屯重兵為虚聲協和有刻日决戰之語及聞浚復視師亟撤兵歸於是淮北之來歸者日不絶山東豪傑悉願受節度浚以蕭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謀欲令盡領降衆且以檄諭契丹約為應援金人益懼】
  發明【張浚鋭志殄敵之事可貫金石至今以為凜凜然非忠義素著何以得此綱目於去年夏書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伐金五月書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州至此又書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皆以見連年敵人侵逼至此未嘗一與交兵自屈而去無非張浚全徳所致此則書法之意也嗚呼張浚有功於宋若此真可謂社稷之臣矣書以美之宜哉】
  夏四月罷張浚判福州
  【湯思退諷右正言尹穡論浚䟦扈且費國不貲奏令張深守泗不受趙廓之代為拒命復論督府參議官馮方罷之俊乃請解督府詔以錢端禮王之望宣諭兩淮而召浚還端禮入奏言兩淮名曰備守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精蓋詆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浚之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師保信節度使判福州左司諫陳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皆坐罷】
  廣義【南宋之不復振者蓋有由矣髙宗時有岳飛秦檜䧟之孝宗時有張浚湯思退撓之嗚呼秦湯二賊壊岳張之功於垂成厥罪曷可勝誅雖然使髙孝二宗如周宣王漢光武則雖百檜千湯安敢貢其姦耶】
  六月朔日食○秋七月洪遵罷○撤兩淮邉備
  【湯思退急欲和好之成自壊邉備罷築壽春城㪚萬弩營兵輟脩海船毁拆木匱不推軍功賞典及撤海泗唐鄧之戍】
  發明【和不可恃敵不可盟蓋義可以敝秦狼仁可以蹶項虎故寧焚石勒之幣而無寧和匈奴之親寧出渭橋之師而無寧假突厥之援口血未乾秦兵又至於郊之外矣六國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其難何如邪重門擊柝以禦暴客守闗之常理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固邦之要法明於此義則張浚不可罷而邉備不可撤也譬猶啟我門墻而曰盗必不入也寧有此道乎孝宗惑權姦之言恃和戎之策匿怨而友其人尚為聖人所耻况匿怨而和仇敵之國乎孝宗有恢復之志大臣存姑息之心詎不深可惜哉據事直書深貶之也】
  八月少師保信節度使魏公張浚卒
  【浚既去朝廷遂决棄地求和之議浚猶上疏言尹穡姦邪必誤國事且勸帝務學親賢或勸浚勿復以時事為言浚曰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間吾荷兩朝厚恩久居重任今雖去國惟日望上心感悟茍有所見安忍弗言上如欲復用浚浚當即日就道不敢以老疾為辭如若等言是誠何心哉聞者聳然行次餘干得疾手書付二子栻枸曰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當塟我先人墓左塟我衡山足矣數日而薨贈太保後帝思浚忠加贈太師謚忠獻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邉壘覽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戌將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邉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逺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邉事本末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行皇族被俘生民炭誓不與敵俱存故終身不主和議時論以浚之忠大類漢諸葛亮然亮能使魏延楊議終其身不為異同浚以呉玠故遂殺曲端亮能容法孝直浚不能容李綱趙鼎而又詆之茲所以不及亮也吕中曰浚有社稷大功者五建復辟之勲發儲嗣之議誅范瓊以立國基用呉玠以保全蜀却劉麟以定江左世但以富平符離之役議之然曹彬岐溝之敗其喪師蹙國亦不下富平符離豈可以一眚而掩其大徳乎】
  發明【南宋以來士大夫惟知息兵和敵為良圖而以梗和攻戰為非計知逆順之勢謹内外之防而終身不主和議者惟張浚一人而已然前忌於汪黄中忌於秦檜而此又為湯思退所忌符離之潰䜛間紛紛齎志以没詎不惜哉故綱目於浚之卒而特書其官爵所以深予之也】
  廣義【嗚呼魏公可謂忠有餘而見不逮者也蓋秦檜主和議魏公主恢復其臧否固無待於論矣當夫紹興二年八月髙宗榜秦檜罪於朝堂示不復用其幸大矣且秦檜和議之非既寢則魏公恢復之志可行矣未幾魏公反薦檜為醴泉觀使兼侍讀則檜漸用事而和議之非復作矣故其恢復之志終見沮抑於檜也後雖屢陳奏疏力言恢復動則掣肘於檜被檜逺竄連州且欲肆毒如岳武穆焉臣故曰魏公可謂忠有餘而見不逮者也】
  以賀允中知樞密院事○遣宗正少卿魏杞使金【湯思退奏遣杞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於叔大金皇帝嵗幣二十萬帝面諭杞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减嵗幣四不發歸附人杞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随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將㫖出疆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敵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士納士不已必至輿□輿櫬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聼○錢端禮又請遣國信所大通事王抃如金師持周葵書致於布薩忠義及赫舍哩志寧】
  金以完顔守道為尚書左丞
  【金主謂守道曰卿等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於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
  九月以王之望參知政事○詔湯思退都督江淮軍馬思退辭不行
  【思退急於求和諷侍御史尹穡言乞置獄取不肯撤備及棄地者二十餘人論罪因擢穡諫議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辭乃以楊存中為同都督】
  發明【書辭不行罪逆命也畏縮怯弱此固小人之情也孝宗於逆命之事尚不詰責天下之事何有大於此者哉直書辭不行則峻詞拒絶䟦扈無君之心著矣】
  廣義【都督軍事戎機之重者也思退専於求和而孝宗反以都督之任委之宜其辭而不行也雖然廢閣詔命人臣之大罪也於時孝宗不罪思退其不綱可見矣】
  冬十月賀允中罷○詔輔臣晚對便殿
  【詔曰朕每聼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陳宜於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於治】
  金兵復渡淮十一月魏勝拒戰於淮陽敗績死之楚州䧟
  【湯思退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隂遣孫造諭敵以重兵脇和金布薩忠義等遂議渡淮魏杞行次旴忠義遣趙房長問杞所以來之意求觀國書杞曰書御封也見主當廷授房長馳白忠義疑國書不如式又求割商秦之地及歸正人且欲嵗幣二十萬杞以聞帝命盡依初式許割四州嵗幣亦如其數再易國書忠義猶以未如所欲遂以赫舍哩志寧分兵自清河口以犯楚州都統制劉寳棄地遁時勝奉詔専一措置清河口金人乗間以舟載噐甲糗糧自清河出欲侵邊勝覘知之帥忠義士拒於河口金兵詐稱欲運糧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勝欲禦之劉寳戒以方議和不可金兵軼境勝帥諸兵拒於淮陽自卯至申勝負未决圖克坦克寧帥生兵至勝與力戰矢盡依土阜為陣謂士卒曰我當死此得脫者歸報天子乃令歩卒居前騎兵為殿至淮隂東十八里中矢墜馬死楚州遂䧟】
  發明【甚矣宋人求和之無益也是時和戎之使未息肩而金兵渡淮矣楚州䧟矣滁和失矣然則湯思退之圖召釁啟侮雖萬死何足以償誤國之罪乎兹以和議之故諸將皆無戰心獨魏勝親帥所部拒於淮陽戰敗而死其忠盛矣茍使沿邊諸將恊力以禦敵則魏勝安至於遽亡而楚州安至於遽䧟哉故綱目以全節予之宜矣】
  廣義【抑考魏勝起自山東勤王初非世臣食禄將種特以忠自許乃能克敵制勝所向無前始終不渝厥志至此力竭死敵故綱目以死節予之嗚呼觀魏公之節義則凡食君之禄而不死封疆者其果何人也哉】
  金人入濠州
  【都統制王彦棄昭關走】
  以楊存中都督江淮軍馬
  【時諸軍各守分地不相統一存中集諸將調䕶之於是始更相為援朝議欲舍淮保江存中持不可乃已】
  湯思退以罪竄永州
  【言者論其主和誤國之罪遂落職永州居住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伏闕上書論思退及王之望尹穡姦邪誤國鉤致敵人之罪乞斬三人以謝天下併竄其黨洪适晁公武而用陳康伯胡銓陳良翰王十朋金安節虞允文王大寳陳俊卿黄中龔茂良張栻劉夙查䈁以濟大計思退行至信州聞之憂悸而死思退與張浚同相而始終不合浚以雪耻復讎為志思退每借保境息民為言而已】
  廣義【大抵學校者禮義相先之地而公論之所從出者也苐觀張觀等所論人物臧否而當黜陟者何其當哉昔者鄭處春秋列國而子産不毁鄉校者其亦有見於此况乎君萬乗而帝中國者奚可偏聼獨任以廢學校之公論哉】
  復以陳康伯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院事
  【金兵犯淮人情驚駭時張浚已卒皆望康伯復相乃自紹興召拜康伯力疾至闕下詔子安節壻文好謙掖以見减拜賜坐間日一㑹朝許乗肩輿至殿門給扶升殿非大事不署帝又思允文之言故并而用之】
  詔王之望勞師江上閏月金人侵揚州之望有罪免【金人至揚州或請擊之楊存忠不敢渡江獨臨江固壘以自守之望與湯思退表裏専以割地啖敵為得帝計詔督府擇利害擊金軍之望下令諸將不得妄進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還不可冒小利害大計言者論之逐免】
  發明【上書金人侵揚州下書之望有免罪則之望坐致女真之侵明矣之望固思退之黨表裏為姦皆願割地啖敵偷安求和者也思退既竄之望猶存則是未嘗竄思退也之望受命勞師而乃下令沮戰則其懐奸誤國厥罪深矣安有敵既入境勿與交兵而恣其攻掠者乎宋自靖康以來主和議者未嘗不以此說愚宋孝宗不悟可勝惜哉故綱目特書有罪以示其貶】
  廣義【湯思退王之望相繼為惡者也故前書湯思退以罪竄永州此書王之望有罪免書法皆以罪言者所以深著二姦之惡也】
  周葵罷○十二月以錢端禮參知政事虞允文同知摳密院事王剛中簽書院事
  【剛中在蜀時呉璘姚仲王彥皆以大將建節雄於一方守師以文治則玩於柔而號令不行以武競則窒於暴而下情不通惟剛中檢身以法示人以禮不立崖塹恩威並行羽檄紛沓從容裁决皆中機㑹及去蜀士民懐之】
  金以女真字譯經史
  【乙酉】乾道元年【金大定五年】春正月召楊存中還
  【罷都督府以存中為寧逺昭慶節度使又罷兩淮及陜西河東宣撫招討司】
  二月陳康伯卒
  【康伯以經濟自任臨事明斷帝嘗謂輔臣曰康伯有噐量其從容不迫可比晉謝安至是奏事出殿門疾作輿至第卒】
  三月以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魏杞還自金始正敵國禮
  【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脇杞去大字杞拒之其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聼拱竦金主許損嵗幣不發歸正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戌杞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籍甚厚先是王抃自金師還得二帥報書遂赦沿邊被兵州軍詔畧曰此遣王抃逺抵潁濵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倣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侄之國嵗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時咸起寧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發明【始正者更新之詞宋自紹興十一年書奉表稱臣於金至是已踰三紀其屈辱亦甚矣人神既憤挺生孝宗以復讎為己任以正名為己責爰革君臣之禮聊為叔侄之稱庻幾少伸抑欝之氣而差强人意耳雖然宋金世讎萬世難泯孝宗徒有復讎之志而無復讎之形三四年間惟以正敵國禮為講和之羙圖恢復雪耻付之不問遣使通賀往來不絶豈不深可歎哉若孝宗者難免莊公之責矣此綱目予而未盡予之辭也】
  廣義【杞之此行可謂不辱君命者矣使為使者皆能如杞則所伸顧不多邪雖古宋使宛丘無以加杞詩云莘莘征夫每懐靡及杞之謂歟】
  夏六月王剛中卒以洪适簽書樞密院事
  【适拜簽書帝謂錢端禮虞允文曰三省事可與洪适共議自是東西府始同斑奏事】
  秋八月立鄧王愭為皇太子大赦
  【愭帝長子也】
  虞允文罷以洪适參知政事葉顒簽書樞密院事○錢端禮罷
  【時久不置相端禮以首參闚之甚急太子愭夫人端禮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堯封論端禮帝姻不可任執政坐遷太常少卿館閣士相與上疏排端禮者皆被斥吏部侍郎陳俊卿言本朝不以戚屬為相最有深意陛下所宜守帝納其言端禮憾之出俊卿知建寧及太子立端禮不得已引嫌奉祠】
  九月以汪澈知樞密院事○冬十二月以洪适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汪澈為樞密使葉顒參知政事
  【丙戌】二年【金大定六年】春二月金左丞相布薩忠義卒
  【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與人交侃侃如也善馭將卒能得其死力為宰輔數年知無不言故能以外戚兼任將相以功名終】
  發明【凡卒敵國臣録賢也布薩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乃金之賢臣耳故特具官以予之是故臣之賢者則雖外邦與國必褒而不棄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為善矣後皆倣此】
  三月洪适罷
  【适以文學聞望遭時遇主自中書舍人半嵗四遷至右相然無大建明以究其所學㑹霖适引咎乞免帝從之】
  以魏杞同知樞密院事夏四月汪澈罷
  【澈在摳府帝密訪人材澈薦百有十八人嘗奏言臣起寒逺所以報國無私不欺爾其自奉清約賤貴弗渝】
  五月修建康行宫○葉顒罷以魏杞參知政事林安宅同知樞密院事蔣芾簽書院事○秋八月林安宅免【以劾葉顒子受金失實出居筠州】
  冬十一月汰冗兵○寧逺昭慶節度使楊存中卒【存中出入衛四十年忠義勇敢而寡過大小二百餘戰未嘗大衂上皇最眷念之】
  發明【一字之褒羙於華衮一言之貶若撻市朝存中出入衛州十餘年忠義勇敢而寡過是亦中興之良將也卒而具官豈過予乎】
  十二月以葉顒知樞密院事○以葉顒魏杞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蔣芾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
  【先是帝猶鞠戲又將逰獵白石俊卿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以為戒後數日入對帝迎謂曰前日之奏備見忠讜朕决意用卿矣遂有是命】
  置制國用司以宰相領之
  【議者言近以宰相兼樞密使蓋欲使知兵也而不知財穀出入之源可乎且唐制宰相兼領三司使於是詔自今宰相可帯制國用使參知政事帯同知】
  【丁亥】三年【金大定七年】春二月出龍大淵為浙東總管曽覿為福建總管
  【大淵覿怙擅權周必大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多坐斥至是中書舍人洪邁言於陳俊卿曰大淵覿言鄭閨當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俊卿以邁言質於帝帝怒遂出二人於外】
  以虞允文知樞密院事○帝從太上皇幸玉津園【復從幸聚景園嵗以為常】
  發明【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又曰父有爭子則身不䧟於不義從親之令雖為大孝然亦有可否於其間者蓋王者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常奉之外何者非樂奚必他幸以縱耳目之欲乎茍或太上欲幸必婉詞以諫之諫而不從孝宗亦不宜與之同幸也夫何狗小諒而忘大義與其䧟親於不義盍若力爭於其微嗚呼若孝宗者知盡私恩而不知天下之公義也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深貶耳】
  三月秀王夫人張氏卒
  【帝成服於後苑】
  夏五月太傅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呉璘卒
  【璘剛勇喜大節畧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隠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於玠卒贈太師謚武順上皇嘗問勝敵之術於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强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于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將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邉人將之心怠矣尋以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發明【璘守西蜀二十餘年屹然為蠶叢之保障摧破敵威名遐著蜀帥自玠之亡惟璘而已豈不為中興之良將乎綱目卒而具其官爵所以表其忠勤之節以示勸耳】
  六月皇后夏氏崩
  【謚曰安恭】
  秋七月太子愭卒
  【謚曰莊文】
  攅安恭皇后於脩吉寺○冬十一月合祀天地於圜丘雷葉顒魏杞免
  【帝以郊祀而雷出非時用漢制罷顒杞相顒為人簡昜清介與物若無忤至處大事則毅然不可奪】發明【天變不虚生必人為之感而後生時十一月雷未可以出而雷出地奮焉則是隂陽失常此所以為異耳夫宰相佐天子理隂陽順四時和羣庻隂陽失常宰相之責也顒杞既為相國□理無状而致天變其應明矣故書葉顒魏杞免於天變之下則其坐此而免者也雖然孝宗因災異䇿免宰相宜矣然其自為則吾不知也震不于其躬于其璘無咎冬月而雷固異祀天地而雷尤異也孝宗不能反躬自責而乃歸咎宰相傳曰有諸已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綱目詳書於冊交貶之爾】
  廣義【按厯法十一月者乃復之初爻所謂雷在地中者也其出固非時矣况合祀天地精誠感格非他事可比故曰國之大事是也於時孝宗逡巡畏縮不能奮乾剛之勇以定復讎之謀緩於祖宗之耻急於和議之成叔尊外邦侄卑中國所失莫大於此固於合祭之時而天地適彰其過也今乃不知反已而歸罪顒杞不亦謬乎】
  以陳俊卿參知政事劉珙同知樞宻院事
  【珙自湖南召還初入見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知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狥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則適所以蔽四逹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乗之以干天下之公議者又論羡餘和糴之帝皆嘉納之授翰林學士復上言世儒多病漢髙帝不悦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髙帝所不悦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吿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栻汪應辰陳良翰學行於帝】
  廣義【觀分注劉珙告孝宗之言則知自漢以來知髙帝之深者無如珙也】
  十二月金出富察通為肇州防禦使
  【通為殿前右衛將軍金主惡其人出之於外臨發賜金帯諭之曰卿雖有才然用心多詐朕左右湏忠實人故命卿補外賜卿金帯者答卿服勞之久也因顧謂左宣徽使敬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所欠者純實耳又諭宰相曰卿等舉用人才凡已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賢何必以親疏為避忌也】
  廣義【金主雍之治國也駕馭英雄搜訪賢才開誠心布公道書之於冊炳乎可觀雖以孝宗之賢不能過也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信哉】
  【戊子】四年【金大定八年】春二月以蔣芾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詔芾當朝贊拜不名芾辭許之】
  以王炎簽書樞密院事○夏五月行乾道厯
  【帝以近世厯學失傳士大夫無習之者新厯比舊特彼善於此乃不别製名只以乾道命名】
  秋八月劉珙罷
  【主管殿前司公事王琪奉詔按視兩淮城壁琪擅令揚州増築新城揚民言不便珙乞罷琪忤帝意遂罷琪陳俊卿言珙正直有才願留之不聼】
  廣義【抑觀王琪擅令揚州増築新城揚民言不便者則王琪之罪不待辨而明矣夫何孝宗不悦劉珙之言致其罷去而不留耶蓋孝宗非不知劉珙言琪之罪為當而珙亦不當去者也特發其私意之不可已耳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珙其有焉若夫親君子逺小人則孝宗不能無愧矣】
  冬十月起復蔣芾為尚書左僕射以陳俊卿為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芾辭許之
  【芾六月以母喪去位至是起復之有密㫖欲大嵗大舉芾奏天時人事未至帝不悦】
  大閱於茅灘
  【帝親御甲胄指授方畧命三司合教為三陣戈甲耀日旌旗蔽天六師驩呼犒賚有加】
  發明【書予之也按胡傳曰周制大司馬中冬大閱教衆庻修戰法獨詳於三時為農隙故也桓書八月不時矣先王寓軍政於四時之田訓民禦暴其備禦也懼鄭□畏齊人不因田狩而閱兵車厲農失政甚矣春秋非特以不時失禮書也乃天未隂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之意孝宗既為天子非諸侯之比以農隙而大閱欲恢復而訓武豈桓公不時非禮之擬哉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所書如此】
  十二月召建寧布衣魏掞之以為太學録
  【掞之師胡憲與朱熹逰諸司薦其學行召赴行在入對帝曰治道以何為要掞之奏治道以分臣下邪正為要詔除太學録時將釋奠孔子掞之請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薦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聼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為先今一以空言浮說取之非是其他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者無不抗疏盡言至三四皆不見省遂罷為台州教授尋以病卒聞者惜之】
  西遼布沙堪殺其夫蕭都爾本其舅鄂囉羅討誅之而立耶律珠勒呼
  【權國事布沙堪與都爾本弟博古濟薩里通出都爾本為東平王而殺之都爾本之舅鄂囉羅以兵問罪遂殺布沙堪及慱古濟薩里迎伊哷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發明【外國相殺不書此何以書扶三綱也蓋都爾本夫也布沙堪妻也布沙堪與都爾本之弟私通則倫顛倒况又殺其夫天下之大惡也故其舅率兵問罪而特正討誅之名此綱目扶理遏欲之意故特書而深疾之然後三綱正天理明而亂臣賊子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
  【己丑】五年【金大定九年】春正月措置兩淮屯田
  【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猝渡兵恐不及事請於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家計乃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曰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頏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厯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畧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以掎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二月以梁克家簽書樞密院事○罷制國用司○以王炎參知政事三月召四川宣撫使虞允文還以炎代之【陳俊卿薦允文才堪將相故也】
  夏五月帝不視朝六月始視朝
  【以射弩斷傷目故也陳俊卿言於帝曰陛下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誠能任智謀之士以為腹心仗武猛之將以為爪牙明賞罰以鼓士氣恢信義以懐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於尊爼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慴於千萬里之逺尚何待區區馳射於百歩之間哉】
  發明【天子富有四海一日萬機出視朝政毋敢曠廢孝宗月不視朝分注以為射弩傷目也射弩傷目是為有疾不言疾自是帝無疾不視朝也此見君子所書之意若仁宗英宗不視朝者必於此書帝有疾所以明其有疾之可書矣孝宗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茍能任賢才足財用明賞罰鼓士氣恢信義懐歸附則恢復之規模庻幾可成也尚何待區區騎射於百歩之間哉綱目書帝不視朝而不書其故不再貶而失自見耳】
  以虞允文為樞密使○秋七月以曾覿為浙東總管【先是龍大淵死覿在福建帝憐欲召之劉珙奏曰此曹奴厚賜之可也引以自近而待以賓友使得預聞政事非所以増聖徳總朝綱也帝納珙言命遂寢既而覿垂滿陳俊卿恐其人預先以浙東總管處之覿入見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俊卿及虞允文諫不可竟申浙東之命覿怏怏而去】
  廣義【㑹覿小人也嘗與龍大淵怙寵擅權周必大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則其志向之惡蓋可見矣或曰然則孝宗何過寵於二人至於大淵之死又欲召覿而用之邪曰孝宗以其潜邸内知客故也此焉若非劉珙等極諫則覿必為鼫䑕之晉雖不可必其惡如秦檜湯思退然其為孝宗之累要亦非淺噫孝宗不以昔日諸賢之論罷覿今又欲用之則其溺愛不明難乎免於春秋之責若夫劉珙等决去小人使其怏怏而去則其剛果之氣雖以孝宗為君亦不能奪迄今凛乎可抑大昜夬之九三壯於鳩有凶獨行遇而君子夬夬若濡有慍無咎當於劉珙諸公頌焉】
  八月朔日食○以陳俊卿虞允文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奬亷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而資厯淺者則密薦於帝未嘗語人毎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允文為相亦以人才為急嘗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録故所用皆知名士】
  【庚寅】六年【金大定十年】夏四月罷吏部尚書汪應辰
  【應辰剛方正直敢言不避在朝多革弊政中貴人皆側目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浮金鳬魚於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廊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邪時賜發運使史正志緡錢二百萬為均輸和糴之用應辰三上䟽論之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應辰家也】
  發明【朱子曰人主當務聰明之實而不可求聰明之名信任大臣日與圖事反覆辨論以求至當之歸此聰明之實也偏聼左右輕信其言此聰明之名也孝宗聞上皇水銀之說積怒應辰兹因諫事出知平江孝宗信䜛拒諌之心不能無也嗚呼當用人之際而反忌正人帝之心抑如何哉書罷而不去其官義自見耳】
  五月陳俊卿罷
  【虞允文建議遣使如金以陵寢為請俊卿以為未可允文請不已帝手札諭俊卿俊卿奏曰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然大事湏萬全俟一二年吾力稍完乃可不敢迎合意指以誤國事帝意方卿允文俊卿以論不合因力求去遂判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脩正安民貶使不可輕遣】
  廣義【允文俊卿賢者也使其恊心以相孝宗則其事業不在蕭曹房杜丙魏姚宋之下夫何俊卿不以國耻為念而遽爾去邪藉使允文之議非矣亦當忠告善道烏可自相矛盾而悻悻去為哉然後俊卿之去而孝宗不留者非有他也以其論罷曽覿故也君子獨咎俊卿可乎】
  夏相任得敬脇其主仁孝中分其國請命於金金主不許
  【初仁孝之嗣位也國内多亂任得敬抗禦有功遂相夏國専政二十餘年隂蓄異志欲圖夏國誣殺宗親大臣其勢漸逼仁孝不能制是嵗乃分西南路及靈州囉龎嶺地與得敬自為國且上表於金為得敬求封金主以問宰相尚書令李石等曰事繫本國我何預焉不如因而許之金主曰有國之主豈肯無故分國與人此必權臣逼奪非夏主本意况夏國稱藩嵗久一旦逼於賊臣朕為四海主寧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則當以兵誅之不可許也乃却其貢物賜仁孝詔曰先業所傳亦當固守今兹請命事頗靡常未知措意之由來續當遣使以詢爾得敬始有懼心仁孝乃謀誅之】
  發明【分國請命皆仁孝自為之曷為歸獄於得敬原情定罪故也得敬隂蓄異謀欲簒夏國勢熖薫灼浸不能制仁孝不得已而從之又可逭其僣逼之罰乎既而丐命於金金主不許得敬姦心為之頓挫然則金主不納叛之心其正大可想見矣徽宗中國之君尚有納叛之失若金主者豈不能知其義哉觀所賜詔書詞義凜然誠足抑僣亂之謀明上下之分也故特書不許所以深嘉而亟予之耳】
  廣義【觀綱目所載得敬分國之事則知金主意在討逆具綱正之義宛然如在君子深許其能知大義也】
  閏月以起居郎范成大為金國祈請使
  【求陵寢地及更定受書禮蓋泛使也紹興中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内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懐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聼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侄而受書禮未稱臣有䟽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之曰竟得全節而歸其復書畧云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遽至指鞏洛以為言既云廢祀欲伸追逺之懐止可奉遷即俟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並發於行塗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於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於是二事皆無成功初議遣使祈請陵寢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輒斥去之起居郎張栻入對帝曰卿知敵國事乎栻對曰不知也帝曰金國饑饉連年盗賊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雖未知境内之事則知之矣帝曰何也栻曰臣竊見比年諸道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頼正使彼實可圖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帝黙然久之栻復奏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日未能奉辭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辭厚禮以求於彼則於大義已為未盡而或猶以為憂者蓋見我未有必勝之形故也夫必勝之形當在於早正素定之時而不在於兩陣决機之日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讎之義顯絶金人不與通使然後脩徳立政用賢飬民選將練兵以内脩外攘進戰退守通為一事必治其實而不為虚文則必勝之形隐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爭先矣帝深納之】廣義【觀南軒告孝宗之言可謂老成謀國深切時病而事出萬全者也孝宗不此之虞而遽爾請求陵寢其失自可見矣】
  以梁克家參知政事○秋八月夏任得敬伏誅○冬十月髙麗翼陽公晧廢其君晛而自立
  【晧晛弟也以讓國奏於金金主曰讓國大事也必晧簒之耳郤其使而命有司詳問晧復取晛表言父遺訓傳位於晧金主乃封之】
  發明【髙麗背華即夷人神憤怒其種類自相簒奪本無足録然而翼陽廢其主而自立特書於册所以見君臣大義雖夷狄小國之中亦昭然手上足下之不可紊也前史止載晛讓國於翼陽公晧至綱目始正名罪罪直書廢其君晛而自立皆所以扶三綱立人極不以夷狄僣竊之故而廢斯義其垂訓也大矣臣故因而論之】
  十一月遣中書舍人趙雄如金
  【起居舍人趙雄請制局議恢復帝喜進中書舍人遣如金賀生辰别函書請陵寢及更受書之禮金主不許雄辭歸金主謂雄曰汝國何舍欽宗靈柩而請鞏洛山陵如不欲欽宗之柩我當為爾國塟之】發明【嗚呼宋無能為於斯益信孝宗痛念山陵遣使祈請前有范成大後有趙雄可謂有孝思之誠然卑禮懇求卒無應者是敵人不可固之以恩信也觀其謂雄之言豈不深為宋耻乎吁欲得陵寢而不知所以得之之方徒示屈辱果何益哉孝宗號稱英武銳志恢復然其所為不過如此則其餘蓋可見矣一書再書深貶之也】
  廣義【金主一言以折趙雄而雄即語塞者是雍之識見可謂明也宋之怯懦君子慨焉】
  【辛卯】七年【金大定十一年】春正月朔上太上皇尊號
  【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冊寶上皇聖意甚悦翌日過宫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逺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以敵讎未復日不遑暇如宫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嘗敢増益上皇列觀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餙也】
  發明【所貴乎孝子者以其能承順父母之志恢祖宗之業而已帝於家人之禮亦頗盡恭抑末也然於大本則未盡焉孝宗受上皇付託之重享祖宗天地之榮大耻未雪故疆未復而徒假尊親之道起追逺之心上尊號求陵寢欲以此而成孝子之名嗚呼陋矣受禪十年封疆如故昜臣稱□肆為羙圖然則何益之有哉直書於冊深譏之也】
  金禁羣臣相饋獻
  【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帝作敬天圖
  【帝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名曰敬天圖虞允文對云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深然之】
  廣義【大抵人主一心莫大乎敬而敬莫大乎敬天能此則君徳日新而日進乎髙明不能此則君徳日昏而日淪于汙下孝宗有見乎此故有是圖之作其在藩邸而有得於師傅之賢者於此可見】
  二月立恭王惇為皇太子大赦進封慶王愷為魏王【莊文太子卒慶王愷以坎當立帝以恭王惇英武類已越坎立之而進封愷為魏王判寧國府帝謂輔臣曰古人以教子為重其事備見於文王世子湏當多置僚屬博選忠良使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無益也尋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劉焞國子司業兼太子侍讀】
  廣義【前書作敬天圖以見孝宗脩身之道者繼書立太子而擇多士以薫陶之以見孝宗教子之法明脩身教子兩得其道則孝宗之心庻乎無愧矣厥後光宗不能克遵父訓而以逆道自處其得罪於乃父也多矣或曰孝宗教子若此而光宗所為若彼者要亦孝宗教子未盡其道而隆之以虚文也曰是不然也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持是以論人子之賢否則堯舜其亦不善於教子者歟】
  詔僧寺道觀毋免稅役○三月金葬欽宗皇帝於鞏洛之原
  【以一品禮】
  發明【欽宗客死穹廬厯年既久未聞特命一使迎歸旅櫬而徒今年賀正旦明年賀生辰或更受書之禮或請鞏洛山陵玩嵗愒日忘親釋怨不亦謬乎欽宗之柩宋不能葬而金乃葬之茍有人心者必於焉而變矣顧乃偷安忍耻置於度外可勝嘆哉書金葬欽宗所以予存厚也予在金則罪在宋矣】
  廣義【金主嘗曰如不欲欽宗靈柩我當為汝國葬之至是果然獨悲夫欽宗生為萬乗之主殁為一品之臣旅魂飄飄葬於異土而不得一皇族之臨曠者實可哀也後世有國中土而欲安其危而利其菑者盍以欽宗戒焉】
  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未拜而罷
  【說妻呉氏太上皇后女弟也說因攀縁親屬擢拜樞府命下朝論譁然未有敢誦言攻之者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獨上疏切諫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宦官執政自京黼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慙憤不堪栻復奏文武誠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感悟命遂寢】
  夏四月詔皇太子領臨安尹○五月起復劉珙為荆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
  【珙凡六疏辭之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此固以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邊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抑陛下之詔臣則有曰義當體國其敢噤無一言以塞明詔乃手疏别奏畧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未加脩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抵闊畧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衛之卒規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犂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荆襄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襄雖得臣軰百人悉心經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復之功未昜可圖而意外立志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帝納其言為寢前詔】
  發明【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雖天子之至貴以逮庻人之至賤揆之於禮莫不皆然是故奪情非令典起復非羙名茍無金革不得已之事則不可也珙能六疏辭之固執不起自非明於大義而不為富貴之所滛者烏能力沮君命而莫或撓之乎昔宰我欲短喪孔子責之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人子茍能明此則必不能自奪其喪以取富貴也故不曰辭而曰固辭所以深予之耳】廣義【珙嘗陳聖王之學於孝宗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今觀其手疏之言則知其才識之髙逺也非聖賢之徒其孰能之】
  秋七月加王炎樞密使○冬十月金人來聘
  【金使烏凌阿天錫來賀生辰要帝降榻問金主起居虞允文請帝還内命知閣門事王抃諭天錫以明日㑹慶節就見天鍚沮退】
  金主雍幸太子宫
  【金主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脩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羙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髙宗曰爾於李勣無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於父安有忘報於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廣義【分注備載金主命其子之言句句是實且以唐太宗之言為非何其切於理哉由是知唐太宗所謂至誠治天下者乃其偽也非誠也今也雍之所言乃出於中心之誠豈偽也哉嗚呼孝宗有敵國之君如此宜乎弗克成其志也昔張華告晉武帝曰恐呉人更立令主則江南未可圖也其信然矣】
  【壬辰】八年【金大定十二年】春二月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為之並兼樞密使
  【尋又省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之官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罷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
  【宰相隂主張說欲伸前命故出栻知袁州栻在朝僅一年召對至六七所言皆脩身務學畏天恤民抑僥倖屏䜛諛宰相近習皆憚之】
  廣義【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今允文進張說之不肖而退張栻之賢者則顛倒是非矣其如相業何嗚呼允文所行若此則有虧於向之事業矣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君子戒焉】
  復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罷侍御史李衡等四人【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論說不可執政直學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詔給事申莫濟封還録黄帝詔翰林學士王曮草制權給事中姚憲書行而罷四人都人作四賢詩以紀之】
  發明【建官惟賢位事惟能此人君之職也建官不賢則百事情位事不能則衆務隳張說隂柔小人擢居執政之列名噐不亦濫乎張栻前既極論其非而罷職李衡此復力諫其失而貶官嗚呼孝宗溺愛一小人而罷黜衆君子是蓋不信仁賢則國為之空虚矣詳書於冊其義自見】廣義【外戚用事為禍非小况樞密為六軍所轄豈庸才之可辦邪故西漢寵任外戚炎鼎遂為賊莽所移向非光武建瓴之功則劉氏幾不血食矣孝宗不此之鑑前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因張栻論罷之今其用說之意益堅於前遂罷四賢而卒用之獨不思曰勍敵未殄大讎未復倘用說而敗國則必貽笑於天下後世矣又况人心不同如其面何兵柄之典誠非細事即當因衆論而以義割恩可也今則違衆論之公執一己之私孝宗之失可勝言哉】
  以曽懐參知政事王之竒簽書樞密院事○夏四月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寧卒
  【金主嘗宴羣臣於太子宫顧志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及卒甚悼惜之曰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後未有如此人也】
  秋七月以曾覿為武㤗節度使○金罷保安蘭安場【金主為宰臣曰夏國以珠玉昜我絲帛是以無用昜我有用也命罷之】
  罷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帝命選諫官允文以李彦頴林光朝王質對三人皆鯁亮有文學為時所推重帝不報而用曾覿所薦者允文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遂力求去授四川宣撫使進封雍國公陛辭帝諭以進取之方期日㑹河南御正衙酌酒賜之俾即殿門乗馬持節而出都人以為榮】
  廣義【虞允文陳俊卿張栻李衡王希吕周必大莫濟賢者也一時罷去曾覿張說不肖者也一時用之孝宗近小人遠君子如此得無愧於金主雍乎君子以恢復之事望孝宗殆恐其難矣雖然允文之用張說乃啟君寵倖之門也故綱目不書虞允文罷而書曰罷虞允文者其亦不滿於清議云】
  冬十一月金去金銀坑冶之稅
  【不禁民採】
  發明【治國者不以専利於國惟當公利於民専利於國則利國而瘠民公利於民則益民而薄國然國有常賦足供其需不必他求以附益也蓋坑冶金銀地之所産金能去其賦稅不禁民採則是有公利於民之心也大定之治不亦宜乎故特書以予之】
  【癸巳】九年【金大定十三年】春正月王炎王之竒罷以張說同知樞密院事沈夏鄭聞簽書院事○夏五月朔日食○金禁女真人譯為漢姓○秋七月金復以㑹寧府為上京○冬十月梁克家罷
  【克家時獨相貴戚權幸不多假借而外濟以和至是以議金使朝見受書儀朝廷欲移文泗州示金生辰使完顔襄使正其禮克家以為不可與張說不合遂求去出知建寧既而金使果不從】
  以曽懐為右丞相鄭聞參知政事張說知樞密院事沈复同知院事
  發明【宰相樞府國之大臣而以曽懐鄭聞張說沈复等為之則是碌碌無所建明者政事之不治亦可知矣故備書於冊以深譏之】
  ○十二月沈复罷以姚憲簽書樞密院事
  【甲午】淳熈元年【金大定十四年】春二月少保四川宣撫使雍公虞允文卒
  【先是帝密詔趣師期允文奏軍湏未備帝不樂至是帝遣二介持御札賜之介至而允文薨數日矣贈太傅謚忠肅命鄭聞代為宣撫史臣曰允文采石之功宋事轉危為安實係乎此及其罷相鎮蜀受命興復刻期而徃志雖未就其能慷慨任重豈昜得哉】
  發明【允文天性公忠逹於政事采石之戰轉危為安為治數年畧無過舉及其罷相鎮蜀志存興復功雖未就則其志為可尚已若允文者豈非為宋室之賢相乎故卒而特具官爵以予之】
  夏四月以姚憲參知政事葉衡簽書樞密院事六月憲罷以衡代之○曾懐罷秋七月復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八月張說免
  【帝亷知其欺罔也】
  發明【孝宗亷知張說之奸一旦去之如脱蔽蓰則中心明决亦非甘受人之欺罔者故綱目特以可免例書所以罪說而予帝也】
  廣義【孝宗早悟張說之姦南宋幸焉】
  以楊倓簽書樞密院事○冬十月鄭聞卒○十一月朔日食○以龔荗良參知政事○楊倓罷○曾懐罷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衡有才智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人謂出於曽覿】
  十二月以李彦頴簽書樞密院事○以沈复為四川宣撫使
  【乙未】二年【金大定十五年】夏四月宴輔臣於玉津園
  【帝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緑主聼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昜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縁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切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髙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發明【凡書宴譏之也是時天下未一民心未寧境内粗安政事多闕中原故地未入版圖祖父深讎弗克償雪此正君臣痛心蹙額不遑寢食之秋也夫何肆宴玉津君臣同樂畧無一毫憂戚不安之意則其忘哀縱侈為何如哉】
  廣義【前書孝宗亷知張說之欺罔而免之此則載其欲公心以銷朋黨之禍何其見之明而言之當哉大非前日近小人逺君子之心也傳曰如日月昏蝕一復其舊而光彩燿不其諒哉君子觀孝宗之遷善改過則知和靖諸賢之有禆於青宫也不少矣】
  六月以沈复同知樞密院事罷四川宣撫司○秋八月以左司諫湯邦彦為金國申議使九月葉衡罷
  【帝謂執政選使求河南陵寢地葉衡奏邦彦有口辨宜使邦彦請對問所以遣知薦出於衡恨之因奏衡對客有訕上語帝大怒罷衡】
  沈复罷○贈趙鼎太傅追封豐國公
  【謚忠簡】
  發明【趙鼎宏濟艱難忠精公亮固非他相之比不幸見忌秦檜廢棄遐方齎志以没顧不惜哉髙宗既知其賢而不能贈其官爵孝宗奮然惻怛舉行是典既贈以太傅之官又追封國公之爵是蓋公議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泯没者髙宗不能行而孝宗行之可謂行人之所不能行之事人心天理庻幾為之暴白矣故特表而出之】
  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不受
  【位寵髙麗西京留守也以慈悲嶺至鴨緑江四十餘城叛附於金金主曰朕懐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髙麗位寵伏誅】
  發明【亂臣賊子欺世盗名有逼其君而簒之位者有據其地而降之敵者皆不赦其罪也位寵髙麗之留守食君之禄受君之恩而不能忠君之事乃以四十餘城叛附金國金主却而不受則其正大之氣為可見矣前夏任得敬請命於金而不許此趙位寵叛附於金而不受則誠於貶惡而非矯飾以欺人者若金主者誠可與論中國之道矣故特書不受者所以重予之也】
  閏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王淮簽書樞密院事
  【丙申】三年【金大定十六年】春三月朔日食○夏四月金始命京府設學飬士
  【金翰林學士圖克坦子溫進所譯史記漢書貞觀政要白氏䇿林金主命頒行之遂選諸路學生三十餘人令編脩官溫特赫吉逹教以古書習作詩䇿】
  發明【設學飬士治國良規金主能舉而行之可謂用夏變夷者矣綱目凡遇興學立教之事則必進而書之所以不没其善也】
  廣義【書曰始者以見前此未之能行而至雍始行之也雍其賢矣哉】
  六月召朱熹為秘書郎不至
  【先是陳俊卿劉珙薦熹為樞密院編修官累召不至梁克家奏乞褒録之帝曰熹安貧守道亷退可嘉命主管台州崇道觀至是龔茂良言熹操行耿介除秘書郎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亷退顧乃昌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也力辭不至㑹復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遂改主管武夷山冲佑觀史浩復薦知南康軍再再辭不許至南康值嵗不講求荒政多所全活間詣郡學引士子與之講論訪唐李□白鹿洞書院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俾守之】
  發明【君子之出處必合乎時中孟子曰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朱子具豪傑之才藴聖賢之學安貧守道亷退自居前因陳俊卿之薦而命主崇道觀此因龔茂良之薦改除秘書郎其意以為因嘉亷退而改官是冒進擢而罔利是以寧辭君命豈肯茍榮然則出處之節非合於時中乎朱子樂道忘勢不欲詭随向非明於禮義而卓然不惑者其能爾哉世有昏夜乞哀驕人白日而竊升斗之禄以自贍者視此少知顔汗矣特書不至深羙之也】廣義【文公動輙得謗而使孝宗不能信任者豈天未欲平治有宋歟書曰不至者君子為孝宗惜也】
  湯邦賢有罪流新州
  【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納旬餘乃引見夾道之士皆控露刅邦彦怖不能措一辭而還帝怒其無狀詔流新州自是陵寢之議遂息】
  秋八月以王淮同知樞密院事趙雄簽書院事○冬十月立貴妃謝氏為皇后
  【后丹陽人㓜孤鞠於翟氏因冐姓翟及長被選入宫侍太上皇后后以賜帝累冊貴妃夏后崩中宫虛位妃侍帝過徳壽宮太上諭帝立之復姓謝氏】
  罷鬻爵
  【詔曰鬻爵非古也夫理財有道撙節出入足矣安用輕官爵以益貨財朕甚不取自今除歉嵗民願入粟賑饑有裕于衆聼取㫖補官其餘一切住罷】
  【丁酉】四年【金大定十七年】春正月髙麗致貢于金
  【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辨識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昜物惟徳其物若復却之豈禮體也】
  二月帝謁孔子遂臨太學
  發明【謁聖臨學此固帝王興學育才之盛心也孝宗行之不能無譏焉夫以祖宗之地弗克復之尺寸祖宗之耻弗克償之毫末而遂以江左為久安之計視金國為可親之圖委靡無為茍且度日但云江表肅清吾國之天塹也邊塵不擾吾國之武備也而乃謁孔子臨太學偷安忍耻粉餙太平豈不曰既與敵和盟不可叛既而昜世讎不必復嗚呼戴天之讎雖萬世亦不忘也孝宗即位之初頗有復讎之志自是以後浸不足論矣良田蔽固已深天理斵䘮不能不流之於宴安之域也綱目於予之之中而當貶之之意者此類是已】
  廣義【史稱幸學自文公修綱目而改曰臨此亦曰臨者續其義也】
  ○金葬宋遼宗室於河南廣寧舊陵○夏六月罷龔茂良放之英州
  【自葉衡罷茂良行相事㑹帝思史浩自明州召為醴泉觀使兼侍講茂良亦覺眷衰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湏疑既而曾覿欲以文資祿其孫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䕃補格法繳進覿因茂良入堂道間俾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叅政能幾時茂良奏曰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取光祖於臨安府撻之御札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復位曽覿黨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林光朝繳還詞頭帝怒罷光朝光朝與茂良同里茂良遂引疾求去出知建康茂良猶手䟽恢復六年帝曰卿五年不說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廓然因劾之遂責降英州安置父子卒於貶所】
  廣義【嗚呼茂良可謂見幾明决者矣然而既去而猶不忘恢復者忠之至也若夫孝宗怒茂良恢復之言其與髙宗一律矣夫何取哉】
  以王淮參知政事○秋七月罷王雱從祀孔子
  發明【王雱從祀此固前人之陋習孝宗嗣位毅然罷無畧無寛恕使積年之故弊一旦渙然氷釋天理正而人欲消自我作古不亦美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九月朔日食○冬十一月以趙雄同知樞密院事○【戊戌】五年【金大定十八年】春正月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頥王安石之說取士
  【未幾秘書郎趙彦中復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說以浮言游嗣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别為洛學飾恠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内濟虚偽之實士風日弊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帝從之】
  發明【傳曰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程子以正道而遺世乃人之所好者安石以邪說而誣民乃人之所惡者廓然請禁安石之說得矣請禁程子之說則非義焉蓋頥之學皆六經聖賢之道今而請以六經聖賢為師未聞頥之學有外於六經聖賢者乎廓然知愛惡而未能盡愛惡之道者也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三月李彦頴罷○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王淮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虚席以待卿久矣】
  夏四月以陳俊判建康府
  【時曾覿王抃甘昇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闕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糓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羙事臣恐二人壊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畏陛下聖徳帝感其言】
  以范成大參知政事六月罷○以錢良臣簽書樞密院事○秋七月太尉提舉萬夀觀李顯忠卒
  【顯忠生而神竒立功異域父子破家狥國志復中原見忤秦檜屢遭廢黜符離之役又為邵宏淵所忌竟至無功帝嘗竒其狀貎魁偉命繪象閣下卒諡忠襄】
  發明【顯忠出自降人忠於朝廷破家狥國志復中原見忌權奸弗克遂願可勝惜哉卒而具官蓋予之也】
  冬十一月史浩罷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錢良臣參知政事
  廣義【孝宗以史浩潜邸舊臣擢以為相至是罷之則其恢復之志若可以無沮矣而卒不能全中興之羙哉失諸正鵠也而由乎人哉】
  【己亥】六年【金大定十九年】夏旱詔求直言
  【知南康軍朱熹上䟽其畧曰天下之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綱紀蓋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繋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習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耻者盗陛下之權竊陛下之柄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旦夕而陛下獨未知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於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無乃適所以髙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發明【春秋僖二年冬書不三年春書不雨夏書不毎時而書不者君子謂其有志於民也文公書自十二月不至於秋七月又書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厯三時而總書不者君子謂其無志於民也孝宗是時君徳清明勤恤民隠毎有饑旱輙書於冊今而夏旱詔求直言其愛民之心可謂切矣綱目書之亦以見孝宗之有志於民而非特紀其災異也】
  廣義【嗚呼文公一䟽切於時病深中孝宗之膏肓也孝宗讀之大怒是何䕶疾忌醫之甚邪噫孔孟終身而不過蓋以此耳豈獨文公哉】
  【庚子】七年【金大定二十年】春二月魏王愷卒
  【愷寛慈為帝深愛雖出於外心毎念之賜賚不絶及卒帝泣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儲正為此子福氣差薄耳諡惠憲二子櫖柄櫖早卒】
  右文殿修撰張栻卒
  【栻病且死猶手䟽觀帝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黄榦書曰吾道益孤矣栻頴悟夙成父浚愛之自㓜學所教莫非仁義忠孝之實長師胡宏宏以孔門論仁親切之㫖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焉宏稱之曰聖門有人矣栻益自奮厲以古聖賢自期作希顔録為人表裏洞然勇於從羲無毫髪滯吝毎進對必自盟於心不可以人主意輙有所随順帝嘗言伏節死義之臣難得栻對當於犯顔敢諌中求之若平時不能犯顔敢諫他日何望其伏節死義帝又言難得辦事之臣栻對陛下當求曉事之臣不當求辦事之臣若但求辦事之臣則他日敗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遠小人尤嚴為都司日肩輿出遇㑹覿覿舉手欲揖栻急掩其窻櫺覿慙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諸生告語民以事至庭必随事開曉具為條教大抵以正禮俗明倫紀為先斥異端毁滛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祠栻聞道甚蚤朱熹嘗言已之學乃銖積寸累而成如敬夫則大本卓然先有見者也栻所著論語孟子說太極圖說洙泗言仁録諸葛武侯傳經世紀年行於世嘗言曰學莫先於義利之辨義者本心之當為非有為而為也有為而為則皆人欲非天理矣學者稱為南軒先生】發明【張栻得道學之正傳為諸儒之倡首事君忠直立心平昜其忠君愛國之誠瀕死不忘是誠不負所學者矣故卒而具官以深予之】
  夏五月以周必大參知政事謝廓然簽書樞密院事【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溫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於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當然陛下虛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雖小事不敢有隠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冬十二月資政殿學士致仕胡銓卒
  【諡忠簡】
  發明【胡銓始終不主和議見忤懽姦擯斥㪚地今已久矣故卒而具官特書致仕者所以著其忠鯁自守不云於朝云爾若曰世有斯人不能大用而使之卒老衡茅哉綱目書此是蓋予胡銓而罪當時也】
  【辛丑】八年【金大定二十一年】春正月詔罷内侍兼兵職
  【時擬以徳壽宫提舉陳源帶浙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論駁以為不當帝諭宰執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微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内侍不得兼兵職樞密院遵守永為定制】
  廣義【抑觀内侍典兵柄肇自魚朝恩觀軍容使也至徽宗時童貫加封王爵則極其盛焉夫自古國君付戎事於閹臣者鮮不貽喪師失律之罪憤軍蹶將之羞也孝宗有見於此故决意諭允汝愚之論駁而斷然為之罷者其識見之髙豈直南宋之君而已哉綱目直書其事於春王正月之下其喜慶之意多矣】
  金追廢亮為庻人
  【討其弑熈宗也】
  秋七月著作郎吕祖謙卒
  【祖謙夷簡五世孫也自其祖好問始居婺州其學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竒汪應辰胡憲游而友張栻朱熹學以關洛為宗旁稽載籍心平氣和不立崖異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之言怱覺平時忿懥渙然氷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既卧病而任重道逺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為後世法年四十五而卒著讀書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昜書說閫範宦箴辯志録皇朝文鑑行於世學者稱為東萊先生】
  發明【祖謙以頴異之資為時推重而學以關洛為宗朱子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則其風度蓋可想見矣卒而具官深予之也】
  八月趙雄罷
  【雄自四川幕官陳恢復之䇿為帝所竒不數年致位右相毎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及帝眷衰有言雄多私里黨者帝疑之㑹陳峴帥四川命從中出雄遂求去乃出知瀘州】
  以王淮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謝廓然同知樞密院事【淮既相問太子侍讀楊萬里曰宰相先務何事萬里曰人才淮因問其人萬里即䟽朱熹袁樞以下六十八人】
  九月錢良臣罷○以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冬十二月下熹社倉法於諸路
  【浙東大饑王淮薦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說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輳集熹日鉤訪民隠按行境内單車屛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於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䟽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淮言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於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訃米以償自後随年歛㪚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於毎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十五里問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於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稅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開具一人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貸之其以濕惡不實還者有罰】
  發明【救荒無善政惟君子為能善之梁惠王之移民移粟晉惠帝之問食肉糜此可謂之善救荒乎是時浙東大饑薦熹提舉熹乃募集米啇量加賑卹民無菜色財不匱乏茍非素熟經綸之才者曷克臻此社倉法行民皆受恵由是不惟行於一路而且行於諸路不惟一路之民被澤而諸路之民均被其澤也是知聖賢之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綏來動和之效亦可想見耳故特書以深予之】
  廣義【抑觀文公社倉之法通百世而無弊者也後世願治之君信能行此尚何老稚溝壑而壯者四方哉實飬民之首務也文公得行其道於孝宗即易所謂何天之衢者歟綱目大書於冊者幸南宋也】
  【壬寅】九年【金大定二十二年】夏六月謝廓然卒○秋七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九月以王淮梁克家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密使○以朱熹為江西提刑熹辭不拜
  【朱熹行部至台知州唐仲友為其民所訟熹按得其實而仲友與王淮同里且為婣家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熹論之淮匿其章不以聞熹論益力章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授熹熹辭不拜遂乞奉祠】
  發明【君子公而無私羣而不黨知有王法而不知有權勢知有其君而不知有其身唐仲友乃王淮同里且為婣家為民所訟按既得實孰不以宰相之姻而避嫌乎朱子執法不容上章力論王淮既匿其情而又論之不已由是奪其新命以授朱熹君子豈可以貨取乎故力辭不拜遂乞奉祠嗚呼是知君子立心介然獨立罔肯自貶以同流俗求其合義而已矣豈以權勢之故而易吾之所守哉綱目書此所以明聖賢存心之至公君子操行之不苟也】
  廣義【不以私恩廢公義此仁人君子公平正大之心也傳曰惟仁人能好人能惡人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此之謂也然則文公肯以王淮薦已之恩以贖仲友哉若然則是私也非公也此文公所論仲友之益力也曰然則淮何以奪仲友之新命以授文公哉曰此非淮之本心也出於忿恚之不平也况不由於天子之命也此文公所以辭之而不拜也】
  【癸邜】十年【金大定二十三年】春正月以施師㸃簽書樞密院事○李彦頴罷○以黄洽為御史中丞
  【洽為中丞盡言無隠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聽亦至於失人是故聽言不厭其廣廣則庻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庻幾其無誤帝深然之洽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嘗言居家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鬼神何用求福報哉】
  二月内侍陳源有罪竄郴州
  【源提舉徳壽宮恃恩専恣其厮役亦補官帝聞而惡之乃竄郴州籍其家以進徳夀宮】
  夏六月監察御史陳賈請禁道學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怨朱熹欲沮之於是吏部尚書鄭丙上䟽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盗名不宜信用帝已惑其說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而對首論曰臣竊謂天下之士所學於聖人之道者未始不同既同矣而謂己之學獨異於人是必假其名以濟其偽者也邪正之辯誠與偽而已矣表裏相副是之為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其說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髙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若此之類皆學者所共學也而其徒乃謂已獨能之夷考其所為則又大不然不幾於假其名以濟其偽者邪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於聼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以示好惡之所在庻幾多士靡然向風言行表裏一出於正無或肆為詭異以干治體實宗社無疆之福蓋指熹也帝從之由是道學之名貽禍於世後直學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學為陳賈所攻言於帝曰道學者堯舜所以帝禹湯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設教近立此名詆訾士君子故臨財不茍得所謂亷介安貧守道所謂恬退擇言顧行所謂踐履行已有耻所謂名節皆目之為道學此名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於世一舉且入其中俱無得出此豈盛世所宜行願循名責實聼言觀行人情庻不懐於疑似帝曰道學豈不羙之名正恐假託為姦真偽相亂】
  發明【所為道學者純然不雜粹然至正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以是傳之孔子孔子以是傳之孟軻皆此道也治天下者以是道為綱惟修其身者以是道為楷範安可禁耶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深怨朱子欲謀沮之由是陳賈鄙夫趨順風㫖上章詆毁厚誣聖賢嗚呼以道學為詭異其欺天罔人莫此為尤自是道學之名貽禍於世矣雖然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吾道如青天白日大明於世豈一二狗彘所可謗訕哉故直書以著其罪】
  廣義【文公之起王淮之薦也至此淮因仲友之故遂隂懷文公帝王道統之學是自絶於賢也惡在其為薦賢哉使孝宗如商之髙宗周之宣王中興燭理之君則雖百淮千賈安能貢其說哉孟子所謂我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臣亦曰文公不遇孝宗亦天也王氏之子焉能使文公不過哉】
  秋八月以施師㸃黄洽叅知政事○冬十一月朔日食【甲辰】十一月【金大定二十四年】春三月金主雍如㑹寧
  【金主將如㑹寧諭太子守國太子以不諳政務辭金主曰政事無甚難但用心公正母納䜛邪久之自熟太子乃受守國寳】
  夏六月以周必大為樞密使
  【乙巳】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春二月禁胡服畨樂○夏四月金主雍還燕
  【金主曲赦㑹寧府放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謂羣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毎奏還都輙用感愴祖宗舊鄉不忍舍去萬嵗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鄉等無忘朕言遂宴宗室宗婦於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亦不昜得也宗室婦女及羣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自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昜至慨想祖宗宛然如暏歌畢泣下羣臣宗戚捧觴上壽皆稱萬嵗於是諸夫人更歌本曲如私家之㑹既醉金主復續調至一鼓乃罷明日發上京宗室戚屬奉辭金主曰太平嵗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戚屬皆感泣而退金主遂行】
  【丙午】十三年【金大定二十六年】夏五月宴講臣於秘書省
  【以進讀陸贄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等御筵及金噐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甚者但作歌詩如隋陳之君竟亦何補唐徳宗豈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贄論事皆使中人傳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髪惟其若此誤事多事故朕毎事以徳宗為戒】
  賜處士郭雍號頥正先生
  【雍之先洛陽人父忠孝師事程頥著昜說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隠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帝稔其賢毎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頥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發明【郭雍躬逢盛世抱道自樂守臣既薦累召不起上念其賢賜號頥正則帝之好賢可謂極其誠雍之慕道可謂極其至矣豈偽隠而徼名者比哉昜曰不事王侯志可則也其郭雍之謂歟特書于冊深予之也】
  秋閏七月以留正簽書樞密院事
  【正在蜀以簡化化民歸裝僅書數簏而已人服其清】
  廣義【留正其曹彬趙抃之流歟書之所以見樞密之得人也】
  八月日月五星聚軫
  發明【建隆間書五星聚奎臣固論之詳矣未有書日月五星聚軫者日月五星聚軫其異甚矣在不修綱目則為嘉祥綱目既修則為災異不踰年而太上皇崩以致國家之大變則異豈有虛生者乎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可見人心天道安可誣也有天下之責者要當閑邪存誠非禮勿履詎以天道為玩而忽之哉】
  ○冬十一月梁克家罷
  【丁未】十四年【金大定二十七年】春二月以周必大為右丞相施㸃知樞密院事
  【時封事多言大臣異同必大曰各盡所見歸於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祖宗舊祠命三省覆奏而後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行文書也】
  秋八月以留正叅知政事○九月太上皇有疾冬十月帝罷朝侍疾赦○太上皇崩遺誥太上皇后改稱皇太后帝致喪三年
  【太上皇崩帝號慟擗踊踰二日不進膳謂王淮等曰晉孝武魏孝文實行三年喪服何妨聽政司馬光通鑑所載甚詳淮對曰晉武雖有此意後來在宫中止用深衣練冠帝曰當時羣臣不能將順其羙光所以譏之自我作古何害於是詔曰大行太上皇帝奄棄至飬朕當衰服三年羣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請帝還内聼政不許至十二月辛丑禫祭百官釋服復三上表請御殿聼政不許】
  發明【上皇有疾則孝宗罷朝侍疾上皇殂落則孝宗致喪三年可謂篤於人子孝親之誠矣自我作古不亦羙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觀孝宗之事髙宗可謂始終無間而由中逹外者也然不能成恢復之志君子惜焉】
  遣使如金
  【以上皇崩遣韋璞如金告哀復遣顔師魯致太上遺留物於金金主以其中玉噐五玻瓈器二十及弓劍之屬命師魯歸報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寳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所不忍也】
  十一月詔皇太子叅決庻務
  【帝始以白布巾袍視事于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叅決庻務于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於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爭趨甚可懼也順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㫖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於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十二月大理寺奏獄空
  發明【有周成康之世囹圄空虚漢文盛徳之主僅能幾致刑措亦未及於弗用之地也唐時有雀巢獄樹百官稱賀亦未聞獄空之說耳孝宗末年而有獄空之奏迨亦庻幾成康者乎噫以孝宗之賢未必過於成康以孝宗之治亦未必過於成康而獄空又見於孝宗之世何歟考之宋史孝宗之時未有刑措之事曷為書獄空必有任其責者揆厥所由夫乃小人狐媚其君以希爵賞而大為謬言以欺君也不然綱目何不書大理寺獄空而書奏獄空加之以奏則是出於臣下之籠蔽非真有是事明矣綱目書此非予之也實所以罪當時之意云】
  ○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餙
  【金主嘗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也又曰凡資用當務節省勿妄費至是禁女真不得學南人衣飾】
  發明【舍繁華而敦樸素此子孫所以守其祖宗之成憲也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世宗有焉特書曰禁深予之也】
  【戊申】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春正月復置補闕拾遺官
  【未幾左補闕薛叔似等上䟽劾王淮帝曰卿等官以補闕拾遺為名専主規正人主不任紏劾今所奏乃類彈撃甚非設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發明【人君有修徳之心則必有修徳之政補闕拾遺所以繩糾君過禆益君徳者也孝宗能識此義尋復置之可謂知所先務者惜其復之未幾而仍廢於光宗之手豈不重可哀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於冊者所以深予之耳】
  施師㸃罷以黄洽知樞密院事蕭燧叅知政事○二月金遣使來弔祭
  發明【書來弔祭予其能慕義也胡氏曰春秋厯十有二王桓襄匡簡景志崩志葬者赴弔及魯往㑹之也平惠定靈志崩不志葬者赴告雖及魯不㑹也莊僖頃崩葬皆不志者王室不告魯亦不往也大抵諸侯為天子服斬衰禮當以所聞先後而奔喪今上皇崩金人弔祭是能修中國諸侯之禮也其褒羙之意直書而義自見矣】
  ○三月葬永思陵
  【洪□請廟號世祖尤褒言光武以長沙王後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其稱祖無嫌太上中興雖同光武實繼徽宗正統以子繼父非光武比乃定號髙宗】
  夏四月祔髙宗主於太廟
  【下詔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羣臣屢請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視事内殿雖有俟過祔廟勉從所請之詔然稽諸典禮心實未安行之終制乃為近古宜體至意勿復有請】
  五月王淮罷
  【淮為相能盡心事上唯以唐仲友故為道學之禁毒通善類論者譏之】
  金建女真太學○六月以朱熹為兵部郎官未上而罷貶侍郎林栗知泉州
  【王淮罷周必大薦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於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平生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隠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陛下居虛明應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於中願自今以往一念之頃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閼杲人欲邪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滯推而至於言語動作之間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徹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㑹覿已死王抃已逐獨内侍甘昇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昇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論熹本無學術徒竊張載程頥之緒餘為浮誕宗主謂之道學妄自推尊所至輙携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希孔門厯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今采其虚名俾之入奏將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聞命之初遷延道途邀索髙價門徒迭為游說政府許以風聞然後入門既經陛對得㫖除郎而輙懐不滿傲晲累曰不肯供職是豈張載程頥之學教之然也縁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惟均望將熹停罷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廖勉强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之太常博士葉適上䟽曰考栗劾熹之辭始末叅騐無一實者特發其私意而遂忘其欺耳至於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係不獨於熹蓋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又剏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自潔修者輙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缺以好學為已愆相與指目使不得進於是賢士惴慄中材解體銷聲㓕影穢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隂廢正人蓋用此術栗為侍從無以逹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說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固未甚害第恐自此游辭無實䜛言横生良善受禍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紀綱之所在絶欺罔於既形摧折暴横以扶善類奮發綱斷以慰公言䟽入不報㑹胡晉臣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寳文閣奉祠而去】
  發明【甚矣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也正心誠意修身大端而以上所厭聞為言殊不知君子之心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初不計其富貴之得䘮也朱子因周必大之薦得受兵部郎官之職而林栗鄙夫以私怨而上言詆罷惜哉孟子曰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安能使予不遇哉然則君子之道未始因人之毁而可少貶也綱目書貶林栗扵未上而罷之後則其坐詆誣而貶之意昭然自明然何以不削其官具官正所以著其妨賢之罪爾】
  廣義【嗚呼林栗之詆文公實晏嬰臧倉之沮孔孟豈人力也哉】
  秋七月思平王璩卒
  【帝友愛甚至毎召璩内宴呼以官而不名賜予無算卒追封信王】
  八月朔日食○冬十二月以朱熹為崇政殿說書熹辭不至
  【熹既歸投匭進封事言大本急務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用大臣振舉紀綱變化風俗愛飬民力修明軍政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憊精勞心不可為矣䟽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亟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西太一宫兼崇政殿說書熹力辭乃以秘閣修撰奉祠】
  發明【君子得時行道汲汲之木心愛君澤民惓惓之餘意豈以用舍而易其所守乎朱子因詆而旋歸投匭進封事孝宗嘉歎授之以官自常情論之將趨命不暇矣其心以為引君當道臣子本心茍以言而得官豈非希求進用之嫌乎時止而止時行而行聖賢肯枉尺而直尋哉故寧違君命力辭不至而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之心裕如也即綱目之所書足以驗朱子出處之正矣】廣義【書曰辭不至者所以著文公制行之髙潔而識時逹權也】
  【已酉】十六年【金大定二十九年】春正月金主雍卒孫璟立
  【金主雍太子允恭先卒以孫原王瑪逹格判大興尹又以為右丞相更名璟使親見朝廷議論習知政事之體至是即位號雍曰世宗允恭曰顯宗母圖克坦氏為太后○世宗在金諸帝中最為賢主以夫人烏凌阿氏守節而死終身不立后雅尚儉素命宫中之飾勿得用黄金嘗謂近臣曰朕於宫室惟恐過度其或興修即損宫人嵗費以充之至於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為同㤗寺奴遼道宗以民戸賜寺僧復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又曰亡遼日屠羊三百亦豈能盡用徒傷生耳肤毎當食時嘗思貧民饑餒猶在己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嘗謂宰相曰卿等在省未嘗薦士止限資格安能得人又曰卿等職居輔相㑹無薦舉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言之卿等既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將復有幾又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専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壊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又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厲精晚年與羣臣議多飾詞朕嘗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髙敬慎之心無時或怠又曰朕自即位以來言事者雖有狂妄未嘗罪之卿等未嘗肯盡言何也當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無疑謂之嘉㑹事有利害可竭誠言之即位五載南北講和與民休息羣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廩有餘刑部斷死罪嵗或十七人國人號稱小堯舜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絶於口而羣臣不能將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
  廣義【分注備載雍之事實乃知其為北朝一世之賢君也雖中華令主何以過之然曰羣臣不能將順其羙以底大順何哉蓋其前後左右無一薛居州而使雍孤立於上也雖然要亦天硌元徳故使之有君無臣僅成一代之小康耳豈人力也哉】
  黄洽罷○以周必大留正為左右丞相王蘭參知政事葛邲同知樞密院事
  【帝自髙宗崩即欲傳位太子甞諭必大曰禮莫重於事宗廟而孟享多以病分詣孝莫大於執喪而不得日至徳夀宫朕將退休矣因密賜紹興傳位親札於必大命預草詔専以奉几筵侍東朝為意而進必大為首相】
  蕭燧罷○二月朔日食○帝傳位於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夀皇聖帝皇后為夀成皇后皇太后為夀聖皇太后大赦
  【先是更徳夀宫為重華宫皇太后徙居慈福宫帝傳位太子遂素服退居重華宫】
  立皇后李氏
  【后安陽人慶逺節度使道之女也道帥湖北聞道士皇甫坦善相人乃出諸女拜之坦見后驚不敢受拜曰此女當母天下坦言於髙宗遂聘為恭王妃生嘉王擴性妬悍常訴帝左右於髙宗及夀皇髙宗不懌謂呉后曰是婦將種吾為皇甫坦所誤夀皇亦屢訓敕令以皇太后為法不然行當廢汝后疑其說出於太后憾之至是立為后】
  三月廢補闕拾遺官
  【御史中丞謝諤論其不可廢不聼自是近臣罕進言者】
  發明【人君於一念之萌而是非善惡皆可預知蓋補闕拾遺求善急務宋廢之既久孝宗初命復置可謂知先務矣光宗受命即位至是僅克踰月未遑他圖首廢斯職雖違人言畧不之恤光宗之心為如何哉自是近臣罕得進言而違理悖徳之事作矣故直書廢以見不當廢也吁】廣義【光宗即位之初而廢言官則自是之後君徳日衰矣書之所以誌光宗不徳之基也】
  夏五月以王藺知樞密院事○周必大罷
  【初何澹與必大厚為司業久不遷留正奏遷之澹由是憾必大而徳正為諌議大夫首上䟽攻必大罷之必大純篤忠厚能以善道其君】
  知閤門事姜特立有罪免
  【特立帝東宫舊臣也帝即位命知閤門事聲勢寖盛留正列其招權預政之罪乞斥逐之帝意未决㑹叅知政事缺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張二尚書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帝大怒詔特立奉祠夀皇聞之曰留正真宰相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六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七
  【起庚戌宋光宗紹熈元年盡丁卯宋寕宗開禧三年】凡十八年
  【庚戌】光宗皇帝紹熈元年【金章宗璟明昌元年】春正月朔帝朝夀皇於重華宫○二月殿中侍御史劉光祖乞禁譏議道學者
  【光祖入對言近臣是非不明則邪正互攻公論不正則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長時之否㤗而實為國家之禍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學術最為近古初非有强國之術而國勢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門道臻皇極治保太和至於慶厯嘉祐盛矣不幸而壊於豐之邪說䟽棄正士招徠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紹聖元符之際羣兇得志絶㓕綱常其論既勝其勢既成崇觀而下尚復何言臣始至時聞有譏貶道學之說而實未覩朋黨之分逮臣復來則朋黨已成而忠諫者獲罪矣夫以忠諫為罪其去紹聖幾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進退率用人言初無好惡之豈以黨偏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紛紛往往納忠之言謂為沽名之舉至於潔身以退亦曰憤懟而然欲激怒於至尊必加之以謗訕臣欲熄將來之禍故不憚反覆以陳伏幾聖心豁然永為皇極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論由此而明意由此而熄道學之譏由此而消朋黨之迹由此而㓕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國家之事由此而理則生靈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勝展轉反覆為禍無窮臣實未知税駕之】
  【所帝下其章讀者至於流涕何澹見之數日恍惚無措是年廷試舉人州進士王介䇿亦言今之所謂道學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設為此名一網去之聖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學為諱將何以立國哉帝嘉歎擢為第三由是道學之譏少沮】
  發明【君子以理義為勇以道徳為威當勇而勇則雖鈇鉞有所不能移當烕而威則雖鼎鑊有所不能屈自王淮倡禁道學之名陳賈乞禁道學之說正心誠意之道為世大禁修齊治平之理當時不遵何異洪水禽獸之害乎三四年間無敢言者光祖憤然上䟽忠誠激烈讀之凛凛猶有生氣斯道將晦而復明正義既絶而復續茍非以義理為勇以道徳為威者曷克臻此語曰見義不為無勇也君子豈肯負無勇之名哉直書於冊深予之也】
  廣義【嗚呼道學之在人猶日星之在天也人非道學則三綱淪九法斁幾於禽獸非人也天非日星則晷刻亡五行㓕均於杳冥非天也是知人不可無道學猶天之不可無日星也亘古迄今何嘗有熄間有誣妄詆毁之者譬諸隂霾毒霧蔽於頃刻一遇飄風則掃㓕殆盡㑹何損於日星之明哉故□凶不能蔽之于唐虞防風不能蔽之于有夏藍夷不能蔽于商管蔡不能蔽于周春秋之君自蔽而孔子明之戰國之君自蔽而孟子明之漢自蔽而明之者董仲舒也唐自蔽而明之者韓退之也迨夫有宋朱子逺宗孔孟近述周程闡明道學如日中天如星正度何其正耶夫何□淮陳賈林栗軰以狗䑕之見大擁隂霾劇施毒霧而蔽之乎未幾卒遇光祖飄風之一掃不能損於日星之明而人心為之一快也噫道學與天地相為悠久者也日星之亡道學斯㓕然則詆誣道學者身豈久於日星哉借曰能久亦無以踰於日星也子貢曰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臣敢以為文公頌】
  夏四月以伯圭嗣秀王
  【伯圭夀皇母兄而秀王之偁之長子也詔即湖州秀園立廟奉神主建祠臨安府以藏神御如濮王故事而以伯圭嗣王伯圭謙謹不以近屬自居毎入見帝行家人禮宴私隆洽伯圭執臣禮愈恭】
  秋七月以留正為左丞相王藺為樞密使葛邲參知政事胡晉臣簽書樞密院事○冬十二月王藺罷以葛邲知樞密院事胡晉臣參知政事
  【辛亥】二年【金明昌二年】冬十一月帝有事於太廟后殺貴妃黄氏翌日郊大風雨不卒事而還帝有疾
  【初帝欲誅宦者近習懼遂謀離間三宫帝疑之不能自解㑹帝得心疾夀皇購得良藥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訴於皇后曰太上合藥一大丸俟宫車過即投藥萬一不虞奈宗社何后覘藥實有心御之頃之内宴后請立嘉王擴為太子夀皇不許后曰妾六禮所聘嘉王妾親生也何為不可夀皇大怒后退持嘉王泣訴於帝謂夀王有廢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夀皇一日帝浣手宫中覩宫人手白恱之他日后遣人送食合於帝啓之則宫人兩手也后又以黄貴妃有寵因帝祭太廟宿齋宫后殺貴妃以暴卒聞翌日合祭天地風雨大作黄壇燭盡㓕不能成禮而罷卒既聞貴妃卒又值此變震懼增疾不視朝政事多决於后后益驕恣夀皇聞帝疾亟往南内視之且責后后怨愈深】
  發明【易曰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此言地道順承天施而無所作為猶婦道無違夫子而罔敢専成也故又曰無攸遂在中饋夫李后之狡悍妬忌兇暴専輙積之有素由光宗溺愛袵席狎恩恃愛不能禁之於其始而乃受虐於其終唐髙宗之於武氏中宗之於韋氏用此道也嗚呼風之驟迅天地之震怒也黄壇之燭㓕祖宗之譴告也光宗值此大變罹此大慽近在宫庭弗克詰責震懼増疾不視朝政何其愚哉人主視此則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矣此固綱目經世之大訓也】
  廣義【李后殘虐天道應之如影響孰謂天人之相逺哉大書於冊為鍳昭矣】
  【壬子】三年【金明昌三年】春三月帝疾瘳羣臣請朝重華宫不果行
  【帝自有疾重華温凊之禮以及誕辰節序屢行夀皇傳㫖而免既而帝神思寖清宰輔百官下至韋布之士以過宫為請者甚衆至有叩頭引裾號泣而諫者帝開悟有飜然夙駕之意既而不果行都人始以為憂】發明【書不果行譏不决也曲禮曰凡為人子之禮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文王之為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鷄初鳴而衣服至寢門外問内竪曰今日安否如何内竪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光宗惑妬婦之䜛言乖父子之天性有疾不朝不得已也疾瘳不朝果何執乎由是内外羣臣合詞勸請既已開悟復為不行嗚呼光宗於私恩全之為有餘於公義聼之為不足何以模範天下哉故上書疾瘳下書不果行深罪之也】
  廣義【尚書曰立愛惟親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况光宗乃父之事厥祖而克盡其道而光宗目覩其盛者也今光宗之於乃父反以不孝答之綱目書曰不從者則其大逆無道之實昭掲萬世其惡可勝言哉嗚呼黄屋中居一不孝之子則國之根本斬矣欲綿國祚得乎】
  夏四月以丘崈為四川制置使
  【初留正帥蜀慮呉氏世將謀去之不果至是議更蜀帥正言西邉三將惟呉氏世襲兵柄號為呉家軍不知有朝廷遂以户部侍郎丘崈往崈陛辭奏曰臣入蜀後呉挺脫至死下兵權不可復付其子臣請得以便宜撫定諸軍許之】
  六月以陳騤同知樞密院事
  【騤疏三十條如宫闈之分不嚴則權柄移内謁之漸不杜則明斷息謀臺諫於當路則私黨植咨將帥於近習則賄賂行不求讜論則過失彰不謹舊章則取舍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予不節則財用竭皆切於時病】
  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華宫
  【十一月丙戌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詣重華宫稱慶兵部尚書羅㸃給事中尤袤中書舍人黄裳御史黄度尚書左選郎官葉適等上疏請帝朝重華宫不從吏部尚書趙汝愚入對往復規諫帝意乃悟汝愚又屬嗣秀王伯圭調䕶於是兩宫之情始通辛夘帝朝重華宫皇后繼至從容竟日而還都人大悅】
  后歸謁家廟
  【推恩使臣鄧從訓等一百八十人】
  發明【春秋莊二年書夫人姜氏㑹齊侯於禚傳曰婦人無外事送迎不出門見兄弟不踰閾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今后歸謁家廟是光宗不能防閑其妻失夫道也李氏之惡著矣所以病帝也曰夫可以制妻乎適人從夫通乎其下况於天子天子者神人之主風教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國何若光宗者事父母以孝待妻子以嚴威刑以督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皇后徒往乎皇后之往也則帝威命之不行嚴厲之不至爾】
  是嵗諸路大水
  發明【紹熈之治當時無足稱者然亦僅能擁虛位而已抑不知光宗惑妬后之言逆父子之徳此小人之所喜而君子之所不取者况其大節既虧小何足數故凡逆氣乘之災異屢見故去年十一月書大風雨而又諸路大水迭出於冊用見天人之變交應於時不可誣者踰二年夀皇憤崩稱疾不視而天位亦移矣然則餘慶餘殃之報夫豈僣差而或者以為賢君目之過矣】
  【癸丑】四年【金明昌四年】春三月以葛邲為丞相陳騤參知政事胡晉臣知樞密院事趙汝愚同知院事
  【御史汪義端與汝愚有隙上言髙宗聖訓不用宗室為宰執汝愚楚王元佐七世孫不宜用之汝愚亦力辭不許命當制學士申諭上意而黜義端汝愚乃拜命】
  金以胥持國參知政事
  【金初設經童科持國以經童入仕為太子祗應司令金主在東宫識之及即位遂大用持國為人柔佞有智術時李妃得幸持國知金主好色隂以秘術干之又多遺賂左右妃亦自嫌門地寒薄欲藉外廷為重乃數稱譽持國由是金主信任之持國與妃表裏擅政士子好利躁進者爭趨其門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惡其卑賤庸鄙也翰林應奉文字趙秉文上書論之金主召問秉文言頗差異命知大興府事内族膏鞫之秉文遂引同議者脩撰王庭筠等五人皆下獄被斥然秉文詩文精絶與楊雲翼齊名時號為楊趙後為翰林學士而卒雲翼忠厚善屬文仕至禮部尚書庭筠博學和易尤工文且善字畵名重於時】
  夏五月賜禮部進士陳亮及第
  【亮才氣超邁喜談兵議論風生下筆數千言立就所交皆一時豪俊志存經濟隆興初上中興五論不報退居婺之永康益力學著書嘗圜視錢塘喟然嘆曰城可灌也蓋以地下於西湖耳淳熙中更名同詣闕上書極言時事因言錢塘非駐蹕之所夀皇赫然震動欲牓朝堂以厲羣言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曽覿聞而欲見也亮恥之踰垣而逃覿不悦大臣亦惡其言切直交沮之待命十日再詣闕上書夀皇欲官亮亮聞而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即渡江歸厲志讀書所學益慱其學自孟子後惟推王通嘗曰研窮義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異原心於眇忽較禮於分寸以積累為上以涵飬為正睟面盎背則於諸儒誠有愧焉至於堂堂之陣正正之旗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見而出没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胷自謂差有一日之長蓋指朱熹吕祖謙也至是䇿進士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師道對且曰臣竊嘆陛下於夀皇蒞政一十有八年之間寧有一政一事之不在聖懐而問安視寢之餘所以察辭而觀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衆亦既得其機要而見諸施行矣豈徒一月四朝為京邑之羙觀也哉帝得其䇿大喜以為善處父子之間御筆擢為第一授簽書建康府判官㕔公事未上一夕卒】
  發明【觀亮之宏才博學而不為時論所容則其在廷之臣罔非持禄保位因循茍且之人可知矣迨夫光宗擢用亮乃告終可勝惜哉使其弗獲是顯則將没齒無聞矣書之實所以哀之也】廣義【人才如亮者固不多得惜其氣質少純耳易曰謙謙君子用渉大川斯無矣】
  利州安撫使呉挺卒丘崈使總領財賦楊輔等權總其軍
  【崈命緦領財賦楊輔權安撫使綂制官李世廣權總其軍以殺呉氏之權朝廷尋以興州都統制張詔代挺】
  召浙東副總管姜特立還留正乞罷相不許六月正出城待罪
  【帝念特立不已召之留正引唐憲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罷不報乃待罪六和塔而上疏切諫於是著作郎沈有開著作左郎李唐卿秘書郎范黼彭龜年校書郎王奭正字蔡㓜學顔棫呉獵項安世等上疏乞寢特立召命不報正因繳進前後錫賚及告勅乞歸田里亦不許】
  發明【溺愛袵席狎昵羣小此固人君縱欲之私情特立隂邪小人前既擯斥於外此復召之使還光宗躬自禁之躬自䧟之則其縱欲之心駸駸乎已不可遏雖宰相之力諌羣臣之恊詞皆不之恤若是乎為惡則易而為善則難也既而留正忿然出城待罪而光宗畧無沮抑留連之意則君子小人之用舍從可知矣天下何由而平治哉直書於冊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抑觀姜特立者初非有翊戴之功惟以潜邸舊臣而已光宗何至執一己之偏而違衆論之公哉書曰留正待罪於城外則有以見留正望君改過之心也】
  胡晉臣卒
  【帝自有疾不視朝晉臣與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陳以溫凊定省為先次及親君子逺小人抑撓倖消朋黨啓沃剴切彌縫縝密人無知者】
  廣義【觀分注所載則知留正胡晉臣南渡之賢相也列於丙魏姚宋夫何過哉然則何以於其卒而不銜之不衘之者非貶之也其與陳康伯卒例同】
  秋七月以趙汝愚知樞密院事余端禮同知院事○八月金主釋奠孔子廟
  【北靣再拜】
  九月羣臣請帝朝重華宫不聼冬十一月始朝
  【帝制於后久不朝重華宫㑹九月重明節羣臣連章請帝過宫不聼而召内侍陳源為押班中書舍人陳傅良不草詞且上疏力諫給事中謝深甫言父子至親天理昭然太上之愛陛下亦猶陛下之愛嘉王太上春秋髙千秋萬嵗後陛下何以見天下帝感悟趣命駕往朝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家且飲酒百僚侍衛相顧莫敢言傅良趣進引帝請毋入因至屏後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頭邪傅良痛哭於庭后使人問曰此何理也傅良曰子諌父不聼則號泣而随之后益怒遂傅㫖罷還内傅良下殿徑行詔改秘閣修撰不受於是著作郎沈有開秘書郎彭龜年禮部侍郎倪思國子録王介等皆上疏請朝不從十月工部尚書趙彦逾等上書重華宫乞㑹慶節勿降㫖免朝夀皇曰朕自秋凉以來思與皇帝相見卿等奏疏已令進御前矣及會慶節帝復稱疾不朝丞相以下皆上疏自劾乞罷黜嘉王府翊善黄裳請誅内侍楊舜卿彭龜年請逐陳源以謝天下太學生汪安仁等二百一十八人上書請朝重華宫皆不報十一月彦逾復力諫帝始往朝尚書左選郎官葉適奏自今宜於過宮之日令宰執侍從先詣起居異時兩宫聖意有難言者可因此傳致則責任有歸不可復使近習小人増損語言以生疑惑不報】
  發明【虞舜父頑母囂嘗欲害舜而舜克諧以孝罔敢怠遑書曰祗載見瞽瞍夔夔齋栗瞽瞍亦允若夫天子所為下觀而化也光宗之父非瞽瞍蔑視之心如塗人豈不為虞舜之罪人乎光宗制於妬婦無如之何三綱絶矣近在宫庭而曖昧若此則天下之大庻務之繁烏能偏理之哉故書羣臣請朝重華所以予臣之勉君於善書不聼所以罪帝之不能從善書始朝所以譏帝之不誠於善綱目之義蓋亦循名責實焉耳】
  廣義【抑考去年十一月羣臣請朝夀皇不從因趙汝愚極諫從之至是羣臣又請朝而又不聼至十一月因趙彦逾力諌而始朝也嗚呼光宗之於孝宗父子不相見者十月矣一制虐后而不能行已志則君不得為臣綱父不得為子綱夫不得為妻綱矣三綱既絶尚可以名人國哉伯夷不立於惡人之朝以此類耳】
  召留正赴都堂視事復命姜特立還浙東
  【正出城待罪凡百四十日帝遣左司徐誼喻㫖乃復入】
  十二月夏主仁孝卒子純佑立
  【仁孝在位五十五年始建學校於國中立小學於禁中親為訓導尊孔子為文宣帝然權臣擅國兵政衰弱於純佑立改元天慶號仁孝曰仁宗】
  以朱熹知潭州
  【使者自金還言金人問朱先生安在故有是命】
  廣義【賢人君子之於人國也豈小補哉惟其不用故其國卒無善治焉今也光宗於文公反不知之而金主則知之則其君之賢否蓋可見矣中庸曰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其文公之謂乎】
  【甲寅】五年【金明昌五年】春正月夀皇有疾○葛邲罷
  【邲為相専守祖宗法度薦進人才博采古論惟恐其人聞之嘗曰十二時中莫欺自己其實踐如此】
  金購求遺書
  發明【購求遺書帝王盛事而獨讓於金人為之中國視此當如何哉故前書釋奠孔子此書購求遺書皆所以不没其善也】
  ○夏四月帝及后幸玉津園羣臣請帝問疾重華宫不從
  【自夀皇不豫羣臣請帝省視皆不報而與皇后幸玉津園兵部尚書羅㸃請先過重華且曰陛下為夀皇子四十餘年無一間言止縁初郊違豫夀皇嘗至南内督過左右之人自此䜛間遂生憂疑以臣觀之夀皇與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軍百姓皆無二志設有間離誅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虧子道衆口謗讟禍患將作不可以不慮帝曰卿等可為朕調䕶之侍講黄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䕶㸃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帝猶未許㸃乃率講官言之帝曰朕心未嘗不思夀皇㸃曰陛下久闕定省雖有此心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龜年連三疏請對不報屬帝視朝龜年不離班位伏地叩額血流積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龜年奏今日無大於過宫余端禮因曰叩額龍墀曲致忠懇臣子至此豈得已邪帝曰知之然猶不往夀皇疾益甚羣臣上疏請者相繼帝將以癸丑日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宮門俟日昃帝復辭以疾於是羣臣請斥罷者百餘人詔不許裳與秘書少監孫逄吉等再上疏以請起居郎兼中書舍人陳傅良請以親王執政一人充重華宫使臺諫交章劾内侍陳源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請逐之】
  發明【是時夀皇遘疾已逾三月此正光宗憂心悄悄不遑自逸之秋也故曰父母有疾不觧帶湯藥必親嘗光宗為天下之共主司天下之綱常父無疾而不能省父有疾而不能視反携所愛共相逰樂縱耳目之欲忘天性之思其罪可勝言乎迨夫羣臣懇請問疾光宗愎諌勿從茍有人心者必於焉而變矣帝之舉措如此則是帝王而不孝烏可與論人道哉詩云永言孝思孝思惟則光宗其愧之焉綱目書此所以著其縱欲忘親溺情悖理之失耳】
  五月夀皇疾大漸詔嘉王擴問疾重華宫
  【陳傅良以帝不往重華宫乃繳上告勅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率宰執進諌帝拂衣起正引帝裾泣諌羅㸃進曰夀皇疾勢已危不及今一見後悔何及羣臣随帝入至福寧殿内侍闔門慟哭而出越二日正等又請對帝令知閣門事韓侂胄傳㫖云宰執並出正等俱出浙江亭待罪夀皇聞之憂甚侂胄奏曰昨傳㫖令宰執出殿門今乃出都門請自往宣押入城於是正汝愚等復還第明日帝召羅㸃入對㸃言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禮陛下赦而不誅然引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輙入宫禁乎㸃引辛毘事以謝且言夀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噐惟恐見之不速耳從官及彭龜年黄裳沈有開奏乞令嘉王詣重華宫問疾許之王至宫夀王為之感動】
  發明【大漸者增劇之詞曲禮曰父母有疾冠者不櫛行不翔言不隋琴瑟不御食肉不至變味飲酒不至變貎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復故光宗之於夀皇生不能事疾不能藥至於大漸猶不能往羣臣力請皆不能從其罪甚矣迨至請之不已始命嘉王代行嗚呼上行下效㨗於影響光宗乃夀皇之子而嘉王亦光宗之子光宗不孝於父而欲嘉王之孝於己其可及乎凡直書其事而貶自見者此類是矣】
  六月夀皇崩帝稱疾不出留正等請夀聖皇太后代行喪禮
  【夀皇崩年六十八是夕重華宫内侍訃於宰執私第趙汝愚恐帝疑惑不出視朝持其劄不上次日帝視朝汝愚以聞因請詣重華宫成禮帝許之至日昃不出宰相乃率百官詣重華宫發䘮將成服留正與汝愚議介少傳呉琚請夀聖太后埀簾暫主喪事太后不許正等附奏云臣等連日造南内請對不獲累上疏不得報今當率百官恭請若皇帝不出百官相與慟哭於宫門恐人情騒動為社稷憂乞太后降㫖以皇帝有疾蹔就宫中成服然喪不可以無主祝文稱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后夀皇之母也請設行祭禮太后許之史臣曰髙宗以公天下之心擇太祖之後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賢聰明英毅卓然為南渡諸帝稱首即位之初鋭志恢復重違髙宗之命不輕出師又值金國平治無釁可乘然易表為書改臣稱姪减去嵗幣以定鄰好金人易宋之心至是亦寖異於前日故世宗毎戒羣臣積錢榖謹邉備蓋忌帝之將有為也天厭兵革欲休生民故帝用兵之志弗遂而終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宫庭之孝未有若帝者終喪三年又能却羣臣之請而力行之廟號孝宗其無愧乎】
  發明【孟子曰飬生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光宗於天性之恩乖戾已極生不能飬疾不能侍死不能葬是誠天地間之罪人也蓋稱者不宜稱也無疾而偽稱之者也當五内分裂之時正哀痛迫切之日安有父亡而子可稱疾不出者乎然親䘮固所自盡也豈太后所能代而行之哉光宗誠可謂㓕絶天理者矣故直書以著其惡】
  廣義【前書夏四月帝及后幸玉津園羣臣請帝問疾重華宫不從繼書五月夀皇疾大漸詔嘉王擴問疾重華宫至是書六月夀皇崩帝稱疾不出留正等請夀聖皇太后代行喪禮嗚呼虎狼之暴尚不冺乎父子之天君子跡趙惇之逆實虎狼禽獸之不若也然則孝宗之崩豈非逆惇有以致之乎繩以大法當與金之逆亮同科諸賢生於其朝亦云不幸甚矣且留正號為賢相以太后代行喪禮無乃不可乎彼太后孝宗之母也烏可以母行子之喪禮耶於時逆惇既托疾不出事誠太變矣正也即當請於太后曰嘉王陛下之親子也既代陛下問疾重華宫遂請攝行喪禮不然則是喪無所主豈可聞於敵國哉如此庻可以愧服逆惇之心而隂定嘉王之儲位也况正為異姓之卿耶昔昌邑王奔昭帝之喪居道上不素食霍光猶得以數其罪而廢之况惇親為逆行者哉正而能此則當行子孟之事不能則奉祠丘園不亦可乎今乃不此之䇿至於秋七月乃欲請建太子不䝉逆惇所允稱疾而逃果何義哉故曰君子作事謀始正其昩於此乎】
  尊夀聖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夀成皇后為皇太后○秋七月留正請建太子不許遂稱疾而遁
  【葉適留於留正曰帝疾而不執喪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决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御批云甚好明日宰執同擬㫖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御劄付丞相云歴事嵗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云願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喪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復明辟設議内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請以太皇太后㫖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鼓逃去】
  發明【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此固人臣事君之常禮然以當時之事勢觀之太上初崩光宗稱疾國本未固人心皇惑尚頼一二大臣宏濟艱難傾否為㤗之時留正既為首相總攬朝綱又非其他羣牧庻職之比必當紏率百僚共圖奠安宗社之長策可也建儲不允稱疾宵奔豈大臣國危與危之義乎故書稱疾而遁則其托詞避嫌之意可見矣此固責備賢者之意也】
  太皇太后詔嘉王擴成服即位尊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
  【留正既去人心益揺會帝臨朝忽仆於朝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内禪之議益决屬工部尚書趙彦逾結殿帥郭果而與左選郎官葉適左司郎中徐誼謀可以白内禪意於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閣門事韓侂胄侂胄琦五世孫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内侍張宗尹以奏太后不獲命明日往又不獲命逡巡將退内侍闗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后問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頼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淚俱下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云來早太后於夀皇梓宫前垂簾引執政侂胄復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亟命殿帥郭果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内闗禮使傅昌朝密製黄袍是日嘉王謁告以入臨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翌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宫前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執喪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係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㫖取太皇太后處分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茲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湏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䄂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曾有御筆□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奏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宫父子間有難處者湏煩太后主張又奏上皇疾未平驟聞此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宫任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靣諭之太后乃命汝愚以㫖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几筵奠哭盡哀湏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尋詔即以寢殿為㤗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悦懌中外宴然汝愚之力也】
  發明【當時禪位之議非出於光宗之本心乃羣臣之權變故綱目特書太皇太后詔嘉王擴成服即位若夫髙宗孝宗之傳則異乎是故書法亦不容於强同也君子宜詳觀焉】
  廣義【嗚呼逆惇父疾不問安父崩不成服惟婦言是用動輙稱疾既云有疾何與虐后招揺玉津乎作偽心勞何益之有跡其所為大逆不道且五覇之君尚以誅不孝為盟當時金人若興問罪之師則宋人蕞爾之國其能保有乎汝愚貴戚之卿也此舉得矣孟子曰反覆之而不聼則易位汝愚有焉】
  立皇后韓氏
  【后琦六世孫父曰同卿侂胄則其季父也被選入宫能順適兩宫意遂歸嘉王邸至是立為后】
  大赦○以趙汝愚兼權參知政事
  【汝愚首裁抑僥倖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
  復召留正赴都堂視事
  【正既去及帝即位以為大行攅宫總䕶使入謝復出城大皇太后命速宣押趙汝愚復以為請帝手札遣使召正還侍御史張叔椿請議正棄國之罰乃徒叔椿為吏部侍郎而正復相】
  詔求直言
  發明【人君即位之初而能詔求直言此固為政之先務從善之盛心也然綱目雖書其詔求直言而分注畧不見其言事之臣茍非言不足録是必虚應故事也不然堂堂中國濟濟多士豈無片言隻字之可紀哉觀於此則當時之政治亦畧可見矣】
  ○以趙汝愚為右丞相汝愚辭遂以為樞密使
  【留正至汝愚乞免兼參知政事乃拜右丞相汝愚辭曰同姓之卿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乃命為樞密使】
  以陳騤知樞密院事羅㸃簽書院事余端禮參知政事○加殿前都指揮使郭杲武康節度使知閤門事韓侂胄汝州防禦使
  【韓侂胄欲推定䇿功趙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杲節錢但遷侂胄防禦使侂胄大失望然以傳導詔㫖浸見親幸時時乘間竊弄威福如臨安府徐誼告汝愚曰侂胄異時必為國患宜飽其欲而逺之不聼汝愚欲推葉適之功適辭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及聞侂胄觖望言於汝愚曰侂胄所望不過節鉞宜與之不從適嘆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
  發明【嘗觀君子之所存者天理小人之所存者人欲是以君子之謀事直而易小人之謀事曲而深臣於汝愚伲胄之事見之矣是時韓趙皆預定䇿之功趙為宗臣韓為外戚然趙能辭右相之命而韓欲冀節鉞之加此固君子小人立心處事之不同也迨夫趙加防禦韓心失望而為異日切齒之深讎當時徐誼葉適非不切諌趙皆弗從豈其智之不足耶盡吾天理之心而已矣横逆之來烏足計哉綱目書此乃所以志其禍之始也吁】
  貶内侍陳源等十人
  【侍御史章頴論源及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詔皆貶官斥外】
  發明【源等離間兩宫其罪已甚按法行辟死有餘辜寧宗於數閹奴惓惓不舍兹因公論僅克貶官果何謂乎綱目書貶陳源等若無罪然者所以譏宋罰之不以罪也嗚呼微矣】
  八月召朱熹至以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
  【先是黄裳為嘉王府翊善上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迹古先哲王則湏尋天下第一等人上問為誰裳以熹對彭龜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魯莊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王問此誰之説對曰朱熹説也自後毎講必問熹説如何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自知潭州召入經筵熹在道聞㤗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庻政所宜愛惜名噐若使倖門一開其弊不可復塞至於慱延儒臣専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使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㣲慮逺之圖不報且辭新命不許及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䇿陛下寅紹丕圖可謂處之以權而庻幾不失其正今反不能無疑於逆順之際竊為陛下憂之尤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心此則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甞忘親之心以致温凊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可正大本可立矣時趙彦逾按視孝宗山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逄吉覆按乞别求吉兆有㫖集議熹上議状言夀皇聖徳衣冠之藏當博古名山不宜偏信臺史委之水泉沙礫之中不報】
  廣義【寧宗新服厥命而首舉大儒可謂慶矣綱目大書曰召朱熹為煥章閣侍制兼侍講文無羙辭而羙在其中矣】
  増置講讀官
  【從趙汝愚之請以給事中黄裳中書舍人陳傅良彭龜年為之詔經筵官開陳經㫖救正缺失晚講官賜坐以講】
  内批罷左丞相留正
  【韓侂胄浸謀預政數請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閣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㑹正與汝愚議攅宫不合侂胄因間之於帝遂以手詔罷正出知建康府正謹法度惜名噐毫髪不可干以私與周必大俱以相業稱】
  發明【觀易遯之大象曰君子以逺小人不惡而嚴傳曰嚴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姤之九二曰包有魚無咎不利賔傳曰魚隂物二與初遇為包有魚之象然制之在已故猶可以無咎若不制而使遇於衆則其為害廣矣當時留正忌韓侂胄之詣都堂拒之甚峻可謂有不惡而嚴之意然不能制之在己則其害為甚廣焉由此假托内批進退宰執其端雖微其勢浸盛是蓋留趙諸賢不能制之於微也雖然一介小人遽竊國柄寧宗之心如何哉綱目書此始焉惜之終焉譏之也】
  以趙汝愚為右丞相
  【汝愚本倚留正共事怒韓侂胄不以告及來謁因不見之伲胄慙忿羅㸃謂汝愚曰公誤矣汝愚悟乃見之侂胄終不懌】
  九月羅㸃卒
  【㸃孝友端介不為矯激之行或謂天下事非才不辦㸃曰當論其心心茍不正才雖過人果何取哉時給事中黄裳亦卒趙汝愚泣謂帝曰黄裳羅㸃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以京鏜簽書樞密院事
  【初帝以除鏜帥蜀趙汝愚謂人曰鏜望輕資淺豈可當此方面鏜聞而憾之由是韓侂胄引以自助】
  冬十月内批以謝深甫為御史中丞劉徳秀為監察御史罷右正言黄度
  【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㢸亦以不得預内禪心懐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専大功君豈惟不得節鉞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伲胄愕然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諌耳伲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中丞㑹汝愚請令近臣薦御史伲胄密以其黨劉徳秀屬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劉三傑李沐等牽連以進言路皆伲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憂其害政毎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劾侂胄會龜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復疏白汝愚當以厚賞酬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黄度將上疏論伲胄之姦伲胄覺之以御筆除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權天所下由以亂今伲胄假御筆逐諌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利也固辭奉祠歸飬】
  發明【一隂之生其勢雖微聖人必謹之者慮其浸□也一小人之進其名雖卑君子必憂之者恐其蠧政也是故聖人作易每扶陽而抑隂先王治國恒親賢而逺佞蓋深甫徳秀險邪小人伲胄黨類引為臺諌其志可知是乃㧞茅茹而以其彚也小人豈不連類而進乎黄度將欲紏劾即被罷去則是正道不行而邪説暴横矣小人之禍何其烈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於冊者蓋亦深罪當時垂戒後世也】
  廣義【分注載内批由於伲胄於以見寧宗初政皆在侂胄掌握寧宗特擁虚噐而已伲胄薦引羣小而寧宗一切用之由是降其國于闍昧矣惜哉】
  詔議祧廟
  【時以孝宗祔廟議宗廟迭毁之制孫逄吉曽三復首請併祧禧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有㫖集議禧順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廟治平間議者以世數寖逺請遷禧祖於夾室後王安石等奏禧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復其舊丞相趙汝愚不以復祀禧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説吏部尚書鄭僑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講朱熹以為藏之夾室則是以祖宗之主下藏於子孫之夾室又擬為廟制以為物豈有無本而生者廟堂不以聞而毁撤僖宣廟室更劄别廟以奉四祖】發明【若魯人□祀春秋譏之然猶未至於祧廟也今寧宗欲議宗廟迭毁之制方且欲祧禧順翼宣而䛕臣如孫逄吉曽三復又從而逢其惡故雖議終不决而綱目亦必直書以貶之也夫寜宗嗣宋鴻基躬為子孫今乃欲祧其四祖則其肆行不道為可知矣况伲胄區區椒房一外戚復何所憚宜得専執朝柄而不顧也噫】
  閏月内批罷煥章閣待制兼侍講朱熹
  【熹毎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徳者罄竭無隠帝亦虚心嘉納焉至是以黄度之去因講畢奏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臺諫皆出陛下之獨斷中外咸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入伲胄大怒使優人峩冠闊䄂象大儒獻於帝前因乗間言熹迂闊不可用帝方倚任伲胄乃出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講已除卿宫觀趙汝愚䄂御筆見帝且諌且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伲胄使其黨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謝遂行中書舍人陳傅良封還録黄起居郎劉光祖起居舍人鄧馹御史呉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登聞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皆不報傅良光祖亦坐罷工部侍郎黄艾因侍講問逐熹之驟帝曰始除熹經筵耳今乃事事欲與聞艾力辨其故帝不聼熹登第五十年仕於外僅九考立朝才四十六日進講者七知無不言既去伲胄益無所忌憚矣】
  發明【若是乎君子之道難行也朱子在朝積誠諷諫罄竭無隠帝亦虚心嘉納庶幾有行道之基也兹因正人漸逐而乃上疏條陳激怒侂胄擯斥經筵嗚呼君子所學者正道所行者正事其事君以正乃其分耳不意見忤權佞從中沮之使道既不行復為黜罷然則君子之於小人何薫蕕氷炭之相反也自假内批而君子不能措手足矣宋之世何治日常少而亂日常多哉特書内批而皆不去其官則惜君子而罪小人之意為可見】
  廣義【丞相留正之罷以内批待制文公之罷以内批羣姦謝深甫等進亦以内批厥後進伲胄罷龜年亦以内批則知寧宗雖處天位要亦韓氏之厮役耳噫寧宗闇弱而伲胄窮兇極惡如此寧不斬宋之國脉而召玉津之禍乎】
  十一月以韓侂胄兼樞密都承㫖
  【初詔侂胄可特遷二官侂胄覬覦節鉞意不滿力辭乃止遷一官為宜州觀察使怨趙汝愚益深至是特遷都承㫖】
  詔行孝宗皇帝喪三年
  【先是有司請於易月之外用漆紗淺黄之制朱熹在講筵奏言自漢文短䘮厯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䘮為父且然則嫡孫承重可知人紀廢壊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夀皇聖帝至性自天易月之外猶執通喪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冊為萬世法桯陛下以世嫡承大統承重之服著在禮律宜遵夀皇已行之法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黄之服使夀皇已行之禮舉而復墜臣竊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啟殯發引禮當復用初䘮之服至是詔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視事蓋用熹言也】
  葬永阜陵○十二月内批罷吏部侍郎兼侍講彭龜年進韓侂胄一官
  【侂胄權勢日重龜年上疏條奏其姦請去之且云陛下逐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此小人母使天下人謂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難於是龜年伲胄俱請祠帝欲兩罷其職陳騤進曰以閣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内批龜年與郡侂胄進一官與在京官觀給事中林大中中書舍人樓鑰繳奏以為非是不聼給是伲胄愈横】
  發明【魯齊許氏曰人君處億兆之上所操者予奪進退賞罰生殺之權不幸見欺以非為是以是為非其害可勝慨耶是時侂胄權勢日重龜年上疏條陳既而兩皆請祠當辨是否然則罷侂胄而用龜年於法則宜罷龜年而用侂胄於義則悖夫何於龜年則罷其職於伲胄則進一官公道之心果安在哉由是予奪賞罰之權亂而伲胄愈横難制矣綱目書此蓋亦不得已之意也吁】
  陳騤罷以余端禮知樞密院事京鏜參知政事鄭僑同知樞密院事
  【騤與趙汝愚素不恊未嘗同堂語及爭彭龜年事韓侂胄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故也元樞亦欲為好人耶故罷之而引京鏜居政府以閒汝愚汝愚孤立於朝天子亦無所倚信】
  以趙彦逾為四川制置使
  【工部尚書趙彦逾以有功於帝室冀趙汝愚引居政府及附蜀帥大怒遂與韓侂胄合因陛辭疏廷臣姓名於帝指為汝愚之黨且曰老奴今去不惜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矣】
  【乙邜】寧宗皇帝慶元元年【金明昌六年】春正月白虹貫日以李沐為右正言二月罷右丞相趙汝愚
  【韓侂胄欲逐汝愚而難其名謀於京鏜鏜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沭嘗有怨於汝愚引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於社稷乞罷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姦源是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福州謝深甫等論汝愚冐居相位今既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乞令奉祠請咎命提舉洞霄宫直學士院鄭湜草制詞有曰頃我家之多難頼碩輔之精忠特危定傾安社稷以為悅任公竭節利國家無不為坐無貶詞亦免官兵部侍郎章頴侍經幃帝曰諌官有言趙汝愚者鄉等謂何同列漫無可否頴奏曰天地變遷人情危疑加以敵人嫚侮國勢未安未可輕退大臣願降詔宣諭汝愚毋聼其去國子祭酒李祥言去嵗國遭大戚中外洶洶留正棄宰相而去官僚幾欲解㪚軍民皆將為亂兩宫隔絶國䘮無主汝愚以樞臣獨不避殞身㓕族之禍奉太皇太后命翊陛下以登九五勛勞著於社稷精忠貫於天地乃卒受黯黮而去天下後世其謂何知臨安府徐誼素為汝愚所噐凡有政務悉多諮訪之誼随事禆助不避形跡又嘗勸汝愚早退及豫防侂胄之姦侂胄尤怨之及是與國子博士楊簡亦抗諭留汝愚李沐劾為黨皆斥之】
  發明【災異必書重天變也白虹者妖氣所凝侂胄之謂也日者人君之表寧宗之謂也以白虹而貫日以妖氣而侵陽况當即位紀元之始其意豈不明且切歟宋之君臣未見其有憂勤修省之心而侂胄小人反挾私忿以相報復官李沐之奸邪誣汝愚之謀逆寧宗不察是非罷其相位豈不深可哀哉汝愚不能制伲胄而卒為侂胄所制詎非臣不密則失身之騐乎明乎此然後可論綱目之書法矣】
  三月朔日食
  廣義【二月趙汝愚鄭湜章頴李祥徐誼楊簡諸賢之罷三月即有日食之變况乎正月白虹貫日所以著伲胄兇惡之兆也上天垂戒近且昭矣寧宗恬不知省未聞其求直言言闕失之事方且滋伲胄之暴斥逐正人靡所不為跡其所以為君又徽欽之不若也徽欽特以金人方熾而寧宗則遇金人始衰故其事有不同耳雖然䝉古之禍未必不基於寧宗也】
  ○夏四月安置大府寺丞吕祖儉於韶州
  【祖儉上書訴趙汝愚之忠併論朱熹老儒彭龜年舊學李祥老成不當罷斥語侵韓伲胄有㫖祖儉朋比罔上送韶州安置中書舍人鄧馹繳奏祖儉不當貶不從樓鑰因進讀論及之伲胄語人曰復有論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衆乃不敢言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於重伲胄始改送吉州祖儉嘗曰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竟死吉州】
  以余端禮為右丞相鄭僑參知政事京鏜知樞密院事謝深甫簽書院事○流太學生楊宏中等六人
  【宏中與周端朝張衜林仲麟蔣傅徐範六人伏闕上書言近者諌官李沐諭罷趙汝愚中外咨憤而李沐以為父老懽呼䝉蔽天聼一至於此陛下獨不念去嵗之事乎人情驚疑變在朝夕是時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立樞府本兵柄指揮操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頴李祥楊簡發於中激力辨其非即遭斥逐六舘之士拂膺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必託朋黨以罔陛下之聼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於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騐何堪再見於今日邪伏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竄沐以謝天下還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詔宏中等罔亂上書扇揺國是悉送五百里外編管宏中衜仲麟範皆福州人端朝温州人傳信州人傳久居太學忠鯁有聞扣閽之事皆其屬藁】
  發明【傳曰好直而惡枉天下之至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倚而不能自克也汝愚被䜛而貶人神之所共憤然伲胄權傾人主滿朝側目無敢忤逆唯吕祖儉正明汝愚之寃於前楊宏中等暴白汝愚之寃於後激怒權姦遂背竄逐嗚呼公論不行而邪說暴横君子不幸而處於昬曀之時也詳書於䇿其義自見】
  廣義【嗚呼君子不幸而處汙世鮮有不罹其禍者也自暴秦坑儒之後其間亡國之事或誣指朋黨或禁錮黨人未聞有流太學生之名也惟宋之徽髙二宗居此惡聲而不疑焉昔徽宗放太學生鄧肅於田里惑於蔡京也高宗殺太學生陳東惑於黄潜善也鄧肅之放陳東之死雖由於蔡京潜善然猶禀命於徽宗至于宏中等之流寧宗出自己見始有甚於徽髙也嗟夫太學者董子所謂賢士之所關也人君培飬之則國以之興戕賊之則國以之亡自古國之興亡皆由乎此况乎士之未遇者其平日涵飬薫陶孰不欲正君而善俗修政而立事辨義利之分明邪正之異茍於國事危迫之秋而不正言之則視君父為途人實自負於作飬也惡在其學為忠與孝哉彼宏中等非不知禍隨於言誠以情激於中不能自已是以但知在已之納忠而不虞君父之加罪也然則寧宗之流六君子六君子非所憂也而國無仁賢寧宗實可憂矣】
  六月右正言劉徳秀乞考核邪正真偽遂罷國子司業汪逵等
  【自程顥程頥傳孔孟千載之學其徒楊時傅之羅從彦從彦傳之李侗朱熹師侗致知力行其學大振流俗醜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學之名隂以功詆及韓伲胄用事士大夫素為清議所擯者乃敎以凡相與異者皆道學之人也隂疏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為言以道學目之則又何罪當名曰偽學蓋謂貪黷放肆乃人真情亷潔好修者皆偽耳由是有偽學之目善類皆不自安至是徳秀上言邪正之辨無過於真與偽而已彼口道先王之言而行如市人所不為在興王之所必斥也昔孝宗意規復首務核實凡言行相違者未嘗不深知其姦臣願陛下以孝宗為法考核真偽以辨邪正詔下其章由是博士孫元卿袁爕國子正陳武皆罷汪逵入剳子辨之徳秀以逵為狂言亦被斥中丞何澹急欲執政亦上疏言專門之學流而為偽空虚短拙文詐沽名願風厲學者専師孔子不必自相標榜詔榜於朝堂既而吏部郎官□師旦復請考核真偽被遷左司員外郎又有張貴模者指論太極圖亦被賞擢澹復上疏言在朝之臣大臣既孰知其邪迹然亦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發明【易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伲胄得志誣䧟善良巧立滛名簧惑主聴由是劉徳秀之徒希求固寵羽翼成風而遂有邪正真偽之言嗚呼以正為邪以邪為正以真為偽以偽為真君子受禍博矣汪逵等上疏辨論遂皆罷黜然則正人何讎於國而見絶之深乎此小人之心邪欲既熾末流無窮駸駸乎不至於敗國亡家而不已其禍何烈哉是以人主謹於取舍毋使君子小人雜遝於清明之朝焉耳綱目書此其亦垂戒來世云】
  廣義【自古國於天地間者未有無正學扶持之而能獨立者也無正學則天理銷人欲熾人將相戕相賊如禽獸之相搏相噬者焉欲為君而臣弑之欲為父而子弑之人類之㓕蓋有不難者矣故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彼三代之學所以明人倫者其意蓋慮此也今寧宗之朝太學生流之國子官罷之則是居中國去人倫無君子之謂也尚可以名人國哉大易豐之上六有曰豐其屋蔀其家□其户閴其無人三嵗不覿凶此之謂歟】
  加韓侂胄保寧節度使○冬十一月竄故相趙汝愚於永州汝愚至衡州暴卒
  【韓伲胄忌汝愚必欲寘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觀文殿大學士及官觀監察御史胡紘遂上言汝愚倡引偽徒謀為不軌乗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寧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誼惠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氂唐戮李林甫事示欲殺之之意廸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從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胄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明年正月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伲胄宻諭窘辱百端汝愚暴薨天下聞而寃之訃聞有㫖追復元官許歸葬中書舍人呉宗旦繳還復官之命汝愚學問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自期凡平昔所聞於師友如張栻朱熹吕祖謙汪應辰王十朋胡銓李燾林光朝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蓋其騐也䜛者遂以為罪云】
  發明【汝愚賢相而為權奸所妬客死遐方誠神人之共憤天理所不容通鑑續編書安置提舉洞霄宫趙汝愚而不稱其官則是汝愚有罪之可貶也何以允愜輿情乎至我朝綱目始明其誣枉變文特書曰竄故相趙汝愚於永州至衡州暴卒所以扶天理遏人欲表忠賢之節正姦宄之心其㫖嚴矣然而曰故相既以明其無罪曰暴卒復以哀其人命也】
  廣義【嗚呼汝愚安置永州可以快侂胄之意矣何侂胄肆毒若是之甚耶想夫侂胄之意以為汝愚人望也其或不死他日必為我之憂此所以致其必死乃姦人之用心也彼汝愚之死人皆寃之臣獨惜其忠有餘而智不足也當其為右相之日已忤伲胄及伲胄勢質薰灼仗内批以斥逐忠良無一可免汝愚即當引退避伲胄如蛇蠍角巾私第奉祠丘園如韓世忠之避秦檜可也如此則忠智兩盡其羙可勝言哉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汝愚不此之講惜哉】
  金平章政事完顔守貞罷
  【守貞剛忠明亮通習典故凡論對必傳經義時金有國七十年禮樂刑政多因舊制金主欲更定修正為一代法其儀式條約多守貞裁訂故明昌之始號稱清明又好接引善類以列朝廷為胥持國所忌罷去】
  【丙辰】二年【金承安元年】春正月以余端禮京鏜為左右丞相謝深甫參知政事鄭僑知樞密院事何澹同知院事廣義【權莫重於丞相樞宻姦莫甚於端禮之徒以至姦之人而握至重之權則宋事日非斷可識矣】
  ○二月以端明殿學士葉翥知貢舉
  【翥與劉徳秀同知貢舉奏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鼓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乞將語録之類盡行除毁故是科取士稍涉義理者悉皆黜落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為世大禁淮西總領張釡上言邇者偽學盛行頼陛下聖明斥罷天下皆洗心滌慮不敢復為前日之習願明詔在位之臣上下堅守勿變毋使偽言偽行乗間而入以壊既定之規模乃除釡尚書左司郎官】
  發明【是時以偽學斥君子而所用者皆蝇營狗茍之徒如以余端禮京鏜為丞相謝深甫之為參政鄭僑之知樞宻何澹同知院事葉翥之知貢舉此皆侂冑之牙其同惡相濟為如何哉天下不治從可知矣故綱目詳書以著其失也】
  夏四月余端禮罷
  【時韓伲冑擅權屏斥正士端禮鬰鬰不惬志稱疾求罷】
  以何澹參知政事葉翥簽書樞密院事罷吏部侍郎倪思
  【初翥要思列疏論偽學思不從韓伲胄遂薦翥而罷思】
  秋七月罷殿中侍御史黄黼
  【中書舍人汪義端引唐李林甫故事以偽學之黨皆名士欲盡除之大皇太后聞而非之帝乃詔臺諌給舍論奏不必更及舊事務在平正以副朕建中之意詔下韓侂胄及其黨皆怒劉徳秀遂與御史張伯垓姚愈等上疏力爭以為不可乃改不必更及舊事為不必専及舊事自是伲胄與其黨攻治之志愈急矣黄黼上言治道在黜首惡而任其賢使才者不失其職而不才者無所憾故仁宗嘗曰朕不欲留人過失於心此皇極之道也遂罷黼而以姚愈代之】
  發明【劉更生曰執狐疑之心者來䜛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䜛邪進則衆賢退羣枉成則正士消是時羣隂盈朝君子道否倪思以不論偽學見逆伲胄而罷官黄黼以正言和解見忤侂胄而罷黜是知小人之禍列於湯火蹈之即爛觸之即焦不亦慘乎寧宗故縱姦宄權勢下移是亦委裘之主爾綱目皆以無罪例書其義可見】
  廣義【分注載黄黼曰治道在黜首惡其意蓋指伲胄也於時前後左右皆侂胄之黨而黄黼則一薛居州也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
  八月禁用偽學之黨
  【太常少卿胡紘上書言比年以來偽學猖獗圖為不軌動揺上皇詆誣聖徳幾至大亂頼二三大臣臺諌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惡隕命羣邪屏跡自御筆存救偏建中之說或者誤認天意急於奉承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偽學之姦黨次第用之以冀幸其他日不相報復往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擬自是學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來偽學顯行塲屋之權盡歸其黨乞詔大臣審察其所學詔偽學之黨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偽學之禍乞監元祐調停之説杜其根源遂有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並於奏牘前聲説非偽學之人㑹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書以不是偽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云自㓜習易讀程氏易傳未委是與不是偽學如以為偽不願考校士論壯之】
  發明【楊氏曰欲激人主之怒莫如黨論欲盡逐天下之君子以求空天下之人才亦莫如黨論親族黨也交遊黨也薦引黨也欲䧟一士止於一士而已矣至舉而治之以黨則親族也交遊也所薦引也可一網而盡矣漢之黨錮唐之牛李與宋之黨人是也嗚呼是知小人之心欲欺人主以誣君子必杜撰滛名謂之偽學則庻幾君無疑心國無異議蓋將盡驅正人以遂己私云爾殊不知尺霧障天不虧於大寸雲㸃日何損於明也哉綱目特掲而書之者所以惡小人之専權哀君子之不幸也】
  冬十月召陳賈為兵部侍郎
  【以其嘗撃朱熹也】
  十二月削秘閣修撰朱熹官竄處士蔡元定於道州【熹家居自以䝉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黙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姦邪蔽主之禍因以明丞相趙汝愚之寃子弟諸生更進迭諌以為必且賈禍熹不聽蔡元定請以蓍决之遇遯之同人熹黙然取藁焚之遂上奏力辭職名詔仍充秘閣脩撰時臺諫皆韓伲胄所引洶洶爭欲以熹為奇貨然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逹時嘗謁熹於建安熹待學子惟脫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悅語人曰此非人情隻雞尊酒山中未為乏也及是為監察御史乃銳然以撃熹任責物色無所得經年醖釀章疏乃成㑹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繼祖者為小官時嘗採摭熹語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頥得為御史紘以疏草授之繼祖謂可立致富貴遂誣論熹十罪且言熹剽竊張載程頥之餘論以喫菜事魔之妖術簧鼓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收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潜形匿迹如鬼如魅乞禠熹職罷祠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送别州編管詔熹落軄罷祠竄元定於道州已而選人余嚞上書乞斬熹以絶偽學謝深甫抵其書於地語同列日朱元晦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元定生而頴異父發愽覽羣書以程氏語録邵氏經世張氏正䝉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脉也元定深涵其義既長辨折益精登建陽西山絶頂忍饑啖薺以讀書聞熹名往師之熹叩其學驚曰季通吾老友也凡性與天道之妙他弟子不得聞者必以語元定焉尤袤楊萬里交薦於朝召之不起㑹偽學黨禁之論起元定曰吾其不免乎及聞貶不辭家即就道熹與從游者百餘人饑别蕭寺中坐客興歎有泣下者熹微視元定不異平時因喟然曰友朋相愛之情李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矣衆謂宜緩行元定曰獲罪於天天可逃乎杖屨同其子沉行三千里脚為流血無蔑微見言靣至舂陵逺近來學者日衆州士子莫不趨席下以聼講說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勿愧影獨寢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元定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究義理洞見大原圖書禮樂制度無不精妙著洪範解大衍詳說律吕新書行於世學者尊之曰西山先生熹嘗曰造化微妙惟深於理者能識之吾與季通言而不厭也毎諸生請疑必令先質元定而後為之折衷小人无深嫉之故是時有朱熹倡偽蔡元定實羽翼之之奏】
  發明【天下有無形之禍僣非權臣而僣於權臣擾非盗賊而擾於盗賊强非敵國而强於敵國其惟朋黨之論乎是時嚴禁正學君子道否而狐媚狗趨之徒欲希富貴阿順成風以攻䧟君子為竒功以排斥正人為能事沈繼祖据摭姦言詆誣朱蔡誠王法之所不原也寧宗信而任之抑又何哉綱目以無罪例書之其義蓋可見矣】
  廣義【文公之罷官季通之竄逐綱目偹書於冊適足以遺寧宗萬年之臭流朱蔡百世之芳然則抑之者乃所以掦之也毁之者乃所以譽之也於朱蔡二賢惡何損】
  【丁巳】三年【金承安二年】春正月鄭僑罷○夏閏六月貶留正為光禄卿居之邵州
  【朝散大夫劉三傑免䘮入見論偽學之黨今變而為逆黨防之不可不至及論留正共引偽學之罪伲胄大喜即日降㫖除三傺右正言正坐貶邵州居住】
  秋八月金胥持國有罪免九月復以持國參知政事【持國為金主信任與李妃筦擅朝政張復亨等十人皆趨走其門俱為御史臺官時謂之胥門十哲至是為言者所論持國致仕十人皆外補未幾復召持國參知政事】
  發明【去惡不逺則惡日長討罪不亟則罪益深持國擅竊君權濁亂朝政金主既知其姦而罷黜之矣復召用之謂之何哉直書於䇿深譏之也】
  冬十一月太皇太后呉氏崩
  【諡曰憲聖慈烈】
  十二月籍偽學罷吏部侍郎黄由
  【知綿州王沇上疏乞置偽學之籍仍自今曾受偽學舉薦闗陛及刑法亷吏自代之人並令省部籍記姓名與閒慢差遣從之於是偽學逆黨得罪著籍者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四人為之首朱熹徐誼彭龜年陳傅良薛叔似章頴鄭湜樓鑰林大中黄由黄黼何異孫逄吉劉光祖吕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沈有開曽三聘游仲鴻呉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范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爕陳武田澹黄度張體仁蔡㓜學黄顥周南呉柔勝李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皇甫斌危仲任張致逺楊宏中周端朝張衙林仲麟蔣傳徐範蔡元定吕祖秦凡五十九人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黨與不必置籍以示不廣殿中侍御史張巖劾由阿附罷之而擢沇為利州路轉運判官】
  發明【上書籍偽學下書罷黄由則由為黨人而連坐之意明矣蓋宋之所謂偽學者皆正心誠意脩齊治平之道治天下而舍此則將何所施乎寧宗之時小人道長君子道消誠天地閉賢人隠之時也君子不幸適丁其時立斯朝食斯禄而以斯道匡君道未得行先為窘辱使天下士大夫皆以正道自諱無敢言者然則小人之禍豈不甚可畏哉綱目比事而書之於䇿所以深為當時愧也】廣義【嗚呼學之為道伲胄所謂偽者乃所以為真也以真為偽偽者必多奚可籍哉然謂之籍則必有限而不知舉世皆偽豈特五十九人而已哉當時得與此籍者何其幸也黄由之言可謂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者歟罷其官者由實快也】
  【戊午】四年【金承安三年】春正月以葉翥同知樞密院事○三月葬憲聖慈烈皇后○夏五月加韓侂胄少傅封豫國公○詔嚴偽學之禁
  【右諌議大夫姚愈復上言近世行險僥倖之徒倡為道學之名權臣力主其說結為死黨願下明詔播告天下於是命直學士院髙文虎草詔曰向者權臣擅朝偽邪朋比恊肆姦宄包藏禍心頼天之靈宗廟之福朕獲奉慈訓膺受内禪隂謀壊散國勢復安嘉與士大夫厲精更始凡曰淫朋比徳幾其自新而厯載臻兹弗廸厥化締交合盟窺伺閒隙毁譽舛午流言閒發以傾國是而惑衆心甚至竊附於元祐之衆賢而不思實類乎紹聖之姦黨朕既深詔二三大臣與夫侍從言議之官益維持正諭以明示天下矣諭告所抵宜各改視回聼毋復借疑似之說以惑亂世俗若其遂非不悔怙終不悛邦有常刑必罰毋赦詔既下韓侂胄大喜即遷文虎愈於要職四川都大茶馬丁逄入對極論元祐建中調停之害且引蘇轍任伯雨之言為證京鏜何澹附侂胄深悅逄言薦為軍噐監】
  發明【嚴者已甚之詞也國勢以多才而扶抑不知正人君子何負於宋而棄絶之深耶自侂胄得志無嵗不以偽學為事寧宗拱手而聼命焉甚可惡也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嗚呼厥後偽學之禁甫息而窮兵黷武之念興天下之民從此疲矣然則小人不特貽禍於君子抑且貽禍於君父是以有天下國家之寄者不可不鑒爾吁】
  廣義【抑觀侂胄以六經為偽學而禁之然其黨之草詔卒用六經之言如謝深甫韓氏之黨也乃曰朱元晦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觀此則侂胄之黨非惡正而好偽也乃急於趨利亷耻道䘮故也然則天理一㸃之明何嘗因其所好而冺㓕哉此天之未定然也天定則其醜類自底㓕亡耳何庸較之邪易曰君子得輿小人剥廬此之謂也】
  秋七月葉翥罷八月以謝深甫知樞密院事許及之同知院事
  【及之為吏部尚書諂事韓侂胄無所不至居二年不遷見侂胄流涕叙其知遇之意衰遲之狀不覺屈膝侂胄惻然憐之故有是命侂胄嘗值生辰羣公上夀既畢集及之適後至閽人掩闗拒之及之大窘㑹門閘未及閉遂俯僂而入當時有由竇尚書屈膝執政之語傳以為笑】
  育太祖十世孫與愿於宫中賜名曮
  【帝未有嗣京鏜等請擇宗室子育之詔育燕懿王徳昭九世孫與愿於宫中年六嵗矣尋以為福州觀察使賜名曮封衛國公】
  以趙師為工部侍郎
  【師附韓侂胄得知臨安府侂胄生日百官爭貢珍異師最後至出小合曰願獻少果核侑觴啓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綴大珠百餘顆衆慙沮侂胄有愛妾張譚王陳四人皆封郡夫人其次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獻北珠冠四枚於侂胄侂胄以遺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應也師間之亟市北珠製十冠以獻十人皆喜為求遷官拜工部侍郎侂胄嘗與衆客飲南□過山莊顧竹籬草舍曰此真田舍間氣象但欠犬吠鷄鳴耳俄聞犬嘷叢薄視之乃師也侂胄大笑聞者莫不鄙之】
  冬十月金造承安實貨
  【己未】五年【金承安四年】春正月奪前起居舍人彭龜年等官【初趙汝愚定䇿時樞宻院直省官蔡璉從旁竊聼因而漏言汝愚竄之既而逃還臨安韓侂胄聞之乃使璉誣告汝愚定策時有異謀具列賔僚所言凡七十餘紙詔下大理捕鞫彭龜年曽三聘沈有閒葉適項世安等以實其事中書舍人范仲藝謂伲胄曰章惇蔡確之權不為不盛然而至今得罪於清議者以興大獄故耳相公胡為蹈之伲胄曰某初無此心以諸公見迫不容但已問其人乃知京鏜劉徳秀實主其議伲胄取錄黄藏之事遂格張釡劉三傑張巖程松等論之不己詔累經赦宥宜免然猶奪龜年三聘官而擢璉進義副尉】
  二月放主管玉虛觀劉光祖於房州
  【光祖撰涪州學記謂學者明聖人之道以脩其身而世方以道為偽以學為棄物好惡出於一時是非定於萬世諌議大夫張釡劾光祖佐逆不成蓄憤懐姦欺世罔上詔落職房州居住】
  發明【掦氏曰一陽獨存其猶嵗寒百菓揺落之後尚餘一碩大之果而不為物食吁亦危矣自偽學之禁正人黜逐問有一二君子猶存如剥之碩果小人尚又吹毛求疵羅織其罪必求君子盡去小人盡留然後己否則有未巳年龜年以定䇿之事而奪其官光祖以撰記其事而落其職皆小人已甚之心也然則伲胄之罪可勝誅哉】
  廣義【觀光祖之言何其光明俊偉之至哉輝耀青史不亦宜乎】
  夏五月行統天厯
  【先是詔造新厯至是成賜名統天自建隆迄慶元二百五十年間厯十四變上距黄帝之厯凡五十變矣議者謂自渡江以來統天新厯尤復踈謬】
  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於夀康宫
  【帝率羣臣詣壽康宫上夀初見太上皇成禮而還明日羣臣以遇宫上夀禮成奉表稱賀】
  發明【始者初肇之詞以見帝未嘗朝至此而初見之也蓋形端則表正源潔則流清天子所為下觀而化也光宗既不朝其父寧宗亦不朝其父所謂上行下效㨗於影響是以家齊而國治也豈非天理之反報乎雖然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光宗制於姤后而不朝其父此固無足言者寧宗既知其過安可效尤各欲自盡而已矣寧宗即位五年於兹朝父之禮僅克一見則其久曠定省豈不從可知哉特書始朝深罪之也】
  廣義【書曰始者以見前此未嘗朝也嗚呼寧宗之於光宗亦猶光宗之於孝宗也身教如此何足恠哉】
  九月加韓侂胄少師封平原郡王○是嵗諸州大水發明【加不宜加也侂胄欺君蠧政無足言者而綱目前書加伲胄少傅封豫國公此書加伲胄少師封平原郡王噫一姦邪小人加爵之屢宜乎有以召天變也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帝行逆徳而致隂沴宜矣諸州大水為天下記異也上書加伲冑爵下書諸州大水則伲胄召異莫明於此夫伲胄釁貫既盈為天所絶宋不之罪可勝惜哉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觀於此類為可見矣】
  六年【金承安五年】春閏二月以京鏜謝深甫為左右丞相何澹知樞密院事○三月故秘閣脩撰朱熹卒
  【熹家貧故諸生自逺至者豆飯黎羮率與之共往往稱貸於人以給用非其道義一介不取也時攻偽學日急士之繩趣尺步稍以儒自名者無所容其身從游之士特立不顧者屏伏丘壑倚阿巽懦者更名他師過門不入甚至變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黨而熹日與諸生講學不休或勸其謝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枕而卒年七十一將葬右正言施康年言四方偽徒聚於信上欲送偽師之葬㑹聚之間非妄談時人短長則謬議時政得失望令守臣約束從之熹所著有易本義啟䝉蓍卦考誤詩集傳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太極圖通書西銘解楚辭集註辨正韓文考異所編次有論孟集義孟子指要中庸輯畧孝經刋誤小學書通鑑綱目宋名臣言行録家禮近思録河南程氏遺書伊洛淵源録儀禮經傳通解其門人不可勝計最知名者黄榦李燔張洽陳淳李方子黄灝蔡沉輔廣榦之言曰道之正統待人而後傳自周以来任傳道之責不過數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後曾子子思得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後周程張子繼其統至熹而始著衆以為知言榦初見熹夜不設榻不解帶熹語人曰直卿志堅思苦與之處甚有益因妻以女及熹病革以深衣及所著書授榦與之訣曰吾道之託在此吾無憾矣熹歿榦弟子日盛編禮著書講論經理朝夕不倦卒贈朝奉郎燔初見熹熹吿以曽子宏毅之女燔因以宏名其齋凡諸生未逹者熹先令訪燔俟有所發乃從而折之諸生畏服燔嘗曰凡人不必待仕宦有位為執事方為功業但隨力到處有以及物即功業矣居家講道學者宗之卒贈直華文閣洽從熹學自六經傳注而下皆究其指歸熹嘉其篤志謂黄榦曰所望以永斯道之傳者二三君也洽自少用力於敬平居不異常人至義所當為則勇不可奪著春秋集註地理沿革表行於世仕終直寳章閣淳少習舉子業林宗臣見而竒之謂曰此非聖賢事業也因授以近思録淳讀之遂盡棄其業而學焉及熹至漳淳請受教為學益力熹語人曰吾南来喜得陳淳由是所聞皆切要語及熹沒淳追思之痛自裁抑無書不讀無物不格日積月累義理貫通恬退自守多所著述仕終安溪主簿方子端敬純篤初見熹熹謂曰觀公為人自是寡過但寛大中要規矩和緩中要果决方子遂以果名其齋嘗曰吾於問學雖未能盡然幸於大本有見處此心常覺㤗然不為物欲所漬耳灝性行端飭以孝友稱廣淳謹勤恪嘗著四書纂疏詩傳童子問以發明師㫖沉元定子也著書傳】發明【凡卒故官録賢也子朱子發聖人未發之精藴集諸儒未集之大成正心修身安貧樂道樂則行之憂則違之誠當代之大賢也然卒忌䜛邪弗果大用非朱子之不幸乃宋室之不幸也萬世而下仰其餘澤以先知覺後知以先覺覺後覺顧不偉哉是以朱子之屈於一時正所以伸於後世豈若凡卉之流春榮而秋瘁耶嗚呼若朱子者可謂身雖沒而名不與之俱沒矣】
  廣義【抑考寧宗之初嘗召文公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韓侂胄欲攻偽學以内批罷之今綱目於其卒也何不以是官書而書曰故秘閣修撰葢孝宗朝嘗以文公為崇政殿説書文公辭不至因以秘閣修撰奉祠然則綱目不書煥章閣待制兼侍講而書曰故秘閣修撰者承其志也】
  夏六月朔日食○太上皇后李氏崩
  【諡曰慈懿】
  許及之罷○秋七月以陳自强簽書樞密院事
  【自强嘗為韓侂胄童子師及伲胄當國自强入都待銓欲見之無以自通僦居主人出入侂胄家為入言之一日伲胄召自强比至則從官畢集侂胄設褥於堂延自强升坐再拜次召從官同坐從官踧踖莫敢居上者侂胄徐曰陳先生老儒汩没可念坐客唯唯明日交章薦其才即除太學録未踰嵗三遷為秘書郎既入館即改右正言月餘拜諌議大夫御史中丞旬日遂秉政】
  八月太上皇崩
  【年五十有四史臣曰光宗幼有令聞嚮用儒雅即位之初總權綱屏嬖倖薄賦寛刑有可觀者及夫宫幃妬悍閹寺交搆驚憂至疾孝養日怠孝宗之業衰矣】
  京鏜卒
  【鏜初為刑部尚書帝甚尊禮時韓侂胄權勢震天下鏜既得位一變其素守於國事漫無可否但奉行侂胄風㫖而已又薦劉徳秀排撃善類偽學之名鏜實發之史臣曰士君子立身行事一失其正流而不知返遂為千古之罪人可不懼哉】
  攢慈懿皇后於修吉寺○九月處士吕祖泰上書請誅韓侂胄詔配祖泰於欽州牢城
  【祖泰祖儉從弟也性疏逹尚氣誼論世事無忌諱先是祖謙以言事貶祖泰語其友曰自吾兄之貶諸人箝口我雖無位義必以言報國當少須之今亦未敢以累吾兄也至是祖儉卒祖泰乃撃登聞鼔上書論韓伲胄有無君之心請誅之以防禍亂其畧曰道學自古所恃以為國者也丞相汝愚今之有大勲勞者也立偽學之禁逐汝愚之黨是將空陛下之國而陛下不知悟邪陳自强伲胄童稚之師躐致宰輔陛下舊學之臣彭年等今安在邪蘇師旦平江之吏胥周筠韓氏之厮役人人知之今師旦以潜邸隨龍筠以皇后親屬俱得大官不知陛下在潜邸時果識師旦乎椒房之親果有筠乎伲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於此願亟誅伲胄師旦筠而逐罷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獨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將不測書出中外大駭有㫖吕祖泰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拘管連州右諫議大夫程松與祖泰狎友懼曰人知我素與遊其謂我與聞乎乃獨奏言祖泰有當誅之罪且其上書必有教之者今縱不殺猶當杖黥竄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陳讜亦以為言乃杖祖泰一百配欽州牢城收管祖泰自期必死冀以身悟朝廷了無懼色既至府尹為好語誘之曰誰教汝共為章試言之吾且置汝祖泰笑曰公何問之愚也吾固知必死而可受教於人且與人議之乎尹曰汝病風䘮心邪祖泰曰以吾觀之若今之附韓氏得羙官者乃病風䘮心耳祖泰既得罪監察御史林采言偽習之成造端自周必大宜加絀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偽徒私植黨與遂貶必大為少保】
  發明【楊氏曰隂極則生陽亂極則思治白公之亂楚幾危矣而國人望子高之来卒安楚者子高也此君子得輿而民所載之效也羣小剥正道以覆邦家如剥床焉自足及幹自幹及膚猶不已必剥其室廬此大厦將顛之時也有國者亦可以少悟矣祖泰憤伲胄之竊權遂直諫而獲罪謂之何哉是故舉處士所以罪在朝之臣也書請誅則所以予祖泰而罪伲胄也書詔配祖泰所以譏不從善也嗚呼祖泰憂國忠矣侂胄罪惡彰矣寧宗之位虚矣】
  廣義【抑觀自侂胄竊弄威權以来其間但見阿附以得好官者日新月盛未聞有一攻其罪者焉所以然者正人端士擯斥殆盡舉朝皆韓氏之厠役奴也夫何恠哉祖泰無官守言責者也特激於中心不平故以死攻之耳今讀其章猶可以想見其浩然之氣矣噫千古英豪舍祖泰其誰歟】
  冬十月加韓侂胄太傅○十一月皇后韓氏崩
  【諡曰恭淑】
  十二月葬永崇陵○攢恭淑皇后於廣教寺
  【辛酉】嘉泰元年【金泰和元年】春二月臨安大火
  【四日乃滅焚燒民居五萬二千餘家自渡江以來都城火災未有如是嵗者帝下詔罪已避殿減膳出内府錢十六萬米六萬餘斛分賜被火之家】
  發明【人火曰火大火者甚詞也是時侂胄身都將相妨賢病國臨安之火安知非侂胄為之不然天變何從而生乎此綱目書法之深意紀災異之道也嗚呼微矣】
  秋七月何澹罷
  【時呉挺子曦為殿前副都指揮使自以世守西蜀為國藩屛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以賄賂宰輔規圖帥蜀未及賂澹韓伲胄已許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偽學汲引至此今顧立異邪遂罷奉祠澹急於榮進阿附侂胄斥逐善類賢士為之一空士論罪之】
  以陳自强㕘知政事張釡簽書樞密院事○以呉曦為興州都統制
  【曦至興州因譛副都統制王大節罷之由是兵權悉歸於曦異志遂成矣】
  大旱
  發明【大旱者恒暘也亂政之後又直凶年言民以訕上怨咨之氣感動天變而旱乾作矣其以大旱書者或不禱或雖禱而不也不禱則無憂國恤民之心禱而不格天之精意闕矣然是時姦臣當國帝擁虚位天變之生不亦宜哉綱目書大旱而不載其勤䘏之政於下則宋之君臣其以災為玩以民為輕之意可見矣】
  廣義【前書二月臨安大火至七月書大旱一嵗中大火大旱所以著伲胄酷烈之徵也】
  ○八月張釡罷○以張巖㕘知政事程松同知樞密院事
  【皆附韓侂胄者松謟伲胄尤甚自知錢塘縣不二年為諫議大夫滿嵗未遷殊怏怏乃市一妾獻之名曰松夀侂胄曰柰何與大諫同名答曰欲使賤名常逹鈞聴耳伲胄憐之遂除同知樞密院事】
  奈曼襲西遼滅之
  【西遼王珠勒呼出獵奈曼王庫楚類伏兵八千擒之而據其位尊珠勒呼為太上皇朝夕問起居珠勒呼尋死遼祀始絶】
  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按胡傳曰滅國之與見滅罪孰為重奪人土地使不得有其民人毁人宗廟使不得奉其祭祀非至不仁者莫之忍為見滅而書滅亡國之善詞上下之同力也其亦不幸焉爾語曰興滅國繼絶世天下之民歸心焉今乃滅人之國而絶其世罪莫重矣奈曼滅西遼其舉號貶之耳凡書滅者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壬戍】二年【金泰和二年】春正月以蘇師旦兼樞密都承㫖【初韓侂胄為平江府兵馬鈐轄時師旦以筆吏事之伲胄愛其辨慧帝登極竄姓名於藩邸吏士内遂以隨龍恩得官至是權勢日盛】
  二月弛偽學黨禁復諸貶謫者官
  【偽學之禍雖本於韓伲胄欲去異已以快所私然實京鏜創謀而何澹劉徳秀胡紘成之及鏜死三人亦cq=15罷侂胄厭前事之乖戾欲稍更改以消中外之議㑹張孝伯謂侂胄曰不弛黨禁恐後不免報復之禍籍田令陳景思侂胄之姻也亦謂侂胄勿為已甚侂胄然之於是趙汝愚追復資政殿學士黨人見在者徐誼劉光祖陳傅良章頴薛叔似葉適曽三聘項安世范仲黼黄灝詹體仁游仲鴻諸人咸先後復官自便又削薦牘中不係偽學一節俾勿復有言時朱熹歿已踰年周必大留正各已貶秩致仕詔熹以待制致仕必大復少傅正復少保】
  發明【書之何嘉悔悟也易曰㧞茅茹貞吉志在君也小人而變為君子則能以愛君為念而不計其私矣自禁正學人神共憤今侂胄翻然悔悟改紘易轍弛偽學黨禁復貶謫者官豈非小人而變為君子者乎大抵聖人不貴於無過而貴於改過過而不改是謂過矣此綱目與人為善之意也】
  禁私史
  【有啇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興小厯及九朝通畧等書欲渡淮旴軍以聞遂命諸道察郡邑書坊所鬻書凡事干國體者悉令毁棄言者因請取禮部員外郎李燾續通鑑長編知龍州王偁東都事畧監都鹽倉李丙丁未録及通畧語録家傳等書下史官考訂或有禆於公議即乞存留不許刋行從之】廣義【私史之議秦檜行之於前侂胄踵之於後兇人造姦如出一手然既謂之史則非私矣何也史者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者也惡有曰公曰私之異邪嗚呼侂胄雖能禁於一時其能禁於天下後世乎書禁私史譏之也】
  夏五月朔日食○秋八月以袁説友同知樞密院事○冬十一月以陳自强知樞密院事許及之㕘知政事○十二月立貴妃楊氏為皇后
  【后少以姿容選入宫帝即位封婕妤韓后崩中宫未有所屬時后為貴妃與曹羙人俱有寵韓侂胄以后頗涉書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權術而曹羙人柔順勸帝立曹氏帝不從竟立后由是后與侂胄有怨矣】
  加韓侂胄太師
  【先是監惠民局夏允中上書請依文彦博故事以侂胄平章軍國重事侂胄繆為辭謝乞致仕詔不許而罷允中至是進位太師因以勢利蠱士大夫之心薛叔以辛棄疾陳謙等皆起廢顯用當時困於久斥者往往損晚節以規榮進政府樞密臺諌侍從皆出侂胄之門而蘇師旦周筠又侂胄厮役亦得預聞國政羣小滿朝勢熖薰灼】
  是嵗大蝗
  發明【蟲之傷稼曰蝗不曰蝗而曰大蝗志其甚耳其曰大蝗災重及民也而詳志之如此者急民事謹天災仁人之心王者之務也遇天災而不懼忽民事而不脩而又為繁政重賦以感之國之危無日矣宋之君臣尚可與論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之意哉】
  【癸亥】三年【金泰和三年】春正月謝深甫罷
  【初深甫力求罷政帝曰卿能為朕守法度惜名器不可言去至是固請乃許之】
  張巖罷○帝視太學
  發明【書帝視太學而分注畧不載其講讀推恩之實則當時以為文具可知矣臨學謁聖帝王之羙事寧宗忽之可勝惜哉此綱目予而未盡之意也】
  ○以袁説友㕘知政事傅伯夀簽書樞密院事伯夀辭不拜二月以費士寅簽書樞密院事○夏四月朔日食○五月以陳自强為右丞相
  【時侂胄專權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自强至印空名勅劄授之惟所欲為宰執不預知也言路扼塞每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課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徳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慢畧無攖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爾加以苞苴盛行自强尤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并獻凡書題無并字則不開縱子弟親戚闗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都城大火自强所貯一夕煨燼侂胄首遺之萬緡執政列郡聞之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嘗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王每稱侂胄為恩主恩父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逹祖為兄侂胄姦宄專國自强表裏之功為多】
  廣義【管子曰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斯言也實人君致理之本此董仲書引之以為武帝告也今侂胄敢行暴亂凡所引用者不次陞擢致位通顯充牣朝廷同惡相濟曽何有於禮義亷恥者哉舉皆無禮無義無亷無恥之徒也南宋至此可謂通天地而閉塞之時也孟子謂伯夷得聖之清臣於此益有感焉】
  以許及之知樞密院事○秋七月造戰艦八月増置襄陽騎軍
  【尋又置澉浦水軍】
  九月袁説友罷冬十月以費士寅㕘知政事張孝伯同知樞密院事
  【甲子】四年【金泰和四年】春正月韓侂胄定議伐金
  【金為北鄙凖布等部所擾無嵗不興師討伐兵連禍結士卒塗炭府倉空匱國勢日弱羣盜蜂起賦歛日繁民不堪命有勸韓侂胄立葢世功名以自固者侂胄然之恢復之議遂起聚財募卒出封樁庫黄金萬兩以待賞功命呉曦練兵西蜀既而安豐守臣厲仲方言淮北流民咸願歸附而浙東安撫使辛棄疾入見言金國必亂亡願屬元老大臣備兵為倉卒應變之計侂胄大喜鄭挺鄧友龍等又附和其説侂胄用師之意益鋭矣】
  發明【按春秋隠四年書翬帥師㑹伐鄭左氏謂宋公乞師公弗許羽父固請而行君子謂翬已有無君之心故春秋削去公子以示貶至隠十年又書翬帥師㑹伐宋先儒謂羽父先期而徃不待君命故春秋不氏以貶之以戒兵柄下移之失未幾果有鍾巫之變此聖人垂訓於經所以戒後世制治未亂辨之於早者也今焉宋之侂胄定議伐金以一時利害計之未為失䇿然㫁自一心不待朝命之及已非征伐自天子出之意其與翬之固請不待君命殆又甚之况其師出無功則䘮兵失地葢自此始今綱目不書詔議伐金而直書韓侂胄定議伐金則其專輙無君已見於此何待他時而後見耶此宋之權綱不舉所以終於不能克復者正坐此爾夫征伐天子之大權而使人臣執之得以專行於外其進其退率循己師而朝議若無與焉者是以成則為桓温劉裕敗則為禇裒殷浩綱目皆正色書之初未嘗有予之之意然則軍國大柄固不可一日不謹有天下國家者尚鑒之哉】
  三月臨安大火詔百官陳時政闕失
  發明【臨安之火至是兩見則其人為感召之意明矣上書侂胄定議伐金此書臨安大火則是天意之與人心每相隨而不相逺不可得而誣者侂胄欺君誤國時政闕失莫大於此何必詔百官以陳之乎修徳應天則可以變災而為祥不能修徳則所以變祥而為異書詔百官陳時政闕失而分注不載其言事之臣然則當時之求言亦文具焉耳吁】
  廣義【去年書大火大旱今年又書大火詔百官陳時政闕失葢時政闕失莫有過於韓侂胄之暴横也火旱迭書於冊豈非著侂胄之酷烈也哉】
  ○夏四月許及之罷
  【時兵端開韓侂胄欲令及之守金陵及之辭不行遂罷】
  以張孝伯㕘知政事錢象祖同知樞密院事○五月追封岳飛為鄂王
  【先己賜諡武穆至是韓侂胄欲風厲諸將乃追封飛尋封劉光世為鄜王贈宇文虚中少保】發明【時將用兵追封飛爵本非得正曷為書葢飛以忠貞事主為宋名將雖云非正然亦公論之不可泯者豈以小人之故而遂没其善哉夫如是然後見綱目書法之意人心天理之機耳】
  秋八月張孝伯罷○冬十月以張巖㕘知政事○十二月詔宰相兼國用使
  【韓伲胄議恢復陳自强請遵孝宗典故剏國用司總覈内外財賦遂以自强兼國用使費士寅張巖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騷動】
  【乙丑】開禧元年【金泰和五年】春三月費士寅罷
  【韓侂胄欲以士寅鎮興元為宣威之漸士寅固辭遂罷】
  太白晝見
  發明【太白者兵之象而晝見焉其異甚矣楊誠齋曰君子非徒警也有功用焉夫聞變而恐懼者警也警而已矣過則舍之徒警也君子則不然恐懼以先之修省以繼之修省者恐懼之功用也修其身省其過則恐無恐懼無懼矣宋之君臣畧未見其恐懼修省之實而伲胄小人將荼毒於境内一念既動災變隨形然則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孰謂天道無知其可怠而忽之也哉】
  ○夏四月以錢象祖㕘知政事劉徳秀簽書樞密院事○以皇甫斌知襄陽府
  【尋以斌為京西七路招撫副使】
  竄武學生華岳於建寧
  【岳上書諫朝廷未宜用兵啟邉釁且乞斬韓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編管建寧】發明【商高宗命傅説曰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説復於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后克聖臣不命其承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古之君臣更相戒勉如此未聞惡直言而罪之也華岳既諫用兵乞誅元惡乃忠於國家者編管建寧謂之何哉厥後䘮師失地民罹塗炭然則曲突徙薪之悔不能及矣直書曰竄深譏之也】
  五月金以布薩揆為河南宣撫使
  【金主璟聞朝廷將用兵召諸大臣問之皆曰宋敗衂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顔匡獨曰彼置忠義保捷軍取先世開寳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璟然之乃命平章布薩揆宣撫㑹兵於汴以備之】
  秋七月詔韓侂胄平章軍國事
  【從陳自强鄧友龍等請也命侂胄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論者謂侂胄繋衘比吕夷簡省同字則其體尤尊比文彦博省重字則其所□者廣於是三省印並納其第侂胄置機速房於私第甚者假作御筆升黜將帥事闗機要未嘗奏稟人莫敢言】
  以蘇師旦為安遠節度使領閣門事
  【韓侂胄昵師旦為腹心故有是除】
  八月金罷河南宣撫司
  【布薩揆至汴移文来責敗盟三省樞密院答言邉臣生事已行貶黜所置兵亦已抽去揆信之㑹殿前副都指揮使郭倪濠州守將田俊邁誘虹縣民蘇貴等為間言於揆曰宋之増戍本虞他盜及聞行臺之建益畏讋不敢去備且兵皆白丁自裹糧糒窮蹙饑疾死者甚多揆益弛備以其言白於金主璟時金群臣皆勸先舉璟曰南北和好四十餘年民不知兵不可及聞揆言遂命罷宣撫司及新置兵】
  以郭倪知揚州
  【尋兼山東京東招撫使】
  九月劉徳秀罷○遣使如金
  【韓侂胄欲審敵虚實故遣陳景俊往賀正旦景俊還金主璟諭之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姪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犯我邉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朕即罷司而爾國侵擾益甚朕惟和好嵗久委曲㴠容恐姪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景俊還以告陳自强自强戒勿言由是用兵益决】
  以邱崈為江淮宣撫使崈辭不拜
  【初韓伲胄以北伐之議示崈崈曰中原淪䧟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戰危若首倡非常之舉兵交勝負未可知則首事之禍其誰任之必有誇誕貪進之人攘臂以僥倖萬一宜亟斥絶不然必誤國矣伲胄不納至是命崈宣撫江淮崈手書切諫曰金人未必有意敗盟中國當示大體宜申警軍實使吾常有勝勢若釁自彼作我有詞矣因力辭不拜侂胄不悦】
  廣義【伲胄欲恢復者私也非公也邱崈之論不亦當乎】
  冬十二月金遣使来
  【金使太常卿趙之傑来賀正旦入見韓侂胄故使賛者犯金主父嫌名以挑之之傑遂倨慢侂胄請帝還内著作郎朱質乞斬敵使不報】
  發明【直書曰来不予其朝也綱目之於金人因其来聘則嘉而進之因其倨慢則抑而外之所以嚴正統之義也】
  【丙寅】二年【金泰和六年】春二月壽慈宫火
  【太皇太后移居大内】
  發明【左氏曰人火曰火天火曰災夀慈宫太后之宫也天子欲尊崇其母故其宫曰夀慈夀慈火何以書以宫殿之重書之曰侂胄擅權啟釁而天子不禁宋室不復能中興矣人火之天所以見戒乎宋之君臣恝不知懼豈不深可哀哉】
  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呉曦副之
  【松移司興元東軍三萬屬焉曦進屯河池西軍六萬屬焉仍聴節制財賦按劾計司曦由是益得自專松無所闗與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庭㕘曦聞之及境而還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抽摘以去松亦不悟尋詔曦兼陜西河東招撫使】
  錢象祖罷
  【韓侂胄鋭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懐姦避事罷之㝷奪二官信州居住】
  夏四月以薛叔似為京湖宣撫使鄧友龍為兩淮宣撫使○追奪秦檜王爵改諡繆醜
  【論檜主和誤國之罪也】
  廣義【或曰秦檜主和議侂胄主恢復非秦檜而是侂胄可乎曰不可也曰何以知其不可也曰觀其所行則侂胄似可是而秦檜是可非也究其心則侂胄之主恢復即秦檜之主和議也一則懐覬覦之心一則圖葢世之功豈皆為宗廟社稷計哉皆私也非公也自古立心弗公未有能濟其事者也易曰立心勿恒凶此之謂歟】
  金復命布薩揆㑹兵河南
  【金聞皇甫斌分兵規取唐鄧復命揆領行省於汴河南皆聴節制盡徵諸道籍兵分守要害命彰徳守臣䕶韓琦墳凡宋宗族所居有司提控之】
  呉曦反獻階成和鳯四州於金以求封
  【曦既得志與其從弟晛及徐景望趙富米脩之董鎮共為反謀隂遣其客姚淮源獻闗外階成和鳯四州於金求封蜀王】
  發明【反者悖逆之詞呉氏父子世為蜀帥累沐厚恩非一日矣值朝廷與金起釁正臣子奮不顧身夫何射一時之利忘父祖之勲假土地以資强鄰背君親而臣敵國擁兵謀逆叛主求封其罪可勝誅乎故直書曰反則不再貶而罪已可見】
  廣義【侂胄之主恢復也用陳自强之掊尅而州郡騷動用兵崈宣撫江淮而邱不拜以呉曦為宣撫副使而呉曦謀反厥事之不濟也明矣】
  郭倪遣兵復泗州五月下詔伐金
  【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穎上虹縣乃議降詔畧曰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維彼敵國猶託要盟朘生靈之資奉溪壑之欲此非出於得已彼乃為之當然軍入塞而公肆創殘使来庭而敢為桀驁洎行李之繼遣復嫚詞之見加含垢納汚在人情而已極聲罪致討屬敵運之將傾兵出有名師直為壯言乎遠言乎近孰無忠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祖宗之憤直學士院李璧之詞也初兵部侍郎葉適輸對嘗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强者興伲胄聞而喜之以為直學士院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而適以疾辭職乃改命璧云吕中曰小人擅朝欲為專寵固位之計往往至於用兵伲胄在朝窮奸極惡海内切齒而復不度事勢妄啟兵端三邉瘡痍生靈魚肉雖擢髪不足數其罪矣】
  發明【嗚呼用兵之道不以常勝而遽驕不以累敗而頓挫故曰一勝一敗兵家之常郭倪輕浮小人素不習武今而遣兵復泗州乃一朝之幸非其能也侂胄以為恢復可必下詔伐金下書攻宿大敗敗績唐州皆功未能成禍已先及何益之有雖然中國有必伸之理匹夫無不報之仇宋金世讐固宜報伐但其輕慮淺謀為可惡耳故綱目前書定議伐金此書下詔伐金而無罪詞者所以示中國復讐之義為臣子狥國之勸也故雖侂胄之䟦扈亦畧恕之綱目貴復讐之意深矣】廣義【嗚呼觀其詔則是而於其時則非也譬則裘之於夏葛之於冬尚可以為用乎髙宗之時人心協和將士騰湧使有是詔則知張韓劉岳之軰鼔勇爭先不啻虎而翼者也金人何足平哉惜乎冬之無裘夏之無葛矣今也言其國則國無其人言其邉則邉無其將天道乖戾人心暌離雖有此詔則夏裘而冬葛矣將焉用之特發於侂胄一己之私耳噫嚴尤匈奴之䇿陳於王莽陳子昻明堂之議獻於武后侂胄伐金之詔草於寧宗謂之適其時可乎臣故曰觀其詔則是而於其時則非也】
  郭倪遣兵攻宿州大敗
  【郭倪遣郭倬李汝翼㑹兵攻宿州敗還至蘄金人追而圍之倬執馬軍司統制田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時建康都統李爽攻夀州亦敗】
  皇甫斌敗績於唐州
  【時江州都統王大節攻蔡州亦不克而潰】
  發明【兩兵相接曰戰言敗不言戰是不待戰而自敗之謂也言敗績見全軍皆潰也皇甫斌率衆伐金敗績唐州而綱目不書戰言安危强弱其勢不相敵也是皆君子之筆削非宋史之舊文矣葢知己知彼可以百戰百勝茍不度徳量力輕舉妄動必致䘮師辱國而後己寧宗委政伲胄恣其所為伲胄輕啓邉釁而要求大利是侂胄輕用民命以貽禍於國家也書敗績於唐州者言自敗也其自反亦至矣與春秋書王師敗績於茅戎同意】
  詔以宗室均為沂王柄嗣賜名貴和
  【柄孝宗孫魏惠獻王愷之子均之父曰希瞿太祖九世孫也】
  六月鄧友龍免以邱崈為兩淮宣撫使
  【韓侂胄以師出無功免友龍而以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於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斬郭倬於鎮江】
  秋七月蘇師旦有罪安置韶州
  【韓侂胄既䘮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一日召李璧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璧微摘其過以覘之因及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侂胄然之翌日罷師旦官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廣義【侂胄之暴横師旦之作俑也綱目於師旦書有罪者正名正罪也】
  以張巖知樞密院事李璧㕘知政事○夏李安全廢其主純佑而自立
  【安全崇宗孫越王仁友子也廢純佑自立改元應天未幾純佑死安全號之曰桓宗】
  發明【曰廢主自立罪悖逆也安全以臣而廢君以强而篡國其罪亦云甚矣亂臣賊子法所必討今而在中國不能行吊伐之師在四鄰不能脩連帥之職而乃縱賊不討恣其所為則當時之三綱亦可謂掃地矣尚可與論人道哉】
  冬十月金布薩揆分兵南侵
  【布薩揆分兵為九道南下揆兵三萬出頴壽完顔匡兵二萬五千出唐鄧赫舍哩子仁兵三萬出渦口赫舍哩呼沙呼兵二萬出清河口完顔充兵一萬出陳倉富察貞兵一萬出成紀完顔綱兵一萬出臨潭舒穆嚕仲兵五千出鹽川完顔疄兵五千出来逺】
  金人圍楚州
  【呼沙呼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
  十一月以邱崈簽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
  【金人攻淮南日急詔郭杲將兵駐真州以援之又以崈督視江淮軍馬或勸崈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崈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吾當與淮南俱存亡乃益増兵防守】
  金人䧟京西州軍招撫使趙淳焚樊城而遁
  【金完顔匡䧟光化棗陽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奔襄陽趙淳焚樊城金人遂破信陽襄陽隨州進圍徳安府】
  發明【遁者匹夫茍免之事罪怯也趙淳身為安撫親擁强兵不能招倈豪傑撫定黎民相與鑿池築城效死勿去而乃一聞敵至罔敢交鋒遂焚樊城接踵宵遁然則忠安在乎伲胄輕啟釁端得不償失遂使三邉瘡痍生靈魚肉兵連禍結身且不保然則葢世功名者伊誰立哉觀綱目之所書見宋金之强弱矣吁】
  金布薩揆䧟安豐軍遂圍和州
  【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涉即遣鄂屯驤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守將何汝勵姚公左以為誠然悉衆屯花靨而備之揆乃遣薩布等潜師渡八疊駐於南岸官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揆遂奪穎口下安豐軍及霍江縣進圍和州屯於瓦梁河以控真揚諸州之衝乃整軍列騎張旗幟於㳂江上下於是江表大震】
  金人入西和州十二月入成州呉曦焚河池退壁青野原
  【曦既遣姚淮源如金因持重按兵河池韓侂胄日夜望其進兵使者相繼曦恐謀泄乃遣兵攻秦隴與金人力戰以堅伲胄之心金人許封之約曰若按兵閉境不為異同使其師東下無西顧之憂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康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犄角則旄麾所指盡以相付因命完顔綱經畧之綱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呉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得報意動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隂遣使送欵於綱及金富察真破和尚原犯西和州曦將王喜等方力戰曦忽傳令退保黒谷軍遂潰真入成州曦因焚河池退壁清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金人䧟真州㓂六合郭倪遣兵救之敗績倪棄揚州走【金赫舍哩子仁䧟滁州遂入真州州之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自是淮西縣鎮皆沒於金】
  發明【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也金兵入侵二月於兹如圍楚州䧟京西䧟安豐入西和入成州䧟真州攻畧自如罔敢與敵然則宋人守備之具應變之䇿亦疎畧矣内既不修而欲為外攘之計其克濟乎雖然郭倪之徒前克泗州而以恢復自任今臨難不能為國一死却乃茍免逃奔其罪可勝誅哉故特書走以著其罪】
  金人入大散闗呉曦還興州
  【時興州都統制母思以重兵守闗曦聞金兵至因撤驀闗之戍金人由扳閘谷遶出闗後思孤軍不能支遂䧟曦退屯置口完顔綱遣張仔㑹之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綱乃以金主璟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遂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翌日曦召幙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戸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决即遣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及呉氏譜牒於金吕中曰恢復大計也當以人才為先今則總戎三邉者誰歟呉曦特膏梁之子弟郭倪郭倬李爽李汝翼皇甫斌又皆嵬之庸才平居暇日不過尅剥士卒苞苴饋賂圖為進身之梯媒甚者外依仇敵俟以中國之動靜朝廷顧以推轂制閫之事悉委之師纔出境而前者敗後者潰大者殱小者奔而統蜀漢之逆曦又以叛聞用兵以来敵之損未一二而吾國之䘮敗已不可勝計矣】
  邱崈遣使如金軍議和金布薩揆還軍下蔡
  【金布薩揆欲通和罷兵購得韓琦五世孫元靚遣之渡淮邱崈獲之詰所以来之故元靚言兩國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来依太師耳崈使畢其説始露講解之意崈密使人䕶送北歸俾扣其實既而元靚回得金行省文字崈以聞於朝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謀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崈募人持書幣赴敵營議和崈乃遣劉祐持書於揆願講好息兵揆曰稱臣割地獻首禍之臣乃可崈復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擅文還崈復遣使相繼以往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嵗幣揆始許之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尚使一統軍守之】
  發明【或以邱崈議和為非是曰天下之勢有强有弱天下之事有經有權雖以宋金世讐不可忘戰然揆諸國勢度諸事宜宋以積弱之國而抗積威之敵搆隙以来䘮師失地金人不亡一鏃宋人所損甚多據京西䧟淮南入西蜀宋人所恃者惟長江耳豈不岌岌乎其殆哉用是而觀則邱崈之議和乃權而得中者也金既許和還軍下蔡則其息兵自新之意可見矣大書特書交予之也】廣義【昔者汴京之圍何其難解今和州之圍何其解之易耶曰勢不同也當夫斡里雅布圍汴也如拘狐兎於塲汴宋垂亡之勢十無一二此其圍之所以難解也至若和之受圍也金非昔强宋非昔弱布薩揆素無南侵之意韓侂胄自識用兵之非議和之説各中膏盲此其圍之所以易解也雖然寧宗之憂不在於金而所憂者國之無人耳】
  薛叔似免
  【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絶無可稱屬郡多䧟故坐免以呉獵為京湖宣撫使】
  以畢再遇權山東京東招撫司
  【時諸兵用兵皆敗唯再遇數有功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縳藁人數千衣以甲胄持旗幟戈矛嚴立成行昧爽鳴鼔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兵也甚沮乃出兵攻之金人大敗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却至於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上復前縛戰佯為敗走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馬死者不可勝計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衆難與爭鋒一夕㧞營去留旗幟於營并縛生羊置其前二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復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程松自興元逃歸
  【金完顔綽哈攻鳯州松求援於呉曦曦紿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不疑及曦受金詔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鳯四州以和持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㑹報金兵至百姓奔走相蹂躪松亟趨米倉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匄䐸禮稱曦為蜀王曦以匣封致餽松望見大恐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寳也松受而兼程出峽西向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發明【逃者匹夫之事松為宣撫職任專城遇敵入境不能死守反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賤乎特書曰逃所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有臣如此尚可以逭其誅戮乎觀今始得保頭顱之言豈事君能致其身者比哉此宋之所以終於不競焉爾】
  䝉古却特特穆津稱帝號於鄂諾河
  【特穆津之先有曰勃端察爾母阿倫果斡生二子而寡居夜寢屢有光明照其腹又生三子勃端察爾其季也其後子孫蕃衍各自為部居於烏桓之北與鄂囉奈曼九姓回鶻故城和林接壤世奉貢於遼金而緦於韃靼至伊蘇克依并諸部勢愈盛大攻塔塔爾部獲其部長特穆津還次於特哩衮盤陀山而生子因以特穆津名之伊蘇克依死特穆津幼其部衆多歸於族人泰楚特部泰楚特合七部人凡三萬攻之特穆津與其母諤楞率部人為十三翼大戰泰楚特等敗因得少安時泰楚特部地廣民衆而無紀律其下謀曰特穆津衣人以己衣乘人以己馬真吾主也因悉歸之泰楚特部遂微未幾塔塔爾部叛金特穆津自鄂諾河帥衆㑹金師同滅之以功授特穆津為察罕圖嚕猶中國之招討使也特穆津以奈曼部强盛事之甚謹奈曼反侵掠之特穆津乃大㑹屬部於特黙格川議伐奈曼奈曼迪延汗營於杭愛山合黙爾竒斯諸部兵勢頗盛特穆津與之大戰擒殺迪延汗諸部悉潰特穆津益以盛强明年遂攻西夏破拉吉哩寨經羅索城大掠而還至是大㑹諸部長於鄂諾河之源建九斿白旗遂自號為成吉斯汗先是金主遣衛王允濟往靖州受特穆津之貢允濟竒其狀貎歸言於金主請以事除之金主不許特穆津聞而憾之】
  發明【舉號斥名所以貶之也稱者不宜稱也是故不宜王而稱王則書稱王不宜帝而稱帝則書稱帝貴華賤夷春秋之大義也自三代既衰夷狄恣行莫之能禦由漢以来其强且大者如冐頓之控四十萬騎頡利之陵跨中原吐蕃之䧟没河隴盛則盛矣至於稱號不過從其本族未有與中國並稱而無别者有宋之時中國衰弱女真强大於是始稱帝號佔據土宇綱目不得已以僣國例處之至於特穆津崛起沙漠僣號稱尊綱目必舉號而斥名嚴正統之分也於此雖書其稱帝自是以後止舉其號此綱目惡其恃彊犯順也若使此時亦例以僣國主稱之則不足以示予奪矣豈君子筆削之大權哉嗚呼㣲矣】
  廣義【大抵中國與外邦以人言固有中外之辨以天言則栽培傾覆一理而已故孔子發夷狄有君之論觀分注備載特穆津興國之由夫豈偶然哉其生也則光明照其母腹其長也則謙謹事夫奈曼俟其侵掠無狀然後㑹師伐之可謂得人心矣迨夫衛王允濟勸金主除之金主不許可謂得天心矣嗚呼其生也既異而又得天人之助雖欲不興得乎】
  䝉古滅奈曼
  發明【凡書滅者不再貶而其惡已見奈曼自嘉泰元年書滅西遼不五年而為䝉古所滅然則天理好還特假手以償滅遼之惡耳後世無故滅人家國者可不鑒哉此亦春秋惡惡短之意也】
  【丁卯】三年【金泰和七年】春正月罷邱崈以張巖督視江淮軍馬【時金已有和意崈上疏乞移書金帥以成前議且言金人既指韓侂胄為元謀若移書宜蹔免繫衘伲胄大怒罷崈】
  以陳自强兼樞密使○呉曦自稱蜀王權大安軍楊震仲死之
  【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鳯州以四郡付之表鐡山為界曦即興州為行宫改元置百官遣董鎮至成都治宫殿欲徙居之議行金之制度號令稱臣於金分其所統兵十萬為統帥遣禄祁等戍萬州泛舟下嘉陵江聲言約金人来攻襄陽下黄榜於成都潼川利州夔州四路以興州為興徳府召隨軍轉運使安丙為丞相長史權行都省事丙度不得脱徒死無益乃陽與而隂圖之曦又召權大安軍揚震仲震仲不屈飲藥而死其他如陳咸自髠其髪史次秦自瞽其目李道傳鄧性甫等悉棄官去】
  發明【直書自稱罪其僣也呉曦稱臣於金稱王於蜀是則一汚青史萬古凄凉大節一虧功名不足贖矣况叛逆之臣王法之所不原者乎震仲不辱偽命仰藥而死其忠全矣苟非明於君臣之義逆順之理者曷克以臻此哉故綱目以全節予之予在震仲則罪在呉曦矣綱目輕重之權衡予奪之大法此類可見】
  廣義【楊震仲等不臣於曦而死者其龔勝任永馮信之徒歟】
  二月以楊輔為四川制置使呉曦逐之
  【輔知成都嘗言呉曦必反帝意輔能誅曦乃密詔授輔制置使許以便宜從事詔至人勸以倡義輔自以不習兵事且内郡無兵可用遷延不發曦移輔知遂寧府輔遂以印綬通判韓植棄成都而去】
  以知建康府葉適兼江淮制置使
  【適上言三國孫氏嘗以江北守江自南唐以来始失之乞兼節制江北諸州詔從之時羽檄旁午而適治事如平時軍須皆從官給民以不擾其防守皆盡法度】
  金平章政事布薩揆卒於下蔡
  【揆有疾金主命左丞相完顔宗浩行省事于汴至是揆卒揆為政多惠人樂為用】
  四川轉運使安丙誅呉曦傳首臨安
  【監興州合江倉楊巨源謀討曦乃隂與曦將張林朱邦寧及忠義士朱福等深相結眉州人程夢鍚知之以告轉運使安丙丙時稱疾未視事乃屬夢鍚以書致巨源延之卧所巨源曰先生而為逆賊丞相長史邪丙號哭曰目前兵將我所知不能奮起必得豪傑乃滅此賊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㑹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亦結軍士李貴進士楊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數十人謀誅曦好義曰此事誓死報國救四屬生靈但曦死後若無威望者鎮撫恐一變未息一變復生欲奉安丙主事使坤辰来邀巨源與㑹巨源往與約還報丙丙大喜始出視事君玉與白子申共草密詔畧曰惟干戈省厥躬既昧聖賢之戒雖犬馬識其主乃甘仇敵之臣邦有常刑罪在不赦二月乙亥未明好義帥共徒七十四人入偽宫時偽宫門洞開好義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密詔以安長史為宣撫令我誅反賊敢抗者夷其族曦衛兵千餘聞有詔皆棄挺而走巨源持詔乘馬自稱奉使入内戸曦啟戸欲逸李貴即前執之刄中曦頰曦反撲貴仆於地好義急呼王換斧其腰曦始縱貴貴遂斫其首馳告丙宣詔軍民拜舞聲動天地持曦首撫定城中市不易肆盡收曦黨殺之衆推丙權四川宣撫使巨源參賛軍事丙陳曦所以反及矯制平賊便宜賞功狀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違制法物與曦所受金人詔印送朝廷曦僣立凡四十一日金遣珠格高琪奉册於曦未至而曦已誅矣先是韓侂胄聞曦反大懼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且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問計紹節云安丙非附逆者必能討賊侂胄乃密以帛書諭丙云若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書皆未逹而誅曦露布已聞朝廷大喜曦首至臨安獻於廟社梟之市三日詔誅曦妻子家屬徙嶺南奪曦父挺官爵遷曦祖璘子孫出蜀存璘廟祀】
  發明【誅者討逆之詞呉曦僣竊四蜀寒心延頸以望王師久矣安丙之與楊巨源倡鳴大義聲罪致討卒收成功其誅亂討賊之績偉焉罪人斯得市不易肆宣播詔㫖羣黎鼓舞可見以逆加順人心不從其從之者不過茍免刑罰而已非本心也然則安丙討賊之功大矣綱目予奪之㫖嚴矣】廣義【抑觀曦之伯父玠以豪俠立功於高宗時雖張韓劉岳不足多讓至其子孫不肖反䝉首惡之誅可哀也已若夫安丙者不顧矯制之嫌以成平賊之績可謂識時逹權者歟】
  以方信孺為國信所㕘議官如金軍
  【韓侂胄募可以報使金帥府者近臣薦信孺可使自蕭山丞召赴都命以使事信孺曰開釁自我金人設問首謀當以何詞答之侂胄矍然遂以信孺為奉使金國通謝國信所㕘議官持張巖書以行】
  三月安丙使興州將李好義等復西和階成鳯州及大散闗
  【楊巨源李好義謂安丙曰曦死賊破膽矣闗外四州為蜀要害盍乘勢復取之不然必為後患丙從之於是分遣好義復西和州張林李簡復成州劉昌國復和州張翼復鳯州孫忠鋭復大散闗好義進兵次於獨頭嶺㑹忠義及民兵夾擊金人死者蔽路七日至西和人人樂死前無留敵金將完顔欽遁去好義整衆而入軍民歡呼迎拜好義籍府庫以歸於官欲乘勝徑取秦隴以牽制淮宼宣撫司不許士氣皆沮】廣義【分注載李好義欲乘勝徑取秦隴以牽制淮宼於時安丙宣撫而不許其計失矣】
  以楊輔為四川宣撫使安丙副之夏四月召輔知建康府
  【呉曦既誅安丙趣楊輔還成都詔以輔為宣撫使丙副之兼知興州許奕為宣諭使改興州為沔州朝廷察丙與輔異召輔赴闕輔抵建康引咎不進著作佐郎楊簡言輔嘗棄成都不當召遂命輔知建康】
  程松以罪竄灃州
  發明【程松黨惡無謀擅離信地原情定罪死有餘辜今而不究可否僅竄灃州則宋之法網疎濶亦可見矣直書於册所以譏其縱賊不討之失耳】
  ○以錢象祖㕘知政事○金人復䧟大散闗○五月太皇太后謝氏崩
  【諡成肅】
  李好義襲秦州與金將珠格高琪戰敗績
  【好義還為呉曦將王喜所毒而卒朝廷慮喜為變授節度使移荆鄂都統制史臣曰曦之誅實楊巨源李好義之謀好義失於周防竟為王喜所圖宋知喜為曦黨既不能罪又以節鎮賞之幾何不為唐末之姑息以成藩鎮之禍乎】
  六月安丙殺宣撫司㕘議官楊巨源
  【初呉曦誅奬諭詔至興州巨源謂人曰詔命一字不及巨源疑有以蔽其功者俄報王喜授節度使而巨源與通判心益不平乃愬功於朝或謂安丙曰巨源謀亂丙令喜鞫其黨皆抵罪時巨源方與金人戰於鳯州之長橋而敗丙密使興元都統制彭輅收巨源械送閬州獄至大安龍尾灘丙使將校樊世顯殺之忠義之士聞者莫不扼腕流涕】
  發明【殺殺無罪也呉曦之誅巨源之力為多論功行賞固其宜也夫何詔命一字不及巨源則人心寧無不平之歎乎安丙不思蔽賢之失反怒巨源羅織抵罪又從而殺之其惡甚矣幾何而不為娟疾忌賢之人哉嗚呼當國家衰弱之餘生靈凋瘁正渴於用人之日而乃恣逞私憤戕殺忠良可哀也已綱目直書安丙殺宣撫司㕘謀官楊巨源所以著丙專權自恣之罪也巨源無罪故書殺而不去其官】
  廣義【安丙平賊之功巨源之力也合以重報而進階柰何惟與通判而已宜其心之不平也又况信䜛而使叛臣之黨誣其罪而殺之果何義哉綱目所以削安丙之官而銜巨源者罪有所歸而寃有所伸也】
  秋七月大旱蝗
  【蝗飛蔽天食浙西豆粟皆盡詔郡邑賑恤之】
  發明【隂陽和而雷作今而恒暘不乃隂陽不和之故耳君為陽而臣為隂是時寧宗恭已於上伲胄擅權於下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伲胄一切專之隂陽不和莫此為甚人為感召天變隨形噫當兵亂倥傯之日民不聊生而又大旱蟲蝗相繼而作悲夫胡氏曰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征役怨咨之氣感動天變而旱乾作矣所謂災者害及民物此之謂也綱目特書於䇿者見天道之與人心有感必應捷如影響然則有天下國家之責者可不知所恐懼耶】
  九月貶方信孺官遣右司郎中王柟如金軍
  【信孺至濠州赫舍哩子仁止之於獄露刃環守之絶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藩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邪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時已置生死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完顔宗浩出就傳舍宗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説信孺辨對不少屈宗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决之信孺還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持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来有誅戮禁錮之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嵗幣不可再増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㑹興州遣師復大散闗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於張巖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間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姦臣函首以獻及添嵗幣五萬兩疋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伲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兩淮二増嵗幣三索歸正人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伲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伲胄大怒奪信孺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師以口舌折强敵敵人計屈情見雖未即和然已有成説及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柟薦乃命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柟倫之孫也】
  廣義【信孺義不屈金雖古名使何以加綱目書貶方信孺官者所以著伲胄之私憾與奪秦檜爵同但信孺秦檜人品則高下懸絶矣】
  葬成肅皇后○以趙淳為江淮制置使張巖免
  【韓侂胄怒金人欲罪首謀和議遂輟復鋭意用兵乃以淳鎮江淮而免張巖巖開督府九月費耗縣官錢三百七十萬緡而無成功】
  冬十一月禮部侍郎史彌逺誅韓侂胄於玉津園詔暴侂胄罪惡於中外
  【自兵興以来蜀口漢淮之民死於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屈而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史彌逺入對因力陳危廹之勢請誅侂胄以安邦皇后楊氏素怨侂胄因使王子榮王曮具疏言伲胄再啟兵端將不利於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賛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擇羣臣可任者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遠彌遠得密㫖以錢象祖嘗諌用兵忤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象祖以告李璧彌逺自懐中出御筆批云韓侂胄久任國柄輕啟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陳自强阿附充位可罷右丞相日下出國門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䕶象祖欲奏審璧謂事留恐泄乃已翌日侂胄入朝至太廟前震阿止之從者皆散震以兵擁侂胄至玉津園側殛殺之彌逺象祖以誅侂胄聞帝不信越三日猶以為未死後審其果然遂下詔暴侂胄罪惡於中外葢其謀始於彌逺而成於皇后及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進彌逺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侂胄專政十四年宰執侍從臺諌藩閫皆其門廡之人天子孤立於上威行宫省權震宇内嘗鑿山為沼下瞰太廟出入宫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偃然居之老宫人見之往往垂涕顔棫草制以為得聖之清易祓撰答詔以元聖褒之四方投獻者謂伊霍旦奭不足以擬其勲余嚞請加九鍚趙師乞置平原郡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其嬖妾皆封郡國夫人每内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及籍其家多乘輿服御之飾其僣紊極矣】
  發明【誅者討有罪之詞侂胄罪逆滔天擢髪難數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者也况彌逺既受密㫖名正言順誅之為宜然前史皆以殺侂胄為詞而分注亦以殛殺為文綱目原情定罪變文書誅然後人神之憤洩討賊之義正矣或論賈似道之與韓侂胄惡醜罪齊侂胄為史彌逺所殺似道為鄭虎臣所殺然曷為此書誅而彼書殺耶循名責實故耳彌逺揚於王庭以正其罪親承密㫖從而殛殺故綱目以討賊之義予之虎臣挾其私憤弗克明正承命監押安可擅誅故綱目不以討賊之義予之夫豈厚於彌逺而薄於虎臣乎要在正其是非權其輕重此綱目所以為史中之經也學者能究此義始可與言綱目矣】
  廣義【分注云侂胄之死其謀始於彌逺而成於皇后楊次山而寧宗若不與者然綱目何以書誅葢侂胄罪惡彌天神人共怒所謂人人得而誅之者也豈特彌逺哉故於彌逺則書其官而於侂胄則書誅者正天討也然其罪惡不暴之於未死之前而暴於既死之後者豈非畏其兇熖歟】
  治韓侂胄黨竄陳自强於永州斬蘇師旦流郭倪等於嶺南貶李璧等官
  【韓侂胄既死錢象祖探懐中堂帖授自强曰有㫖丞相罷政自强即上馬顧曰望大㕘保全明日奪其三官永州居住尋竄雷州遣使即韶州誅師旦安置郭倪於梅州鄧友龍於循州郭僎於連州貶李璧張巖許及之葉適薛叔似皇甫斌等官秩有差】
  發明【首惡甫誅黨類宜治茍為不然則一侂胄既沒衆侂胄尚在幾何而不為侂胄之行乎故詳書予之然曷為不書有罪葢既曰侂胄黨則其罪可見何必書之以罪哉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耳】廣義【此剥之窮也】
  以衛涇簽書樞密院事○立榮王曮為皇太子更名懤【㝷更名詢】
  十二月罷山東京東西路招撫司○以錢象祖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衛涇雷孝友㕘知政事史彌逺同知樞密院事林大中簽書院事
  【初韓侂冑欲内交於大中大中不許而上書極論其姦因辭官屏居時事不掛於口侂胄當國或勸其通書以免禍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可懼而免耶不聴凡十二年而復起】
  廣義【此復之通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七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八
  【起戊辰宋寧宗嘉定元年盡甲申宋寕宗嘉定十七年】凡十七年
  【戊辰】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春正月以史彌遠知樞密院事○王柟還自汴三月以韓侂胄蘇師旦首畀金
  【柟至汴請依靖康故事世為伯姪之國増嵗幣為三十萬犒軍錢三百萬貫蘇師旦等俟和議定後當函首以獻完顔匡具以柟言奏於金主璟命匡移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地改高軍錢為銀三百萬兩㑹錢象祖移書金帥府喻以誅韓侂胄事柟未之知也一日匡問柟曰韓侂胄貴顯幾年矣柟曰已十餘年平章國事才二年耳匡曰今欲去此人可乎柟曰主上英斷去之何難匡顧之而笑和議始决遣柟持書求函侂胄首以贖淮南柟還言於朝詔百官議吏部尚書樓鑰曰和議重事待此而决姦究已斃之首又何足惜遂命臨安府斵棺取首裊之兩淮仍諭諸路以函首畀金之事遂以侂胄及師旦之首付王柟送金師以易淮陜侵地】
  發明【嗚呼宋事至此浸不可為大抵為國之道當以自强而勉於為善則國之大小不足計也堂胡氏曰有父之讐忍恥不報則曰春秋貴息兵以華夏之尊臣服仇敵則曰文王事昆夷宋自高宗以迄於今武功之不競未有甚於此時者也國勢之不振未有踈於此時者也姑卽和議一事觀之開禧啓釁兵連禍結淮南陜石相繼䧟没民之死於鋒鏑者不可勝計而竟不能與之一决徒】
  【以遣使連肩丐求和好欲増嵗幣則不吝増之欲得首謀則以首畀之如子事父罔敢違逆殊不知國體之損亦多矣當時樓鑰諸臣以為姦宄已斃之首又何足惜然亦誤矣蓋已斃之首固不足惜一國之體誠為可惜畀之以首其如國體何然則宋之君臣奚若是之愚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
  廣義【二姦死首固不足惜與之適足以弱國體耳】
  復秦檜爵諡
  廣義【和議乃檜亡宋之術非為宋之本心也宋人至此尚不覺悟悲哉或云此舉畏金其言然矣】
  ○臨安大火
  【火凡四日焚御史臺等官舍十餘所民舎五萬八千九十七家城内外亘十餘里死者甚衆城中廬舍十燬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民訛言相驚亡頼因而縱火為姦】
  發明【秦檜權姦誤國得以棺槨全終不為不幸又何王爵之可加乎前書追奪王爵改諡繆醜此固天下之公議於兹而復抑何禮耶然追奪之者必悟和議之失耳前日之奪是則今日之復為非今日之復是則前日之奪為非寧宗必居一於是矣當時闕政匪一奚屑屑以復秦檜之爵諡為事哉秦檜之爵諡甫復臨安之大火隨見夫以賊檜之見絕於天而災異承之速於桴鼓之相應此蓋人神共憤特假此以示宋不宜追復焉爾惜乎寧宗不足以語此也綱目比而書之其義自見】
  夏六月金人來歸大散闕及濠州
  【王柟以韓侂胄蘇師旦首至金金主璟御應天門備黄麾立仗受之百官上表稱賀懸二首并畫像於通衢令百姓縱觀然後漆其首藏於軍器庫遂命完顔匡等罷兵更元帥府為樞密院遣使來歸大散闕及濠州】
  衛涇罷○林大中卒○秋七月召邱崈同知樞密院事未至卒
  【崈儀狀魁傑機神英悟嘗慷慨曰生無以報國死願為猛將以報敵其忠義蓋天性也】
  八月以婁機同知樞密院事樓鑰同知院事
  【鑰持論堅正忤韓侂胄意奉祠累年機初為太常少卿侂胄開邉機曰恢復之名非不美今人才難得財力未裕萬一兵連禍結柰何鄧友龍曰不逐此人則異議無所囘遂斥外及入樞府時干戈甫定信使徃來機禆賛之功為多尤惜名器守法度進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
  廣義【機鑰並用可謂得人文無美辭而美自見矣】
  賑江淮流民
  【出来二十萬石錢一百萬緡命江浙制置司賑之】
  九月金遣使來和議成
  【下詔以和議成諭天下吕中曰和戎國家之不得已也然必有以折其氣而後可以要其成今嘉定之和敵有求於我歟我有求於敵歟彼欲得權倖之首則與之彼欲増嵗幣之數則與之屈己而和皆由於我敵情反覆寧無易我之心乎未及數期渝盟犯順然則和議詎可恃邪】
  發明【開禧至是宋遣使如金徃來不一必飽其欲然後報聘其輕侮於宋可知也曰和議成譏宋也宋金不共戴天之讐累世偷安固無足齒然縱不能定鼎於中原亦當保境自守勿與通和以示不忘大讐可也夫何旣啓敵釁仍又乞盟屈己於戎有求必得意以讐不可復敵為可信女眞之志遂矣其如宋室何哉莊公與齊通好君子以為親仇讐而譏之宋之和金奚異於是直書於册深貶之也】
  冬十月以錢象祖史彌遠為左右丞相雷孝友知樞密院事樓鑰同知院事婁機參知政事○金主璟卒衛王永濟立
  【永濟世宗第七子也金主無子疏忌宗室以永濟柔弱鮮智能故愛之欲傳位焉㑹永濟自武定入朝金主已感疾遂留不遣金主殂元妃李氏黄門李新喜平章政事完顔匡等定策奉永濟卽位】廣義【觀分注所載則知女眞之運其衰矣乎噫女眞之衰䝉古之盛天所以啟元祚而厭金德之衰歟】
  贈趙汝愚太師沂國公
  【諡忠定後追封福王】
  發明【汝愚輔相光宗有奠安宗社之功固非他相比也然誣遘䜛忌以没其身至是追復官爵加以褒贈是亦公論之不容泯者書以予之宜矣】
  十二月錢象祖罷
  【己巳】二年【金主永濟大安元年】春正月以樓鑰參知政事章良能同知樞密院事宇文紹節簽書院事○夏四月金主永濟殺其故主璟妃李氏
  【初章宗遺詔内人有娠者二人生男則立為儲貳平章政事布薩端承金主意奏先帝承御賈氏當以十一月免乳今已逾期范氏産期合在正月今醫稱胎形已失願削髪為尼金主乃以范氏損其遺腹詔中外而殺元妃李氏承御賈氏以布薩端為右丞相】
  發明【永濟章宗之弟李氏章宗之妃永濟承章宗之統其可因讒而殺兄之妾乎蓋宮人損胎又非李氏之故永濟不能察理無辜殺之則是傷其故兄之情矣正名定分永濟安得而擅殺哉故綱目斥名而書殺所以深罪之也】
  廣義【永濟初立卽肆殘忍而自斬其澤豈能享國久乎】
  五月起復右丞相史彌遠
  【彌遠以母憂歸治䘮太子請賜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咨訪】
  發明【有書起復者書起復何譏也非有金革之事奪人之喪自奪其喪皆非矣故雖以舊職起復而書若新職者所以志其非金革也然起復由君終喪由臣茍能力辭不起寧宗安得而强之乎蓋由慕富貴之心勝蔑禮法之心輕一聞起復怡然就道畧無可否於其間者豈不深可哀哉直書起復其惡自可見矣】
  廣義【大抵居廟堂而與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宰相之重卽唐虞之百揆有周之冡宰故百官焉以表率庶民焉以仰頼為上為德為下為民社稷之安危係焉生民之休戚闗焉誠所謂禮樂之原風化之本也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此之謂乎一有偏蔽則上無以正君下無以善俗所謂辟則天下僇者此也况孝為百行之源相乃百僚之倡烏可棄衰絰以饕富貴而犯不韙之名乎且明王以孝治天下也獨不思曰三年通喪貴賤無間孝宗能行三年之喪士庶賢之光宗不肯成服人心離貳吾為首相奚可冒哀匿服上與天子相唯諾耶縱不愧於人獨不愧於心乎蓋心者一身之主宰萬事之本根此心旣忍為此則何事而不可忍為耶其流毒至於殺濟王者此其心一念之忍故也厥後執政起復恬不知恥動以彌遠藉口甚則至於賈似道復以亡宋者皆彌逺之作俑也居是位者可不鍳諸】
  䝉古入靈州夏主安全降
  【夏自是益衰】
  秋八月罷四川宣撫司○冬十二月輝和尔國降於䝉古
  【輝和爾唐之高昌也】
  【庚午】三年【金大安二年】夏四月朔日食○秋八月夏侵金葭州【夏自天㑹初與金議和八十餘年未嘗交兵至是為䝉古所功求救於金金主永濟新立不能出師夏人怨之遂侵葭州金慶善努擊敗之而去】
  冬十二月婁機罷
  【機立朝能正言好稱奬人才不遺寸長訪問賢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實以備采取至是以老罷】
  䝉古侵金
  【金主永濟嗣位有詔至䝉古傳言當拜受䝉古主問金使曰新君為誰使曰衛王也䝉古主遽南面唾曰我謂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為之邪何以拜為卽乘馬北去金使還言永濟怒欲俟䝉古入貢就害之䝉古主知之遂與金絕益嚴兵為備數侵掠金西北之境其勢漸盛金人皇皇遂禁百姓傳說邉事】
  發明【外邦相攻不書此何以書著䝉古之漸强明女眞之漸弱也侵者潜師入境之謂自是兵連禍結而浸為傾宋之謀矣故特謹而書之】
  廣義【金人之亡其兆於此且邉事之報是豈當禁者耶其禁百姓傳説邉事者卽後唐怕見石郎之説也可咲也夫】
  【辛未】四年【金大安三年】春三月臨安大火
  【焚省部等宮舍延及太廟詔遷神主於壽慈宮三日火息仍還太廟省部皆寓治驛寺焚民居二千七十餘家】
  發明【臨安大火至是屢見矣嘉泰元年一書四年一書嘉定元年一書是年一書然前之所騐者為侂胄擅權開邉啓釁而發此之所騐者為金人浸强漸為宋患之應嗚呼禍患未形而災異先見無非欲世主兢業自强勉於為善故耳宋之君臣方且旣與敵盟常敦歡好而置邉事於不問豈有災異頻仍視為常數而般樂怠傲者尚可與論治國之道哉一書再書存後鑒也】
  夏四月金使人求和於䝉古䝉古不許
  【初納哈塔邁珠守北鄙知䝉古將侵邉奔告於金主金主曰彼於我無釁汝何言此邁珠曰近見其鄰部附從西夏獻女而造箭製楯不休凡行營則令男子乘車蓋欲惜馬力也非圖我而何金主以其擅生邉隙囚之及䝉古侵擾雲中九原連嵗不休遂破大水礫以進金主始恐釋邁珠而遣西北路招討使鈕祜禄哈逹求和䝉古不許金主乃命平章政事通吉遷嘉努參知政事完顔呼實行省事於撫州西京留守赫舍哩呼沙呼行樞密院事以禦䝉古】
  廣義【抑觀阿古逹之造金也何其智勇之多永濟之繼世也何其愚弱之甚噫此豈人之所能哉今也金人求和於䝉古䝉古不許昔也汴宋求和於金人金人亦嘗不許孰謂天道之不好還也哉】
  六月遣使如金不至而還
  【賀生辰也時金有䝉古之難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還尋詔江淮京湖四川制置司謹飭邉備】發明【昭二十三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君子明其有疾乃復殺恥也寧宗遣使如金固多而一見止不得入以中國之胄萬乘之君執幣帛脩敵國之好而不見納斯亦可哀矣胡氏曰有恥而後能知憤知憤而後能自强自强而後能為善為善而後能立身身立而後能行其政令保其國家矣寧宗内則受制於權臣外則見陵於强敵此正憂患疢疾有德慧術智保生免死之時也而安於屈辱甘處微弱無憤恥自强之心其國勢陵夷終於不振其自取之哉】
  秋八月夏主安全卒族子遵頊立
  【遵頊改元光定號安全曰襄宗】
  䝉古攻金西京留守赫舎哩呼沙呼棄城遁金西北諸州皆降䝉古
  【金通吉遷嘉努完顔呼實至烏舍堡未及設備䝉古兵奄至㧞烏舎堡及烏雲營䝉古主乘勝破白登城遂攻西京凡七日呼沙呼懼以麾下棄城突圍遁去䝉古主以精騎三千馳之金兵大敗追至翠屏口遂取西京及桓撫州䝉古主復遣其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三人帥兵分取雲内東勝武朔豐靖等州由是金德興州昌平懐來縉山豐潤密雲撫寧集寧東過平欒南至清滄由臨潢過遼河西南至忻代皆降於䝉古】
  發明【呼沙呼旣為留守親統强兵當䝉古驟至之時正委身報國之日則不辱君命矣不能以此自明而乃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恥乎由是西北諸州皆降䝉古其罪可勝誅哉特書棄城遁所以著其不知命之罪也金氏之亡於兹决矣】
  閏九月金兵禦䝉古敗績於㑹河䝉古遂入居庸關大掠而去
  【䝉古主旣破撫州休士牧馬將遂南向金主復命招討使完顔紏堅監軍完顔萬努等率兵號四十萬駐野狐嶺以備呼實率重兵為後繼或謂紏堅曰䝉古新破撫州方以所獲賜其下馬牧於野當乘其不虞掩擊之紏堅曰此危道也不若馬歩俱進為計萬全䝉古主聞之進兵於獾兒觜紏堅遣麾下明安問䝉古舉兵之故明安反降於䝉古以虚實告之䝉古主遂與紏堅等戰金兵大敗人馬蹂躪死者不可勝計䝉古乘鋭而前呼實畏其鋒不敢拒戰引兵南行䝉古兵踵擊之至㑹河堡金兵又大敗呼實僅以身免走入宣德䝉古兵乘勝薄宣德遂克晉安縣遊兵至居庸關守將完顔福夀棄關遁䝉古兵克之金中都戒嚴禁男子不得輒出城䝉古遊奕至都城下金主欲南奔汴㑹衛卒誓死迎戰䝉古兵損折頗多遂襲金羣牧監驅其馬而去金主乃止命秦州刺史珠格高琪屯通門外尋降呼實為咸平路兵馬總管將士以其罰輕由是益不用命】
  發明【春秋之法言敗不言戰均敵也書金兵禦䝉古敗績於㑹河所以惡金主失道故以金兵自敗為文行師之道當得老成之人今以四十萬衆而無所統又以小人臨之取敗之道也夫以歩騎四十萬之衆一旦無故而敗績然則金之不亡豈有是理乎大掠而去所以見金人雖有精兵而人不用命師徒撓敗國勢漸危悲夫雖然金人慿陵中國佔據土宇兵連禍結今而䝉古之侵殆亦天意假手以示好還之報耳夫豈偶然之故哉】
  冬十一月朔日食○金以圖克坦鎰為右丞相赫舎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
  【鎰為上京留守聞中都戒嚴曰事急矣乃選兵二萬遣同知烏克遜鄂屯將之入衛金主嘉之徴拜尚書右丞相先是鎰上言曰自國家與逹靼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併力備禦昌桓撫三州素號富貴人皆徤勇可内徒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亡失參政梁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謀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湏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金主不悦曰無故置行省徒搖人心耳不從及失三州又聞東京不守金主乃大悔曰從丞相之言當不至此我見丞相恥哉○呼沙呼之棄西京而還也至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人入紫荆關殺來水令至中都金主皆不問以為右副元師呼沙呼益無所忌憚自請兵二萬北屯宣德金主與之三千令屯媯川呼沙呼不悦】
  金益都楊安兒兵起
  【初益都人楊安國少無頼以粥鞍才為業市人呼為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中金人南侵山東無頼徃徃聚聚剽掠命州縣招捕之安兒時為羣盗亦請降名軍中累官至防禦使及䝉古兵薄中都詔招鐡瓦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古哈逹為都統安兒副之以戍邉安兒至雞鳴山不進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攻刼州縣殺掠官吏山東大擾】
  發明【按劉氏書法曰兵起何盜也盜也曷為以兵起書金仇敵也然則曷為不書起兵衆詞也與起義者㣲異矣夏人䝉古侵不書㓂敵不書盜皆所以貶而外之之詞也綱目之㫖綦嚴矣哉後書起兵亦倣此】
  【壬申】五年【金崇寧元年】春三月金赫舎哩呼沙呼有罪放歸田里
  【呼沙呼欲移屯南口移文尚書省曰韃靼兵來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為可憂十二闗建春萬寧宮且不保金主惡其言下有司按問詔其十五罪罷歸田里】
  䝉古克金宣德府
  【䝉古主旣克宣德遂攻德興府坎墉而登金人禦之䝉古兵不利䝉古主第四子圖壘與齊竒駙馬復擁楯先登而射之金兵引却䝉古遂盡㧞德興境内諸城堡而去金人復守之】
  夏五月安南王李龍死其壻陳日煚襲主國事【龍卒子昊旵嗣尋卒無子以女昭聖主國事其壻陳日煚因襲取之李氏自公藴八傳凡二百二十餘年而易姓】
  金河東陜西大饑
  【斗米錢數千流莩滿野】
  發明【胡氏曰凡外災告則書所謂灾者害及民物如水火兵戎饑饉旱乾之類是也是時女眞中徵四境洶洶生民塗炭河東陜西根本之地而乃斗米錢千流莩滿野兼之兵戈四起魚肉羣黎金之業亦殆矣哉卽綱目之所書騐金國之得失則人心天命可以觀矣】
  金㤗安劉二祖兵起掠淄沂州○秋七月雷雨太廟屋壊
  【權直學士院眞德秀上疏曰臣愽觀經籍史傳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驚及於宗廟者魯之展氏人臣耳己卯之異春秋猶謹書之蓋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德政未嘗僅舉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損膳之外咸無聞焉或者固已妄議陞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究其實矣臣願陞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勉進君德毋以豢養安逸為心愽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幾善祥日應咎徵日消矣】
  發明【文十三經書世室屋壊君子譏其怠慢蓋太廟天子祖宗之廟也書太廟屋壊譏久不脩也何以知其久乎自常時不則無壊道也雷於七月而先君之廟壊不㳟甚矣凡此皆志寧宗怠慢不謹事宗廟以致宋室衰削之由垂戒切矣】
  廣義【德秀之疏可謂通天人之至言也寧宗得此而不知省其無敬天之實可知己書曰逹於上下敬哉有土寧宗何足以知此】
  【癸酉】六年【金至寧元年九月以後宣宗珣眞祐元年】春正月宇文紹節卒○二月樓鑰罷○故遼人耶律瑠格取金遼東州郡自立為遼王
  【瑠格契丹人仕金為北邉千户䝉古兵起金人疑遼遺民有他志瑠格不自安遁至龍安聚衆至十餘萬自為都元帥遣使附於䝉古金遣呼實率兵徃攻瑠格大敗之遂自立為遼王改元元統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
  發明【書故遼人予義也遼為金滅不共戴天茍能倡義復君之地者亦綱目之所予瑠格遼國之胄旣取故地自立為王少延遼國之祀豈不深可取哉故書予之綱目急於復讐之意切矣】
  夏四月以章良能參知政事○五月夏侵金保安慶陽金主永濟復以赫舎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秋八月呼沙呼弑永濟而立昇王珣自為太師尚書令都元帥封澤王
  【金主復用呼沙呼使將兵屯燕城北圖克坦鎰諌不聼呼沙呼與其黨完顔綽諾富察陸錦烏庫哩道喇等謀作亂會金主以䝉古兵在居庸闗而呼沙呼日務馳獵不恤軍事遣使責之使者至呼沙呼怒遂妄稱知大興府圖克坦南平反奉詔入討分其軍為三由章義門入自將一軍由通門入恐城中兵出拒先遣一騎馳抵東華門大呼曰韃靼至北關已接戰矣旣又遣一騎徃亦如之使其黨圖克坦金夀召圖克坦南平南平不知至廣陽門呼沙呼遇之於馬上手刄殺之完顔石古乃聞亂召兵五百迎戰不勝皆死之呼沙呼至東華門䕶衛實呼竒爾等納之呼沙呼入宮盡以其黨易宿衛自稱監國都元帥居大興府陳兵自衛召聲伎與親黨會飲明日以兵逼金主出居衛邸遣武衛兵二百固守之呼沙呼欲除拜其黨令黄門入宮收璽尚宮左夫人鄭氏掌寳璽拒之曰璽天子所用呼沙呼人□取將何為黄門曰今天時大變主上且不保况璽乎御侍當思自脱計鄭氏厲聲罵曰若軰宮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難不以死報反為逆竪奪璽邪我死可必璽必不與遂瞑目不語黄門乃還呼沙呼復遣人奪取宣命之寳除拜其黨數十人丞相圖克坦鎰以墜馬傷足在告聞難作命駕將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軍士守不可入矣少頃軍士索人於閭巷鎰乃還第呼沙呼欲僣位猶豫不决以鎰人望乃詣訪之鎰從容謂曰翼王章宗之兄顯宗長子衆望所屬元帥决䇿立之萬世之功也呼沙呼默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於邸時完顔綱將兵十萬行省事於縉山呼沙呼誘而殺之因盡撤沿邉諸軍赴中都平州騎兵屯薊州以自重遣圖克坦鎰迎昇王珣於彰德九月至燕卽位立其子守忠為太子追廢永濟為東海郡侯後追復衛王諡曰紹】
  發明【書復以赫舎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貳過之詞也春秋之法趙盾以不越境而書弑許世子止以不嘗藥而書弑鄭歸生以憚老懼䜛而書弑楚公子比以不能效死不立而書弑齊陳乞以廢長立㓜而書弑呼沙呼身為元帥親行悖逆執其主於宮使宦者李思中弑之謀立昇王尚復何辭綱目凡專國之臣於其進爵則必以自為書之况呼沙呼擁兵脅制弑君立㓜天子在其掌握則以自為太師尚書令都元帥封澤王書之夫豈過哉例以春秋誅心之法參諸綱目之所書而益信】廣義【永濟闇弱呼沙呼暴横難乎免於其弑矣若然非䝉古能亡女直女直自亡之耳於䝉古乎何尤】
  冬十月䝉古大敗金將珠格高琪於懐來進圍燕高琪還殺呼沙呼金主以高琪為左副元帥
  【䝉古兵至懐來金元帥右監軍珠格高琪拒之敗績僵尸四十餘里䝉古乘勝至古北口金兵保居庸不能入䝉古主乃留克特卜齊等頓兵拒守而自以衆趨紫荆關敗金兵於五回嶺㧞涿易二州分命哲伯將兵反自南口攻居庸關破之出北口與克特卜齊軍合旣而又選諸部精兵五千騎竒爾台哈台二將圍守中都方䝉古兵至早河欲渡高橋呼沙呼病足乘車督戰䝉古兵大敗翌日再戰呼沙呼創甚不能出期高琪以乣軍五千拒之高琪失期不至呼沙呼欲斬之金主以其有功諭令免死呼沙呼乃益其兵令出戰戒之曰勝則贖罪不勝斬汝高琪出戰自夕至曉北風大作吹石揚沙不能舉目金兵大潰高琪自度必為呼沙呼所殺乃以糺軍入中都圍呼沙呼之第呼沙呼聞難作登後垣欲走衣絓墜而傷股軍士就斬之高琪取其首詣闕請罪金主赦之因詔暴呼沙呼之罪奪其官爵以高琪為左副元帥一行將士論功行賞】
  發明【殺者殺無罪也呼沙呼弑君之賊法所必討金不能殺而高琪殺之宜也何不書誅而書殺原情也呼沙呼固為有罪然高琪之殺非誠於討賊者特因師敗懼誅殺之所以避己之罪耳故書殺而不書誅不予其討有罪也金主不别可否遂受元帥之職何其名器之倒施乎然則綱目上書䝉古大敗珠格高琪而下書高琪還殺呼沙呼則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豈以亂賊之故而遂廢權衡之公哉】
  廣義【呼沙呼暴橫而弑其主天假手於髙琪殺之嗚呼上天之降罰豈爽其報復哉】
  䝉古以史天倪為萬户屯霸州
  【時䝉古穆呼哩統兵侵金所向殘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喪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旣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穆呼哩欲用秉直辭乃以其子天倪為萬戸領降人家屬屯霸州】
  十二月夏取金涇州○䝉古分兵㧞金河北河東諸州郡
  【䝉古主留竒爾及哈台屯燕城北分降人楊伯遇劉林漢軍四十六都統并韃靼兵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三人為右軍循太行而南破保州中山邢洛磁相衛輝懐孟諸郡徑抵黄河大掠平陽太原别將克特卜齊等遵海而東破灤薊大掠于遼西之地䝉古主自將與子圖壘由中道破雄漠清滄景獻河間濱隶濟南等郡引兵復自大口以逼中都時中原諸路之兵皆僉徃山後防遏悉僉鄉民為兵上城守禦䝉古盡驅其家屬來攻父子兄弟徃徃遙呼相認由是人無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餘郡兩河山東千里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牛馬羊畜皆席卷而去屋廬焚燬城郭邱墟惟大名眞定青鄆邳海沃順通州有兵堅守未能破】
  【甲戌】七年【金眞祐二年】春正月章良能卒○三月召安丙同知樞密院事未至改知潭州
  【丙使所愛吏安蕃何九齡合官軍夜襲秦州敗歸沔州都統制王大才執九齡等七人斬之而訟丙於朝故有潭州之命】
  金以其故主永濟之女歸䝉古夏四月及䝉古平【䝉古主還自山東屯燕城北諸將請乘勝破燕䝉古主不從遣使諭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旣弱汝我復迫汝於險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耶金丞相高琪言於金主曰韃靼人馬疲病當决一戰完顔承暉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茍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金主然之遂遣承暉求和䝉古主欲得其公主金主乃以東海郡侯少女及金帛童男女各五百馬三千與之䝉古主引歸出居庸關取所虜山東兩河少壯男女数十萬皆殺之金主以䝉古旣和大赦其國内】廣義【分注云金遣承暉徃求和且許以公主歸之金銀男女各五百嗚呼金索宋金銀未已尋以之而許䝉古所謂黄雀利於螳螂而挾彈者已在其後矣天綱之宻良可畏夫然則書曰及者何以見金人之汲汲然也兩國强弱之勢判矣】
  金以布薩安貞為山東安撫使○金左丞相圖克坦鎰卒
  【金主將遷都於汴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䇿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備禦一面以為後圖䇿之次也金主不從鎰尋卒鎰明敏方正學問該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廣義【圖克坦鎰諫遷都䇿最為有得金主不聼者是自促其亡也而由乎䝉古哉】
  五月金主珣徙都汴扈衛乣軍叛降䝉古秋七月䝉古復圍燕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議遷於汴諫者皆不納五月命平章政事都元帥完顔承暉左丞穆延盡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與六宮啓行䝉古主聞之怒曰旣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憾特以解和為疑我之計耳復圖南侵金主至良鄉命䕶衛乣軍元給鎧馬悉復還官乣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素温推卓多必實哷勒扎拉爾三人為帥北還完顔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卓多擊敗之軍勢旣張遣使乞降於䝉古䝉古主遂遣明安援卓多合其兵圍燕京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顔素蘭以為不可平章珠格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冝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邉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擊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太子旣行中都益懼】
  發明【孟子曰遷國以圖存者權也守正而效死者義也是時西北盡失所存者燕京乃金咽喉之地必守而不可棄也况旣與敵和復謀遷汴不惟人心不從抑且敵得藉口旣而扈衛軍亂敵復圍燕自是燕京甫失敵長驅以至於汴矣然則金之遷國果何益哉茍信圖克坦鎰之言勿為忘動則國亦未至於遽亡也惜乎金主不足以語此耳吁】
  廣義【䝉古之於女直嘗欲得其瑕釁而指為興兵之端金之南遷適足以為䝉古之口實也且逆女未幾而敗盟䝉古肆侮於金也甚矣然則䝉古之必欲追取詎可以盟誓要乎】
  罷金嵗幣
  【時金人屢遣使來督嵗幣起居舍人眞德秀上疏請絶之其畧曰女眞以䝉古侵陵徒巢於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蓋䝉古之圖滅女眞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獵必從之旣能越三關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絕黄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䝉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㨿有中原則疆場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卽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乘敵之將亡亟圖自立之䇿不可幸敵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脩政事屈群䇿收衆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邉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眞尚存則用之女眞強敵更生則施之强敵此茍安之計也陞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人心日奮雖強敵驟興不能為我患以茍安為志嚮則國勢日削人心日偷雖弱金僅存不能無外憂蓋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戸内延敵也微臣區區竊所深慮反覆千言帝納之遂罷金國嵗幣】
  發明【自金人暴慢江左偷安稱叔姪増嵗幣委為固然畧無可否則是辱祖宗而尊敵國睃百姓以益强鄰其敵愾之氣為之大屈矣兹因眞德秀之言遂罷金之嵗幣可謂能從善者耳宋人此舉差强人意故特表而出之】
  以鄭昭先簽書樞密院事○夏人請㑹師伐金不報【夏人以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復故疆時董居誼初入蜀不之報由是邉訊中絕】
  發明【書夏人請㑹師伐金予向義也書不報譏失䇿也宋金世讐理宜報伐幸而夏人請討三面合兵破之必矣柰何姑息之心久讐恥之念忘違而不報豈禮也哉安有堂堂天朝忘其至恨迨夫邉夷請討拂而不從者其無能為明矣是故予在夏人則罪在宋室矣】
  九月朔日食○䝉古將穆呼哩攻金遼西州郡下之【穆呼哩進兵攻金北京守將銀青帥衆二十萬禦於花道敗還嬰城自守其禆將完顔實哷高德玉等殺銀青推音逹琿為帥穆呼哩命史天祥等趣兵進攻音逹琿遂舉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緩欲坑之蕭額森曰北京為遼西重鎭旣降而坑之後豈有降者乎穆呼哩從之奏音逹琿權北京留守以烏頁爾權兵馬帥府事以鎭之於是金順成懿通州相繼降於䝉古】
  冬十二月金濰州李全兵起
  【全濰州北海農家子鋭頭蠭目權譎善下人弓馬趫捷能運鐡鎗人號李鐡鎗開禧中戚拱嘗結之以復漣水金主遷汴賦歛益横河北山東遺民保砦阻險群聚為盗㓂掠州郡皆衣紅衲襖以相識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亦聚數千鈔掠山東劉慶福國安用鄭衍德田四於洋於潭等皆附之】
  金張鯨據錦州自稱臨海王附於䝉古
  【時興中府石天應亦䧏䝉古】
  【乙亥】八年【金貞祐三年】春二月雷孝友罷○金布薩安貞擊楊安兒安兒敗死三月安貞復破劉二祖斬之
  【布薩安貞至益都敗安兒於城東安兒奔登州刺史耿格納之安兒遂僣號置官屬改元天順衆數十萬安貞復與山東行省完顔霆經厯洪果將花㡌軍討敗之殱其衆安兒乘舟入海欲走岠山舟人曲成等擊之安兒墜水死無子其妹四娘子狡悍善騎射劉全收餘黨奉之稱曰姑姑衆尚萬餘掠食至磨騎山李全以其衆附之楊氏因與私通遂以為夫安貞遣爾佳錫爾格破劉二祖斬之餘黨推霍儀為帥彭義斌石珪夏全時青裴淵葛平楊德廣王顯忠附焉】
  金主遣兵救燕與䝉古兵遇於霸州大潰夏五月中都留守右丞相完顔承暉自殺䝉古遂入燕
  【時金中都被圍旣久完顔承暉以穆延盡忠久在軍旅悉以兵付之而自總持大綱又遣人以礬寫奏告急金主命左監軍永錫將中山眞定軍左都監烏庫哩慶夀將大名軍萬八千西南路歩騎萬一千河北軍一萬御史中丞李英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調遣繼發以救中都英至大名得兵數萬馭衆素無紀律三月英被酒與䝉古兵遇於霸州北大敗盡失所運糧英死士卒殱焉慶夀永錫軍聞之皆潰歸自是中都援絶内外不通承暉與盡忠㑹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卽起還第然兵柄旣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召左右司郎中趙思文謂之曰事勢至此惟有一死以報國家耳五月一日承暉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平章政事高琪姦狀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盡出財物召家人隨年勞多寡分給之舉家號泣承暉神色泰然方與安石舉白引滿謂之曰承暉於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虚文旣被酒取筆與安石訣最為倒冩二字投筆曰遽爾謬誤得非神志亂邪謂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復還問之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是日暮凡在都中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裝至通門盡忠給之曰我當先出與諸妃啓途諸妃信之盡忠乃與愛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反顧䝉古兵遂入都中吏民死者甚衆宮室為亂兵所焚火月餘不滅時䝉古主在桓州聞燕䧟遣使勞明安等而輦其府庫之實北去於是金祖宗神御及諸妃嬪皆淪沒焉盡忠行至中山謂所親曰若與諸妃皆來我軰豈得至此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至汴金主釋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未幾以謀逆伏誅】
  發明【區區金事浸不可為者中都圍久糧盡援絕正宜選將擇兵使之徃救而乃以素無紀律之李英將之是弟子輿尸而又不正也若曰金兵非有能潰之者金自潰之焉耳數萬之兵一時潰散金之不亡又可得乎承暉固守中都竭其智力為穆延盡忠所制知事無成仰藥而死是亦明於君臣之大義者矣回視偷生迎降之徒豈不異哉故書自殺所以予其殺身成仁之義也臨難無茍免承睴無愧焉或以付託非人而罪承暉則誤矣】
  廣義【完顔承暉之死可謂盡忠於金矣綱目不以死節予之而以自殺書者何蓋承暉死於䝉古未入燕之前而不死於䝉古入燕之後故也觀其書遂入燕其義見矣】
  秋七月以鄭昭先參知政事曽從龍簽書樞密院事○八月金命侯摰行尚書省事於河北○冬十月夏取金臨洮○䝉古攻金潼關不克遂自嵩山趨汴金人敗之乃還
  【䝉古主駐軍魚兒濼遣繖格巴圖帥萬騎自西夏趨京兆以攻潼關不能下乃由嵩山小路趨汝州遇山磵輒以鐡鎗相鎻連接為橋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㡌軍於山東䝉古兵至杏花營距汴京二十里花㡌軍擊敗之䝉古兵還至陜州適河氷合遂渡而北金人專守闗輔時䝉古兵所向皆下金主遣使求和䝉古主欲許之謂薩木哈曰譬如圍場中獐鹿吾已取之矣獨餘一盍遂舍之薩木哈恥於無功不從遣人謂金主曰若欲議和可去帝號稱目當封汝為王議遂不成】
  十一月復遣使如金
  【賀正旦也刑部侍郎劉鑰等及太學諸生上章言其不可不報】
  發明【莊八年師及齊師圍郕君子以親仇讐為罪今寧宗與金主不與共戴天無時焉可通也而遣使徃賀正旦是忘親釋怨不義甚矣夫賀者親執玉帛徃之彼國捧觴上夀屈滕於敵以為有人心者冝於此焉變矣故削其使名而特曰復遣以著其罪當時劉爚諸臣非不諫諌而不聼寧宗何其愚哉】
  以眞德秀為江東轉運副使
  【德秀朝辭奏五事一曰宗社之恥不可忘言國家之於金人蓋萬世必報之讐高宗孝宗値其方强不得已以太王自處而以勾踐望後人今天亡其國近在朝夕誠能以待敵之禮而遇天下之豪傑以遺金之費而厲天下之甲兵人心奮張士氣自倍何憚於金人而猶事之哉且重於絕彼者畏召怨而啓釁也然能不召怨於亡金而不能不啓釁於新敵權其利害孰重孰輕臣願陞下勉勾踐之良圖懲謝元之失䇿則王業興隆可冀矣二曰比鄰之道不可輕言䝉古及山東之盜茍得志而鄰於吾莫大之憂也願朝廷毋輕二敵日夜講其攻守之策以逆杜窺窬之心三曰幸安之謀不可恃言今之議者大抵以金之存亡為我欣戚聞危蹙之報則冀其非實得安静之耗則幸其必然是猶以朽壤為垣而望其能障盜賊也願陞下自强之志恢立武之經毋以敵存為喜敵亡為畏則大勢舉矣四曰導諛之言不可聼言今邉事方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而薦紳大夫工為諛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夫乾象告愆邇日尤甚其可恃䜟緯不經之説而忽昭昭之儆戒乎惟陞下鍳天人之相因察諛佞之有害益脩其本以格天休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忽言公論國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公論湮鬱不可以為國深未今日實公論屈伸之機朝廷之上若以言者為愛君為報國無猜忌之意而有聼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聼用之誠而有猜忌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論伸屈乃治亂存亡之所繇分故臣於篇終反復極言惟陞下亮臣愚忠也】
  廣義【分注載德秀之論五事可謂老成謀國者矣於時寧宗遂當惕然於中昭示其書於中外與群臣朝夕策勵君臣未睦思以睦之國用未足思以足之邉境未備思以備之士卒未訓思以訓之若之何而為君子必欲進之若之何而為小人必欲退之虚心以受直言勿拒諫也誠心以待臣下勿外貎也固我國本無先敵人俟敵有釁然後起而圖之可也昔者有論中國禦戎之䇿以為中國之處外敵如富人與貧人鄰冝待之以禮結之以恩高其墻垣威以刑法蓋待之以禮者使命徃來嚴夫條約禮數以束之結之以恩者嵗遺餘物以飽飫之高其墻垣則高城深池以堅吾之守備威以刑法則俟其有釁然後興師問罪斯言得之矣寧宗君臣不此之慮而徒欲恢復正孔子所謂暴虎馮河者也君子奚取焉】
  十二月䝉古穆呼哩殺張鯨鯨弟致復據錦州自稱瀛玉
  【䝉古以張鯨總北京十提領兵從奪呼蘭薩里必南征鯨懐反側穆呼哩覺之令蕭額森監其軍至平州鯨稱疾逗遛不進額森執而殺之鯨弟致憤其兄被害乃殺長史據錦州自稱瀛王改元興隆畧平灤瑞利義懿廣寧等州下之穆呼哩帥先鋒䝉古布哈權帥烏頁爾等軍討之州郡皆復降䝉古】
  【丙子】九年【金貞祐四年】春二月朔日食○東西兩川地大震【馬湖夷界山崩入十里江水不通】
  發明【事有未形而應先見者機有未發而兆先成者可見天道之與人心焉可誣也地乃隂質而外患小人乃隂類東西兩川地為大震則強敵竊發之機萌矣不踰年而金人又至變不虚生信哉宋君目茍能明此益飭邉備思患預防則天道之警於我乎得焉惜其不能以自是懼迨夫金兵旣臨倉卒遣備嗚呼亦晚矣綱目特書於册以見天道人心有感必應常相符而不相遠者爾噫】
  夏四月遼王瑠格降䝉古
  【䝉古主以為元帥令居廣寧府】
  金以胥鼎為尚書左丞行省事於平陽
  【鼎知平陽府聞䝉古兵渡潼關遣必喇阿嚕岱圖克坦百家帥兵萬五千由便道濟河以趨關陜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薩薩固珠帥兵㑹諸將以拒䝉古之自關而東者金主以其忠拜鼎左丞遣還平陽】
  六月張致降金
  【金以致行北京路元帥府事】
  秋七月金郝定稱帝於山東侯摰討殺之
  【時摯移行省於東平獲紅襖賊訊之知其渠帥郝定僣號署官改元已攻䧟滕兖單諸州萊蕪新泰等卜餘縣道路不通摯帥師進擊執定送汴京誅之】
  冬十月䝉古克金潼關
  【䝉古兵次嵩汝間金御史臺言敵兵踰潼關崤沔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師屯宿重兵不復叩城索戰但以遊騎遮絶道路而别兵攻擊州縣是亦困京師之漸也若專以城守為事中都之危又將見於今日况公私蓄積視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以寒心也願陞下命陜西兵扼距潼關與伊爾必斯為犄角之勢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各付精兵隨冝伺察且戰且守復諭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書省平章珠格高琪曰臺官素不習兵備禦方畧非所知也遂止高琪以䝉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駐汴京以自固州郡殘破不復恤金主惑之國勢益衰】
  十一月䝉古穆呼哩圍錦州殺張致
  【穆呼哩以致兵精且依險為阻欲設竒取之乃遣烏頁爾等别攻溜石山堡且諭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賊必遣兵徃援我出其不意斷其歸路可一戰擒也又令䝉古布哈别屯永德縣西十里以伺之致聞溜石被圍果以兵救䝉古布哈遣騎扼其歸路且馳報穆呼哩夜半引軍疾馳比抵神水與致遇而䝉古布哈兵亦㑹前後夾擊大破之致遂奔潰進圍錦州致屢戰不利乃閉門拒守月餘其監軍高益縳致出降穆呼哩殺之】
  金胥鼎敗䝉古於平陽
  【鼎慮䝉古兵扼河乃檄綘解隰吉孟五州經畧司相與㑹師為夾攻之勢及䝉古自三門析津北渡至平陽鼎遣兵拒戰䝉古兵敗乃去】
  金以苗道潤為中都經畧使
  【道潤貞祐初為河北義軍隊長以擊群盜有功屢遷知中山府頃之復有是命道潤有勇畧敢戰闘能得衆心前後撫定五十餘城署保定張柔為元帥右監軍行元帥府事】
  【丁丑】十年【金興定元年】春正月金主珣謀伐夏不果
  【金主命選兵三萬五千圖門呼圖克們統之西征尚書左丞胥鼎馳奏以為非便畧曰北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帥非獨饋運為勞民將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動復何以制之此繫國家社稷大計方今事勢止當禦備南邉西征未可議也遂止尋進鼎平章政事封莘國公】
  地震○二月金尚書省請罷府州學生廪給金主不許【尚書省以軍儲不繼請罷州府學生廪給金主曰自古文武並用向在中都設學養士猶未嘗廢况今日乎其令仍舊給之】
  發明【觀金主於國家顛沛流離之際而能不忘養士之心亦可以知所本矣特書於册蓋予之也】
  三月金以武仙同知眞定府事
  【金主徵山東兵接應苗道潤共復中都而石海方據真定叛慮為所梗乃集鈕祜禄貞郭文振威州刺史武仙所部精鋭與東平為犄角之勢圖之武仙率兵斬石海及其黨二百餘人降葛仲趙林張立等軍盡獲海僣擬物故有是命】
  夏四月金人分道入宼詔京湖江淮四川制置使趙方李珏董居誼飭兵禦之
  【初金有王世安者獻取盱眙楚州之䇿金主以為淮南招撫使遂有南侵之謀珠格高琪復勸金主侵宋以廣疆土金主始猶不然至是命烏庫哩慶夀完顔薩布帥師南侵遂渡淮犯光州中渡鎮執榷場官盛允升殺之慶夀分兵犯樊城圍棗陽光化軍别遣完顔阿林入大散關以攻西和階成州朝廷聞之詔趙方李珏董居誼俱便冝行事以禦之先是金右司諌許古上疏請遣使與宋議和則䝉古聞之亦將歛跡不冝用兵以益敵金主卽命古草議和牒文旣成示參政高汝礪汝礪言有哀祈之意徒示微弱無足取者議遂寢平章政事胥鼎亦切諌南侵有六不可高琪不從金主以南北用兵西夏復擾財匱兵弱為憂集百官議守禦之策高琪心忌之有所言皆不用】
  發明【嗚呼金人自取滅亡之道矣是時北有䝉古之侵西有夏人之擾惟東南粗安盗賊充斥正宜保境自治尚恐弗支今信姦謀搆兵於宋則是東南西北腹背受敵雖欲不亡其可得乎雖然金與䝉古世為仇讐不能北向一决却乃稱兵犯順是豈剛則不吐柔則不茹之道哉故下書救棗陽金人敗走所以見中國非乆屈者又以見仇敵非可結之以信也綱目可謂深切著明者矣】廣義【金主不虞䝉古之吞噬與夫宋讐之將復反惑於珠格高琪之言而欲南侵以自廣是猶寒疾不汙之人而飯乎秫也嗚呼殆哉】
  金侯摯遣兵擊劉二祖餘黨執霍儀斬之其衆皆散【時濟南泰安滕兖等州賊並起摯遣完顔霆率兵討之霆自清河出徐州斬儀前後斬首千餘招䧏偽元帥石珪夏全餘衆皆潰】
  五月趙方遣統制扈再興鈐轄孟宗政等救棗陽金人敗走
  【金人犯襄陽棗陽方語其子范葵曰朝廷和戰未定觀此益亂人意吾策决矣惟有提兵臨邉决戰以報國爾遂抗疏主戰因親徃襄陽檄統制扈再興陳祥鈐轄孟宗政等禦之仍増戍光化信陽均州以聮聲勢金人來自團山勢如風雨再興等分三陳設伏以待旣至再興中出一陣復郤金人逐之宗政與祥合左右兩翼掩擊之金人三面受敵大敗血肉枕籍山谷間尋報棗陽圍急宗政午發峴首遲明抵棗陽馳突如神金人大駭宵遁方聞捷大喜以宗政權知棗陽軍未幾京湖將王辛劉世興亦敗金兵於光山隨州】
  六月詔伐金
  【詔畧曰仇讐肆彼憑陵天厭久矣鋌走不能擇音人競逐之若能立非常之勲則亦有不次之賞遂傳檄招諭中原官吏軍民從趙方之請也】
  發明【帝舜命禹征有苗其詞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㑹羣后誓於師曰濟濟有衆咸聼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衆士奉詞代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江沱宴安今已四世惟事姑息不思復讐今而敵人侵擾又非有苗負固不服之比宋金世讐又非有苗自賢之比旣已見犯理宜報伐特書詔伐金所以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泯没者所以示中國有復讐之義明人心有逆順之機而宋人此舉誠為義聲丕振矣故書以深予之】
  廣義【復讐之舉宋刻骨不銷者也而金軍方南侵則宋為有辭而直在宋矣此詔可謂適時而與侂胄之詔不同也雖然宋於是時不能自固國本適足以為亡金之續耳可悲也哉】
  東川大水○太白經天○秋七月朔日食
  發明【大水者隂逆所成太白者悖戾所結日食者陽道之是時金人入㓂兵連禍結則其應亦深切而著明矣凡綱目所書災異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未聞有其應而無其事者是以天道人心嘗相符而不相遠所以世之人主要當戒謹恐懼無時不然而流連荒亡之行勿使暫萌於胷中也奚可以為易而忽之哉】
  ○李全率衆來歸詔李珏等節制京東忠義軍
  【時李全等出沒島崓寳貨山積而不得食相率食人㑹鎮江武鋒卒沈鐸亡命山陽誘致米商獲利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償以玉貨北人至者輒舎之鐸因説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渡淮之禁由是來者莫可遏初楊安兒之未敗有意歸朝定遠民季先者大俠劉佑家厮養也嘗隨佑部綱客山陽楊安兒見而悦之處以運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寅縁鐸得見純之道山東豪傑願歸正之意純之命先為機察諭意群豪以鐸為武鋒副將與高忠皎各集忠義民兵分二道伐金先遂以全五千人附忠皎忠皎與合兵攻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純之見北軍屢捷宻聞於朝謂中原可復時頻嵗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遠鍳開禧之事不明招納宻敕珏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聼節制給忠義糧於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德珍等萬人輻輳漣水李全等生羡心焉】
  八月金以河南為中京○冬十二月李全及其兄福襲金青莒州取之○䝉古以穆呼哩為太師經畧山南【䝉古主以穆呼哩有佐命功拜太師國王承制行事賜誓劵金印分鴻吉哩等十軍及蕃漢諸軍並麾下建行省於燕雲且謂之曰太行之北朕自經畧太行之南卿其勉之穆呼哩乃自中都南攻遂成及蠡州皆下之初蠡州拒守力屈乃降穆呼哩怒將屠其城時州人趙瑨從穆呼哩為署百户泣曰母與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贖一城之命哀懇切至穆呼哩義而許之遂東擊齊定臨登萊等州而去】
  䝉古圍夏興州夏主遵頊出奔西涼
  發明【遵頊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䝉古内侵不能死守委而出奔不亦弱乎李氏之國從此衰微而不振矣直書出奔深罪之也】
  【戊寅】十一年【金興定二年】春正月以李全為京東路總管○二月金人圍棗陽孟宗政擊敗之
  【宗政權棗陽初㫝事一愛僕犯新令立斬之軍民股栗於是築隄積水脩治城堞簡閲軍士至是完顔薩布擁歩騎圍城宗政與扈再興合兵角敵厯三月大小七十餘戰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戰輙敗忿甚周城開濠控兵列濠外飛鋒鏑以綯鈴自警鈴響則犬吠宗政厚募壯士乘間突擊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隨方力拒隨州守許國援師至白水鼓聲相聞宗政率諸將出戰金人奔潰】
  金人焚大散闗入早郊堡三月利州統制王逸將兵復之進攻秦州至赤谷而潰
  【金完顔阿林入早郊王師死者五萬人逾月王逸帥官軍及忠義人十萬復之追斬金統軍完顔贇進攻秦州至赤谷口沔州都統劉昌祖命退師且放散忠義人軍遂大潰】
  夏四月金人䧟西和成階州及河池興元都統吳政敗之乃去
  【金兵合長安鳯翔之衆復攻早郊遂趨西和州劉昌祖焚城遁還時西和守臣楊克家成州守臣羅仲甲階州守臣侯頥以昌祖遁皆棄城走金兵遂入諸州前後獲糧九萬斛錢數千萬軍實不可勝計復犯大散闗守將王立亦遁又犯黄牛堡吳政拒却之政至大散闗執立斬之以狥事聞政進三官昌祖奪官竄韶州克家等並竄遠州】
  發明【甚矣宋之武功若是乎其不競也觀敵騎長驅入蜀如焚大散闗入早郊堡䧟西和階成及河池守將聞風而靡棄城逃奔而罔敢與之拒者獨王逸將兵復之吳政將兵敗之而中國之氣庶幾少伸頼有此耳嗚呼以久安之宋不能敵殘敝之金以殘敝之金反能敵久安之宋何耶蓋金以積威之勢故雖敗亡而其氣猶存宋以委靡之習故雖全盛而其風尚在是以立國者貴乎自强也故併及之】
  五月金中都經略副使賈瑀殺苗道潤道潤將張柔討之至紫荆闗遇䝉古與戰被執遂降䝉古
  【道潤素與瑀有隙一日從數騎出瑀伏甲射之道潤顛於道左從者駭散有何伯祥者獨下馬掖道潤道潤懣絶不能乘馬瑀伏發前突伯祥奮鎗大呼殺數人賊乃遁去伯祥取道潤所佩金虎符以出令疾足間道以聞道潤之衆無所依部將靖安民代領之賈瑀不自安遣使告張柔曰吾得除道潤者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殺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怏意反以此言相戯邪遂檄召道潤部曲告以復讐之意衆皆羅拜推柔為長柔方㑹兵趨中山而䝉古兵出自紫荆闗柔遇之遂戰於狼牙嶺柔馬跌為䝉古兵士所執至軍前見主帥明安柔立而不跪左右强之柔叱曰彼帥我亦帥也大丈夫死即死終不偷生為他人屈明安壯而釋之其潰卒稍稍來集明安空柔為變質其二親於燕京柔歎曰吾受國原恩不意猖獗至此顧忠孝不兩立姑為二親屈遂降䝉古以柔為河北都元帥】
  發明【賈瑀積憤而殺道潤張柔伐之可謂能倡義者故以討予之然其降䝉古之事則不能無憾焉蓋柔戰敗被執奮志不降後因質其二親由是降之亦不得已耳漢遼西太守趙苞鮮卑刼質苞母苞不顧進戰母乃遇害苞遂嘔血而死程子論曰以君城降賊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矣然亦當求所以生母之方柰何不顧而遽戰乎必不得已身徃降之可也徐庶於此蓋得之矣尹氏發明曰苞急於王事遂至不能全其母故雖嘔血而死綱目亦畧而不書所以權輕重而示訓也據趙張之事考程尹之説則是張柔之降為親所屈又非趙苞不顧之比然綱目亦畧而不書其故則其輕重之權衡亦畧可見矣抑又論之趙苞忠於王事不能全母程子何以議其非然則有父子而後有君臣其輕重為可見禮曰父母在不許友以死則其輕重為可知故程子曰以君城降賊固不可必不得已身徃降之夫如是則得以兩全而無害云爾程子之言豈欺我哉】
  廣義【柔之所處卽徐庶之事也其賢於王陵遠矣厥後終臣於䝉古而反為鄉道以滅金則其害於義也可勝言哉】
  金石州人國安用來降詔以安用同知孟州事○秋八月䝉古穆呼埋復攻取金河東諸州郡金元帥烏庫哩德升等死之
  【穆呼哩圍太原環之數匝金元帥烏庫哩德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壊德升聫車塞之三却三登矢石如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至府署謂其姑及妻曰吾守此數年不幸力窮乃自縊而死行省參政李革守平陽兵少援絶城䧟或謂革宜上馬突圍出革歎曰吾不能保此何靣目見天子汝軰可去矣遂自殺節度使完顔恩徹亨守汾州元帥右監軍納哈塔布拉圖守潞州城破皆力戰而死】
  發明【烏庫哩德升等不過兠鍪之武臣尚能為君守地竭力禦之迨夫事不可支或自縊而死或自殺而死或力戰而死無一偷生面縛乞降者由其明於順逆之道故耳噫以一勇之夫皆能為君死義况中國士大夫背國事讐烏可以人名哉故綱目亦以全節予之所以為人臣事君不忠之勸垂訓之義益深切矣】
  冬十二月金主珣遣使來求和不納遂使其太子守緒㑹兵入㓂
  【金主欲乘勝來議和以開封府治中呂子羽為詳問使至淮中流不納逎去由是和好遂絶金主以布薩安貞為左副元帥輔太子守緒南侵】
  發明【晉顯元和八年春趙遣使來脩好詔焚其幣君子予之蓋宋氏立國江左奄奄畧無振起之氣獨至女真遣使來求和不納是舉差强人意大書揭之蓋幸之也】
  廣義【嗚呼昔也宋之衰也求成于金而金不許今也金之衰也求成於宋而宋亦不許焉報復之勢其有窮乎曰然則何為而可曰自治而已人不求成於我我不求成於人國之富庶則脩文德以守之耳周之成康漢之文景其庶幾焉】
  【己卯】十二年【金興定三年】春正月金人復㓂西和成鳯州入黄牛堡吳政拒戰死之
  【政旣死金人乘勝攻武休闗都統李貴遁還權興元府事趙希昔棄城走金人遂入興元府沔州都統張威使石宣邀擊之於大安軍大破之殱其精兵三千人俘其將巴圖魯安金人乃遁去】
  發明【嗚呼宋之守將不過徒擁虚名一聞敵至莫不望風逃奔惟恐或後獨吳政以忠政自守前旣大敗金人此復力拒金人勢不能支卒死於難其正大之氣屹然如山不可撼矣若政之忘身狥國者幾何人哉故綱目特書死之所以予其全義也垂訓之意切矣】
  金人復大舉圍棗陽趙方使知隨州許國等率師攻唐鄧以救之
  【金額爾克圍棗陽塹其外繞以土城方計其空巢穴而來若擣其虚則棗陽之圍自解乃命國及扈再興引兵三萬餘分二道出攻唐鄧二州又命其子范監軍葵為後殿】
  發明【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是時金兵猖獗大舉圍城棗陽之危奚啻焚溺趙方部分諸將率兵救之然何以不直赴棗陽而乃攻唐鄧耶此吳子救蔡之義春秋所以為善救也故書予之】
  以曽從龍同知樞宻院事任希夷簽書院事
  【希夷嘗從朱熹學篤信力行為禮部尚書以朱熹張栻呂祖謙皆已賜諡而周惇頥程顥程頥張載四人為百代絕學之倡尚未贈諡乃上言乞定議賜諡朝廷從之】
  金人入洋州竄董居誼於永州以聶子述為四川制置使
  【守臣蔡晉卿遣兵拒之不克洋州遂䧟金人焚其城而去居誼自利州遁還詔竄之】
  夏人請㑹師伐金詔許之○三月以鄭昭先知樞宻院事曽從龍參知政事○金人㓂淮西知楚州賈渉使李全救却之詔加全廣州觀察使
  【金人圍安豐軍及滁濠光州江淮制置使李珏命池州都統制武師道忠義軍都統制陳孝忠救之皆不克進金人遂分兵自光州犯黄州之麻城自濠州犯和州之石磧自盱眙犯滁州之全椒來安及揚州之天長真州之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亂諸城悉閉金遊騎數百至采石楊林渡建康大震時渉以淮東提刑知楚州節制京東忠義慮忠義人兵為金所用乃遣陳孝忠向滁州石硅夏全時青向濠州季先葛平楊德廣趨滁濠李全李福要其歸路李全進至渦口與金左都監赫舍哩約赫德駙馬阿哈連戰於化湖陂殺金將數人得其金牌金人乃解諸州之圍而去金追擊之復敗之於曹家莊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淮東初渉募能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者賞承宣使殺駙馬者賞觀察使全因致所得金牌於渉云殺駙馬阿哈所獲者渉請於朝乞如約受賞遂授全廣州觀察使而阿哈實不死也】
  發明【宋之名器至是益濫矣李全雖有拒却金人之功然而偶獲金牌詭稱已殺駙馬遂授觀察之使殊不知實為全之所欺也蓋全本降賊初非心乎宋者幸而累勝不過優之以金帛而未可加之以官爵小人之心得志浸驕迨至他日之亂豈不實基於此乎由辨之不早也故綱目揭而備書於册其謹㣲之意深矣】
  興元卒張福等作亂夏四月䧟利州聶子述走保劒門福掠閬果
  【興元軍士張福莫簡作亂以紅巾為號入利州聶子述退保劒門檄醴泉觀使安丙子知果州癸仲兼節制軍馬任討賊之事癸仲召沔州都統制張威等帥兵來㑹福等殺總領財賦楊九鼎遂掠閬果州】
  曽從龍罷○復以安丙為四川宣撫使
  【張福等作亂四川大震張方魏了翁移書宰執謂安丙不起則賊未卽平蜀未可定雖賊亦曰須安相公作宣撫使事乃定耳李壁李亦以國事勉丙丙乃至果州㑹詔丙為宣撫知興元府利州路安撫使民心始安】
  發明【復以者悔過之詞也是時張福作亂攻䧟城邑其勢危矣董居誼之為制使而乃棄城逃歸聶子述之為制使而亦走保劒門其無謀可知安丙素得蜀心廢置旣久兹因張方等之薦復為宣撫則人心從此而安盜賊從此而息矣可見衆小人收之為不足一君子安之為有餘是以為國者當得人才以輔治之也故下書討張福誅之乃所以著其功耳若丙可謂不辱君命而能行己志者焉特書於册蓋予之也】
  金築汴京裏城
  【初珠格高琪請脩南京裏城金主曰此役一興民滋病矣城雖完固能獨安乎高琪固請築之旣而金主慮擾於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升一等於是平陽判官完顔阿拉左廂譏察霍定和發蔡京故居得二百萬有竒准格遷賞金主一日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高琪曰茍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効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高琪無以對及城成高琪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於㑹朝門】
  發明【鑿斯池築斯城與民守之效死勿去此固國君守社稷之正義然必有其説焉與其敵來而守之曷若未至而拒之金主惑高琪之邪策築汴京之裏城不過用民力於無用之地耳地雖利而人不和孰為我守哉由是以守汴為得計而以防敵為非謀河北河東置之度外汴京亦從而困疲矣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珠格高琪不務内治之脩决意遷都南京其為計左矣旣遷矣未聞其施一善政出一良策今又増築裏城所以為禦敵之計可謂左中之左者也嗚呼秦皇長城豈不固耶適足以為炎漢之資耳賈誼所謂秦之亡者仁義不施而攻守之異也然則恃險固不可與修德比亦其勢則然耳觀者勿以辭害義可也】
  䝉古張柔侵金獲賈瑀殺之金武仙與戰於滿城敗績河北郡縣多降䝉古
  【䝉古使柔帥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諸州柔必欲誅賈瑀而瑀據孔山臺柔攻之不下臺無井泉汲山下柔先斷其汲道瑀窮乃降柔縛瑀剖心以祭苖道潤遂引兵次於滿城武仙㑹鎮定深冀兵數萬攻之柔全軍適出帳下才數百人柔命老弱婦女乘城自率壯士突出仙兵後毁其攻具從數騎策馬杖槊大呼入圍仙衆皆披靡復使緑山多張旗幟聲言救至曳柴揚塵鼓譟以進仙兵大潰柔追擊之尸陳數十里柔乘勝攻完州下之於是祁陽曲陽等帥皆降於柔柔遂圍中山府仙遣其將葛鐵鎗與柔戰於新樂飛矢中柔頰落其二齒柔㧞矢以戰葛鐵鎗大敗死者數千人仙復遣劉成攻柔柔又敗之遂南掠金鼔城深澤寧晉諸縣由是深冀以北鎮定以東三十餘城望風降附柔之威名震於河朔】
  發明【殺者殺無罪也張柔此舉不為非義然何以不書誅而書殺原情定罪也賈瑀雖有擅殺苗道潤之罪然亦為金之臣子張柔旣已降敵則於金君臣之義乖雖有殺瑀報道潤之心亦不過以賊攻賊固不足取矣然前史皆以誅賈瑀為文而分注亦然是未得去取之公也綱目正色書之曰殺所以罪柔之失節不以討賊之義予之也然後權衡正而逆順明諸家之説不攻自破矣夫豈以作史常法而視之哉】
  廣義【張柔金之元帥也其為苗道潤報仇是矣當其降於䝉古非其本心也為二親屈也其旣降矣則當以計出二親而歸於金可也烏可反攻金之城而畧金之地哉故綱目書䝉古張柔者罪其反金也前書討賈瑀而此不書討而書殺者柔旣反金而不予其討賊也後欲叛逆者盍亦知所戒矣】
  六月安丙討張福誅之
  【福衆薄遂寧權府事程遇孫棄城走福入遂寧焚其城遂入普州守臣張已之棄城走福屯於普州之茗山安丙自果州如遂寧下令諸軍合圍絶其樵汲之路以困之張威兵至福窮青降威執之以獻於丙丙命臠其黨王才以祭楊九鼎而誅福旣而張威捕莫簡及賊衆一千三百餘人誅之紅巾賊悉平丙班師還治於利州】
  孟宗政扈再興合擊金人於棗陽大敗之追至鄧州而還
  【金元帥額爾克擁歩騎傅城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樓棚列甕瀦水以隄火募砲手擊之一砲輙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手擁雲梯天橋先登又募鑿銀鑛石工晝夜塪城運茆葦直抵圜樓下欲焚樓宗政先燬樓掘深坑防地道剏戰棚防城損穿穽才透卽施毒煙烈火鼔韛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氊折路以刳土城頺樓䧟宗政撤樓益新架火山以絶其路列勇士以長鎗勁弩備其衝距樓䧟所數丈築偃月城翼傅正城金人摘彊兵披厚鎧氈衫鐵靣而前又濕氊濡革䝉火山擁雲挮徑抵西北圜樓登城城中軍以長戈舂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擊金兵墜死燎熖金人連不得志㑹扈再興許國兩道並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栅糧儲金頓兵棗陽城下八十餘日趙方知其氣已竭乃召國再興還併東師於再興尅其合戰再興敗金人於瀼河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擊内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甫至三更殺其衆三萬金人潰額爾克單騎遁獲其貲糧器甲不可勝計追金人至馬磴寨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漢棗陽中原遣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廩贍之給田剏屋與居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没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金人呼為孟爺爺】
  發明【金人之圍棗陽至是已踰半載繯其城邑絶徃來之使禁樵採之途其危甚矣内而孟宗政竭力捍禦外而扈再興合兵赴援此其所以大獲金勝也二將之功為如何哉惜其不能併力恢復至鄧遽還為可憾耳此綱目旣予其功又譏其餒也】
  廣義【岳武穆嘗云師以曲直為老壯以逆順為强弱蓋金人無故南侵則曲逆在金故其師必老且弱此金之所以屢敗也宋以金之南侵而興師以伐之則直順在宋故其師必壯且強此宋之所以屢勝也兵誌曰同力度德同德度義此之謂歟】
  秋七月李全復齊州○九月以賈渉主管淮東制置司節制京東河北軍馬
  【初山東來歸者日衆而石珪以計殺沈鐸於漣水應純之亦罷去權楚州梁丙無以贍之季先乞預借兩月糧然後帥所部五千并馬良等萬人徃宻州就食丙不許先請速遣李全代領其衆丙亦不從而以石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渡淮大掠至楚州南渡門焚燬幾盡丙遣人諭之不止知盱眙軍賈渉上書言忠義之人源源而來不立定額自為一軍處之北岸則安能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需饑則噬人飽則用命其勢然也朝廷命渉節制忠義人兵渉受命卽遣傳翼諭石珪楊德廣等以逆順禍福珪等乃謝罪渉慮其人衆思亂因滁濠之役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為五砦又用陜西義勇法湼其手合諸軍汰者三萬有竒湼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尚屯七萬使主勝客朝廷嵗省費什三四至是分江淮為三司乃命渉管淮東】
  䝉古恃穆津伐西域諸國○金張林以山東諸郡附李全來歸詔以林為京東安撫使
  【初䝉古克益都不守而去益都府卒張林與其黨復立府歸金以功為治中兇險不逞知府田琢在山東徵求過當甚失衆心林率其黨逐之琢戰敗乃還汴林遂據益都山東諸郡皆附之林欲歸附以自固而未决㑹李全自齊州還揣知林意乃薄兵青州城下遣人陳説國家威德勸林早附林恐全誘已猶豫未納全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乃開門納之相見甚驩謂得所托置酒結為兄弟全旣得林要領附表奉青莒密登萊濰淄濵隶寧海濟南十二郡版籍來歸表辭有云舉七十城之全齊歸三百年之舊主詔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使兼京東總管】
  冬十二月趙方使扈再興許國孟宗政帥師分道伐金【方以金人屢敗必將同時並攻當先發以制之乃遣再興等帥師六萬分三道而進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潰其保甲燬其城砦空其貲糧而已】
  發明【宋氏南渡奄踰四世國歩多艱未遑遠畧今女真搆兵安忍塗炭生民方且移戈南向志吞江表宋能不畏其强思所以自立朝議稍稍振起至是趙方帥師分道伐金雖未能一舉盪定然亦足覘其意何之所在矣揭而書之所以尊中國存正統示人以克復之意其垂訓也大矣】廣義【趙方戒諸將之辭可謂得其機而握其要者歟】
  李全襲泗州不克而還
  【時大雪淮氷合全請於賈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全請取東西城自效渉許之全以長鎗三千人從夜半渡淮潜向泗之東城將踏濠氷傅城下掩金人不備俄城上荻炬數百齊舉遥謂全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黒故以火燭之全知有備乃引兵還】
  金右丞相珠格高琪有罪伏誅
  【高琪自執政專固權寵擅作威福與平章政事高汝礪相倡和高琪主機務汝礪掌利權附己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才力或與己頡頑者對金主陽稱其才使幹當於河北隂置之死地又以己為相不得兼樞密元帥以欖兵柄乃與汝礪力勸金主南侵置河北於意外凡精兵皆集河南茍且嵗月不肯輒出一卒以應方面之急至是使奴薩布殺其妻因歸罪於薩布而殺之以滅口事覺金主久知其姦遂下高琪於獄殺之初金主將遷汴欲置乣軍於平州高琪難之及發中都金主戒多厚撫乣軍多輙殺數人且勸金主取其元給器用故有卓多之難而中都以亡金主嘗嘆曰壊天下者高琪摶多二人也】廣義【高琪之罪路人所知也綱目書曰金右丞相珠格高琪有罪伏誅者以見金主於國歩艱難之秋尤能奉行天討也】
  䝉古攻高麗降之
  【䝉古兵襲叛人於契丹經高麗之境高麗人洪大宣降且為鄉導共攻其國國王暾降自是交通使命徃來不絶也】
  【庚辰】十三年【金興定四年】春正月扈再興許國攻唐鄧州皆不克而還
  發明【恢復與兼并異兼并謂之貪兵恢復謂之義兵宋失中原子孫有能恢復之計者皆當予之故前書李全襲泗州不克而還此書扈再興許國攻唐鄧州不克而還皆無貶詞一以存中國之體二以伸義士之氣三以示不忘讐恥之心其與春秋書乾時之戰雖敗亦榮者同意固非予其窮兵黷武也君子詳觀綱目所書之㫖思過半矣其與晉書禇裒帥師伐趙不克而還同義】
  ○孟宗政敗金人於湖陽○三月金胥鼎致仕○夏四月䝉古䧟孟州○金封經畧使王福等九人為郡公分河北山東地以之
  【初太原為䝉古所有河北州縣不能自立金主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久計翰林承㫖圖克坦高等十六人謂制兵有三曰戰和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彼不肯唯冇守耳河朔州郡旣殘毁不可一槩守之宜取願就遷徒者屯於河南陜西不願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宣徽使伊喇光祖等謂當募土人威望服衆者假以方面重權能復一道卽授以本道總管能捍州郡卽授以長佐必能各保一方宰臣欲置公府金主意未决中丞完顔伯嘉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東茍能統衆守土雖三公何惜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無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節鎮何不可金主從之乃封滄州經畧使王福為滄海公以清觀滄州鹽山無隶樂陵東光寧津吳橋將陵阜城脩縣之河間招撫使伊喇重嘉弩為河間公以獻蠡安深州河間肅寧安平武强饒陽六家莊郎山寨之眞定經畧使武仙為恒山公以眞定府沃冀威鎮寧平定州抱犢寨欒城南宮縣之中都東路經畧使張甫為高陽公以雄霸莫州高陽信安文安大成保定静海寳坻武清安㳄縣之中都西路經畧使靖安民為昜水公以涿易安肅深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礬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東安寨之遼州刺史行元帥府事郭文振為晉陽公河北東路皆之平陽招撫使胡天作為平陽公以平陽晉安府隰吉州之昭義節度使完顔伯開為上黨公以澤潞沁州之山東安撫副使燕寧為東莒公以益都府路皆之九公皆兼宣撫使總帥本路兵馬署置官吏徵歛賦稅賞罰號令得以便冝行之除已畫定所管州縣外如能收復鄰近州縣者亦聽管屬同時九府財富兵强唯武仙耳】
  廣義【金主此舉最為有識不猶愈於䝉古之所取邪】
  六月賈渉誘殺漣水忠義軍副都統季先其下推石珪為帥以拒渉
  【李全自化湖陂之捷有輕諸將心以季先威望出已上隂結賈渉所任吏莫凱使譛先欲反渉信之乃以計命先赴樞密院議事於道殺之而遣統制陳選總先衆於漣水先部曲裴淵宋德珍孫武正王義深張山張友六人拒選不納而潜迎石珪於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渉不之覺遂入漣水選還渉恥之謀分珪軍為六請於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誥各六授淵等以分統先衆淵等陽從命而實不奉渉教令渉恐甚詔以珪為漣水忠義軍統轄】
  發明【季先初無遇惡特因李全忌而譛之故誘而殺之不得為天討也故書誘殺而不去其官旣而季先之衆違渉敎令而推石珪為帥以拒之然則激變之禍渉實尸之故直書以著其罪】廣義【李全狼子野心豈可以人理待之邪彼其化湖陂之捷有輕諸將心賈渉被其詐而以觀察使授之則旣愚於前矣今又信其䜛而殺季先果何義哉夫事茍出於非義則於人情為不順冝乎其下之拒命也烏有為國大臣而誘人以殺之耶書曰誘者譏渉也】
  秋七月金使人如䝉古求和
  【金使烏庫哩仲端如䝉古求和呼䝉古主為兄䝉古主不允】
  八月金嚴實據青崖崓以魏博等郡來歸李全遂㑹張林襲東平敗績乃還
  【金長清縣令嚴實為主將所疑挈家壁於青崖崓依益都張林以避之㑹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崖實因求内附拱奉實欵至楚州賈渉以聞實亦分兵四出所至州縣皆下於是太行之東皆授實節制實乃舉魏恩德懐衛開相等郡來歸渉因再遣拱徃諭配以兵二千李全亦請徃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人以行拱説全曰將軍提兵渡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勝取東平可乎全乃合張林軍得數萬襲東平之城南金行省䝉古綱帥師固守全與林夾汝水而砦詰旦金監軍王庭玉以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所有騎赴之殺數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遇金龍虎上將軍鄂博台盛兵以出旁有繡旗女將持槍突闘全幾不免㑹諸將赴救㧞全以出乃退保長清精鋭喪失大半全恐所携鎮江軍五百人懐憤乃使拱先將之以歸而自以餘衆道滄州假鹽利慰贍之尋還楚州】
  發明【金之臣來歸何以不書叛宋正陵遲幸其來也雖金臣有向義之心而宋不當納叛起釁故其書法如此見宋之不能知彼知己矣】
  廣義【李全輕佻非干城器也彼嚴實以魏博等郡來歸自歸耳奚可輕舉妄動而遂襲東平哉其能脱虎吻者倖焉】
  張林攻金滄州王福以城降○太子詢卒
  【諡曰景獻】
  安丙遣兵㑹夏人伐金
  【丙遣夏人書定議同舉約以夏兵野戰我師攻城遂命利州統制王仕信帥師赴熈秦鞏鳯翔委丁焴節制且傳檄招諭陜西五路官吏軍民】
  發明【安丙遣兵伐金初非君命不亦專乎綱目書之何以畧無貶詞是時宋遷江表中原淪於敵國在朝諸人宴安自肆曽不以讐敵為念獨丙志在恢復能以伐金取蜀為己任是以前書丙討張福誅之下書㑹夏人伐金是皆示其予之之意也明乎此則知為臣者當以狥國為心為國者當以紹復為念而好攻戰務邀攻者與此異矣】
  復海州以徐晞稷知州事○夏取金㑹州金遣使如夏議和○金恒山公武仙以真定降䝉古穆呼哩以史天倪權知河北西路兵馬事仙副之
  【穆呼哩至滿城使䝉古布哈將輕騎三千出倒馬闗適武仙遣葛鐵鎗攻臺州䝉古布哈與之遇葛鐵鎗戰敗仙遂舉城降史天倪説穆呼哩曰金中原已粗定而大兵所過猶縱鈔掠非王者弔民伐罪之意且王為天下除暴豈可效他軍所為乎穆呼哩善之卽下令禁剽掠遣所俘老㓜軍中肅然】
  廣義【大抵人心天理其機甚微而其應則甚速失此則亡得此則興其興其亡捷於影響惟視天理所在何如耳嗚呼䝉古始事而有可觀如此雖欲不元其可得乎】
  九月夏人圍金鞏州官軍㑹之不克而還
  【夏遣其樞密使寗子寧率衆二十萬圍鞏州且來趣兵王仕信帥師發宕昌四川宣撫司統制質俊李實帥師發下城安丙命諸將分道進兵沔州都統張威出天水利州都統程信出長道興元都統陳立出大散闗統制田冐出子午谷金州都統陳昱出上津威下令所部諸將毋得擅進兵於是諸將遲疑不進質俊等克來遠鎮敗金人於定遠城王仕信克鹽川鎮程信引兵㑹夏人於鞏州攻城不克遂趨秦州夏人自定遠砦退師信復邀夏人共攻秦州不從遂自伏羌城引兵還諸將皆罷兵信以宣撫司命斬仕信於西和州罷威官】
  發明【其曰官軍貶金人也曰不克而還譏不果也旣與夏人合兵伐金便當遄行毋致疑貳而張威小人方且下令毋得擅進為言人心得無解體乎故書不克而還所以明其自止也豈不深可惜哉】
  䝉古遣使如金
  【䝉古主遣逹呼報金謂烏庫哩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罷兵汝主不從今念汝遠來河朔旣為我有闗西數城未下者則割付我令汝主為河南王勿復違也】
  冬十月金以時青為濟州宣撫使封滕陽公
  【青與叔父全俱為紅襖賊及楊安兒劉二祖敗青承赦降軍中為濟州義軍萬戸後附李全來歸處之山有衆數萬至是金元帥赫舍哩約赫德遣人招之青以書乞假邳州以屯老㓜當襲取盱眙盡定淮南以贖罪金主乃封青為滕陽公本處兵馬總領元帥兼宣撫使而未授以邳】
  廣義【公爵人臣之極者也金於時青旣知為賊又公其爵則其國政之缺失蓋可見矣不亡何待書曰爵罔及惡德金人曷足以知之】
  十一月䝉古穆呼哩入濟南嚴實復以魏博等郡降䝉古
  【穆呼哩旣戢士卒州郡悦附遂以輕騎入濟南嚴實挈所部三府六州戸三十萬詣軍門降穆呼哩承制拜實行尚書省事實將李信乘實出殺其家屬來降實攻信殺之復取青崖崓】
  金人襲䝉古穆呼哩於濟南大敗穆呼哩進圍東平【時金兵二十萬屯黄陵岡遣歩卒二萬襲穆呼哩於濟南穆呼哩迎戰敗之遂薄黄陵岡金兵陣河南岸穆呼哩令騎下馬短兵接金兵大敗溺死者衆穆呼哩遂進䧟楚邱由單州趨東平圍之】
  䝉古耶律楚材進庚午元厯
  【楚材都木逹王托雲八世孫金尚書右丞履之子貞祐三年為中都行省員外郎中都䧟遂降於䝉古䝉古主嘗訪遼宗室召楚材謂之曰遼金世讐吾為汝報之矣楚材對曰臣祖父以來嘗北面事之旣為臣子豈敢復懐二心讐君父邪䝉古主重其言命處左右備訪問楚材通術數之學尤邃於太時從征西域以金大明厯不應製庚午元厯上之䝉古主每征伐必令楚材預卜吉凶亦自灼羊脾以符之然後行】廣義【楚材八世祖遼之宗室也後人不能復讐而降金豈直二其心哉忘君父之大讐者也其旣降於金矣則楚材乃金之臣也又不忠於金而降於䝉古則是自祖及孫舉懐二心而忘君以事讐者也何無愧心慚德而以懐二心之説告䝉古哉譬猶女之失身者雖其色越南威技成天巧不足貴也易曰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其楚材之謂乎】
  十二月石珪叛降䝉古賈渉命李全併將其軍
  【石珪以入漣水非賈渉本意心懐不安而李全復請討珪於渉渉遂以全所統衆列於楚州之南渡門而移淮隂戰艦於淮岸以示珪有備因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増錢糧不至者罷支給衆心遂散珪伎窮乃殺裴淵而挾孫武正宋德珍降於䝉古穆呼哩以珪為元帥珪旣去漣水之衆未有所屬李全求併將之渉不能郤遂以付之】
  發明【前書推石珪為帥則珪猶為宋之臣子故不絶之也今而降敵直書曰叛者所以著其背主降敵正其不赦之罪也石珪中國之將今以私憤之故遂懐異圖則其罪可勝誅乎卽綱目所書觀之可見誅亂臣討逆賊而為扶天理之至公也嗚呼㣲矣】
  時青自金來附以為京東鈐轄○䝉古穆呼哩以嚴實權山東西路行省事
  【金兵固守東平不下穆呼哩謂嚴實曰東平糧盡必棄城去若然汝卽入城安輯之勿苦郡縣以敗事也乃留蘇嚕克圖以䝉古兵屯守之以實權行省謂千戸薩里台曰東平破可命嚴實石珪分城内南北以守之遂北還】
  金易水公靖安民為其下所殺
  【安民出兵至礬山取擔車寨㑹䝉古兵圍安民所居山寨守寨者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軍中聞之駭亂衆議欲降以保妻子安民不從遂遇害】
  【辛巳】十四年【金興定五年】春正月時青入泗州西城二月金人來救青敗乃還○金㑹兵於蔡州入宼三月䧟黄蘄州引還扈再興李全追擊敗之
  【初金人㓂蘄知州李誠之百計禦之㑹黄州失守金人併兵攻蘄城始䧟誠之并其妻子官屬皆死之金兵退再興邀擊於天長敗之及渡淮北去全又大敗之】
  發明【自金再冦遽䧟蘄黄知州李誠之闔門死節向微再興李全之追敗則中國辱矣故特書以著其功】
  金東莒公燕寧與䝉古戰敗死○夏五月朔日食○䝉古取金東平使嚴實石珪守之金以䝉古綱行省於邳州王庭玉行元帥府於黄陵岡
  【東平被圍久糧道復絶行省䝉古綱監軍王庭玉不能守率衆南趨邳州䝉古蘇嚕克圖邀擊斬首七千級嚴實遂入城建行省於府第薩里台以穆呼哩命中分其城以嚴實撫安東平以北恩愽等州石珪移治曹州】
  書法【為將得人敵人皆其役也穆呼哩雖古良將不是過焉】
  六月立沂王嗣子貴和為皇子更名竑
  【帝以國本未立命選太祖十世孫年十五嵗以上者敎育宮中如高宗擇普安王故事於是立貴和為皇子以貴誠為秉義郎貴誠初名與莒燕懿王德昭之後希瓐之子也母全氏家於紹興山隂縣初慶元人余天錫為史彌遠府童子師性謹厚彌遠器重之彌遠在相位久以帝未有儲嗣而沂靖惠王近屬亦未有後欲借沂王置後為名隂擇宗室中可立者以備皇子之選㑹天錫告還鄉秋試彌遠密語之曰今沂王無後宗子賢厚者幸具以來天鍚渡浙舟抵越西門㑹天大過全保長家避保長知其為丞相客具雞黍甚肅須㬰有二子侍立天鍚異而問之保長曰此吾外孫趙與莒與苪也日者嘗言二兒後當極貴天鍚因憶彌遠言及還臨安以告之彌送命召二子來保長大喜鬻田治衣冠集姻黨送之且詫其遇及見彌逺善相大竒之恐事洩不便遽使復歸保長大慙逾年彌遠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來乎天錫召之保長辭謝不遣彌遠乃使天錫密諭保長曰二子長者最貴宜還撫於其父家遂載至臨安及貴和立為皇子乃補與莒秉義郎賜名貴誠年十七矣】
  發明【貴和乃太祖十世之孫德昭之後帝以國本未立特命選之此天下之至公也直書皇子定名分也名分定之於此然後史彌遠不可挾私以廢之矣此綱目予子之法所以防其僣竊之階人心天命於斯可見君子之為世慮豈不至深切哉此綱目謹於㣲之意也】
  秋八月任希夷罷以宣繪同知樞密院事俞應符簽書院事○京湖制置大使趙方卒
  【方病革曰未死一日當立一日紀綱及卒人皆思之方少從張栻學初知青陽縣告其守史彌遠曰催科不擾是催科中撫字刑罰無差是刑罰中敎化人以為名言方守襄漢十年以戰為守合官民兵為一體通制總司為一家許國之忠應變之畧隠然有樽俎折衝之風故金人擾邉淮蜀大困而京西一境獨全能用名人如陳䀭游九功輩皆㧞為大吏扈再興孟宗政皆自土豪推誠擢任致其死力卒為名將故能藩屏一方使朝廷無北顧之憂】
  發明【趙方忠藎自守堅如鐵石守邉十年以身狥國抗疏主戰務雪仇耻此皆實德之可稱者觀其未死一日當立一日紀綱之言茍非心乎宋室者安能言之若是乎此固宋仁義之將而非他將之可及也卒而具官豈過予之哉】
  九月立宗室貴誠為沂王後
  【貴誠凝重寡言㓗脩好學每朝參待漏他人或笑語貴誠獨儼然出入殿庭矩度有常見者歛容彌遠益異之至是立為沂靖惠王後】
  廣義【昔詩人詠周王嗣續綿長有曰瓞綿綿葢謂之生也至於近根莖者反小及其蔓延於後則漸大焉今也宋之太祖德澤入人之深不幸而有太宗為之弟其一念之不仁天已鍳於之中而不善其報矣今使沂王絶嗣德昭有後嶷然於閭閻之間而重器漸有所托太祖血食漸有可親者豈非上天黙祐太祖及人之德也哉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其宋之太祖太宗之謂歟】
  冬十月夏人復乞㑹師伐金○䝉古穆呼哩侵夏夏人以兵附之遂取金葭州及綏德州十一月圍延安府【穆呼哩由東勝州渉河引兵而西夏主聞之遣塔爾海監府等宴穆呼哩於河南且遣塔海甘布將兵五萬屬焉十月穆呼哩引兵東行入葭州金將王公佐遁穆呼哩以石天應權行臺守葭而自將兵攻綏德破馬克戎兩寨夏遣瑪爾布徃㑹之瑪爾布問穆呼哩相見之儀穆呼哩曰汝主見我主卽其禮也瑪爾布曰未受命不敢卽拜因引衆去至是穆呼哩攻延安瑪爾布始贄馬而拜金帥哈逹與納哈塔邁珠禦之哈逹以兵三萬陳於城東䝉古將䝉古布哈先以騎士三千趨之約半夜伏發穆呼哩乃命軍士衘枚潜進伏於城東兩谷間明日䝉古布哈望見金兵佯棄旗鼔走金兵追之穆呼哩出伏乘其後鼓鼙震天金兵大亂穆呼哩追殺七千餘人哈逹走入延安城堅壁不出穆呼哩以城池堅深猝不可㧞乃留軍圍之而自將兵南攻鄜坊等州】
  四川宣撫使安丙卒詔以崔與之為四川制置使盡護蜀軍
  【丙在四川以攻為守威功甚著朝廷頼之及卒詔與之盡護四蜀之師與之開誠布公拊循將士人人悦服軍政復立】
  張林叛降䝉古穆呼哩以林行山東東路都元帥李福自膠西逃歸
  【李全旣併將漣水忠義益驕悍輕朝廷及遊金山作佛事以薦國殤知鎮江府喬行簡方舟逆全大合樂以享之全歸語其徒曰江南佳麗無比須與若等一到始造舭舟謀爭舟楫之利焉膠西當登寧海之衝百貨輻輳全使其兄福守之為窟宅計時互市始通北人尤重南貨價増十倍全誘啇人至山陽以舟浮其貨而中分之自淮轉海逹於膠西福又具車輦之而税其半乃聽徃諸郡貿易車夫皆督辦於張林林不能堪林財計仰六鹽塲福恃弟有恩於林欲分其半林許福恣取鹽而不分埸福怒曰若背恩邪待與都統提兵取君頭耳林懼其黨李馬兒説林歸䝉古林遂以京東諸郡請降於䝉古穆呼哩以林行山東東路益都滄景濵隶等州都元帥府事福狼狽走還楚州林猶遺賈渉書言非已叛實由李福也】發明【張林自金來歸此背主降人已屬叛臣今無故而復降䝉古則又背宋而去觀小人之進退失據何其反覆之若是乎故直書叛以著其不赦之罪蓋林之叛皆李福兄弟相激而成今張林作亂不能捕獲奉頭䑕竄忠安在耶逃者匹夫之事以將帥之尊下效匹夫之行書逃歸不明深貶之也福等旣激林反又從而逃之又豈事君之道也哉噫此綱目之所以為綱目而非君子莫能脩之者矣】
  廣義【自古爭利之臣鮮有不敗其國事者賈渉得無罪乎】
  十二月鄭昭先罷○閏月遣使如䝉古
  【通好也䝉古尋遣使來報】
  【壬午】十五年【金元光元年】春正月朔受恭膺天命寳於大慶殿大赦
  【初鎮江都統翟朝宗得璽於金師獻於朝旣而趙拱又得玉印文與璽同而加大朝廷喜受之行慶賀禮大赦賈渉遺書彌遠謂天意隱而難知人事切而易見當思今日人事尚未有可荅天意彌遠不懌】發明【書曰無敎逸欲有邦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無曠庻官天工人其代之言天子當以勤儉率諸侯不可以逸欲導之也今寧宗以得一璽一印而受賀大赦不亦愧乎時天下分土字折惟宋立國江左少延中國之正統值斯之際明賞罰聚人才儲糗糧邉備尚恐弗及而乃區區得一璽印御殿受賀肆赦天下而行此驕奢之事耶噫彌遠專國阿順茍容當時諸臣罔敢可否惟賈渉遺書之詞深切時政彌遠不聴詎不惜哉直書於冊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二月李全復泗州○金人復入宼夏五月淮兵襲敗之【金主以朝廷絶嵗幣國用以困乃命元帥左監軍額圖克行元帥事節制三路軍馬同簽書樞宻院事時全副之由壽進渡淮敗官軍於高塘市攻固始縣破廬州將焦思忠兵旣而獲生口言全之姪青受宋詔與全兵相拒全匿其事五月額爾克引還距淮二十里諸軍將渡全矯稱密詔諸軍且留収淮南麥遂下令人獲三石以給軍衆惑之留三日額爾克謂曰今淮水淺狹可以遠濟若値暴漲宋乘其後將不得完歸矣全力拒之是夕大明日淮水暴漲乃為橋渡軍官軍襲之全兵大敗橋壊全以輕舟先濟士卒皆覆没金之兵財由是大竭金主詔數全罪而誅之】
  進封子竑為濟國公以貴誠為邵州防禦使
  【竑好鼓琴史彌遠買美人善鼓琴者納諸竑而厚撫其家使瞷竑動息美人知書慧黠竑嬖之時楊皇后專國政彌遠用事久宰執侍從臺諫藩閫皆所引薦莫敢誰何權勢熏灼竑心不能平嘗書楊后及彌遠之事於几上曰彌遠當决配八千里又嘗指宮壁輿地圖瓊厓曰吾他日得志置史彌遠於此又嘗呼彌遠為新恩以他日非新州則恩州也彌遠聞之大懼思以處竑而竑不知眞德秀時兼宮敎諫竑曰皇太子若能孝於慈母而敬大臣則天命歸之矣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聽一日彌遠為其父浩飯僧净慈寺與國子學録鄭清之登慧日閣屏人語曰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遠之坐卽君坐也然言出於彌遠之口入於君之耳若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憲王府學教授清之日教貴誠為文又購高宗御書俾習焉清之謁彌遠卽示以貴誠詩文翰墨譽之不容口彌遠嘗問清之曰吾聞皇姪之賢已熟大要竟如何清之曰其人之賢更僕不能數然一言以斷之曰不凡彌遠頷之再三策立之意益堅乃日媒孽竑之失言於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不悟其意】
  知濟南府种贇討張林林敗走李全入青州據之發明【奉詞伐罪曰討張林叛降䝉古人神共慣然朝廷無討伐之師遠近無倡義之將則亂臣賊子終無所懲乎种贇仗義興師奉詞伐罪則斯舉誠為義戰矣故書討以予之李全不能合兵討賊而乃乘問據城其罪滋甚蓋入者逆而不順之詞據者得非其有之謂曰入曰據深貶之也綱日是非之權衡此類是矣】
  ○六月愈應符卒○秋七月金平陽公胡天作降䝉古【時穆呼哩狥青龍堡天作遂降】
  八月長星見西方
  【䝉古耶律楚材謂其主曰女眞將易主矣】
  發明【厯觀自春秋以至綱目二千餘年以來其所書災異未有無其應者可見天道之與人心不可忽也當嘉定壬子之嵗而長星見於西方是時江表粗安敵勢甫息而長星之出不亦誣乎蓋明年而金主卒再踰年而帝崩史彌遠行廢立之事此非世之大變耶故謹而志之可見天變之來有徐有速但有徐速之不同未有有其變而無其應者在乎人君脩為何如耳茍以天變為玩而忽之則日積月累奚有不喪邦者哉噫其垂訓也切矣】
  九月大名忠義彭義斌復京東州縣嚴實將晁海以青崖崓降○以宣繪參知政事程卓同知樞密院事薛極簽書院事○冬十月䝉古穆呼哩取金河中以石天應權河東闗陜行臺
  【穆呼哩所過州縣皆下時金於牛心寨僑治吉州事穆呼哩自隰州攻之知州楊貞令妻孥先墜崖已從之皆死穆呼哩入寨留兵守之且使䝉古布哈引遊騎出秦隴以為聲援及視山川夷險而自將兵下孟州晉陽霍邑等寨召石天應謂之曰河中為河東要郡擇守非君不可乃以天應權行臺平陽太原吉隰等帥並受節制穆呼哩遂趨長安使元哈納台布哈屯守之遣昻吉將兵斷潼闗】
  金王庭玉取曹州殺䝉古石珪○十一月䝉古穆呼哩取金同州節度使完顔額爾布克死之
  發明【死節必書嘉全義也蓋死節人臣之當然何以書勸善也能知綱目所書之意然後可與論褒善貶惡之權衡矣】
  ○十二月以李全為保寧節度使京東河北鎮撫副使【初全有戰功史彌遠欲加全官賈渉止之及加節鉞渉嘆曰朝廷但知官爵可以得其心寧知驕則將至於不可勸邪】
  䝉古特穆津屠黙哷城滅囘囘國大掠痕都斯坦國而還
  【先是䝉古主遣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圖壘分攻鄂托羅爾玉龍哈實等城而自將攻都哩木及巴喇勒台城克之遂圍塔爾哈寨㧞之進薄回回國其王委國而去逃匿海嶼不旬日庾死䝉古主遂次痕都斯坦國鐵門闗侍衛見一獸鹿形馬尾綠色而獨角能為人言謂之曰汝君冝早回䝉古主怪之以問耶律楚材對曰此獸名角端解四夷語是惡殺之象今大軍征西已四年蓋上天惡殺遣之告陛下願承天心宥此數國人命實無疆之福䝉古遂大掠痕都斯坦而還】
  發明【君子所最謹者仁暴之辦若夫曰戎曰狄曰赤狄白狄之類春秋初未嘗罪之也䝉古特穆津前已書稱帝矣然於其國則止書䝉古於其名則止書特穆津至其卒也書姓書名書死純以暴戾罪之此綱目之所以為綱目非君子莫能脩之蓋入者逆而不順之詞屠者殘暴不仁之詞滅者已甚之詞掠者惡之之詞此皆所以貶而罪之學者能深究其書法之㫖始可與言綱日矣下書穆呼哩死於解州其義倣此】
  廣義【分注載角端之獸考之經典質之子史雖無其實然則楚材以是而諌䝉古者亦可謂因事納忠也】
  【癸未】十六年【金元光二年】春正月金元帥都監侯小叔取河中殺䝉古石天應
  【穆呼哩攻鳯翔府晝夜苦戰四十餘日不下將由河中北還金元帥右都監侯小叔襲河中破之殺石天應焚浮橋而退穆呼哩以天應子烏格代領其衆初金主命元帥都監阿嚕岱守河中阿嚕岱恇怯不能軍竭民膏血為浚築之計及絳州破阿嚕岱益懼馳奏河中孤城不可守有㫖親視果不可守則棄之無至資敵阿嚕岱遂棄河中燒民居官舍一二日而盡尋有言河中重鎮國家基夲所在設為敵人所據則大河之險我不得專恃矣金主命有司復脩葺之終不能成故隨守隨䧟】
  發明【河中金之故地侯小叔得之何不書復蓋金之先世藉憑陵之威據中國之地故雖已失而用兵力以復之特書曰取不予其復故地也此綱目維持正統之深意而非常史之可比矣】
  三月䝉古穆呼哩死於解州
  【穆呼哩自河中帥師還至解州聞喜縣疾篤謂弟岱遜曰我為國家助成大業干戈垂四十年無復遺恨所恨者汴京未下耳汝等勉之言乞而卒年五十四穆呼哩雄勇善謀與愽爾濟慱勒呼齊拉衮俱以忠勇事其主號都爾本庫魯克猶華言四傑也䝉古主軍嘗失利㑹天大雪失牙帳所在卧草澤中穆呼哩與愽爾濟張氈蔽之自暮逹曉竟不移足慱爾濟從征伐立功甚多極見親遇位終右萬户愽勒呼身更百戰竟死於陳位終第一千户齊拉衮功□與三人者等四人之子孫皆領宿衛號四集賽出官則為輔相焉】
  夏五月䝉古初置逹嚕噶齊監治郡縣
  【䝉古主避夏於八魯灣川分兵攻諸部落之近者悉下之至昆布寨與諸將㑹以西域漸定置逹嚕噶齊於各城監治之逹嚕噶齊猶華言掌印官也】
  六月程卓卒○淮東制置使賈渉卒
  【渉以李全驕暴難制力求還朝在道卒初渉欲制忠義兵乃以翟朝宗統鎮江副司八千人屯楚州城中又分帳前忠義萬人命趙邦永高友統五千屯城西王暉於潭統五千屯淮隂李全輕鎮江兵而忌帳前忠義乃數稱高友等勇遇出軍必請以自隨渉不詐全每宴麾下併召渉帳前將校於是帳前亦願全然未能合也及渉卒邱夀邁攝帥事全請曰忠義烏合尺籍鹵莾莫若别置新籍一納諸朝一申制閫一留全所庶功過有攷請給無弊夀邁從之全乃合帳前忠義與已軍盡籍之而併統其軍夀邁不悟】
  秋八月金將納哈塔陸格殺䝉古綱謀以邳州來附金人殺之
  【䝉古綱御下嚴邳州從冝經畧使納哈塔陸格謀殺之據州反與䝉古將李二措致書海州言欲來附李全麾下周岊得之以報全全喜遣王喜兒以兵二千應接而已繼之二措納喜兒而囚之全欲攻邳四面阻水二措積勁弩備之全不得進合兵索戰而敗欲還楚州㑹濵隶有亂乃引兵趨青州金行院總帥約赫德討殺陸格復其城】
  發明【陸格殺主帥背本國乃金之亂賊也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分注尚以討殺為文綱目變文書殺若無罪焉者何耶䝉古綱殘暴御下是以致陸格激變叛而降宋故書曰殺見罪在䝉古綱也綱目罪坐主將之意其嚴如此】
  九月朔日食○冬十二月以許國為淮東制置使【初淮西都統許國奉祠家居欲傾賈渉而代之數言李全必反渉卒㑹召國入對國疏全姦謀益深反狀已著非有豪傑不能消弭蓋自鬻也遂易國文階為淮東安撫制置使兼知楚州命下聞者驚愕淮東參幕徐晞稷雅意開閫及聞國用乃注釋國疏以寄全全不樂】
  金主珣卒子守緒立
  【金主疾革時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資明夫人鄭氏以年老侍側金主知其可托謂之曰速召太子主後事言絕而殂夫人祕之是夕后妃問安寢閣龎貴妃隂狡機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純年長不得立懐怨鄭氏恐其為變卽紿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他室伺其入遽鑰之急召大臣傳遺詔立皇太子守緒始啓戸出后妃發喪太子方入宫英王已先至太子知之分遣樞密院官及東宮親衛軍官伊喇布哈集軍三萬餘於東華門街部署旣定命護衛四人監守純於近侍局乃卽位於柩前】
  䝉古攻夏夏主遵頊傳國於其子德旺
  【遵頊自號上皇德旺改元乾定未幾遵頊卒德旺號之曰神定】
  䝉古蘇布特擊欽察滅之
  【大掠西畨邉部而還】
  發明【䝉古崛起沙漠憑陵海外恃其兵威以滅鄰國是乃天之所興莫能與之抗禦者也然勞師襲逺黷武窮兵君子譏馬凡書滅者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甲申】十七年【金哀宗守緒正大元年】春三月召崔與之為禮部尚書以鄭損為四川制置使與之辭不拜
  【與之治蜀將士輯睦府藏充實至是以疾歸廣州蜀人肖其像祠焉】
  金使人來請和
  【金主遣尚書令史李唐英至滁州通好旣而復遣樞密判官伊喇布哈率兵至光州榜諭軍民更不南侵】
  秋閏八月帝崩史彌遠矯詔立沂王子貴誠更名昀尊皇后為皇太后同聽政封皇子竑為濟王出居湖州【八月丙戌帝不豫史彌遠遣鄭清之徃沂王府告貴誠以將立之意貴誠黙不應清之曰丞相以清之從游久故使布腹心今不答一語則清之將何以答丞相貴誠始拱手徐言曰紹興老母在清之以告彌遠益相與嘆其不凡壬辰帝疾篤彌遠稱詔以貴誠為皇子改賜名昀授武泰軍節度使封成國公閏月丁酉帝崩彌遠遣皇后兄子谷石以廢立事白后后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豈敢擅變谷等一夜七徃返后終不許谷等乃拜泣曰内外軍民皆已歸心茍不立之禍變必生則楊氏無噍類矣后黙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彌遠卽於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萬歳巷皇子茍誤則汝皆處斬皇子竑時聞帝崩跂足以需宣召久而不至乃屬目墻壁間見快行過其府而不入疑焉已而擁一人徑過天瞑不知為誰甚惑之昀入宮見后后拊其背曰汝今為吾子矣彌遠引昀至柩前舉哀畢然後召竑竑聞命卽赴至則每過宮門禁衛拒其從者彌遠亦引竑至柩前哀畢引出帳殿帥夏震守之遂召百官立班聽遺制則引竑至舊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豈當仍在此班震紿之曰未宣制前當在此宣制後乃卽位竑以為然已而遥見殿上燭影中有人在御座則盷已卽位矣宣制畢閤門宣賛呼百官拜賀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遂稱遺詔以竑為開府儀同三司封濟陽郡王判寧國府尊楊皇后曰皇太后垂簾同聽政詔遵孝宗故事宮中自服三年喪尋進封竑為濟王出居湖州史臣曰寧宗㳟儉守文初年以舊學輔導之功召用宿儒引㧞善類其政可觀中更韓侂胄内蓄群姦指正為偽外挑强鄰流毒淮甸函首求成國體虧矣及史彌遠擅權幸帝耄荒竊弄威福至於皇儲國統亦得乘機伺間遂其廢立之私他可知也】
  發明【矯詔何罪無君也易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司馬温公曰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自古姦臣賊子其發也有端其積也有漸而其成也植根固而流波漫矣上自共驩下曁斯高其禍敗同一轍也竑昀雖皆彌遠所選然白十四年書立竑為皇子十五年進封竑為濟國公則名分定之於前久矣旣而因聞流言彌遠憂懼而廢立之意益固特因寧宗未崩姑且隱忍寧宗已崩厥志斯遂彌遠何人而行廢立之事乎故書立沂王子貴誠書封皇子竑為濟王所以正名定分以明其當立不當立之義也綱目原於人心而定罪君子順於天理而用刑豈以彌遠闗白太后而乃末减其罪哉前史止書立沂王子貴誠封竑為濟王而彌遠之惡得以少掩此君子所以懼而綱目所由作也今而正色書之畧不少恕而必歸獄於彌遠然後人心正而名分明亂臣賊子始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焉】
  廣義【抑觀彌遠隂擇宗室中可立者之時卽有希冀權寵之心况得副意之賢其志固矣然竑又以輕佻促之豈非益堅彌遠廢立之志邪雖然此亦上天隂祐理宗否則將以賢理宗者而賢竑矣彌遠何能為故曰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豈人力之所能哉】
  九月詔傅伯成為顯謨閣學士楊簡為寳謨閣學士辭不至
  【史彌遠欲収衆望勸帝褒表老儒遂詔傅伯成楊簡及柴中行俱奉朝請伯成簡辭不至】
  以眞德秀直學士院魏了翁為起居郎
  【初以德秀及禮部侍郎程珌吏部侍郎朱著並兼侍讀工部侍郎葛洪起居郎喬行簡宗正少卿陳貴誼軍器監王曁並兼侍講尋又以德秀直學士院召魏了翁為起居郎德秀之為起居舍人兼宮講也言事不避權貴且惓惓於復讐知史彌遠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謂劉爚曰吾徒須急引去使廟堂知世有不肯為從官者遂力請外至是自知潭州召還入對勸帝容受直言召用賢臣固結人心為本帝開納之了翁當開禧初以武學愽士召試學士院對策諌開邉事御史徐相劾了翁狂妄了翁亦以親老出知嘉定府尋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於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争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及為潼川轉運判官上疏乞與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鍚爵定諡示學者趨向朝廷從之】
  廣義【抑考德秀嘗為宮教以諌皇子竑曰皇子若能孝於慈母以敬大臣則天命歸之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聽德秀因力請外而去嗚呼何其先見之明若是耶至理宗卽位之初為侍讀為直學士院為煥章閣待制任職不辭可謂能擇君者矣易蠱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志蹇之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觀其去濟王也合乎蠱之上九就理宗也合乎蹇之六二一去一就惟其時而已非西山其孰能之哉】
  追封希瓐為榮王以其子與苪襲封奉祀
  【帝追封所生父希瓐為榮王生母全氏為國夫人而以弟與苪嗣之】
  冬十月夏及金平
  【夏人與金通好不交兵者八十年至貞祐初以小故生釁搆難十年一勝一負遂至精鋭俱盡兩國皆至是夏遣其吏部尚書李仲諤脩好於金稱弟而不臣各用本國年號金遣禮部尚書奥敦良弼報之】
  十一月以葛洪同簽書樞密院事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八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九
  【起乙酉宋理宗寳慶元年盡癸巳宋理宗紹定六年】凡九年
  【乙酉】理宗皇帝寳慶元年【金正大二年】春正月湖州潘壬起兵謀立濟王竑竑討平之史彌逺矯詔殺竑追貶爲巴陵郡公
  【湖州人潘壬與其從兄甫弟丙以史彌遠廢立不平乃遣甫密告謀立濟王意於李全全欲坐致成敗陽與之期日遣兵應接而實無意也壬等信之遂部分其衆以待及期全兵不至壬等懼事泄乃以其黨雜販鹽盗千餘人結束如全軍狀揚言自山東來夜入州城求濟王王聞變匿水竇中壬尋得之擁至州治以黄袍加王身王號泣不從壬等疆之王不得已乃與約曰汝能勿傷太后官家乎衆許諾遂發軍資庫金帛㑹子犒軍知州謝周卿率官屬入賀壬子僞爲李全榜揭於門數史彌遠廢立罪且曰今領精兵二十萬水陸並進人皆聳動比明視之則皆太湖漁人及廵尉兵卒耳王知事不成乃遣王元春告於朝而帥州兵討壬壬變姓名走楚州甫丙皆死元春至行在史彌遠懼甚急召殿司將彭壬帥師赴之至則事平矣壬至楚將渡淮爲小校明亮所獲送臨安斬之彌遠忌竑詐言竑有疾令余天錫召醫入湖州視之天錫至諭㫖逼竑縊于州治以疾薨聞尋詔追貶爲巴陵郡公又降爲縣公改湖州爲安吉州起居郎魏了翁金部員外郎洪咨䕫相繼言竑之寃及禮部侍郎直學士院眞徳秀入對因曰陛下初膺大寳不幸處】
  【人倫之變有所未盡流聞四方所損非淺□川之變非濟邸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後聞捕討之謀情状本末灼然可考願詔有司討論雍熙追封秦邸舎罪䘏孤故事斟酌行之雖濟王未有子息興滅繼絶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濟王亦至矣德秀曰若謂此事處置盡善臣未敢以爲然觀舜所以處象而陛下不及舜明甚人主但當以二帝三王爲師帝曰一時倉卒耳徳秀曰此已徃之咎願陛下進德修學以掩前失胡一桂曰宋一代家法最正諸后最賢傳授最明自理宗之立濟王之死而後所謂家法之正后徳之賢傳授之明遂掃地矣然理宗之立實出楊后彌遠之計非若隋之楊廣必欲廢兄而奪其位也故猶相傳五十年而後亡噫天之爲德其明矣乎】
  發明【凡書起兵予倡義也潘壬不過湖州之民耳無故稱兵犯順何以倡義之例予之蓋竑當立而廢之昀不當立而立之則潘壬之起兵爲有名而又非犯順者比也然既爲倡義曷以討書所以明竑之不叛而以正討賊焉耳然竑既非叛曷爲殺之此蓋彌遠䜛忌之心勝乗此間隙遂謀殺之考之分註竑之死爲余天錫逼之自縊且以疾薨爲言綱目變文直書史彌遠矯詔殺竑則其專輙無君之罪不容辭矣然則親莫親於兄弟理宗不能效叔齊之遜國而乃效唐太宗之殺兄偏信權姦殊無可否則於天倫之愛詎不爲之大虧哉雖欲曲爲辨説陽爲掩之然且不可得矣觀綱目之所書則其逆順之理明權衡之義審焉吁】
  廣義【竑親王也彌遠豈宜殺之特以新恩之憾故耳大書曰史彌遠矯詔殺竑者著彌遠專横之惡也雖然理宗豈可逃其責哉觀其荅德秀之言則知其與彌遠謀者暸然矣况潘壬之事濟王親帥州兵討平之則竑也豈止無罪而已哉合酬其功而友愛之益篤可也嗚呼理宗體元正始之日而大本已失如此又唐太宗之不若也然胡氏有曰宋之傳授最明而特壊自理宗亦非遡流而源之論以臣觀之壊自杜后太祖太宗也豈特理宗哉其末流之弊則理宗特甚焉者耳創業之君不愼于始可乎】
  䝉古武僊殺史天倪天倪弟天澤討僊僊走西山天澤復入眞定
  【武僊聞彭義斌復山東州縣乃叛䝉古殺都元帥史天倪天倪弟天澤時䕶母歸燕府僚王守道追天澤于道告之故且曰變起倉卒部曲散在近郊若能返斾當不招自至天澤曰不共國之讐死亦當徃况不死邪遂傾貲裝易鎧仗南還行次滿城得士馬甚衆遣監軍李伯祐詣國王博囉言狀且乞濟師博囉即天澤嗣兄河北西路都元帥遣薩納台率鋭卒三千援之合勢進攻仙驍將葛鐡鎗者擁衆來拒天澤迎擊之乘勝至中山畧無極㧞趙仙敗走西山天澤遂復復眞定】
  發明【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兄弟之讐不與國同今天澤之兄無故而爲武仙所殺爲人弟者能不惕然而動于中乎既而率兵報伐仙乃敗走其志亦可尚已故特書討以予之綱目急於復讐之義切哉】
  二月李全作亂焚楚州許國走死以徐晞稷爲制置使撫之
  【許國至鎮李全妻楊氏郊迓國辭不見楊氏慙而歸國既視事痛抑北軍有與南軍競者無曲直偏坐之犒賞十損八九全自青州致書于國國誇于衆曰全抑我養有我畧示威即奔走不暇矣全故留青州國不能致乃數致厚餽邀全還劉慶褔亦使人覘國意向國左右語覘者曰制置無害汝等意慶福以報全全集將校曰我不參制閫則曲在我今不計生死必徃遂還楚州上謁賔贊戒全曰節使當庭參制使必免禮及庭趨國端坐納全拜不為止全退怒曰全歸本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文臣本與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統謁賈制帥亦免汝拜汝有何勲業一旦位我上便不相假借邪全赤心報朝廷不反也國繼設盛㑹宴全遺勞加厚全終不樂慶福謁國之幕客章夢先夢先令隔幕貌喏慶福亦怒既而全欲徃青州恐國苛留自計曰彼所争者拜耳拜而得志吾何愛焉更折節為禮因㑹集間出劄白事國見其細故判從之全即席再拜謝自是動息必請得請必拜國大喜語家人曰吾折伏此人矣全徃青州國集兩淮馬步軍十三萬大國楚城外以剉北人之心楊氏及軍效留者懼其謀已内自為備後全遣福慶還楚為亂適湖州潘壬事敗全黨益不安或教楊氏畜一妄男子指謂人曰此宗室也且語僚佐曰㑹令汝為朝士潛約旴四軍爲應旴四將不從於是慶福謀中輟止欲快意於國計議官茍夢玉知之以告國國曰但使反反即殺我我豈文儒不知兵者邪夢玉懼禍及求檄徃旴復告慶福曰制使欲圖汝兩為自結之計及是國晨起視事忽露刄充廷客駭走國厲聲曰不得無禮矢已及顙流血蔽面而走亂兵悉害其家大縱火焚官寺兩司積蓄盡為賊有親兵數十人翼國登城樓縋城走伏道堂中宿焉賊擁通判姚翀入城犒兩軍使歸營是日慶福首殺夢先以報其辱明日國縊于途事聞史彌逺懼激他變欲事含忍以徐晞稷嘗倅楚守海得全歡心乃授晞稷制使令屈意撫全全聞國死自青州還楚佯責慶福不能彈壓致忠義之閧斬數人上表待罪朝廷不問知揚州趙范得制置使印于潰卒中以授晞稷晞稷至楚全及門下馬拜庭下晞稷降等止之賊衆乃悦晞稷至以恩府稱全恩堂稱楊氏而手足倒置矣】
  發明【作亂者背逆之詞走死者貶絶之詞李全作亂之心固非一日然非許國有以激之則亦未至於遽反也走者匹夫輕身之事國既遇變亦當檄召諸路共謀討賊可也夫何露刄充庭脱身而走以制置之使而較匹夫輕身之事不亦愧乎由是禍未可彌身且不保嗚呼國以自經於途之心移以討賊則亦光明俊偉不失爲忠義之鬼也譬猶自經于溝瀆人豈得而知之哉故直書走死以深貶之】
  廣義【李全藏姦蓄穢之徒也許國豈可肆其輕侮之心哉國之敗也其自取夫嗚呼許國以閫外大臣李全殺之而朝廷不問則其時政之失可見矣】
  三月塟永茂陵○夏四月太后以疾罷聽政○五月李全襲彭義斌于恩州義斌敗之
  【許國既死李全牒彭義斌于山東曰許國謀反已伏誅矣爾軍並聽我節制義斌大罵曰逆賊背國厚恩擅殺制使我必報此讐乃斬齎牒人南向告天誓衆見者憤激五月全自青州攻東平不克乃攻恩州義斌出兵與戰全敗走獲其馬二千劉慶福引兵救全又敗全退保山崓抽山陽忠義以北楊氏及劉全皆欲親赴難㑹全遣人救徐晞稷書與義兵連和乃止義斌致書沿江制置使趙善湘曰不誅逆全恢復不成但能遣兵扼淮進㨿漣海以蹙之斷其南路此賊必擒賊平之後收復一京三府然後義兵戰河北旴諸將襄陽騎士戰河南神州可復矣旴四總管亦各遣使致書乞助討賊知楊州趙范亦以爲言史彌遠令諭范無出位專兵各享安靖之福范復以書力諭之彌遠不聽】
  六月加史彌遠太師封魏國公
  【彌遠辭太師許之】
  彭義斌圍東平嚴實請和秋七月義斌狥眞定實以䝉古兵來襲義斌死之京東州縣盡䧟
  【義斌既克山東復納李全降兵兵勢大振遂圍東平嚴實潛約䝉古將博囉罕合兵攻之兵乆不至城中食盡乃與義斌連和義斌亦欲藉實取河朔而後圖之遂以兄禮事實時實衆尚數千義斌不之奪而留所掠實青崖之家屬不遣七月義斌下眞定道西山其博囉罕等軍相望義兵分實以帳下兵陽助而隂伺之實知勢廹即赴博囉罕軍與之合遂及義斌戰于内黄之五馬山義斌兵潰史天澤以鋭卒畧其後遂擒義斌説之降義斌厲聲曰我大宋臣義豈為他臣屬邪遂死之於是京東州縣復為實有實所統有全魏十分齊之三魯之九凡五十四城後又割大名彰德外屬而益以德兗濟單四州時所在殘毁獨實所統治安四方之民爭赴之】
  發明【義斌不過民間之忠義耳前書復京東州縣此書圍東平狥眞定則其恢復之義昭如日星烱不可滅迨至兵潰被執不屈而死忠何尚焉觀其諭敵之言辭義懇切則君臣之大義明矣義斌甫没京東隨䧟則義斌保障之功豈不益可見哉綱目特書死之所以予全節耳噫君子之爲世勸亦多矣】
  竄大理評事胡夢昱于象州
  【夢昱上書言濟王不當廢引晉太子申生漢戾太子及秦王廷美之事爲證言甚切直史彌遠諷御史李知孝劾之除名覊管而卒】
  贈張九成官爵録程頥後
  【帝以九成正色立朝有中興明道之功贈太師追封崇國公九成研思經學多所訓解然早與學佛者游故議論多偏尋又詔求程頥後得四世孫源以爲籍田令】
  以梁成大爲監察御史罷直學士院眞德秀金部員外郎洪咨䕫
  【時論濟王事者衆史彌遠患之成大以知縣秩滿待選謟事彌遠家幹者萬昕昕一日言眞德秀當逐成大曰某若入臺必能辦此事昕爲逹其語遂擢御史成大因與莫澤李知孝共爲彌遠鷹犬凡忤彌遠意者三人必相繼擊之於是給事中王塈等駁德秀所主濟王贈典莫澤等繼劾之遂命提舉玉隆宮咨䕫亦言濟王寃成大等復交劾之鐫二秩由是名人賢士排斥殆盡人目成大知孝與澤爲三凶且爲成大爲成犬】
  發明【理宗知張九成程頥之賢而贈官録後則胷中之薫蕕亦明矣獨於進退人才之際而不能别其善惡焉彼如胡夢昱論濟王之寃果私於濟王者乎抑忠於朝廷者乎見忤彌逺竄象州則是非不能决矣梁成大謟事彌遠而得諌職德秀咨夔相繼毁逐則賢否不能明矣是非不能决賢否不能明天下之能治者鮮矣雖然蓋由理宗無觧上六之才不能射隼于高墉之上耳小人不去則君子不能立君子不能立則天下又安望其善治哉詳書于冊其義自見】
  廣義【彌遠所爲其即秦檜韓胄之故智耳嗚呼宋室權姦一消一長而卒不能成中興之美者其天意歟】
  冬十月䝉古特穆津伐夏取甘肅州西涼府十一月取靈州進㳄鹽州川
  【以西夏納仇人伊克和實衮及不入質子也】
  以薛極參知政事葛洪簽書樞密院事○以李知孝為右正言
  【知孝附史彌逺而忌眞德秀魏了翁之鯾直乃上疏曰士大夫汲汲好名正救之力少而附和沽激之意多扶持之意微而詆訾扇揺之意勝既慮君上之或不能用又恐朝廷之或不能容姑爲激怒之辭退俟斥逐之命始則慷慨而激烈終則懇切而求去將以樹竒節而立令名此則臣之所未解蓋以隂詆德秀了翁也踰月復言近年諸凋零後學晚出不見前輩不聞義理不講綱常識見卑陋議論偏詖更唱迭和蠱惑人心此風披扇爲害實深乞下程章風厲内外各務靖共以杜禍萌遂進拜右正言】
  貶魏了翁官居之靖州罷眞德秀祠禄
  【胡夢昱貶時魏了翁出官餞之李知孝遂指了翁首倡異論將擊之彌遠猶畏公議外示優禮改權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辭乃出知常德府越二日諫議大夫朱端常劾了翁欺世盗名朋邪謗國德秀奏劄詆誣詔了翁落職奪三秩靖州居住德秀落焕章閣待制罷祠李知孝上書乞追削流竄德秀以正典刑梁成大亦奏了翁已從追竄人猶以為罪大罸輕德秀狂儧悖謬不滅了翁相羊家食宜削秩貶竄一等施行彌遠勸帝下其章帝曰仲尼不爲已甚乃止成大貽書所親曰眞德秀乃眞小人魏了翁乃偽君子此舉大快公論識者笑之了翁至晉湖湘江浙之士不遠千里負書從學乃著九經要義百卷訂定精密先懦所未有也德秀既歸浦城修讀書記語門人曰此人君爲治之門如有用我者執此以往】
  發明【嗚呼小人之禍至是益烈矣是時史彌遠之元惡主於内梁成大之羣邪主於外共相盤結以害君子君子之遇斯時既不能如肥遯無不利亦當如以杞包爪含章有隕自天然小人之勢已甚而君子亦末如之何也已矣了翁德秀冩世大儒而終爲小人所忌弗果大用厯觀宋自紹聖以迄於今何泰之時常少而否之時多耶此由繼世之君不能察其是否而眞僞自是錯雜矣綱目書此其亦深爲當時惜哉】
  給京軍緡錢
  【以雪寒給在京諸軍緡錢有差出戍之家倍之自是慶祥災異滛雨雪寒咸給之】
  䝉古使人如高麗未至盗殺之
  【自是高麗與䝉古不通】
  武仙復襲眞定䝉古史天澤奔藁城
  【彭義斌既敗仙勢益蹙已而潛令謀者結死士匿眞定城大厯寺為内應仙夜斬關而入㨿之天澤出奔藁城】
  【丙戌】二年【金正大三年】春正月贈陸九齡等官賜諡録張栻吕祖謙陸九淵後
  【詔贈陸九齡直秘閣諡文逹沈煥直華文閣諡端憲録張栻吕祖謙陸九淵子孫宦各有差九齡撫州金谿人㓜頴悟端重秦檜當國程氏學廢九齡獨尊其説舉進士調興國教授嚴規矩勸綏引翼士類興起改全州教授卒張栻嘗與講學期以任道之重吕祖謙嘗稱之曰所志者大所㨿者實九淵九齡弟生而頴異與其兄自相師友和而不同其教人不用學規有小過言中其情或至流汗有懐于中而不能自曉者爲之條析其故悉如其心亦有相去千里聞其大㮣而得其爲人後以將作監丞奉祠還鄉學者稱爲象山先生九淵嘗謂學者曰汝耳自總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無欠闕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又曰此道與溺於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於利見之人言却難或勸其著書九淵曰學茍知道六經皆我註脚及知荆門軍政行令修民俗爲變卒諡曰文安九淵嘗與朱熹㑹于鵞湖辨論多不合及熹與至白鹿洞九淵爲講君子小人喻義利一章熹以爲切中學者隱微深痼之病至於無極而太極之辨則貽書徃來論辨不置焉其次兄九韶亦學問淵粹人稱爲梭山先生九淵門人其最著者曰袁爕楊簡沈煥舒璘爕粹專靜爲國子祭酒延見諸生必迪以反躬切已忠信篤實是爲大本聞者竦然有得毎言人心與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競業以守之則與天地相似簡篤學力行爲政設施皆可爲後世法所著禮書行於時煥定海人乾道中爲太學録以所躬行者淑諸人同僚忌其立異或勸其姑營職道未可定也煥曰道與職有二乎適私試發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言路以爲訕已請黜之遂爲高郵軍教授終于舒州通判煥人品高明不茍自恕常曰晝觀諸妻子夜卜諸夢寐兩者無愧始可以言學璘】
  【刻苦磨厲改過遷善從張栻及九齡遊及聞朱熹吕祖謙講學于婺徒走徃謁之乾道中爲徽州教授作詩禮講解仕終宜州通判】
  發明【理宗崇信姦邪貶黜正士無可言者獨褒表先哲一事差強人意故特掲而書之所以不没其善也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爲善矣】
  䝉古史天澤以藁城之兵入眞定武仙復走西山【藁城守將董俊以鋭卒數百授天澤天澤夜赴眞定與薩納台合攻仙仙走西山薩納台怒眞定民反覆驅萬人將斬之以示威天澤曰是皆吾民我力不能及一旦委去不幸被脅今殺之何罪乃全釋之】
  二月建昭勲崇德閣
  【趙普曹彬薛居正石熙載潘義李沆王旦李繼隆王曽吕夷簡曹瑋韓琦曽公亮富弼司馬光韓忠彦吕頥浩趙鼎韓世忠張俊陳康伯史浩葛邲後益以趙汝愚凡二十四人皆圖形其上】
  三月䝉古圍李全于青州
  【全北剽山東南仰錢糧且挟朝廷以疑䝉古䝉古攻之全大小百戰終不利嬰城自守䝉古築長圍夜布狗砦全糧援路絕與兄福謀福曰二人俱死無益也汝身係南北輕重我當死守孤城汝間道南歸提兵赴援可尋生路全曰數十萬勍敵未易支也全朝出城夕䧟不如兄歸於是全留青福還楚】
  秋七月夏主德旺以憂卒弟子睍立
  【䝉古主入夏城邑多降德旺憂悸而卒國人立睍號德旺曰獻宗】
  八月衛涇卒○金置益政院説書
  【金主詔設益政院於内庭以禮部尚書楊雲翼等爲説書官雲翼天性雅重博學能文明於政事直言敢諌與翰林學士趙秉文同爲時所重】
  徐晞稷罷以劉琸爲淮東制置使
  【朝廷聞全爲䝉古所圍稍欲圖之以晞稷畏懦謀易帥劉琸雅意建閫使鎮江副都統彭延譽亦垂涎代琸從史尤力故以琸代晞稷代琸知旴】
  冬十一月旴忠義夏全作亂逐劉琸以衆降金【琸至楚州心知不能制馭旴四總管惟以鎮江兵三萬自隨夏全請從琸素畏其狡不許彭自以資望視琸更淺曰卓止夏全是欲遣患旴琸猶憚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賊黨不滿三千徤將又在山東劉制使圖之收功在旦夕太尉曷不徃赴事㑹夏全忻然帥兵徑入楚城時青亦自淮隂入屯城内琸駭懼勢不容却復就二人謀焉時傳李全已死李福欲分兵赴青州琸令夏全盛兵楚城李全之黨震恐李全妻楊氏使人行成于夏全曰將軍非山東歸附邪狐死兔悲李氏滅夏氏寕獨存願將軍垂盻全諾楊氏盛餙出迎與按行營疊曰人傳三哥死吾一婦人安能自立便當事太尉爲夫子女玉帛干戈倉廪皆太尉有望即領此誠無多言也夏全心動乃置酒歡甚飲酣就寢如歸轉仇爲好反與福謀逐琸遂圍楚州治焚官民舎殺守職吏取貨時琸精兵尚萬人窘束不能發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琸縋城僅以身免鎮江軍與賊戰死者大半將校多死器甲錢粟悉爲賊有琸步至楊州借兵自衛夏全既逐琸暮歸李全營楊氏拒之全恐楊氏圖已因大掠趨旴欲爲亂旴將張惠范成進閉城門夏全不得入狼狽降金朝廷聞之大恐琸自劾未㡬死】
  發明【夏全反覆小人固無足論者劉琸既爲制使而不能折服一校徒以擁兵自隨覊縻而已迨至遇變又不能討反爲所逐僅以身免是不知義命者也身爲制帥而被一校所逐於獨無愧乎上表自劾嗚呼晚矣若夫夏全背宋附金忘君事仇其罪可勝誅哉故書作亂降金所以罪悖逆書逐劉琸所以譏無為綱目有以斷斯獄矣】
  【丁亥】三年【金正大四年】春正月以姚翀為淮東制置使
  【朝廷以姚翀嘗與李全交驩故命之翀朝辭帝謂曰南北皆吾赤子何分彼此卿其定朕撫定之翀至楚城東艤舟以治事間入城見李全妻楊氏用徐晞稷故事而理過之楊氏許翀入城翀乃入寄治僧寺中極意娯之】
  贈朱熹太師信國公
  【熹先諡曰文至是詔曰朕觀朱熹集註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發揮聖賢藴奥有補治道朕勵治講學緬懐典刑可特贈熹太師追封信國公踰月熹子工部侍郎在入對言人主學問之要帝曰先卿中庸序言之甚詳朕讀之不釋手恨不與之同時也紹定中改封徽國公】
  發明【爲國者莫大乎立規模規模既立然後可以言治規模不立天下未可得而治也蓋尊賢育才以彰有德是爲立國之規模耳朱子發揮聖賢藴奥而爲萬世宗師見沮䜛忌道未大行今理宗加贈其官頒詔褒美是以公道之不容泯者使天下仕夫皆知正道之所以有益而感發興起者端有在于此矣故特書以著其美】
  廣義【觀理宗讀文公四書足見其勵志聖賢之學所謂爲學遜志務時敏者也其賢可與太甲成王作求矣適丁宋運之衰故功業有所難就識者恨之】
  夏五月李全以青州降䝉古
  【全被圍一年食牛馬及人且盡將自食其軍全欲降懼衆異議乃焚香南向再拜欲自經而食其黨鄭衍德田四德已曰譬如爲衣有身愁無䄂邪今北歸未必非福全乃降于䝉古】
  䝉古遣使責歲幣于金○六月朔日食○楚州忠義李福作亂逐姚翀詔以統制楊紹雲兼淮東制置使改楚州爲淮安軍
  【劉慶福在山陽自知已爲厲階懐不自安欲圖李福以贖罪于朝福知之亦謀殺慶福於是二人互相猜忌不復相見一日福僞稱疾不出旬餘慶福徃之福乃躍起拔刀傷慶福慶福走左右殺之福以慶福首納于姚翀翀大喜幕客杜耒曰慶福首禍一世奸雄今頭落措大手邪時楚州自夏全之亂儲積無餘綱運不續賊黨籍籍謂褔所致福畏衆口數見翀促之翀謝以朝廷撥降未下六月褔乘衆怒與李全妻楊氏謀召翀飲翀至而楊氏不出就坐賔次左右散去福以翀命召諸幕客以楊氏命召翀二妾諸幕客知有變不得已而徃杜耒至八字橋福兵腰斬之福兵欲殺翀鄭衍德救之得免去鬚髯縋城夜走歸明州死朝廷以淮亂相仍遣帥必斃始欲輕淮而重江楚州不復建閫就以其帥楊紹雲兼制置改楚州為淮安軍命通判張國明權守視之若覊縻州然】
  發明【前以劉琸爲淮東制使而爲夏全所逐此以姚翀爲淮東制使而爲李福所逐則朝廷輕於用人之意可見矣當楚州亂離之際正宜遴選才能提兵鎮撫可也必如大有九二大車以載積中不敗之人斯克負荷而乃以鼎折足覆公餗之人其克濟乎然則以紹雲兼爲制使不復建閫其與唐之姑息藩鎮而爲覊縻之事者何以異哉嗚呼宋之君臣不務遠畧惟務茍安何益於事耶此所以終於不競云爾】
  廣義【理宗覊縻楚州其得易之小貞歟】
  金遣使請和於䝉古○䝉古特穆津滅夏以夏主睍歸【䝉古主盡克夏城邑其名穿鑿土石以避鋒鏑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野䝉古主避暑于六盤山踰月夏主睍力屈出降遂縶以歸夏亡時諸將爭掠子女財幣耶律楚材獨取書數部大黄兩駝而已既而軍士病疫唯得大黄可愈楚材用之所活萬人】
  發明【定十五年經書楚子滅胡子豹歸豹歸春秋罪之夫滅人之國其罪大矣然夏主睍納䝉古仇人不入質子所謂國必自滅而後人滅之非滅之者獨有罪也國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爲有命而又貪生忍辱不死於社稷則是不知命矣書以歸罪睍之不能死位而與歸也故夏主睍名垂訓大矣】
  廣義【自開闢以來崛起之盛未有如䝉古者也觀其滅人之國如發䝉振落耳嗚呼䝉古之盛一至於此天將縱之使興也】
  秋七月䝉古自鳳翔侵京兆○張林等歸淮安討李福斬之
  【李全之黨以贍軍錢糧不繼屢有怨言全將國安用閻通歎曰我曹米外日受銅錢二百楚州物賤可以樂全而劉慶福爲不善怨仇相尋使我曹無所衣食時張林邢德亦在楚自謂嘗受朝廷恩中遭全間貳今歸於此豈可不與朝廷立事王義深嘗爲全所辱且謂我本賈帥悵前人與彭義斌舉義不成而歸五人相謂曰朝廷不降錢糧爲有反者未除耳乃共議殺李福及全妻楊氏以獻遂帥衆趨楊氏家福走出邢德手刃之相屠者數百人有郭統制者殺全次子通及全妾劉氏妄稱楊氏函其首弁福獻于楊紹雲紹雲馳送臨安傾朝皆喜】
  發明【嘉定十四張林書叛降䝉古則林固亂賊耳以亂易亂何以討書原其情也林之叛因福兄弟之間貳乃不得已也觀其自謂之言亦非迷而不悟者故亦嘉其善念之萌而特書曰討以予之夫以張林叛人猶能爲朝廷討賊當時遠近諸臣豈不深愧哉予在張林則罪在朝廷矣若曰宋不能討而林討之所以爲可責耳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而學者所當深究也】
  廣義【李福之討特書張林等者以見朝廷不能討賊而出于臣下也語曰征伐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其以此歟】
  詔知旴軍彭及時青經理淮東八月將張惠等執以旴降金
  【時檄及總管張惠范成進時青併兵住楚州使便宜盡戮李全餘黨輕儇不爲惠等所服得檄不敢自决請制府及朝廷處之朝議以時青望重檄青區畫青恐禍及密遣人報全于青州遷延不决惠成進以朝檄專委青而不及矣乃歸旴設燕邀乘其醉縛之渡淮以旴降于金金人俾惠專制河南以拒䝉古而使總帥完顔額爾克戍之】
  廣義【張惠等何其愚矣于時金人尚不能自保其國何暇利人之土地耶是降也譬諸抱石拯溺必不能逃滅頂之禍况宋也亦無負於惠等惠等之罪不容誅矣】
  䝉古以李全行省事于山東淮南全自青州復入淮安殺張林
  【全得時青報慟哭力告䝉古大將求南還不許全因斷一指以示之誓還南必叛䝉古大將乃承制受全山東淮南行省得專制山東歳獻金幣全遂與䝉古張宣差及通事數人還楚州服䝉古衣冠文移紀甲子而無年號楊紹雲聞其至遂留楊州不還王義深奔金國安用殺張林邢德以自贖郭統制亦爲全所殺】
  冬十二月金封李全爲淮南王全不受
  【時全敗完顔額爾克于龜山故也】
  䝉古兵入闗外諸隘四川制置使鄭損棄三闗逃歸【䝉古入京兆闗中大震復以兵破闗外諸隘至武階鄭損棄沔州而遁於是三闗不守時金人盡棄河北山東闗陜唯併力守河南保潼闗自洛陽三門析津東至邳州之源雀鎮東西二千餘里立四行省帥精兵二十萬以守禦之議者乞謹邉備以防南侵帝命樞臣采其計】
  發明【䝉古舉號外之也入者逆而不順之詞因以譏宋之無備也逃者匹夫之事鄭損制置兩川䝉古入冦竭力以拒之則不辱君命矣不能以理自明而反效匹夫之行遁逃苟免不亦賤乎則書曰逃歸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其㫖嚴哉】
  䝉古特穆津死于六盤山少子圖壘監國
  【䝉古主在位二十二年卒年六十六臨卒謂左右曰金精兵在潼闗南㨿連山北限大河難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讐必能許我則下兵唐鄧直擣大梁金急于徴兵潼闗然以數萬之衆千里赴援人馬疲弊雖至弗能戰破之必矣言訖而卒廟號太祖凡六子長曰卓沁性卞急而善戰早死二曰察罕台性愼密爲衆所畏三曰烏格台四曰圖壘特穆津死圖壘監國】
  發明【凡未稱君卒則書死特穆津前已稱帝改元至此亦書死者不遽予以正統不得比于中國共主之例至紹四年烏格台始進而稱主卒則書卒蓋至二世㨿有中原統壹區宇不得尚以僣國之例待之其維持正統之意嚴哉書法與金同耳】
  䝉古史天澤攻武仙于西山仙敗走汲
  【天澤在眞定繕城壁修武備爲不可犯之計以高公抱犢諸砦武仙之巢穴不可不攻乃帥兵破之仙走入汲縣天澤復取相衛蟻尖馬武等訾】
  䝉古入西和州知州事陳寅死之
  【䝉古兵薄西河城寅率民兵畫夜苦戰援兵不至城遂䧟寅謂妻杜氏曰若速自為計杜厲聲曰安有生同君禄死不共王事者即飲藥自殺二子及婦俱死母傍寅歛而焚之乃自伏劒死賔客同死者二十八人】
  發明【陳寅之守西和竭力備禦援絶而䧟夫婦繼亡可謂盡忠王事臨難不茍免者矣特書死之予全節也】
  李全誘殺時青併其衆
  【戊子】紹定元年【金正大五年】春三月金將完顔陳和尚大敗䝉古兵于大昌原
  【䝉古兵入大昌原金平章政事完顔哈逹以忠孝軍提控完顔陳和尚爲前鋒陳和尚擐甲上馬以四百騎大敗䝉古八千之衆士氣皆倍蓋自有䝉古之難二十年間始有此㨗奏功第一名震國中授定逺大將軍世襲謀克忠孝一軍皆回紇奈曼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鷙狠難制陳和尚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程式所過州邑秋毫無犯每戰則先登䧟陣諸軍以以爲重】
  發明【女眞䝉古交攻至是二十餘年每爲所敗未嘗一勝至是而有大昌原之捷者可見金之徤將鋭卒不爲無有但自不能用之故耳然則陳和尚之戰非義戰乎故書大敗以深予之】
  夏六月朔日食○冬十二月以薛極知樞密院事袁紹同知院事鄭清之簽書院事葛洪參知政事
  【己丑】二年【金正大六年○䝉古太宗却特烏格台元年】秋八月䝉古烏格台立【烏格台自霍博之地來㑹䘮耶律楚材以太祖遺詔召諸王畢㑹請立烏格台時圖壘監國諸王意猶豫未决楚材言于監國曰此社稷大計若不早定恐生他變監國乃與諸王奉烏格台即位于和林東奎騰阿喇勒之地焉時庶事草創禮儀簡率楚材始定冊立禮儀俾皇族諸王尊長皆就班列以拜又中原新定未有號令長吏皆得自專生殺梢有忤意者刀鋸隨之至有全家禍者楚材以爲言命禁絶之】廣義【甚矣禮之爲物不以夷夏而殊也夷狄能用之則必用夏變夷中國不能則將變于夷矣故用之于朝則朝廷尊用之于鄉則鄉黨睦用之于家而家齊用之于身而身修善乎南宫氏曰順此則興逆此則危無一于此則亡由于此則爲明君爲賢臣爲中國不由于此爲昏主爲亂臣爲賊子致近于禽獸故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樂記曰禮不可斯須去身皆此意也觀夫䝉古之興其名號語言與中國異固君子之所罕稱也然其始事之日使無楚材杜撰禮儀必將相戕相賊而自底滅亡耳何能若是之强盛哉噫以楚材定大䇿於羣疑之際遂强其國况用先王之禮者乎】
  冬十月䝉古圍金慶陽○十二月䝉古始定筭賦【中原以户西域以丁䝉古以牛馬羊】
  䝉古以史澤天等爲萬户分守中原
  【䝉古以史澤天劉黒馬蕭扎拉爲萬户分統漢兵眞定河間大名東平濟南五路天澤平陽宣德等路黒馬】
  【庚寅】三年【金正大七年】春正月䝉古入金大昌原金將伊喇布哈敗之慶陽圍解○二月起復趙范趙葵節制鎮江滁州軍馬
  【范葵皆方之子時丁母憂求解官不許乃卒哭俱復視事】
  發明【起復非清朝之令典乃金革之變禮是時䝉古竊發於外李全䟦扈於内金革之變莫此爲尤况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是誠急於用人之時也范葵尋丁内艱乞終䘮制朝廷不許復命視事此蓋金革之變不得已耳非若五代史肇自起復以希富貴之比也世豈可以起復爲非而不顧其是否哉學者要當深察而辨明之可也】
  䝉古立十路課税所
  【初䝉古太祖征西域倉庫無斗粟尺帛之儲於是羣臣咸言雖得漢人亦無所用不若盡殺之使草木暢茂以爲牧地耶律楚材曰夫以天下之廣四海之富何求而不得但不爲耳誠均定中原地税商税酒醋鹽鐡山澤之利周歲可得銀五十萬兩絹八萬疋粟四十餘萬石何爲無用哉太祖曰誠如卿言則國用有餘矣卿試爲之至是楚材奏立十路課税所設使副二員悉用士人如陳時可趙昉劉中等皆在選中楚材因間進説周孔之教且謂天下雖得之馬上不可以馬上治䝉古主深然之由是文臣漸進用矣】廣義【抑觀䝉古之興楚材之力居多是亦天付此屬以資元運豈人力哉】
  夏五月以李全爲彰化保康節度使京東鎮撫使全不受命遂罷知楊州翟朝宗
  【全自還楚即厚募人爲兵不限南北天長民保聚爲十六砦比歲失業官賑不繼壯者亦皆就募射陽湖浮居者數萬家家有兵仗侵掠難制其豪州安民谷汝礪王十五長之亦蠭結水砦以觀成敗全知東南利舟楫謀習水戰米商至悉併舟糴之留其舵工以一教十又遣人泛江湖市桐油黏筏厚募南匠大治舭船自淮口及海相望時時試舟于射陽湖及海洋復以糧少爲辭遣海州自蘓州洋入平江嘉興告糴實欲習海道以覘畿甸然以山東經理未定而歳貢䝉古者不可鈌故外恭順朝廷以就錢糧因以貿貨輸䝉古朝廷亦以全徃來山東得以少寛北顧之憂遣餉不絶全因縱遊説于朝復請建閫山陽又遣使入金且欲銷朝廷兵備乃遣軍士穆椿潛入京師皇城縱火焚御前軍器庫於是先朝兵甲盡䘮全欲先㨿揚州以渡江分兵徇通㤗以趨海其下皆曰通泰鹽塲在焉莫若先取爲家計且使朝廷失鹽利全欲朝廷不爲備且雖反而不敢㨿絶其給乃挾䝉古李宣差宋宣差以恫疑虚喝而䝉古實未嘗資全兵其李宣差則青州賣藥人也朝廷雖知其姦姑事茍安之不詰及全糶麥舟過鹽城知揚州翟朝宗嗾尉兵奪之全怒以捕盗爲名水陸數萬徑擣鹽城戍將陳益樓疆知縣陳遇皆遁全入城㨿之朝宗倉皇遣幹官王節懇全退師全不許留鄭祥董友守鹽城而自提兵還楚州以壯白于朝曰遣兵捕盗過鹽城縣令自棄城遁去慮軍民驚擾不免入城安衆朝廷乃授全節鉞令釋兵命制置司幹官徃諭之全曰朝廷待我如小兒啼則與果不受制命朝廷爲罷朝宗命通判趙璥夫攝州事趙范趙葵深以全必反爲慮累疏力言之史彌逺不納】
  發明【嗚呼宋人姑息至是益甚矣愼惜名器勿爲濫施此有國之先務也李全叛逆之賊法所必計而乃以節鉞啖之以至貴之爵而加叛逆之人是所謂綏來遠人之道乎及其不受可愧之甚唐室姑息藩鎭而卒以亡唐理宗不能振起威令而可蹈襲唐人之陋轍哉然則李全逆命朝宗何辜無故罷之賞罰安在故書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無罪也即綱目所書觀之則當時政刑之得失亦可見矣】
  廣義【觀李全遣穆椿入臨安皇城縱火焚御前軍庫欲以銷宋兵備於是先朝兵甲盡䘮則知理宗徒善不足以爲政矣當是時也䝉古勍敵方熾朝廷不嚴備可乎金人大讐未復朝廷不嚴備可乎今也賊造皇城如入無人之境何足畏哉書曰申晝郊圻愼固封守以康四海理宗想未之講臣故曰理宗徒善不足以爲政】
  秋八月䝉古史天澤攻武仙于汲仙敗走胡嶺關【武仙既歸金金復封爲恒山公置府衛州䝉古史天澤合諸軍圍之金將完顔哈逹率衆來援䝉古諸將皆比天澤獨以千人繞出其後諸軍合攻之仙逸去屯胡嶺關天澤遂取衛州】
  冬十月以趙善湘爲江淮制置使
  【李全造舟益急至發塜取黏板煉鐵錢爲釘熬因脂擣油灰列炬繼晷招沿海亡命爲水手又紿趙璥夫以䝉古爲辭邀増五千人錢糧求誓書鐡劵朝廷猶遣餉不絶全得米即自轉輸淮海入鹽城以瞻其衆他軍士見者曰朝廷惟恐賊不飽我曹何力殺賊射陽湖人至有養比賊戕淮民之語聞者太息全又遣人以金牌誘脅周安民等造浮橋于喻口以便鹽城徃來時史彌逺多在告諸執政又不以爲意獨鄭清之深憂之力勸帝討全帝乃以趙善湘制置江淮許便宜從事然猶有内圖進討外用調停之説惟趙范趙葵兄弟力請進兵討之】
  䝉古烏格台帥衆入陜西金以完顔哈逹伊喇布哈行省事于閺鄉以備潼關
  【初䝉古使翁鄂羅至陜西議和金行省伊喇布哈嚇含哩約赫德等懼其泄事機留之及布哈既解慶陽之圍志意矯滿乃遣翁鄂羅還謂之曰我已准備軍馬能戰則來翁鄂羅還見䝉古主白之䝉古主怒即與其弟圖壘帥衆入陜西翺翔京兆同華之間破諸山砦柵六十餘所遂趨鳯翔金以平章政事完顔哈逹及伊喇布哈行省閺鄉以備之】
  發明【金棄諸路而專守潼關則非計矣所謂獨坐窮山養虎自害者也苟失潼關抑將所屏蔽蔽哉直書于册深譏之耳】
  十二月李全冦揚州趙范趙葵㑹師擊敗之
  【全突至揚州灣頭揚州副都統丁勝拒之全乃攻城南門趙璥夫得史彌逺書許増萬五千名糧勸全歸楚州即遣劉易就全壘示之全笑曰丞相勸我歸丁都統與我戰非相紿邪擲書不受璥夫恐凾發牌印迓趙范于鎮江范亦刻日約葵葵帥雄勝寧淮武定疆勇四軍萬四千赴之時全引兵攻泰州知州宋濟迎降全入坐郡治盡收其子女貨幣将趨揚城聞范葵已入揚城乃鞕鄭衍德曰我計先取揚州渡江爾曹勸我取通泰今二趙已入揚州矣江其可渡邪既而曰今惟有徑擣揚州耳遂分兵守泰而悉衆攻揚州至灣頭立砦㨿運河之衝使胡義將先鋒駐平山堂以伺三城機便全攻東門葵親搏戰全將張友呼城門請葵出葵出與全隔濠立馬相勞苦問全來何爲全曰朝廷動見猜疑今復絶我糧餉我非背叛索錢糧耳葵曰朝廷待汝以忠臣孝子而乃反戈攻䧟城邑朝廷安得不絶汝錢糧汝云非叛欺人乎欺天乎全無以對彎弓抽矢向葵而去自是屢戰全兵多敗全毎云不要淮上州縣渡江浮海徑至蘓杭孰能當我然全志吞揚州三城而兵每不得薄城下宗雄武獻䇿曰城中素無薪且儲蓄爲總領所支借殆盡若築長圍三城自困全乃悉衆及驅鄉農凡數十萬列砦圍三城制司總所糧援俱絶范葵命三城諸門各出兵刼寨舉火爲期夜半縦衝擊殱賊甚衆自是全一意長圍以持久困官軍不復薄城全張葢奏樂于平山堂布置築圍范令諸門以輕兵牽制親帥將士出褒砦西攻全分兵諸門鏖戰自辰至未殺傷相當明日范出師大戰全糧數十艘葵亦戰敗之】
  廣義【兵家以逆順爲強弱以曲直爲老壯觀趙葵數李全之辭則可謂順且直矣李全語塞何其逆且曲邪故自是而後李全屢戰屢敗足以見其師之弱且老范葵屢戰屢勝足以見其師之强且壯非其師有强弱老壯以其理有曲直逆順耳然世有徒恃其勇而不顧理之是非而欲勝人者殆恐人不能勝而適足以自取其敗耳豈特行師哉】
  以鄭清之參知政事喬行簡同簽書樞密院事○詔史彌逺十日一赴都堂治事
  發明【書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彌逺妨賢病國擅權廢立是誠天討之所宜加者也理宗德其立已溺愛不明不惟加以隆恩而又錫以殊禮彌逺何人而尊崇之至乎理宗可謂知有彌逺而不知有公論者矣舉措如此寧能不來天下之議乎直書詔史彌逺十日一赴都堂治事所以深貶之也】
  ○立皇后謝氏
  【后天台人丞相深甫之孫也生而黧黒翳一目父渠伯早世産業破壊后躬親汲飪帝即位議擇中宫楊太后以深甫有援已功命選謝氏女謝氏獨后在室兄弟欲納入宫諸父櫸伯不可曰即奉詔納女當厚奉資裝異時不過一老宫婢事奚益㑹元夕縣有鵲來巢燈山衆以爲后妃之祥櫸伯不能止乃共送后就道后旋病疹良已膚蜕瑩白如玉醫又藥去翳遂與賈渉女同入宮賈女有殊色帝欲立之太后曰謝女端重有福宜正中宫左右亦相竊語曰不立眞皇后乃立假皇后邪帝不能奪賈妃專寵後宫后處之裕如不以介懐太后益賢之帝禮遇日加】
  廣義【君子觀謝后之事則知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聖人豈虚語哉】
  【辛夘】四年【金正大八年】春正月趙范趙葵大敗李全于揚州城下全走死新塘
  【全浚圍城塹范葵遣諸將出揚州東門掩擊全走土城官軍攝之蹂溺甚衆范陳于西門敗閉壘不出葵曰賊俟我收兵而出爾乃伏騎破垣間收歩卒誘之賊兵數千果趨濠側李虎立戰城上矢石如注賊退有頃賊别隊自東比馳至范葵揮步騎夾浮橋弔橋並出爲三迭陳以待之自已至未與賊大戰别遣虎等以馬步五百出賊背而葵率輕兵横衝之三道夾擊賊退走始全反謀已成然多顧忌且懼其黨不順而邉陲喜事者欲挾全爲重遂贊成之故全决計反及趙善湘趙范趙葵用事聲罪致討罷支錢糧攻城不得欲戰不利全始大悔忽忽不樂或令左右抱其臂曰是我手否人皆恠之范葵夜詰朝所向葵曰出東門范曰西出嘗不利賊必見易因其所易而圖之必勝不如出堡塞西門全置酒高㑹于平山堂有堡塞卒識全槍垂雙拂爲號以告范范喜謂葵曰此賊勇而輕若果出必成擒矣乃悉精鋭數千而西取官軍素爲賊所易者張其旗幟以易之全望見喜謂李宋二宣差曰看我掃南軍官軍見賊突鬬而前亦不知其爲全也范麾兵並進葵親搏戰諸軍爭奮賊始疑非前日軍欲走入土城李虎軍已塞其甕門全窘從數十騎北走葵率諸將以制勇寧淮二軍蹙之全趨新塘新塘自决水後淖深數尺㑹乆晴浮戰塵如燥壤全騎過之皆䧟淖中不能自拔制勇軍追及奮長槍三十餘亂刺之全呼曰無殺我我乃頭目羣卒碎其尸而分其鞍馬器甲并殺三十餘人皆將校也全死餘黨欲潰國安用不從議推一人爲首莫肯相下欲還淮安奉全妻楊氏范葵追擊大破之乃散去范還州捷聞加趙善湘江淮制置大使范淮東安撫使葵淮東提刑善湘季子汝楳史彌逺壻也奏請無阻而善湘亦以范葵進取有方慰藉殷勤故能成功】
  發明【觀此則范葵討賊之功可謂偉矣大敗者快之之詞走死者貶之之詞李全作亂于兹七年未有能制之者范葵一起而大振軍聲前書擊敗此書大敗然而前書擊敗猶未珍其渠魁此書大敗始能滅其元惡則其運籌之機决勝之䇿誠逈出乎人表矣故特書而予之】
  廣義【李全宋之内癰也向非二趙出死力以潰之必隕宋人之軀矣史彌遠不爲介意惡得無罪】
  䝉古圍金鳯翔夏四月克之
  【䝉古圍鳯翔府金行省哈逹布哈逗遛不進金主遣樞密判官白華徃諭之哈逹布哈言比兵勢盛不可輕進白華還金主復諭以鳯翔圍乆恐守者不能支支可領兵出關畧與渭北兵交手計北兵聞之必當奔赴少紓鳯翔之急哈逹布哈乃始出關行至華隂界與渭比軍交戰比晚收軍入□不復顧鳯翔矣䝉古遂取鳯翔哈逹布哈遷京兆民于河南使完顔慶善努戍之】
  以喬行簡簽書樞密院事○金完顔陳和尚敗䝉古將蘓布特于倒囘谷○五月趙范趙葵等收復淮安【趙范趙葵復帥歩騎十萬攻鹽城屢敗賊衆遂薄淮安城殺賊萬計焚二千餘家城中哭聲震天五月淮安五城俱破斬首數千燒砦柵萬餘家淮比賊歸赴援舟師又勦擊焚其木柵夷五城餘址賊始懼王旻趙必勝全子才等移砦西門與賊大戰又破之全妻楊謂鄭衍德曰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今事勢已去撑住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耳遂絶淮而去其黨卽遣馮垍等納欵軍門趙范許之淮安遂平】
  國安用降䝉古以山東路都元帥
  【安用從李全妻楊妙眞走山東降于䝉古䝉古以爲都元帥行省山東】
  䝉古侵金使蘓巴爾罕來假道秋七月至沔州統制張宣殺之
  【初金降人李昌國言于䝉古圖壘曰金遷汴將二十年其所恃以安者潼關黄河耳若出寳鷄以侵漢中不一月可逹唐鄧大事集矣圖壘然之至于白于䝉古主䝉古主乃㑹諸期以明年正月合南比軍攻汴遣圖壘先趨寳鷄蘓巴爾罕來假道淮南趨河南且請以兵㑹之至沔州青野原統制張宣殺之圖壘聞蘓巴爾罕死曰宋自食言背盟棄好今日之事曲直有歸矣】
  發明【䝉古猖獗剗削諸國其來假道者特畏公議不容姑爲盡禮云爾然藉其憑陵之勢不啻如泰山之壓卵也張宣不能爲國防守而乃善殺使人其惡不已甚乎厥後敵得藉口而釁端啟矣江淮川陜日事兵爭生民塗炭其禍亦烈譬猶人不履虎之尾尚爲其咥害今履其虎尾則安有不咥人者哉則是曲在宋而直在敵誠爲自取焉耳故特謹而書之以爲基禍之始云】
  廣義【外邦之於中國無故而尚欲侵冦况殺其行人乎詩曰誰生階至今爲梗其宣之謂乎】
  八月䝉古圖壘入武休破興元遂侵仙人關
  【䝉古圖壘分騎兵三萬入大散關攻破鳯州徑趨華陽屠洋州攻武休開生山截焦崖出武休東南遂圍興元軍民散走死于沙窩者數十萬分軍而西西軍由别路入沔州取大安軍路開魚鱉山撤屋爲筏渡嘉陸江入關堡並江趨葭萌畧地至西水縣破城塞百四十而還東軍屯于興元洋州之間以趨饒風關】
  䝉古主以耶律楚材爲中書令
  【楚材奏諸路州縣長吏專理民事萬户府專總軍政課棁所專掌錢穀各不相統攝著爲令又舉鎮海鈕祜禄與同事權貴不得志燕京路長官舒穆嚕咸得卜激皇叔烏珍使奏楚材用南朝舊人恐有異志不宜重用因誣構百端欲寘于死地鎮海鈕祜禄重山等懼議楚材曰何爲强更張必有今日事楚材曰立朝廷以來每事皆我自爲諸公何預焉若果獲罪我自當之䝉古主察烏珍之誣逐其使者已而咸得卜爲人所訴帝命楚材鞫治楚材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謗今方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䝉古主私謂近侍曰楚材不校私讐眞寛厚長者汝曹當效之䝉古主至雲中諸路所貢課額銀幣及倉廩物料文薄具陳于前悉符楚材元奏之數笑曰卿何使錢幣流入如此即日授以中書省印俾領其事事無巨細一以委之】
  九月太廟火
  【丙戌夜臨安火延及太廟三省六部御史臺祕書省玉戕所惟丞相史彌遠府獨存蓋殿馬馮榯率衛卒力救之也帝素服减膳撤樂宰執降宫封一等太常少卿度正國史院編修官李心傳上疏言宗廟之制未合于古兹縁災異宜舉行之詔兩省侍從臺諌集議之遂求直言籍田令徐清叟上疏乞爲濟王置後以和異氣帝不省】
  發明【宣十六年夏成周宣榭火聖人必謹書之蓋人火曰火火及太廟變非小也然太廟火何以書以宗廟之重書之也姦臣擅竊國政而天子不能制况敵國擾邉荼毒西蜀天下之變莫此爲甚而王室不復能中興矣人火之天非所以見戒乎】
  䝉古攻金河中取之
  【䝉古主圍河中急金完顔慶善努棄京兆東還簽樞草火額爾克元帥板子額爾克懼軍力不足截半城以守䝉古築松樓高二百尺下瞰城中土山地穴百道並進晝夜力戰樓櫓俱盡白戰半月力竭城䧟草火額爾克猶親搏戰數十合始被擒就死板子額爾克以敗卒三千奪船走閺鄉初板子額爾克在鳯翔爲監軍奉御陸爾所制有隙及改河中總帥同赴召陸爾遂譛額爾克奉㫖防秋畏法違避金主信之至是怒其不能死節因杖殺之兩額爾克皆内族一得賊好以草火燒之一嘗誤呼宮中牙牌爲板子故時人因以别之史臣曰草額爾克力戰而死板額爾克亦力戰不死于陣而死于刑論者以爲有近侍先入之言夫以贄御監軍既掣之肘又信其䜛以殺人金失政刑矣唐之亡坐以近侍監軍金蹈其轍哀哉】
  冬十月蜀口諸郡䧟于䝉古
  【四川制置使桂如淵逃歸詔以李爲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趙彦呐副之知興元府初産呐治西和五年安丙待之甚厚崔與之以彦呐大言無實必談國事不可付以邉閫朝廷不從】
  䝉古伐高麗
  【以其殺使者著古也】
  十一月䝉古圖壘入饒風關十二月渡漢江金完顔哈逹伊喇布哈自順陽還鄧州䝉古追之獲其輜重【圖壘攻饒風關入之由金州而東將趨汴京民皆入保城壁險阻以避之金主召宰執臺諌入議皆曰比軍冐萬里之險厯二年之乆方欲武休其勞苦已極爲吾計者以兵屯睢鄭昌武歸德及京畿諸縣以大將守洛陽潼關懷孟等處嚴兵備之京師積糧數百萬斛令河南州郡堅壁清野彼欲攻不能欲戰不得師老食盡不擊自歸矣金主太息曰南渡二十年所在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養軍士今敵至不能迎戰徒以自保京城雖存何以爲國天下其謂我何朕思之熟矣存亡有天命惟不負吾民可也乃詔諸將屯襄鄧十二月哈逹蒲布哈諸軍入鄧州楊沃衍陳和尚武仙兵皆㑹之遂出屯順陽圖壘將兵屯漢江哈逹布哈召諸將議由光化截江與戰及放之渡而後戰孰是張㑹阿逹茂皆曰截江便縱之渡則我腹空虚必爲所潰布哈曰使彼在沙磧且當徃求之况自來乎未㡬䝉古軍畢渡哈逹布哈始進至禹山分㨿地勢列步卒于前山騎士于山後䝉古兵觀之竟不前陣散如雁翅轉山麓出金騎兵之後分三隊而來哈逹曰今日之勢未可戰也俄而䝉古騎兵突前金兵不得不戰短兵接三合䝉古兵少却其在西者望布哈親軍環繞甲騎後而突之金富察鼎珠力戰始退哈逹曰彼衆號三萬而輜重居其一今相持二三日彼不得食若乘其郤而擁之必勝矣布哈曰江路已絶黄河不水彼入重地將安歸乎何以速爲遂不逐明日䝉古兵忽不見邏騎還始知在光化對岸棗林中晝作食夜不下馬已四日林外不聞音響哈逹布哈議入鄧州就糧辰已間到後後䝉古忽至哈逹布哈迎戰交接之際䝉古以百騎邀兩行省輜重而去金兵㡬不成列逮夜二鼓哈逹布哈乃入鄧州城懼軍士迷路鳴鍾招之哈逹布哈隱其敗以大㨗聞百官表賀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捷生靈之禍可勝言哉蓋以爲實然也於是民保城壁者皆散還鄉社不數日䝉古游騎突至多被俘獲】
  廣義【分註載金主之言誠自有理然豈可付國之存亡於天而不修治哉此申包胥所以有人衆勝天之説也詩云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金人何足以知此】
  新作太廟
  發明【唐文宗太和五年命有司葺太廟君子譏之寧宗嘉定五年太廟屋壞既書于冊竟不聞有葺治之舉意者當時隨宜修治故史筆亦不復録耳至於營繕宮館興造寺宇則代有増益况今太廟火延至於四月不作則亦宋人習於怠忽視爲故常不復加意爾綱目書新作太廟新作者更新創造之爲非補葺罅漏之云以理宗之賢僅克舉此則夫前此累朝簡於宗廟之罪從可知矣可勝嘆哉】
  【壬辰】五年【金天興元年】春正月以孟珙爲京西兵馬鈐轄屯棗陽
  【初珙父宗政知棗陽招唐鄧蔡州壯士二萬餘人號忠順軍命江海統之衆不服制置司以珙代海珙分其軍爲三衆皆帖然珙又剏平堰于棗陽自城至軍西十八里由八壘河經漸水側水跨九阜建通天槽八十有三丈溉田十萬頃立十壯三轄使軍民分屯邉儲豐足珙又命忠順軍家自畜馬官給蒭粟馬益蕃息至是以母憂起復駐劄棗陽】
  以史嵩之爲京湖制置使
  【知襄陽府】
  䝉古烏格台自白坡渡河次鄭州使其將蘓布特闈金汴京
  【金主聞䝉古兵趨汴召羣臣議尚書令史楊居仁請乘其逺至擊之平章拜甡不從而遣莽伊蘓等部民丁壯萬人開堤决水以衡京城命爾住薩哈勒將歩騎三萬廵河渡起近京諸色軍家屬五十萬口入京城蒙古主用西夏人恤可計自河中由河清縣白坡渡河遣人馳報圖壘以師来㑹爾佳蘓哈勒至封邱還䝉古兵奄至莽伊蘓等皆死丁壯得免者僅三百人䝉古入鄭州遣蘓布特攻汴城金主召羣臣議所守有言諸格高琪所築裏城决不可守外城决不可棄於是决計守外城命修樓櫓器具時京城諸軍不滿四萬而城周百二十里不能徧守故議以遷避之民充軍又召在京軍官於上清宫平日防城得功者截長補短假借而用得百餘人又集京東西沿河舊屯兩都尉及衛州義軍凡四萬并丁壯二萬分置四面每面選千名飛虎軍以專救應然亦不能軍矣金主命翰林學趙秉文爲赦文改元布宣悔悞哀痛之意指事陳義辭情俱盡聞者莫不感勵洛陽人至於慟哭】
  金完顔哈逹伊喇布哈引軍援汴及䝉古圖壘戰于三峰大敗忠孝軍總領完顔陳和尚死之
  【䝉古兵自禹山之戰散漫而北所過州縣無不降破遂自唐州以趨汴京金二行省自鄧州赴援歩騎十五萬䝉古以騎三千尾之哈逹等謀曰敵兵止三千而我不戰是弱金軍至鈞州沙河䝉古兵不戰而退金軍方盤營䝉古兵復來襲金兵不得休息食飲且行且戰至黄榆店望鈞州二十五里雨雪不能進忽有㫖云兩省軍悉赴京師哈逹等遂發䝉古兵自北渡者畢集前後以大樹塞道金將楊沃衍奪路得之金軍遂進次于三峯山軍士有不食至三日者䝉古兵與河北兵合四面圍之熾薪燔肉更迭休息乘金因憊乃開鈞州路縱之走而以生兵夾擊之金軍遂潰聲崩山武仙率三十騎入竹林中遂走密縣楊沃衍樊澤張惠歩持大槍奮戰而死哈逹知大事已去欲下馬戰而布哈已失所在哈逹乃與陳和尚等以數百騎走入鈞州䝉古主在鄭州聞圖壘與金相持乃遣昆布哈齊拉衮等赴之至則金軍已潰於是乃合攻鈞州塹其城外哈逹匿窟室中城破䝉古兵發而殺之因揚而言曰汝家所恃惟黄河與哈逹耳今哈逹爲我殺黄河爲我有不降何待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将欲見白事䝉古兵士以騎夾之詣圖壘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陳和尚也大昌源衛州倒囘谷之勝皆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䝉古兵欲其降不肯乃斫足脛折之劃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屈䝉古將有義之者以馬潼酹而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布哈走䝉古兵追躡擒之械至官山圖壘欲降之徃復數百言終不從唯曰我金國大臣惟當金國境内死耳遂殺之金之徤將鋭卒自是俱盡不復可爲矣】
  發明【書引軍援汴予其急君也書戰于三峯大敗謂與讐戰雖敗亦榮也陳和尚前有倒囘谷之勝次有大昌源之勝迨夫三峯之潰自詣軍前奮慷慨畧不少屈其忠臣之心誠矣觀其對䝉古之言至今讀之令人毛竦茍非以大意貫徹於方寸者曷克以臻此哉嗚呼是舉金之徤將鋭卒俱盡不復可爲夫乃非天意乎特書死之予全義也】
  廣義【偉哉陳和尚之豪傑也觀其死節之言何其正大光明哉議者不可謂金無人】
  二月金陜西諸將棄潼關東還䝉古追及之于鐡嶺皆殺之
  【初金聞䝉古入饒風關遣圖克垣烏登赴閺鄉以備潼關圖克垣百家爲關陜總帥便宜行事百家入陜榜縣鎮遷入大城糧斛輜重聚之陜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㑹阿里哈傳㫖召烏登援汴烏登與潼關總帥納哈塔舎音秦藍總帥完顔重喜等帥兵十一萬騎五千盡撤秦藍諸關之備從虢入陜同華閺鄉一帶軍糧數十萬斛備關船二百餘艘皆順流東下俄聞䝉古兵近糧皆不及載船悉空下復盡起州民運靈寳硤石倉粟㑹䝉古游騎至殺掠不可勝計金守將李平以潼關降于䝉古䝉古兵遂長驅至陜烏登發閺鄉軍士各以老㓜自隨由西南徑入大山冰雪中部將多叛去䝉古聞之自盧氏以數百騎追及之山路積雪晝日凍釋泥淖及脛隨軍婦女棄擲老㓜哀號盈路行至鐵嶺欲慙而饑憊於是重喜先降䝉古斬之于馬前金兵遂大潰烏登舎音從數十騎走山谷間追騎擒之皆被殺】
  䝉古取金睢州遂圍歸德府不克
  【䝉古圍歸德金行省實嘉紐勒歡命經厯冀禹鍚守禦禹鍚竭其材智故得不䧟】
  金復以完顔薩布爲左丞相
  【先是完顔薩布謂都事商衡曰古來宰相必用文人以其知爲相之道薩布何所知使居此位吾恐他日史官書某時以某爲相而國亡遂請致事至是䝉古攻汴日急財匱援絶金主大懼平章政事拜甡以爲勢必講和和議定則首相當徃爲質乃力請金主起復薩布爲相且括汴京民軍二十萬分諸帥】
  三月䝉古圍洛陽金警巡使齊克紳力戰却之
  【䝉古立砲攻洛洛城中唯三峯潰卒三四千及忠孝軍百餘守禦而已留守薩哈連疽發于背不能軍遂投濠水死已而元帥任守貞復立府事及守貞援汴河南人推齊克紳爲府僉事領所有軍二千五百人甫三日䝉古兵圍其三面紳括衣帛爲幟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戰以壯士數百徃來救應大呼以憨子軍爲號其聲勢與萬衆無異兵器已盡以錢爲鏃得䝉古兵一箭截而爲四以筒鞭發之又創遏砲用不過數人能發大石於百歩外所擊無不中紳奔走四應所至必捷䝉古益兵力攻凡三月餘不能拔乃退】
  金遣曹王額爾克質于䝉古請和夏四月䝉古退軍河洛
  【䝉古主將北還遣使自鄭州至汴諭金主降且索翰林學士趙秉文衍聖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及歸順人家屬伊喇布哈妻子并繡女鷹人等金主乃封荆王守純子額爾克爲曹王命尚書左丞李蹊送之䝉古爲質請和諫議大夫裴滿阿虎帶爲講和使未行䝉古蘓布特聞之曰我受命攻城不知其他也乃立攻具沿濠列木柵驅漢俘及婦女老㓜負薪草塡濠頃刻平十餘歩平章拜甡以議和不敢與戰城中喧閧金主聞之從六七騎出端門至舟橋時新雨淖車駕忽出都人驚愕失措但跪於道傍老㓜遮擁至有誤觴金主衣者少頃宰相從官皆至進笠不受曰軍中暴露我何用此西南軍士五六十輩進曰北兵塡濠過半平章傳令勿於一鏃恐壞和事豈有此計也金主曰朕以生靈之故稱臣進奉無不順從止有一子養未長成今徃作質子矣汝等畧忍待曹王出韃不退汝等死戰未晚是日曹王行䝉古兵併力進攻金龍德宫造砲石取艮嶽太湖靈壁假山爲之大小各有斤重其圓如燈毬之壯䝉古兵用砲則不然破大磑或碌碡爲二三皆用之攅竹砲有至十三稍者餘砲稱是每城一角置砲百餘枚更迭上下晝夜不息數日石㡬與裏城平而城上樓櫓皆故官及芳華王溪所折大木爲之合抱之木隨擊而碎以馬糞麥桔布其上網索旃褥固獲之其懸風板之外皆以牛皮爲障䝉古兵以火砲擊之隨即延爇不可撲救父老所傳周世宗築京城取虎牢土爲之堅密如鐡受砲所撃唯凹而已䝉古兵壕外築城圍五十里城有乳口樓櫓壕深丈許閶亦如之約三四十歩置一舖舖置百許人守之初拜甡命築門外短墻委曲陿隘容三二人得過以防䝉古兵奪門及被攻諸將請乘夜斫營軍乃不能猝出比出已爲䝉古所覺後又募死士千人穴城由壕徑渡燒其砲座城上懸紙燈爲應約燈起渡濠又爲䝉古所覺又放紙鳶置文書其上至䝉古營則斷之以誘被俘者識者謂宰相欲以紙鳶紙燈退敵難矣特有火砲名震天雷者用鐡罐盛藥以火㸃之砲起火發其聲如雷聞百里外所爇圍半畆已上火㸃著鐡甲皆透䝉古又爲牛皮洞直至城下掘城爲龕間可容人則城上不可柰何矣人有獻䇿者以鐡繩懸震天雷順城而下至掘處火發人與牛皮皆碎迸無迹又有飛火槍注藥以火發之輙前燒十餘歩人亦不敢近䝉古爲畏此二物䝉古攻城十六晝夜内外死者以百萬計於是金主母明惠皇后陵被發蘓布特知不可取乃爲好語曰兩國已講和更相攻邪金人應就應之乃遣户部侍郎楊居仁出宜秋門以酒炙犒䝉古兵且以金帛珍異賂之蘓布特乃許退兵散屯河洛間參政持嘉喀齊喀以守城爲已功欲率百官入賀參政内族色埓曰城下之盟春秋以爲恥况以罷攻爲賀耶喀齊喀怒曰社稷不亡君后免難汝等不以爲喜邪乃命趙秉文爲表秉文曰春秋新宮災三日哭今園陵如此酌之以禮當慰不當賀事乃已金主御端門肆赦改元天興詔内外官民能完復州郡者功賞有差出金帛酒炙犒飫軍士減御繕罷冗員放宫女上書不得稱聖改聖㫖爲制㫖釋衛紹王族禁錮汴京觧嚴歩兵始出封丘門外采蔬薪】
  發明【金事浸不可爲者徒以乞和䝉古圖存於亡譬猶阱中之鹿抑將安徃徤將鋭卒既盡而恢復之事無能為矣雖然有施必有報天理之相應女眞憑陵中國竊據宋地而蒙古乘之若合符節然則金人之亡烏足惜哉書此足以著天道之不遠云】
  金命其平章政事完顔拜甡致仕
  【拜甡恇怯無能性復貪鄙軍士怨㥽其不戰拜甡不自安謂尚書令史元好問曰我妨賢路乆矣得退爲幸爲我撰乞致仕表頃之金主已遣使持詔至其第令致仕軍士猶欲殺之拜甡懼一夕數遷金主以親軍二百隂爲之衛軍士無以泄其憤遂相率毁其别墅而後已】
  五月金汴京大疫
  【凡五十日諸門出柩九十餘萬貧不能者不在是數尋以疫後園户僧道醫師粥棺者擅厚利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國用】
  發明【疫何以書記災也金自南遷以汴爲本是時國祚傾危境内擾攘金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於四方者㡬千人矣兼之疫癘大作民罹塗炭疫凡五十日諸門出柩九十餘萬然則金之生靈豈不盡乎嗚呼金之見絶于天爲可知耳金之不亡寜有是理哉故特謹而書之】
  廣義【兵燹之後必有疫癘饑饉相承何也蓋人不能堪不能聊生故也是以屢豐年之辭見詠於詩人者所以著王師之美也彼此相殘豈有不損天地之和者哉】
  六月金徐州軍亂䝉古國安用入據之
  【徐州埽兵總領王祐張興都統封仙等燒草塲作亂逐行省圖克坦伊都安用率兵入徐執祐等斬之以封仙爲元帥主徐州事】
  秋七月以陳貴誼同簽書樞密院事○金殺䝉古使者三十餘人
  【金飛虎卒申福等殺䝉古行人唐慶等三十餘人于館金主不問和議遂絶】
  䝉古國安用降金金封爲兗王行東京尚書省事賜姓名完顔用安
  【安用既得徐州金宿州東面總帥劉安國邳州杜政皆以州歸之安用遂據三州䝉古帥額蘓倫聞之怒曰此三州我當取安用何人輙受其降遣將張進率兵入徐欲圖安用奪其州安用懼乃與徐州總帥王徳全刼殺張進及海州元帥田福等數百人與楊妙眞絶乃還邳州㑹山東諸州及邳邳宿三州主帥刑白馬結盟誓歸金既盟諸將皆散去安用無所歸遂同德安國因宿州從宜重僧努自通于金重僧努以聞未報而安用率兵萬人攻海州未至衆稍散去安用自知失計於是服金衣冠楊妙怒安用叛己又懼爲所圖乃悉尸安用家屬走還青州安用遂選兵分將期必得楊妙眞金主遣近侍直長因世英等持手詔至邳封冂安用且以空頭河朔山東赦文使得便宜從事安用使聞始至猶豫未决遣迎使者監于州廨問所以來使者對以封建事安用意頗順明日出見使者跪揖如等夷坐定語世英曰予向隨韃靼病攻汴嘗於開陽門下與侯摯議内外夾擊此時韃靼死衆十七頭項皆在京城若從吾言出軍中興乆矣朝廷無一敢决者今日悔將何及言竟而起因使人取金所賜物遍觀之喜見顔色乃設宴拜受如儀令主事常謹隨世英奉表入謝金主復遣世英賜以鑯劵虎符龍文衣玉魚帶及郡王宣世襲千户宣各十聽同盟可賜者賜之世英過徐德全安國説之曰朝廷恩命豈宜出自安用郡王宣吾二人最當得者乞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襲千户宣各二由是與安用有隙】
  發明【甚矣金人自取滅亡之道也初與敵和自救不暇而乃殺其使者納其叛人䝉古既得以藉口又可以興師自是和議絶而金國亡矣豈不深可哀哉綱目特書以著其亡國之本】
  金恒山公武仙等㑹兵救汴八月遇䝉古于京水皆潰【初三峯之敗仙走南陽收潰兵得十萬人屯留山汴京被圍金主詔仙與鄧州行省完顔色埒鞏昌總帥完顔呼沙呼合兵入援仙至密縣東遇䝉古兵卽按軍眉山店報色埒曰阻澗結營待仙至俱進色埒急欲至汴不聽金人命樞密使特嘉喀齊喀帥兵應仙色埒等至京水䝉古乘之不戰而潰仙衆亦走還留山喀齊喀屯中牟三日聞色埒軍潰即夜棄輜重馳還被劾廢居汴常鞅鞅不樂後爲崔立所殺】發明【凡書救未有不善者也然觀其遇敵皆潰足可以占人心天命之去留矣十萬之師不戰而潰人心既失天命隨離區區金欲圖存於亡豈不戞乎其難哉皆潰云者以爲兵不能潰金自潰之焉耳夫以十萬雄兵無故皆潰金之不亡其可得耶】
  閏九月彗出于角
  【帝避殿減膳撤樂詔中外臣僚指陳缺失無有隱諱諸路監司察守令之貪亷仁暴及民間利便疾苦以聞】
  發明【彗者逆戻之所凝其出乎角以列宿論之角則爲蛟亦悍厲之屬也是時江左粗安君無失德意者權姦擅竊朝政天將亡宋之機云爾變豈有虚生者乎以分注考之帝皆避殿減膳撤樂詔臣庶指陳闕失則亦非漠然不知警者此其所以延宋祀於五十餘年而後亡也觀綱目之所書則人心天道皆可以占矣】
  高麗盡殺䝉古所署官䝉古伐之
  【高麗盡殺䝉古所署逹嚕噶齊帥衆入海島䝉古薩哈逹伐之卒于軍】
  金括粟民間
  【金主以和議既絶懼兵再至乃復簽民兵爲守禦備遂括汴京粟以完顔珠赫等主之置局以推舉爲名珠赫諭民曰汝等當從實推唱果如一旦糧盡令汝妻子作軍食復能吝否既而罷括粟復以盡奉取之且賣官及令民買進士第前御史大夫内族哈昭復覬進用建言京城括粟尚可得百萬石金主乃命哈昭爲參知政事與左丞李蹊復括之哈昭先令各家自實壯者存石有三斗㓜者半之仍書其數門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論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選深刻者主之完顔玖珠尤酷暴有寡婦二口實豆六斗内有蓬子約三升玖珠笑曰吾得之矣執寡婦以令衆婦泣愬曰妾夫死于兵姑老不能爲養故雜蓬粃以自食耳非敢以爲軍儲也且三升六斗之餘也玖珠不聽竟杖死聞者股栗盡棄其餘于糞溷中或白于李蹊蹊顰蹙曰白之參政及白哈昭哈昭曰人云花又不損密又得成余謂花不損何由成密且京城爲急今欲存社稷邪存百姓邪衆莫敢言所括不能三萬斛而滿城蕭然死者相沈貧富束手待斃而已遂至人相食金主聞之命出太倉米作粥以食饑者翰林直學士錫黙愛實嘆曰與其食之寧如物奪爲奉御博諾所告金主怒送愛實有司頼近侍李大節救免】
  發明【金主亂亡之事非一而貪吝之禍尤深既以朘削失軍心又以掊歛失民心夫平時正税尚欲損以予民忍爲括粟民間強以攘奪名之乎况是時人心已離雖盡出入帑痛自改厲尚恐不及矧又以貪吝趣之哉直筆書之亂益甚矣】
  廣義【民者國之本食者民之天故陸宣公曰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幹凋瘁而根柢蹶拔矣此在承平深所當戒况當國勢危廹之秋而又行此乎譬則封股充饑饑未得免而軀已損矣果何益哉綱目書此其誌金人亡國之事歟】
  冬十月金旴守將以城來歸詔改爲昭信軍○䝉古圖壘死
  【圖壘生六子長莽賚扣次黙爾根三胡士克圖四呼必賚五實喇六額哷木格】
  金以汪世顯爲鞏昌便宜總帥
  【初世顯以戰功爲征行從宜分治陜西西路時調度窘廹世顯發家貲率豪右助邉鄰郡效之軍餉遂足金主以呼沙呼爲鞏昌總帥世顯同知府事二人盡忠固守以抗䝉古及呼沙呼勤王東下而潰乃以世顯代之世顯勵志自奮糧械精贍】
  十一月金完顔用安襲徐州不克
  【用安欲圖山東累徵兵于徐宿王德全劉安國不應㑹金主以密詔徴兵東方用安因聲言入援駐師徐城下以招德全德全不出殺封仙而遣杜政出城㑹劉安國與宿帥重僧努引兵入援至臨涣用安遣人殺安國因攻徐州三月不能下退歸漣水以軍食不給來乞糧朝廷陽許之用安即日改從宋衣冠而隂通于金糧乏卒多流亡】
  十二月皇太后楊氏崩
  【諡曰恭聖仁烈外朝以日易月宫中行三年䘮】
  䝉古遣使來議伐金許之
  【䝉古再遣王檝來京湖議夾攻金史嵩之以聞朝臣皆以爲可遂復讐之舉獨趙范不喜曰宣和海上之盟厥初甚堅迄以取禍不可不鑒帝不從命嵩之報使許之嵩之乃遣鄒伸之徃報䝉古許俟成功以河南地來歸】
  發明【宋金世讐理宜報伐然借力䝉古以伐之此又無可取焉宣和海上之盟爲可鑒耳春秋隱二年書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唐爲魯地此蓋費誓所謂徐戎在魯東郊之境者魯君與之結盟修好成禮訖事而無他虞然春秋惡其以中國與徐戎盟故書時書月書日以深謹之夫外侮迭加人主所宜防閑烏可與之通和遣使與之共功耶况䝉古在宋尤爲桀黠理宗惟務復讐反信其所不當信因來議伐即命許之故綱目前書遣使如䝉古此書許之所以見是盟乃宋人所欲非出於䝉古之請其所以致入冦之漸者皆宋人自取之耳書法若此其惡宋之意爲何如耶自古㑹盟多矣未有中國先示人以弱者使宋之君臣有人心則必愧死亡地矣雖然後之欲輕信敵國者其爲殷鑒豈其明哉】
  廣義【嗚呼䝉古來議夾攻讐金者即晉人假道以愚虞人之謂也史嵩之甘受䝉古之愚而不慮焉夫以張宣殺蘓巴爾罕時䝉古即日宋自食言背盟棄好今日之事曲直有歸斯言也何其切齒之甚邪觀此則知其中心藏之以爲後日興兵之端也必以今者遣使來議伐金其意以爲金亡則宋可坐而致也且仇讐難以信義交昔者宣和海上之盟口血未乾貪心即繼是以宋卒爲亡遼之續嗚呼汴宋恊金人以亡遼而汴宋反爲金人所得南宋恊䝉古以亡金而南宋終䝉古所有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范范何以獨見之明也曰然則何爲而可曰自强其國嚴邉陲以備䝉古相時勢以報殘金則庶乎其可也若夫成功則天也豈人力之所爲哉】
  金主守緒出奔河北䝉古蘓布特復圍汴
  【汴京糧盡援絶勢益危急召諸臣入議或言歸德四面皆水可以自保或言宜沿西山入鄧或言設欲鄧䝉古蘓布特在汝州不如取陳蔡路轉徃鄧下金主未决乃起院判白華爲右司郎中問之華言歸德城雖堅乆而食盡坐以待斃决不可徃既汝州有蘓布特則鄧下亦不可徃計今事勢當直汝州與之一决汝州戰不如半途戰半途戰不如出城蓋我軍食力猶在也若出京益逺軍食益減馬食野草事益難也若我軍便得戰存亡决此一舉外則可以激三軍之氣内則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爲避遷之計人心顧戀家業未必毅然從行可詳審之金主不從而集軍士於大慶殿諭以京城食盡今以親出諸將佐合辭奏曰聖主不可親出止可命將金主欲以富察官努爲馬軍帥高顯爲歩軍帥劉益副之三人者欲奉命參政内族恩楚曰汝輩把鋤不知高下國家大事敢易承邪衆黙然唯官努曰若將可了何至使我輩事亦中止遂以右丞薩布平章拜甡右副元帥恩楚左丞相李蹊元帥左監軍國克垣百家帥諸軍扈從參政納紳樞副兼知開封薩尼雅布裏城四面都總領珠赫外城元帥東面博斯呼南面珠嘉耀珠西面崔立北面富珠哩邁努等留守乃發府庫及内府器皿宫人衣服賜將士民間閧傳車駕徃來德軍士家屬留汴目今食盡坐視城中俱餓死矣縱能至歸德軍馬所費支吾復得㡬許日金主使薩布宣言曰前日巡狩之議爲白華改今徃汝州索戰矣金主發汴京與太后皇后妃主别大慟至開陽門詔諭留守兵士曰社稷宗廟在此汝等壮士毋以不預進發之數便謂無功若保守無虞將來功賞豈在戰士下聞者皆灑泣是日鞏昌元帥呼沙呼援兵至言于金主曰京西三百里之間無井竈不可徃不如幸秦鞏金遂决意東行進次黄陵岡拜甡擊䝉古降其兩寨得河溯降將金主赦之援以印符羣臣固請以河朔諸將前導鼓行入開州取大名東平豪傑當有響應者温都察□曰太后中宫皆在南京北行萬一不如意聖主孤身欲何所爲若往歸德更五六月將能還京不如先取衛州還京爲便拜甡曰聖體不便鞍馬且不可令䝉古兵知帝所在今可駐歸德臣等率降將徃東平諸侯軍到可一鼓而下因而經畧何朔且空河南之軍官努曰衛州有糧可取拜甡曰京師且不能守就得衛州欲何爲邪金主惑之遂一意向何朔䝉古蘓布特聞金主棄汴復進圍之】
  發明【諸無出出失其國也春秋紀侯大去其國君子以爲大去者土地人民儀章器物悉委置之而不顧也夫守天子之士疆承先祖之祭祀義莫重焉委而去之無乏乎曰有國家者以義言之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爲則當效死而弗去以道言之不以其所以飬人者害人亦可去而不守於斯二者顧所擇何如耳然則擬諸大王去邠之事其可以無愧矣曰大王去邠從之者如歸市金主出奔日以微滅則何太王之可擬哉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所書亦畧相似臣故遮胡氏傳意以發明之】
  【癸巳】六年【金天興二年】春正月金主守緒濟河使完顔拜甡攻衛州與䝉古兵戰大敗金主走歸德拜甡伏誅
  【金主遣使徵糧于歸德總帥實嘉紐勒歡送糧千五百石至浦城東六軍給糧盡因留船二百張布爲幄金主遂乘以濟河㑹大風後軍不克濟䝉古和爾古納追擊南岸金元帥賀德希力戰而死金兵溺者千千人金主次于北岸望之震懼遂次于漚麻岡遣拜甡帥師攻衛州致城下以御旗招之城中不應䝉古聞之自河南渡河拜甡遂退師䝉古史天澤以騎兵踵其後戰于白公廟金師敗績拜甡棄軍東遁元帥劉益上黨公張開皆爲民家所殺金主進次魏樓村猶欲俟䝉古兵至决戰少頃拜甡至倉皇言軍已潰北兵近在隄上請幸歸德金主遂以副元帥和爾和等六七人夜登舟潜渡河走歸德翌日諸軍始聞金主棄師遂大潰金主入歸德遣奉御珠嘉塔克實布徃汴京迎太后及后妃諸軍怨憤金主乃暴拜甡罪殺之初瀕河居民聞金主北渡築垣塞户潜伏洞穴及見富察官努一軍號令明肅所過無絲髪犯老㓜婦女無復畏避及拜甡徃衛州縱京四掠哭聲滿野所過坵墟一飯之費至數十金公私皇皇民始思叛故衛城堅守而䝉古之追無來援者以至于敗】
  發明【金主既知拜甡無能前既命之致仕今復舉之爲將則是君不知臣也迨夫拜甡旣承君命不能效死一戰而乃兵退逃囘則是臣不急君也走者匹夫輕身之事金主雖起沙漠帝有中原弗克與讐决戰同死社稷而乃效匹夫之行遄走歸德意圖茍免不亦賤乎拜甡欺君誤國罪在不赦前史以殺之爲文則是以無罪待之昧誅賊之至公也至綱目變文直書伏誅以正其罪然則亂臣賊子始無駐足之地矣】
  廣義【金人之禍拜甡致之也故分註曰殺而其綱則書伏誅者正其罪也】
  金汴京西面元帥崔立作亂以梁王從恪監國而幽之自爲太師尚書令都元帥以城降䝉古
  【初汴人以金主親出師日聽捷報及聞軍敗始大懼時蘓布特攻城日急内外不通米升至銀二兩殍死相望搢紳士女多行乞于市至有自食妻子者諸皮器物皆煮充饑貴家第宅市樓肆館皆撤以㸑及金主遣使至汴奉迎兩宫人情益不安西面元帥崔立性滛狡因民洶洶潜謀作亂左師都事元好問謂薩尼雅布曰自車駕出京今二十日許又遣使迎兩宫民間皆謂國家欲棄京城相公何以處之薩尼雅布曰吾二人惟有一死死爾好問曰死不難誠能安社稷救生靈死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以一身飽五十紅衲軍亦謂之死邪薩尼雅布不答時兩宫已出至陳留見城外二三處火起疑有兵復馳還汴京明日崔立㧋劔指完顔納紳及薩尼雅布曰京城危困已極二公坐視何也二相曰有事當好議之何遽如是立麾其黨先殺哈尼雅布次殺納紳及左司郎中納哈逹德輝等十餘人諭百姓曰吾爲二相閉門無謀今殺之爲汝一城生靈請命衆皆稱快立遂勒兵入宫集百官議所立立曰衛紹王太子從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可立之乃遣其黨韓鐸以太后命徃召從恪至以太后誥命爲梁王監國百官拜舞立自爲太師都元帥尚書令鄭王弟倚爲平章政事侃爲殿前都㸃其黨皆拜官元好問亦爲左右司員外郎遂送款詣蘓布特軍蘓布特至青州立服御衣儀衛徃見之蘓布特喜飲之酒立以父事之還城悉燒樓櫓蘓布特益喜始信其實降也立托以軍前索隨駕官吏家屬軍民子女聚之省中親閲之日亂數人猶以爲不足乃禁民間嫁娶有以一女之故致數人死者未㡬遷梁王及宗族近屬于宫中以心守之之限其出入以荆王府爲已私第取内府珍玩充實之羣小附和請建功德碑翟弈以尚書省命翰林直學士王若虚爲文若虚私爲好問曰今詔我作碑不從則死作之則名節掃地不若死之爲愈然我姑以理諭之乃謂奕曰丞相功德碑當指何事爲言奕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靈百萬非功德乎若虚曰學士代王言功德碑謂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降城則朝官皆出其門自古豈有門下人爲主帥頌功德而可取信于後世者乎奕雖殘虐聞之不能對而去事遂得已史臣曰崔立乘時僣竊大事滛虐其爲罪不容誅矣金俘人之主帝人之臣百年之後適啟崔立之狂謀以成青城之烈禍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豈不信哉】
  發明【作亂者悖逆之詞崔立奉命留守便當竭力備禦死生以之可也故乃射一時之利萌不臣之心以者不以者也君之儲嗣幽之於别室國之土地獻之於他人其罪不容誅矣蓋君臣天地之大義討賊天下之至刑豈以國歩陵夷而遂廢討賊之義哉故直書以著其不赦之罪】
  䝉古圍金亳州○三月金富察官努作亂殺左丞相李蹊等金主以官努權參知政事
  【金主在歸德隨駕親軍及河北潰軍漸集實嘉紐勒歡懼不能給白于金主乞遣出城及就糧于徐陳宿三州金主不得已從之止留元帥富察官努忠孝馬軍四百五十人馬用軍七百人於城中諸軍既出城金主召官努謂曰紐勒歡盡散衛兵卿當小心官努以馬用本歸德小校一旦拔起心常輕之又以金主時獨召用計事而不及已因謀圖用時䝉古特穆爾岱圍亳州日遣兵薄歸德民心揺揺官努請比渡河再圖恢復紐勒歡沮之官努不悦乃私與完顔用安謀邀金主幸海州金主不從官努積忿異志益定李蹊以聞金主深憂之乃諭馬軍總領赫舍哩阿里哈内族習顯隂察其動靜阿里哈反以金主意告官努金主復懼官努馬用相圖因以爲亂命宰執置酒和解之馬用即撤備官努乘隙率衆攻用殺之遂以卒五十人守行宫刼朝官聚於都水摩和納宅以兵監之驅紐勒歡至其家悉出所有金貝然後殺之乃遣都尉馬實被甲持刄刼直長把納紳於金主前金主擲劍於地謂實曰爲我言于元帥我左右止有此人且留待我實乃退官努因大殺朝官李蹊以下凡三百人軍士死者三千人薄暮官努提兵入見言紐勒歡等反臣殺之矣金主不得已暴紐勒歡罪而以官努權參知政事】
  發明【五服五章所以嘉有德五刑五用所以討有罪此人君賞罸之權不可一日而少緩也蓋有德不賞無以勸善有罪不罸無以懲惡是時官努恣横擅竊朝政復因私憤濫殺大臣其罪可勝誅乎金主雖處播遷之中不可一日廢法即當暴白其罪肆諸市朝則一軍整肅人皆周命矣夫何縱其所爲畧無可否不能討罪反加以官則賞罸之權弛而誰爲之警懼哉異時幽於照碧惟日悲傷嗚呼亦晚矣直書于册交貶之也】
  夏四月葬恭聖仁烈皇后○金崔立執其主之后妃及梁王從恪等送䝉古軍䝉古蘓布特殺從恪等以后妃北還
  【崔立以天子袞冕后服進于蘓布特又括在城金銀搜索薰灌訊掠慘酷貴族富人不堪其毒竊相與曰攻城之日七八日中諸門出葬者凡百萬人恨不早預其數而值此也立時與其妻入宫兩宫賜之不可勝計立因諷太后作書陳天時人事遣金主乳母入歸德招降立以太后王氏皇后圖克垣氏梁王及荆守守緒諸妃嬪凡車三十七兩宗室男女五百餘人衍聖公孔元措名儒梁陟及三教醫流工匠繡女赴青城蘓布特殺二王及族屬而送后妃等于和林在道艱楚萬狀尤甚于徽欽之時蘓布特入汴城立時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寶玉以出立歸大慟而已初䝉古之制凡攻城不降矢石一發則屠之汴京既陷蘓布特遣使言于䝉古主曰此城相抗日乆士卒多傷請屠其城耶律楚材聞之馳見䝉古主曰將士暴露數十年所爭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名將焉用之䝉古主未許楚材又曰凡弓矢甲仗金玉等匠及官民富貴之家皆聚此城殺之則一無所得是徒勞也乃詔除完顔氏一族外餘皆原免時避兵在汴者尚百四十萬户皆得保全遂爲定制】
  發明【孟子曰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蓋報施之道如響之應聲影之隨形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豈有毫釐之差錯乎厯觀稱兵之殘暴者未始無報劉聰兄弟竊晉土宇執晉懐愍未㡬身危而國削苻堅父子盗趙社稷憑陵江左未㡬身弑而國亡唐安禄山背君作亂卒死於其子慶緒之手五代契丹德光乘晉入冦卒有殺胡林之亡金阿古逹崛起沙漠僣號稱尊完顔晟繼之滅僚侵宋然而前書金刼二帝及后妃北去此書䝉古殺梁王以后妃北還百年之間前後一轍非天道之報施也蓋宋雖中微猶延數世金人遁蔡旋踵而亡此蓋天厭其德特假手䝉古以見報施不爽爾合前後書法觀之則人心天道安可誣哉後之恃天倖以爲安而逞憑陵之勢者可以鑒矣此綱目善善長惡惡短之深意】
  孟珙擊金武仙于順陽破走之遂復鄧州
  【金唐鄧行省武仙次于順陽與唐州守將武天錫鄧州守將伊喇瑗相掎角謀迎金主入蜀遂犯光化其鋒甚鋭珙逼天鍚壘一鼓拔之壯士張子良斬天鍚首以獻俘將士四百餘人又敗金人于吕堰俘獲不可勝計遂攻順陽武仙敗走馬蹬山縣令李英及申州安撫張林皆以城降伊喇瑗孤立而懼遣使請降珙納之爲易衣冠以賔禮見於是降者相繼珙言于史嵩之曰歸附之人宜因其鄉士而使之耕因其人民而立之長少壯籍爲軍俾自耕自守才能者分以土地任以職事使各招其徒以殺其勢嵩之縱之】
  五月金富察官努襲敗䝉古軍于亳州
  【初衛州白公廟之潰官努母爲䝉古所獲金主命官努因其母以計和官努密與特穆爾岱言欲刼金主以降特穆爾岱信之還其母定和計官努乃日徃來講議或乘舟中流㑹飲金主又密令官努以金銀牌與來使而掠之遂定斫營之䇿五月五日祭天軍中隂備大槍戰具官努率忠孝軍四百五十人自南門登舟由東而北夜殺守隄邏卒逕至王家寺特穆爾岱營金主御北門繋舟待之慮不勝則走徐州四更接戰忠孝軍郤而復進官努以小船分軍五七十出柵外腹背攻之持火槍突入䝉古軍中特穆爾岱不能支大潰溺死三千五百人官努盡焚其柵而還遂眞拜左副元帥參知政事命習顯總軍以守亳州】廣義【官努以計歸母可謂得矣但此時特一事之偶合於理耳其他兇貪幽主滅絶天理者可殫述邪】
  金蒲察官努幽其主守緒于照碧堂六月官努伏誅【官努既敗特穆爾岱益暴横居金主于照碧堂禁近無一人敢奏對者金主惟日悲泣語近侍云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人爲此奴所囚耳於是内侍局令宋珪奉御鈕祜禄温綽烏克孫愛實等密謀討官努且聞蔡州城堅池深兵衆糧廣咸勸幸之以救譏窘㑹蔡息陳潁等州便宜總帥烏庫哩鎬運四百斛至歸德且請臨幸金主意遂决及官努自亳州還金主諭以幸蔡官努力陳不可至於扼腕頓足意趣叵測因出號于衆曰敢言南遷者斬衆以官努爲無君諷金主早爲計金主遂與珪等謀召宰相議事而令温綽伏于照碧堂門間官努進見温綽從後刺其肋金主亦拔劔斫之官努中創投城下以走温綽愛實追殺之忠孝軍聞變皆環甲温綽請金主親撫慰之於是金主御雙門赦忠孝軍以安反側】發明【官努前既恣情悖逆擅殺朝臣金主茍能按罪行辟豈容但已而乃姑息是務復加以官則是縱賊不討養成亂階者矣既而亳州倖勝勢益暴横兹因遷蔡之謀遂起無君之念既幽其主益肆姦貪其罪不已甚乎然前史皆以追殺爲文則是權衡倒施而亂臣賊子無所懲戒矣故綱目變文而直書伏誅以正其罪】
  䝉古取洛陽金中京留守齊克紳死之
  【金主以齊克紳守京中有功降詔褒諭授中原留守以叅政内族色埒自南山領軍十餘萬入洛省事事紳建一堂於洛川驛東名曰報恩刻詔文于石願以死自效已而䝉古自汴驅色埒之子于金昌府東門下誘色埒降色埒命左右射之聞崔立之變病不能語而死總帥烏凌阿呼圖代行省事紳行總帥府事月餘糧盡軍民稍散䝉古兵復至陳于洛南紳陳于水北䝉古韓元帥匹馬立水濵招降紳躍而射之韓奔還陳率歩卒數百奪橋紳旗手一卒獨出拒之殺數人紳即手解都統銀牌與之佩士卒氣復振初城外四隅至五門内外皆有屏謂之迷魂墻䝉古以五百騎迫之紳率卒二百鼓譟而出䝉古退走呼圖以䝉古兵强即以輕騎挈妻子出奔蔡州於是鷹揚都尉獻西門以降紳知城不能守率死士數十突東門出轉戰至偃師力盡就執載以一馬擁迫而行將見䝉古㙮齊爾紳語不遜兵卒因好語誘之曰汝能北面一屈膝當貸汝命紳不從左右持使北面紳抝項南向遂殺之】
  發明【齊克紳守洛陽宣力既乆其忠國之心誠矣糧盡援絶兵敗被執抝項南向屹然不從茍非以生爲輕以義爲重者曷克慷慨以殺身哉死得其正宜乎書以全節余之也】
  金主守緒走蔡州
  【金主留元帥王壁守歸德遂如蔡州時乆雨朝士扈從者徒行泥水中掇青棗爲糧足脛盡腫明日至亳州金黄衣皂笠金兔鶻帶以青黄旗二導前黄繖擁後從者二三百人馬五十匹而已行次城中父老拜道道金主遣近侍諭以國家涵養汝輩百有餘年今朕無德令汝塗炭朕亦無足言者汝輩無忘祖宗之德可也皆呼萬歲泣下留一日進次亳南六十里避雨雙溝寺中蒿艾滿目無一人迹金主太息曰生靈盡矣爲之一慟及入蔡父老羅拜於道見金主儀衛蕭條莫不飲泣金主亦歔欷遂以完顔呼沙呼爲尚書右丞總領省院事烏庫哩鎬爲御史大夫總帥如故張天綱權叅知政事富珠哩小羅索簽書樞密院事呼沙呼有文武材事無巨細率親爲之選士括馬繕治兵甲未嘗一日忘奉金主幸秦鞏之志近侍乆困睢陽幸即汝陽之安皆娶妻營業不願遷徙日夕進言西幸不便金主信之呼沙呼惟深居燕坐瞑目太息而已時䝉古兵去蔡差遠商販頗集金主安之命選室女備後宫及修見山亭爲遊息之所呼沙呼切諌乃止呼沙呼定進馬遷格格得馬遷餘匹又遣分詣諸道選兵詣蔡得精鋭萬餘兵威稍振忠孝軍提控李德率十餘人乘馬入省大呼以月糧不優㡬於罵詈呼沙呼縛德杖之金主諭呼沙呼曰此軍得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責罰乃爾呼沙呼對曰時方多故録功隱過自陛下之德至於將帥之職則不然小犯則决大犯則誅其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紀律蓋小人之情縱則驕驕則難制睢陽之禍豈獨官奴之罪亦有司縱之太過耳今欲易前轍不宜愛克厥威賞必由中罰則臣任其責軍士聞之自是無復敢犯法是時從官近侍皆窮乏悉取給于烏庫哩鎬鎬不能人滿其欲日夕交譖于金主至以尚食闕供爲言金主怒遂疎鎬鎬以被譖憂憤成疾多不視事】
  發明【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之詞也金主勢雖危迫浸不可爲然亦當背城一戰同死社稷則不失國君之義也不能以此自明而徒東奔西走無時休息復奚爲也金人佔㨿中原傳世十葉故綱目亦不得已以中國諸之例待之噫以干乘之君不能自强而下效匹夫賤者之行輕身而走謂之何哉自走蔡州金氏之亡于兹决矣特書曰走深貶之也】
  廣義【嗚呼昔也金人肆毒于徽欽今也䝉古肆毒于金人報復之理何足怪哉易屯之上六曰乘馬班如泣血漣如其守緒之謂平】
  䝉古以孔元措襲封衍聖公
  【從耶律楚材之請也】
  秋七月孟珙大敗金武仙于馬蹬山降其衆而還【武仙愛將劉儀詣珙降珙問仙虚實儀言仙所㨿九砦其大砦石穴山以馬蹬沙窩岵山三砦蔽其前三砦不破石穴未可圖也若破離金砦則岵山沙窩孤立矣珙乃遣兵攻離金掩殺㡬盡是夕復令壯士擣王子山砦斬金將首而出遂圍馬蹬殺戮山積還至沙窩西與金人遇大捷未㡬丁順復破黙里砦於是仙之九砦六日破其七珙召儀曰此砦既破板橋石穴必震汝能爲我招之乎儀還選婦人三百僞逃歸懷招安榜以徃珙料仙勢窮蹙必仙岵山絶頂窺伺乃令樊文彬駐軍其下已而仙衆果登山及半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衆失措枕籍崖谷山爲之赭殺其將烏舍並擒七百三十人棄鎧甲如山薄暮珙進軍至小水河儀言仙謀徃商州依險以守然老稚不願北去珙曰進兵不可緩夜漏十刻召文彬等受方畧明日攻石穴丙夜蓐言啟行晨至石穴時積雨未霽文彬患之珙曰此雪夜擒呉元濟之時䇿馬直至石穴分兵進攻自寅至已遂破石穴仙走追及于鮎魚砦仙望見易服而遁復戰于銀葫蘆山又敗之仙與五六騎奔追之隱不見降其衆七萬珙還襄陽】
  發明【凡與讐戰皆春秋之所與是故莊公及齊師戰于乾時敗績君子以爲能與讐戰雖敗亦榮何以不言公貶之也公本忘親釋怨欲納讐人之子謀定其國家不爲復讐與之戰也今送師之戰乃爲復讐而發非乾時之戰可比若以復讐舉事則此戰爲義戰而直書大敗以示榮也則其義亦深切矣】
  八月史嵩之以兵㑹䝉古將塔察兒代金取唐州金使穆延烏登等行省院事于息州
  【䝉古都元帥塔齊爾使王檝至襄陽約攻蔡州史嵩之先以兵㑹伐唐州金將烏庫哩黒漢戰死城遂降官軍駐于息州之南降者日衆息州刺史烏庫哩呼嚕懼請益兵爲備金主以參知政事穆延烏登簽書樞密院富珠哩中羅索帥忠孝軍五百徃將行金主諭之曰北兵所以常取勝者恃北方之馬力就中國之技巧耳我實難與之敵至於宋人何足道哉朕得甲士三千縱横江淮間有餘力矣以呼嚕畏縮命爾佳玖珠代之塔齊爾博勒呼之從孫也】
  發明【書伐金何予嵩之也自金人㨿夏江沱宴安數世矣有能以復讐爲念者綱目之所予也取者收奪之名唐州宋之故地今既克之曷不書復而書取蓋復讐固爲義師然與䝉古合謀借兵報怨是乃不能辨其强弱則雖成功亦可醜矣故不書復而書取所以深罪也噫用仇伐仇又安可恃哉此綱目予而未盡予之詞也】
  九月朔日食○金人來乞糧不許
  【金使完顔阿固岱來乞糧將行金主諭之曰宋人負朕深矣朕自即位以來戒飭邉將無犯南界邉臣有請征討者未嘗不切責之向得宋一州隨即付與近淮陰來歸彼多以金帛來贖朕若受財是貨之也付之全城秋毫無犯清口臨陣生獲數千人悉以資糧遣之今陳我疲弊㨿我夀州誘我鄧州又攻我唐州彼爲謀亦淺矣䝉古滅國以十以及西夏夏亡及于我我亡必及于宋唇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我連和所以爲我者亦爲彼也卿其以此意曉之阿固岱至朝廷不許】
  發明【宋立國江左奄奄不振乆矣前書金來請和不許次書罷金歲幣此書乞糧不許亦足以少舒神人之憤中國之氣庶㡬伸矣然後可見中國有必報之讐人心有必奮之志金已殘破不足平焉其與晉人運糧以濟苻丕之急者詎不大相懸絶哉宋人此舉差强人意故書予之君子嘉其稍雪徽欽之恨爾】
  䝉古塔齊爾圍金蔡州冬十月史嵩之使孟珙等帥師㑹之
  【九月金主拜天子節度使㕔羣臣陪從成禮金主戒諭之因賜巵酒酒未竟還騎馳奏敵兵數百突至城下將士踴躍咸請一戰金主許之是日分兵防守四面及子城衆既出接戰䝉古兵奔潰塔齊爾以數百騎復駐城東金主遣兵接戰又敗之自是䝉古不復薄城分築長壘圍之史嵩之命孟珙江海帥師二萬運米三十萬石赴䝉古之約塔齊爾大喜益修攻具斵木之聲聞於城中城中益恐徃徃竊議投降金呼沙呼日以國家恩澤君臣分議撫循其民且營畫禦備未嘗入私室軍民感奮始有固志十一月南北兩軍以攻其薄城金盡籍民丁防守民力不足復括婦人壯徤者假男子衣冠運木石金主親出撫諭之金人自東門出戰孟珙遮其歸路得降人言蔡城中饑珙曰已窘矣當盡死守之以防突圍珙與塔齊爾約南北軍毋相犯十二月塔齊爾遣張柔帥精兵五千□城金人鈎二卒以去柔中流矢如蝟珙麾先鋒救之挾柔以出明旦珙殊死戰進逼柴潭立栅潭上命諸將奪柴潭樓金人來爭諸將魚貫而上遂拔柴潭樓蔡州恃潭爲固外即汝河潭髙於河五六丈城上金字號樓伏巨弩相傳下有龍人不敢近將士疑畏珙召麾下飲酒再行謂曰柴潭樓非天造地設伏弩能射遠而不可射近彼所恃此水耳决而注之涸可立待遂鑿隄潭果决入汝水珙命實以薪葦䝉古亦决練江於是兩軍皆濟攻其外城破之進逼土門金人驅其老穉熬爲油號人油砲人不堪其楚珙遣道士説止之金總帥富珠哩中羅索帥精鋭五百夜出西門人荷束藁沃汕其上將燒兩軍寨其砲具䝉古兵先覺之伏于隱處挽强弩百火發矢亦發金兵却走傷者甚衆羅索僅以身免兩軍合攻西城克之因墮其城先是呼沙呼命築寨浚濠爲備及西城墮兩軍皆未能入但於城上立栅自蔽勿斜虎摘三面精鋭日夕戰禦金主謂侍臣曰我爲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所恨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絶與古荒滛暴亂之君等爲亡國獨爲此介介耳又曰亡國之君徃徃爲人囚繫或爲俘獻或辱於階庭閉之空谷朕必不至於此卿等觀之朕志决矣以御用器皿賞戰士已而微服率兵夜出東城謀遁去及柵遇敵兵戰而還殺廏馬以犒將士然其勢不可爲已】
  廣義【分註載金主告侍臣之言則知其倔強過於徽欽之無恥多矣】
  金徐州降于䝉古行省右丞相完顔薩布死之
  【時徐州節度使郭野驢約源州叛將麻綜襲破徐州徐州將士以蔡州圍破又迫於䝉古兵議出降薩布弗從恐被執乃投河求死軍士援出之卒自縊死麻琮遂以州降䝉古】
  發明【薩布誠可謂不辱君命者矣行省徐州爲君死守或勸出降毅然不從事不可爲自縊而死寧不謂之烈丈夫乎嗚呼薩布甫亡城弗克守金事至此可哀也已特書死之深予之也】
  以史彌遠爲太師左丞相鄭清之爲右丞相並兼樞宻使薛極爲樞密使喬行簡陳貴誼參知政事○封史彌逺爲㑹稽郡王奉朝請彌逺尋卒
  【彌遠拜左相一日以疾求解政詔彌遠有定䇿大功勤勞王室宜加優禮於是授保寧昭信節度使京禮泉觀使封㑹稽郡王奉朝請二子一壻五孫皆加官秩越入日而卒彌逺爲相凡二十六年用事專且乆權傾内外初欲反韓侂胄所爲故收召賢才老成布於朝廷及濟王不得其死論者紛起遂專任憸壬以居臺諌一時君子貶斥殆盡帝徳其立已唯言是從故恩寵終其身】
  發明【南宋姦臣若秦檜彌逺惡均罪等然秦檜之卒曷爲書死而彌逺獨書卒乎原其情也彌逺誅侂胄則討賊之心公收名賢則輔君之義正雖有廢立之嫌濟王之死漸貶正士然擁寧立理未必非公而豈若秦檜欺君辱國忘恥事讐而遺害於社稷君父之比也則檜書死而彌逺書卒茍不權其輕重而槩書以示貶又何以爲王道之權衡哉此秦檜彌逺是非之斷也cq=16】
  十一月刑部侍郎梁成大等有罪免
  【時成大權刑部侍郎有㫖黜之提舉鴻禧觀刑部尚書兼給事中莫澤諭成大暴狠貪婪茍賤無恥遂寢祠命既而臺臣交劾莫澤貪滛忮害工部尚書李知孝侵欲無厭皆罷之蓋三人皆黨附史彌逺排斥諸賢而成大尤心術嶮凡可賊害忠良者率攘臂爲之四方賄遺列置堂廡導賔客觀之欲其效尤雖知孝亦鄙其爲人至曰所不堪者他日與成大同傳耳卒皆貶死天下快之】
  發明【成大黨附彌逺驟得美官排斤諸賢竊據髙位誠清朝之所宜黜也帝能免之宜矣故特書其罪以示貶】
  廣義【成大等既曰有罪何不去其官蓋書其官者所以見理宗爵及惡德也有罪免者又所以見其罸不當罪也學者味之其意得矣】
  詔改元
  【史彌逺卒帝始觀政勵精求治鄭清之亦慨然以天下爲己任收召賢才擢之朝廷下詔改明年紀元端平】
  曾從龍宣繒免○以洪咨䕫王遂爲監察御史
  【帝親政五日即召咨䕫爲禮部員外郎入對帝問以今日急務咨䕫言進君子退小人開誠心布公道因乞召用崔與之眞德秀魏了翁帝納之翌日與王遂並拜御史咨夔謂遂曰朝無臺諌乆矣要當極本原而先論之因工疏乞權歸人主政出中書以致平治之道且劾資政殿學士袁紹仇事善類謟附史彌逺詔奪韶祠禄又論趙善湘鄭損陳晐納賂史彌逺怙勢肆姦失江淮荆襄蜀漢人心罪狀顯著詔善湘有討李全功特寢免晐損皆落職】
  十二月薛極免
  【極與胡榘聶子述趙汝述附史彌逺最親用事時人謂之四木】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九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
  【起甲午宋理宗端平元年盡戊午宋理宗寳祐六年】凡二十五年
  【甲午】端平元年【金天興二年是嵗金亡】春正月金主守緒傳位于其宗室承麟孟珙以䝉古兵入蔡州守緒及其尚書右丞完顔呼沙呼死之承麟為亂兵所殺金亡
  【䝉古兵以正旦㑹飲歌吹之聲四望相接城中饑窘嘆息而已孟珙見黒氣壓城上日無光降者言城中絶糧已三月鞍靴敗鼓皆縻煑且聼以老弱互食諸軍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斬敗軍全隊拘具肉以食故欲降者衆珙乃下令諸軍衘枚分運雲梯布城下以攻之金自被圍以來戰沒將帥甚衆至是禁近以及舍人牌印省部椽屬亦皆供役分守四城䝉古兵鑿西城爲五門整軍以入督軍鏖戰及暮乃退聲言來日復集是夕金主集百官傳位于東面元帥承麟承麟者世祖和勒博之後拜甡之弟也拜泣不敢受金主曰朕所以付卿者豈得已哉以朕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卿平日趫㨗有將畧萬一得免祚祀不絶此朕志也承麟起受璽明日承麟即位時孟珙之師向南門至金字樓列雲梯令諸軍聞鼓則進馬義先登趙榮繼之萬衆競進大戰城上烏庫哩鎬及其将帥二百人皆降金百官稱賀禮畢亟出捍敵而南城之陴已立宋旗幟矣俄傾四面鼓譟夾攻聲振天地南面守門者棄門走門西開孟珙招江海搭齊爾之師以入呼沙呼帥精兵一千巷戰不能禦金主守緒知事急即取寳玉寘于幽蘭軒環之以】
  【草命近侍曰死便火我遂自經死呼沙呼聞之謂將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戰爲吾不能死于亂兵之手吾赴汝水從吾君矣諸君其善爲計言訖赴水死將士皆曰相公能死吾軰獨不能邪於是參政富珠哩小羅索烏陵阿呼圖縂帥元志元帥裕珊爾赫舎哩柏壽烏庫哩和勒端軍士五百餘人皆從死焉承麟退保子城聞守緒死帥群臣入哭因謂衆曰先帝在位十年勤儉寛仁圖復舊業有志未就可哀也已宜諡曰哀奠未畢城已陷諸将禁近共舉火焚之奉御絳山收其骨将瘞之汝水上江海入宮執參政張天綱孟珙問金主所在天綱曰城危時自經矣珙乃與塔齊爾分金主骨及寳玉法物是日承麟亦爲亂兵所殺金亡金自宣宗之世爲宰相樞密者往往臨事推譲低言緩語以爲養相體毎有四方兵革災異輙以聖主心困或俟再議因循茍且以度時日及出兵則以近侍監戰臨事多所牽制故師出無功國亂不聞以底于亡史臣曰金之初興天下莫彊焉太祖太宗威制中國大槩欲効遼初故事立楚立齊委而去之宋人不競遂失故物熙宗海陵濟以虗政中原觖望金事幾去世宗以仁易暴休息斯民故金祚百有餘年由大定之政有以固結人心爾章宗志存潤色誅求無藝至於衛紹紀綱大壊宣宗南渡棄厥本根連兵宋夏内致困憊哀宗之世無足爲者區區生聚圖存於亡力盡乃斃可哀也矣雖然國君死社稷哀宗無愧焉】
  發明【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君子譏之葢䝉古強而宋室弱而能用其師進退在己故特書曰以以者不以者也夫因人成事取人之邑爲已有失計甚矣患之起必自此始其致危之也守緒書及其尚書右丞呼沙呼皆書死之所以深褒亟予爲萬世臣子死節者之勸也書金亡所以見金之自亡而非珙軰所能滅之也此皆書法之深意也雖然國君死社稷在義之當然守緒東奔西走圖存於亡志不可爲同死社稷可哀也矣回視偷生茍免甘于臣敵如漢之劉禪晉之懐愍宋之徽欽豈不有愧于守緒哉嗚呼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廣義【抑觀金之亡也其所亡之跡不異於汴宋焉夫䝉古攻金西京赫舍哩呼沙呼棄城遁與夫鄭損棄闗逃歸此即童貫自太原逃歸也䝉古分兵㧞金河北河東諸郡即尼瑪哈幹里雅布分道入冦也蘓布特之圍汴京與斡里雅布之圍京師也無異伊喇布哈帥師戰敗而逃其與姚平仲襲金營不克而遁也不殊昔也康王爲質于金以請平今也曹王爲質于蒙古亦請平昔斡里雅布引兵北去而赦今則蘓布特退師河洛而亦赦宰相以紙鳶紙燈而退敵其郭京之六甲妖術歟申福殺䝉古行人唐慶等其平州人殺金國之使歟宋括民田金亦括民粟宋之郭藥師以城降于金金之武仙亦以城降䝉古徽宗奔亳州而斡里雅布圍汴金主奔河北而蘓布特亦圍汴焉若夫崔立作亂殺參政而幽親王官努作亂殺左丞而幽其主宋實無之至於䝉古以其后妃族屬北還其事尤甚於徽欽播遷之日金主如蔡州艱苦萬状其情尤切於徽宗幸亳之時不惟是耳若其伏節死義之臣在金惟陳和尙齊克紳完顔薩布三人而已其在宋也則有种師中王禀方笈韓揆張克戩等三十人劉竧等十三人又有劉韐李若水宣贊舍人呉革及欽宗渡白溝而有張叔夜焉嗟夫板蕩之秋其疾風勁草金何若是之寡而宋何若是之多邪葢宋之養士豈若金人之待士哉報施之道自不能無差除耳若其間傷禮而敗義亂倫而絶理者則宋之與金亦無甚相逕庭矣觀此則知天網之密斷斷乎不可逃也後之欲肆兇惡而奪人家國者盍以前車爲鑒】
  以陳蔡西北地分屬䝉古蒙古以劉福爲河南道總管史嵩之使孟珙等分屯京西
  【嵩之使孟珙還師襄陽江海還師信陽王旻戍随州王安國守棗陽蔣成守光化楊恢守均州並益兵飭傋經理屯田于唐鄧州】
  金穆延烏登以息州來歸䝉古追殺之
  【烏登行省于息州與諸將帥日以歌酒爲樂軍士淫縱及蔡州破與富珠哩中羅索爾佳玖珠等送欵請降爲金主發䘮設祭上諡曰昭宗州民因奉烏登爲丞相中羅索爲平章舉城南遷遂焚樓櫓䝉古望見火起追及于羅山自萬戸以下凡七百人皆被殺】
  廣義【䝉古奮楊雄踞之心也且烏登以息州來歸宋乃其心之所願耳譬諸一人以物餽人彼自餽耳豈可以其不我餽而奪之耶孟子所謂禦人於國門之外可乎不可乎書曰追殺之者所以著其強暴而目中無宋也宋烏可以仁義待之而不慮哉】
  二月䝉古入徐州金完顔用安自殺○三月以賈貴妃弟似道爲籍田令
  【似道渉之子少落魄爲㳺博不事操行以䕃補嘉興司倉帝以貴妃故累擢籍田令恃寵不檢日縱游諸妓家至夜即燕逰湖上不返帝嘗夜慿髙望西湖中燈火異常時語左右曰此必似道也明日詢之果然使京尹史巖之戒之巖之對曰似道雖有少年氣習然其才可大用也】
  發明【貴妃之弟至㣲也籍田之令至卑也何以書志祸始也似道賈渉之子少爲游博不事操行然其誤國之兆已葢萌於此矣理宗茍能明此則必謹之於㣲如姤之繫于金柅勿使浸盛夫何以貴妃之故溺愛不明漸進用事他年貽害病國妨賢故易又曰包有魚義不及賔也豈可不謹於㣲而使之浸盛乎宋之亡天下其源葢出於此故謹志之然不曰以賈似道爲籍田令而必曰以賈貴妃弟似道爲籍田令則其發身非正任用非人之意可見矣特書于册深貶之也】
  廣義【觀分注所載則知理宗知似道之無頼有素矣知而用之則是理宗甘心於用小人也南宋之亡豈無自哉】
  詔太常簿朱揚祖詣河南省謁八陵
  【史嵩之露布至詔遣朱揚祖林拓往省謁八陵尋遣朱復之詣八陵相度脩奉】
  夏四月獻金俘於太廟論功行賞有差
  【史嵩之遣使以孟珙所獲金哀宗遺骨及寳玉法物并俘囚張天綱完顔海罕等獻于臨安四月丙戌備禮告于太廟藏其骨于大理寺獄庫加孟珙帶御器械江海以下論功行賞有差知臨安府薛瓊問天綱曰有何面目到此天綱曰國之興亡何代無之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瓊叱之明日奏其語帝召天綱問曰汝眞不畏死邪天綱對曰大丈夫患死之不中節耳何畏之有因祈死不已帝不聼初有司令天綱供状必欲書金主爲虜主天綱曰殺即殺焉用状爲有司不能屈聼其所供天綱但書故主而已聞者憐之後莫知其所終 監察御史王遂言史嵩之本不知兵矜功自侈謀身詭秘欺君誤國㽞之襄陽一日則有一日之憂不報洪咨䕫亦言殘金雖滅隣國方彊益嚴守備猶恐不逮豈可動色相賀渙然解體以重方來之憂帝嘉納之】
  發明【金人之禍上至社稷下至山陵中至君父誠萬世必報之讐也宋雖藉䝉古以克成功則祖宗之耻亦畧少洩矣葢祖宗陵寢隔絶百年今得視謁祖宗讐耻含蓄數世今得獻俘此皆臣子之至快中國之大伸耳蒙古雖屬強敵非宋世讐茍能謹飭邉備申固夙盟則國可常保宋未遽亡惜其甫滅殘金志益張大自入洛之師旣舉而兵革之禍無休矣豈不深可哀哉特書于册葢予之也】
  廣義【嗚呼自常情觀之則孟珙之功誠偉也使非假蒙古之強而欲成其志殆恐其難矣紹興間設無秦檜之姦則岳武穆不必以弱假強而能獨收其功也必矣武穆之功一收則天地泰德業成賢人出普天之下莫非宋土率土之濵莫非宋臣而髙宗中興之業雖周之宣王漢之光武不能過也而武穆之豐功盛烈曾何沗於古之方叔召虎鄧冦諸賢哉蒙古雖云倔起不過元昊之徒耳何足憂乎臣閲史至此因喜孟珙之復讐而恨武穆之不遂故併及之】
  五月賜黄榦李燔李道傳等諡錄其子
  【詔榦燔道傳及陳宓樓昉徐瑄胡夣昱等阨于權姦而各行其志沒齒無怨其賜諡復官錄用其子】
  金武仙奔澤州戍兵殺之○六月以曽從龍參知政事喬行簡知樞密院事鄭性之簽書院事○詔復故濟王竑官爵
  【太常少卿徐橋嘗侍講開陳友愛大義帝悟乃命復竑官爵有司檢視墓域以時致祭時竑妻吳氏自請爲尼特賜號彗浄法空大師紹興府月給衣資緡錢】
  發明【前書追貶竑爲巴陵郡公此不書何不予其追貶也濟王見忌彌逺死於無辜其抱恨泉壤乆矣帝能追復其官爵亦可謂過而能改者焉前書賜黄榦等諡此書復濟王官爵皆所以予其能悔也】
  趙范趙葵請復三京詔知廬州全子才㑹兵趨汴金故將李伯淵等誅崔立以降
  【范葵欲乘時撫定中原建守河據關收復三京之議朝臣多以爲未可獨鄭清之力主其説乃命趙范移司黄州刻日進兵范參議官丘岳曰方興之敵新盟而退氣盛鋒鋭寕肯捐所得以與人邪我師若往彼必突至非惟進退失據開釁致兵必自此始且千里長驅以争空城得之當勭餽餉後必悔之范不聼史嵩之亦言荆襄方爾饑饉未可興師杜杲復陳守境之利出師之害喬行簡時在告上疏曰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復之機以大有爲之資當大有爲之㑹則事之有成固可坐而策也臣不憂師出之無功而憂事力之不可繼有功而至於不可繼則其憂始深矣夫䂓恢進取必須選將練兵豐財足食而今將乏卒寡財匱食竭臣恐北方未可圖而南方已先騷動矣願堅持聖意定爲國論以絶紛紛之説皆不聼而詔知廬州全子才合淮西兵萬人赴汴時汴京都尉李伯淵李琦李賤奴等爲崔立所侮謀殺之及聞子才軍至伯淵等以書約降而陽與立謀備禦之策六月伯淵燒封丘門以警動立立殊不安伯淵等乃來約立視火立從苑秀折希顔等数騎往旣還伯淵親送之倉卒中就馬上抱立立顧曰汝欲殺我邪伯淵曰殺汝何傷即出七首横刺之立墜馬死伏兵起元帥三合殺苑秀折希顔後至見立墜馬謂與人鬬欲前觧之隨爲軍所殺伯淵繫立屍馬尾至内前號于衆曰立殺害刼奪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無有當殺之否萬口齊應曰寸斬之未稱也乃梟立首望承天門祭哀宗伯淵以下軍民皆慟或剖其心生噉之以三屍掛闕前槐樹上】
  發明【請復三京何以無貶詞三京宋之故地也書故將何予義也崔立背君降敵其罪已甚故直書誅以正其罪崔立悖逆未幾身且不保然則偷生茍免者果何益乎雖然三京淪於蒙古固爲臣子之耻恢復故疆乃其分也然必度其事勢吾之兵甲精歟倉廪盈歟人才足歟府庫充歟然後舉事猶慮弗及况蒙古以方張不制之敵新與訂盟豈冝遽叛則是中國先失信於強敵而曲在宋矣又安能不致蒙古之雲擾哉他日下詔罪已方悔前愆嗚呼晚矣故直書以著其自取之失也】廣義【二趙自楊州之㨗其志驕矣獨不思蒙古乃方張之勍敵其用兵又非李全之比况乎軍用不足豈可以頻年出師乎理宗過聼其計而貽他日莫大之祸尚誰咎哉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抑亦似宋之君臣乎】
  趙葵帥師㑹全子才于汴秋七月葵將楊誼等入洛陽【全子才次于汴趙葵自滁州以淮西兵五萬取泗州由泗趨汴以㑹之葵謂子才曰我軰始謀據關守河今已抵汴半月不急攻洛陽潼關何待邪子才以糧餉未集對葵督促益急乃檄鈐轄范用吉樊辛李先胡顯等提兵萬三千命淮西制置司機冝文字徐敏子爲監軍先令西上又命楊誼以廬州彊弩軍萬五千繼之各給五日糧七月徐敏子啓行遣和州寕淮軍正將張廸以二百人趨洛陽廸至城下城中寂然無應者至晚有民庶三百餘家登城投降廸與敏子遂帥衆入城蒙古聞之復引兵南下】
  八月朱揚祖還自河南
  【揚祖朝陵行至㐮陽㑹諜報蒙古哨騎已及孟津陜府潼關河南皆増屯戍設伏兵又聞淮閫刻日進師衆畏不前孟珙曰淮東之師由淮西遡汴非旬餘不逹吾選精騎疾馳不十日可竣事逮師至東京吾已歸矣於是珙與二使晝夜兼行至陵下奉宣御表成禮而還揚祖以八陵圖上進帝問諸陵相去幾何及陵前澗水新復揚祖悉以對帝忍涕太息乆之】
  蒙古復引兵至洛陽城下楊誼軍潰趙葵全子才遂棄汴而歸
  【徐敏子入洛之明日軍食已竭乃采蒿和麵作餅而食之楊誼至洛東三十里方散坐蓐食忽數里外有立黄紅凉繖者衆方駭異而蒙古伏兵突起深蒿中楊誼倉卒無備師遂大潰爲蒙古擁入洛水者無數誼僅以身免是晚有潰卒奔告于洛曰楊誼一軍已爲蒙古大陣衝散今蒙古兵已據北岸矣於是在洛之師皆奪氣八月朔旦蒙古兵至洛陽城下立寨敏子與戰勝負相當士卒乏糧因殺馬而食敏子等不能㽞乃班師趙葵全子才在汴亦以史嵩之不致餽糧用不繼所復州郡率皆空城無兵食可因蒙古兵又决黄河寸金淀之水以灌官軍官軍多溺死遂皆引師南還趙范以入洛之師敗績上表劾葵子才輕遣偏師趙楷劉子澄參贊失計師退無律致後陣覆敗詔葵削一秩措置河南京東營田邉備子才削一秩措置唐鄧息州營田邉備餘貶䄮有差鄭清之力辭觧政不許喬行簡上言三京撓敗之餘事與前異但當益脩戰守之備帝嘉納之】
  發明【嗚呼趙葵子才輕佻無謀之心著矣前之請復三京者乃葵之兄弟既曰有志恢復亦當恪持乃心既入大梁不能固守蒙古甫至心喪膽落未聞與之一戰而乃接踵逃奔其罪可勝誅乎故書兵潰者所以明其自潰云爾他日兵連禍結喪師失地誰實尸之綱目書棄汴而歸者所以正其偷生茍免之意也】
  廣義【見小敵怯見大敵勇此劉將軍所以起人之駭也今趙葵未見蒙古之師而主收復三京之議目中可謂無人而中原不足定矣何其勇邪及其一遇䝉古之師未甞接戰遽爾倉皇逃歸何其懦邪其與劉將軍不亦異乎此特子陽之見耳理宗過聼而貽異日厓山之禍罪將焉歸書曰静言庸違趙葵是也識者於葵乎何誅】
  京湖制置使史嵩之免九月以趙范代之○召眞德秀爲翰林學士魏了翁直學士院
  【帝因民望召還二人徳秀入對帝迎謂曰卿去國十年毎切思賢德秀以大學衍義上進因言于帝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天厭金徳久矣陛下儻能敬徳以迓續休命中原終為吾有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反其本天意難測臣實憂之了翁入對言事剴切反覆利害之端至漏下四十刻乃退帝皆嘉納之】廣義【德秀了翁大儒也綱目特書曰召者所以著理宗用賢之美也】
  冬十月陳貴誼卒○詔眞德秀進講大學衍義
  發明【人主不忘講習是其盛心大學衍義乃徳秀所□無非發明格致誠正之功脩齊治平之業誠有國者之所當講也理宗於萬幾之暇特詔徳秀進講是編自非㽞心於聖學者曷克以臻此哉其與玩物喪志者異矣特書于册深予之也】
  ○十二月蒙古使王檝來
  【蒙古使王檝來言曰何爲而敗盟也自是河淮之間無寜日矣】
  廣義【抑考紹定四年七月沔州統制張宣殺蒙古行人蘓巴爾罕蒙古即曰宋自食言背盟棄好今日之事曲直有分觀此則知其噬宋之心萌于胷中乆矣譬則投種于地待時而發夫何理宗二趙不此之察回轅未絶即欲收復三京果何䇿哉况乎殘金之滅蒙古之力也宋亦何能今也宋之君臣不能反已惟欲勝人適足以招蒙古敗盟之責耳若然則直在蒙古而曲在宋也明矣致㓂之至尚誰尤哉】
  【乙未】二年春正月以程芾爲蒙古通好使
  發明【桓二年書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君子譏其逺與戎盟至者危之也葢所貴乎中國者以其嚴内外别尊卑辨上下明等夷可也宋既藉蒙古以滅金復動三軍以啓釁然則既有啓釁之謀必有禦侮之䇿夫何不能自強而復通好以中國天子而通好於敵國豈不深可醜乎直書通好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詔孟珙屯黄州
  【珙㽞㐮陽招中原精鋭之士萬五千餘分屯漅北樊城新野唐鄧間以備蒙古名鎮北軍詔以珙爲㐮陽都統制珙赴樞密院禀議因入對帝曰卿名將子忠勤體國破蔡滅金功緒昭著珙對曰此宗社威靈陛下聖德與三軍將士之勞臣何力之有授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時暫黄州駐劄朝辭帝問恢復珙對曰願陛下寛民力蓄人材以俟機㑹帝問和議珙對曰臣介胄之士當言戰不當言和賜賚甚厚珙至黄増陴浚隍蒐訪軍實邉民來歸者日以千数爲屋三萬間以居之厚加賑貸又慮軍民雜處因髙阜爲齊安鎮淮二砦以居諸軍】
  二月蒙古城和林
  【和林本唐囘鶻必齊克汗故城蒙古以爲㑹同之所至是城之周圍五里許】
  三月以眞德秀參知政事陳卓同簽書樞密院事夏五月德秀卒
  【徳秀拜參知政事時已得疾遂三上表乞祠帝不得已授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宮逾旬而卒贈銀青光禄大夫諡文忠徳秀立朝不蒲十年奏疏將数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震朝廷四方文士誦其文想見風采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頌都城人時驚傳洞奔擁出関曰□直院至矣果至則又填塞聚觀不置史彌逺以是忌之輙擯不用而聲聞愈彰及歸朝將大用則既衰矣然自韓侂胄立僞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絶之德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正學遂明于後世德秀之力爲多】
  六月以鄭清之喬行簡爲左右丞相兼樞密使曽從龍知樞密院事鄭性之同知院事陳卓簽書院事○葛洪免召崔與之參知政事不至
  【與之自成都乞歸廣州毎有除命皆力辭不起及拜廣東安撫㑹摧鋒軍士作亂與之肩輿登城叛兵望之俯伏聼命而散因即家治事帝注想彌切召參大政與之力辭帝乃遣使趣之且訪以政事之當行罷者人材之當用舍者與之上疏曰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實而有才者上也才不髙而忠實存者次也用人之道無逾于此帝嘉納之召命益力與之控辭至十三疏不許】
  蒙古主使其子庫騰等分道入㓂
  【蒙古主命子庫騰將塔爾海侵蜀特穆爾岱及張柔等侵漢昆布哈及察罕等侵江淮命姪莽賚扣征西域唐古婁庫濟伐髙麗蒙古人毎甲一人西征一人南征中州戸毎十戸一人南征一人征髙麗】發明【蒙古曷爲書主以宋室偏安既不能爲恢復之圖又復啓強隣之隙蒙古已據中原故從其本國稱也入者外之之詞㓂者之之詞所以正稱名之分嚴内外之防也嗚呼宋弗自強搆怨蒙古而使蒙古見責背盟棄好之釁江淮川陜日事兵爭失地喪師宋室益弱然則趙葵等首謀啓釁者可勝誅哉綱目書此所以志其召禍之始云】
  秋七月蒙古將昆布哈來㓂唐州全子才等棄師走趙范帥兵敗蒙古于上閘而還
  發明【走者匹夫之事賤之也子才身爲大將親帥雄兵又非力不能及之比而乃效匹夫之行棄師而走不亦賤乎故書棄師走所以著其茍免之罪也趙范帥師拒敵敗于上閘則其正大之氣爲可想見噫全趙之勇怯分矣綱目之予奪公矣其㫖嚴矣】
  ○冬十月金鞏昌總帥汪世顯降蒙古
  【金亡郡縣皆降獨世顯堅守不下一日謂其衆曰宗祀已失吾何爱一死千萬人之命懸于吾手平居享髙爵厚禄死其分也餘者何罪與其自經于溝瀆姑狥一時之節孰若屈已紓斯人之祸㑹蒙古庫騰入蜀次于鞏昌城下世顯率耆老持牛羊酒幣迎謁庫騰謂之曰吾征討有年所至皆下汝獨固守何也世顯曰有君在上賣國市㤙之人諒所不取庫騰大悦戒其下秋毫勿犯俾世顯仍舊職即日令帥所部從征世顯遂截嘉陵進趨大安庫騰資其糧械】
  十二月以魏了翁同簽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京湖軍馬【了翁在朝几六月前後二十餘疏皆當世急務帝將引以共政而忌者相與合謀排擯之且言了翁知兵體乃命出視師賜便冝詔書如張浚故事陛辭御書唐嚴武詩及山書院四大字賜之了翁開幕府于江州以吳潛爲參謀官趙善瀚馬先祖爲參議官】
  廣義【嗟夫理宗得賢如此可謂幸矣使無䜛阻而得以置諸左右則髙宗傳説之事可望矣夫何君臣方遇而疾即生而使賢者席不暇煖豈天不欲祚宋歟】
  曽從龍卒以余嶸同簽書樞密院事○䝉古庫騰入沔州殺知州事髙稼進圍青野原利州統制曹友聞将兵救却之
  【稼在沔葺理創殘招集流散民皆襁負歸之及數與䝉古力戰竒功甚多至是庫騰自鳳州入西川東路之師多敗遂擣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議退保大安稼言于制置使趙彦呐曰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若能進據險地以身捍蜀敵有後顧必不深入若倉皇召兵退守内地敵長驅而前蜀事去矣彦呐曰吾志也已而竟行㽞稼守沔蒙古自白水關入六股株距沔六十里沔無城依山為阻稼升髙鼓譟盛旗鼓為疑兵彦呐至蜀口輟帳前總管和彦威以軍還沔召小校楊俊何璘以兵㑹又選精兵千人命王宣帥以助之已而蒙古大至何璘遁沔州遂陷衆擁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敵圍殺之彦呐聞稼死沔州破乃進屯青野原蒙古圍之曹友聞曰青野為蜀咽喉不可緩也即徃救之半夜截戰遂解其圍既而蒙古先鋒汪世顯擣大安友聞又救之指麾甫畢蒙古大軍數萬突至友聞迎戰又敗之敵乃退友聞遂引兵扼僊人關】
  發明【具官而書殺所以明稼不失所守也沔州無備而髙稼被殺可謂非忠乎救者未有不善者也當時蜀將非一而未聞有救援之師獨友聞親帥六軍與之决戰遂救却之則其攘敵之功急君之念誠矣直書于冊豈過予乎】
  安南入貢
  【丙申】三年春正月䝉古將特穆爾岱㓂江陵
  【綂制李復明死之】
  二月䝉古初行交鈔
  【從耶律楚材之請也以萬錠爲額】
  ○召魏了翁還簽書樞密院事固辭不拜
  【廷臣多忌了翁者故謀假出督以外之甫二旬復以建督爲非召之還而帝不悟於是了翁固辭求去】廣義【旣補出外又召之還如呼小兒然是豈當時待賢之禮邪了翁固辭不拜不亦當乎易曰髙尙其志了翁有焉】
  以陳韡爲松江制置使史嵩之爲淮西制置使
  【韡兼知建康府嵩之兼知廬州】
  三月襄陽將王旻等作亂以城降䝉古
  【趙范在㐮陽以北軍將王旻李伯淵樊文彬黄國弼等爲腹心朝夕酣狎了無上下之序民訟邉防一切廢弛既而南北軍交爭范失於撫馭於是旻伯淵焚㐮陽城郭倉庫相繼降于䝉古時城中官民尚四萬七千有竒財粟在庫者無慮三十萬軍器二十四庫皆為蒙古所有金銀鹽鈔不與焉南軍将李虎不救焚不定變反因勢刼掠襄陽為之一空自岳飛收復以来生聚繁庻城髙池深甲於西陲一旦灰燼詔削趙范三官仍舊職任】
  發明【甚矣宋之諸臣誠可謂昧於去就之幾矣所貴乎人者以其明綱常正倫理辨忠邪之分明逆順之勢此其所以異於禽獸者也茍棄綱常而不顧輕倫理而不恤忠邪之分不能明順逆之勢不能决抑何禽獸之足擬乎王旻等皆衣冠宿将戍守襄陽不能為君死守而乃乘時為亂以中土而啖强鄰背其主而事仇敵然則其惡不亦甚乎故書作亂所以著其叛逆之罪】
  廣義【嗚呼開邉者趙范也養亂者亦趙范也亡宋禍䝉范實掲之是則雖殺百全其何以贖莫大之罪范也何可勝誅】
  夏四月魏了翁罷
  【了翁乞歸田里不允以資政殿學士知潭州時殿中侍御史李韶訟曰了翁刻志問學幾四十年忠言讜論載在國史比者樞庭之詔未幾改鎭改鎭未久有㫖于祠不知國家人才曄然有稱如了翁者幾人願亟召還處以台輔不報】
  下詔罪已
  【時師屢為䝉古所敗襄漢淮蜀日事兵爭帝悔前事命學士吳泳草詔罪已泳以監察御史王萬忠伉有大志精於邉防以詔意訪之萬曰兵固失矣言之甚恐亦不可今邉民生意如髪宜以振厲奮發興感人心因爲條具沿邉事宜泳從其言草詔上進其畧有曰数年之間多難已甚屬讐金之寖滅而蒙古之與鄰逮合謀成破蔡之功恐假道有及虞之勢心之憂矣臍可噬乎又曰兵民之死戰鬬戸口之困流離室廬靡存骼胔相望是皆朕明不能燭徳有未孚上無以格天心下無以定民志今方施令發政以爲綏輯之圖補卒蒐乘以嚴守禦之備想瘡痍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
  發明【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者此中人以下之資也葢古之聖賢之料事不在於已成之後而在於未成之前夫有終身之憂然後可免一朝之患故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理宗信淺謀之士興不教之師三京未復禍患先成邉境不寕師徒撓敗下詔罪已其及救乎是謂不能料事於未成之前而乃料事於已成之後此中人以下之通患耳然則有天下國家者可不致謹於㣲哉特書于册葢譏之也】
  廣義【昔秦穆公輕用杞子之言卒致三帥見囚於晉㐮而有悔過之辭聖人錄之於書然穆公悔過而秦後以昌理宗悔過而宋葉以㣲何也葢悔過之心無異而敵國之勢不同也彼秦之與晉地醜徳齊者也宋之與元衆寡不敵者也况敵勢方強又非晉㐮之比故穆公之師雖喪而後則無虞理宗之勢一失而後憂方大秦宋豈可以㮣言哉後世之君欲信輕佻之徒以開邉理宗紀不可不讀】
  䝉古陷隨郢州荆門軍○䝉古初括中原民戸定賦税【初䝉古唯事進取所降之戸因以與將士自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統攝至是詔括户口以大臣呼圖克領之民始州縣時群臣共欲以丁爲戸耶律楚材以爲不可衆皆曰我朝及西域諸國莫不以丁爲戸豈可舍大朝之法而從亡國之政邪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嘗以丁爲戸若果行之可輸一年之賦遂即逃散矣䝉古主從楚材之議及呼圖克以所括戸一百四萬上䝉古主議割裂諸州郡分賜諸王貴族爲湯沐邑楚材奏曰尾大不掉易以生隙不 如多與金帛足以爲㤙䝉古主曰業已許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賦外不令擅自徵歛差可乆也䝉古主從之楚材又定賦税毎二戸出絲一斤以供官用五戸出絲一斤以與受賜貴戚功臣之家上田毎畝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畝五升啇税三十分之一鹽每銀一两四十斤已上以爲永額朝臣皆謂太輕楚材曰將來必有以利進者則以爲重矣】
  發明【嗚呼中原乃宋室之故土太祖之舊物髙宗不兢陷沒金人金亡入於䝉古此誠宋室之不兢也今而以汴宋之民爲蒙古所有以之而括民戸以之而定賦税侵尋不已至於滅亡豈不深可哀哉綱目書此葢亦不得已焉爾】
  五月以趙葵爲淮東制置使
  【葵兼知揚州墾田治兵邉備以飭】
  秋七月陳卓罷以鄭性之參知政事李鳴復簽書樞密院事○八月趙范有罪免
  【論失襄陽之罪也】
  發明【㐮陽乃宋室之根本江南之藩屏誠冝守而不冝失也范輕佻速禍以失要地則根本揺而藩屏徹矣幾何而不喪師蹙國哉功懋必賞罪重則罸此又爲國之正辟也特書有罪免則其狥名責實之意深矣】
  䝉古陷棗陽軍徳安府
  【初䝉古破許州獲金軍資庫使姚樞楊惟中見之以兄事樞時北庭無漢人士大夫太祖見樞至甚喜特加重焉及庫騰南侵俾樞從惟中即軍中求儒釋道醫卜之人樞招致稍衆至是破棗陽特穆爾岱欲坑士樞力與辨得脱死者数十人繼㧞徳安得趙復復以儒學見重于世其徒稱爲江漢先生既被獲不欲北行力求死所樞止與共宿譬説百端曰徒死無益随吾而北可保無他也至燕名益大著學徒百人由是北方始知學經而樞亦初得覩程朱性理之書】
  廣義【姚樞金之臣也趙復民也復尚力求死所樞惟一意從之則二人之優劣葢可知矣】
  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震電鄭清之喬行簡免
  發明【明堂之祭不爲小矣大震電不爲常矣大抵隂陽和則風雨時自然災異不生祸亂不作今既大則是陰氣縱震電則是陽失節既縱而又失節則其變豈不甚可畏哉清之行簡皆位首相隂陽不和莫能逃責故特以可免例書之雖然與其歸罪於人昌若自責於已是時賢否雜進外患交侵國事斷可識耳理宗何故責人則明而恕已則昏也耶】
  ○召崔與之爲右丞相兼樞密使復辭不至
  廣義【與之識見不凡矣去年六月以參知政事召抗疏力辭今年九月復以右丞相召復辭不至嗚呼位莫重於是官也與之豈悪彼而逃之哉葢以知時事之不可爲故耳况乎年壽旣髙敵人方熾又非筋力衰憊者之可辦也未幾奉祠不三年而卒則所見豈常情之可及哉噫與之清風高節溢于簡册可慕也已】
  ○曹友聞與䝉古戰于陽平關敗績死之䝉古庫騰遂入成都
  【曹友聞帥師扼仙人關諜報䝉古合蕃漢軍五十餘萬將至友聞謂弟萬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衆寡不敵豈容浪戰唯當乘髙據險出竒設伏以待之䝉古攻武休關敗都統李顯忠軍遂入興元欲衝大安軍制置使趙彦呐檄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聞以爲不可彦呐不從友聞乃遣弟萬及友諒引兵上鷄隘多張旗幟示敵堅守友聞選精鋭萬人夜渡江密往流溪設伏約曰敵至内以鳴鼓舉火爲應外呼殺聲䝉古兵果至萬出逆戰䝉古巴圖爾及逹海帥歩騎萬餘人往來搏戰矢石如萬身被數創令諸軍舉烽友聞分所部爲三以禦敵親帥精兵三千人疾馳至隘下先遣統領劉虎帥敢死士五百衝敵前鋒不動友聞乃伏三百騎道傍而令虎衘枚突陣㑹大風諸將請曰不止淖濘深沒足宜似少霽友聞叱曰敵知我伏兵在此緩必失機遂擁兵齊進友聞入龍尾頭萬聞之五鼓出隘口與友聞㑹内外兩軍皆殊死戰血流二十里两軍素以綿裘代鐡甲經濡濕不利歩鬭黎明䝉古兵増以鐡騎四面圍繞友聞嘆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於是極口詬罵殺所乘馬以示必死血戰愈厲與萬俱死軍盡沒蒙古】
  孟珙引兵敗䝉古特穆爾岱於江陵
  【特穆爾岱攻江陵史嵩之遣珙救之珙遣張順先渡自以全師繼之變易旌旗服色循環往來夜則烈炬照江數十里相接珙又遣趙武等與戰珙親往節度遂破䝉古二十四砦還民二萬而歸】
  䝉古將察罕㓂眞州知州事邱岳敗之
  【蒙古攻眞州岳部分嚴明守具周悉䝉古兵薄城輙敗岳乘勝出戰於胥浦橋以強弩射其致師者一人死之敵兵少卻岳曰敵兵十部於我不可以力勝也乃爲三伏設砲石待之于西城敵至伏起砲發殺其驍將敵衆大擾岳選勇士龔敵營焚其廬帳越二日皆引去】
  發明【䝉古入㓂喪師失地獨孟珙敗之於江陵邱岳敗之于眞州則二人之功爲何如哉書以予之冝也】
  復成都
  【丁酉】嘉熙元年春正月以李同知樞密院事宣撫四川○二月以鄭性之知樞密院事鄒應龍簽書院事李宗勉同簽書院事○李鳴復罷○詔經筵進講朱熹通鑑綱目
  發明【治鑑目錄司馬公晚筆也其書太簡不足以備歴代顛末舉要補遺胡文定續書也其事固備不足以示後來鑒戒然則成先正未成之志發遺書未發之藴此朱子綱目之作其有益於治】
  孟珙引兵敗䝉古特穆爾岱於江陵
  【特穆爾岱攻江陵史嵩之遣珙救之珙遣張順先渡自以全師繼之變易旌旗服色循環往來夜則烈炬照江數十里相接珙又遣趙武等與戰珙親往節度遂破䝉古二十四砦還民二萬而歸】
  蒙古將察罕㓂眞州知州事邱岳敗之
  【蒙古攻眞州岳部分嚴明守具周悉䝉古兵薄城輙敗岳乘勝出戰於胥浦橋以強弩射其致師者一人死之敵兵少卻岳曰敵兵十部於我不可以力勝也乃爲三伏設砲石待之于西城敵至伏起砲發殺其驍將敵衆大擾岳選勇士龔敵營焚其廬帳越二日皆引去】
  發明【蒙古入㓂喪師失地獨孟珙敗之於江陵邱岳敗之于眞州則二人之功爲何如哉書以予之冝也】
  復成都
  【丁酉】嘉熙元年春正月以李同知樞密院事宣撫四川○二月以鄭性之知樞密院事鄒應龍簽書院事李宗勉同簽書院事○李鳴復罷○詔經筵進講朱熹通鑑綱目
  發明【治鑑目錄司馬公晚筆也其書太簡不足以備歴代顛末舉要補遺胡文定續書也其事固備不足以示後來鑒戒然則成先正未成之志發遺書未發之藴此朱子綱目之作其有益於治道也不少誠爲人君之當講也理宗能召經筵進講綱目是葢能知先務而不惑他岐者矣直書于册深予之也】
  ○䝉古始給官府符印定驛令
  【初諸路官府自爲符印僣越無度耶律楚材請中書省依式鑄給名器始重時諸王貴戚皆得自起驛馬道路騷擾所至須索百端楚材復請給牌劄定分例其始革】
  三月資政殿學士魏了翁卒
  【贈少師諡文靖】
  䝉古擊欽察諸部降之
  【欽察去中國三萬餘里夏夜極短日蹔沒輙出土産良馬富者以萬計俗衽金革勇猛剛烈青目赤髮莽賚扣師至衮騰吉斯海㑹大風海水涸遂進師屠其衆生獲其酋長巴齊瑪克進兵圍俄羅嘶黙齊嘶城皆降之】
  夏五月臨安大火
  【臨安大火自已至酉燒民廬五十三萬士民上書咸訴濟王之寃進士潘牥對䇿亦以爲言并及史彌逺侍御史蔣峴彌逺之黨也上疏謂火災天数何預故王遂劾方大琮王邁劉克莊等鼔扇異論并斥牥姓同逆賊語渉不順請皆論以漢法自是群臣無敢復言濟王之寃矣】
  發明【寕宗之時四書臨安大火然當時政事舛錯敵國交侵故天變所以形之也是時強敵啓侵伐之謀朝政有不脩之失天變之來莫切於此有上書訴濟王之寃者而蔣峴鄙夫以爲火災天數無預故王噫君可欺天不可欺天可欺人不可欺臨安之境無故大火而乃以天數歸之則其逢君之惡何甚哉綱目書之得無意乎】
  六月鄒應龍罷○秋八月以李鳴復參知政事李宗勉簽書樞密院事○䝉古校儒士于諸路
  【耶律楚材奏制噐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䝉古主曰果爾可官其人楚材請校試之乃命税課使劉中楊奐随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爲三科儒人被俘爲奴者亦令就士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爲奴者四之一楚材又請一衡量立鈔法定均輸庻政畧備民稍蘓息】
  冬十月䝉古㓂安豐知軍事杜杲力戰禦之䝉古引還【䝉古昆布哈趨攻黄州孟珙帥師救却之遂攻安豐杜杲繕完守禦蒙古以火炮焚樓櫓杲随䧟随補完䝉古令巴圖爾斫牌权木巴圖爾者皆死囚爲之攻城以自贖杲募善射者用小箭射其目巴圗爾多傷而退䝉古塡壕爲二十七壩杲分兵扼壩䝉古乘風縱火俄而風雪驟作杲募壯士奪壩路士皆奮躍死戰㑹池州都統制呂文徳突圍入城合力捍禦䝉古引去淮右以安文徳安豐人魁梧勇悍嘗鬻薪城中趙葵見其遺屨長尺有咫異而訪之値文徳出獵暮負虎鹿各一而歸召至帳下遂累功勞超擢軍職】
  十二月朔日食
  【日與金木水火四星俱躔斗食將既】
  【戊戌】二年春正月以余天錫同簽書樞密院事○二月以史嵩之參知政事督視京湖江西軍馬置司鄂州【尋兼督視淮南西路光蘄黄夔施州】
  夏四月以李鳴復知樞密院事余天錫簽書院事李宗勉參知政事
  【喬行簡請以兵事委鳴復財用委宗勉楮幣委天錫當㑹議者臣則參酌行之帝從其請】
  六月李卒○秋七月以趙以夫同知樞密院事○九月䝉古圍廬州杜杲敗走之
  【䝉古察罕帥兵號八十萬圍廬州期破廬後造舟巢湖以窺江左於壕外築土城六十里穿两壕攻具皆數倍于攻安豐時杜杲極力守禦䝉古築壩髙於城樓杲以油灌草即壩下焚之皆爲煨燼又於串樓内立雁翅七層俄砲中壩上衆驚杲乗勝出戰䝉古敗走杲追躡數十里又練舟師扼淮河遣其子庻監呂文徳聶斌伏精鋭於要害䝉古不能進遂引師北歸詔加杲淮西制置使】
  以孟珙爲京湖制置使冬十月珙復郢州荆門軍【珙受詔收復京㐮珙謂必得郢然後可以通餽餉得荆門然後可以出竒兵及至岳州檄江陵節制司擣㐮郢召諸將指授方畧發兵深入遂復郢州荆門軍】
  䝉古建太極書院于燕京
  【時濓溪周子之學未至於河朔楊惟中用師于蜀湖京漢得名士數十人始知其道之粹乃收集伊洛諸書載送燕京師還與姚樞謀建太極書院及周子祠以二程張楊游朱六子配食請趙復爲師選俊秀有識度者爲道學生由是河朔始知道學】
  發明【建書院乃中國禮義之事雖䝉古而能脩中國禮義之事則是崇儒重道而知所立政之基者也豈非綱目之所深予乎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爲善不存軒輕之見而遂沒其善耳】廣義【嗚呼道學之有益于人國也豈小補哉葢人有華夷之辨道無華夷之分中國用之則中國尊而外夷不能爲之侮夷狄用之則夷狄強而中國不能爲之固中國失此必亡其國夷狄得此必昌其國是知道學者國家之根本生民之命脉宋自安石之後迭相攻擊不少假借至於理宗之世方得舒伸葢以斬伐於前而不甚滋蔓矣相彼䝉古立國之初而能尊重吾道於干戈擾攘之秋耶葢亦深契吾道之有禆于家國故也吁元之興也宋之亡也豈無自哉君子不以國之南北而沒其善可也孔子曰有教無類豈徒言哉】
  【己亥】三年春正月以喬行簡爲少傅平章軍國重事李宗勉爲左丞相兼樞密使史嵩之爲右丞相兼樞密使督視江淮四川京湖軍馬
  【嵩之既相一時正人如杜範游佀劉應起李韶趙汝騰等皆以不合遂去時三相當國論者謂喬失之泛李失之狹史失之專然宗勉清謹守法猶號爲賢】
  以余天錫參知政事游佀簽書樞密院事○三月孟珙復襄陽
  【珙遣兵及䝉古三戰皆㨗遂復信陽光化軍樊城㐮陽因上奏曰取㐮不難而守爲難非將士不勇也非車馬器械不精也實在乎事力之不給爾㐮樊爲朝廷根本今百戰而得之當加經理如䕶元氣非甲兵十萬不足分守與其抽兵于敵來之後孰若保此全勝上兵伐謀此不争之争也乃以蔡息降人置忠衞軍㐮郢降人置先鋒軍】
  發明【語曰君子可大受而不可以小知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以小知也葢君子以小知而不以大受則是任非其才不幾乎有仇覽棲臠之議小人以大受而不以小知則亦任非其才不幾乎有臧文竊位之譏要在人君知人善任可也珙自去冬爲京湖制置使十月書復郢州荆門軍三月書復樊城㐮陽府施爲措置逈出人表則是上不負其君之託下不負其已之才矣君子人歟君子人也直書于册以深予之】
  秋八月以游佀參知政事許應龍簽書樞密院事林畧同簽書院事○䝉古軍復破成都而去
  【䝉古塔爾海兵入蜀制置使丁黼聞之先遣妻子南歸誓死守至是塔爾海自新井入詐竪宋將旗黼以爲潰卒以旗榜招之既審知其非領兵夜出城南迎戰至石筍街兵散力戰而死䝉古遂取漢卭簡眉閬蓬州遂寕重慶順慶府尋引還黼帥蜀爲政寛大蜀人思之】
  冬十月許應龍林畧罷十一月以范鍾簽書樞密院事○十二月觀文殿大學士致仕崔與之卒
  【與之未嘗造朝帝盧位待之致仕踰年而卒與之晚出畨禺屹然有大臣風與張九齡齊名異代贈少師封南海郡公諡清獻】
  發明【與之有學有守屹然有大臣風史稱其與唐之張九齡齊名異代誠宋之純臣也卒而具官所以深予之耳】
  孟珙遣兵禦䝉古于蜀口遂復䕫州
  【孟珙諜知䝉古塔爾海帥衆號八十萬南侵䇿其必道施黔以透湖湘乃請粟十萬石以給軍餉以三千人屯峽州千人屯歸州命弟瑛以精兵五千駐松滋爲夔聲援増兵守歸州隘口萬戸谷及䝉古至珙密遣將禦之又以千人屯施州䝉古既人蜀珙増置營砦分布戰艦遣兵間道抵均州防遏且設䇿備禦未幾䝉古渡萬州湖灘施䕫震動珙兄璟時知峽州帥兵迎拒于歸州大堙砦得㨗于巴東遂復䕫州】
  以陳塤為國子司業
  【塤史彌逺之甥也紹定中為太常博士上疏乞去君側之蠱媚以正主徳從天下之公論以新庻政蓋指賈貴妃及彌逺也彌逺召謂曰何為好名塤曰好名孟子所不取然求士於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於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耳因力請外彌逺卒乃召還歴官吏部侍郎至是授司業諸生相慶以為得師】
  䝉古以温都爾哈瑪爾提領諸路課税
  【初耶律楚林定課税銀額每歳五十萬两及河南降戸口滋息増至一百一十萬两至是囘囘温都爾哈瑪爾以二百二十萬两撲買之楚材持不可曰雖取五百萬亦可得不過嚴設法禁隂奪民利耳反復争論聲色俱厲䝉古主曰爾欲鬬搏邪楚材力不能奪乃太息曰民之困窮將自此始矣】
  【庚子】四年春正月彗見營室○臨安大饑
  【饑者奪食於路市中殺人以賣盗於隠處掠賣人以徼利日未晡路無行人】
  發明【彗者逆戻之氣所成兵之家也襄二十四年經書大饑胡傳曰古者救災之政若國凶荒或發倉廩以賑乏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爲粥溢以救餓莩或興作以聚失業之人緩刑舍禁弛力薄征索國神除盜賊弛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脩殺禮物而不備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今有彗孛之災而又大饑葢所以賑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爲戒彗見營室則天之變形臨安大饑則民之災甚當時賑業之不備脩徳之不誠亦可見矣然而下書䝉古張柔入冦則又變不虚生之微也人君知此可不反身脩徳以應非常之變也哉】
  䝉古張柔等分道入㓂○二月以孟珙爲四川宣撫使珙遂大興屯田
  【珙條具上流事冝㑹諜知䝉古於㐮樊信陽随州招集軍民布種積船材于鄧之順陽乃分兵撓其勢潛兵燒所積船材又度其必因糧於蔡遣兵火其積聚遂拜四川安撫使知䕫州節制歸峽鼎澧軍馬珙至鎭招集散民爲寜武軍以降人囘鶻愛里巴圗爾爲飛鶻軍釐蜀政之爲條班諸郡縣且曰不擇險要立砦柵則難責兵以衞民不集流離安耕種則難責民以養兵乃立賞罸以課殿最俾諸州奉行之尋兼䕫州路制置屯田調夫築堰募農給種首秭歸尾漢口爲屯二十爲頃十八萬八千二百八十又創南陽竹林两書院以處襄漢四川流寓之士以李庭芝□施州建始縣庭芝訓農治兵選壯士雜官軍教之期年民皆知戰守善馳逐無事則植戈而耕敵至則悉出而戰珙下其法於所部行之】
  廣義【孟珙屯田之舉雖趙充國諸葛孔明何以過之書曰大興屯田予之也】
  夏四月召史嵩之還○以杜杲爲沿江制置使
  【知建康府】
  䝉古復使王檝來
  【檝前後凡五至以和議未决隠憂致卒遣使歸其柩于䝉古】
  發明【䝉古大夫未有以名氏通者其曰王檝進之也王檝两稱名吴檝也曰來嘉服義也檝凡五至皆欲通两國之好息天下之兵其意善矣䝉古而能求通於中國此綱目之所予者故稱名曰來以予之如春秋書楚屈完來盟同意】
  秋九月喬行簡罷
  【行簡告老乃以少師爲醴泉觀使尋卒】
  冬閠十二月李宗勉卒以游佀知樞密院事徐榮叟簽書院事范鍾參知政事○䝉古嚴實卒
  【子忠濟嗣】
  【辛丑】淳祐元年春正月詔加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封爵與朱熹並從祀孔子廟庭黜王安石從祀
  【詔曰孔子之道自孟軻後不得其傳至我朝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眞見實踐深探聖域千載絶學始有指歸中興以來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裏混融使大學論孟中庸之書本末洞徹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毎觀五臣論著啓沃良多今視學有日其令學宮列諸從祀以示崇奬之意尋以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爲萬世罪人豈冝從祀孔子其黜之越二日加封敦頥汝南伯載郿伯顥河南伯頥伊陽伯】
  發明【鑑曰尊祀黄耉周家所以師賢分祀聖哲唐家所以崇道此則耆徳之儒名教所師有不可以不重也葢五賢當世之大儒禮冝從祀安石當時之小人法冝迸黜理宗一尊之一黜之然後人心正天理明而邪説淫詞不能加喙於其間矣儒學重則吾道亦重儒學輕則吾道亦輕宋褒先儒其審諸此歟好善惡惡天下至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倚而不能自克也今善者好之惡者惡之則是得好惡之正理宗豈非發祖宗未發之典也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申包胥曰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夫人固不可以勝天然而能勝之者以天之未定耳迨夫天之一定則人之紛紜舛錯者必將勢觧力散退伏之不暇何勝云乎哉昔王氏以妾婦之道蠱神宗而神宗恬不知省由是得以鼓其邪説以聾瞽一世其間道徳君子鋤治簸揚之殆盡故王氏之説盛行於當時間有廉恥弗顧急於進取者悉從其説以饕富貴均以聖人目之何其盛哉此人衆或可以勝天也今焉理宗信道篤而見理明觀其詔辭何其專且敬耶於是尊崇群賢追封髙爵陪杞聖人顯榮萬世尊正道辟邪説如集冠裳軒冕於青天白日之下抑何其盛邪此天定所以能勝人也嗚呼人能勝天不過勝於一時天能勝人實能勝於萬世理宗能以天勝乎人如此則其賢於有宋厯世之君也多矣】
  三月趙以夫罷○秋七月髙麗王暾以族子爲質于䝉古
  【先是䝉古伐髙麗髙麗屢敗乃復入貢請平蒙古令其王暾親朝當罷兵至是暾以族子爲質于䝉古】
  八月求遺書
  發明【求遺書帝王之美事也理宗能行乎此則亦庻幾知務本之學焉故通鑑不書而綱目持書之所以不沒其善也若理宗者亦可謂中興有道之令主矣】
  ○冬十月䝉古以伊囉斡齊行省事于燕京
  【主管漢民公事以姚樞爲郎中】
  十一月䝉古主烏格台卒第六后尼瑪察氏稱制【烏格台立十有三年卒年五十六廟號太宗性嗜酒晚年尤甚耶律楚材數諫不聼乃持酒槽鐡口以獻曰此鐡爲酒所蝕尚致如此况人之五臟邪䝉古主乃少减是年二月疾篤脉絶六皇后不知所爲召楚材問之楚材對曰今任使非人賣官鬻獄囚繫非辜者多宜赦天下后亟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頃之䝉古主少蘓后以爲言乃首肯之赦發而脉復生十一月疾愈楚材以太一數推之不冝田獵左右皆曰不騎射何以爲樂出田五日還至烏特古呼蘭温都爾哈瑪爾進酒飲極夜乃罷翌日卒初䝉古主有㫖以孫實勒們爲嗣至是后召楚材問之楚材曰此非外姓臣所敢知自有先帝遺詔幸遵行之后不從遂稱制於和林實勒們䝉古主第四子庫春之子也】
  成都將田世顯叛以城降䝉古制置使陳隆之死之【塔爾海汪世顯等復入蜀進圍城都隆之守彌旬誓與城存亡部將田世顯潛送欵于䝉古乘夜開門北兵突入隆之舉家數百口皆死檻送隆之至漢州命諭守臣王䕫降隆之大呼曰大丈夫死爾勿降也遂見殺漢州兵三千出戰城破盡爲䝉古所屠】
  發明【田世顯以城降敵其惡已甚故直書叛以著不赦之罪陳隆之既執不降舉家死義迨至檻送漢州俾降王䕫觀其大呼之言曰大丈夫死爾勿降也則君臣之大義曉然於方寸之間矣較諸世顯之徒貪利忘君背國降敵竊榮利於一時受唾罵於萬世者豈可同日語哉故特以全節予之】
  十二月余天卒○䝉古使伊埒黙色等來至淮上守將囚之
  【䝉古使伊埒黙色來議和從行者七十餘人伊埒黙色曰吾與汝等奉命南下楚人多詐倘遇害當死焉毋辱君命已而馳抵淮上守將以兵脅之曰爾命在我生死頃刻間耳若能降官爵可立致不然必不汝貸伊埒黙色曰吾持節南來以通國好反誘我以不義有死而已守將知其不可遒乃囚之長沙飛虎寨】發明【行人所以通两國之好國之安危繫焉誠不可以沮抑之也今既囚之則是失交鄰之道啓两國之争其不可也必矣宋囚敵使而致禍亂豈非宋之自取哉故直書囚以譏其失】
  【壬寅】二年春正月游佀罷○以范鍾知樞密院事趙葵同知院事别之傑簽書院事
  廣義【抑考趙葵不度徳量力遽爾輕佻強敵以基亡宋之禍罪莫大焉今也理宗不科其棄汴逃歸之罪反以同知院事其味於事機之大可勝言哉】
  以徐榮叟參知政事○䝉古復㓂蜀孟珙分兵禦之【䝉古伊克諾延耶律珠格自京兆取道商房以趨三川遂攻瀘州孟珙遣一軍屯江陵及郢州一軍屯沙市一軍自江陵出㐮與諸軍㑹又遣一軍屯涪州且下令應出戍主兵官不許失棄寸土權開州梁棟以之糧還司珙曰是棄城也斬以狥由是諸將禀命惟謹】
  䝉古燕京行省郎中姚樞棄官隠于蘓門
  【䝉古伊囉斡齊在燕惟事貨賂以樞爲幕長分及之樞一切拒絶因辭職去擕家徃輝州之蘓門作家廟别爲室奉孔子及宋儒周程張邵司馬六君子像刋小學四書并諸經傅註以惠學者讀書鳴琴若將終身】
  發明【是時伊囉斡齊行省燕京惟事賄賂分及姚樞樞以爲君子奚可以貸取一切拒絶葢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由是辭職而去隠於蘓門誠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者矣讀書鳴琴何以踰吾性分之樂哉故書棄官隱於蘓門則其浮雲富貴敝屣功名舉天下勢分之樂一毫無有動於其中者爾故特表而出之】
  廣義【易曰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葢言君子當慎其所從也然樞以金之亡臣而仕䝉古則已昧其所從於始矣今則翻然悔悟棄官就隠所謂覺今是而昨非其得九五之嘉遯者也詩曰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饑樞其有焉】
  夏五月趙葵罷○六月徐榮叟罷
  【中書舍人李韶言道揆之地爱善類不勝於爱爵禄畏公議不勝於畏權勢與嵩之議不合出知泉州榮叟言韶議論不阿請留之帝不聼亦罷】
  以别之傑同知樞密院事高定子簽書院事杜範同簽書院事定子尋罷
  【範抗言時政無隠情史嵩之外示寛容内實忌之】
  秋七月䝉古兵渡淮入揚滁和州○九月朔日食○冬十月䝉古䧟通州屠其民
  發明【嗚呼殺戮之禍至是極矣宋室不兢而使䝉古之徒侵據華夏慿陵之氣荼毒生民既陷通州則亦已矣而又驅一城生靈陷鋒鏑之下非至不仁者弗克忍爲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其罪可勝誅乎故綱目直書屠以著其暴】
  ○十二月别之傑罷
  【癸夘】三年春正月䝉古張柔分兵屯田于襄城○二月以余玠爲四川制置使
  【初玠家貧落無行亡命走揚州上謁趙葵葵壯之留置幕府俾帥舟師泝淮入河抵汴所向有功累推淮東制置副使入對言方今指即戎之士爲麤人斥爲噲伍願陛下視文武之士爲一勿令偏有所重偏則必至於激文武交激非國之福帝曰卿人物議論皆不尋常可獨當一面乃授四川宣諭使至是加制置使知重慶府蜀中財賦入戸部三司者五百餘萬緡入四縂領所者二千五百餘萬緡金銀綾錦之類不預焉自寳慶三年失關外端平三年蜀地殘破所存州郡無幾國用益窮十六年間凡授宣撫使者三人制置使者九人俱無成績於是两川無復紀律遺民咸不聊生監司戎帥各專號令擅辟守宰蕩無法度蜀日益壞玠至大更政遴選守宰築招賢舘于府左士之至者玠不厭接随其材而任之遂於利閬城大獲山以䕶蜀口蓬州城營山渠州城大良平嘉定城舊治瀘州城神臂山其他因山爲壘棊布星列如臂使指氣勢聯絡屯兵聚糧為必守計民始有安土之心】
  廣義【玠識高量洪其賢於范葵軰多矣爲時名將夫何愧哉】
  三月朔日食○䝉古中書令耶律楚材以憂卒
  【尼瑪察氏稱制温都爾哈瑪爾專政事權傾中外后至以御寳空紙使自書塡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又有㫖凡温都爾哈瑪爾建白令史不為書者㫁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預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况截手乎后不悦楚材憤悒成疾而卒或譛之曰楚材爲相二十年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覆視之惟琴玩十餘及古今書畵金石遺文數千卷楚材天資英邁夏出人表止色立朝不爲勢屈每陳國家利病生民休戚辭色懇切蒙古太宗嘗曰汝又欲爲百姓哭邪楚材毎言興一利不若除一害生一事不若减一事人以爲名言至順初贈太師追封廣寜王諡文正宋子貞曰元承大亂之後天綱人理幾乎泯絶加以南比之政毎毎相戾出入用事之臣又皆諸畨降附言語不通趨向不同楚材以一書生孤立其間欲行其所學可謂難矣然見於設施者十不二三向使無楚材政事不知其何如耳】
  發明【䝉古之臣卒而未嘗具官此獨具官何錄賢也是時尼瑪察氏稱制凡事專决楚材諫既不行言亦不聼憤抑而卒嗚呼寃哉故書以憂卒則其抑鬰不得伸之意可見矣】
  廣義【楚材失節之臣也臣既備論其所由於前矣綱目於此而書曰以憂卒者所以誌其不克令終也夫既不能善其始又不能善其終雖有周公之才美何足觀哉】
  䝉古以汪世顯爲秦鞏諸州總帥尋卒
  【䝉古入蜀世顯之功爲多至是庫騰承制拜世顯便宜總帥統秦鞏定西金蘭洮㑹環隴慶陽平凉徳順鎮戎原階成岷疊西和二十州事尋卒子徳臣代爲總帥將兵從入蜀】
  余玠城釣魚山徙合州治之
  【播州冉璡及弟璞俱有文武材隱居蠻中前後閫帥辟召皆堅辭不至聞玠賢自詣府上謁玠待以上客璡璞居数月無所言玠疑之乃更闢别舘以處之且日使人窺其所爲兄弟終日不言惟對踞以堊畫地爲山川城池之形起則漫去如是又旬日請見玠屏人曰某兄弟辱明公禮遇思有以少禆益爲今日西蜀之計其在徙合州城乎玠不覺躍起執其手曰此玠志也但未得其所耳璡曰蜀口形勝之地莫若釣魚山請徙□此若任得其人積粟以守之賢於十萬師逺矣玠大喜曰玠固疑先生非淺士先生之謀玠不敢掠以歸已遂密以其謀聞于朝請不次官之詔璡權發遣合州璞權通判徙城之事悉以任之釣魚城成蜀始可守】
  發明【城非春秋所貴然亦有二義焉城於無事之時譏病民也城於有事之時予設險也釣魚山城而蜀始可守矣故書予之】
  廣義【余玠賢將也觀其求賢之心待賢之禮可謂两盡矣向無璡璞兄弟之嘉謀惡能以成厥功哉書曰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玠誠有焉】
  【甲辰】四年春正月以李鳴復參知政事杜範同知樞密院事劉伯正簽書院事範固辭遂與鳴復俱罷
  【初範爲殿中侍御史嘗論鄭清之李鳴復之過不行即棄官去至是不屑與鳴復共政上疏辭位而去帝遣使召還太學諸生亦上書留範而斥鳴復并斥史嵩之嵩之諷諌議大夫劉晉之併論罷二人】
  三月以金淵簽書樞密院事○夏六月賜禮部進士留夢炎及第
  發明【綱目凡書賜及第分注或載其同榜之人或載其所上之䇿今而分注皆畧而不存是必同榜之人皆一時猥鄙而不足紀所上之䇿或一時浮靡而不足錄耳不然綱目何以但書留夢炎及第分注皆削而不書哉厥後夢炎用事背國降元則其素乏風節已可見於此矣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學者要當詳察焉】
  ○以呂文徳爲淮西招撫使
  【先是以文徳爲侍衛副都指揮使總两淮軍馬既而䝉古圍壽春文徳觧其圍遂有是命未幾文徳又敗䝉古于五河復其城】
  秋九月詔起復史嵩之將作監徐元杰大學生黄愷伯等上書論之不報
  【先是黄濤劉應起徐霖等俱上書論嵩之深姦擅權帝不聼而論者益衆及其父彌忠疾亟嵩之謁告許之翌日彌忠卒詔嵩之起復徐元杰上疏曰陛下爲四海綱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綱常自聞嵩之有起復之命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聲涕零是果何爲而然人心天理誰實無之興言及此非可使聞於隣國也臣懇懇納忠何敢詆訐特爲陸下愛惜民彛而己疏出史憾之帝亦不聼於是太學生黄愷伯等百四十四人上書曰嵩之心術囘邪蹤跡詭秘曩者開督府以和議堕將士心以厚貲竊宰相位羅天下之小人為私黨奪天下之利權歸私室蓄謀積慮險不可測在朝廷一日則貽一日之禍一嵗則貽一歳之憂萬口一辭惟恐其去之不速今嵩之不去徘徊牽引彌縫貴戚買囑貂璫轉移上心私御筆必得起復之禮然後從容就道切不見其憂戚之容大臣佐天子以孝治天下孝不行於大臣是率天下而爲無父之國矣以法䋲之雖置之鉄鉞盾不足謝天下况復置之具瞻之位乎武學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學生劉時舉等九十四人宗學生與寰等三十四人皆上書切諫亦不報時范鍾劉伯正領相事惡京學生言事謂皆遊士鼓倡之諷京尹趙與籌盡削遊士之籍】
  發明【天子禮義綱常之主宰相風節教化之司欲正乎逺先正乎近左右不正難以言治是故孟子之吿滕君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徳風也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葢奪情非令典起復非美名嵩之既爲相國則非常人之比江南巳爲小康又非金□之時甫丁父憂即營起復此烏足以令天下乎由是徐元杰論之於前三學生言之於後帝違衆論而不聼豈理也哉則是理宗知有嵩之而不知有公法也故詳書以譏之】
  廣義【昔周之季尹氏世秉國鈞爲政不平將覆宗國故家父作詩以刺之東萊釋之曰致亂者雖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今宋之史氏亦秉鈞三世矣其所任用者非姻婭則險邪然其亂宋之政濁宋之朝傾宋之國其與周之尹氏何以異哉今於其父喪未終而復之無乃長其姦之甚乎嗚呼史氏之心廷臣知之四學生知之路人知之而其溺而不知者獨理宗耳然所謂之知者何知南宋敗亡之禍必梯於史氏也詩曰國既卒斬何用不監此之謂乎】
  冬十月以劉漢弼爲左司諌
  【史嵩之乆擅國柄帝亦患苦之乃夜降御筆黜四不才臺諌於是諌議大夫劉晉之侍御史王瓚監察御史龔基先胡清獻皆罷去以漢粥爲左司諌漢弼首贊帝曰㧞去隂邪庶可轉危而安否則是非不两立邪正不並進陛下雖欲收召善類不可得矣帝嘉納之】
  十一月詔史嵩之終喪
  【徐元杰復上疏論嵩之起復士論紛然乞許其舉執政自代帝曰學校雖是正論但言之太甚元杰對曰正論乃國家元氣今正論猶在學校要當保養一綫之脉因乞引去左司諌劉漢弼亦上言願聼嵩之終喪亟選賢臣早定相位又論馬光祖奪情總賦淮東乃嵩之預爲引例之地乞勒令追服以補名教㑹嵩之亦自知不爲衆論所容上疏乞終制帝乃許之】
  金淵等有罪免
  【上欲更新庻政乃召王伯大李性傳陳韡等赴闕於是劉漢弼及右正言鄭宷監察御史江萬里相繼言簽書樞密院事金淵諫議大夫劉晉之兵部尚書鄭起潛吏部侍郎濮斗南陳一薦起居舍人韓祥國子祭酒項容孫起居郎葉蕡主管侍衛歩軍司王徳明及知州林光謙等皆附麗史嵩之爲之腹心盤據要路公論之所切齒詔淵罷政于祠餘各貶官有差】
  發明【淵等附麗嵩之盤據要路頤指氣使靡所不爲公論之不行乆矣葢欲服惡鷙先剪羽翼欲去大姦先黜同類同類不黜則夤緣爲非大姦雖去而猶未去也故淵等既削其官而又書有罪以深貶之】
  十二月以范鍾杜範爲左右丞相並兼樞密使
  【範入相首上五事曰正治本謂政事當常出於中書毋使旁蹊得竊威福曰肅宮闈謂當嚴内外之限使官府一體曰擇人才謂當隨其所長用之而乆於職毋徒守遷轉之常格曰惜名器謂如文臣貼職武臣閤衛不當爲狥私市㤙之地曰節財用謂當自人主一身始自宮掖始自貴近始考封樁國用出入之數而補窒其罅漏求鹽筴楮幣變更之目而斟酌其利害仍乞早定國本以安人心】
  以劉伯正參知政事游佀知樞密院事趙葵同知院事○以孟珙兼知江陵府
  【珙至江陵登城歎曰江陵所恃三海不知沮洳有變爲桑田者敵一鳴鞭即至城外葢自城以東古嶺先鋒直至三汊無限隔乃脩復内隘十有一别作十隘于外有距城数十里者沮漳之水舊自城西入江因障而東之俾遶城北入于漢而三海遂通爲一随其髙下爲匱蓄泄三百里間渺然巨浸土木之工百七十萬民不知役因繪圖上之】
  【乙丑】五年春正月劉伯正罷以李性傳簽書樞密院事夏四月右丞相兼樞密使杜範卒
  發明【杜範爲相僅五閱月而政侈俗亦爲之漸革者正其身以率物也綱目前書範爲左丞相初無美詞至是範卒書官書諡始足以表其賢此屬詞比事之意也與唐楊綰書法同】
  ○六月工部侍郎徐元杰暴卒
  【史嵩之旣去元老舊徳次第收召杜範旣入相復延元杰議政多所裨益六月朔元杰當侍立先一日謁范鍾歸是夕熱大作夜四鼓指爪忽裂以死三學諸生相繼伏闕上言昔小人傾君子者不過使之死于蠻烟瘴雨之鄉今蠻烟瘴不在嶺海而在朝廷詔付臨安府鞫治常所給使之人獄迄無成劉漢弼亦毎以姦邪未盡屏汰爲慮未幾以腫疾暴死太學生蔡徳潤等百七十有三人復叩閽上書訟寃詔給元杰漢弼官田五百畝緡錢五千恤其家時杜範入相八十日卒元杰漢弼相繼暴死時謂諸公皆中毒堂食無敢下筯者初嵩之從子璟卿嘗上書諌嵩之曰乆開督府所成何功東南民力困於征輸州縣匱于應辦誠恐禍起蕭墻危如朝露爲今之計莫若盡去在幕之群小悉召在野之君子相與改易轍戮力王事以收桑榆之功言甚切至居無何璟卿暴卒相傳亦嵩之致毒云】
  發明【甚矣小人之中傷善類也同已者親之如兄弟異已者視之如仇讐姑即寧埋两朝人觀之韓侂冑專擅政政忌趙汝愚之異已譛貶衡州中毒而卒史嵩之竊㺯國鈞忌徐元杰之異已雖未譛貶中毒而卒甫隔两朝如出一轍葢由小人之行貪位慕禄乃其素志妬賢疾能又其本心一旦從而論之黜而罷之則其患失之心寧能自已故切齒以怨異已之人必欲寘之死地然後可以快其私憤耳噫理宗不競而使左右之正人爲姦臣無故而害當時群臣既不能詰理宗又不能討而君子死於無辜小人益肆暴虐豈不深可惜哉直書暴卒其義自見】
  秋七月䝉古察罕㑹張柔掠淮西至揚州而去○冬十一月以陳韡同簽書樞密院事○十二月以游佀爲右丞相兼樞密使趙葵知樞密院事李性傳同知院事性傳尋罷【丙午】六年【䝉古定宗貴由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發明【日食正旦此天下大變也自䝉古擾亂至是十餘年矣天道一變故特以是戒警之又十餘年而咸淳改元宋祚益弱自是強敵横行宋室遂滅孰謂天道無知乎即綱目所書觀之始可以見君子書法之意深矣】
  ○二月范鍾罷
  【鍾爲相雖無赫赫可稱而直清守法與游佀不恊力辭而去】
  夏六月以陳韡參知政事○秋七月䝉古主庫裕克立【庫裕克太宗長子六皇后臨朝四年至是㑹諸王百官議立庫裕克即位于昂吉蘓黙托里之地朝政猶出於后】
  九月寧武節度使漢東公孟珙卒以賈似道爲京湖制置使
  【珙忠君體國之念可貫金石在軍中參佐部曲論事言人人異珙徐以片言折衆志皆愜謁士遊客老校退卒壹以㤙意撫接名位雖重惟建旗鼓臨將吏而色凛然無敢涕唾者退則掃地焚香隠几危坐若蕭然事外逺貨色絶滋味尤䆳於易學累贈太師追封吉國公諡忠襄】
  發明【史稱珙忠君體國之念可貫金石故卒而具其官爵以予之葢京湖宋室之根本江南之要衝誠冝擇人以制置也今乃以落無覊不學無術之似道爲之多見其不勝任也故下書䝉古㓂京湖江淮之境此其騐耳可見君子小人平日卒未能别迨至臨大事决大謀則君子小人於斯而判矣吁可歎哉】
  冬十二月詔史嵩之致仕
  【嵩之服除有嚮用之意殿中侍御史章琰正言李昂英監察御史黄師雍論其無父無君乞寢宮祠削官逺竄詔皆落職予祠翰林學士李韶與從官抗疏言陛下不能正姦臣之罪其過不専在上葢大臣百執事不能輔天子以討有罪乞斷以春秋義亟賜裁處乃命嵩之以觀文殿大學士永國公致仕詔不復用】
  䝉古㓂京湖江淮之境
  【䝉古萬戸史權等耀兵淮南攻虎頭關塞㧞之進至黄州】
  【丁未】七年夏四月以王伯大簽書樞密院事吳潛同簽書院事○游佀罷○以鄭清之爲太傅右丞相兼樞密使【中使及門清之方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歸詰旦始還入對力辭不允】
  以趙葵爲樞密使督視江淮京湖軍馬陳韡知樞密院事湖南安撫大使
  【葵兼知建康府韡兼知潭州】
  秋七月吳潛罷以别之傑參知政事鄭宷同簽書樞密院事八月宷罷○䝉古侵髙麗
  【髙麗歳貢不入䝉古伐之自後終憲宗八年凡四易將㧞其城十有四】
  【戊申】八年春三月䝉古主庫裕克卒后烏拉海額實稱制【庫裕克年四十三卒于杭錫雅爾地廟號定宗時國内大旱河水盡涸野草自焚牛馬死者十八九人不聊生諸王及各部又遣使於諸郡徵求貨財或於西域囘鶻索取珠璣或於海東取鷹鶻驛騎絡驛晝夜不絶民力益困皇后烏拉海額實抱庫春之子實勒們聼政諸王大臣皆不服】
  發明【前書第六后尼瑪察氏稱制此書后烏拉海額實稱制則禍胎之伏其來乆矣然而不至於亡國者豈非幸歟綱目特舉而書之於册者所以爲後世戒耳於毋后乎何誅】
  秋七月以王伯大參知政事應㒡同知樞密院事謝方叔簽書院事史宅之同簽書院事伯大尋罷○冬十月别之傑罷
  【己酉】九年春閠二月以鄭清之爲太師左丞相趙葵爲右丞相並兼樞密使應㒡謝方叔參知政事史宅之同知樞密院事清之辭免太師許之○夏四月朔日食○五月陳韡罷○秋九月嚴中外上書之禁
  【諌臣言譁徒吻士結黨扣閽簧鼓是非爲攫利之計詔中外士庻上書其言有益於國者必加精採倘渉私邪朋姦罔上妄肆雌黄當嚴加究問是時臺綱不振嬖寵干政彈文及其私黨則内降聖㫖宣諭刪去謂之節帖臺諫不敢與爭】
  發明【是時臺綱不振嬖寵干政正宜激濁揚清一新政令之時也而理宗嚴中外上書之禁則人皆以爲言而獲罪言之何益率天下之人而禍其正言者必是之舉矣舜之所謂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諸人也執其两端用其中於民未聞分邪正之等而禁之者也人君在乎察之何如耳今既禁之則言事之臣必曰我之言未審是歟非歟雖有忠言亦將括囊而無咎矣執肯爲之盡言哉故直書以著其失】
  冬十一月應㒡罷○十二月以吳潛同知樞密院事徐清叟簽書院事○史宅之卒
  【庚戌】十年春三月以賈似道爲两淮制置大使李曽伯爲京湖制置使
  【似道兼知揚州曾伯知江陵府】
  廣義【孟珙之於似道其賢不肖相去逺矣理宗於孟珙之卒而即以似道代之則宋事之不克濟葢可知矣嗚呼趙宋東南之日誰其失之可哀也已】
  趙葵罷
  【言者論葵非由科目進且曰宰相須用讀書人葵因力辭其表有云霍光不學無術毎思張詠之語以自慚后稷所讀何書敢以趙抃之言而自觧帝不得已授醴泉觀使兼侍讀復固辭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
  冬余玠出兵至興元而還
  【玠帥蜀慷慨自許有挈故地還天子之語上嘉之數年之間建城璧築關隘増屯堡邉境稍息寖以驕恣而鄭清之再相因從臾其進兵於是一意出師雖有小㨗至興元遇䝉古將汪徳臣鄭鼎無功而還】發明【莊八年秋書師還君子以爲譏久役也余玠輕舉大衆妄動乆役至興元而頓兵不進遇䝉古而無功乃還則玩兵耀武欲爲不果未有如此之甚也至是師爲重矣義繫於師故書出兵至興元而還以著勞民毒衆之罪爲後戒也志存恢復則必勇往何以甫出而遽還乎綱目王道之權衡此類是矣】
  【辛亥】十一年【憲宗莽賚扣元年】春三月以謝方叔知樞密院事徐清叟同知院事吳潛參知政事○夏六月䝉古主莾賚扣
  【初定宗卒乆未立君中外洶洶至是諸王穆格及大將烏蘭哈逹等咸㑹議所立時定宗后所遣使者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實勒們爲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實勒們故在而議欲他屬將寘之何地邪烏蘭哈逹等不聼共推莽賚扣即位于奎騰教拉之地追尊其考圓壘為帝廟號睿宗實勒們及諸弟心不能平莽賚扣察諸王有異同者並覊縻之取主謀者誅之遂頒便冝事于國中罷不急之役凡諸王大臣濫發牌印詔㫖宣命盡收之政始歸一烏蘭哈逹蘇布特之子也】
  秋七月䝉古主命其弟呼必賚總治漠南開府金蓮川【詔凡軍民在漠南者聼呼必賚總之遂開府于金蓮川時姚樞隠居蘇門呼必賚遣趙壁召之樞至大喜待以客禮樞乃爲書數千言上之首陳帝王之道與治國平天下之大經曩爲八目曰修身力學尊賢親親畏天愛民好善逺佞次及救時之爲條三十呼必賚竒其才動必召問樞因言于呼必賚曰今土地人民財賦皆在漢地王若盡有之則天子何爲後必有間之者矣不若惟持兵權凡事付之有司則勢順理安呼必賚從之】
  廣義【抑考淳祐二年姚樞棄官隠于蘇門若無復有仕進行道之心者葢以知夫出處之非正也至是以皇弟召而至者何也守道之不堅也】
  䝉古遣察罕等将兵分道㓂淮蜀○冬十一月鄭清之卒【清之以老病固求觧政遂以太傅充醴泉觀使奉朝請越六日而卒清之不好立異自與史彌逺議廢立得至宰輔然端平之初召用正人清之之力也其再相則年齒□暮政歸妻子閒廢之人或因緣以賄進爲世所少】
  發明【清之何以不書官葢宰相代天出治當以平心處之今清之欲希進用則附史彌逺以進之擅行廢立傾覆紀綱理宗茍能明行天討則清之必䝉顯戮况其相業無聞政歸妻子幾致傾危社稷之類此皆小人所爲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生榮死安無復譏刺何以懲戒乎小人哉】
  以謝方叔爲左丞相吳潛爲右丞相並兼樞密使【時二揆虛席嵩之貨遊士上書薦已喧傳麻制已下衆心洶洶及聼宣制則方叔潛也始帝欲相嵩之中夜忽悟召學士改相二人】
  以徐清叟參知政事董槐簽書樞密院事○䝉古呼必賚置經畧司于汴分兵屯田
  【自庫騰取漢上諸郡因留軍戍境上繼而襄樊壽泗復降而壽泗之民盡爲軍官分有由是降附路絶雖歳侵淮蜀軍将惟利剽殺城無居民野皆榛莾至是呼必賚從姚樞之請置經畧司於汴以孟克史天澤楊惟中趙壁爲使俾屯田唐鄧等州授之兵牛敵至則戰退則耕西起㐮鄧東連清口桃源列障守之初河南總管劉福貪酷虐害遺民将二十年惟中召福聼束約福以數千人擁衛而至惟中握大挺擊殺之百姓莫不稱快】
  廣義【姚樞諫行言聼足以慰其行道之心矣其如出處節義何】
  䝉古號西域僧納摩爲國師
  【納摩西域竺乾國人與兄鄂多齊俱學浮屠定宗嘗命鄂多齊佩金符奉使省民□憲宗□復禮納摩令總天下釋教鄂多齊亦貴用事】
  發明【所貴乎立國者以其有先後措施之節也蒙古初事草創中土未得盡入版圖干戈未息不思勵精圖治撫綏勞來遽以納摩爲國師豈欲效先王以神道設教之意耶是其先不急之務舍本求末以資福曽何足語于治天下之道哉䝉古習俗固然無足怪者然既據有華夏當以民生吏治爲先顧乃崇尚虛無又使之佩帯金符省視民瘼開後來干政之漸此舉實作之俑也故特書之以著其非】
  【壬子】十二年春二月朔日食○䝉古城沔州
  發明【築城何必書一以著要害之地爲敵所據一以著邉将之令爲敵所㒺也與唐書吐蕃作三河橋同意】
  ○䝉古主莾賚扣徙諸王于邊殺定宗后烏拉海額實竄實勒們于摩多齊
  【莽賚扣以諸王欲立實勒們乃徙太宗后克勒竒呼塔于壙端所居地之西分遷諸王于各邊以大宗后妃家貲分賜諸王定宗后及實勒們毋以厭禳並賜死禁錮實勒們于摩多齊之地】
  發明【實勒們太宗之孫太宗臨殂命立爲嗣則實勒們禮所當立也諸王皆以爲言因烏蘭哈逹等不聼推莾賚扣則是諸王之言爲是而哈逹之言爲非莾賚扣憤諸王異已疾故后之厭禳一徙之一殺之一竄之果可以欺天下乎故綱目皆以無罪例書所以著莾賚扣之罪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夏六月閩淅大水
  【嚴衛婺信台處建劍邵同日大水冒城郭漂室廬人民死者以萬數詔遣使分行賑恤之徐清叟言漢關中大水翼奉以爲后親舅之故今宜少抑宦官戚畹以囘天意】
  發明【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交并之所致也君上爲陽臣下爲隂朝廷爲陽后宮爲隂君子爲陽小人爲隂是時䝉古竊發於外戚宦充滿於内小人乘間於中而陰沴之來必矣嗚呼人事無形而難知天變有象而易見人事始乖於下天變即形於上然則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人君其可以爲常而忽之哉欲弭天變先弭人變正此之謂也夫豈無其故而綱目書之欲使後之人主遇災而懼無敢怠荒焉耳】
  䝉古分漢地封宗屬
  【䝉古主以中州封同姓命弟呼必賚於汴京關中自擇其一姚樞曰南京河徙無常土薄水淺㵼鹵生之不若關中呼必賚遂請於䝉古主䝉古主曰關中户寡河南懐孟地狹民夥可取自益由是盡有關中河南之地呼必賚遂分遣使戍興元諸州又奏割河東觧州鹽池以供軍立從宜府於京兆屯田鳯翔募民受鹽入粟轉漕嘉陵】
  秋八月䝉古使呼必賚將兵擊大理○冬十月䝉古兵入嘉定府
  【䝉古汪徳臣将兵掠成都薄嘉定四川大震帥守俞興元用等夜開關力戰始觧去議者謂余玠出師之誤有以召之】
  以徐清叟參知政事董槐同知樞密院事○十一月吳潛罷○詔求直言
  【時臨安火三日乃熄詔求直言帝又諭輔臣曰近來早朝多奏臣下辭免等細事而事體大者乃從繳進甚非臨朝聼政之意自今冝就早朝面奏】
  發明【蹇之大象有曰山下有水蹇君子以反身脩徳當蹇難之時而能反身脩徳此又聖人之所貴也是年夏有隂沴之形至冬而有火災之變帝能恐懼詔求直言亦庻幾有敬天聼言之心矣使其自此而擴充之則可以囘天命於将墜延國祚於未頺而古人所謂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将復見於今日矣惜其徒有求言之心而無聼言之實也此其所以無救於滅亡之道歟】
  【癸丑】寶祐元年春正月詔以與芮子禥爲皇子封永嘉郡王
  【帝在位歲乆無子群臣屢以爲言至是乃下詔以母弟嗣榮王與芮子孜爲皇子賜名禥封永嘉郡王明年進封忠王】
  䝉古兵渡漢江㓂萬州京湖都統髙逹拒却之○二月朔日食○蒙古城利州
  【䝉古汪徳臣既城沔利且耕且守蜀土不可復矣】
  發明【前書䝉古城沔州此書䝉古城利州則且耕且守而蜀土浸不可復矣宋室不競而使強敵竊據要地豈不深可惜哉一書再書哀中國也】
  夏五月召余玠還六月以余晦爲四川宣諭使
  【初利州都統王䕫素殘悍號王夜叉恃功驕恣桀鷔不受節度所至刼掠蜀人苦之玠至嘉定䕫帥所部兵迎謁班聲如雷江水爲沸旗幟精明舟中皆戰掉失色而玠自若也徐命吏班賞䕫退謂人曰儒者乃有此人玠久欲誅䕫獨患其握重兵居外謀於親将楊成成曰今縱弗誅養成其勢後一舉足西蜀危矣玠意遂决夜召夔計事潛以成代領其衆䕫纔離營而新将以單騎入矣䕫至玠斬之㑹戎州帥欲舉統制姚世安爲代玠素欲革軍中舉代之以三千騎至雲頂山下遣都統金某往代世安世安閉關不納而世安案結丞相謝方叔子姓至是求援於方叔方叔遂倡言玠失戎利心帝惑之世安乃與玠抗玠鬰鬰不樂玠專制四屬凡有奏疏詞氣不謹帝不能平㑹徐清叟入對語及玠因言玠不知事君之禮陛下何不出其不意而召之帝不荅清叟曰陛下豈以玠握大權召之或不至邪臣度玠素失士心必不敢帝然之乃以資政殿學士召而以知鄂州余晦爲宣諭使】
  䝉古伐西域○秋九月資政殿學士余玠暴卒
  【玠之治蜀也任都統張實治軍旅安撫王惟忠治財賦監簿朱文炳接賔客皆有常度自寳慶以來蜀闗未有及之者然乆假便宜之權不顧嫌疑昧於勇退遂來讒賊之口又置機捕官雖足以亷得事情然寄耳目於群小故人多懷疑懼至是聞召不自安一夕暴疾卒或謂仰藥死蜀人莫不悲之】
  發明【暴卒者不得其死之詞余玠治蜀措置有方邊民悦服自寳慶以來蜀閫未有能及之者也兹因讒忌即命召還於人心寧無不平之氣乎未幾仰藥而死蜀人悲之茍非素得民心者安能若是哉故書暴卒所以惜玠而罪宋也其㫖淵乎㣲矣】
  廣義【余玠者蜀之長城也玠卒之後蜀豈復爲宋有哉孟子曰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此之謂也】
  八月以余晦爲四川制置使○冬十二月䝉古呼必賚滅大理遂入吐蕃降之
  【呼必賚以烏蘭哈逹總諸軍事分三道以進自臨洮經行山谷二千餘里自金沙江乘革囊及栰以濟摩莎蠻主迎降進薄大理城大破其兵虜其王段智興分兵取附都鄯善烏㸑等部進入吐蕃其酋索和爾圖一出降兵威所加鮮不欵附呼必賚遂班師留烏蘭哈逹攻諸夷之未附者】
  【甲寅】二年春正月䝉古呼必賚以姚樞爲京兆勸農使【樞從呼必賚征大理嘗遇夜宴陳宋太祖遣曹彬取南唐不殺一人市不易肆事明日呼必賚據鞍呼曰汝昨夕言曹彬不殺事吾能爲之吾能爲之及師至大理呼必賚命樞裂帛爲旗書止殺之令分號街陌由是民得相完呼必賚既還京兆以樞爲勸農使教民耕植】
  二月余晦遣兵城紫金山䝉古襲取之
  【紫金山蜀之要地余晦遣都統閏以兵數萬城之䝉古汪徳臣選精卒銜枚夜進大破之□僅以身免城遂爲䝉古所據】
  發明【春秋齊侯襲莒言掩襲而取之也余晦遣兵數萬往城紫金不能周慮萬全而乃爲敵所取噫紫金蜀之要地而棄以資敵則西蜀安能保障乎然則余晦之罪不能辭矣】
  䝉古㓂合州守将王堅敗之○夏四月以徐清叟知樞密院事董槐參知政事○六月詔籍余玠家財
  【侍御史吳燧等論故蜀帥余玠聚歛㒺利七罪玠死其子如孫盡竊帑廋之積以歸詔籍錄玠家財以犒師賑邉如孫遂認錢三千萬徵之累年始足】
  廣義【玠立功西蜀不爲少矣使玠誠有私藏亦當付之八議况無乎籍之非義也分注徵之累年則其子冒認明矣理宗於國勢日促之際而待功臣如此則凡欲立功者孰不爲之觧體哉此舉夫矣】
  加賈似道同知樞密院事
  發明【加不當加也淳祐十年書以賈似道爲两淮制置使此獨書加者葢同知樞密執政之漸似道不學無術以任两淮制置已爲過望安可使之知樞密院乎耳夫職者天職也禄者天禄也天子代天理物人臣弼亮天工皆使之共天位食天禄所以至公無私必賢而有徳能而有才斯爲冝耳安可以已之私昵而加天之爵禄哉厥後養成亂皆卒爲亡國之本是葢不能謹之於㣲以致其盛而難制焉耳從之有天下國家者其於戚畹尤宜加察而不可使之專執朝政於清明之時然後天下庻可得而治也此皆已往之失而将來之所冝戒自是而後例皆倣此】
  ○召余晦還閠月以李曽伯爲四川宣撫使置司䕫州【初晦制下徐清叟奏曰朝廷命令不甚行於西蜀者十有二年今者天斃余玠乃陛下大有爲之機也今以素無行檢輕儇浮薄不堪任重余晦者當之臣恐五十四州軍民不特望而輕鄙之敵人聞之亦且竊笑中國之無人矣乞收囘所除内批帝不聼及晦在蜀屢敗邉事日急帝乃召晦還董槐上疏請行且請頓重兵置司夔州以固荆蜀輔車之勢帝以槐言事無隠方嚮用之不許而以李曽伯代晦】
  釋䝉古使者遣歸
  【時伊埒黙色已死】
  秋九月殺利州西路安撫使王惟忠
  【惟忠以余晦鎭蜀心輕之呼其小字曰余再五來也晦怒誣奏惟忠潛通北國詔下大理獄勘官陳大方煆成其事遂斬于市血上流而色不變且謂大方曰吾死訴于天未幾大方亦死】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値西蜀多故之秋正朝廷用人之際錄功隠過此其時也况無故而恣行誅殛乎余晦因惟忠所輕心生慙憤羅織其罪誣奏於朝理宗不能察其非群臣不能究其枉煅成其事殺諸市朝豈不深可哀哉直書殺而不去其官所以著宋之失政刑矣】
  廣義【余晦之非人望素矣今又不能自反而誣陷無辜其逆理不亦甚乎分注備載惟忠之寃干以見陽施陰報理所宜也夫何恠哉】
  冬十一月呼必賚以亷希憲爲京兆宣撫使
  【希憲輝和爾人少侍呼必賚篤好經書一日方讀孟子聞召因懷以進呼必賚問其説希憲以性善義利仁暴之㫖爲對呼必賚善之目爲亷孟子乂一日與諸貴臣校射連發三中衆驚服曰真文武材也自大理還以京兆分地置宣撫司命希憲爲使京兆控制隴蜀諸王貴蕃分布左右民雜戌羗尤號難治希憲講求民病抑彊扶弱境内大安】
  蒙古張柔城亳州
  【柔以連歳勤兵两淮艱于糧運奏請據亳之利䝉古主乃召柔率山前八軍城而戍之柔又以渦水北隘淺不可舟軍既病渉曹濮魏博秉皆不至又以百文口爲宋往來之道俱築甬路一自亳而汴一自亳而南置堡立栅密爲偵邏由是糧無不逹】
  【乙夘】三年春正月迅雷罷元夕張燈
  【起居郎牟子才上疏言元夜張燈侈靡倡優下賤竒技獻笑媟汙清禁上累聖徳今震霆示威願聖明覺悟天意可囘帝納其言】
  發明【迅雷疾電正月而迅雷大變也震之上六震索索視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鄰無咎宣王周盛世之君也遇灾而懼側身脩行景公宋小國之君也反身脩徳熒惑亦爲之退舍此皆恐懼而能脩省者也帝因迅雷而罷元夕張燈然亦末務非䆒其本也必若訪求直言以輔政之闕失去其邪㒺以肅朝之綱紀然後憂勤愓勵省身克己則天變於我乎弭矣罷其張燈又豈可爲弭變之道哉此綱目予而未盡予之意耳】
  二月治全子才等喪師罪罷其祠禄
  【䝉古侵漢蜀荆淮帝深憂之給事中王埜言國家與䝉古本無深讐而兵連禍結皆原於入洛之師輕而無謀遂致隻輪不返乞罷全子才劉子澄辭禄以爲喪師誤國之戒從之】
  廣義【入洛之師起於趙範趙葵之輕佻成於鄭清之力主其説而子才等不過爲從者耳今也舍渠魁而治脅從其何以服人心哉書曰殲厥渠魁脅從㒺治理宗其昧於此乎】
  䝉古呼必賚徵許衡爲京兆提學
  【衡懷慶河内人㓜有異質七歳入學授章句問其師曰讀書何爲師曰取科第耳曰如此而已乎師大竒之謂衡父母曰兒頴悟非常他日必有過人者吾非其師也遂辭去稍長嗜學如饑渇然遭世亂且貧無書嘗從日者家得書疏義避難徂徕山得易王弼説夜思晝誦言動必揆諸義既而亂少定往來河洛間從桞城姚樞得程朱氏書益大有得尋居蘓門與樞及竇黙相講習慨然以道自任嘗語人曰綱常不可一日亡於天下茍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之任也凡喪祭娶嫁必徵於禮以倡其郷人學者寖盛衡常語之曰進學之序必當棄前日章句之習從事於小學因悉取向來簡帙焚之使無大小皆自小學入是時秦人新脱於兵欲學無師聞衡來人人莫不嘉幸於是郡縣皆建學民大□之】
  三月以王埜簽書樞密院事○雨土
  【詔不許傳播邉事】
  夏五月四川地震閩浙大水
  發明【雨土者而土也土者少陽㓜君大臣之象地震大水者陰極敵人竊發之類也土者小人将擅國政之徵而地震大水者又䝉古侵軼之應未幾有似道䝉古之事天人之際休咎之徵焉可誣也而宋之君臣方且昏㝠於豫弗克自強而天變屢形不幾乎入於荒唐之事矣豈人君敬天勤民之徳哉比事而書其義自見】
  ○以宦者董宋臣幹辦佑聖觀
  【宋臣逢迎上意起梅堂芙蓉閣香蘭亭豪奪民田引倡優入宮招權納賄無所不至人以董閻羅目之監察御史洪天錫上疏言天下之患三曰宦官外戚小人葢指宋臣及謝堂勵文翁帝俾天錫易疏欲自戒飭之天錫又言自古姦人雖慿怙其心未嘗不畏人主之知茍知之而止於戒飭則慿怙愈張不若未知之爲愈也不報】
  發明【以四海九州而奉一人則凡膳羞服御之物其所以供上之用者皆有常職厯代以來未常闕事至理宗始以宦者幹辦佑聖遂至豪奪白取讐歛於民雖諌官御史交章論列抗疏奏陳皆不之納是豈爲民父母之意哉書以宦者董宋臣幹辦佑聖觀是公行幹辦白晝使之行刼於通衢耳斯民何其重不幸耶如唐書以宦者爲宮市使義同】
  六月以丁大全爲右司諌
  【大全鎮江人面藍色爲戚里婢壻寅緣閫妃及内侍盧允升董宋臣遂得寵于帝自蕭山尉累拜右司諌時正言陳大方侍御史胡大昌與大全同除人目爲三不吠犬】
  罷監察御史洪天秋七月謝方叔徐清叟免
  【時土天錫以其異爲䝉力言陰陽君子小人之辨又言蜀中地震閩浙大水上下窮空逺近嗟怨獨貴戚宦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獨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㑹吳民列愬宦官董宋臣奪其田天錫下其事有司而御前提舉所謂田屬御莊不當白臺儀鸞司亦牒常平天錫謂御史所以雪寃常平所以均役若中貴人得以控之則内外臺可廢猶爲國有紀綱乎乃伸劾宋臣併盧允升及言脩内司止于供繕脩比年動曰御前姦贜之老吏逃逋之兇渠一竄名其間則有司不得舉手狡者獻謀暴者助虐其展轉受害者皆良民也願母使史臣書之曰内司之横自今始書六七上悉留中天遂去宗正寺丞趙崇嶓移書責丞相謝方叔不能正救而讒者又曰天之論方叔意也於是監察御史朱應元論罷方叔及參知政事徐清叟宋臣允升猶以爲未快厚賂人上書力詆天方叔且乞誅之使天下明知宰相臺諌之去出自獨繼於内待初無預焉於是方叔出提舉洞霄宮】
  發明【人君既知臣賢否得失而不能内存諸心他日爲姦人所譛奮然誅斥此中才庸主之通患也向使理宗當洪天上言之時少能反覆致思嘉而赦之則眞僞是否或可少得其實而理宗曽不及此遂堕小人計中他時誰復敢爲天子直諌者哉綱目於天鍚之罷初無貶詞則亦以其無罪可書耳方叔清叟既居宰輔不能救援雖讒譛而免然不書其官者又以其昧於主闇時艱之義故也然則是舉君臣俱有其失豈不深可惜歟】
  西南夷盡降䝉古
  【烏蘭哈逹自吐蕃進攻白蠻烏蠻及鬼蠻諸部所向風靡羅羅斯及阿伯两國大懼舉國以降及乘勝攻下阿魯諸酋西南夷悉平得五城八府四郡蠻部三十七】
  八月王埜罷○以董槐爲右丞相兼樞密使程元鳯簽書樞密院事蔡抗同簽書院事
  【抗處士元定之孫也】
  【丙辰】四年春三月以蒲擇之爲四川制置使置司重慶○夏四月以程元鳯參知政事蔡抗同知樞密院事○加賈似道參知政事
  【職任依舊似道威權日盛臺諌嘗論其二部将即毅然求去孫子秀新除淮東總領外人忽傳似道已密奏不可矣執政遂不敢遣子秀以似道所善陸壑代之其見憚如此】
  五月賜禮部進士文天祥及第
  【天祥以法天不息爲對其言萬餘帝親㧞爲第一考官王應麟奏曰是卷古誼若龜鑑忠肝如鐡石臣敢爲得人賀】
  六月丁大全逐右丞相董槐詔罷槐提舉洞霄宮竄太學生陳宜中等于逺州
  【槐自以爲人主所振㧞茍可以利安國家者無不爲嘗言于帝有害政者三一戚里不奉法二執法大吏乆於其官而擅威福三皇城司不檢士将率不檢下故士卒横士卒横則變生於無時執法威福擅故賢不肖混淆賢不肖混淆則姦邪肆賢人伏而不出親戚不奉法故法令輕法令輕故朝廷卑三者不去政且廢願自上除之於是嫉之者滋甚時帝年寖髙操柄獨斷群臣無當意者漸喜狎佞人丁大全方謟事内嬖得侍御史竊㺯威權帝弗覺悟大全嘗遣客私於槐槐曰吾聞人臣無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結約幸爲謝丁君大全度槐終不容已乃日夜刻求槐短槐入對極言大全邪佞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嘗短卿卿勿疑槐曰臣與大全何怨顧陛下㧞臣至此臣知大全姦邪而噤不言是負陛下也且陛下謂大全忠而臣以爲姦不可與俱事陛下矣上書乞骸骨不報大全益怨之乃上章劾槐章未下大全夜半以臺檄調隅兵百餘人露刃圍槐第驅廹之出紿令輿槐至大理寺欲以此脅之須史出北關棄槐呼而散槐徐歩入接待寺罷相之制始下物論殊駭三學生屢上書言之乃詔槐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大全既逐槐益恣横用事道路以目太學生陳宜中黄鏞林則祖曽唯劉黻陳宗六人上書攻之大全怒使御史呉衍劾之削其籍編管逺州立碑三學戒諸生勿得妄議國政士論翕然稱宜中等號爲六君子】發明【逐者強逼之詞所以著其無君也自古小人之陷君子不過讒譛也誣罔也中傷也羅織也然後假公營私或黜貶於逺方或廢棄於散地或罷其祠禄或錮其子孫然未聞調隅兵圍第驅廹之出者此葢小人妬悍專恣之心勝耳嗚呼天子在上百僚在下而臺諌擅逐丞相天子不能禁百僚不能言獨陳冝中等雖無官守言責之寄乃存好善惡惡之心上書救槐皆遭貶竄抑何罪耶是時公論不行邪説暴横理宗亦可謂寄生之君矣安得乆而不亡其國哉故夫書丁大全逐右丞相董槐所以罪其專輙書詔罷槐提舉洞霄宮所以譏其不明書竄太學生陳宜中等所以予其倡義綱目之㫖其嚴矣乎】
  廣義【丞相者即有虞之百揆有周之冢宰也上佐天子下理庻物天子之下萬民之上居廟堂與天子相可否者也豈權臣得以相侮者哉况大全素無汗馬之勞又無人望清譽特以理宗晚節不君私昵過寵之極故得以濁亂朝綱而肆其兇惡耳若推其極至於齊之田魯之桓葢有不難者矣彼陳宜中等不忍朝政廢壤故中心有激極詆大全之姦扶綱常也且諸臣百工既畏大全之勢而不言太學生又不言則是視其君如路人矣讀聖賢書所學何事今六人爲公論所惜而有君子之號則彼不言者皆小人也而理宗朝廷不得爲朝廷矣嗚呼東漢之末而有八俊八厨八顧八及之名故卒至于淪亡而不可救今宜中等不幸有此徽號殆恐元雖不南而董卓曹暪復起趙氏之蕭牆矣噫復君父之讐者理宗也貽亡國之禍者亦理宗也理宗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君子惡乎取】
  秋七月以程元鳯爲右氶相兼樞密使蔡抗參知政事張磻簽書樞密院事○九月監察御史朱熠乞汰冗吏不報
  【熠言境土蹙而賦歛日繁官吏増而調度日廣景徳慶厯時以三百二十餘郡之財賦供一萬餘員之俸禄今日以一百餘郡之事力瞻二萬四千餘員之冗官邉郡則有科降支移内地則欠經常納觧欲寛民力必汰冗員帝嘉之而不能用】
  發明【傳曰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則財恒足矣茍生之者寡食之者衆則財又其能足乎葢冗吏多則蠶食衆蠶食衆則賦歛繁賦歛繁則民生瘁慶厯時以三百餘郡之財賦供一萬餘員之俸禄今以一百餘郡之事力贍二萬四千餘員之冗官誠以汰之以省費也朱熠言之理宗不悟又豈善於治國者哉直書不報深貶之也】
  䝉古城開平府
  【初邢臺人劉秉忠英爽不覊以家貧爲府令史一日因案牘事不愜意嘆曰吾家奕世衣冠今乃泊沒爲刀筆吏乎即棄去隠居武安山尋爲僧於天寧寺往來雲中值呼必賚遣人召僧海雲海雲邀秉忠與俱既入見應對稱㫖秉忠於書無所不讀尤䆳於易及邵氏經世書至於天文地理律歴三式六壬遁甲之屬無不精通論天下事如指諸掌呼必賚大爱之凡征伐謀議皆與至是䝉古主欲建城市脩宮室爲都㑹之所呼必賚以秉忠薦因命相宅秉忠以桓州東灤水比之龍岡爲吉詔秉忠營之命曰開平府】
  冬十一月以張磻同知樞密院事丁大全簽書院事馬天驥同簽書院事
  【時閻妃怙寵大全天驥用事有無名子書八字於朝門曰閻馬丁當國勢将亡】
  蔡抗罷○十二月罷知嚴州吳槃
  【帝以御寶黄冊催内藏坊塲錢槃奏言内庫理財太急督促太峻龍章鳯篆施於帑藏之催科寳冊泥封下同官吏之文檄居萬乗之崇髙而啇財賄之有無事雖至㣲關係甚大董宋臣諷臺諌邵澤劾罷之】發明【治國者當正肅朝綱朝綱不正難以化逺而小人得以竊其權衡生民有以罹其塗炭四海不至於擾亂者幾希矣是時理宗惑於群小利心益熾乃以御寳黄册催内藏坊塲之錢則是甚失國體而朝綱爲之不正矣吳槃上疏極諌言甚切直理宗茍能明此則當嘉吳槃革政可也惡而罷之謂之何哉故直書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耳】
  【丁巳】五年春正月加賈似道知樞密院事召吳淵參知政事淵未至卒
  【淵有才畧所至有能名然政尚嚴酷好興羅織之獄籍入豪横故時有蜈蚣之謡至是自京湖制置使召還未至卒】
  䝉古罷呼必賚開府命阿勒逹爾行省事于京兆【或讒呼必賚得中土心䝉古主遣阿勒逹爾行省事于京兆劉太平佐之鈎考諸路財賦置局聞中推集經畧宣撫官吏下及征商鍜鍊羅織無所不至曰俟經局日入此罪者惟劉黒馬史天澤以聞□悉誅之呼必賚聞之不樂姚樞曰帝君也大王爲皇弟臣也事難與較逺将受禍莫若盡王邸妃主自歸朝廷爲乆居謀疑将自釋及呼必賚見䝉古主皆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罷鈎考局而呼必賚所署置諸司皆廢】
  䝉古㓂襄陽入其郛
  【䝉古董文蔚既城光化棗陽儲餱糧㑹攻㐮陽樊城南據漢江北沮湖水卒不得渡文蔚夜領兵于湖水陜隘處伐木㧞根立于水實以薪草爲橘頃之即成至曉兵悉渡圍已合城中大驚文蔚復統軍前行奪外城㐮陽守将髙逹力戰于白河乃還】
  夏五月城荆山爲懷逺軍以夏貴知軍事○六月馬天驥罷䝉古将烏蘭哈逹入交趾屠其城
  【烏蘭哈逹兵入交趾邉使論降皆見囚及兵至洮江交人戰敗其王陳曰煚走海島䝉古得前所遣使於獄中以破竹束體入□比釋縛一使死因屠其城留九曰以熱不能堪班師】
  發明【直書曰屠所以著其暴也䝉古殘忍之心至是益甚矣取其城邑則已必屠而滅之然後可以快其憤哉此其所以習于殘暴而非王者仁義之師嗚呼綱目之書法嚴矣】
  秋八月以張磻參知政事丁大全同知樞密院事○䝉古主䝉哥莽賚扣分道入㓂以其少弟額哷布格守和林
  【諸王伊遜克駙馬約蘓爾等請伐宋䝉古主亦怒宋囚使臣命諸王額哷布格居守和林阿勒逹爾輔之自将南侵由西蜀以入先命張柔從呼必賚攻鄂趨杭州塔齊爾攻荆山又詔烏蘭哈逹自交廣引兵㑹鄂李全子壇進攻海州澾水等處䝉古主進次六盤軍四萬號十萬分三道而入䝉古主由隴州趨散闗諸王摩格由洋州趨米倉萬戸布爾察克由潼關趨沔州額哷布格呼必賚之弟也】
  廣義【特書䝉古主分道入㓂使其弟守和林是中國盡爲䝉古所有之機也故特書之以見親率軍旅空國而來宋欲不亡得乎】
  囘鶻貢于䝉古
  【囘鶻獻水精盆珍珠傘等物可值銀三萬餘錠䝉古主曰方今百姓疲所急者錢耳朕獨有此何爲却之賽音諤徳齊以爲言蒙古主償其直且禁其勿復有所獻】
  冬十月張磻卒以林存簽書樞密院事
  【戊午】六年春正月以丁大全參知政事○二月以馬光祖爲京湖制置使
  【光祖爲松江制置辟召僚屬皆極一時之選至是移鎮江陵以汪立言呂文徳王登王鑑爲參議官】
  蒲擇之率兵復成都及䝉古戰敗績乃還
  【䝉古耨哷将前軍欲㑹都元帥阿逹哈於成都擇之遣安撫劉整等據遂寧江箭灘渡以斷東路耨哷軍至不能渡自旦至暮大戰整等軍敗耨哷遂長驅至成都擇之命楊大淵等守劒門及靈泉山自将兵取成都㑹阿逹哈死耨哷率諸将大破大淵等于靈泉山進圍雲頂山城扼其歸路擇之兵潰城中食盡亦殺主将以降成都彭漢懐綿等州威茂諸蕃悉降䝉古】
  發明【戰而言及主乎是戰者也内不言敗謂與讐戰雖敗亦榮也是時敵勢漸逼内外洶洶擇之分遣諸将禦于蜀口旣復成都戰而敗績則其志亦可嘉尙也已茍使其功得成則南宋之氣庻幾少伸春秋所謂義戰者此類是也故書予之】
  䝉古入西域平克實宻爾諸國
  【初䝉古遣宗王實喇伐西域至是實喇以扎木諾延郭侃總統諸軍前後平西域克實密爾十餘國轉鬬萬里西渡海收富浪國遣使獻㨗實喇遂留鎭西域】
  夏四月程元鳯罷以丁大全爲右丞相兼樞密使【時大全謀奪相位元鳯謹飭有餘而乏風節遂力請罷】
  以林存同知樞密院事朱熠簽書院事○秋九月䝉古主莽賚扣入劒門冬十一月陷鵞頂堡諸城
  【耨哷聞䝉古主次漢中留密喇卜和卓劉哈瑪爾守成都自帥衆渡馬湖獲守将張實遣招苦竹隘實入隘遂與守将楊立堅守䝉古主渡江陵江至白水命總帥汪徳臣造浮橋以濟進次劒門至苦竹隘使其将史樞急攻取之楊立迎戰于巷敗死蒙古獲張實殺之因殱其餘衆十一月進圍長寧山守将王佐徐昕戰敗蒙古進攻鵞頂堡知縣王仲降城遂破佐死焉蒙古主入城殺佐之子及徐昕等四十餘人由是青居大良運山石泉龍州守将劉淵蒲元珪張大悦趙順等俱以城降惟運山轉運使施擇善不屈死蒙古諸王摩格塔齊爾並畧地還引兵來㑹】
  發明【嗚呼䝉古之強至是甚矣宋室之衰至是極矣自䝉古㓂蜀入劒門陷諸堡如入無人之境守将迎降者十有八九戰死者十無二三而使全蜀之地相繼陷沒両川之民委於鋒刄豈不深可哀哉然則當時之事勢亦畧可觀也據事直言深惜之耳】
  林存罷○以賈似道爲樞密使两淮宣撫使○以朱熠同知樞密院事○䝉古将李璮陷海州漣水軍賈似道上書請罪詔不問
  【璮取漣海㧞四城殺官軍幾盡維揚大震似道抗章引咎詔特與放罪】
  發明【四海分裂兵交怨結若復廢法何用討賊此諸葛孔明誅馬謖之詞是時䝉古入㓂中原未復正冝明君臣之義辨逆順之理今似道爲两淮宣撫䝉古陷漣海罪固當罸况草昧之時尢冝正法理宗乃以袵席之爱從而赦之是使不忠之徒横行於天下而君臣上下之分亦不必立矣故綱目書請罪書詔不問以深貶之葢謂之詔不問則其咎固在理宗而非出於他人也嗚呼不忠罪猶且釋之况下於不忠事者乎其與唐書将軍王去榮有罪敕免死同義】
  十二月詔馬光祖等進軍歸峽州以援蜀
  【詔光祖移司峽州六郡鎮撫向士璧移司紹慶士壁遂進師歸州與光祖迎戰房州䝉古少却】
  䝉古主莽賚扣入閬州守将楊大淵以城降
  【蒙古主取隆雅州至閬之大獲山遣王仲入招大淵大淵殺之䝉古主督諸軍力攻大淵懼遂以城降推官趙廣死之已而大淵逃歸䝉古主怒欲屠其城将官李呼喇濟曰大淵去事未可測亟追之乃單騎至城下門未閉大呼入城曰皇帝使我撫汝軍民即下馬執大淵手曰上方宣諭賞賜不待而來何也大淵曰恐城寨有他變是以亟歸耳因與偕來䝉古主大悦以大淵爲都元帥】
  發明【既曰守将則是固守城邑乃其職也以城降之果何義乎背其君父以臣于人低首下心於仇敵之前卑詞靦面於䝉古之主非至無耻者弗克屑爲大淵既任專城不能守君之地而乃以城降之則其罪可勝誅哉直書于册深罪之也綱目書此其亦不得已焉耳吁】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巻二十一
  【起己未宋理宗開慶元年盡甲戌宋度宗咸淳十年】凡十六年
  【己未】開慶元年春正月以賈似道為京湖南北四川宣撫大使
  【移馬光祖為沿江制置使史巖之副之似道尋兼督江西二廣人馬】
  䝉古烏蘭哈逹掠静江遂圍潭州
  【烏蘭哈逹率四王兵三千蠻□萬人破横山狥内地守將陳兵六萬以俟烏蘭哈逹潜自間道衝其中堅大敗之乘勝蹴賓州蹂象州入静江府連破辰沅直抵潭州官軍斷其歸路烏蘭哈逹掠官軍後命其子阿珠横擊于前官軍敗走遂壁城下】
  二月䝉古主莾賚扣圍合州王堅力戰禦之
  【䝉古主遣降人晉國寳招諭合州王堅執之殺于閱武場䝉古主遂命大將琿塔哈以兵二萬守六盤竒爾台布哈守青居山引兵由忠涪趨䕫州又命耨埓造浮梁于涪州之藺市以杜援兵䝉古主自雞灘渡直抵合州城下俘男女萬餘堅力戰以守䝉古㑹師圍之】
  三月以吕文徳為四川制置副使夏六月文徳及䝉古史天澤戰于嘉陵江敗績
  【蒲擇之在蜀無功詔以文徳代之時䝉古軍中大疫將議班師文徳乘風順攻涪浮橋力戰得入重慶即率艨艟千餘泝嘉陵江而上天澤分軍為兩翼順流緃擊奪戰艦百餘艘追至重慶而還】
  發明【䝉古舉號外之也戰而言及主乎是戰者也䝉古恃强慿陵諸夏掠静江而守臣不能拒圍合州而諸將不能救取中國土地而城守者不敢與之爭今又戍守逼蜀合兵圍城戰勝中國威動天下非有嘉陵之戰則無如阻隔其勢矣宜有美詞稱揚其績而綱目所書如此其畧何也人臣茍利社稷死生以之文徳兄弟受宋厚恩錦衣玉食以功利言則高矣厥後許置㩁場而襄樊不可守兄弟一門背叛降敵語忠義則王蠋之罪人也知此説然後可以論吕氏之始終矣其與春秋書城濮之戰意畧相似耳】
  以朱熠參知政事饒虎臣同知樞密院事○秋七月䝉古主莾賚扣卒於合州城下餘衆解圍北還
  【王堅固守䝉古主督諸軍攻之屢戰不克前絳將汪徳臣選兵夜登外城堅率兵逆戰遲明徳臣單騎大呼曰王堅我來活汝一城軍民宜早降語未既幾為飛石所中因得疾死㑹天大雨攻城梯拆後軍不克進俱退䝉古主亦卒於合州城下年五十二諸王大臣用二驢䝉以繪槥負之北行合州圍解莽賚扣沉斷寡言不樂燕飲謂遵祖宗之法然性喜畋獵酷信巫覡卜筮之術凡行亊必謹叩之殆無虛曰其死也或傳其中飛矢㨗聞詔加堅寧逺軍節度使】
  發明【時莽賚扣入㓂空國而行部分諸將志必滅宋使天或假之以年則江南其不能保矣既而乆圍合州卒于城下此天意祚宋故趣莾賚扣之亡耳莾賚扣不死江南其奈何哉書卒書北還皆所以致其喜之之意也】
  八月䝉古呼必賚將兵渡淮九月渡江遂圍鄂州【呼必賚遣王惟中郝經宣撫荆湖江淮將歸徳軍先至江上經言于呼必賚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徳不以力國家奮起朔漠埀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遺黎殘姓游氣驚魂虔劉劘盪殆欲殱盡自古用兵未有若是之乆且多也且括兵率賦朝下令夕出師闔國大舉以之伐宋而圖混一以志則鋭以力則强而術則未盡也茍於諸國既平之後創法立制敷布條綱任將相選賢能平賦足用屯農足食内治既舉外禦亦備今西師之出乆未即功兵連禍結底安於危王宜遣人稟命行在宜喻宋令降名進幣割地納質偃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圖後舉禀命不從然後傳檄示以大信使知王仁而不殺之意一軍出襄鄧一軍出夀春一軍出淮揚三道竝進東西連衡王處一軍為之節制若併力一向鋭而圖功則事勢有不可懸料而幸取者兵力耗弊役戍遷延進退不可反為敵人所乘悔可及乎呼必賚不能用悉兵渡淮呼必賚由人勝關張柔由虎頭關分道並進官軍皆遁時呼必賚得江制置司榜有云今夏諜者聞北兵會議取黄陂民繫栰由陽邏堡以渡㑹于鄂州呼必賚曰此事前所未有願如其言及至黄陂漁人獻舟且為鄉九月宗王黙格自合州遣人以䝉古主凶訃告呼必賚請北還以繫人望呼必賚曰吾奉命南來豈可無功遽還自登香爐山俯瞰大江大江之北曰武湖武湖之東曰陽邏堡其南岸即滸黄州官軍以大舟枙江渡軍容甚盛董文炳言于呼必賚曰長江天險宋所恃以為國勢必死守不奪其氣不可臣請嘗之乃帥死士數十人當其前令其弟文用等載艨艟鼓耀疾趨士呌呼畢奮鋒既交文炳麾衆走岸摶戰官軍大敗明日遂帥諸軍渡江進圍鄂州中外大震】
  發明【固江必先守淮固南必先守江皆宋固國之險必爭而不可棄者也呼必賚既書將兵渡淮矣又書渡江矣又書圍鄂州矣從容進退無復阻抑宋豈謂有人之國乎噫長江天塹而䝉古渡之鄂州屏蔽而䝉古圍之當時守備諸臣未聞臨江一戰而使敵騎充斥長驅以入于内地惡在其能事君哉宋之不兢可哀也已故詳書譏之】
  以載慶炣簽書樞密院事○䝉古䧟臨江知軍事陳元桂死之䝉古遂入瑞州
  【䝉古兵至臨江時制置使徐敏予在隆興頓兵不進元桂力疾登城坐督戰力不能敵有欲抱而走者元桂曰死不可去左右俱遁兵至元桂瞠目叱罵遂死之懸其首於敵樓䝉古兵入瑞州知州陳昌世治郡有善政百姓擁之以逃】
  發明【君子所守者義而已義不可生雖死奚惜故曰由是則生有不用也由是而避患有所不為也方䝉古内侵江南疲弊内外無勤王之師逺近無入援之將䝉古之至臨江元桂力疾督戰茍有援兵協力固守則城未必遽䧟也徒使元桂獨禦孤城力竭而死其如國計何哉故書曰死之所以予其全節也嗚呼微矣】
  詔諸路出師以禦䝉古大出内府銀幣犒師
  【前後出緡錢七千七百萬銀帛各一百六萬兩匹】
  冬十月丁大全有罪免
  【時䝉古侵軼日甚大全當國匿不以聞遂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判鎮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言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凶惡䧟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逺竄以伸國法御史朱貔孫等相繼論大全姦囘險狡狼害貪殘假陛下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挾陛下之爵祿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又論其絶言路壞人才竭民力誤邊防四罪詔守中奉大夫致仕】
  廣義【大全凶惡淫穢瀆亂綱常厥罪不可勝誅綱目所以去其官者不與其為宋臣惡之甚也書有罪免者譏當時失討賊也】
  以呉潜為左丞相兼樞宻使
  【潜入相首言鄂渚被兵湖南擾動推原禍根由近年姦臣憸士設為虚議迷國誤君仁賢空虛名節䘮敗天怒而陛下不知人怨而陛下不察稔成兵戈之禍章鑑髙鑄嘗與丁大全同官傾心附麗躐躋要途蕭泰來等羣小蹲沓國事日非淫淫至于今日沈炎實其爪牙而任臺臣甘為摶繫奸黨盤據血脉貫穿以欺陛下致危亂望令炎等與祠鑄等覊管州軍帝不聽】
  廣義【分注載潜之言則知其忠義過人逺矣然而理宗不聽者拒諌不亦甚乎】
  即拜賈似道右丞相兼樞宻使軍漢陽以援鄂
  發明【昔漢獻即拜袁紹綱目譏之然兩宋之篇未嘗書即拜者丞相耳其書即拜何譏也似道不勤王而宋就拜之書即拜所以愧似道也雖然宋太祖嘗曰宰相須用讀書人此祖宗之言播在簡冊不可忘者似道貴妃之弟生平未嘗學問可以小知而不可以大受也似道何人而可任右揆之職乎理宗惟溺偏愛不顧嫌疑抑不知似道妬功疾能之心已非一日安望折衝禦侮以舒君父之憂哉厥後乞和詐勝邪謀大作卒致亡國而後已故直書于冊所以深貶之也】
  ○内侍董宋臣請遷都不果行
  【時邊報白急臨安團結義勇招募新兵増築平江紹興慶元城壁朝野震恐宋臣請帝遷都四明以避敵鋒軍器大監何子舉言于吴潜曰若上行幸則京師百萬生靈何所依賴御史朱貔孫亦言鑾輿一動則三邊之將士瓦解而四方之盗賊蠭起必不可㑹皇后亦請留蹕以安人心帝遂止寕海節度判官文天祥乞斬宋臣不報】
  以趙葵為江東西宣撫使○䝉古呼必賚遣使招諭鄂州守將張勝殺其使出戰敗死
  【䝉古圍鄂州都統張勝權州事以城危在旦夕登城諭之曰城已為汝家有但子女玉帛皆在將臺可從彼取䝉古信之遂焚城外民居將退㑹髙逹等引兵至賈似道亦駐漢陽為援䝉古乃復進攻遣徹辰巴圗爾領兵同降人論鄂州使降抵城下勝殺使者以軍出襲徹辰巴圖爾戰敗死焉逹恃其武勇殊易似道毎見其督戰即戲之曰巍巾者何能為哉將戰必須似道親勞始出否即使兵士譁於其門吕文徳謟事似道使人訶曰宣撫在此何敢爾邪曹世雄向士壁皆從在軍事未嘗關白似道由是銜三人而親文徳】
  十一月詔賈似道移軍黄州遇䝉古俘卒于蘋草坪獲之
  【諸路重兵咸聚于鄂䝉古兵由永全至潭江西大震吴潜用御史饒應子言移似道于黄州黄雖下流實當兵衝孫虎臣以精騎七百送之至蘋草坪侯騎言前有北兵似道大懼謂左右曰奈何虎臣匿似道出戰似道嘆曰死矣惜不光明俊偉爾及北兵至乃老弱部所掠金帛子女而還者江西降將儲再興騎牛先之虎臣擒再興似道遂入黄州】
  以朱熠知樞宻院事○閏月以吕文徳知鄂州向士璧知潭州○賈似道乞和于䝉古呼必賚引還鄂州解圍【䝉古攻城益急城中死傷者至萬三千人似道大懼乃宻遣宋京詣䝉古營請稱臣納幣呼必賚不許㑹合州守臣王堅使阮思聰踔急流走鄂以䝉古主訃聞似道再遣京徃呼必賚亦聞阿勒逹爾等謀立額哷布格遣托果斯括民兵因召羣臣議事郝經曰今國内空虛塔齊兒實喇諸王觀望所立盡覬覦神器一有狡焉或啓戎心先人舉事腹背受敵大事去矣且額哷布格已令托里齊行尚書省據燕都按圖籍號令諸道雖大王素有人望且握重兵獨不見世宗海陵事乎若彼果稱遺詔便正位號下詔中原行赦海上欲歸得乎願大王以社禝為念與宋議和令割淮南漢上梓䕫兩路定疆界歳幣置輜重率輕騎而歸直造燕都則彼之姦謀氷釋瓦解遣一軍逆大行靈舁收皇帝璽遣使召實喇額埓布格黙格諸王㑹䘮和林差官于諸路撫慰安輯命王子珍戬鎮守燕都示以形勢則大寶有歸而社稷安矣呼必賚以為然㑹宋京至請稱臣割江南為界嵗奉銀絹匹兩各二十萬呼必賚許之遂㧞砦而去留張傑閻旺以偏師侯湖南鳥蘭哈逹之兵】
  發明【乞和者丐求之詞卑之也乞和之事是宋人之大辱深可恥焉者矣曷為直書其事而不諱乎曰綱目申道不申邪榮義不榮勢正已而無恤乎人以仁禮存心而不憂横逆之至者也似道受命援鄂不能勇徃辱國如此則曲在似道矣昔曽子聞大勇於夫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徃矣孟子言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直書而不諱者示天下後世使知大勇浩然之氣所以守身應物如此其埀訓之義大矣】
  廣義【歳幣曰納納之一字宋朝之所深忌當鄭公力爭於其前矣况祖宗有成憲可徴今似道擅許納之一字則是已干於政矣况稱臣乎分註云似道大懼乃宻遣宋京詣䝉古營請稱臣納幣于以知似道狐䑕之見不知有羞愧之心者也豈待暴行秋日而後知哉理宗用似道以禦敵殆亦㓂賊之招耳欲宋之不得亡乎】
  十二月䝉古烏蘭哈逹引兵趨湖北潭州圍解
  【烏蘭哈逹攻潭州甚急何士璧帥潭極力守禦既置飛江軍又募斗弩社朝夕親自登城撫勞聞䝉古後軍且至遣王輔佑帥五百衆覘之遇于南嶽市大戰䝉古少却㑹呼必賚遣特黙齊將兵來迎烏蘭哈逹遂解圍引兵趨湖北】
  【庚申】景定元年【䝉古世祖皇帝呼必賚中統元年】春二月䝉古烏蘭哈逹至鄂州引還賈似道使夏貴等殺其殿卒于新生磯【䝉古張傑閻旺作浮橋于新生磯烏蘭哈逹兵至傑等濟師北還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夏貴以舟師攻斷浮橋殺殿卒百七十人】
  廣義【分注載似道用夏貴之計不過竊寵榮身之謀耳惡知其有國家君父哉殊不知既以委質為臣則吾身與國一體而已故亡身狥國者不榮於當時必榮於後世不期榮而自榮竊寵榮身者不辱於當時必辱於後世不期辱而辱此理之必然者也故曰君子小人之用心惟在公私之間而已此文公謂陸九淵講君子小人義利之分聽者至於泣下其似道之類乎】
  三月朔日食○賈似道奏諸路大㨗召似道還朝【似道匿議和稱臣納幣之事以所殺獲俘卒殿兵上表言諸路大㨗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之休帝以似道有再造功召入朝】
  發明【曽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理之命臨大節而不奪也君子人歟君子人也小人者其才不可以輔幼君攝國政其節至於死生之際而即改是以人君當慎所擇也似道出師弗克一戰前既書乞和于䝉古䝉古甫退偽奏大㨗然其既欺於已又欺於人復欺於君將何面目以處百僚之上乎理宗之任似道雖啇髙宗之待傳説周武王之待吕望不是過也稱臣於敵而帝不知歛怨四海而帝不悟竊榮利於一已貽大禍於國家然則自取敗亡何足惜哉故直書以著其欺君之罪】
  廣義【嗚呼不能為國禦敵而能為國招敵者賈賊也抑觀賈賊自移鎮以來䝉蔽朝廷屢以退賊邀功為言其計不亦奸乎夫何朝廷昏闇卒是其言而賞之地此豈宗社好消息哉觀其於䝉古之兵畏之如虎一聞其至則心戰股栗恨無地以容身何苦如之適㑹䝉古自有他故而班師則潜窺其逺去或殺其殿兵或殘其俘卒掠為已功以聞於朝曰於某處殺賊㡬何於某處擒賊若干而其稱臣納幣之恥則匿矣而不聞焉是以䝉古之心以為向既納幣稱臣以求和今又殺俘我軍士是何詭譎而轉展無信耶故䝉古加兵之心愈堅而宋人之國愈不可為也已故曰不能為國禦敵而能為國招敵者賈賊也讀者詳之】
  髙麗王㬚死䝉古呼必賚封其子倎為王
  【㬚嘗遣倎入覲于䝉古㑹䝉古主南侵留三年不遣至是㬚卒陜西宣撫使廉希憲請立倎遣還國則彼必懷徳於我是不煩兵而得一國也呼必賚然之改館倎賜以封冊遣兵衛送髙麗由是一意修貢矣後更名植云】
  白氣如匹練亘天
  發明【白氣何白者金色金革之象氣乃為隂小人隂謀之象白氣如匹練亘天其變非小也是時理宗春秋彌髙惟事飲食宴樂不知思患預防外戚宦官擅權於内勁敵强鄰竊發於外則其應豈不明且切歟徽宗之時書赤氣旦天此書白氣亘天皆非享國之嘉祚也觀綱目之所書始可以知天道人心相與之機矣】
  ○夏四月䝉古主呼必賚立
  【初呼必賚北還廉希憲聞額哷布格命劉太平及大將霍魯懷行尚書省事于關右恐結諸將以動秦蜀請遣趙良弼徃覘之良弼具得實還報時諸王哈坦黙格塔齊爾俱㑹于開平實喇亦匈西域遣使勸進惟額哷布格不至希憲良弼及商挺等力言先發制人後發人制逆順安危間不容髮宜早定大計呼必賚然之遂即位建元中統】
  廣義【呼必賚不汲汲於即位者其亦有所取也】
  出内侍董宋臣于安吉州○䝉古召竇黙許衡至開平【黙肥鄉人金末避亂轉徙隠于大名與姚樞許衡朝暮講習至忘寢食䝉古主在潜邸嘗召之黙變姓名以自晦使者俾其友人徃見之微服踵其後黙不得已乃拜命既至問以治道黙首以綱常為對且曰失此則無以自立于世矣又言帝王之道在誠意正心心既正則朝廷逺近莫敢不一于正䝉古主敬待加禮乆之南還至是復與衡同召】
  呉潜罷
  【初賈似道在漢陽以潜移之黄州為欲殺已銜之至是帝欲立忠王禥為太子潜宻奏云臣無彌逺之才忠王無陛下之福帝遂積怒潜似道因陳建儲之䇿令侍御史沈炎劾潜且云忠王之立人心所屬潜獨不然章汝鈞乞為濟王立後潜樂聞其論授汝鈞正字姦謀叵測請速召似似道正位鼎軸帝從之遂罷潜奉詞史臣曰吴潜忠亮剛直論事雖近於訐度宗之立謀議及之潜以正對人臣懷顧望為子孫地者能為斯言哉】
  加賈似道少師封衛國公將士進官有差
  【似道既至詔百官郊勞如文彦摶故事奬眷甚至諸將士悉進官吕文徳檢校少傳高逹寕江軍承宣使劉整知瀘州兼潼川安撫副使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孫虎臣和州防禦使范文虎黄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向士璧曹世雄各加轉有差初似道惡逹在軍中嘗侮已言於帝欲殺之帝知其有功不從故論功以文徳為第一而逹居其次似道既相權傾中外進用羣小變更法制矣】
  發明【加不宜加也理宗誠可謂木偶之主耳似道乞和謬奏大㨗未聞可否於其間者加之以爵錫之以命是賞其欺已之能乎可愧之甚矣師之上六曰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吾夫子傳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亂邦也雖有偉績尚戒小人何况無功可賞而又濫及小人歟噫國家全盛之時尚恐小人之敗壞每切儆戒矧宋區區立國江左三分天下僅得其一而忍使小人之敗壞耶此宋之所以終於滅亡而不悟也豈不深可哀哉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
  廣義【分註載理宗詔褒似道如文彦博故事足以貽笑千古嗚呼南宋之亡人皆知亡於賈似道殊不知亡於理宗晚節之不君也似道何能為然原似道之為人譬諸人家之愚奴蠢婢焉主人不用則亦已矣安有用之而不壞主人之家者乎今也主人不悟其愚蠢遽以千金托之欲其不致冦者萬無是理也理宗之於似道何以異於是哉】
  䝉古初定官制
  【䝉古自特穆津已來諸事草創設官甚簡以斷事官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謂之大茟且齊掌兵柄則左右萬戸而已後稍倣金制置行省及元帥宣撫等官呼必賚既立大新制作遂命劉秉忠許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官制其總政務者曰中書省秉兵柄者曰樞宻院司黜陟者曰御史臺其次内則有寺監院司衛府外則有行省行臺宣慰廉訪其牧民則有路府州縣官有常職位有常員食有常祿其長則䝉古人為之而漢人南人貳焉於是一代之制始備】
  以饒虎臣參知政事戴慶炣同知樞宻院事皮龍榮簽書院事○䝉古以亷希憲為陜西四川宣撫使
  【商挺副之】
  䝉古額哷布格稱帝于和林
  【額哷布格聞呼必賚已立命阿勒逹爾發兵于漠北諸部分遣心腹易置將佐散金帛賚士卒又命劉太平霍魯懷拘收關中錢榖時琿塔哈自先朝將兵屯六盤太平等隂相結納琿塔哈復遣人約成都宻喇卜和卓青居竒爾台布哈同舉事額哷布格遂自立于和林】
  發明【稱帝何不宜稱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則書稱王不宜帝而帝則書稱帝布格受命鎮守和林遽起邪謀稱尊僣號則其罪可勝誅乎故書稱帝者所以明其僣逆也其旨嚴矣】
  䝉古以王文統為中書平章政事張文謙為左丞五月文謙罷
  【文統本李璮幕屬至是有薦其才智者遂得親幸更張庶務悉委裁處文統素忌刻而文謙以安國便民為務屢相可否積不能平思有以䧟之文謙遂求出宣撫大名臨發語文統曰民困日乆况當大旱不量減税賦何以慰來蘇之望文統曰上新即位國家興廢止仰税賦茍復減損何以供給文謙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至任蠲常賦什之四商酒税什之二】
  䝉古阿勒逹爾及六盤守將琿塔哈舉兵應和林亷希憲擊敗斬之
  【劉太平霍魯懷聞希憲將至以五月一日乘急傅入京兆謀為變秦人前被阿勒逹爾太平等威虐聞其來皆破膽越二日希憲亦至宣示詔旨遣人馳徃六盤宣論安撫未㡬城門引一急使至云來自六盤希憲訊之盡得太平魯懷與琿塔哈宻喇卜和卓竒爾台布哈等狀希憲集僚佐謂曰上命我輩正為今日遂分遣人掩捕太平魯懷遣劉哈瑪爾誅宻喇卜和卓於成都汪惟正誅竒爾台布哈於青居命總帥汪良臣帥秦鞏諸軍進討琿塔哈良臣以未得旨為辭希憲即解所佩虎符銀印授之曰此皆身承宻旨君但辦吾事制符已飛奏矣良臣遂行又摘蜀卒四千命䝉古將巴崇帥之為良臣聲援㑹有詔赦至希憲命殺太平等於獄尸於通衢方出迎詔琿哈知京兆有備西渡河趨甘州阿勒逹爾自和林帥兵適至遂與琿塔哈合軍而南時諸王哈坦亦率騎兵與巴崇汪良臣兵合分三道以拒之既陣大風吹沙良臣令軍士下馬以短兵突其左繞出陣後潰其右而出巴崇直擣其前哈坦勒精騎邀其歸路大戰于甘州東殺琿塔哈阿勒逹爾關隴悉平希憲乃遣使匀劾停赦行刑徴調諸軍擅以良臣為帥諸罪䝉古主曰委卿方面之寄正欲從宜若拘常制豈不坐失事機詔賜希憲金虎符進平章政事行省秦蜀商挺参知省事】
  饒虎臣罷○戴慶炣卒以沈炎同簽書樞宻院事○䝉古以王鶚為翰林學士承旨
  【鶚金正大元年進士第一人歴官尚書左右司郎中金亡將被殺張柔聞其名救之館于保州䝉古主在藩邸召對甚禮重之嘗因見請曰天兵克蔡金主自縊其奉御絳山焚葬汝水之傍禮為舊君有服願徃葬祭䝉古主義而許之至則為河水所没具牲醴為位而哭至是為翰林學士承旨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㫤王磐徐世龍高鳴為學士復奏立十道提舉學校官䝉古主皆從之】
  廣義【嗚呼今有一婦人焉人殺其夫而不能報反求盡哀禮於其夫而又以身事讐者曽謂君子賢之乎鶚其有愧于此焉】
  熒惑入南斗
  【留五十餘日】
  發明【人事感於此則天變應於被理宗為國虛内以事外去實而務華煩於無益濫觴之末而不知務其本者也故戾氣應之三月日食而又白氣亘天是月熒惑又入南斗災異之多莫此為甚兵力不足倉廪匱竭調度不給而言利尅民之事興矣】
  六月立忠王禥為皇太子
  【帝家教甚嚴太子鷄初鳴問安再鳴囘宫三鳴徃㑹議所参决庶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荅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覆剖析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更覆講率為常例】
  䝉古撤江上軍以史天澤為江淮經畧使○䝉古李璮㓂淮安主管制置司事李庭芝擊敗之○秋七月䝉古使翰林侍讀學士郝經來修好賈似道幽之眞州【似道還朝使其客廖瑩中輩撰福華編稱頌鄂功通國皆不知所謂和也䝉古主既立欲來修好王文統素忌郝經有重名請遣經遂以翰林侍讀學士充國信使來告即位且徴前日請和之議文統復隂屬李璮濳師侵宋欲假手害經經至宿州遣其副請入國日期不報遺書宰相及淮師李庭芝而似道恐經至謀泄竟拘留于眞州之忠勇軍營經上表曰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知唐儉之徒欵兵誤國又數上書于帝及執政極陳和戰利害且請入見及歸國皆不報驛吏棘垣鑰戸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語其下曰死生進退聽其在彼屈身辱命我終不能汝等不幸宜忍死以待揆之天時人事宋祚殆不逺矣帝聞有北使謂宰執曰北朝使來事體當議似道奏和出彼謀豈容一切輕狥倘以交隣國之道來當令入見䝉古遣詳問官崔明道李全義詣淮東制司訪問經等所在仍以稽留信使侵擾疆埸來詰淮東制置李庭芝奏䝉古使者乆留眞州不報】
  發明【郝經之來為修好耳何以幽之此蓋小人隂為不善而陽欲掩之之心耳似道謬奏大捷得叨榮利而又以和出彼謀為言茍或郝經入朝則其謀必泄而權勢不能乆假焉故幽之真州以絶其迹而且得以實已之前言耳殊不知人之視巳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噫似道不過蔽一時之耳日他日舉此以為興兵之端事既彰著竄逐逺方然則小人始欲以害人而終以自害詎不愚之甚哉故直書以著其奸險之實】
  廣義【分注載䝉古遣使以修好來其意善矣賈賊不虞宋之將亡危如朝露反拘其行人果何義哉假令䝉古遣使來責渝盟亦不當如是也况修好乎嗚呼彼以愛兄之道來此以狙詐之心待觀此則孰得而孰失孰是而孰非孰曲而孰直邪噫南宋之亡也理宗啓之而賈賊促之也於䝉古乎何尤】
  以賈似道兼太子太師
  廣義【賈誼曰師者之教訓太師者三公之尊者也非才全徳備者曷克以居此哉故不得其人則寕虛其位不可備其員也故尚書載成王曰官不必備惟其人然則理宗以似道居是位不知以其才歟以其徳歟今以才徳兼亡之人而居才徳兼全之位以教太子則其子於不善盖可知矣書曰以賈似道兼太子太師兼之云者則知似道自有本封之銜而此又兼之以人臣之極位也書之于冊貽笑千古】
  ○䝉古行交鈔法
  【王文統立十路宣撫司示以條格欲差發辦而民不擾鹽課不失常額交鈔無致阻滯遂行中書省造中統元寳交鈔立互市于潁州漣水光化軍交鈔法自十文至二貫文凡十等不限年月諸路通行賦稅並聽收受仍申嚴私鹽酒醋麯貨等禁】
  冬十二月䝉古號西僧帕克斯巴為國師
  【帕克斯巴吐蕃薩斯嘉人族欵氏相傳自其祖多爾濟以其法佐國主覇西海十餘世帕克斯巴年十五竭其主于潜邸與語大悦日見親禮至是尊為國師統釋教】
  廣義【䝉古以僧為國師則是舉國之人皆奉帕克斯巴為師矣書之所以誌其陋也】
  【辛酉】二年【䝉古中統二年】春正月詔皇太子釋奠孔子加張栻吕祖謙伯爵並從祀
  【帝手詔曰虎□齒胄太子事也此禮廢乆矣如釋奠釋菜之事我朝俱未嘗廢然享師敬道又不可拘舊制可令太子竭拜太子既還上奏曰先聖之道至我朝而後有以續孟氏之傳然諸説並駕未知統一迨朱熹張栻吕祖謙志同道合切思講磨擇精語詳開牗後學人心一正聖道大明今熹已秩從祀而栻祖謙尚未奉明詔臣竊望焉帝從之遂封栻華陽伯祖謙開封伯並列從祀】
  發明【重道崇儒帝王之盛心尊徳樂義人君之首務有宋區區立國江右言兵則兵不强言地則地不廣言民則民不衆獨褒崇先哲一事逈出人表此所以雖至於厭厭埀絶蹶而復起者再皆吾斯文命脉有以扶持之也理宗命大子行釋奠於先師之殿陞二賢於從祀之列豈不為曠古之盛心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理宗之於正道可謂尊崇之至矣萬世而下何容議哉然徒尊之而不能行其道所以南宋敗亡之禍卒莫之救也君子惜之】
  二月朔日食○朱熠罷○夏四月以皮龍榮参知政事沈炎同知樞宻院事何夢然簽書院事○以俞興為四川制置使○䝉古聽儒士被俘者贖為民
  【時淮蜀士遭俘虜者皆没為奴翰林學士高智耀奏言以儒為驅古無有也陛下方以古道為治宜除之以風天下䝉古主從之命循行郡縣區别之得數千人貴臣或言其詭濫䝉古主詰之對曰譬則金也金色有淺深謂之非金不可才藝有淺深謂之非士不可䝉古主悦】
  五月䝉古以史天澤為中書右丞相
  【䝉古主問竇黙曰朕欲求如唐魏徴者有其人乎黙對曰犯顔諌諍剛毅不屈則許衡其人也深識逺慮有宰相才則史天澤其人也䝉古主納之遂相天澤以黙為翰林侍講學士】
  䝉古以姚樞為太子太師竇黙為太子太傅許衡為太子太保皆辭不拜
  【時樞自東平宣撫召還與衡等入侍言治亂休戚必以義為主王文統患之黙復於䝉古主前力言其學術不正必禍天下䝉古主曰然則誰可相者黙曰以臣觀之無如許衡䝉古主不悦而罷文統亦憾之乃授樞等東宫三師外佯尊之内實不欲其備顧問也黙欲依東宫以避禍衡力以為不可曰此不安於義也且禮師傅與太子位東西鄉師傅坐太子乃坐公等度能復此乎不能則師道自我廢也因相與懷制言太子未立豈宜虛設官稱乃改授樞大司農黙仍侍講學士衡國子祭酒未㡬衡稱疾還懷孟】廣義【大抵三公之位人臣之極也綱目書其皆辭不拜者何葢以見三人皆能見㡬明决而以道自尊也曰三人亦有優劣乎曰許為最而竇次之若夷考夫姚之出處大節則雖欲以道自尊而不能無愧于二人矣】
  六月潼川安撫副使劉整以瀘州叛降䝉古制置司参謀官許彪孫死之
  【初賈似道之出督也嘗憾高逹曹世雄之輕已令吕文徳捃摭其罪逼世雄死逹亦廢棄整聞之懼㑹俞興帥蜀整素與興有隙而似道方㑹計邊費興遣吏下整整訴于朝不得逹心益不安遂籍瀘州十五郡戸三十萬降于䝉古䝉古以整為䕫路行省兼安撫使整驍將也䝉古既得之由是盡得國事虛實而似道不以為虞整之將叛也命制置司参謀官許彪孫草表彪孫不屈合門仰藥死】
  發明【書劉整以城降則見彪孫未嘗降也彪孫實以仰藥而死直書死之者所以著其不屈之節也綱目一書叛降一書死之則其褒忠臣貶亂賊之意可見矣其旨嚴哉】
  廣義【劉整之叛信有罪矣然原其所自亦非其本心也乃似道迫之也嗚呼似道驅良將以資敵人是猶撤籓籬以延盗入室也欲求貨資之不䘮得乎】
  秋七月竄呉潜于循州
  【先是詔黨丁大全呉潜者臺諌嚴察舉劾以聞當寘于罪以為同惡相濟之戒時賈似道專政何夢然孫附鳯桂錫孫劉應龍承順風旨凡為似道所惡者無賢否皆斥帝弗悟其姦為下是詔且安置潜于潮州至是復責授化州團練使徙循州】
  八月俞興討劉整敗績詔罷興以吕文徳兼四川宣撫使
  【興以劉整叛移檄討之㑹䝉古成都經畧使劉元振將兵來逆整至瀘興進軍圍之畫夜急攻城㡬䧟左右勸元振曰事勢如此宜思變通整本非吾人與俱死無益也元振曰人以誠歸我既受其降豈可以急而乗之且瀘之得失開國家利害吾有死而己未㡬援兵至元振與整出城合擊大敗之興退走詔以興妬功啓戎罷任鐫職以文徳為四川宣撫使】
  發明【自逆整叛降瀘州䧟没茍有倡義討賊者此綱目之所必予當時朝廷無弔伐之師方鎮無連帥之將獨俞興知逆賊不兩立王法所難容移檄郡縣率兵討賊其志為可尚已雖云敗績而功未能成然何必以妬功啓戎罪之哉夫如是則將士離心無敢與朝廷倡義討賊者矣宋之賞罸如此其不復可以有為從可知爾噫】
  以江萬里同簽書樞宻院事○賈似道殺湖南制置副使向士璧
  【先是賈似道忌功欲汚衊一時聞臣且怨士璧嘗侮已諷侍御史孫附鳯等劾罷之送漳州安置又遣官㑹計邊費於是趙葵史巖之等皆坐侵盗掩匿罷官徴償而士璧所費尤多至是逮至行部責償幕屬方元善者極意逢迎似道意士璧坐是死復拘其妻妾徴之潭人聞之有埀涕者信州謝枋得以趙葵檄給錢粟募民兵守禦及㑹計者至信枋得曰不可以累宣撫自償萬緡餘不能辦乃上書似道有云千金而募徙木將取信於市人二卵而棄干城豈可聞於隣國遂得免徴餘者似道又忌王堅出知和州堅鬰鬰而卒】
  發明【宰相代天理物均平四海故伊尹為世阿衡周公旁作迓衡皆取公平無私之意似道相宋又無補天沐日之功然仰視伊周殆猶丘垤之於泰華而志得意滿忿忮盈溢既以私意貶呉潜今又恣其狠愎不用國法殺戮□臣其何以愜服人心而處持衡之地哉故綱目於向士璧之死書殺書官以罪之耳他時朝士爭論其奸而似道有漳州之禍尚誰咎歟】
  冬十月以何夢然同知樞宻院事○沈炎罷○䝉古主呼必賚擊額哷布格于實黙圖敗走之
  【呼必賚以額哷布格違命自將討之與戰于實黙圖之地諸王哈坦等殺其兵三千人塔齊爾分道奮擊大破之追北五十里呼必賚率諸軍躡其後合三路蹙之其部將多降額哷布格北遁呼必賚引還】
  十二月以何夢然参知政事馬光祖知樞宻院事兼知臨安府○江萬里罷
  【萬里在賈似道幕下最乆雖俛仰容黙為之用然性峭直臨事不能無言似道常惡其輕發故每入不能乆在位】
  【壬戌】三年【䝉古中統三年】春正月賜賈似道第宅家廟
  【給緡錢百萬建第於集芳園就置家廟】
  發明【書賜第宅家廟子之歟日非也似道妬賢疾能欺君辱國乃小人之魁桀耳抑不知有何社稷之功而賜之以第宅家廟乎理宗溺爱姦䛕不吝爵賞殊不知所損亦多矣安有無能之小人位居宰輔而天下能致於治平者哉嗚呼以道極其尊榮天下極其怨憤敵國極其譏訕則其無益於國為可見耳理宗茍能以寵似道之恩寵天下之豪傑以錫似道之爵錫天下之英才以加似道之禄加天下之賢俊則人樂為用天下亦未至於遽亡也惜乎不足以語此特書于冊其義自見】廣義【理宗賜似道第宅家廟意欲方之趙普文彦博也嗚呼若是者正猶認蜣轉為蘇合何其謬哉亡國之梯謂非不自理宗設可乎】
  吕文徳復瀘州
  【劉整率所部入朝于䝉古文徳遂入瀘州詔政為江安軍】
  䝉古修孔子廟○二月皮龍榮罷
  【龍榮伉直不肯降志於賈似道故罷】
  臨安饑
  【詔賑䘏貧民時馬光祖如榮王與芮府有積粟三徃見之王以他辭光祖乃臥于客次王不得已見焉光祖厲聲曰天下誰不知儲君為大王子今民饑欲死不以此時收人心乎王以廩虛辭光祖探懷中出片紙曰某莊某倉若干王語塞遂許以三十萬光祖遣吏分給活饑民甚衆】
  發明【臨安宋之所都乃根本之地而遽至於饑何也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蓄九年耕餘三年之食是歳遽至於饑者理宗為國務華去實虛内事外而不敦其本府庫竭矣倉廩匱矣水旱相仍天降饑饉亦無以賑業貧乏矣綱目所以書饑以示後為國之不可不敦本也如魯宣公十五年書饑同意】
  廣義【有若告哀公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葢以知夫君民一體故也臨安僻處一隅而歳且饑况當强憐將噬而與芮猶以積粟見吝何其不知所重之若是哉宜乎光祖厲聲督責之也】
  䝉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以京東來歸詔封璮為齊郡王復其父全官爵三月䝉古殺王文統
  【璮自呼必賚即位便有南歸之志前後所奏凡數十事皆恫疑虛喝以動䝉古而自為完繕益兵計至是召其子彦簡於開平修築濟南益都等城璧遂殱蒙古戍兵以漣海三城來歸獻京東郡縣請贖父過仍遣總管李毅等傳檄列郡詔授璮保信寕武庫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路軍馬封齊郡王改漣水為安東州䝉古王文統使其子蕘通好于璮事覺被殺】
  發明【來歸者李璮心服而歸之也然何以不書叛去彼就此理之正也况璮本中國之人當以中國之禮待之故其書法如此如五代書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奔唐同意王文統私結李璮書殺而不書誅者其義亦然綱目之修與人自新而已】
  廣義【王文統雖曰小人此亦非其罪焉葢李璮之之李全本宋臣也璮之來歸其歸也以正文統使其子通好于璮事雖無徵要亦無害於義不然則書誅矣何以殺云】
  以孫附鳯簽書樞宻院事○夏四月李壇復淄州【璮引麾下具舟艦還攻益都入之發府庫以犒師遂復淄州】
  五月馬光祖罷○䝉古史天澤圍李璮于濟南六月遣提刑青陽夢炎將兵救之不至而還
  【蒙古主命諸王哈必齊總諸道兵擊璮兵勢甚張復命丞相史天澤徃仍詔天澤專征諸將皆受節度天澤至濟南謂哈必齊曰璮多譎而兵精不宜力角當以歳月斃之乃深溝高壘遏其侵軼初行軍總管張範臨發父柔謂之曰汝圍城勿避險地險則已無懈心兵必致死主者慮其險茍有來犯必赴救可因以立功至是範營城西壇出兵突諸將獨不向範範曰我營險地璮乃示弱于我必以竒兵來襲謂我弗悟也遂築長壘内伏甲而外為壕開東門以待夜浚濠加深廣璮不知也明日璮果擁飛橋來攻未及岸軍䧟壕中得升壕者突入壘門遇伏皆死朝廷聞璮受圍給銀五萬兩下益都府犒軍遣青陽夢炎帥師援之夢炎至山東不敢進而還】
  發明【凡書救未有不善者也然救而不進者則書其至以罪其怯夢炎既承君命徃救李璮則必兼程而去遄進一援可也夫何甫至山東心存恐懼不至而還則其辱命不亦甚乎既辱君命其罪不言可知矣故書不至而還所以罪其怯耳君子以義禮之勇為勇當勇而不勇豈非不知義禮者哉】
  封陳光昺為安南王
  【陳日煚以䝉古烏蘭哈逹既還乃反國傳位于其子光昺遣使來告且貢象二詔封光昺為安南王加日煚為安南大王然光昺實遣人請降于䝉古乞三年一貢䝉古命禮部郎中孟甲諭其國中亦加封冊】
  故相呉潜暴卒于循州
  【似道以黄州之事必欲殺潜乃使武人劉宗申守循以毒潜潜鑿井臥榻下自作井銘毒無從入一日宗申開宴以私忌辭再開宴又辭不數日移庖不得辭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風雷大作已而果然循人悲之潜既没似道歸罪宗申貶之塞外議仍許潜歸葬】
  發明【故相何不予其貶也暴卒者非善終之詞也呉潜見忤似道必欲殺之前既貶於潮州而又移於循州則亦已矣毒而殺之果何謂乎似道奏大捷而召還朝則人君在其掌握殺向士璧毒呉潜則縉紳在其掌握噫至尊之君同寅之臣皆在其掌握則天下何事而不在其掌握也哉故書暴卒所以惜潜而罪似道也】
  以楊棟同簽書樞宻院事○秋八月䝉古䧟濟南李璮死之䝉古以董文炳為山東經畧使
  【䝉古主命史樞阿珠各將兵赴濟南璮帥衆出掠輜重將及城北兵邀擊大敗之璮退保城史天澤命築環圍璮自是不復得出董文炳知其勢蹙抵城下呼璮愛將田都帥者曰反者氊耳餘來即吾人毋自取死也田縋城降璮猶曰夜拒守分軍就食民家發其葢藏以繼不足則家賦之鹽令以人為食璮知城且破乃手刄妻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水淺不得死為䝉古所獲史天澤殺之解其體以狥明日引軍東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開門迎降三齊復為䝉古所有事聞贈璮檢校太師賜廟額曰顯忠初璮兵有沂漣兩軍二萬餘人勇而善戰哈必齊配䝉古諸軍使隂殺之文炳當殺二千人言于哈必齊曰彼為璮所脅耳向天子南伐或妄殺人雖大將亦罪之是不宜殺也哈必齊從之然他殺之者已衆皆大悔時山東尚未靖䝉古主以文炳為經畧使文炳至益都從數騎便服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璮故將吏撫諭于庭下所部大悦山東以安初天澤征璮䝉古主臨軒授詔責以專征天澤至軍未嘗以詔示人既還䝉古主慰勞之時言者謂璮之變由大藩子弟盡專兵民之權天澤奏行之請自臣家始於是史氏及張柔嚴忠濟子弟皆罷還私第】
  發明【李璮叛逆之臣其死也何以全節書嘉其志也璮旣以山東來歸為宋死守力盡而斃豈非忠乎璮非迷而不悟者又非心持兩岐者竭力而守城䧟而亡故嘉其志而以全節予之雖然李璮忠宋之心誠矣然其受圍之時已閲六月拒之者非一朝守之者非一日而朝廷僅遣青陽夢炎徃救不進而還無復再救以至忠臣義士徒死孤城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既予璮而又罪宋也】廣義【璮之來歸可謂葢父之愆者矣綱目以死節予之豈不宜哉】
  九月䝉古以阿珠為征南都元帥
  【䝉古主詔曰前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務逺圖反啓邊釁諸大臣皆以南征為請重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還歸庶成和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尋置兩統軍司東自毫州西至均州諸萬戸河南西自宿州東至海州諸萬戸隸山東】
  冬十月以楊棟簽書樞宻院事葉夢鼎同簽書院事○䝉古命阿哈瑪特領中書左右部專理財賦
  【䝉古始立左右部分總庶務命囘紇人阿哈瑪特領之兼諸路都轉運使理財賦阿哈瑪特欲毎事得專奏聞不□白中書時張文謙居政府力言分制財用古有是理中書不預則天子將親之乎䝉古主然之】
  十一月竄丁大全于新州道死
  【大全既安置貴州輿州將游翁明失色盃酒間游愬大全隂招游手私立將校造弓矢舟楫將通蠻為變廣西經畧朱禩孫聞于朝詔改竄新州十年拘管日具存亡賈似道諷禩孫殺之禩孫遣將官畢遷䕶送舟過藤州遷擠大全于水而死】
  發明【外夷叛臣貶而書死凡例也中國之士大夫間有同於外夷叛臣之行者則以死書之變例也大全逐董槐而不顧則其妨賢之心甚匿敵臣而不聞則病國之意深是雖中國之臣實乃盗賊之行故其亡也既削其官猶未足以償其罪特書曰死然後奸宄之徒正名定罪而始無駐足之地矣若生既無譏死又無貶抑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此綱目之深意學者所宜詳察也嗚呼微矣】
  【癸亥】四年【䝉古中統四年】春正月䝉古以姚樞為中書左丞【樞上言自中統至今五六年間外侮内叛繼繼不絶然能官離債負民安賦役國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創始治道正宜上答天心下結民心睦親族以固本定大臣以當國開經筵以格心立學校以育才則可以光先烈遺子孫邇者伏聞總聽日煩朝廷政令日改月異逺近臣民不勝戰懼唯恐大本一廢逺業難成為陛下之後憂耳䝉古主納之】
  二月詔買公田置官領之罷翰林學士徐經孫
  【賈似道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説知臨安府劉良貴浙西轉運使呉勢卿獻買公田之䇿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堯道右正言曹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顔上疏言三邊屯列非食不飽諸路和糴非楮不行既未免於廪兵則和糴所宜廣圖既不免於和糴則楮幣未容縮造為今日計欲便國便民而辦軍食重楮價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計頃以品格計數下兩浙江東西和糴去處先行歸併詭析後將官戸田産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囘買以充公田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毎歳可收六七百萬石之米其餘軍餉沛然有餘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在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帝從之詔買公田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訔為檢閲副之良貴請下都省嚴立賞罰究歸併之弊獨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之罷歸經孫嘗舉陳荗濂至是為公田官分司嘉興聞經孫去國曰我不可以負除公亦謝事終身不起未㡬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為良法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堯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且曰當始於浙西諸路視之為則似道復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二省奉行唯謹似道首以已田在浙西者萬畝為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發明【魯用田賦春秋譏之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徼也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者公田十一助而不税似道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乃置買公田之法以官品計頃以品格計數先行歸併詭析後將官户田産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囘買以充公田則其為害也大矣今行公田是重田農民而削其本何以為國書曰買公田買者不宜買也理宗酷信而行之置官以領之則失禮甚矣當時似道專權氣熖薰灼無敢議其非者獨經孫條具其害反覆言之被劾而罷不亦悲夫是則理宗知有似道而不知有百姓也其能保邦於没身豈非幸哉據事直書交貶之也】
  廣義【䝉古定戸口田畝其法輕於什一固不得其中正矣然而民獲其富焉今也南宋尺寸之地皆入官籍又欲買公田以瘠民當是時也民情孰不欲富理宗行此病民之事不過為䝉古之驅耳哀哉】
  三月以何夢然知樞宻院事楊棟同知院事葉夢鼎簽書院事○䝉古始建太廟
  【䝉古國俗祭享之禮割牲奠馬湩以巫祝致辭䝉古主初立始設位于中書省用登歌樂尋命製祭器法服至是建太崩于燕京定烈祖太祖太宗卓沁察罕岱睿宗定宗憲宗為八室又命僧薦佛事七晝夜歳以為常】
  夏六月論買公田功進知臨安府劉良貴等官
  【初買官田猶有抑強嫉富之意繼而敷除二百畝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㑹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值千緍者亦就此價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告准三十楮將仕郎告准千楮許赴漕試校尉告准萬楮承信郎告准萬五千楮承節郎告准二萬楮安人告准四千楮孺人告准二千楮民失實産而得虛告吏又恣為操切浙中大擾民之破家失業者甚衆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輙劾之追毁出身永不收敘由是有司爭以多買為功似道又以陳訔徃秀湖廖邦傑徃常潤催督其六郡買田有專官平江則包恢成公䇿嘉興則潘墀李補焦焕炎安吉則謝奕趙與訔王唐珪馬元演常州則洪穮劉子庚鎮江則章珦郭夢熊江隂則楊班黄伸恢在平江至以肉刑從事邦傑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無田而以歸併抑買自經者由是浙西六郡買田三百五十餘萬畝詔進良貴官兩轉餘人進秩有差】
  發明【民惟邦本本固邦寕有倉廩府庫所以為民也豐年則歛之凶年則散之恤其饑寒救其疾苦此人君保民而王之意也宋買公田大為民害當時司是事者以刻剝為能事以寛䘏為□茸而民之塗炭亦已甚矣欲立乎國先棄其本雖有鹿臺之財鉅橋之粟而民貧則君安得而獨富哉論買公田之功而進劉良貴等官可恥之甚也一書再書深貶之耳】
  秋七月置場于樊城
  【劉整言于䝉古曰南人惟恃吕文徳耳然可以利誘也請遣以玉帯餽之求置場於襄陽城外䝉古從之至鄂請于文徳文徳許之蒙古使曰南人無信安豐等處場每為盗所掠願築土牆以䕶貨物文徳不許或謂文徳曰場成我之利且可因以通好文徳為請於朝開場於樊城外築土牆於鹿門山外通互市内築堡壁蒙古又築堡于白鶴由是敵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時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熾文徳弟文煥知為䝉古所賣以書諫止文徳始悟然事已無及惟自咎爾】
  發明【嗚呼自置場于樊城然後䝉古取襄樊之計成而宋人失襄樊之機决矣蒙古以利誘吕文徳請置場文徳不察因而許之然則誤國之罪可勝誅哉綱目特書所以志其失襄樊之漸云】
  䝉古以廉希憲為中書平章政事啇挺参知政事【希憲在秦蜀凡宋將家屬之在北者歳給其糧北人仕於南者子弟得越界省其親人皆感之李壇反降人費寅譛希憲制闕中得民心又得啇挺為之輔修城治兵潜畜異志䝉古主疑之命中書右丞南合代希憲且覆視所告事卒無實狀詔希憲挺還皆進秩希憲首言國初以來凡納土及始受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子孫皆奴視部下郡邑長吏皆其皂僮使前古所無宜更張之乃議行考課黜陟遷轉法䝉古主從之】
  廣義【聖人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䝉古世祖不聽䜛譛其過人不亦逺乎】
  【甲子】五年【䝉古至元元年】春三月増公田官于平江諸路
  【似道言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縣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乆請以江隂平江公田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兩浙運司常州鎮江公田隷總所毎歳秋租輸之官倉特與饒減二分或水旱則别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繫銜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隂共一員毎鄉置官莊一所民為官耕者曰官佃為官督者曰莊官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歳一更每租一石明減二斗不許多收其間毘陵澄江一時迎合止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際元額有虧則取足于田主遂為無窮之害或内有磽瘠及租佃頑惡之處又從而責換于田主其禍尤惨】
  發明【増者不宜增也前旣置官以領公田而希竊寵牟利者徃徃朘削百姓其禍益惨今聽似道之言增置官于諸路此何異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乎噫民力既殫國本遂蹷以區區江左數郡之民宋又賴之以立國者寕忍驅於水火之中而不知所憫也哉欲長享其國以延宋室之祀吾未之信也故直書以著其惡】
  何夢然罷○夏五月以楊棟参知政事葉夢鼎同知樞宻院事姚希得同簽書院事○秋七月彗星出中外上書乞罷公田賈似道力求去位詔勉留之
  【彗星出桞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詔避殿減膳許中外直言臺諫士庶皆上書以為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於是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説不可行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濟所以舉意行之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卲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快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旣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母孤朕倚毘之意知臨安府劉良貴亦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發明【彗者惡戾之氣所成是時既買公田害民滋甚彗星之出非民怨憤之氣有以成之乎理宗㤗然自肆恝不知恤誠所謂顚覆厥徳沉亂于酒畔宫離次俶擾天紀遐棄厥司者也變豈有虛生者也故大書中外上書乞罷公田所以予其以善主書賈似道力求去位所以議其以去要君書詔勉留之所以著其以私自惑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廣義【長星之出于桞者臨安分也見之而不改掊尅之政者天變不足畏也賈賊求去而理宗留之者其罪又浮于賈賊也所謂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此之謂也】
  黥配臨安府學生葉李等于逺州
  【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專權害民誤國似道命劉良貴捃撫以罪黥配李于漳州規于汀州】廣義【抑觀汴宋之將亡也放太學生鄧肅歸田里南宋之將亡也黥配臨安府學生葉李等于逺州然則儒者於君父危迫之秋固有所不忍而言之耳豈矯情于譽也哉彼儒者之獲無辜固不暇惜而當時國家自底滅亡亦可悲矣】
  䝉古額哷布格自歸于上都䝉古主釋不治其黨布拉噶等伏誅
  【額哷布格自實黙圖之敗不能復軍至是與諸王王龍逹實三人及其謀臣布拉噶托里齊托果斯等來歸䝉古主以諸王皆太祖之裔竝釋不問惟誅布拉噶等】
  發明【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殺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馬不宿怨馬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呼必賚繼䝉古之國而其弟至以僣立和林則呼必賚所以處之者未盡其道耳布格之悖未如虞象之頑虞象猶不僣立而布格顧乃僣立豈非呼必賚處弟之友有愧於舜乎誠使呼必賚為兄分符王以富饒之地盡其兄友之禮則布格居移養移寧不自知愛重又烏有僣立之事哉是時呼必賚尊臨九五固可少行其志豈可身為天子而其弟與凡臣等且置之别郡未嘗一至京闕則是呼必賚不弟其弟而天倫之道亡矣故書釋不治者譏其弟已僣立而猶釋之不治不能分茅胙土使之得其所也書法若此呼必賚雖欲曲辭其責尚可得哉吁】
  楊棟免
  【棟以彗星為蚩尤旗非變異也言者論其欺天罔君生免或謂棟姑為是言陰告于帝謀逐似道似道覺之遂䝉疑而去彗星凡厯五十餘日始滅】
  八月䝉古以劉秉忠為太保參領中書省事
  【翰林承㫖王鶚言秉忠久侍藩邸參密謀定大計積有忠勤然猶仍其野服散號宜正其衣冠崇以顯秩䝉古主即日拜太保參領中書省事秉忠既受命以天下為已任知無不言凡燕間顧問輙推薦人物可器使者其所甄㧞後皆為名臣】
  廣義【自古人材之出非一途也或卜築或飯牛或投竿或負薪或由奴或由降敵者比比皆是而秉忠為䝉古而出特一僧耳然其佐理一時炳炳可觀由是言之則知元人之盛天也豈人力之所能哉議者當咎中國之所以衰不當尤元人之所以盛】
  䝉古入都于燕
  【劉秉忠請定都于燕蒙古主從之詔營城池及宮室仍號為中都】
  九月竄建寧府教授謝枋得于興國軍
  【枋得考試宣城及建康摘賈似道政事為問目言權姦擅國敵兵必至趙氏必亡漕使陸景思上其藁於似道於是左司諌舒有開劾枋得怨望騰謗大不敬詔竄之】
  發明【甚矣小人之禍極其烈也犯之則燎觸之則焚其熏灼之氣非可畏乎是時似道當國權傾人主恣行政病國欺君天下之禍亂極矣上書葉李等論詆似道則黥配于逺州此書謝枋得䇿諷似道則竄黜于興國然則其熏灼之氣詎不為可畏哉理宗恭已南面委政姦囘天下之亂於斯决矣故綱目皆以無罪例書者宋貶之非其罪也噫】
  行經界推排法
  【賈似道請行推排法于諸路由是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税而民力竭矣】
  作銀關
  【賈似道以物貴由于楮賤楮賤由于楮多乃更造銀關毎一准十八界㑹之三自製其印如賈字狀行之出奉宸庫珍貨將弊㑹于官廢十七界㑹不用銀關行物益貴楮益賤】
  發明【方是時䝉古方盛宋室寖衰前既侵蜀䘮師失地此乃敵國外患剥床以膚切近其災之時其君當勉於戰兢惕勵以正而自守其臣當急於恐懼脩省以徳而自持内結夏盟外嚴邉備復祖宗之業若弗暇也今乃施施然安於不競無宴安酖毒之戒惟損下益上是圖明其義者然後知君子作綱目於一害民之事一病國之謀必謹而書以重民命其弭亂持危固結人心之慮逺矣】
  冬十月帝崩太子禥即位尊皇后日皇太后大赦【帝有疾詔草野有能治療者白身除節度使有官及願就文資者竝與比附推恩仍賜錢十萬田五百頃卒無應者遂崩年六十一太子禥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上帝廟號曰理宗史臣曰理宗享國與仁宗同然仁宗之世賢相相繼理宗四十年間若崔與之呉潜皆弗究于用而史彌逺丁大全賈似道竊弄威福相為終始治效之不逮仁宗宜也蔡州之役可以雪先世之恥顧乃貪地棄盟事釁隨起兵連禍結境土日蹙良由中年嗜慾既多怠於政事權移姦臣以致於此然嘉定以來正邪貿亂國是靡定自帝繼統首黜王安石而尊濂洛表章朱氐丕變士習後世有以理學復古帝王之治者考論其功自帝始焉廟號曰理其殆庶乎】
  十一月䝉古以阿哈瑪特為中書平章政事
  【阿哈瑪特以河南鈞徐諸州有鐵治請興鼓鑄之利乃括戸三千興煽之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千斤又以太原民煑小鹽越境販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歲増五千兩無間諸色兵民鈞出其賦至是罷左右部居中書䝉古主嘉阿哈瑪特之能超拜平章政事】
  【乙丑】度宗皇帝咸淳元年【䝉古至元二年】春正月朔日食
  發明【正旦日食天變之大者也是時度宗即位之首歲而日食正旦焉則其變之非小明矣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正旦日食是必似道專權於内欺主虐民蒙古强盛於外乘機伺隙是以天象昭然特為譴告云爾使度宗茍能明此則脩徳以應天自强以立國黜小人謹邊備庶幾可矣不能以此自明而徒玩安忽危不知恐懼以脩省豈不深可惜哉豈不深可痛哉綱目書此亦謹天戒之意云爾】
  廣義【度宗即位之初而首歲首月首日遽爾日食天變者此强敵吞噬之象也可畏哉】
  ○二月以姚希得參知政事江萬里同知樞密院事王爚簽書院事○三月葬永穆陵夏四月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
  【帝以似道有定䇿功毎朝必荅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為周公理宗山陵事竣徑棄官還越而密令呂文徳詐報蒙古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駭帝與太后手詔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經筵拜太師而典故須建節乃授鎭東軍節度使似道怒曰節度使麄人之極致耳遂命出節都人聚觀節已出復曰時日不利亟命返之舊制節出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異】
  發明【春秋之法詞繁而不殺其中必有美惡存焉甚矣小人之欺君也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陳恒以厚施於民而得齊王莽以謙恭下士而簒漢人君茍能逺之則安富而尊榮茍或近之則身危而國削是以人君不可不愼所擇也似道久假便宜之權恣行黜陟之令今理宗既崩山陵事竣以為茍不辭職人謂我何由是棄官還越以示歸隱之心詐報敵冦帝乃召還甫塞一時之言遽竊太師之職然則小人患得患失之情狀豈不益可見哉綱目上書葬永穆陵下書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所以明其山陵事竣而遽竊是職云爾即書法觀之則小人要君之罪不能辭矣】廣義【似道脅制度宗若悍婦之抗懦夫也嗚呼悍婦之䘮家姦臣之亡國一轍矣】
  閏五月以江萬里參知政事王爚同知樞密院事馬廷鸞簽書院事○秋八月䝉古以安圖為中書右丞相冬十月命許衡議省事衡辭不許
  【安圖穆呼哩四世孫年二十一矣䝉古主以其幼未更事召許衡于懷孟俾議中書省事衡至以疾辭䝉古主不許安圖親其館與語良久既還念之不釋者累日】
  發明【書辭不拜予能讓也若衡者可謂樂道而忘人之勢者矣其過人也豈不逺哉特書不拜葢予之也】
  十一月以留夢炎簽書樞密院事
  【丙寅】二年【䝉古至元三年】春正月以季可為監察御史
  【初理宗詔置籍中書記諌官御史言事歲終以考成績而賈似道當國忌臺諌言事悉用庸懦易制者為之彈劾不敢自由惟取逺州太守及州縣小官毛舉細過應故事而已】
  江萬里罷
  【賈似道以去要君帝至拜留之萬里以身掖帝云自古無此君臣禮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復言去似道不知所為下殿因舉笏謝萬里曰微公似道幾為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帝在經筵每問經史疑義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對萬里常從旁代對王夫人頗知書帝語夫人以為笑似道聞之積慙怒謀逐萬里萬里亦四上疏求退乃以資政殿大學士奉祠】
  二月䝉古以宋子貞為中書平章政事
  【子貞初事東平嚴實建學育才齊魯為之一變䝉古主南侵子貞上言本朝威武有餘仁徳未洽若投降者不殺脇從者勿治則宋之郡邑可傳檄而定也䝉古主善之累遷右三部尚書數上言時政便宜凡立法裁制多自子貞發之䝉古主頗悔用子貞之晚入中書未幾致仕卒】
  夏四月姚希得王爚罷○五月以王爚參知政事留夢炎同知樞密院事包恢簽書院事
  【恢所至以嚴為治破豪猾去姦吏治蠱獄政聲赫然理宗朝嘗因輪對曰陛下之心如夫地日月其閉而食者外戚近習耳】
  秋七月䝉古以張徳輝參議中書省事
  【初徳輝在史天澤幕下䝉古主在藩邸聞之召見問曰或云遼以釋廢金以儒亡有諸對曰遼事臣未周知金李乃所親睹宰執皆武弁世爵雖用一二儒臣及論軍國大事又不使預聞然則金之存亡自有任其責者䝉古主然之呼其字而不名徳輝又嘗與元裕上謁請䝉古主為儒教太宗師䝉古主悦而受之既卽位以為河東南北路宣撫使遂入議政】
  【丁卯】三年【䝉古至元四年】春正月立皇后全氏
  【后㑹稽人理宗母慈憲夫人姪孫也寳祐中父昭孫没于王事理宗以母故常召后入宮問曰爾父没于王事每念之令人可哀后對曰妾父可念淮湖之民尤可念也帝異之語大臣曰全氏女言辭甚令宜配冢嗣以承宗祀遂納為太子妃】
  帝釋菜于孔子以顏囘曽參孔伋孟軻配列邵雍司馬光于從祀
  【又升顓孫師于十哲追封雍新安伯講官監官三學長貳及諸生推恩有差】
  發明【理宗在位而崇儒重道之心隆度宗嗣位而崇儒重道之心切帝釋奠孔子而以四賢配享二子從祀可謂父作之子述之善繼而善述者矣宋氏立國江左厭厭不振獨崇儒一節差强人意故雖强莫如金終不能越長江而問鼎於臨安强莫如元亦未遽渡鄂渚而逐鹿於呉地此葢斯文命脉有以扶持之也故䝉古亦視宋為衣冠禮樂之國弗忍加兵又非吾道之功也哉故特表而出之】
  䝉古許衡謝病還懷孟
  【衡陳時務四事一曰立國規模古今立國雖各不同然其大要在得天下心得天下心無他愛與公而已愛則民心順公則民心服既順且服則紀綱法度施行有地天下雖大可不勞而理也然其先後之序緩急之宜密有定則可以意會而不可以言傳是之謂規模考之前代北方有中夏者必行漢法乃可長久如今日形勢非用漢法不宜也然萬世國俗累朝勲舊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其勢有甚難者陛下茍能漸之摩之待以歲月篤信堅守不雜小人不營小利不責近效不恤浮言則致治之功可成也二曰中書大要中書管天下之務不勝其煩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夫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維上安下順而宰執優游廟廊之上不煩不勞此所謂省也里巷之談動以古為詬戲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遺法而不敢違者豈天下之大國家之重而古人成法反可違邪其亦弗思甚矣用人立法今雖未能遽如古昔然俸給之等敘用之格監司之條當先擬定至於貴家世襲品官任子驅良抄數之便宜續當議之亦不可緩也其三曰為君難上天眷命作之君師葢以至難任之也堯舜以來聖明帝王莫不兢兢業業小心畏愼誠知天之所畀至難之任初不可以易心處也然則為君之難尤陛下所當專意者臣請舉其切而要者于后人君不患出言之難而患踐言之難知踐言之難則其出言不容不愼矣茍從古者大學之道以脩身為本凡一事之來一言之發必求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葢鮮矣奈何為人上者多樂舒肆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為私也私心盛則不畏人矣舒肆本為欲也欲心盛則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與不畏人之心感合無間則其所務皆快心事耳快心則口欲言而言身欲動而動又豈肯兢兢以脩身為本一言一事熟思而審處之乎此踐言之難也人之情偽有險有易有重有寡未易使之不見欺也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則賛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人君惟無愛憎也有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無足愛也强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强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之者或無功而奪之者或有功也以至賞罰生殺鮮有得其正者欺而至此尚可防邪大抵人君以知人為貴用人為急用得其人則無事於防矣既不出此而欲防其欺雖堯舜不能也夫賢者遭時不偶務自韜晦有舉一世而人不知者人君雖或知之而召之命之汎如厮養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禮而言不見用或用其言而復使小人參之賢者俱不屑也此特難進者耳又有難合者焉大抵人君樂聞人過而不樂聞已過務快已心而不務快民心賢者必欲匡扶始如堯舜故其勢難合况奸邪佞倖醜正惡直多方以䧟之將見罪戾之不免又可望天下被其澤邪益戒禹曰任賢勿貳貳之一言在大禹猶當警省况後世人主哉此任賢之難也奸邪之人其為心險其用術巧其謟似恭其奸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佞似可近務以窺人君之喜怒而迎合之竊其勢以立已之威濟其欲以結主之愛愛隆於上威擅於下毒被生民而上莫之知至是而求去之難矣雖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妒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民之戴君本於天命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後怨怒生焉必如古者大學之道以脩身為本凡一言一動也舉可以為天下法一賞一罰也舉可以為天下公則億兆之心將不求而自得又豈有失望不平之累哉奈何此道不明為人君者不喜聞過為人臣者不敢盡言合二者之心以求天下之心則其難得也固宜三代而下稱盛治者無如漢文景然當時天象數變而文景專以養民為務今年下詔勸農桑明年下詔減租税懇愛如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氣應也臣竊見近年彗孛迭見議者謂當除舊布新以應天變臣以為曷若直法文景之恭儉愛民為理明義正而可信邪右六者難之目也其四曰農桑學校今國家徒知歛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欲養人之善徒患法令之難行而不患法令無可行之地誠能優重農民勿擾勿害敺游惰之人而歸之南畝十年以後倉盈庫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至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從事於學十年之後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能是二者則萬目皆舉否則他皆不可期也書至萬餘言且謂孔子曰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孟子以責難陳善乃為恭敬臣之所守如此而大約以大學脩身為之本䝉古主嘉納之衡多病䝉古主命五日一至中書至是始聽歸懷孟】
  發明【漢高五年綱目書留侯張良謝病辟榖司馬公曰功名之際人臣之所難處如高帝所稱者三傑而已淮陰誅夷蕭何繫獄非以履盛滿而不知止耶故子房託於神仙遺棄人間等功名於物外置榮利而不顧所謂明哲保身者子房有焉許衡久居懷孟抱道自樂其無意於功名尚矣前書命許衡議省事衡辭不拜固已可見今而上陳時務謝病而歸茍非等功名於物外棄榮利而不顧者又安能飄然於富貴之外哉囘視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䘮者豈不大有逕庭易曰肥遯無不利許衡近之矣特書于冊深予之也】
  二月以賈似道平章軍國重事三日一朝治事都堂【似道上疏乞歸養帝命大臣侍從傳旨固留日四五至中使加賜日十數至夜即交臥第外以守之特授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之葛嶺使迎養其中似道於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决于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似道雖深居簡出凡臺諌彈劾諸司薦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關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罷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圖為帥閫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䘮於外匿不以聞民怨于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太府寺主簿陳䝉嘗入對極言似道為相國政闕失後為淮東總領似道誣以貪汚安置于建昌軍籍録其家】
  發明【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此言堯推其徳自身而家而國而天下所謂放勲者也似道何人而可任平章軍國重事乎是時似道以去要君度宗懇留始有是命其尊之也至其禮之也隆宜其經綸天下而平章百姓也夫何以政事委於館客堂吏以名器賣於監司郡守正人端士罷斥殆盡悠游湖山若將終身曽是可為軍國重事耶噫宰相而治事僅如此則販繒屠狗之人孰不可為宰相哉】
  廣義【臣觀賈賊之害宋猶螟蟊螣賊之害稼也葢民者國之本國之有民猶稼之有心也食稼之心者曰螟似道之買公田則食稼之心矣藩鎭國家之屏蔽國之有藩鎭猶稼之有節葉也食稼之節葉者曰螣賊似道之棄藩鎭則食宋之節葉矣至若賢才者國之根柢也國有賢才不猶稼之有根乎蟊財食苗之根者也似道於正人端士罷斥殆盡則有宋之根亦被其食矣嗚呼稼之心也根也節葉也皆被其食也則稼於是乎憔悴枯落矣尚何生理之有哉曰然則若之何而可曰螟蟊螣賊春秋書之記災也非異也異出于天災由人致人君若能恐懼脩省則其災自消矣由是觀之則知災者似道也致災者理宗父子也而由人乎哉】
  三月以程元鳯為右丞相樞密使葉夢鼎參知政事王爚知樞密院事常挺簽書院事元鳯爚尋罷
  【賈似道恐元鳯侵權諷陳宜中劾罷之】
  夏五月朔日食○六月以馬光祖參知政事○秋八月進封嗣榮王與芮為福王○以葉夢鼎為右丞相兼樞密使固辭不許
  【利州路轉運使王价子愬求遺澤夢鼎以為合與似道以恩不出巳罷省部吏數人夢鼎怒曰我斷不為陳自强即求去似道母責似道曰葉丞相安於家食未嘗求進汝强與以相印今乃牽制至此若不從吾言吾不食矣似道曰為官不得不如此會太學諸生亦上書言似道專權固位似道乃悔悟求解夢鼎請去愈力帝不許】
  發明【書曰固辭則其力却是任之意可見矣夢鼎與似道議事不合固辭右相則是夢鼎非故逆君命也邦無道榖君子所恥故不得已而辭之焉耳嗚呼似道之罪可勝言哉】
  廣義【昔者陳自强附韓伲胄而得相位韓伲胄既敗錢象祖出堂帖授自强曰有旨丞相罷政自强即上馬顧曰望大參保全其揺尾乞憐固為可鄙今者夢鼎怒曰我斷不為陳自强及似道使人謝之夢鼎乃已則又何也日望度宗之改似道之有為也厥後上書乞致仕不待報而去其既去矣復召為少傅右丞相兼樞密使固辭不至者葢以知夫時不可為然後有浩然去志也曰人臣之義當以身殉國夢鼎所為無乃不可乎曰于時似道肆毒如虎夢鼎不去不惟無益于國而且身遭毒手不去可乎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夢鼎之謂乎】
  以留夢炎為樞密使常挺同知樞密院事十一月以挺參知政事馬廷鸞同知院事○十二月以呂文煥知襄陽府○䝉古阿珠劉整謀入冦遂城白河口
  【劉整言于䝉古主曰襄陽吾故物由棄弗戍使宋得竊築為强藩若復襄陽浮漢入江則宋可平也䝉古主從之詔徵諸路兵命阿珠與整經畧襄陽阿珠駐馬虎頭山顧漢東白河口曰若築壘于此以斷宋餉道襄陽可圖也遂城其地呂文煥大懼遣人以蠟書告文徳文徳怒且罵曰汝夢妄言邀功賞設有之亦假城耳襄樊城池堅深兵儲支十年令呂文堅守果整妄作春水至吾徃取之比至恐遁去耳議者竊笑之】
  發明【白河既城則宋之餉道以絶敵之懸軍可守而襄樊之地浸不可固矣宋不能料此而使䝉古據守要地弗克一爭而呂文徳方且大言以欺人豈不深可惜哉是知襄樊非䝉古可取宋自失之也吁】
  廣義【嗚呼觀劉整之言則知䝉古之於宋愈有侵掠之心矣其能已於兵乎】
  【庚辰】四年【䝉古至元五年】春正月留夢炎罷○夏四月奪觀文殿大學士惠國公謝方叔官爵
  【方叔以嘗為東宮官自豫章以一琴一鶴金丹一鑪獻帝似道疑其觀望再相諷諫官趙順孫等論其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欲謫之逺郡呂文徳請以巳官贖方叔罪乃止奪官爵】
  發明【甚矣小人之讐視善類也茍有微疵即寘以罪必至於䧟害而後已方叔雖有獻琴鶴金丹之嫌然既為舊臣獻之何過似道疑其再相諷人紏劾奪其官爵噫小人之心疾忌賢之心也欲入人罪何患無詞以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論之不亦妄乎是故奪者强取之詞書奪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也】
  秋九月䝉古阿珠劉整圍襄陽
  【劉整與阿珠計曰我精兵突騎所當者破惟水戰不如宋耳奪彼所長造戰艦習水軍則事濟矣乃造船五十艘日練水軍雖兩不能出亦畫地為船而習之得練卒七萬遂築圜城以逼襄陽】
  發明【宋圍長葛春秋貶之圍者繯其城邑絶其徃來之使禁其樵採之途城守不下至於六年而不解誅亂討賊可也襄陽宋地何罪乎書圍於此而書䧟於後圍與䧟皆非禮也】
  冬十月朔日食○十一月常挺卒○行義役法○䝉古以和爾果斯為起居注
  【省臣言前代必有起居注故善政嘉謨不致遺失䝉古主即以和爾果斯為之】
  十二月包恢罷
  【己巳】五年【䝉古至元六年】春正月以李庭之為兩淮制置大使【兼知揚州時揚州新遭火公私蕭然庭芝放民負鹽二百餘萬又鑿河四十里入金沙餘慶場以省車運始平山堂瞰揚城敵至則構望樓其上張弓弩以射城中庭芝大築城包之募汴南流民二萬餘人以實之號武鋭軍脩學賑饑民徳之如父母】
  葉夢鼎上疏乞致仕不待報而去
  【夢鼎扼於賈似道不得行乃引杜衍故事致仕單車宵遁詔判福州夢鼎不拜】
  發明【詩云不素餐兮事君敬其事而後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是時似道專權勢傾朝野宰相雖設徒擁虚名則是官守言責皆不得行君子豈可以虚拘乎前書固辭右丞帝乃不許至是上疏致仕不報即行則其憤疾急退之心已非一日矣緘黙充位豈人臣之事君也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以馬廷鸞江萬里參知政事○䝉古遣史天澤益兵圍襄陽
  【䝉古括諸路兵以益襄陽之師遣史天澤與宗王大臣往經畫之天澤至呂文煥遣使餉以鹽茗天澤築長圍起萬山包百丈山令南北不相通又築峴山虎頭山為一字城聯亘諸堡以立久駐必取之基】
  䝉古阿哈瑪特請罷御史臺及諸道提刑司䝉古主不許
  【阿哈瑪特理財賦以新立憲臺言于䝉古主曰庶務責成各路錢榖付之轉運必繩治之事何由辦廉希憲曰立臺察内則彈劾姦邪外則察視非常訪求民瘼禆益國政無大於此如阿哈瑪特所言必使上下專恣貪暴公行然後事可集邪阿哈瑪特語塞乃止】
  二月䝉古行新字加號西僧帕克斯巴為大寳法王【詔曰國家肇基朔方制用文字皆取漢楷及畏吾字以逹本朝之言考諸遼金及遐方諸國例各有字今文治寖興字書方缺命國師帕克斯巴創䝉古新字頒行諸路譯冩一切文字期於順言逹事而已號帕克斯巴為大寳法王其字凡千餘大要以諧聲為宗】
  發明【嗚呼帕克斯巴何見重於䝉古也彼固一西域之梵僧耳前既號為國師此復加以王爵何其榮幸若是哉䝉古之興帕克斯巴非與有功乃以國師王號尊之此䝉古之政也實有關風教亦不得盡畧焉是則綱目書法之深意有非常史可比矣】
  二月䝉古軍圍樊遂城鹿門京湖都統張世傑將兵拒之戰于赤灘圃敗績
  【世傑柔之從子從柔戍杞有罪來奔阮思聰見而竒之言于呂文徳文徳召置麾下累功至都統制】
  以江萬里馬廷鸞為左右丞相兼樞密使馬光祖知樞密院事夏五月光祖罷
  【廷鸞每見文法益密功賞稽遲將校不出死力於邊閫升辟稍越拘攣似道頗疑異已黥堂吏以泄其憤】
  秋七月夏貴襲䝉古阿珠于新郢敗績
  【詔以貴為沿江制置副使援襄樊貴乘春水漲輕兵部糧至襄陽城下懼䝉古軍掩襲僅能與文煥交語而還及秋大霖雨漢水溢貴分遣舟師出没東岸林谷間阿珠謂諸將曰此虚形不可與戰宜整舟師以備新城明日貴舟果趣新城至虎尾洲為阿珠所敗士卒溺漢水死者甚衆范文虎復以舟師援貴至灌子灘亦為阿珠所敗文虎以輕舟遁】
  八月高麗林衍廢其主植而立安慶公淐冬十月䝉古遣兵討之
  【淐植弟也為權臣林衍所廢立䝉古主命趙璧行省東京聚兵平壤往問其罪且詔止誅衍餘無所問】發明【䝉古出兵未嘗書討此書討何予義也是時林衍䟦扈脇制其君擅行廢立乃高麗之亂賊也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討之今高麗不能興討賊之謀鄰國不能興弔伐之舉則是亂臣賊子將暴横而難制矣䝉古仗義而起興師問罪則是舉為合禮而非窮兵黷武者之可比耳故變文曰討所以予其討有罪也】
  十二月呂文徳卒以范文虎為殿前副都指揮使【文徳以許䝉古置場為恨每曰誤國家者我也因疽發背乞致仕詔授少師封衛國公卒賈似道以其壻范文虎總禁兵】
  【庚午】六年【䝉古至元七年】春正月以李庭芝為京湖制置大使督師援襄樊
  【時夏貴范文虎相繼大敗及聞庭芝至文虎貽書賈似道曰吾將兵數萬入襄陽一戰可平但願無使聽命于京閫事成則功歸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之兵從中制之庭芝屢約進兵文虎但與妓妾嬖倖擊鞠飲宴為樂以取旨未至為辭】
  起復孫虎臣為淮東安撫副使○江萬里罷
  【萬里以襄樊為憂屢請益師徃救賈似道不荅萬里遂力求去出知福州】
  䝉古廉希憲罷
  【希憲立朝讜正有内侍入朝堂傳旨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不可啓也入奏杖之䝉古主嘗令希憲受帝師戒希憲對曰臣已受孔子戒矣䝉古主曰汝孔子亦有戒邪對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時有詔釋大都囚西域人匿賛馬丁為怨家所訴繫獄亦被原免䝉古主自開平還怨家復訴之時希憲在告實不預其事乃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不測豈可幸其獨不署以茍免邪遂與左丞相耶律鑄俱罷䝉古主嘗問侍臣希憲居家何為阿哈瑪特曰日與妻孥宴樂耳帝曰希憲清貧何從宴設阿哈瑪特愧而退】
  以陳宗禮簽書樞密院事趙順孫同簽書院事
  【宫中飲宴名曰排當理宗朝排當之禮多内侍自為之一有排當則必有私事密啓帝即位益盛至出内帑為之宗禮為給事中嘗上疏言内侍用心非借排當以侵羨餘則假秩筵以奉殷勤不知費幾州汗血之勞而供一夕笙歌之樂請禁絶之不報】
  䝉古立尚書省以阿哈瑪特平章政事
  【阿哈瑪特素多智巧言以功利自效䝉古主急為富國試以行事頗有成績又見與史天澤爭辯屢有以詘之由是竒其材授以政柄言無不從而不知其專愎益甚矣既立尚書省以為平章政事詔凡銓選吏部定擬資品呈尚書尚書咨中書然後聞阿哈瑪特擢用私人不由部擬不咨中書安圖以為言䝉古主問阿哈瑪特阿哈瑪特言凡事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擇安圖因請自今惟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始屬之臣餘付阿哈瑪特䝉古主從之阿哈瑪特遂請重定條畫下諸路括戸口増太原鹽課以千錠為常額】
  三月朔日食○䝉古以許衡為中書左丞衡固辭不許【衡被徵入朝與姚樞詳定禮儀時阿哈瑪特勢傾中外一時大臣多阿附之衡毎與之議必正言不少讓已而其子呼遜有同簽樞密院之命衡獨執奏曰國家事權兵民財三者而已父典民與財子又典兵不可䝉古主曰卿慮其反邪衡對曰彼雖不反此反道也帝語阿哈瑪時由是怨衡亟薦衡為左丞欲因以事中之衡屢入辭免䝉古主不許】
  發明【或曰魯齋以阿哈瑪特對䝉古主直則直矣然深慮之亦可謂危矣曰非也魯齋之道行於外邦久矣不然孔子何以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貃之邦行矣】
  夏四月罷直學士院文天祥
  【賈似道以去要君帝勉留益堅命學士降詔天祥當制時内制相承必先呈稿於相天祥不從似道意不滿諷别院改作天祥援楊大年故事亟求解職遷祕書監似道使臺官張志立劾罷之】
  發明【詩曰終其永懷又窘陰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子是時强敵滔天襄樊久困則其時之大難可知矣似道以去要君度宗勉留益力邊事危迫委於固然由是天祥當制不從呈稿似道不滿諷官紏劾遂為黜罷嗚呼當大難彌興之時尙不知懼而惡直言斥正士天下大亂宋祚不保又誰咎哉度宗酷信似道凡事任其施為日積月累人心漸失宜其不救敗亡之禍也】
  秋八月詔賈似道十日一朝入朝不拜
  【似道屢稱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從詔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尋又詔入朝不拜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繼復詔十日一朝時襄樊圍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閣亭榭作半閒堂延羽流塑已像其中取宮人葉氏及娼尼有美色者為妾日肆淫樂與故博徒縱博人無敢窺其第者有妾兄來立府門若將入狀似道見之縳投火中嘗與群妾踞地鬭蟋蟀所狎客戲之曰此軍國重事耶酷嗜寳玩建多寳閣一日一登玩聞余玠有玉帶求之已殉葬矣發其塜取之人有物求不與輙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雖朝享景靈宫亦不從駕有言邊事者輙加貶斥一日帝問曰襄陽之圍已三年矣奈何似道對曰北兵已退陛下何從得此言帝曰適有女嬪言之似道詰其人誣以他事賜死由是邊事雖日急無敢言者】發明【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此言小人得志而怡然不知禍之將及者也是時國歩艱難邉陲多故宋之君臣未聞其有憂禍之實而似道方且今日以去要君明日以去要君然亦未嘗果去也粉飾太平諱言邉事是時燕雀處堂母子相安自以為樂突决棟焚不知禍及者耳安有多故之秋而宰相使之十日一朝尙可以為國乎且君尊臣卑萬世正禮詎有入朝不拜又可謂之人臣也哉故特書以交貶之】
  廣義【人謂似道至姦臣謂似道至愚葢當宋之處臨安也危如一髪之引千鈞朝不謀夕反作所樂之事何其愚矣詩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此之謂歟雖然孟子所謂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臣亦曰其臣之賢不肖亦天也豈人之所能為哉】
  冬十月詔范文虎總中外諸軍救襄樊○十一月䝉古城萬山
  【張範軍于鹿門以斷官軍糧道及郢復之援言于史天澤曰今規取襄陽周于圍而緩于攻者計待其自斃也然夏貴乘江漲送衣糧入城我無禦之者而江陵歸峽行旅休卒道出襄陽南者相繼也寧有自斃之時乎若築萬山以斷其西立柵灌子灘以絶其東則庶幾斃之之道也天澤從之遂築萬山徙範軍焉自是襄樊道絶】
  十二月陳宗禮卒
  【辛未】七年【䝉古至元八年十一月改國號曰元】春二月大饑
  【是歲淮浙江西皆饑命官賑貸知撫州黄震大書□糶者籍彊糴者斬不抑米價勸分有方全活甚衆】發明【軍旅之後必有凶年此胡文定之言也是時公田擾害民怨既久兼之師旅頻興調度日廣民之怨憤之氣上逹於天而饑饉作矣嗚呼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國既將亡則無罪之民安能逃乎宋祚岌岌諸路大饑其國之亡于兹决矣宋三百年之基業可勝惜哉綱目書之垂後戒也】
  䝉古復立王植為高麗王
  【趙璧至東京時林衍已死乃言于䝉古主以兵衛植復國誅衍之子惟茂及其親屬未幾衍黨斐仲孫等復集餘衆立植庶族承化侯為王竄入珍島踰年䝉古遣忻都討平之】
  夏五月䝉古兵分道冦嘉定諸路
  【䝉古詔東道兵圍襄陽各道進兵牽制於是秦蜀行省平章政事賽音諤徳齊沙木斯鼎率諸將水陸竝進鄭鼎出嘉定汪良臣出重慶札喇布哈出瀘州所至順流縱筏斷浮橋獲將卒戰艦甚衆】
  六月范文虎帥師至鹿門而遁李庭芝自劾請代不許【時漢水溢文虎不得已將衛卒及兩淮舟師十萬進至鹿門阿珠夾江東西為陣别令一軍趨會丹灘犯其前鋒諸將順流鼓譟文虎軍逆戰不利棄旗鼓鎧仗乘夜遁去䝉古俘其軍獲戰船甲仗不可勝計】發明【書帥師則見文虎力能禦敵之意書至鹿門遁則見文虎逃竄茍免之非夫以襄樊危急所宜進救亦必擇人事易就緒度宗當削弱之時聽謀不審一舉敗衂文虎輕儇小人淺謀誤國宋祚自是益微以至滅亡綱目權其輕重書之于冊是否得失瞭然在目皆可考而知矣豈不深可哀哉】
  䝉古以許衡為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
  【衡上疏論阿哈瑪特專權㒺上蠧民害政諸事不報謝病請解機務䝉古主不許且命舉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汎論其賢否則可若授之以位則斷自宸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漸乃拜衡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即燕京南城舊樞密院設學衡聞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請徴其弟子王梓律有尙姚燧等十二人為齋長時所選弟子皆幼穉衡待之如成人愛之如子出入進退其嚴如君臣其為敎因覺以明善因善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筭少者則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負者罰讀書若于遍久之諸生人人自得尊師敬業下至童子亦知三綱五常為生人之道】
  廣義【分注載魯齋設教之方千古一人而已䝉古始興而得大儒為之輔佐如此抑豈偶然之故哉】
  秋八月朔日食○九月䝉古弛四川茶鹽之禁
  【䝉古主以四川民力困弊詔免茶鹽等課以軍民田租給軍食仍敕有司有言茶鹽之利者以違制論】
  冬十一月䝉古改國號曰元
  【取易乾元之義從太保劉秉忠請也】
  發明【春秋之義四夷雖大皆稱曰子呉楚之君卒而不書其葬為避其號也宋興以來外夷則有契丹女真之號綱目皆從其俗而書之今䝉古乃始改號與中國竝列然綱目既書其改國號元以志其始仍從其號而書之者縁時未一統不得從正統之例也然不書曰僣號者其時宋室陵夷元日强盛盖謹之也嗚呼立法如此豈有是非倒置之過予奪失宜之弊哉至至元十七年滅宋混一始以正統例待之其㫖深矣】
  廣義【抑嘗考夫䝉古改元而有詔矣綱目削而不載者皆不經之説也】
  十二月初置士籍
  【賈似道欲制東南士心乃令御史陳伯大請置士籍開具鄉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鄉鄰結勘於科舉條制無礙方許納卷又嚴後省覆試法比校中省元卷字蹤稍異者黜之覆試之日露索懷挾有李鈁孫者少時戲雕股間索者視之駭曰此文身者事聞被黜時邊事危急束手無䇿而以科舉累士人議者謬之】
  發明【是時邊事危迫未遑逺圖而似道鄙夫議行士籍而欲假此以制東南之士心則其懷奸誤國之罪亦已甚矣度宗内作色荒國事廢弛豈不深可惜哉特書曰初葢陋之也】
  【壬申】八年【元至元九年】春正月元罷尚書省
  【阿哈瑪特仍平章中書省事】
  夏五月李庭芝使統制張順張貴將兵救襄陽與元軍戰敗績皆死之
  【襄陽被圍五年援兵不至呂文煥竭力拒之幸城中稍有積粟所乏者鹽薪布帛爾張漢英守樊城募善泅者寘蠟書於髫中藏積草下浮水而出謂鹿門既築勢須自荆郢救援至隘口元守卒見積草多鈎致欲為焚㸑之用泅者遂被獲於是郢鄧之路亦絶至是詔李庭芝移屯郢州將帥悉駐新郢及均州河口以守要津庭芝闖知襄陽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於均房即其地造輕舟百艘以三舟聯為一舫中一舟裝載左右舟則虛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賞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驍悍善戰者三千人求將得民兵部轄張順張貴俱智勇素為諸將所服俾為都統號貴曰矮張順曰竹園張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軰或非本心宜亟去母敗吾事人人感奮漢水方生乘順流發舟百艘稍進團山下又進高頭港口結方陣各船置火鎗火炮熾炭巨斧勁弩夜漏下三刻起矴出江以紅燈為號貴先登順殿之乘風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以上元兵布舟蔽江無隙可入順等乗鋭斷鐵絙攅栰數百轉戰百二十里元兵皆披靡以避其鋒黎明扺襄陽城下城中久絶援聞順等至踊躍過望勇氣百倍及將軍獨失順越數日有浮屍遡流而上被甲胄執弓矢直抵浮梁視之則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塜斂葬之貴入襄陽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驍勇欲還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數日不食持蠟書赴范文虎于郢求援元兵増守益密水路連鎖數十里列撒星椿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椿即鋸斷之竟逹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日既定乃别文煥東下㸃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驚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復不能銜枚隱迹乃舉砲鼓譟發舟乘夜順流斷絙破圍冒進元兵皆辟易既出險地夜半天黑至小新城阿珠劉整分艤戰艦邀擊以死拒戰沿岸束荻列炬火光燭天如白畫至勾林灘漸近龍尾洲遙望軍船旗幟紛披貴兵以為郢兵來會喜躍而進舉流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迎及勢近欲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葢郢兵前二日以風水驚疑退屯三十里而元兵得逃卒之報先據龍尾洲以逸待勞貴與戰而困且出於不意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于櫃門關阿珠欲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羿貴屍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䘮氣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塜立雙廟祀之】
  發明【凡書救未有不善之也是時襄樊受困五年于兹雖有援兵弗克前進其亦危如壘卯矣庭芝部分二張將兵徃救二張承命奮不顧身率師血戰皆死於難則其忠於王事而非偷生幸免者比也使宋之諸將悉能如是則又安慮䝉古之强盛哉惜其畏怯者固多忠藎者甚少此所以淪於危亡而不可救耳直書死之予全節也】
  廣義【張順張貴不同而綱目皆以死節書之何哉葢順貴皆赴襄陽之急難者也順未至襄在道力不可支其死國難無可議也至若張貴雖曰恃勇失機觀其不降阿珠則其死國之心又豈下於順哉此綱目所以皆予之也】
  六月竄資政殿大學士皮龍榮于衡州道卒
  【龍榮舊宮僚也知賈似道忌之家居杜門不預人事一日帝偶問龍榮安在似道恐其召用陰諷湖南提刑李雷應誣劾以事徙衡州居住龍榮恐不為雷應所容未至飲藥卒】
  發明【甚矣小人之妬賢也似道前因謝方叔獻物恐其復相而奪其官爵此因皮龍榮望重恐其召用而竄于衡州噫値國家凋瘁之餘正朝廷用賢之日而乃忌其賢者竄而黜之遂使龍榮憤悒飲藥而卒可勝惜哉故綱目書官所以明其無罪書道卒所以明其無辜然則似道之罪益暴白而難隱矣】
  以章鑑同簽書樞密院事○秋八月朔日食○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雨帝還宮賈似道去位詔出貴嬪胡氏為尼似道乃還
  【祀明堂似道為大禮使禮成幸景靈宮將還遇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輅胡貴嬪之兄顯祖為帶御器械請如開禧故事却輅乘逍遥輦還宮帝曰平章得無不可顯祖紿曰平章巳允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日出喜會門帝固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似道始還似道專恣日甚畏人議已務以權術駕馭不愛官爵牢籠一時名士以故言路斷絶威福肆行相視以目】
  發明【嗚呼似道專輙之心至是益甚矣度宗有事于明堂似道濫居乎禮使將還値雨此葢天變之大者語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似道遇變不能責躬乃憤帝之還内即以去而要君然其賛帝還宮者貴嬪之兄耳必俟罷其兄出其嬪然後志得意滿從容還朝其罪可勝誅乎故書大雨所以明其天變書賈似道去位所以著其要君書詔出貴嬪胡氏為尼所以譏其信讒書似道乃還所以罪其欺詐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廣義【似道之欲害人如射工之於人影惟欲暗窺其過而中傷之耳夫何顯祖不此之察卒墮其計而釀成國賊之禍惜哉】
  冬十一月馬廷鸞罷
  【廷鸞扼於賈似道力辭相位乃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帝惻怛乆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日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群臣不知軍前勝負列閫不知陛下與元老大臣惟懷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
  廣義【觀廷鸞三不知之説豈不為之痛哭哉南宋之亡决於此矣葢不待厓山之極而後見也】
  遣使入元封劉整為燕王元執使者殺之
  【朝廷患劉整為元用詔以整為盧龍軍節度使封燕郡王遣永寧人賫告身及金印牙符期致之整既入元事覺整自軍中入見元主曰此宋患臣用兵襄陽欲以此殺臣耳元主詔磔其人于市且移書來責執政】
  十二月召葉夢鼎入相固辭不至
  【詔加夢鼎少傅入相夢鼎引疾力辭使者相繼促行扶病至嵊縣疏奏願上厲精寡欲規當國者將人心固邦本扁舟徑還使者以禍福告夢鼎曰廉恥事大死生事小萬無可囘之理賈似道大怒乃令致仕】廣義【夢鼎於此時亡身殉國可也烏可獨行已志耶然以巨奸當國不惟無益于事而且身不能保奚可昧於明哲保身之義哉書曰固辭不至褒之也】
  【癸酉】九年【元至元十年】春正月樊城䧟守將范天順牛富死之【樊被圍四年范天順牛富力戰不為衂富又數射書襄陽城中期呂文煥相與固守為唇齒未幾阿爾哈雅得西域人所獻新礟法乃進攻樊破外郛張範為流矢中其肘束創見阿珠曰襄在江南樊在江北我陸攻樊則襄出舟師來救終不可取若截江道斷救兵水陸夾攻則樊破而襄亦下矣阿珠從之初襄樊兩城漢水出其間文煥植木江中鏁以鐵絙上造浮橋以通援兵樊亦恃此為固至是阿珠以機鋸斷木以斧斷絙燔其橋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江而出鋭師薄樊城城遂破天順仰天嘆曰生為宋臣死為宋鬼即所守處縊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戰元兵死傷者不可計渴飲血水轉戰而進遇民居燒絶街道富身被重傷以頭觸柱赴火死禆將王福見富死歎曰將軍死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
  發明【䝉古圍樊于兹四年出師于郊宣威奮武勢日甚矣故樊失而曰䧟所以惜中國之地失守於䝉古也天順牛富固守樊城奮志拒戰畧不少衂迨夫䝉古夾擊力不能支城遂摧破天順縊死牛富戰亡無一偷生而降敵者則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誠無愧於人臣之大義矣予其全節豈過褒乎】
  二月呂文煥以襄陽叛降元
  【襄陽久困援絶撤屋為薪緝關會為衣文煥毎一廵城南望慟哭而後下告急于朝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邊而陰使臺諫上章留已樊城既䧟復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帥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帝從之時群臣多言高逹可援襄陽者御史李旺入言於似道似道曰吾用逹如呂氏何旺出歎曰呂氏安則趙氏危矣文煥聞逹且至亦不樂以語其客客曰易耳今朝廷以襄急故遣逹吾以捷聞則逹必不成遣矣文煥大以為然會獲元哨騎數人文煥即繆以大捷奏然不知朝中實無援襄事也未幾阿爾哈雅帥總管索多等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礟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踰城降者初劉整嘗躍馬獨前與文煥語為文煥伏弩所中幸甲堅不入至是欲立碎其城執文煥以快意阿爾哈雅不可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爾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宣力爾主固其宜也然勢窮援絶如數萬生靈何若能納欵悉赦勿治且加遷擢文煥狐疑未决因折矢與之誓文煥乃出降先納筦鑰次獻城邑且陳攻郢之䇿請已為前鋒阿珠入襄陽阿爾哈雅遂偕文煥朝燕元主以文煥為襄漢大都督事聞似道言于帝曰臣始屢請行邊陛下不之許向使早聽臣出當不至此文煥兄知廬州文福文徳子知靜江府師夔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詔皆不問】發明【按春秋定十三年書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胡文定公傳春秋參之左氏所載韓魏為趙氏請于晉侯之事乃知三子之叛其罪則一鞅以有援故得復寅吉射以無助故終叛按春秋書鞅歸于晉者非與之也叛逆人臣之大惡晉侯不能奉行天討乃狥韓魏之請故春秋書以罪之今文煥父子兄弟均為宋臣均受宋禄雖萬死不足以償國恩襄圍六年勢固危迫然為君死守者人臣之職分耳夫何偷生茍免以城降元厥後一門相繼叛逆非文煥有以啓之乎雖然人臣無叛叛及三族宋不能按罪行辟而使逆豎前後降敵豈不自縱其亂賊耶噫有罪不討有惡不誅刑政既失紀綱大壞雖欲不亡其可得哉直書叛降所以著其不赦之罪】廣義【度宗虛器耳雖然賈賊以計愚之適足以自愚也何也葢君與相臣一體而已烏有臟腑受病而四肢獨安者耶彼呂文煥之降于元其罪固瞭然矣然繩以春秋之法則當首賈賊而從文煥焉】
  三月詔城清口
  【劉整故吏羅鑑自北復還上整書稿一帙于四川制司有取江南二䇿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要衝宜先城其地屯山東軍以圖進取帝亟詔淮東制司徃清口擇利地築城備之】
  置機速房于中書
  【襄城既失賈似道復上書言事勢如此非臣上下驅馳聯絡氣勢將有大可慮者帝曰師相豈可一日離左右似道乃建機速房以革樞密院漏泄兵事稽遲邊報之弊尋詔中外大小臣僚有材識超卓明控御之宜懷攻守之畧者密具以聞朕當虛已以聽仍詔凡諸上書人請以丞相似道督視者不允餘付機速房四川宣撫司參議官張夢發陳危急三䇿曰鏁漢江口岸曰城荆門軍當陽界之玉泉山曰峽州宜都而下聯署堡砦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並圖上城築形勢似道不以上聞下京湖制司審度可否事竟不行】
  發明【嗚呼小人隂為不善而陽欲掩之之心著矣昔者襄樊受圍邊報日急似道蔽不以聞未嘗介意有言邊事即斥逐之迨夫襄樊既䧟歸咎樞密乃置機速房以革稽遲邊報之弊吁亦晚矣以責人之心責已恕已之心恕人則何者不可不能自責反以責人是知刃之殺人而不知操刃者之殺人也故直書以深譏之】
  元主立其子珍戬為太子
  【珍戬䝉古主之長子初封燕王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劉秉忠薦中山王恂以輔之䝉古主以為太子賛善敕兩府大臣凡有啓稟必令恂與聞恂言太子付托至重當延名徳與之居處况兼領中書樞密之政詔條所當遍覽庶務亦當屢省又以遼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區别善惡上之珍戬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言人心猶印板然板本不差雖摹千萬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紙無不差者珍戬曰善至是立為皇太子】
  李庭芝免夏四月以汪立信為京湖制置使趙溍為沿江制置使
  【立信兼知江陵溍兼建康留守溍多獻寳玉于似道故有是命】
  六月降范文虎一官職任如故竄俞興子大忠于循州【給事中陳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乞斬之賈似道不許止降一官監察御史陳文龍言文虎失襄陽猶使知安慶府是當罰而賞也趙溍乳臭小子何足以當大閫之寄請皆罷之似道大怒黜文龍知撫州旋又使臺官季可劾退之汪立信言臣奉命分閫延見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禍皆由范文虎及俞興父子文虎以三衙長聞難怯戰僅從薄罰猶子天順守節不屈猶可少贖其愆興奴庸材務復私怨激叛劉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挾多資為父行賄且自希進今雖寸斬未足以快天下之忿乞寘重典則人心興起事功可圖詔除大忠名循州拘管】
  發明【黜陟人君之大權有功則陟有罪則黜此古今之通誼也故易曰先王以明罰勅法文虎辱命逃遁師出無功度宗茍能按罪行辟則文虎之誅豈容但已而乃以似道之故曲法伸恩僅降一官職任如故大忠惡黨止竄循州是豈明罰敕法之義乎度宗當危亡之時而舉措若此則其無益於撥亂亦可知矣據事直書深貶之也】
  秋七月元許衡乞罷許之
  【阿哈瑪特屢毁漢法諸生廩食或不繼衡請還懷孟元主以問翰林學士王磐磐對曰衡教人有法諸生行可從政此國之大體宜勿聽其去元主又命諸老臣議論去留竇黙為衡懇請乃聽衡還劉秉忠姚樞及磐黙等復請以賛善王怐攝學事衡弟子耶律有尚蘇郁白棟為助教庶幾衡之規矩不致廢墜從之】廣義【嗟夫魯齋之仕元其教人則誠有法矣雖然仕宋無乃不可乎曰宋以奸臣亂政暗主負乘國之將亡不可為也其仕於元豈其本心哉乃不得如孔孟之周流四方列聘群國耳噫魯齋之於道雖塞於一時實通於萬世君子幸焉】
  元人城馬山知合州張珏擊走之
  【先是䝉古入蜀珏副王堅協力戰守堅還以珏代之自開慶受兵民凋幣甚珏外以兵䕶耕内教民墾田積粟未再朞公私兼足劉整旣叛獻計欲自青居進築馬虎頭二山扼三江口以圖合州遣統軍合刺帥兵築之珏閒合刺至乃張疑兵于嘉渠口潜師渡平陽灘火其資糧器械越砦七十里焚船塲由是馬城築卒不就】
  九月以章鑑簽書樞密院事陳宜中同簽書院事○冬十一月以李庭芝夏貴為淮東西制置使陳奕為沿江制置使
  【庭芝兼知揚州貴兼知廬州奕兼知黄州庭芝請分所部兩淮為二司故以淮西付貴奕以兄事賈似道玉工陳振民以求進自小官厯顯要遂掌禁兵】
  是歲元諸路大水蝗
  發明【凡外災告則書所謂災者害及民物如水火兵戎之類是也書大水畏天災也書蝗重民命也畏天災重民命見王者之心矣茍或怱天災輕民命國之危亡豈能免哉綱目所以謹之也】
  【甲戌】十年【元至元十一年】春正月賈似道母死詔以鹵簿葬之遂起復似道入朝
  【似道母胡氏卒似道歸越治䘮詔以天子鹵簿葬之起墳擬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終日無敢易位者既葬詔起復之似道遂還朝】
  發明【似道母不書卒而書死惡其母所以惡似道也鹵簿天子之禮似道人臣安可専之起復金革之變似道何人安得起之似道欺君誤國虧體辱親其罪與王莽等耳故王莽之母書死而似道之母亦書死合前後之書法觀之則其貶惡之旨嚴矣】
  廣義【抑觀君子被召或不至者或辭不至者或固辭不至者小人被召即便還朝綱目於賈似道傋書其實者所以著其無恥也分註於其襄事而書大者與春秋雨不克襄之意相似學者味之】
  元以巴延為中書左丞相
  【巴延事宗王實喇于西域嘗入奏事䝉古主見其貌偉言厲曰此非諸侯王臣遂留與議國政自右丞進左相】
  二月趙順孫罷○秋七月帝崩子嘉國公㬎即位太后臨朝稱詔
  【帝為太子時以好内聞既立耽于酒色故事嬪妾進御晨詣閤門謝恩主者書其月日及帝之初一日謝恩者三十餘人崩年五十三賈似道入宮議所立衆以建國公昰長當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國公㬎時年四歲矣謝太后臨朝稱詔號帝廟曰度宗史臣曰宋至理宗疆宇日蹙非有雄才睿畧之主豈能振起其墜緒哉度宗繼統雖無大失徳而拱手權奸衰敝寖甚亡國不于其身幸矣】
  封兄昰為吉王弟昺為信王
  【昰母楊淑妃昺母俞修容】
  詔賈似道獨班起居○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罷京湖制置使汪立信
  【立信移書賈似道謂今天下之勢十去八九誠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㡬重惜分隂以趨事赴功之日也而迺酣歌深宮嘯傲湖山玩歲愒月緩急倒施以求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衝萬里者不亦難乎為今日之計者其䇿有三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禦筭兵帳見兵可七十餘萬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為選兵五十餘萬人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輙參倍其兵無事則泛舟長淮徃來游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並用刁斗相聞餽餉不絶互相應援以為聯絡之固選宗室大臣忠良有幹用者立為統制分東西二府以蒞任得其人率然之勢此上䇿也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歲幣以緩師期不二三年邊運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戰可守此中䇿也二䇿果不得行則天敗我也銜璧輿櫬之禮請備以俟似道得書大怒抵之地詬曰瞎賊狂言敢爾葢立信一目微云尋中以危法廢斥之】發明【當是時主少國危小人竊發宋之君臣正宜更相戒以圖保國之秋似道專權既無深謀逺慮惟思䝉蔽自賢在廷諸臣阿循取寵罔敢正議是誠易所謂豊其蔀日中見斗徃得疑疾有孚發若吉者也立信遺書似道力陳時政茍能用其䇿則元兵未至於深入也夫何反怒其言即罷其職是豈圖存於亡之意乎噫似道蠧國至於如是而尚忌言者則其罪可勝誅哉故書罷而不去其官以見不當罷也】
  以朱禩孫為京湖四川宣撫使
  【兼知江陵府】
  八月大霖雨天目山崩
  【水涌安吉臨安餘杭民溺死者無筭】
  發明【大霖雨則非小變也僖十四年秋八月辛卯沙鹿崩胡傳曰沙鹿晉地也卜偃曰期年必有大咎書沙鹿崩于前而書獲晉侯於後雖不指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此春秋畏物之反常為異使人恐懼修省之意也葢天目乃臨安之主山是時宋都臨安百有餘年今而大霖雨甫降天目山尋崩自是元兵入境宋室遂亡則其應豈不明且切歟是以有國家者要當兢業守成而迓續天命於全盛之時也垂戒深矣】
  廣義【似道以權奸秉國政度宗以昏庸馭弱國書大霖雨所以著臣强之象書天目山崩非其君弱之象歟天戒昭然可畏也已】
  元以博爾歡為中書右丞○元太保劉秉忠卒
  【秉忠自㓜好學至老不衰雖位極人臣終日澹然不異平昔至是卒元主驚悼謂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愼密不避艱險言無隱情其隂陽術數之精占事知來若合符惟朕知之他人不得與聞也贈太傅趙國公諡文貞】
  元史天澤巴延大舉入冦天澤有疾而還
  【阿珠自襄樊既下奉命畧淮東而還與阿爾哈雅同請南侵且曰臣久在行間備見宋兵之弱失今不取時不再來劉整亦言襄陽破則臨安揺矣若以水軍乘勝長驅則大江必非宋有元主可其奏史天澤姚樞復上言如求大將非安圖不可元主遂下詔數宋賈似道背盟拘執信使之罪命天澤巴延總諸道兵與阿珠阿爾哈雅呂文煥行中書省于荆湖博爾歡按塔哈劉整逹春董文炳行樞密院于淮西兵凡二十萬天澤至郢病篤召還諸軍並聽巴延節制】
  發明【不曰元大舉入冦而必曰史天澤巴延者此行元人舉國皆未欲獨巴延天澤違衆决意南向是以綱目特書之以著巴延天澤之罪也既而天澤至郢疾作而還是葢天奪其魄特致疾以償興師之罪耳孰謂天澤之疾非天意乎後之謀欲伐人家國者可以監矣此亦春秋惡惡短之意也】
  九月元呂文煥以巴延趨郢州劉整以博爾歡趨淮西【巴延分大軍為兩道自與阿珠由襄陽入漢濟江以呂文煥將舟師為前鋒博爾歡由東道取揚州監淮東兵以劉整將騎兵先行巴延一軍自分三道索多將一軍由棗陽哨司空山翟招討將一軍由老鴉山狥荆南而自與阿珠帥阿喽罕張範諸軍水陸趨郢旌旗延袤前後數百里】
  發明【以者不以者也大抵人物之生均受天地之氣特有偏全之異耳彼如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鴻鴈之夫婦豺獺之報本皆具一偏之善人得五行之秀故兼衆善而有之茍為氣稟所拘人欲所蔽則不能全故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文煥劉整宋之臣子食君之禄非一朝受君之恩非一日自宜殚竭忠藎勉圖報稱方不愧人臣之大節而乃背國臣敵偷生茍免雖㣲如蜂蟻有所不若矣安得謂萬物之靈乎茍有人心者必於焉而變爾劉呂背逆於禽獸固無足責綱目書此特以為後世存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也其垂訓之義豈不切哉】
  冬十月元巴延攻郢州張世傑力戰禦之巴延遂潜兵入漢屠沙洋䧟新郢守將邊居誼死之
  【巴延至溧水前部將武顯言水溢未可渡巴延日此小水不敢渡敢渡大江邪使一騎前導麾諸軍畢濟遂薄郢州軍于城西時張世傑將兵屯郢郢在漢北以石為城新郢在漢南横鐵絙鎖戰艦密植椿木水中夾以砲弩其要津皆施杙設攻具元軍襲城世傑力戰元軍不能前遣人招世傑不聽阿珠獲俘民言沿江九郡精鋭皆萃于二郢若舟師出其間騎兵不得䕶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灣堡東有河口可由中拖船入藤湖轉而下江僅三里呂文煥亦以為便諸將曰郢城我之喉噤不取恐為歸路患巴延不從遣總管李庭劉國傑攻黄家灣堡㧞之諸軍破竹席地盪舟由藤湖入漢巴延阿珠殿後不滿百騎郢州副都統趙文義帥精騎二千追之至泉子湖力戰而敗巴延手殺之郢卒皆潰元兵進至沙洋遣俘持黄榜檄文入城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榜文煥復至城下招之亦不應曰暮風大起巴延命順風掣金汁礟焚其廬舍煙熖漲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餘悉屠之進薄新城文煥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復縳大用等至壁使招降都統邊居誼不荅明日又至曰吾欲與呂參政語耳文煥以為降已馳馬至伏弩亂發中文煥右臂并馬馬仆幾鉤得之衆挾文煥以他馬奔走會其總制黄順副將任寧俱出降其部曲多欲縋城出者居誼悉驅入當門斬之文煥乃麾兵攻城居誼以火具却之旋蟻附而上居誼度力不支㧞劒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猶力戰悉死焉巴延壯其勇購其屍觀之遂進兵攻渠復州】發明【宋之防江之師不為不嚴方巴延之攻郢州勢如風雨世傑率兵力戰卒不能克巴延潜兵入漢尋至新郢居誼又從而拒之敵誘以利而居誼不從兵將欲降而居誼悉斬其忠義之心可少挫乎既而力不能支㧞劒自殺然綱目必書死之者所以表居誼全節之義為人臣狥國之勸也垂戒深矣】
  以章鑑同知樞密院事陳宜中簽書院事○十一月以陸秀夫參議淮東制置司事
  【李庭芝在淮南聞秀夫名辟置幕下時天下稱得士多者以淮東為第一號小朝廷秀夫性沉静不茍求人知毎僚吏至閤賓主交驩秀夫獨歛焉無一語或時宴集府中矜莊終日未嘗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雖改官不使去已】
  以王爚章鑑為左右丞相兼樞密使爚固辭不許○十二月元巴延攻陽邏堡夏貴帥師拒之巴延使阿珠襲青山磯遂渡江
  【巴延至蔡店大會諸將刻期渡江遣人觀漢口形勢時夏貴以漢鄂舟師分據要害彌亘三十餘里王逹守陽邏堡朱禩孫以游擊軍扼中流兵不得進軍將馬福言淪河口穿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入江巴延使覘沙蕪口夏貴亦以精兵守之巴延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貴果移兵援漢陽巴延乘間遣阿喽罕將竒兵倍道襲沙蕪口奪之因自漢口開埧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逹江戰艦萬計相踵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口屯布䝉古漢軍數十萬騎于江北遣人招諭陽邏堡不應因以白鷂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因密謀於阿珠曰彼謂我必㧞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今夜以鐵騎三千汎舟直趨上流為擣虛之計詰旦渡江襲南岸已過則急遣人報我阿珠亦曰攻城下䇿也若分軍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磯下伺隙而動可以如志巴延遂遣阿爾哈雅進薄陽邏堡貴率衆來援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遡流二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遥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後隨萬戸史格一軍先渡為荆鄂都統程鵬飛所敗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鵬飛軍却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散而復合者數四出馬急擊追至鄂東門鵬飛被重創走阿珠獲其船千餘艘】
  元巴延㧞陽邏堡夏貴棄師走還巴延遂會阿珠趨鄂州
  【阿珠遣人還報巴延大喜揮諸將急攻陽邏堡夏貴聞阿珠飛渡大驚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東下縱火焚西南岸大掠還廬州都統制王逹領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元諸將請追貴巴延曰陽邏之捷吾將遣使前告宋人今貴走是代吾使也遂渡江與阿珠會議師所向或欲先取蘄黄阿珠曰若赴下流退無所據上取鄂漢雖遲旬日可以萬全巴延遂趨鄂州知漢陽軍王儀以城叛降元】發明【㧞者力勝之詞走者匹夫輕身之事鄭棄其師春秋譏之夏貴身為大將親擁强兵烏有假以兵權委諸境上而奉頭䑕竄自為茍免之事乎宋室二三執政不能黜逐小人而國事至此是謂危而不持顚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書曰棄師君臣同責也噫夏貴既辱君命而遁逃幸免其罪可勝誅哉故直書走還以著其罪】
  朱禩孫將兵救鄂不至而還
  【禩孫聞元兵趨鄂帥師援之道聞陽邏堡之敗乃夜奔還江陵府】
  發明【救者春秋之所善然必各有其義焉救而不速者則書所次以譏慢救而不敢救者則書不至以罪其怯禩孫將兵救鄂則其意善矣然聞陽邏之敗乃夜奔還江陵則又豈事君致身者哉故書不至而還者所以譏不急君耳】
  鄂州降元巴延使行省右丞阿爾哈雅戍鄂遂引兵東下
  【鄂恃漢陽為蔽及京湖之援朱禩孫既遁漢陽復失鄂勢遂孤呂文煥列兵城下曰汝國恃者江淮而已今大軍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軰不降何待會元軍焚艨艟三千艘火照城中權守張晏然與都統程鵬飛度不能守遂以州軍降幕僚張山翁獨不屈元諸將請殺之巴延曰義士也釋之因檄下信陽諸郡以鵬飛為荆湖宣撫使撤宋兵分諸將取夀昌糧四十萬斛以充軍餉命阿爾哈雅及賈居貞以四萬人守鄂規取荆湖而自率大衆與阿珠東下趨臨安】
  詔賈似道都督諸路軍馬開府臨安似道以孫虎臣總統諸軍
  【鄂既破朝廷大懼三學生及群臣上疏以為非師相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開都督府于臨安以黄萬石等參賛軍事所辟官屬皆先命後奏仍於封椿庫撥金十萬兩銀五十萬兩關子一千萬貫充都督府公用王侯邸第皆輸助軍錢穀且覈釋道租税收之以備用】
  詔天下勤王○以高逹為湖北制置使
  【知江陵府】
  陳奕以黄州叛降元
  【元巴延遣程鵬飛至黄州招諭陳奕奕使人過江請降且求名巴延曰汝既率衆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仍以書招知蘄州管景模景模亦降時沿江諸郡皆呂氏舊部曲望風欵附奕又以書誘其子巖以安東州降元】
  李庭芝遣兵入援cq=17
  發明【䝉古内侵江南騷擾當時雖詔勤王無一入援庭芝出鎭外藩猶未出兵而綱目已書其遣兵入援者予其有勤王之心也向使度宗早從庭芝之言舉以代文虎庭芝早伸正國之義又安有淪胥之禍哉吁】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一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二
  【起乙亥宋帝㬎徳祐元年盡己卯宋帝昺祥興元年】凡五年
  【乙亥】帝㬎徳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春正月葬永紹陵
  發明【大書徳祐何紹帝㬎於高宗也是時宋祚奄奄垂絶不斷如綫而猶大書其年者存正統也帝㬎度宗親子名正言順舍此安歸綱目揭徳祐之元而大書之然後正閔順逆各得其所故曰統立於下而人道正矣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學者所宜詳察也】
  ○以陳宜中同知樞密院事○以呂師䕫參賛都督府軍事師䕫不受命以江州叛降元
  【初師夔提舉江州興國宮請募兵以禦元詔與知州錢眞孫同募至是賈似道承制召為刑部尚書都督府參賛軍事任中流調遣師夔不受命與眞孫降元巴延以師夔知江州時知壽昌軍胡夢麟寓治江州自殺知南康軍葉閭知徳安府來興國知六安軍曹明俱迎降于江州師夔設宴庾公樓選宗室女二人盛飾以獻巴延巴延怒曰吾奉天子命興仁義師問罪于宋豈以女色移吾志乎斥遣之】發明【書不受命惡無君也書以江州叛降元罪悖逆也呂氏父子世受宋恩不能為君死節而乃相斷降讐故書叛以正其不赦之罪雖然値吕文煥初叛而父子兄弟猶在宋也茍能按罪行辟誅夷三族以絶後患可也顧乃姑息隱忍釀成今日之亂則宋帝安能無過哉觀綱目之所書則討】
  【賊之旨嚴而垂戒之意深矣】
  元中書左丞劉整死于無為軍
  【初元人南侵用呂文煥與整為導尋命整别將兵出淮南整鋭欲渡江曰大軍自襄樊東下宋悉力西拒東方虚弱徑造臨安可一鼓而㨗也巴延不可曰吾受詔特綴東兵使無西爾濟江非所聞至是整帥騎兵攻無為軍久而不克聞呂文煥入鄂㨗至失聲曰首帥束我使我成功後于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遂發憤死於無為城下】
  發明【元自特穆津以來其君臣卒皆書死以其起於沙漠慿陵諸夏故深貶之也自烏格台以來其君臣卒皆書卒以其據有中土勢日強大故漸進之也劉整亦元之臣子獨書死何原情定罪也整乃宋室之臣不守臣節叛國而降讐背華而事敵君父於元茍焉無恥抑且率敵人以戕中國引仇讐而攻父母所謂彛倫天理為之掃地盡矣安可復等于士大夫之列乎然曷為書爵特書元爵正所以見其罪也是故蔡京秦檜湯思退丁大全以誤國而書死劉豫劉整以叛逆而書死此可見綱目誅亂討逆雖至於易世而畧無少恕則其扶天理遏人欲正名分植綱常厥旨嚴哉是皆王道之權衡微君子莫能脩之】
  知安慶府范文虎叛降元
  【文虎遣人以酒饌如江州迎元軍且請巴延速來欲降未㡬復遣人言行樞密院臨城招諭衆心不從願俟丞相巴延乃使阿珠以舟師先造文虎以城降通判夏倚仰藥死巴延繼至承制授文虎兩浙大都督】廣義【嗚呼自度宗末年至徳祐元年其邊臣之降于元者何其多也而仗節死義之臣抑何其少邪杜少陵云高者挂長林梢下者飄泊沉塘㘭正此謂歟雖然宋臣之降于元者厥罪固不可勝誅然其所以降者多有賈賊之所致者也傳曰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信哉】
  賈似道出師次于蕪湖二月夏貴引兵會之
  【似道畏劉整不敢發及聞其死喜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師抽諸路精兵十三萬人以行金帛輜重之舟軸艫相延百有餘里命宰執小事専决大事則闗白于督府不得擅行又以所親信韓震為殿帥總禁兵至安吉州似道所乗舟膠于堰中劉師勇以千人入水洩之不能動乃易他舟而去遂由新安池口以進次于蕪湖遣人通呂師夔以議和未㡬夏貴引兵來㑹䄂中出一編書示似道曰宋歴三百二十年似道俛首而已】
  發明【當襄樊危迫之際似道初無救援之意及聞劉整既死始出師拒敵次于蕪湖大書于冊若足以示勤王之舉然亦卒未聞有征討之實是特張大虛聲而已綱目於此雖曰幸之葢亦惜之也比事觀之其義自見與晉書丞相睿出師露次義同】
  廣義【分註云似道遣人通呂師䕫以議和嗚呼天下皆為元有而賈賊尤以議和為望其愚益可知矣】
  以汪立信為江淮招討使募兵禦元
  【賈似道至江上以立信為端明殿學士江淮招討使俾就建康府庫募兵以援江上諸郡立信受詔即日上道以妻子託其愛将金明執其手曰我不負國家爾亦必不負我遂行與似道遇於蕪湖似道拊立信背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因問立信何向立信曰今江南無一寸乾淨地某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要死得分明耳既至建康守兵悉潰而四靣皆北軍立信知事不可成歎曰吾生為宋臣死為宋鬼終為國一死但徒死無益耳率所部數千人至高郵欲控引淮漢以為後圖】
  賈似道復請和于元巴延不許
  【似道自蕪湖遣還元俘曾安撫且以荔子黄柑遺巴延復使宋京如元軍請稱臣奉歲幣如開慶約阿珠謂巴延曰宋人無信惟當進兵若避似道不擊恐已降州郡今夏難守巴延乃令囊嘉特求荅書曰未渡江時議和入貢則可今沿江州郡皆已内屬欲和則當來議也似道不荅囊嘉特歸報京亦還】發明【似道之出師精兵十三萬金帛百餘櫃兵非不多財非不廣便當臨江决戰同死社稷若夫成功則天也夫何出師蕪湖未聞接戰乃復遣使請和于讐葢由小人之心既無折衝之才又無禦侮之䇿不過張大虚聲聳人觀聽耳似道前一出師乞和䝉古罔奏大捷以僥榮利此復請盟以蹈前轍茍使元人許和似道必仍稱得勝誇耀而還自此而加九錫自此而假黄鉞宋之江南即似道之江南矣此何異齊人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歸而以驕其妻妾者乎元既不許息兵吾想似道之心惴惴然欲還則懼人議已欲戰則畏敵殺身和戰二事葢将交戰于胸中而卒無定主矣未㡬潰師江上竄身揚州宋事自是已去而似道之罪可勝誅哉大抵小人之長䇿不過如此在世主不當假之以權焉爾據事直書深貶之也】
  廣義【賈賊前以議和為望今又以請和為辭雖搖尾乞憐無益也賈賊誤宋至此深可悲矣】
  以黄萬石為江西制置使○元䧟池州權守趙卯發死之
  【池守王起宗聞元軍渡江棄官去通判趙卯發攝州事卯發繕壁聚糧為固守計元遊騎至李陽河都統張林屢諷之降卯發忿氣填膺瞠目視林林不敢復言已而林帥兵巡江陰遣人納欵而陽助卯發為守守兵皆歸于林卯發知事不濟乃置酒㑹親友與訣謂妻雍氏曰城将破吾守臣不當去汝先出走雍曰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卯發笑曰此豈婦人女子所能也雍曰吾請先君死卯發笑止之明日乃散其家貲與弟姪僕婢悉遣之元兵薄城卯發晨起書几上曰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變遂與雍氏同縊死於從容堂林開門降巴延入城問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對深歎息之命具棺衾合葬祭其墓而去事聞贈華文閣待制諡文節雍氏贈順義夫人】
  發明【是時元兵臨城池州危迫卯發知事難成從容就死不惟身沒王事抑且妻死夫難節義之道萃于一門是誠無愧於殺身成仁之訓矣故以全節予之】
  廣義【卯發權守之邊臣張林都統之大帥卯發以死節子之張林以降敵誌之其人之賢否有如此夫】
  元主封其子諾摩罕為北平王以安圗行省院事于北鄙
  【元太宗長孫曰海都居北方自定宗以來日尋干戈至是詔封諾摩罕為北平王率諸王兵鎮守而安圖總省院之政】
  元平章軍國重事史天澤卒
  【天澤至真定病篤附奏曰臣死不足惜但願天兵渡江慎勿殺掠語不及他元主聞訃震悼贈太尉諡忠武追封鎮陽王天澤平居未嘗自矜其能及臨大節論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年四十始折節讀書論多出人意表拜相之日門庭悄然或勸以權自張天澤舉唐韋澳告周墀之語曰願相公無權爵祿刑賞天子之柄何以權為言者慚服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下無怨人以比郭子儀曹彬云】
  孫虎臣夏貴之師潰于江上賈似道奔揚州元盡䧟江淮州軍
  【賈似道以精鋭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軍于池州下流之丁家洲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自将後軍軍魯港貴嘗失利於鄂恐督府成功無所逃罪又忌虎臣新進出已上殊無鬬志㑹巴延令軍中作大栰數十採薪芻置其上陽言欲焚舟諸軍但晝夜嚴備而戰心少懈巴延分步騎夾岸而進麾戰艦合勢衝虎臣軍時阿珠與虎臣對陣巴延命舉巨礟擊虎臣中堅虎臣軍動阿珠以划船數千艘乗風直進呼聲動天地虎臣前鋒將姜才方接戰虎臣遽過其妾所乗舟衆見之讙曰步師遁矣軍遂亂夏貴不戰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衆我寡勢不夫矣似道聞之錯愕失措遽鳴鉦收軍舳艫簸蕩乍分乍合阿珠以小旗麾将校帥輕鋭横擊深入諸軍囘棹前走巴延以步騎左右掎之殺溺死者不可勝計水為之赤軍資器械盡為元所獲似道夜駐珠金沙召貴計事頃之虎臣至撫膺哭曰吾兵無一人用命者貴微笑曰吾嘗血戰當之矣似道曰計將安出貴曰諸軍已膽落吾何以戰師相惟有入揚州招潰兵迎駕海上吾當以死守淮西耳遂解舟去似道乃與虎臣單舸奔還揚州明日潰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揚旗招之皆莫應有為惡語嫚罵之者於是鎮江寜國隆興江陰守臣皆棄城遁太平和州無為軍俱相繼降死】
  發明【兵凶戰危古人所謹朱子曰用師之道利於得正而任老成之人乃得吉而無咎故易曰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吉又何咎矣似道邀功吝賞久失士心而虎臣夏貴輕儇浮薄且又不協今以禦侮之師而無所統又以小人臨之是弟子輿尸而又不正也故綱目於此以自潰為文若曰衆軍無有能潰之者宋自潰之云耳夫以步騎十三萬之衆一旦無故自潰宋之不亡其可得乎噫似道身都将相奉命出師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不能委身捍敵而乃單舸逃奔其罪甚矣宋所任之人既如此所行之事又如彼祖宗三百年社稷壞於小人之手哀哉故特書奔以著其罪】
  元䧟饒州知州事唐震故相江萬里死之
  【元軍畧饒州知州唐震發州民城守時元遣使來取降欵通判萬道同陰使所部斂白金牛酒備降禮微諷震降震叱之曰我忍偷生負國邪城中少年感震言殺元使者已而元軍登埤衆皆散震入坐府中元軍執牘使署降震擲筆於地不屈遂死之兄椿與家人俱死初江萬里聞襄樊破鑿池芝山後圃扁其亭曰止水人莫喻其意至是執門人陳偉器手曰大勢不可為余雖不在位當與國為存亡既而元軍執其弟知南劔州萬頃索金銀不得支解之萬里赴止水死左右及子鎬相繼投沼中積屍如疊翌日萬里屍獨浮出水上從者斂之事聞贈震華文閣待制諡忠介萬里太傳益國公諡文忠】
  發明【震知饒州城䧟而死固其分也萬里雖為宰相謝事既久亦同死節不亦過乎雖然曾子居於武城有齊冦則先去以為民望子思居於衛有越冦或曰冦至曷去諸曰如伋去君誰與守師賓不與臣同耳萬里雖已致政亦嘗為相朝廷又非師賓之比君臣之義不以用舍而易節故萬里之死亦其分之宜也死得其所故皆以全節予之】
  行宮留守趙溍棄建康而迯
  【溍盡取行宮金帛棄城而遁】
  發明【逃者匹夫之事趙溍既為留守當與城為存亡則不辱君命矣不能以理自明私竊金帛棄城奔走而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賤乎特書曰逃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
  賈似道上書請遷都王爚去位
  【似道至揚州檄列郡如海上迎駕上書請遷都太皇太后不許殿帥韓震復以為請詔下公卿雜議王爚請堅蹕未决以已不能與大計乞罷政不待報徑去已而宗學生上言陛下移蹕不于慶元則于平江事勢危急則航海幸閩不思我能徃彼亦能往徒驚擾無益乃止】
  發明【書上書請遷都本無貶詞然既書似道出師則見其親将大兵脅遷天子明矣下書王爚去位則見爚力諫勿遷不允而即日去位之意耳夫遷國大事必臣主合謀龜筮協吉卜日而行今似道屯兵近畿迫脅乘輿乃以遷都為書殆與董卓逼遷長安朱全忠表請遷都無異綱目書之詞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宋室至是其亦無如之何也已哀哉】
  廣義【賈賊上表遷都義固不容誅矣其書王爚去位者何葢位者君之所與當以死守而不當去者也平時則居之以饕富貴臨難則去之以圖茍免若王爚者其小人乎】
  張世傑將兵入衛遂復饒州
  【時方危急徵諸將勤王多不至惟世傑來上下歎異陳宜中疑世傑歸自元易其所部軍】
  江西提刑文天祥起兵勤王
  【勤王詔至贛天祥奉之涕泣發郡中豪傑并結溪峒山蠻有衆萬人遂入衛天祥性豪華平生自奉甚厚聲伎滿前至是痛自抑損盡以家資為軍費每與賓客僚佐語及時事輒撫几曰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聞者為之感動】
  廣義【嗚呼唐有天寶之亂當其君召亂之始而坐享富貴者獨一二親近之臣然而終能為唐藩蔽者則出於張巡許逺之疏逺者焉宋有徳祜之危當其致危之初而安享尊榮者亦一二親近之臣然而終能入衛死君者亦出於世傑天祥之疏逺者焉噫疾風勁草不其諒哉向使唐宋之君移任親近者以任乎疏逺則於國難方殷之時未必重勞疏逺者而藩蔽入衛焉觀此則知有天下者未嘗無忠臣也特在上之人知否何如耳雖然忠臣為國皆出於天理民彜之不可泯烏在其君之知與不知者哉故信國公有曰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斯言也豈暇計成敗利鈍哉惟盡其忠誠而已吁為君而使臣言如此哀哉】
  湖南提刑李芾遣兵入援
  【芾性剛直忤賈似道貶官家居者久之至是提刑湖南發壯士三千人使将將之勤王】
  發明【是時䝉古内侵臨安危急逺近無入援之師内外無勤王之将宋室諸臣不能辭其責矣獨張世傑将兵入衛文天祥起兵勤王李芾遣兵入援三人者異名而同志可謂能急其君者爾雖皆未克成功然其心顧不善哉綱目詳書于䇿所以示中國復讐之義為臣子狥國之勸也其垂訓大矣】
  以陳宜中知樞宻院事曾淵子同知院事文及翁簽書院事倪普同簽書院事○遣元行人郝經還經至燕卒【元主復使經弟行樞宻院都事庸等來問經所在詔遣總管佑以禮送經歸經道病元主勑尚醫近侍迎勞至燕卒諡文忠經為人尚氣節為學務有用及被留撰續後漢書及易春秋外傳諸書從者皆通于學書佐茍宗道後亦至子祭酒】
  賈似道有罪免
  【陳宜中初附似道得驟登政府及堂吏翁應龍自軍中以都督府印還宜中問似道所在應龍以不知對宜中意其已死即上疏乞誅似道以正誤國之罪太皇太后曰似道勤勞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禮詔授似道醴泉觀使罷平章都督凡似道諸不䘏民之政次第除之以公田給還田主令率其祖户為兵放還諸竄謫人】
  發明【嘗觀宋之豢養似道已經三朝爵非不優恩非不溥然而仁賢日亡境上日蹙外患日深邊事日急語其相業則楊國忠之流也論其狡詐則李林甫之類言其酷暴則來俊臣之輩也竊又譬之獸焉牛司耕犬司守皆受人之豢養而有耕守之勞以報效似道荷國厚恩弗克補報反行舛政以蠧之則其不逮牛犬可知矣有臣如此不疾加誅而乃僅免其官何其謬哉故綱目特書有罪以深貶之】
  廣義【觀分註太皇太后之言似道若無罪者而大書曰有罪者何正天討也書有罪免者何失討賊也】
  右丞相章鑑遁
  【鑑聞元兵日迫託故徑去】
  發明【書遁何譏鑑也鑑為宋右相不能同死君難却乃遁逃茍免而效匹夫之行則其有愧於是職亦多矣豈臨難毋茍免之義哉吁】
  廣義【宰相與君一體而已死生以之未有股肱失而元首獨存者也焉有身居宰輔而可以遁名之邪若鑑者小人之末見也奚可負乘相位哉書曰遁者著其醜行也】
  端明殿學士江淮招討使汪立信卒于軍
  【立信聞賈似道師潰江漢守臣望風降遁嘆曰吾今日猶得死于宋土也乃置酒召賓僚與訣手自為表起居三官與從子書屬以家事夜分起步庭中慷慨悲歌握拳撫案者三以是失聲三日扼吭而卒後元軍至建康金明以其家人免或以立信三䇿及死告巴延請戮其孥巴延嘆息久之曰宋有是人有是言哉使果用之我安得至此命求其家厚䘏之曰忠臣之家也金明以立信之喪歸丹陽】
  發明【凡卒于軍嘉死事也立信忠宋之心始終不渝見忤似道廢棄既久一聞詔赴欣然就道事不可為扼吭而死豈非盡忠厥位者乎故綱目具官而書卒于軍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廣義【賈似道姦臣之首汪立信忠臣之魁忠臣不用姦臣是崇惜哉使徳祐之君長而賢明則用舍未必如是之顛倒而國事决不至此大書江淮招討使汪立信卒于軍所以表其死于王事也何其光明俊偉矣哉】
  元博爾歡入漣海州
  【博爾歡軍下邳取清河漣海守臣俱以城降】
  三月陳宜中殺殿前都指揮使韓震
  【或言震謀刼帝遷都陳宜中欲示非賈似道黨乃召震計事伏壯士袖鐵椎擊殺之震部曲百餘人大閧而出射火箭入宫斫嘉㑹門宜中遣兵逐之遂奔建康】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宜中專恣之罪不容辭矣當是時國步艱難天下鼎沸宋之臣子正宜痛心疾首不遑寜處之秋也縱使韓震有罪亦當揚于王庭鳴鼓攻之然後合義况無罪可殺而積疑以殺之者乎噫殺一韓震以示非似道之黨然其妬功疾能之心特與似道其問不能以寸耳尚可以遂非文過哉斥名書殺宜中雖欲辭名不可得爾】
  元巴延入建康
  【建康都統徐旺榮迎巴延入城居之時江東大疫居民乏食巴延開倉賑之且遣醫治疾民大悦會元主有詔以時方暑不利行師俟秋再舉巴延上言曰百年逋敵已扼其吭少爾遲囘奔播海島遺後悔矣元主從之詔巴延以行中書省駐建康阿珠分兵駐揚州與博爾歡達春絶宋淮南之援巴延分兵四出知廣徳軍令狐槩以城降元】
  詔諭元呂文煥陳奕范文虎使通好息兵○以王爚陳宜中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
  【爚與宜中論事多不合宜中請建督于京檄召諸路軍馬勤王并令潰軍各歸所部團結内外兵十七萬五千人分廂差官為督給一兵付教場教閲】
  削章鑑官放歸田里
  【鑑既去太皇太后遣使召還罷相子祠韓震之死鑑明其無他為御史王應龍所劾削一官放歸田里鑑居位號寛厚與人多許可時目為滿朝歡】
  復吳潛向士璧官貶竄賈似道黨人有差
  【御史陳過庭潘文卿請竄賈似道并治其黨與詔刺配翁應龍於吉陽軍罷廖瑩中王庭劉良貴陳伯大董樸等官】
  發明【值天造草昧之時正錄功黜過之際故易曰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呉潛向士璧皆忠於宋室而為賈似道之䧟固宜追復其官翁應龍之輩皆同惡相濟而為似道之輔法宜貶竄其黨今而一褒之一貶之則其賞善罰惡豈不得其正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賈賊之誤宋腹心之癰疽也四體被其憔悴久矣今以陳過庭等之請而治之譬則忿癰疽之甚而欲决去之也癰疽既去而身亦隨隕果何益哉曰然則何為而可治其初而已】
  元軍入常州
  【知常州趙與鑑遁州人王良臣等以城降元】
  知平江府潛説友叛降元○詔張世傑總都督府諸軍世傑分道出兵以拒元
  【世傑遣其将閻順李存進軍廣徳謝洪永進軍平江李山進軍常州順遂復廣徳軍】
  有二星鬭于中天一星隕
  發明【事之順理者不書事之反常者則書且日月星辰自開闢以來未嘗不具此常理也至有日月薄蝕三辰失行此固乖氣致異亦反常改道耳至若春秋有書星隕如雨者矣綱目有書星流如織者矣然未聞有書二星闘于中天者今當宋季而有二星闘于中天一星隕則其反常特又甚矣意者二星乃宋元之君闘于中天乃爭衡之象一星隕則宋亡之兆决耳變不虚生信哉故通鑑不書而綱目特書】
  ○趣五郡鎮撫使呂文福將兵入衛文福殺使者叛入江州
  發明【觀呂氏之負國亦已甚矣前書文煥以襄陽叛降又書師夔以江州叛降此書文福叛入江州則一門之悖逆多矣是時朝廷危迫未聞入援迨夫趣之入衛而乃殺使叛降其欺罔無君滔天之罪可勝言哉故直書叛以著其不赦之罪】
  ○臨安戒嚴曾淵子文及翁倪普等棄位而遁詔戒禁之
  【元兵既近臨安戒嚴於是同知樞宻院事曾淵子左司諫潘文卿右正言李可兩浙轉運副使許自浙東安撫王霖龍侍從陳堅何夢柱曾希顔等數十人皆遁朝中為之蕭然簽書樞宻院事文及翁同簽書院事倪普諷臺諫劾已章未上亟出闗遁太皇太后聞之詔榜朝堂云我朝三百餘年待士大夫以禮吾與嗣君遭家多難爾小大臣未嘗有出一言以救國者内而庶僚畔官離次外而守令委印棄城耳目之司既不能為吾糾擊二三執政又不能倡率羣工方且表裏合謀接踵霄遁平日讀聖賢書自諉謂何乃於此時作此舉措生何目對人死亦何以見先帝天命未改國法尚在其在朝文武官並轉二資其負國棄予者令御史臺覺察以聞然不能禁也】
  發明【是時元兵漸迫臨安戒嚴此正主憂臣辱之秋宋庭諸臣當思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身與國為存亡心與君為生死豈有享爵祿於承平畏危難於離亂乎噫此固人心天命之本然在臣子當思大義不可以安危而易節也棄位而遁豈理也哉故上書臨安戒嚴而下書棄位而遁則其臨難茍免之意昭然可見矣】
  廣義【嗚呼士之仕也猶女之嫁也士既仕而事其君猶女既嫁而事其夫也女背其夫尚干于政况乎為之臣者而棄其君邪平時則饕富貴以榮身臨難則圖偷生以茍免此皆狗彘不若罪固不容誅者也噫此徒之罪固不容誅然而致此徒之無行者厥有由矣使南宋之君足以綱維乎臣則邪佞者變為忠直謟䛕者變為骨鯁凡食君之祿者皆頤指而氣使雖貪饕如黄潛善者不足慮憸邪如史嵩之者不足憂何忌乎秦檜何憚乎胄何畏乎售奸之賈似道乎惟其國無賢君百邪交進是以一敗塗地而不可收拾矣雖然臣下渙散固由乎國之無君而國之所以無君由天也而由乎人哉】
  元禮部尚書亷希賢等來至獨松闗守將張濡殺之【元主遣禮部尚書亷希賢工部侍郎嚴忠範奉國書來至建康希賢請兵自衛巴延曰行人以言不以兵兵多反致疑耳希賢固請遂以兵五百送之巴延仍下令諸将各守營壘勿得妄有侵掠希賢等至獨松闗張濡部曲殺忠範執希賢送臨安希賢病創死濡俊之曾孫也朝廷使人移書元軍言殺使之事乃邊将太后及嗣君實不知當按誅之願輸幣請罷兵通好巴延曰彼為詐計視我虚實耳當擇人同往觀其事體令彼速降乃遣議事官張羽同使人還臨安羽至平江被殺】
  廣義【或曰昔者張宣殺蘇巴爾罕今張濡殺亷希賢同乎否乎曰不同也曰何由知其不同也曰當蘇巴爾罕假道之時䝉古與宋未有可乘之釁而張宣殺巴爾罕有以啟之今此之時元得天下什有八九南宋僻處臨安圍場中之一鹿耳其能免於元人之獵網乎假使濡不殺其使者又奚能保南宋之不亡乎殺亦亡不殺亦亡殺之聊以舒一時之憤耳彼張宣張濡殺敵使雖同而其實有不同者此也議者不可執一論云】
  元阿爾哈雅入岳州
  【岳州安撫使高世傑復㑹郢復岳三州及上流諸軍戰船數千艘扼荆江口阿爾哈雅督諸翼水軍屯東岸世傑乘夜陣于洞庭湖中阿爾哈雅分道擊之世傑敗走力屈乃降阿爾哈雅斬世傑以狥岳州總制孟之紹舉城降元沙市城監鎮司馬夢求死之夢求光五世孫也】
  以陳合同簽書樞宻院事○夏四月元阿爾哈雅冦江陵朱禩孫高達以城降荆南州軍皆䧟
  【初高達解鄂州之圍賈似道許以建節後忌而不與達遂怨望至是阿爾哈雅自岳州攻江陵達戰累敗及元屠沙市達與禩孫及提刑青陽夢炎等遂出降阿爾哈雅入城命禩孫移檄所部歸附於是歸峽郢復鼎澧辰沅靖隨常徳均房施荆門諸郡相繼皆降阿爾哈雅承制並復官守江陵捷□元主喜謂近臣曰巴延東下阿爾哈雅孤軍守鄂朕常憂之今荆南定吾東兵可無後患矣乃親作手詔褒之授高達參知政事禩孫至上都死】
  發明【元人欺孤乘隙君子所恥乃欲自比周武禩孫高達共守江陵不能為宋拒敵恢復乃反以城降敵是皆宋之罪人也直書于冊葢亦深誅之爾】
  以高斯得簽書樞宻院事○以福王與芮為浙東安撫大使開府紹興
  【有司議建藩屏以彊王室詔以與芮為浙東安撫大使判紹興開府置長史司馬】
  元阿珠冦真揚州李庭芝遣守將苗再成姜才帥兵禦之敗績
  【元兵東下所過迎降李庭芝率勵所部固守揚州阿珠遣李虎持招降榜入城庭芝殺虎焚其榜總制張俊出戰持降臣孟之縉書來招降庭芝復焚其書梟俊首于市時出金帛牛酒燕犒将士人人感激自奮及阿珠攻真州苗再成與趙孟錦帥兵大戰于老鸛觜敗績阿珠乗勝進趨揚州姜才為三疊陣逆之于三里溝敗之阿珠陽退才逐之阿珠反戰至揚子橋揚州撥發官雷大震死之兩軍夾水而陣元張範以十二騎絶渡衝才軍才軍堅不可動範引郤以誘之才将囘囘躍馬出衆奮大刀直前向範範反轡迎刺之囘囘應手而仆元立陣者歡聲震地才軍遂漬阿珠與範追之自相蹂踐與䧟濠水死者甚衆流矢中才肩才抜矢揮刀而前元軍辟易不敢逼遂以身免元軍進薄揚州南門】
  加李庭芝參知政事○五月劉師勇復常州○賜婺州處士何基王柏贈諡
  【基少師事黄幹幹告以必有真實心地刻苦工夫而后可基悚惕受命遂得聞淵源之懿趙汝騰蔡抗楊棟相繼薦于朝詔與州學教授基固辭柏年三十始知為學之源捐去俗學勇於求道從基游基授以立志居敬之㫖以質實堅苦自勵凡六經四書及濓洛闗閩之書皆有著述至是詔諡基曰文定贈柏承事即】
  發明【是時宋瀕危亡自救不暇本非可以行清平之事也而賜何基王伯贈諡乃見於兵亂顛危之日此可見宋仁厚之心崇儒之念雖至於區區亡國之頃猶能如是則其為衣冠禮樂之國顧不信哉綱目特掲而書之葢予之也或以為譏則過矣】
  廣義【於國祚顛沛之秋而不失待賢之實則趙宋右文之美益可見矣】
  以張珏為四川制置副使○籍呂文煥陳奕范文虎家○詔張世傑等四道出兵以禦元
  【時知慶逺府仇子眞淮東兵馬幹轄阮克己各将兵入衛詔與世傑張彦分道出擊元軍臺諫請命大臣監䕶事下公卿雜議久而不决陳文龍上言書云三后協心同底于道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築某堡而我以文相遜以迹相疑譬猶拯溺救焚而為安行徐步之儀也請詔大臣無滋虚議不報】
  六月朔日食既晝晦如夜
  發明【天地晦日月薄蝕此誠天地之大變也方元兵東下所至迎降今日取某城明日築某堡此時宋之君臣正當卧薪嘗膽譬猶拯溺救焚庶得少延旦夕計不出此而議久不决安行徐步日食晝晦如夜宋亡之徵也故特謹而書之以見天道之不誣欲使後之人君知所恐懼而不敢縱逸云爾斯豈無故而綱目書之哉】
  廣義【大書日食既者亡宋之徵也天戒昭然可畏也哉】
  ○成都安撫使昝萬夀以嘉定諸城叛降元
  【元召汪良臣入朝命行西川樞宻院事曰成都被兵久須卿安集之良臣進攻嘉定萬夀堅守不出良臣度有伏兵搜山谷果得而殺之進壘薄城萬夀悉軍出戰大敗遂籍境内三龜九頂紫雲諸城降元元以萬夀領西川行樞宻院事】
  發明【萬夀降元初非得已然不免書叛者人臣之義有死無二固不可以險夷而易節也如漢書黄權叛降魏其義亦然】
  以王爚平章軍國重事陳宜中留夢炎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
  【王爚與陳宜中不恊㑹夢炎自湖南入朝爚宜中皆請相夢炎而求去太皇太后曰二相母藉此求閑也乃以爚平章軍國重事一月兩赴經筵五日一朝宜中夢炎並相爚即日就民居以丞相府讓宜中宜中言一辭一受何以解天下之譏因辭去遣使遮留乃還】
  加李庭芝知樞宻院事○秋七月張世傑與元阿珠戰焦山下世傑敗績奔圌山
  【世傑與劉師勇孫虎臣等大出舟師萬餘艘次于焦山令以十舟為方碇江中流非有號令毋得發碇示以必死元阿珠登石公山望之曰可燒而走也遂遣徤卒善彀者千人載以巨艦分兩翼夾射阿珠居中合勢進戰繼以火矢蓬檣俱焚煙蔽江諸軍死戰欲走不能前多赴江死張範董文炳復以鋭卒横衝世傑不復能軍奔圌山阿珠範追之獲白鷂子七百餘艘師勇還常州虎臣還真州世傑請濟師不報】
  廣義【昔韓世忠敗於烏珠之火矢即此地也世傑復蹈其覆轍則将畧非其所長葢可知矣曰然則何為而可曰不禁發碇庶乎其可也】
  放賈似道于循州籍其家
  【似道既免三學生及臺諫侍從皆上疏乞誅似道太皇太后不許及似道上表自劾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乞保餘生有㫖令李庭芝津遣歸越以終喪制似道留楊不還王爚復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詔切責似道得詔乃還紹興府紹興守臣閉城不納王爚復言于太后曰本朝權臣稔禍未有如似道之烈者縉紳草茅不知㡬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謝天下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聞似道至率衆為露布逐之復詔徙于建寜府斬翁應龍籍其家廖瑩中王庭除名流之嶺南皆自殺於是御史孫□叟等又以似道罪重罰輕乞斬之以正法方囘復上疏論似道僥詐貪淫褊驕吝専忍謬十罪太皇太后猶不聽翁合上言似道以妬賢無比之林甫輒自託於伊周以不學無術之霍光敢效尤於莽操其總權罔上賣國召兵專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於衆怒僅謫建寧夫建寧實朱熹講道之闕里雖三尺童子亦知向方聞似道名咸欲嘔唾况見其靣乎乞逺投荒昧以禦魑魅遂詔責授高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監押之貶所㑹稽縣尉鄭虎臣以其父嘗為似道所配欲報之欣然請行似道時寓建寧之開元寺侍妾尚數十人虎臣至悉屏去撤轎葢暴行秋日中令舁轎夫唱杭州歌謔之每名斥似道窘辱備至一日入古寺壁上有呉潛南行所題字虎臣呼似道曰賈團練吳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慙不能對至泉州洛陽橋遇葉李自漳州放還見于客邸李賦詞贈之似道俯首謝焉】廣義【賈賊上疏搖尾乞憐其小人之情狀固不足責但太皇太后不念宗社之重而距人于千里之外不置賈賊於憲典則亦不得為趙家之孝婦矣故綱目書曰放者譏失討賊也】
  復皮龍榮官○陳宜中去位詔罷王爚為醴泉觀使召宜中于温州
  【初張世傑之將出師也王爚謂二相宜一人督師吳門否則臣雖老無能為若效死封疆亦不敢辭㑹世傑敗于焦山爚復言曰事無重於兵今二相並建都督廟筭指授臣不得而知比者六月出師諸将無統臣豈不知吳門去京不逺而必為此請者葢大敵在境非陛下自将則大臣開督今世傑以諸将心力不一而敗不知國家尚堪㡬敗邪臣既不得其職又不得其言乞罷平章太后不許既而京學生劉九臯等伏闕上書言宜中擅權其畧以為趙溍趙與鑒皆棄城遁宜中乃借使過之説以報私恩令狐㮣潛説友皆以城降乃受其苞苴而為之羽翼文天祥率兵勤王信讒而沮撓之賈似道喪師辱國陽請致罰而陰佑之元兵薄國門勤王之師乃留之京城而不遣宰相當出督而畏縮猶豫苐令集議而不行呂師夔狼子野心而使之通好乞盟張世傑步兵而用之於水劉師勇水兵而用之於步指受失宜因以敗事臣恐誤國将不止于一似道也初宜中書多専决不闗白爚或謂京學之論實爚嗾之書上宜巾徑去遣使四輩召之不至太后乃下九臯等臨安獄而手詔曰給舍之奏謂爚與宜中必難久處兼爚近奏乞免平章辭氣不平誠有如人言者可罷爚平章軍國重事以少保觀文殿大學士充醴泉觀使是歲卒爚清脩剛勁不阿權勢及為相屬國勢危亡乃不能協謀以濟大事士論惜之】
  發明【嘗觀宜中於理宗朝上書救董槐劾丁大全時人以君子目之獨至於當國一事改節易行浸不克終何也葢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宜中之救董槐劾大全乃為太學諸生既無官守又無言責故能執中論之迨至自為多不盡善誠孟子曰子為蚳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今與王爚議論不合以去要君及其罷爚乃復入相其於似道之行何異哉故直書以著其罪】廣義【嗚呼南宋此時若人遘寒疾而不汗其昏瞶孰甚焉雖使中庸之主當國亦無救於敗亡之禍况婦人之幹蠱預政哉故於王爚君子則棄之於宜中小人則召之用舍顛倒措置乖方不亡何待】
  元軍圍重慶府
  【昝萬夀既降兩川郡縣多送欵獨張珏固守重慶不下元主建東西行樞密院㑹兵圍之】
  元以巴延為右丞相阿珠為左丞相
  【元主召巴延還至上都靣陳形勢乞即進兵遂拜右丞相巴延辭曰阿珠功多臣宜居後乃進阿珠左丞相仍詔巴延直趨臨安阿珠仍攻淮南阿爾哈雅取湖南萬户宋都木達呂師夔李恒等取江西】
  加夏貴樞宻副使兩淮宣撫大使貴不奉詔
  【詔貴與淮東制置副使知揚州朱煥互調召李庭芝還朝貴不奉詔煥還揚州庭芝亦不行】發明【書夏貴不奉詔罪䟦扈也且夏貴久蓄無君之心遂以爵加之無乃失之不審乎夏貴總統强兵専制外閫天子遣之禦元懟不肯行則固已不臣甚矣至是陰藴邪謀遂逆王命非反而何直筆書之葢亦推原其實耳夫以小人之職在於具販繒之役今乃擅兵自恣一至於此則以軍權在其掌握故也有國家者尚鑒茲哉】
  以陳文龍同簽書樞宻院事○八月以李芾知潭州文天祥知平江府
  【天祥至臨安上疏言本朝懲五季之亂削藩鎮建都邑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然國以寖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中原陸沈痛悔何及今宜分境内為四鎮處都統御於其中以廣西益湖南而建閫於長沙以廣東益江西而建閫於隆興以福建益江東而建閫於番陽以淮西益淮東而建閫於揚州責長沙取鄂隆興取蘄黄番陽取江東揚州取兩淮地大力衆乃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日夜以圖之彼備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於其中如此則敵不難却也時議以為迂濶不報命知平江府】
  廣義【信國公之謀畧其條理謹嚴可謂不世出之高識信為禦敵之上䇿也議者反為迂濶而不報宋事不可為矣】
  元以亷希憲行省事于江陵
  【阿爾哈雅以江陵地國上進請重臣開大府鎮之元主命希憲行省事希憲至江陵阿爾哈雅率其屬却迎望拜塵中荆人大駭希憲錄舊官禁剽奪興學墾田民情大安由是思播田楊二氏及西南溪峒皆越境請降】
  九月元兵䧟泰州孫虎臣自殺○冬十月詔張世傑劉師勇總出戍兵○以留夢炎陳宜中為左右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
  【宜中在温州被召以親老力辭太后自為書遺其母楊氏使諭之宜中乃赴召】
  廣義【宜中知事勢之不可為遂托以親故而力辭其姦即賈賊之故智也于時即當托其母於子弟置家事于度外為國死難可也今乃力辭至於不得已而赴召其設心以為何如也君子於宜中乎何誅】
  元阿爾哈雅圍潭州李芾力戰禦之
  【李芾至潭元游騎已入湘陰益陽諸縣城中守卒不滿三千芾結峒蠻為援繕器械峙芻糧柵江修壁及元兵至芾慷慨登陴與諸将分地而守民老弱皆出結保伍助之不令而集芾日以忠義勉将士死傷相藉人猶飲血乘城殊死戰有來招降者輒殺之以狥】
  監押官鄭虎臣殺賈似道于漳州
  【似道舟次南劍州黯淡灘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太皇許我不死候有詔即死十月至漳州木綿菴虎臣曰吾為天下殺似道雖死何憾遂拘其子與妾于别館即厠上拉其胸殺之陳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斃于獄】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似道欺君誤國擢髪難數况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曷為書殺考之劉剡氏所輯續通鑑皆以伏誅為文持論頗正然綱目獨以殺書毋乃不近人情乎曰非也綱目原於人心而定罪君子順於天理而用刑似道罪重死有餘辜葢當時劾之者衆而朝廷不欲加誅屢為貶竄冀欲全終則失在朝廷耳虎臣既為監押不得擅誅似道茍欲行辟則當上告天子下告臣民請誅而後誅之則討賊之義正也况虎臣以父嘗為似道所配挾讐以殺之又非純於討賊之比故不以討賊之義子之若不辨是否槩書伏誅則豈好惡之正乎故特變文而書殺不以討賊之義子虎臣也嗚呼虎臣之徒懷挾私心以殺似道遂使奸宄之流不得正名定罪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狥名責實正是非於未正之後此所以為綱目非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似道大臣而削其官虎臣庶職而著其銜綱目之意深矣】
  元阿珠圍揚州李庭芝力戰禦之
  【阿珠攻揚久而無功乃築長圍困之城中食盡死者枕藉滿道而庭芝之志益堅㑹巴延至彎頭遂議深入】
  陳合免
  【坐匿廖瑩中家資故也】
  元巴延渡江分兵東下
  【巴延分兵為三道阿嘍罕鄂囉齊帥右軍自建康出廣徳四安鎮趨獨松闗董文炳相威帥左軍出江並海取道江陰趨澉浦華亭以范文虎為前鋒巴延及按塔哈将中軍趨常州以呂文煥為前鋒水陸並進期㑹臨安】
  文天祥遣兵救常州不克
  【常州告急天祥使尹玉麻士龍張全朱華将兵赴援士龍戰虞橋先死玉戰五牧前後殺傷數千人復收殘卒五百與北兵相持一夕手殺數十人遂死麾下無一人降者全華不戰而遁】
  十一月以陳文龍同知樞宻院事黄鏞同簽書院事○元將阿嘍罕䧟廣徳軍四安鎮召文天祥入衛
  【阿嘍罕破銀樹東壩戌将趙淮死之遂䧟廣徳軍四安鎮陳宜中倉皇發臨安民年十五以上者皆籍為兵號武定軍召文天祥于平江淮葵之子也】
  元將宋都木達李恒䧟江西州軍都綂宻佑逆戰于撫州死之
  【宋都木達李恒等長驅所至莫當其鋒隆興轉運判官劉槃以城降不數月取江西十一城進逼撫州時黄萬石開閫州治聞兵至奔建昌都統宻佑率衆逆戰進賢坪元兵呼曰降者乎鬬者乎佑曰鬬者也麾其兵突進元軍圍之數重佑身被四矢三槍猶揮雙刀率死士數十人斫圍南走前渡橋板斷被執宋都木達曰壯士也欲降之不屈命劉槃呂師䕫以金符遺之佑不受復令佑子説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宻都統子誰不憐汝怡然自解其衣請刑遂死元進取建昌萬石走入閩】
  元巴延䧟常州屠其民知州事姚訔通判陳炤都統王安節死之
  【巴延至常州會兵圍城姚訔陳炤劉師勇王安節力戰固守巴延遣人招之譬喻百端終不聽巴延怒命降人王良臣役城外居民運土為壘土至併人以築之且殺民煎膏取油以作砲焚其牌权日夜攻不息城中甚急而訔等守志益堅巴延乃叱帳前諸軍奮勇爭先四靣並進城遂破訔死之炤與安節猶巷戰或謂炤曰城東北門未合可走炤曰去此一步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巴延命屠其民執安節至軍前不屈亦死師勇以八騎突圍走平江訔希得之子安節堅之子也】
  發明【君臣天地之大義忠節君子之良能自䝉古内侵宋祚日削當時守城之人望風降附而使䝉古不血刃而據有江南茍或攻一城而一城不下畧一地而一地不降縱使敵有强兵勁卒亦不能半載而遽為深入也上書宻佑戰于撫州死之下書姚訔陳炤王安節相繼戰死則獨於衆人之中葢表表者耳故皆以全節予之元人以三道分兵長驅直入剪奪宋祚人皆得而攘之况宻佑等雖微要是宋之臣子發憤死守縱使不克而亡猶足以愧當時俛首事敵之人綱目正色書之所以扶綱常存天理示天下後世名義之正以見雖微必錄雖死猶榮也嗚呼死節如此逆節者豈有容足之地也哉】
  以謝枋得為江西招諭使知信州
  【初枋得聞淮西江東西州郡守将皆呂氏部曲故爭降附自以與呂師夔善乃應詔上書以一族保師夔可信乞分沿江諸屯兵以師夔為鎮撫使使之行成且乞身至江州見文煥與議朝廷乃以枋得為沿江察訪使以往㑹文煥北還不及而返遂改知信州】
  追封故濟王竑為鎮王
  【中書舍人王應麟請為濟王立後乃詔贈太師尚書令進封鎮王諡昭肅擇後奉祀賜田萬畝】
  元軍破獨松闗守將張濡遁
  【獨松既破鄰邑望風皆遁朝廷大懼時勤王師尚三四萬人文天祥與世傑議以為淮東堅壁閩廣全城若與敵血戰萬一得捷則令淮師以截其後國事猶可為也世傑大喜陳宜中白太后降詔以王師務宜持重議遂止濡既遁後為亷希賢之子所殺】
  發明【張濡亦可謂見義不為者矣遁者匹夫輕身之事以大将而效匹夫之行棄城奔走不亦賤乎故直書遁以著其茍免之罪】
  廣義【觀分註載文張二公之議得矣然而失此機者宜中沮撓之也嗚呼前有似道後有宜中欲求宋之不亡難矣若夫張濡前既殺亷希賢矣今也合當死難夫何逃遁而見殺其用志不亦差别矣乎】
  元董文炳入江陰軍○左丞相留夢炎遁○十二月詔許賈似道歸葬返其田廬○以吳堅簽書樞宻院事○遣工部侍郎栁岳如元軍請平巴延不許
  【陳宜中當國遭時多難不能措一䇿惟事䝉蔽将士離心郡邑降破方且理㑹科舉明堂等事及士大夫陳乞差遣士人覬覦恩例至是遣栁岳奉書如元軍前稱亷尚書之死乃盗殺之非朝廷意乞班師修好岳見巴延于無錫泣請曰嗣君幼冲在衰絰中自古禮不伐喪凡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賈似道失信誤國爾巴延曰汝國執戮我行人故我興師錢氏納土李氏出降皆汝國之法也汝國得天下於小兒亦失於小兒其道如此尚何多言遂令囊嘉特偕岳還而别遣人奏上都】
  廣義【宜中請平之計乃賈賊之遺姦剰弱也譬猶垂死之人而求生於旦夕何益之有雖然巴延論宋國之得失謂非其見之明可乎】
  以陳文龍參知政事謝堂同知樞宻院事○追封呂文徳為和義郡王
  【朝議以呂文煥為元郷導乃追封文徳而以文徳子師孟為兵部侍郎覬成和議】
  廣義【文煥文徳之弟也文煥之叛宋正姦臣得志之秋雖封文徳為帝亦不能變其心也無乃不智之甚乎若然則不若不籍文煥之家為愈焉】
  元巴延入平江
  【平江府通判王矩之都統制王邦傑以城迎降于常州巴延使呂文煥先往受之然後入城張士傑未至平江已䧟乃以兵入衛】
  復遣栁岳如元求封行至高郵民殺之
  【陳宜中因栁岳還復奏遣宗正少卿陸秀夫及呂師孟等同囊嘉特使元軍求稱姪納幣不從則稱姪孫且勑呂文煥令通好罷兵秀夫等見巴延于平江巴延不許宜中乃白太后奉表求封為小國太后從之直學士院高應松不肯草表改命京局官劉褎然為之岳等至高郵嵇家莊為嵇聳所殺】
  發明【宋室雖㣲帝有江左是時河洛江淮均為元有獨區區江左少延中國之正統今而不能自强求和强敵前書遣栁岳如元請平則雖屈辱猶或庶㡬此書復遣栁岳如元求封則奉表乞憐而淪胥莫挽矣安有臣附䝉古禀其正朔者尚可以君天下哉既而岳至高郵為民所殺則民之不欲屈辱又可見矣噫宋氏立國頗為近古其所病者委靡不振而弗克自强焉耳特書于冊深惜之也】
  廣義【似道之後有宜中則知宋厦之顛不復可支矣】
  以文天祥簽書樞宻院事○黄萬石叛降元都統米立死之
  【立初從陳奕守黄州奕降立潰圍出萬石署之帳前元軍畧江西立迎戰于江坊兵敗被執不降繫獄至是萬石舉軍降元元行省遣萬石諭立曰吾官衘一牙牌書不盡今亦降矣立曰侍郎國家大臣立一小卒爾但三世食趙氏祿趙亡何以生為立乃陳上生擒合死之人與投拜者不同萬石再三諭之不屈遂遇害】
  發明【萬石宋之文臣米立宋之武將今而萬石叛降米立不屈者由其心有邪正故其事有忠不忠之異耳立乃武人目不知書尚能全節觀其對萬石之言則君臣之義明而逆順之理决矣萬石寧不深有所愧哉故綱目於萬石則以悖逆貶之於米立則以全節予之由是予奪之㫖嚴而亂臣賊子無所措手足爾吁】
  二年【五月以後端宗皇帝景炎元年元至元十三年】春正月元阿爾哈雅破潭州湖南鎮撫大使知州事李芾死之湖南州軍皆䧟【阿爾哈雅督戰益急與諸将畫地分圍决湟水以樹梯衝城中大窘力不能支諸将泣請曰事急矣吾屬為國死可也如民何芾罵曰國家平時所以厚養汝者為今日也汝第死守有復言者吾先戮汝除夕元兵登城蟻附而上知衡州尹榖時寓城中知事不可為二子行冠禮或曰此何時行此迂濶事榖曰正欲令兒曹冠帶見先人于地下爾既畢禮與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賓佐㑹飲夜傳令猶手書盡忠字為號飲達旦諸賓佐出參議楊震赴園池死芾坐熊湘閣召帳下沈忠遺之金曰吾力竭分當死吾家人亦不可辱於俘汝盡殺之而後殺我忠伏地叩頭辭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諾取酒飲其家人盡醉乃徧刃之芾亦引頸受刃忠縱火焚其居還家殺其妻子復至火所大慟舉身投地乃自刎幕僚陳億孫顔應焱皆死潭民聞之多舉家自盡城無虚井縊林木者相望元旦守將吳繼明劉孝忠以城降阿爾哈雅傳檄諸郡由是袁連衡永全道桂陽武岡皆降于元寶慶通判曾如驥亦不屈而死事聞贈芾端明殿大學士諡忠節】
  發明【李芾死節表表在人無可疑者觀其闔門俱死不辱敵手而将佐潭民亦皆死之葢由芾素以忠義奨勸人心故臨難皆無茍免也既而李芾甫亡湖南隨䧟可見湖南不亡賴有芾在耳則芾之有功於社稷顧不偉哉世之偷生茍免射一時之利屈不撓之節者可以少知愧恥矣故特以全節子之】
  陳文龍黄鏞遁○以吳堅為左丞相兼樞宻使常楙參知政事
  【日午宣麻慈元殿文班止六人】
  廣義【分註云日午宣麻慈元殿文班止六人葢皆遁也嗚呼食君之祿不能死君之事而逃之尚可以名人乎哉是知六人之外皆得罪于六人者也噫為國而至於此可悲也哉易曰入其家窺其户□無其人此之謂歟】
  諸關兵皆潰
  【知嘉興府劉漢傑以城降元元兵圍安吉州知州趙良淳與提刑徐道隆同守時元兵迫行都召道隆入衛道絶不通乃由太湖經武康臨安縣境勤王范文虎致書誘良淳降良淳焚書斬其使元兵至良淳率衆城守夜就茇舍陴上不歸既而戍将吳國定開門納元兵良淳命車歸府兵士止之曰侍郎何自苦良淳叱去之閉閣自經元兵追道隆及之一軍盡沒道隆見執守者少怠赴水死】
  發明【欲知天命之去留當觀人心之向背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将去之去邠□梁山邑於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此可見太王素得民心民心之所在天命之所在也今宋諸關之兵無故皆潰葢由民心既失易於恐動則天命亦隨之而去耳安有守備之軍一旦潰散國之不亡豈不難哉是故有天下國家者要當保民為本不可渙散人心故又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
  遣監察御史劉岊奉表稱臣于元
  【陸秀夫還言巴延不肯從伯姪之稱太后命用臣禮陳宜中難之太后涕泣曰茍存社稷稱臣非所較也遂遣岊奉表稱臣上尊號歲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乞存境上以奉蒸嘗且約巴延㑹長安鎮以輸平】發明【孟子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又曰不行王政云爾茍行王政四海之内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齊楚雖大何畏焉孟子於滕宋小國猶以是勉之况宋室雖弱提封萬里又非滕宋之比曷為自畫之若是耶以中國之大天子之尊不能安民保境至奉表稱臣于元雖曰不得巳亦辱社稷矣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縱雖不義而盡得天下亦為可恥况徒為屈辱而無益於事者前書求封猶為宋諱此書稱臣則甚貶之雖欲曲為隠諱亦不可得矣吁】
  廣義【觀分註所載則先正胡氏之言驗矣】
  常楙遁以夏士林簽書樞宻院事士林亦遁○進封吉王昰為益王判福州信王昺為廣王判泉州
  【初召文天祥知臨安府天祥辭不拜請以福王秀王判臨安係民望身為少尹以死衛宗廟又乞命吉王信王鎮閩廣以□興復俱不許至是宗親復請太后從之以駙馬都尉楊鎮及楊淑妃弟亮節俞充容弟如珪提舉二王府事】
  召留夢炎不至以為江東西湖南北宣撫大使○陳宜中請遷都不果行
  【宜中以元不許和計無所出乃率羣臣入宮請遷都太后不許宜中慟哭以請太后命具装以俟及暮宜中不入太后怒曰吾初不欲遷而大臣數以為請顧欺我邪脱簪珥投之地遂閉閣羣臣請見皆不納葢宜中實以翌日行倉卒失於奏爾】
  廣義【昔者邢遷依齊許遷依楚周之東遷有晉焉依是以絶律為之再張死灰為之復然若顛木之有曵蘖綿延不至於遽絶者有所依故也今其宋也如倦飛之翼無枝可依綱羅之厄萬不可免果何遷之有哉向使宜中於獨松闗破之時不沮文天祥張世傑之謀則宋人之國猶或可為不則亦不失君死社稷臣死于君之義耳當時為之一决豈不快哉今宜中所謂遷都者其即賈賊偷生旦夕狐䑕之見也名曰遷都無都可遷航海而已嗚呼姦臣誤國卒不可救如此然則有天下者不可不嚴邪正之辨】
  元巴延軍臯亭山太皇太后遣使奉璽以降右丞相陳宜中夜遁
  【巴延至長安鎮陳宜中違約不往議事巴延乃進次臯亭山阿嘍罕董文炳之師皆㑹遊騎至臨安府北闗文天祥張世傑請移三宮入海而已帥衆背城一戰宜中不許白太后遣監察御史楊應奎上傳國璽以降巴延受之遣使召宜中出議降事而使囊嘉特奉璽表赴上都應奎既行是夜宜中遁歸于温州之清澳】
  發明【書奉璽以降譏不守也春秋几國滅君死則止書滅或執或遷或殺則皆滅國者之罪或以歸或出奔或降于師則皆不能死於其位之罪此固書法不同之意而亦綱目之所本也宋氏失馭元師冞入四方無勤王之衆京邑無守禦之資太后勢窮力屈身為降敵然辱亦甚矣宋祚不競而社稷壞於一婦人之手悲夫綱目據事直書欲欲曲為隠諱不可得也然則强暴横逆者獨無罪乎滅人家國奪人土地毁人宗廟其罪固無待於貶黜而後見况元之滅宋又匪其他滅國者之比書之于冊亦以著非常之變哀中國之不幸而巳當時無一死節之臣者陳宜中用事大臣危不能持顛不能扶而乃接踵宵奔可愧之甚故書遁以罪其茍免巴延直書軍臯亭山如入無人之境又以見宋室之虚弱如此可勝歎哉吁】
  廣義【分註載文天祥張世傑請移三宮入海而已帥衆背城一戰其心實欲存宋祀不則死國難而恥於降也陳宜中白太后遣御史楊應奎上傳國璽其意實欲饕富貴而甘於降也不然是何應奎既行而是夜即遁矣或曰宜中之逃志恢復也觀其慟哭于帝座奉帝于福州無非其志也子何咎之深耶曰江心寺之慟哭奉益王於福州正所以贖此逃之罪耳且文天祥張世傑等忠貫日月動與掣肘厥後不能死國而脱身占城則其平生之志可見矣曰其論丁大全嘗為六君子之倡何歟曰當其窮居之時又得衆賢之助所以勇於為善此自是一等人品及其謟似道以為鼫䑕之晉未嘗聞一善政則固與前之人品異矣豈可因人之一善而始終許其善因人之一惡而終始論其惡故孔子曰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昔者周穆王為天子命伯冏曰永弼乃后于彛憲何此心之肅恭收斂耶厥後車轍馬跡徧于天下何此心之放僻邪侈耶前後一穆王也何始善而終惡耶此可見人心操舍之無常惟聖賢不坐于此宜中豈能免乎故曰天徳王道其要只在謹獨】
  張世傑劉師勇各以所部兵入于海
  【世傑師勇及蘇劉義以不戰而降遂去世傑次于定海元石國英使都統卞彪説世彪降世傑以彪來從已俱南也椎牛享之酒半彪從容為言世傑大怒斷彪舌磔之于中子山師勇至海上見時事不可為憂憤縱酒卒】
  吳堅文天祥如元軍巴延執天祥遣堅還
  【楊應奎還言巴延欲執政靣議太后乃以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宻使與吳堅偕往天祥辭不拜遂行因説巴延曰北朝若以宋為與國請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後議歳幣與金帛犒師北朝全兵以還䇿之上也若欲毁其宗社則淮浙閩廣尚多未下利鈍未可知兵連禍結必自此始巴延以北詔為辭顧天祥舉動不常疑有異志留之軍中遣堅還天祥怒數請歸曰我之此来為兩國大事何故留我巴延曰勿怒君為宋大臣責任非輕今日之事正當與我共之令䝉古台索多館伴覊縻之】
  駙馬都尉楊鎮等奉益王廣王走婺州
  【楊淑妃秀王與釋從行】
  以家鉉翁簽書樞宻院事賈餘慶同簽書院事○元呂師䕫冦江東謝枋得迎戰敗績
  【枋得與元戰于安仁矢盡而敗遂奔建寧山中妻子皆被執】
  發明【是時王室傾危舉國降敵而名義尚在枋得獨一書生而能率兵拒敵功雖不就其志可嘉然綱目直書之初無貶詞何也用兵以拒敵國固非貪忿私欲之舉若置國危而不救雖可茍安猶為深恥明乎此則知春秋乾時之戰雖敗猶榮而討賊之義無一日而可忘矣】
  二月日中有黑子元巴延遣人入臨安封府庫收圖籍符印
  【巴延承制以臨安為兩浙大都督府命䝉古台范文虎入城治都督府事又令程鵬飛取太皇太后手詔及三省樞宻院檄諭州郡降附執政皆署家翁獨不肯鵬飛命縛之翁曰中書無縛執政之理歸私第以待命可也乃止巴延進屯湖州市復令呂文煥及范文虎等慰諭太皇太后文煥因入内上表謝而出有曰茲衘北命來抗南師視以犬馬報以仇讐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巴延令張惠阿嘍罕董文炳張範索多等封府庫史館禮寺圖書及百司符印告勑罷官府及侍衛軍】發明【上書日中有黑子下書巴延遣人入臨安此可見天變之於人為有不可得而泯沒者觀諸天道驗諸人事則史之紀事不為空言綱目書之不為無證矣嗚呼宋室不競而使元人得入京都號令宮闕封府庫收圖籍若固有之殊無阻抑則宋誠可謂無人之國矣安有敵人深入從容進退烏足以與論自强之道哉故直書于冊以深貶之】
  廣義【天人一理元興宋亡其戒昭矣孰謂天人之相去遼邈哉】
  以賈餘慶為右丞相兼樞宻使劉岊同簽書樞宻院事與吳堅謝堂家鉉翁並充祈請使如元謝堂逃歸【餘慶兇狡殘忍岊狎邪小人皆乘時竊美官謂使畢即歸由是罷遣文天祥所部勤王兵堂納賂于北而遁】
  發明【春秋之法遁義曰逃逃者匹夫之事是時巴延南下王室微弱今朝廷拜官往使絶域君命勤矣為謝堂計者下令中國大伸儆備立儲君以固守親號召於天下謀禦敵之䇿茍不能然亦當将命至元責以大義死生以之則不辱君命矣不此之顧棄王命而逃歸此匹夫之事耳夫義路也禮門也輕棄中國惟讐敵之是懼則不能由是路出入是門故書逃以罪之如春秋書陳侯逃歸義同】
  元人以文天祥北去
  【巴延嘗引天祥與吳堅等同坐天祥靣斥賈餘慶賣國且責巴延失信呂文焕從旁諭解之天祥并斥文煥及其姪師孟父子兄弟受國厚恩不能以死報國乃合族為逆尚何言文煥等慚恚巴延遂拘天祥隨祈請使北行】
  浙江潮三日不至
  【時元軍分駐江沙上杭人方幸之潮汐三日不至】
  發明【浙潮不至何以書記異也浙潮日至乃理之常未有三日不至者三日不至此所以為異也是時元軍駐于江沙杭人幸其潮至而潮汐三日不至殆非天意乎前書諸闗兵皆潰可見人心之已去此書浙潮三日不至可見天命之已亡立國者在乎人心天命今二者既失則宋人亦不可有其國矣雖然宋人不能倡義以殄敵人而乃區區幸江潮以殄之嗚呼亦末矣潮既不至将何以施也哉】
  廣義【上天亡宋之意何若是之顯哉前書日中有黑子此書浙江潮三日不至其可怪也夫】
  元巴延使范文虎追益王廣王不及執楊鎮還臨安二王遂走温州
  【巴延聞二王自嘉㑹門出渡浙江而南遣范文虎将兵追之楊鎮得報即還曰我将就死于彼以緩追兵楊亮節等遂負二王及楊淑妃徒步匿山中七日統制張全以兵數十人追及遂同走温州】
  夏貴以淮西叛降元知鎮巢軍洪福死之
  【阿珠屯淮南東道其西道屬之萬户昻吉爾俾駐和州進攻廬州夏貴以書抵巴延曰願毋發國力攻奪邊城若行都歸附邊城焉往至是舉所部納欵于元元以貴為淮西安撫使有洪福者貴家僮也從貴積勞知鎮巢軍貴既北降招福不聽使其從子往福斬之元兵攻城久不拔貴至城下好語語福請單騎入城福信之門發而伏兵起執福父子屠城中貴泣殺福于大源大淵謼曰法止誅首謀何乃舉家為戮福叱曰以一命報宋朝何至告人求活耶次及福福大罵數貴不忠請身南向死以明不背國聞者流涕】發明【夏貴之仕宋為樞宻副使兩淮宣撫大使則其官非卑而祿非薄貴既降元不過為淮西安撫使較之宋職不逮逺甚然何苦偷生而甘為悖逆之賊乎洪福貴之家□從貴積勞得知鎮巢主乃叛逆而僕乃死節於貴之心獨如何哉噫貴福之逆順明矣綱目之予奪嚴矣其旨□矣】
  元人索宮女内侍及諸樂官
  【宮女赴水死者以百數】
  三月元巴延入臨安以帝及皇太后全氏福王與芮等北去
  【巴延自湖州市入城建大將旗鼓率左右翼萬户巡臨安城觀潮于浙江又登獅子峯觀臨安形勝部分諸将時福王亦自紹興至巴延深慰之太皇太后及帝欲與相見巴延固辭曰未入朝無相見之禮明日發臨安按塔哈等入宮宣詔免牽羊繋頸之禮趣帝及太后入覲太后泣謂帝曰荷天子聖慈活汝宜拜謝禮畢帝與太后肩輿出宮太皇太后以疾留内與芮及沂王乃猷度宗母隆國夫人黄氏并揚鎮謝堂高應松庶僚劉襃然三學生等皆行太學生徐應鑣與其二男一女同赴井死】
  發明【嗚呼宋室服為臣敵至是益甚矣以者言能左右之易詞也考之分注元索宮女而赴水死者以百數葢婦人女子尚知臣敵之為恥甘於自溺而不顧况帝及太后皆天下之父母而反欣然就道恬無愧色泣而拜謝此何禮乎用是而觀則帝及太后誠宮人之不若矣宋自徽欽不死社稷而後世子孫每相效尤豈非流風餘韻之尚存哉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罪自見】
  文天祥自鎮江亡入真州遂浮海如溫州
  【天祥至鎮江與其客杜滸等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曰兩淮兵足以興復特二閫少隙不能合從耳天祥問計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約淮西兵趨建康彼必悉力以扞吾西兵指揮淮東諸将以通泰兵攻灣頭以高郵寶應淮安兵攻揚子橋以揚兵攻步吾以舟師直鎮江同日大舉灣頭揚子橋皆沿江脆兵且日夜望我師之至攻之即下合攻步之三靣吾自江中一靣薄之雖有智者不能為之謀矣步既舉以淮東兵入京口淮西兵入金陵要其歸路其大帥可坐致也天祥大稱善即以書遺李庭芝遣使四出結約初天祥未至真時揚有脱歸兵言元宻遣一丞相入真州説降矣庭芝信之以天祥來説降也使再成亟殺之再成不忍紿天祥出相城壘以制司文示之閉之門外久之復遣二路分覘天祥果説降者即殺之二路分與天祥語見其忠義亦不忍殺以兵二十人道之如楊四鼓抵城下聞候門者談制置司下令備文丞相甚急衆相顧吐舌天祥乃變姓名為清江劉洙東入海道遇元兵伏環堵中得免然饑莫能起從樵者乞得餘糝羮行入板橋元兵又至衆走伏叢篠中兵入索之執杜滸金應以去滸應以所懷金與卒得逸二樵者以蕢荷天祥至高郵嵇家莊嵇聳迎天祥至其家遣子徳潤衛送至泰州遂由通州汎海如溫州以求二王】
  廣義【書曰亡者以見其智於脱身也書曰遂者以見其忠於君父也忠智兩盡非信國公其孰能之哉】
  元以阿嘍罕董文炳行省事于臨安
  【巴延北還承制留阿嘍罕董文炳經畧閩浙以䝉古台鎮浙西索多鎮浙東㑹江西都元帥宋都木達言二言在閩廣聚兵将攻江西乃遣達春移軍與李恒呂師夔㑹阿嘍罕文炳同取未下州縣以追二王】
  閏月陳宜中等奉益王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廣王副之開府福州起兵興復
  【陸秀夫蘇劉義等聞二王走温州繼追及於道遣人召陳宜中於清澳宜中來謁復召張世傑於定海世傑亦以所部兵來溫之江心寺舊有高宗南奔時御座衆相率哭座下奉益王為都元帥廣王副之發兵除吏以秀王與檡為福建察訪使先入閩中撫吏民諭同姓檄召諸路忠義同奨王室㑹太皇太后遣二宦者以兵百人召二王還臨安宜中等沈其兵江中遂入閩時黄萬石降元以嘗為福建漕使欲取全閩為己功汀建諸州方謀從萬石送欵聞二王至復閉門以拒萬石南建守臣林起鰲遣軍逐之萬石敗走其将士多來歸兵勢稍振宜中等遂傳檄嶺海言夏貴已復瀕江州郡元諸戍将以江路既絶不可北歸皆欲託計事還靜江獨廣西宣慰使史格曰君等勿為虚聲所懼待貴踰嶺審不可北歸取途雲南未為不可豈敢輒棄戍哉元行省又欲棄廣之肇慶府慶封州併兵戍梧州亦為格所沮格天澤之子也】發明【書奉何尊詞也宜中等書奉益王則與自起兵者又異矣是故書起兵多矣未有書興復者書興復特筆也此可見天理之在人心猶不可泯而中國之統緒亦不遽絶也維未能興復而必書興復者所以示中國復讐之義為臣子狥國之勸其垂訓也大矣】
  廣義【宜中非召則不來也使其急於君父而自來則當書曰陳宜中至自清澳如書文天祥至自温州例同】
  帝至洲李庭芝使姜才將兵夜元軍不克
  【帝北行至洲庭芝與才涕泣誓将士出奪之將士皆感泣乃盡散金帛犒兵以四萬人夜瓜洲戰三時衆擁帝避去才追戰至浦子市夜猶不退阿珠使人招之才曰吾寧死豈作降将軍邪真州苗再成亦謀奪駕不克】
  發明【是時天子䝉塵車駕北狩宋之臣子未有謀迎大駕還復舊都之心者獨庭芝與才涕泣誓衆奮志舉事雖夜元軍不克而返然其忠國之心亦誠矣故綱目特書以予之也】
  夏五月朔益王即位于福州遙上帝尊號尊度宗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同聽政
  【改元景炎遙上帝尊號為孝恭懿聖皇帝又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尊號升福州為福安府以大都督府為垂拱殿便㕔為延和殿王剛中知福安府是日有大聲出府中衆皆驚仆】
  發明【書即位何正統也故元皆斥名書主立后太子皆不書皇既以殊之於正統也直書益王即位福州所以明宋氏猶未絶其惓惓於中國而抑强扶弱之意深矣此固綱目言外之意】
  進封廣王為衛王○以陳宜中為左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陳文龍劉黼參知政事張世傑為樞宻副使陸秀夫直學士院蘇劉義主管殿前司○召李庭芝為右丞相姜才為保康軍承宣使○詔江西制置使趙溍招諭使吳浚等分道出師興復帝室
  【詔以趙溍為江西制置使進兵邵武謝枋得為江東制置使進兵饒州李世逵方興等進兵浙東吳浚為江西招諭使鄒鳯副之毛統由海道至淮約兵㑹合仍詔傅卓翟國秀等分道出兵時枋得敗走已不能軍】
  發明【前此陳宜中等奉益王皆書起兵以見討賊之意然綱目必予之者宜中等依阻山林聚衆起義為人臣狥國之勸故也至是特書詔出師其名義又正是以綱目大書詔江西制置使趙溍等分道出師興復帝室然後人臣之憤可伸中國之義正矣此皆綱目之特筆有非常史所可彷彿也與漢書宗室劉縯起兵春陵興復帝室同意】
  文天祥至自溫州以為樞宻使同都督諸路軍馬【天祥至行都拜右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天祥以國事皆决于陳宜中固辭不拜乃以為樞宻使同都督天祥使呂武招豪傑于江淮杜滸募兵于温州】
  劉黼卒○元主呼必賚廢徳祐帝為瀛國公
  【初吳堅等至燕不得命留館中賈餘慶病卒惟家翁聞國亡旦夕哭泣不食飲者數日帝及太后至燕高應松亦不食卒堅及翁迎謁伏地流涕稱謝奉使無狀不能保存宗社遂赴上都見元主于大安殿降封帝瀛國公凡家貲在杭越者有司輦至京師付之元主嘗召宋降将問曰汝等降何容易對曰賈似道專國每優禮文士而輕武臣臣等久積不平故望風送欵元主遣董文忠語之曰似道實輕汝曹特似道一人之過汝主何負焉正如汝言則似道輕汝也固宜】
  發明【其曰徳祐帝何别今帝也考之前史皆以降封為文綱目變文直書曰廢者不予元主之封中國也然綱目凡臣之簒國皆書某廢某主而自立如宋太祖廢周主之類是也元乃䝉古曷為以中國簒國例書降封書廢不予元亦見由宋人之自取也其正名定分之意嚴矣嗚呼中國不競而為强敵所制天子受辱社稷為墟悲夫嘗觀宋徽宗藉女真之兵以滅遼卒為女真所侮理宗資䝉古之力以滅金卒為䝉古所亡兩宋之君前後一轍然則敵國豈可與之共功哉綱目於此正色書之所以謹輕重之辨嚴内外之防也後之人有養虎以貽患者當以是為龜鑑爾】
  廣義【元之世祖外服之主也宋之端宗中國帝王也中原衰弱莫此為甚閲史至此寧不為之浩歎乎】
  元以巴延同知樞宻院事
  【巴延入朝元主命百官郊迎以勞之既至拜同知樞宻院事以陵州藤州户六千為食邑】
  罷直學士院陸秀夫
  【陳宜中以秀夫久在兵間知軍務毎事咨訪始行秀夫亦悉心賛之旋與宜中議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罷之謫居潮州】
  發明【易曰雲雷屯君子以經綸值國家屯難之時正君子經綸之日二三大臣當協心輔政期底於治一二将帥當併力恢復用底於平豈有自相矛盾而可以為治乎是時陳宜中當國凡事專决因與秀夫議事不合遂使言者劾之而罷噫斯時何時而可妬賢疾能乎然則宜中之罪不能迯矣故書罷而不去其官義自見矣】
  元將索多䧟衢州江東西湖南北宣撫大使留夢炎降【時衢婺諸州皆復起兵董文炳謂索多曰嚴州不守臨安必危公往鎮之未十日諸州連兵來攻索多連戰三月復䧟婺州衢守備甚嚴索多率總管高興等鼔譟先登抜其城故相留夢炎降】
  發明【孟子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夢炎為理宗朝之狀元為帝㬎朝之宰相名非不正爵非不隆歴仕三朝恩非不溥國亡而死乃其分也既居衢州元兵攻䧟縱不能身先士卒以拒敵獨不能舍生取義以先民而乃不顧亷恥相率迎降雖販繒屠狗之流有所不為况為狀元宰相獨不有玷於縉紳乎由其良心既喪流於禽獸故不思恥辱而率意為之耳安有身任宰相服為臣敵尚可以人名哉然何以不去其官具官正所以見其罪也何以不書叛曰降即所以見其叛也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學者所當詳察焉】
  六月元軍入廣州
  【廣東經畧使徐直諒遣其将梁雄飛請降于隆興阿爾哈雅假雄飛招討使使徇廣東既而直諒聞益王即位乃命權通判李性道摧鋒軍將黄俊等拒雄飛于石門性道不戰俊戰敗直諒棄城遁雄飛入廣州諸降将皆授以官俊獨不受被害】
  吳浚等將兵復南豐諸縣遇元軍俱敗走
  【浚聚兵于廣昌遂復南豐宜黄寧都三縣翟國秀取秀山傅卓至衢信諸縣民多應之者㑹浚兵敗國秀引還卓兵亦敗詣元軍降】
  秋七月文天祥開府南劔州經畧江西
  【天祥欲還温州進取陳宜中不從葢宜中棄温州入閩欲倚張世傑復浙東西以自洗濯乃命天祥開府南劒州取江西】
  李庭芝姜才赴召至泰州揚州守將朱煥泰州禆將孫貴等皆降于元庭芝才死之淮東盡䧟
  【臨安既䧟阿珠以太皇太后手詔諭庭芝使降庭芝登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以詔諭降也及帝次洲太皇太后復賜庭芝詔曰比詔卿納欵日久未報豈未悉吾意尚欲固□邪今吾與嗣君既已臣伏卿尚為誰守之庭芝不答命發弩射之一使斃餘皆奔去阿珠乃遣兵守高郵寶應以絶其餉道博爾歡又攻㧞泰州之新城驅夏貴淮西降卒至城下以示庭芝庭芝幕客或勸為訃庭芝曰吾惟一死而已阿珠復遣使者持元主詔招庭芝庭芝開壁納使者斬之焚其詔于陴上既而淮安盱眙泗州以糧盡降元庭芝猶括民間粟以給兵粟盡又令官人出粟粟又盡令将校出粟雜牛皮麯糵以給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猶力戰不屈姜才聞高郵米運将至出步騎五千戰于丁村自夜達旦元兵多敗董士元死阿珠使巴延徹爾救之所将皆阿珠麾下才軍識其旗幟皆潰才脱身走阿珠請元主降詔赦庭芝焚詔殺使之罪令早歸欵庭芝不納㑹福州使至庭芝命制置副使朱煥守揚而自與姜才将兵七千趨泰州将東入海庭芝既行煥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殺步卒千餘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圍之且驅其妻子至陴下招降㑹姜才疽發背不能戰泰州禆将孫貴胡惟孝開北門納元軍庭芝赴蓮池中水淺不死遂與姜才俱被執至揚州阿珠責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憤罵不已然猶愛其才勇未忍殺之朱煥請曰揚自用兵以來積骸滿野皆庭芝與才所為不殺之之何俟阿珠乃皆殺之揚民聞者莫不泣下】發明【庭芝姜才固守淮東元賫詔諭則斬其使幕客勸降則絶其人糧餉道絶庭芝括粟民間粟盡又令官人出粟粟又盡令将校出粟雜牛皮麯糵以給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民皆奮戰殊無叛心非其忠義有以固結之乎迨至赴召歸閩賊臣納欵兵敗被執不屈而亡其精忠勁節上可與日月爭光殆與唐之張巡許逺齊名而異代耳豈不深可哀哉死得其義故皆以全節予之】廣義【或曰李庭芝姜才之死即張巡許逺之節義也然張巡許逺雖死而唐室為之再造巡逺之功居多也庭芝姜才既死而宋室之不復興豈李姜之才力未優於巡逺歟曰巡逺之死未敢必乎唐室之再興李姜之死未敢料乎宋室之不復忠臣為國惟盡此心而已其他非所計焉】
  八月元軍入真州苗再成死之
  【揚州既破元兵攻真益急趙孟錦乘霧襲其營少頃霧開元兵見孟錦衆少逐之孟錦登舟失足墮水中死焉城遂䧟再成不屈死元主召阿珠入朝賜泰興户二千為食邑】
  發明【再成之守真州宣力既久觀其告文天祥之䇿則恢復復之計忠君之心誠矣奈何兩閫協遂使厥志不伸城䧟而死心何愧焉綱目特以全節予之所以深示其褒也】
  秀王與檡圍婺州元董文炳拒之與檡乃還
  【時楊亮節居中秉權與檡自以國家親賢多所諫止遂犯忌嫉諸將俱憚之至是詔出兵浙東朝臣言與檡有劉更生之忠曹王臯之孝宜留輔以隆國本譖者益急卒遣之】
  以王積翁為福建招捕使
  【積翁兼知南劒州備禦上三州副使黄恮兼知漳州備禦下三州】
  張世傑遣兵會吳浚擊元李恒于兠零敗績
  【張世傑遣都統張文虎與浚合兵十萬期必復建昌與李恒戰兵敗浚奔寧都】
  元人以太皇太后謝氏北去
  【太皇以病久留臨安至是元人自宮中舁其牀以出侍衛七十人遂赴燕降封夀春郡夫人】
  九月元軍分道冦閩廣
  【阿嘍罕董文炳及䝉古台索多以舟師出明州達春及呂師䕫李恒等以騎兵出江西】
  東莞民熊飛起兵會趙溍復韶廣州
  【熊飛為元人守潮恵聞趙溍至即以兵應之攻梁雄飛于廣州雄飛遁飛遂復韶州新㑹令曾逢龍亦帥兵至廣州李性道出迎謁飛與逢龍執性道殺之溍遂入廣州】
  發明【書東莞民熊飛起兵予倡義也䝉古内侵王室陵夷茍有奮志而起其勤王家者此綱目之所予熊飛起兵會溍遂復韶廣非明於大義者曷克爾乎綱目特筆起義曰東莞民熊飛起兵會趙溍復韶廣州所以不沒其善而為臣子狥國之勸也多矣君子可不知所向哉後凡書起兵者例皆倣此】
  元阿爾哈雅圍靜江都統馬塈力戰禦之
  【知雍州馬塈將入衛而臨安已䧟因留靜江總屯戍諸軍會元使阿爾哈雅取廣西塈發所部及諸峒兵守靜江而自將三千人守嚴關元軍攻闗不克乃以偏師入平樂過臨桂夾攻塈塈退保靜江阿爾哈雅使人招降塈發弩射之攻三月塈不解甲前後百餘戰城中死傷相藉訖無降意】
  冬十月文天祥帥師次于汀州
  【天祥遣趙時賞等將一軍趨贛以取寧都呉浚将一軍取雩都劉洙等皆自江西起兵來會】
  元呂師䕫等將兵度梅嶺遂入韶州熊飛死之
  【趙溍使飛及曽逢龍禦元軍于南雄逢龍敗死飛走韶州元軍圍之守将劉自立以城降飛率兵巷戰兵敗赴水死】
  發明【熊飛始終為宋之意至是見矣前書起兵復韶廣固可見其倡義之實此書熊飛死之又可見其死節之實茍非誠於義理之勇者烏有臨難而不恐懼乎時書死之予全節也】
  十一月元阿嘍罕董文炳入處州秀王與檡等逆戰于瑞安敗績死之
  【與檡與弟與櫖子孟備及觀察使李世達監軍趙由察訪使林温被執皆不屈而死知處州李珏知瑞安府方洪俱以城降】
  發明【書入何逆而不順之辭外之也逆戰何予與檡也死之何予全節也與檡宋室之胄亦能忠於朝廷前書圍婺州元人拒之與檡乃還此書與檡等逆戰于瑞安死之則其勤勞王事不有其身之意可見矣天不祚宋而使忠臣義士相繼而亡弗克遂志豈不惜哉知乎此則可以占宋事之興亡矣】
  廣義【嗚呼與檡賢於徽欽逺矣跡其志當與北地王諶同一義也】
  元軍入建寧府邵武軍○陳宜中張世傑奉帝航海【北兵既逼陳宜中張世傑備海舟奉帝及衛王楊太妃等登舟時軍十七萬人民兵三十萬人淮兵萬人與北舟相遇值天霧晦不辨舟得以進】
  王積翁叛降元
  【先是積翁棄南劒州走行都遣人納欵于元至是元軍侵福安積翁為内應遂與王剛中同降】
  帝至泉州招撫使蒲夀庚作亂帝走潮州十二月夀庚以泉州叛降元
  【帝舟泊泉州港招撫使蒲夀庚來謁請駐蹕張世傑不可初夀庚提舉市舶擅舶利者三十年或勸世傑留夀庚不遣則凡海舶不令自隨世傑不從縱之歸繼而舟不足乃掠其舟并沒其資夀庚怒殺諸宗室及士大夫與淮兵之在泉者宜中等乃奉帝趨潮州夀庚遂與知泉州田真子以城降元】
  發明【嗚呼宋氏至此其亡已決不絶如綫世傑諸賢輔佐幼主圖存於亡其志可尚自杭而遷閩自閩而航海於是浸不可為矣而夀庚姦兇不思戮力勤王顧乃作亂降敵其罪可勝誅乎遂使天子走潮間闗海道豈不深可哀哉宋室垂亡不能復故疆之萬一而亂臣賊子反以所有降之其惡有不可勝言者耳前書王積翁叛降元此書蒲夀庚叛降元皆所以著其不赦之罪】
  趙溍棄廣州遁
  【制置副使方興亦遁】
  元人入興化軍知軍事陳文龍死之
  【王剛中既降遣使至興元軍文龍斬之而發民固守阿嘍罕復遣使招之文龍復斬之使部将林華伺元兵于境上華反導元兵至城下通判曹澄孫開門降執文龍欲降之文龍指其腹曰此皆節義文章也可相逼邪卒不屈乃械送杭州文龍不食死】
  發明【文龍之死誠足嘉尚觀之遣使屢招而不從則其不惑之心可知觀之城䧟被執而不屈則其狗義之心可見恥食周粟遂餓而死其與夷齊之量又何虧乎大節是守巍乎若屹中流之砥柱其忠又可得而少貶哉書以予之宜也】
  張珏復瀘涪州遂敗元軍于重慶
  【元東西川守将合兵萬人圍重慶肆于摽掠軍政不一故久無功而城中益得自守張珏雖領重慶之命不能赴官留合州以抗元軍且遣師復瀘涪二州及圍兵以不和而潰珏乃得入城遣将四出元軍屢敗】
  元阿爾哈雅破靜江坑其民馬塈死之廣西州郡皆䧟【阿爾哈雅為書許塈為江西大都督塈不聽又請元主親降手詔諭之塈焚詔斬其使靜江以水為固阿爾哈雅乃築堰斷大陽小溶二江以遏上流决東南埭以涸其隍城遂破塈閉内城城守又破之塈率死士巷戰刀傷臂被執斷其首猶握拳奮起立踰時始仆阿爾哈雅悉坑其民分兵取鬱林潯容藤梧等州廣西提刑鄧得遇聞靜江破朝服南望拜辭投南流江而死】
  發明【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馬塈之守靜江雖危不懼城破巷戰被執而死然其心則何心哉舍生取義之心也塈知義為重而知生為輕故生可舍而義不可失豈不謂之大丈夫哉故特以全節予之】
  帝次恵州遣使奉表請降于元
  【帝駐于恵之甲子門遣倪宙奉表詣元軍請降索多命其子元帥伯嘉努偕宙赴燕】
  發明【春秋所最謹者無信之盟故隠公及戎盟于唐㑹戎于唐聖人特書時書月書日以深謹之夫强敵無信王者外而不内烏可刑牲歃血要質鬼神與結誓盟噫盟戎尚以為恥况稱臣於敵耶䝉古在宋尤為勁敵理宗結以滅金反乃信其所不當信兵連禍結遺患至此故綱目於䝉古遣使請盟之事皆削不書獨前書奉表稱臣于元而此書奉表請降于元所以見是盟乃宋人所欲非出於䝉古之請其所以致再拜之辱者皆宋人自取之耳書法若此其惡宋之意為何如耶自古㑹盟多矣未有屈辱若是之甚者使宋之君臣而有人心則必愧死亡地矣雖然後之欲玩敵致敗者其為殷鑒豈不明哉】
  元軍分道入兩川
  【元主以哈坦竒爾濟蘇領東川行樞宻院攻合州布哈李徳輝領西川行樞宻院攻重慶仍令徳輝留成都給軍食】
  【丁丑】端宗皇帝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春正月文天祥移屯漳州汀守黄去疾及吳浚降元
  【元軍破汀闗天祥欲據城拒敵汀守黄去疾聞車駕航海擁兵有異志天祥乃移軍漳州時趙孟濚等軍還惟呉浚不至未㡬浚與去疾降元】
  元命道士張宗演領江南道教
  【元主封宗演為嗣漢天師演道靈應冲和真人命百官郊勞待以客禮】
  二月元軍入廣州遂䧟廣東諸郡○文天祥誅吳浚【浚既降元因至漳州説夫祥降天祥責以大義斬之】
  發明【吳浚叛逆之賊法所必討然分註皆以斬書綱目前書降元以正其悖逆之罪此書誅浚以正其討罪之實茍以斬書則失其討賊之大權而亂臣賊子無所懲戒故正色書之變文曰誅然後討賊之義正而逆賊之義明矣此綱目原情定罪之深意也】
  廣義【大書曰文天祥誅吳浚者正天討也】
  元軍引還留潛説友為福州宣慰使王積翁副之【時北方有警元主召諸将班師凡諸将及淮兵在福安者命李雄統之】
  元以西僧嘉木揚喇勒智總攝江南釋教
  【除僧租税禁擾寺宇者】
  發明【自王道衰異端熾佛氏流入中國呼必賚以䝉古入主華夏尊禮嘉木揚喇勒智故江南釋教皆出於其總攝遺害甚廣夫六經火於嬴秦後世卒莫得其全佛氏起於漢明後世終莫得而泯人心好尚如此世變亦可知矣書以西僧總攝江南釋教謂之總攝者則是江南皆為轄之也吁可勝嘆哉】
  三月文天祥復梅州○元將李雄殺潛説友○陳瓚起兵復興化軍
  【瓚文龍從子也舉兵誅林華復其城】
  夏四月廣東制置使張鎮孫復廣州○張世傑復潮州○文天祥引兵自梅州出江西
  【吉贛兵皆㑹之遂復會昌縣】
  淮人張徳興傅高起兵復黄州夀昌軍殺元將鄭鼎【徳興與淮西野人原寨劉源等起兵興復司空山民傅高舉兵應之遂復黄州夀昌軍用景炎正朔元賈居貞使湖北宣慰使鄭鼎将兵拒之鼎言鄂之大姓皆與高通請先除之以絶禍本居貞不可鼎将行留其所善部将曰聞吾還軍汝就舉烽城樓内外合發當盡殺城中大姓鼎與徳興遇于樊口戰敗溺死】
  六月文天祥敗元軍于雩都秋七月使趙時賞等分道復吉贛諸縣遂圍贛州
  發明【春秋惡汲汲之戰至於復讐討賊則汲汲為美是以莊公九年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葢謂莊公能與讐戰故書以與之今元人有欺孤之罪天祥能與之戰意葢在於復讐雪恥故綱目書此與乾時同義是亦與之之意爾不然則示以好攻戰樂殺人為事也豈春秋之法哉】
  ○元諸王錫里濟刼北平王諾摩罕及安圗以叛元主使巴延討平之
  【元諸王錫里濟刼北平王于阿里瑪圗之地械繫右丞相安圗脅諸王以叛使通好於海都海都弗納遂率兵至和林城北元主命巴延率軍往禦之巴延與其衆遇于鄂勒歡河夾水而陣相持彌日俟其懈掩擊破之錫里濟走死】
  張世傑會師討蒲夀庚于泉州傳檄諸路遂復邵武軍【世傑以元軍既退自将淮兵討蒲夀庚時汀漳諸路劇盗陳弔眼及許夫人所統諸嗣畬軍皆㑹兵勢稍振夀庚閉城自守世傑遂傳檄諸路陳瓚起家丁民義五百人應世傑世傑遣将復邵武軍】發明【自夀庚叛逆至是周一載天道亦小變矣世傑方謀舉兵而綱目即以會師討夀庚書之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葢以大盜未除環四海之内無有能正之者世傑是舉雖不能成功要之名曰為宋其討賊之意固可暴白於天下故綱目大書于冊亦足以見討賊有人大義未遂終泯者也然元史之修既以元氏繼宋故於世傑討夀庚之事往往以入冦書之夫誅亂臣討賊子大義所在反謂之入冦可乎此君子所為懼綱目所由作也噫必有君子者出而後綱目之義大明於天下矣】
  廣義【夀庚作亂于泉州世傑失䇿所致也于時非不欲恭行天討奈以力不能勝故也至是書討者以見不失討賊之義猶為王者之師也】
  元王積翁殺淮兵于福安府
  【淮兵在福州者謀殺積翁以應張世傑事覺皆為積翁所殺】
  八月元李恒襲文天祥于興國縣天祥兵潰走循州諸將鞏信趙時賞等皆死之
  【李恒遣兵援贛而自将攻天祥于興國天祥不意恒猝至遣兵戰鍾步不利時鄒㵯聚兵數萬于永豐天祥引兵就之會㵯兵先潰恒追天祥至方石嶺及之鞏信以短兵接戰恒駭其以寡敵衆疑有伏斂兵不進信坐巨石餘卒侍左右箭雨集屹不動恒從間道就視之創被體而死不仆天祥至空坑兵盡潰時趙時賞坐肩輿後元軍問為誰時賞曰我姓文衆以為天祥擒之恒遍求俘虜人識認有曰此趙督參時賞也天祥由是得與杜滸鄒㵯乘騎逸去至循州散兵頗集天祥妻子及幕僚客将皆被執時賞至隆興奮罵不屈有係累至者輒麾去云小小僉㕔官耳執之何為得脱者甚衆臨刑劉洙頗自辨時賞叱曰死耳何必然於是被執者皆死恒送天祥妻子家屬于燕二子死于道】
  發明【輕行而掩之曰襲是時天祥敗走諸将皆死得非其忠義有以固結之乎孟子曰如使人之所欲莫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時賞等皆能全節而不偷生以茍免者由其必有秉彜之良心焉耳故書皆死之所以予其全節之義也】
  九月帝遷潮州之淺灣○元將達春等引兵入大庾嶺【元主詔達春與李恒呂師夔等以步卒入嶺䝉古台索多蒲夀庚及元帥劉深等以舟師下海合追二王】
  張世傑攻泉州不克元復䧟邵武軍遂入福州
  【世傑使謝洪永進攻泉州南門不利蒲夀庚復陰賂畬軍攻城不力得間道求救于索多至是索多來援世傑遂解圍還淺灣元劉深言王積翁嘗通書于張世傑積翁亦上言兵力單弱若不暫從恐為闔郡生靈之患元主原其罪】
  元復䧟黄州夀昌軍張徳興傅高死之
  【元遣昻吉爾等将兵襲司空山寨破之殺徳興執其三子以去高變姓名出走尋被獲殺之】發明【朱子曰欲生惡死者雖衆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惡有甚於生死者乃秉彛義理之良心是以欲生而不為苟得惡死而有所不避也徳興傅高前書起兵復黄州夀昌軍已可以見其起義之心今而城䧟死之又可以見其全節之實是皆能决死生於危迫之際者也其忠不亦大乎故特以全節予之垂訓大矣】
  冬十月朔日食○以陸秀夫同簽書樞宻院事
  【秀夫之謫張世傑讓陳宜中曰此何如時動以臺諫論人宜中惶恐亟召秀夫還行朝時播越海濱庶事疎畧楊太妃垂簾與羣臣語猶自稱奴每時節朝㑹獨秀夫儼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時在行中凄然泣下以朝衣收淚衣盡濕左右無不悲慟者】
  元索多破興化軍屠其民陳瓚死之
  【索多至興化瓚閉城拒守索多臨城諭之矢石雨下乃造雲梯砲石攻破其城巷戰終日獲瓚車裂之屠其民血流有聲】
  發明【書屠罪其暴也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既有土地貴得民心恣行屠戮果何罪乎陳瓚閉城拒守城破巷戰力屈被執死得其所茍非忠於王事者能如是哉前書陳文龍死之此書陳瓚死之則父子皆能全節矣】
  十一月元達春㑹兵䧟廣州
  【初達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㑹于廣之富場索多既取興化軍及漳州進攻潮州守臣馬發竭力拒守索多恐失期乃舍之而去至恵州與呂師䕫合軍趨廣州制置使張鎮孫以城降達春遂夷廣州城】
  元將劉深襲淺灣帝奔井澳
  【深攻淺灣張世傑戰不利奉帝走秀山遂至井澳】
  十二月帝有疾
  【帝至井澳颶風壞舟帝溺㡬不救遂得驚疾旬餘諸兵士稍集死者過半】
  元劉深襲井澳帝奔謝女峽陳宜中逃之占城
  【帝復入海至七里洋欲往占城陳宜中請先往諭意度事不可為遂不返】
  發明【嗚呼是時宋事已去無可為者播越海濱無時休息帝居潮之淺灣劉深襲之奔於井澳矣帝居秀山井澳劉深又襲之奔於謝女峽矣自是而遷䃃洲自是而遷厓山宋之天祿永終於是决矣宜中身都将相饕國洪思事雖難為亦當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乃其分也今而託諭占城去而不返安有背君茍免而可以為人臣也哉逃者匹夫之事宜中宰相而效匹夫之事遁逃茍免不亦賤乎故直書逃以著其幸免之罪】
  元伐緬
  【初元遣使徵緬朝貢不從而率衆侵擾永昌雲南行省遣兵伐之降其砦三百餘而還】
  【戊寅】三年【五月帝昺祥興元元元至元十五年】春正月元降封福王與芮為平原郡公○元軍入重慶張珏死之西川州縣皆䧟【元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慶李徳輝為書與張珏曰君之為臣不親於宋之子孫合州為州不大於宋之天下珏不荅布哈至城下營浮屠造梯衝将攻之珏悉衆與良臣鏖戰良臣身中四矢明日督戰益急珏與伊蘇岱爾戰扶桑壩元軍從後合擊之珏軍大潰其夜都統趙安以城降珏率兵巷戰不支歸索鴆飲不得乃順流走涪布哈遣舟師邀之遂被執至安西解弓絃自經死先是瀘州食盡安撫王世昌亦自經死涪州守将王明城䧟不屈被殺紹慶南平夔施恩播諸州相繼皆降于元】
  發明【舍生取義秉彜良心朱子曰設使人無秉彜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則凡可以偷生苟免者皆将不顧禮義而為之矣張珏之守重慶竭其智力戰敗被執自經而死則其既不背君又不辱身二者得以兩全而無害者矣茍非素以忠義自守而確乎不抜者安能全其秉彜之良心哉故書予之】
  廣義【嗚呼張珏之忠義雖死猶不死也觀此則知賣國甘心降敵者雖喬松之夀晉楚之富果何益哉】
  元定武官承襲之制
  【凡有功陛秩者元職令他有功者居之不得令子姪復代陣亡者始得襲病死者降一等總把百户老死者不襲著為令】
  二月元索多䧟潮州屠其民
  【達春令索多還攻潮州馬發城守益備索多塞塹填濠造雲梯鵝車日夜急攻發潛遣人焚之凡相距二十餘日而敗發死之索多屠其民】
  元以許衡領太史院事
  【元承用金大明歴歲久寖疏元主欲釐正之乃命王恂及楊恭懿郭守敬測驗改正而以張文謙張易董之恂言厯家知厯數而不知厯理宜得許衡總之遂命衡領太史院事】
  三月元以索多等行省事于福州
  【倪宙至燕元主召達春等北還議二王事宜乃留索多蒲夀庚行省事鎮撫瀕海諸郡】
  文天祥收兵復出麗江浦
  【天祥以弟璧及母在恵州乃趨之行收兵出海豐縣遂次于麗江浦】
  都統凌震復廣州○帝遷䃃洲○曾淵子至自雷州以為參知政事廣西宣諭使
  【淵子起兵據雷州元軍諭降不聽進兵攻之淵子奔䃃洲遂有是命】
  夏四月帝崩衛王即位
  【帝崩年十一羣臣多欲散去陸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興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數萬天若未欲絶宋此豈不可為國邪乃與衆共立衛王年八歲矣方登壇禮畢御輦所向有龍拏空而上既入宮雲陰不見改元祥興升䃃洲為翔龍縣土帝廟號曰端宗太妃仍同聽政陳宜中入占城行都日候其還朝宜中竟不至時世傑秉政而秀夫禆助之外籌軍旅内調工役凡有述作盡出其手雖匆遽流離中猶日書大學章句以勸講】
  發明【繼統與創業不同臣前已論之矣五代劉崇僭立謂其臣曰朕以高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而論之崇雖僭竊其言葢亦有理此綱目於光武昭烈元帝髙宗未混一之時所以皆書即皇帝位而無嫌者正以幸其繫人心續正統副四海依歸之望慰祖宗在天之靈固不得與其他妄自尊大者比也故書帝崩衛王即位所以明其正耳】
  廣義【或曰秀夫當顛沛流離之中日書大學章句以勸講何其迂耶曰不然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故聖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忠臣愛君惟求一箇是而已且興亡何代無之秀夫豈以是而遂失其道哉】
  五月張世傑攻雷州不克
  【世傑使張應科王用将兵取雷州應科三戰不利用因降元應科收兵復戰敗死世傑悉衆圍城城中絶糧士以草為食元史格漕欽亷高化諸州糧以給之世傑引還】
  六月帝遷新㑹之厓山
  【時六軍所泊居雷化犬牙處而厓山在新㑹縣南八十里鉅海中與竒石山相對立如兩扉潮汐之所出入也故有鎮戍張世傑以為天險可扼以自固乃奉帝移駐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宮及軍屋千餘間行宮正殿曰慈元楊太妃居之升廣州為祥興府時官民兵尚二十餘萬多居于舟資糧取辦于廣右諸郡海外四州復刷人匠造舟楫製器仗至十月始罷】
  元以張範為都元帥李恒副之將兵入閩廣
  【範言張世傑復立廣王閩廣響應宜進取之元主以範為䝉古漢軍都元帥賜寶劒専决軍事範薦李恒自副從之範至揚州選将校發水陸之師二萬分道而南元主復命達春留後供軍費】
  秋七月湖南制置使張烈良等起兵應厓山與元阿爾哈雅戰敗死之海南州縣皆䧟
  【烈良及提刑劉應龍起兵以應厓山雷瓊全永與潭屬縣之民周隆賀十二等咸應之大者衆數萬小者不下數千元主命阿爾哈雅往討獲隆十二斬之烈良等舉宗及餘兵奔思州烏羅洞為元軍所襲皆戰死阿爾哈雅畧地海外遣人招瓊州安撫趙與珞降與珞不聽率兵拒于白沙口未㡬州人執與珞以降阿爾哈雅裂殺之由是瓊南寧萬安吉陽諸州縣及八蕃羅甸諸蠻皆附于元】
  發明【烈良等心乎宋室起兵往應厓山迄為元将所殺其志可尚然烈良號召豪傑竭誠王室死不易守此君子之所嘉者故予以全節而具其官】
  元汰江南冗官
  【阿哈瑪特奏立江西茶運司諸路轉運鹽使司宣課提舉司宣課司官吏多至五百餘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衆阿哈瑪特溺於私愛任其不肖子巴蘇呼且阿哈瑪特自陳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為平章而子若姪或為參政或為尚書或領将作監㑹同館一門悉處要津有虧公道元主命罷黜之然終不謂阿哈瑪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昻吉爾入朝亦以官冗為言於是詔江西省併入福建罷茶營田司歸本道宣慰司罷漕運司歸行省】
  八月有星隕于廣南
  【有星墮廣州南初隕色紅大如箕中爆烈為五既墜地殷如鳴鼓一時頃止】
  發明【宋失臨安播越海島星乃天之列宿而無故墜隕其變大矣是時帝在厓山正值廣南之地今又有此變異未㡬果有厓山之覆宋遂亡國綱目舉而書之所以戒人君兢兢業業不可不知警懼也歟】
  廣義【或曰宋之興也五星聚奎宋之亡也星隕于廣此可見國之興亡匪由于人皆出于天也曰舍人而言天未可以論興亡之理合天人而言之則興亡之理庶乎可得矣昔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似乎亡國之徵也唐堯商湯其興也莫之能禦焉厥後伊洛竭而夏亡岐山崩而周滅天何不靈於堯湯而獨靈於桀與幽厲也由是觀之則人為急天為緩人為先天為後故曰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因在人有栽傾之勢故在天有培覆之機人能勉强自栽則天必培之矣茍自傾矣天其不覆之乎孟子所謂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此也觀夫汴宋方興其氣象規模煥然一新天不培之可乎南渡以後氣象規模蕭索殆盡天不覆之可乎所謂天監厥徳用集大命培之道也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覆之道也其興其亡雖係于天皆由人耳若揆厥所元而論其君之賢不肖又皆天也豈人力之所能哉此論天人者可合而不可離也】
  加文天祥少保信國公張世傑越國公
  【天祥聞帝即位上表自劾兵敗江西之罪乞入朝優詔不許而加官爵天祥遺書陸秀夫云天子幼冲宰相遁荒詔令皆出諸公之口豈得以游詞相拒會軍中大疫士卒多死天祥母亦病沒詔起復之天祥長子復亡家屬皆盡】
  九月葬端宗皇帝于厓山
  【陵號永福】
  廣義【端宗之死愈於徽欽之辱其亦亡國末裔之幸焉】
  冬閏十一月凌震棄廣州遁○元張範襲執文天祥于五坡嶺
  【天祥屯潮陽鄒㵯劉子俊皆集師㑹之遂討劇盜陳懿劉興于潮興死懿遁以海舟導張範兵濟潮陽天祥帥麾下走海豐先鋒将張正追之天祥方飯五坡嶺正兵突至衆不及戰天祥遂被執吞腦子不死鄒㵯自剄劉子俊自詭為天祥冀可免天祥及天祥至各爭真偽元遂烹子俊天祥至潮陽見範左右命之拜天祥不屈範釋其縛以客禮之天祥固請死範不許處之舟中求族屬被俘者悉還之】
  十二月元西僧嘉木揚喇勒智發紹興諸陵
  【嘉木揚喇勒智利宋殯宮金玉發紹興諸陵及大臣塚墓凡一百一所又欲裒諸陵骨雜牛馬枯骼為鎮南浮屠㑹稽人唐珏獨痛憤乃貨家具行貸得白金為酒食陰召諸惡少泣曰爾輩皆宋人吾不忍陵骨之暴露欲以他骨易之已造石函六刻紀年一字為號自思陵以下隨號收殯衆如珏言夜往取遺骸葬蘭亭山後又移宋故宮冬青樹植其上以識聞者悲之】
  發明【綱目書嘉木揚喇勒智發諸陵分注言利宋殯宮金玉此亦可為厚葬者之戒雖然宋室不競使其後世禍及山陵豈不深可哀哉然則西僧獨無罪乎西僧利人寶貨暴殄梓宮其罪固無足言者元縱之而不禁則其心亦忍矣】
  【己卯】帝昺祥興二年【元至元十六年是歲宋亡】春正月元張範襲厓山張世傑力戰禦之
  【範由潮陽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門獲斥堠将知帝所在乃至厓山或謂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我不能進退盍先據之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世傑恐久在海中士卒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决勝負遂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餘作一字陣碇海中中艫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棚如城堞奉帝居其間為死計人皆危之厓山北淺舟膠不可進範由山東轉而南入大洋與世傑之師相遇薄之且出騎兵斷官軍汲路世傑舟堅不能動範乃舟載茅茨沃以膏脂乘風縱火焚之世傑戰艦皆塗泥縛長木以拒火舟不爇範無如之何時世傑有甥韓在元軍中範三使韓招世傑世傑不從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義不可移爾因歴數古忠臣以荅之範乃命文天祥為書招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扞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固命之天祥遂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未有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範笑而置之範復遣人語厓山士民曰汝陳丞相已去文丞相已執汝復欲何為士民亦無叛者範又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茹乾糧十餘日下掬海水飲之水鹹飲即漚泄兵士大困世傑帥蘇劉義方興等旦夕大戰既而李恒自廣州以師來㑹範命恒守厓山北】
  合州守將王立以城降元東川州縣皆沒
  【元東川行院恥功不立乃辭西川而自以兵圍合州守將王立以夙與東川有深怨懼誅乃使使間行至成都請降於李徳輝徳輝單舸濟江至合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罷置其吏合人徳之於是東川州縣皆沒于元】
  二月張世傑與元張範戰于厓山世傑兵潰陸秀夫負帝赴海死之世傑復收兵至海陵山舟覆而死宋亡【都統張達夜襲元軍敗還範乃四分其軍自将一軍相去里許令諸将曰宋舟西艤厓山潮至必東遁急攻之聞吾樂作乃戰違令者斬時黒氣出山西李恒乘早潮退攻其北世傑以淮兵殊死戰至午潮上元軍樂作世傑以為且懈不設備範以舟攻其南世傑南北受敵兵士皆疲不能復戰俄有一舟檣旗仆諸舟之檣旗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大潰翟國秀凌震等皆解甲降元元軍薄中軍會日暮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乃與蘇劉義斷維以十六舟奪港而去陸秀夫走帝舟帝舟大且諸舟環結度不得出走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帝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徳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帝同溺後宮諸臣從死者甚衆餘舟尚八百盡為範所得越七日屍浮海上者十餘萬人因得帝屍及詔書之寶世傑行收兵遇楊太妃欲奉以求趙氏後楊太妃始聞帝崩撫膺大慟曰我忍死艱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葬之海濱世傑将趨占城土豪彊之還廣東乃囘舟艤南恩之海陵山散潰稍集謀入廣颶風大作将士勸世傑登岸世傑曰無以為也登柁樓露香祝曰我為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㡬敵兵退别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邪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諸将函其骨葬潮居里蘇劉義出海洋為其下所殺史臣曰宋雖起於用武功成治定之後以仁傳家然仁之失於弱中世有欲自疆以革其弊用乖其方馴致棼擾建炎而後土宇分裂猶能六主百五十年而後亡豈非禮義足以維持君子之志恩恵足以固結黎庶之心歟既而宋之遺臣區區奉二王為海上之謀雖無救於亡然人臣忠於所事而至於斯其亦可悲也夫】發明【書戰厓山予世傑也書兵潰惜之也凡國滅書死之亡國之善詞也以為國雖亡不為無人焉耳終綱目書死之七十五而國滅書死之者周之亡也書韓通金之亡也書完顔呼沙呼宋之亡也書陸秀夫皆亡國之善詞也然宋亡何以不書之死之之下而書於舟覆之下可見世傑不死猶望興復至其死而宋遂亡則其惓惓於中國不盡絶人之心為可見耳書宋亡何所以紹帝昺於太祖也帝㬎北狩宋未亡也至此而亡矣故特掲而書之如春秋書梁亡綱目書漢亡同義】廣義【臣觀宋之亡於厓山也其死節之臣陸秀夫張世傑耳餘不見諸史冊當夫張範襲厓山之日世傑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决勝負遂焚行朝結大舶起樓棚奉帝居其間為死計其見可謂明矣况拒甥韓之招且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義不可移耳其志可謂堅矣至於事不可為乃抽精兵入衛又所以見其謀之决也噫見之明志之堅謀之决其忠無可議矣或曰斷維之事得無少累乎曰不然益見其忠之至也觀其露香告天之語則知其心事如青天白日雖程嬰公孫杵臼何以過之然程嬰杵臼能存趙以復讐死無所憾張世傑不能存趙以復讐死有餘悲由是知程嬰杵臼能存趙者天也張世傑不能存趙者亦天也孟子曰若夫成功則天也綱目於世傑雖不書曰死之而大書曰世傑復收兵至海陵山舟覆而死于以見其欲存趙氏之心斃而後已嗚呼忠哉】
  夏四月元西僧帕克斯巴死
  【賜號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輔治大聖至徳普慧真智祐國如意大寶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師】發明【帕克斯巴雖西僧然加以殊禮號以國師故前史皆書曰卒而綱目特筆書死何哉彼以西城之民奉西城之教固當從外夷之例也綱目之於外夷雖其君長且書死况帕克斯巴乃其民乎如唐書胡僧不空死同意】
  秋九月元詔太子參决朝政
  【詔省院臺司之事皆先啟後奏】
  冬十月文天祥至燕不屈元人囚之
  【厓山之破張範等置酒大㑹謂天祥曰國亡丞相忠孝盡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今将不失為宰相也天祥然出涕曰國亡不能救為人臣者死有餘罪况敢逃其死而貳其心乎範義之遣使䕶送天祥赴燕道經吉州痛恨不食八日猶生乃復食十月至燕館人供張甚盛天祥不寢處坐達旦遂移兵馬司設卒守之既而丞相博囉等召見於樞宻院欲使拜天祥長揖不屈博囉曰自古有以宗廟土地與人而復逃者乎天祥曰奉國與人是賣國之臣也賣國者有所利而為之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軍前尋被拘執已而有賊臣獻國國亡當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工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耳博囉曰棄徳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當此之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别立君為宗廟社稷計也從懷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欽而北者非忠從高宗為忠博囉語塞忽曰晉元帝宋高宗皆有所受命二王不以正是簒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長子徳祐親兄不可謂不正登極於徳祐去位之後不可謂簒陳丞相以太皇命奉二王出宮不可謂無所受命博囉等皆無辭但以無受命為解天祥曰天與之人歸之雖無傳受之命推戴擁立亦何不可博囉怒曰爾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則盡臣子一日之責何功之有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天祥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下藥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也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博囉欲殺之而元主及大臣不可範病中亦表奏天祥忠於所事願釋勿殺乃囚之】
  發明【嗚呼天祥忠宋之心至是益見矣方其起兵勤王間闗嶺表攻城畧地志圖恢復厥謀未遂可哀也已及其至燕元人啖之以爵而天祥不受則是富貴不能淫元人懼之以威而天祥不屈則是威武不能屈然其心未嘗一日而忘宋也使天意祚宋莫或撓之則恢復之任舍天祥世傑而誰歸五坡被執天祥非不知偷生可以茍免其如忠義何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故寧不屈勿以害吾天徳之剛寧就死勿以餒吾浩然之氣偷生茍免豈天祥心哉故直書不屈所以深嘉而樂予之也其垂訓大矣】
  十二月元增置宿衛
  【元宿衛皆領於四集賽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爾濟穆呼哩齊拉衮四族世領集賽之長集賽者猶言分蕃宿衛也年勞既久即擢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貴盛雖極一日歸至内庭則執事如故其後集賽增至四千八百衛而累朝鄂爾多集賽尤多國之大費每糜於此】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二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三
  【起庚辰元世祖至元十七年盡甲午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凡十五年
  元世祖文武皇帝至元十七年春正月詔覈阿爾哈
  雅所俘户口放為民
  【時阿爾哈雅下荆南江西廣西海南之地得州凡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勝計行臺御史言其俘獲三萬餘人悉役為奴自置吏治之責其租賦詔行臺御史大夫姜衛檢覈之悉放為民既而御史中丞崔彧亦言其總制兵民子弟親黨分别要路威權太盛宜罷其職并轉徙其黨勿令久㨿荆湖不聴】發明【臯陶謨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将惟帝其難之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蓋天之立君所以為民臣之事君所以輔治阿爾哈雅出師俘獲甚衆悉役為奴置吏自治則其於知人安民之事有虧耳世祖能知其特詔覈之既得其實悉放為民則亦庶幾有革故之心而無愧於臣民之主者矣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者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都元帥張範卒
  【諡獻武】
  發明【範勤勞王家功施社稷多矣誠可以趨卓乎諸將之先者今綱目特書爵書卒所以表其忠勤之績以示勸耳】
  三月帝如上都
  發明【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始焉不謹後必難制是時元都燕京宗社係焉百官居焉□使上都乃祖宗之地既都于燕則彼當為行在安可復如上都乎世祖混一天下則是臣妾億兆師表百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要當勵精圖治貽厥孫謀可也四海甫平即事遊幸事既不能謀之於始遂使後世子孫循其故轍習以為常浸淫至於亡國而不止悲夫安有天子屢為遊幸而可以君天下乎古者天子廵狩固有常規自春秋之時斯禮已廢世祖豈廵狩哉故直書以深譏之】
  ○遣使窮河源
  【招討使達實受命行四閏月始抵其地既還圖其形勢來上言河出吐蕃朶甘思西鄙有泉百餘方可七八十里沮洳㪚渙不可逼視登髙望之如列星然名鄂端諾爾鄂端諾爾華言星宿海也羣流奔輳近五七里匯為二巨澤名鄂楞諾爾自西而東連屬成川號齊必勒河合伊爾齊呼蘭伊拉齊三河其流寖大始名黄河又岐為八九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騰格哩哈達崑崙也由崑崙南至闊即及闊提二地始相屬又經哈喇伯勒齊爾之地合細黄河及竒爾穆蘇二水北行復折而西流過崑崙北又轉而東北行約二十餘日至積石始入中國云約自河發源至中國計及萬里然其間溪澗流絡莫知紀極崑崙之西人跡簡少而山皆草石至積石方林木茂暢世言河九折蓋彼地有二折焉】
  廣義【河始于開關其遷徙不常有非人力之所能致元人窮其源無益也不然大禹施功何自積石始乎】
  陜西運使郭琮等殺安西王相趙炳詔逮琮等誅之【初安西王既薨召炳入見因言運使郭琮郎中郭叔雲不法帝怒遣使偕炳往案其罪至則琮等矯世子阿南達㫖収炳及妻子囚之崆峒山炳子仁榮訴之詔即遣使馳往脱炳且械琮黨偕來琮留使者先遣人毒炳於獄中帝聞之大怒琮至親鞠之伏辜命仁榮手刃琮及叔雲于市籍其家畀之仁榮曰不共戴天之人所有何忍受之帝稱善别賜鈔二萬緡為治䘮具】
  發明【殺殺無罪也天子在上百官守法黜陟賞罰雖各有司亦當禀命故一人横行於天下武王耻之琮等忿炳奏其不法私自殺之則是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而亂臣賊子肆其欲而無禁天下其可得而治乎世祖親自推鞠手刃于市其討賊之矣得矣故書誅以正其罪】
  秋七月以郝禎耿仁為左丞
  【阿哈瑪特肆貪横援引二人驟升同列交為䝉蔽掊歛日急内通貨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言者】
  八月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許衡致仕
  【衡以疾乞致仕皇太子請以其子師可為懷孟路總管以便侍養且遣使諭之曰公母以道不行為憂也公安則道行有時矣】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夫以四十五十而無聞固君子之所愧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亦君子之所耻與其茍禄於朝曷若引身而退今衡以疾致仕則庶幾有知止之心焉回視貪位慕禄苟焉無耻者豈不大有逕庭乎既具其官又書致仕蓋予之也】
  廣義【魯齋當世道方隆之時而能以道自處其賢蓋可知矣孟子曰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亂其魯齋乎】
  翰林學士承㫖姚樞卒
  【諡文獻】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以阿嘍罕為右丞相復大發兵擊日本
  【初帝屢遣使往通日本不納乃命鳳州經畧使實都伐之無功而還復遣禮部侍郎杜世忠等使其國亦不報且執世忠等殺之至是命阿嘍罕為右丞相范文虎洪寨球爾為右丞李庭張巴圖參知政事並行中書省事率師十萬以往時高麗王暙來朝願益兵併擊之加暙行省右丞相】
  發明【復者已甚之詞所貴乎天子者以其禁暴誅亂而已書稱征之言曰今予以爾有衆奉將天討爾衆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無非奉天伐暴之師故曰三代之師若時雨今日本窮荒小夷初無䟦扈如有苗又無怠政如義和何為窮兵黷武較勝於逺夷乎世祖初平天下而志存征伐遂使繼世之君襲為故事稱干比戈其禍可勝言哉故不曰討而曰擊一以見日本無罪一以譏元之黷武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十一月行授時㦄
  【郭守敬等以為金雖改厯止因劉宋之本微加増益未嘗測驗於天况冬至者厯之本而求厯本者在驗氣汴宋舊儀今多不恊乃與南北日官陳鼎臣等創造儀象圭表為噐凡十有三復遣監侯官十四人分道測驗凡二十七所徧參厯法酌取中數成新厯上之言自漢以後厯法經七十改創法者十三家今所考正者凡七事所創法者五事其法視古皆密而又悉去諸厯積年月日法之傅㑹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數可以施之永乆而無厯上賜名曰授時頒之天下】
  平章政事廉希憲卒
  【希憲自江陵以疾召還太子遣使問之希憲曰臣病無足憂所憂者大姦誤國羣小附之病之大者也大徳間贈太師恒陽王諡文正巴延曰亷公宰相中真宰相男子中真男子世以為名言】
  十二月殺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右丞雅克特穆爾左丞崔斌
  【斌既發阿哈瑪特姦海内稱快未幾斌遷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瑪特慮其害己乃奏筭江淮行省錢糓誣構斌與阿里布等盗官糧四十萬及擅易命官八百餘員命都事劉正等往案獄弗具復遣參政張㴻等糴治之竟寘斌等于死斌有文學達政術副阿爾哈雅取荆湖廣海屢建大功多所全活太子聞殺斌方食投箸惻然遣使止之不及天下寃之】
  發明【嗚呼世祖之於政刑蓋亦濫矣時阿哈瑪特專權自恣兇焰虐人無敢發其奸者斌獨明之天下稱快阿哈瑪特怒誣䧟之然阿里布等之死乃出於阿哈瑪特手綱目槩而書之何耶夫人君廣開四聰明見萬里今乃使忠貞之臣為奸邪所陷而不知則亦可謂不君之甚矣書法如此世祖安能逃其不明之責乎噫君子不幸而處斯世不能儉徳避難以逺小人之虐豈不深可哀哉書殺而皆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昭文舘大學士竇黙卒
  【黙為人樂易平居未嘗出一言方人物至論國家大計面折廷諍人謂可比汲黯帝嘗曰朕求賢三十年得一竇漢卿及李俊民又曰如竇漢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為一可謂全人矣累贈太師封魏國公諡文正】
  廣義【分註載世祖論姚竇二公之言其於知人之道蓋庶幾矣】
  漳州民陳桂龍兵起命福建都元帥鄂勒哲圖等擊走之
  【桂龍及其兄子陳弔眼有衆數萬屯高安砦處之命鄂勒哲圖副帥高興討之時建寜賊黄華勢猶猖獗鄂勒哲圖引兵壓其境軍威大振華驚懼乞降鄂勒哲圖奏華為副元帥凡軍行悉以咨之桂龍等乗高為險人莫敢進興命人挾束薪進至半山棄薪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皆盡乃蕉薪焚柵斬首二萬級桂龍遁走】
  發明【兵起何盗也曷為不曰作亂而以兵起書宋亡未久也然則曷為不書起兵衆詞也桂龍之起本為倡亂非有心復宋與起義者徵異矣蠻夷擾邊不書寇盗賊作亂不書反綱目之思宋室深哉王莾篡漢悖逆人人可誅故書州郡兵起金人侵宋强盛人人可拒故書山東兵起盖元起自沙漠又非王莽臣子之比一統天下又非金國割據之比書法如此其如正統何蓋元人雖主中華而人心猶思宋室故有能稱兵復宋者皆綱目之所予以示宋亡猶有遺民也州郡部屬也不曰盗起而曰兵起誠以元初得國天下猶未定故變文起義書法若此其繫心故國之意為何如哉故曰綱目之修夲乎人心而已自是而後例皆倣此】
  【辛巳】十八年春二月皇后鴻吉哩氏崩
  【后性明敏達於事機國家初政左右匡正與有力焉四集賽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馬帝許之后將諫陽責劉秉忠曰汝何不諫若初定都時以地牧馬則可今軍民分業已定奪之可乎遂止宋亡幼主入朝后不不樂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爾何獨不樂后曰自古無千歲之國母使吾母子及見此則幸矣帝以宋府庫物置殿庭召后視之后一視而反帝問后何欲后曰宋人貯蓄以貽子孫子孫不能守而歸於我我又何忍取之耶宋太后全氏至京不習風土后屢奏乞令回江南帝不允后退亦厚待之】廣義【觀鴻吉哩氏之言則知其賢豈在趙宋杜后之下乎書之史冊可以觀后德矣】
  遣皇太子行邊
  【復以巴延佐之帝諭太子曰巴延有文武才汝毋以常人遇之也】
  三月許衡卒
  【衡病革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寧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獻如儀既撤而卒年七十二衡甞語其子曰我平生虚名所累竟不能辭官死後慎勿請諡勿立碑但書許某之墓四字使子孫識其處足矣後贈司徒封魏國公諡文正虞集曰南北未一許銜先得朱子之書伏讀而深信之持其説以事世祖儒者之道不廢銜實啓之】
  發明【綱目之法凡卒而書其官爵者為予詞卒而不書其官爵者為貶詞此通例也宋之篇趙普范質等以忘讐事□而削去其官王安石史彌遠等以變法誤國而削去其官如即當代觀之如張範姚樞亷希憲竇默皆書其官爵許衡鳴道北方屢叨顯任其於益國利民之事不為少矣然何以不書其官爵前致仕既書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則是有官之可書至其卒而削之者由其得君頗専而道不能行厯事頗乆而識不能解雖其學能得朱子之傳君子亦不得而隠諱耳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而許衡出處之大閑也】
  廣義【嗚呼魯齋學孔孟者也人謂孔孟之窮臣意魯齋之窮又浮于孔孟焉何也蓋孔孟有列國以高其志于時海内皆元魯齋不遇元主于卷將焉過之觀分注載其語子之言則其不滿厥志可見矣綱目於其卒而不書其官者以見終不得行其道也雖然吾儒之道昭如日星其行度躔次豈無陰霾薄蝕者乎魯齋不過亦猶是也以能隠然不絶光彩於隂霾薄蝕者魯齋善處之力也伯生之論理或然矣】
  帝如上都○秋七月阿嘍罕卒于軍八月諸將棄師於海島而還
  【阿嘍罕既卒詔以左丞相安塔哈代之未至文虎等已航海至平壺島遇颶風敗舟諸將各擇堅艦乗之道法棄士卒十餘萬于島衆推張百户者為帥方伐木作舟為歸計日本覘知之率衆襲殺殆盡惟餘南人萬餘不殺而奴之未幾得還者財三人】
  發明【書卒于軍嘉死事也然何以不書其官䝉上文也書棄其師罪諸將也自去冬書擊日本至今年秋書棄其師則是玩兵黷武至於經年功既不戍暴棄師旅其罪可勝言乎雖然棄師者諸將之罪而行師者世祖之責王者以天下為度以四海為家區區小醜烏足與之争衡哉直書于册交罪之也】
  廣義【日本懸居海心藉使得之不過珍玩而已豈有人民賦税供給其上者邪綱目於大書分注備載元人敗衂而還者所以志其貪婪之失也】
  括江南户口税
  【時京兆等路歲課自一萬九千已増至五萬四千錠阿哈瑪特以為未實欲覈之上察其非而止】發明【王者以愛民為心愛民以省賦為急茍有恤民之心則有恤民之政無恤民之心而有恤民之政者臣未之聞也故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民之常賦國有定規今乃無故而括户口之税噫安有常賦之外復有所謂户口之税者乎斯法一行遺害甚大然當時阿哈瑪特専權自恣利在剥民故其所行之政無一而非剝民之事剝民奉君君富而民必貧則國又豈可得而常享之哉故直書以著其厲民之罪】
  閏月帝還大都○冬十月焚毁道書
  【帝方信桑門之惑詔樞密副使張易參校道書言惟道徳經為老子所著餘皆後人偽撰詔悉焚之】發明【書曰無稽之言勿聴弗詢之謀勿庸道書乃無稽之言弗詢之謀耳皆所以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者焚而毁之宜也雖然世祖之焚道書非能灼見其罔於馬毁之特因惑桑門之説故從焚棄是乃溺愛不明未免有一偏之爾嗚呼道書既知其偽而佛書則可以為真而傳嗣萬世乎如宋之徽宗惑於道教而貶桑門之説世祖惑於桑門而焚道教之書二君皆有一偏之惑故非誠於不惑者矣此予而未盡予之詞也】
  十二月以昻吉爾岱為右丞相阿哈瑪特為左丞相【壬午】十九年春二月遣諸王桑阿克達爾擊緬
  【尼雅斯拉鼎自緬還言熟其國形勢可擊遂以台布為右丞伊克徳濟為參政命諸王桑阿克達爾督軍復往擊之】
  發明【天子討而不伐諸伐而不討北何以書擊緬無罪也所謂天吏者奉行天命禁暴誅亂不得已而用兵如春秋子突救衛之類是也今緬海島小夷初無過惡伐之不以為榮不伐不以為辱世祖信尼雅斯拉鼎言命加兵於緬烏足謂奉行天命之天吏乎然而不書討者緬固無罪不予其討也】
  帝如上都○三月益都千户王著殺阿哈瑪特於闕下【著因人心怨阿哈瑪特密鑄天銅鎚與妖人高和尚謀擊殺之時皇太子從帝如上都阿哈瑪特留守京師著以太子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至中書許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時高觹張九思皆宿衛宫中詰之倉皇失對遂執之訊問不伏及午著復矯太子令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會東宮易不察遽以兵往觹問果何為易附耳語曰太子來誅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為偽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徤徳門夜二鼓至惠宫前立馬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即牽去以所鑄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恵於是觹九思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衛士急捕之留守博敦持梃擊立馬者墜地衆奔潰多就擒高和尚逃去惟著挺身請囚時帝在察罕諾爾聞之即遣和爾果斯等歸討為亂者獲高和尚于高梁河與王著張易皆棄市著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復以張易從著為亂將傳首四方張九思曰易應變不審則有之坐以與謀則過矣乞免傳首從之王惲曰著於義捐一身為天下除害事既露不去自縛詣司敗以至臨命氣不少挫而視死如歸誠殺身成名死而不悔者也律以春秋誅亂臣賊子之法不以義與之可乎】
  發明【書殺殺無罪也阿哈瑪特専權自恣病國欺君乃亂臣賊子之魁桀耳亂臣賊子法所必討考之元正史皆以誅為文今綱目變文而書殺何也阿哈瑪特罪逆深重固所當誅然王著非能正明討賊而乃膶帝出幸矯制殺之則王著亦不能辭無君之罪此固賊攻賊耳又安可以討賊予之耶况宰相非千户之可挽殺闕下非人臣之可行辟若因阿哈瑪特不誅王著之心槩以討賊之例子之則是非不明權衡失措而後之報私憤者得以藉口此君子所以懼而綱目所由作也明乎此然後可以論綱目矣】
  夏四月昻吉爾岱罷以和爾果斯為右丞相
  【和爾果斯入相皇太子謂之曰阿哈瑪特死汝在中書事有便國利民者毋憚更張或有沮撓吾當力持之故自時庻務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舉】
  陳桂龍來降
  【初桂龍既遁陳弔眼猶擁衆連五十餘砦未下高興等擊斬之桂龍遂率其黨來降詔流桂龍於邊地】
  詔戮阿哈瑪特屍窮治其黨
  【阿哈瑪特死帝不深知其姦及詢樞密副使博囉乃盡得其罪惡始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也命發塚剖棺戮屍於通門外縱犬食之四民聚觀稱快籍其家得櫝□二人皮問之其妾云每呪詛時置神坐于工又以帛二幅畫甲騎圍守幄殿兵皆張挺刃内向狀渉不軌遂并誅其子呼遜等四人尋令中書悉罷黜其黨與凡汰其官省部者七百十四人罷其濫設官府二百餘所又以郝禎耿仁黨惡尤甚命剖禎棺戮其屍下耿仁于獄誅之】
  發明【阿哈瑪特有罪矣然輔佐世祖十有餘年而尚不知其奸既因博囉之言始發憤怒之意而其知人之明亦少虧矣剖棺戮屍不亦晚乎雖然世祖蓋因䧟於不知故耳茍或預知豈容但已回視溺愛不明迷而不悟者豈不大相遠者書之于册亦所以予其能悔也】
  以張雄飛為參知政事
  【阿哈瑪特欲誣殺秦長卿劉仲澤伊瑪都木達等三人尚書張雄飛力持不可阿哈瑪特私㗖之曰誠能殺此三人當處以參政雄飛曰殺人以求大官不為也阿哈瑪特怒出為灃州安撫使累遷御史中丞行御史臺事阿哈瑪特恐子呼遜為江淮右丞不為所容改陜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瑪特死拜參知政事呼遜被逮敕廷臣雜問呼遜厯指宰執曰汝曽受我家錢何得問我雄飛曰我曽受否曰公獨無雄飛曰如是則我當問汝矣遂伏辜】
  六月朔日食○命索多將兵擊占城不克引還
  【初朝廷以占城既附遣索多就其國立省撫治之王子補的負固弗率凡使臣經其國者皆執之帝怒命索多討之明年正月破其城王子遁入山谷後遣其臣寳脱秃花陽求歸附以欵師復潜殺所執使臣皇甫傑等百餘人索多等久之方覺其詐乃遣兵攻之轉戰至木城下阻隘不敢進城兵旁截歸路軍殊死戰得出索多等遂引還】
  秋七月朔日食○八月帝還大都○九月俱藍國入貢【海外諸蕃惟俱藍尤遠自泉州至其境約十萬里招討使楊庭璧三往招之遂遣使貢寶及黒猿一】
  遣使括雲南金
  【定其賦税用金為則】
  發明【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此先王之所以興邦不寳金玉而寶善人乃楚侯之所以立國故曰不寳異物則遠人格所寶惟賢則邇人安雲南之金地之所産世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常奉之外尚有餘積何屑屑以較利於民間乎昔者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兎者往焉亦未聞定其賦税而括之於民也王者之樂尚欲民同之矧民之所産而括之者哉直書曰括深貶之也】
  詔諸路歲舉儒吏各一人
  【中書省掾史有闕選樞密院御史臺六部令史轉用之令史則取諸路嵗貢之數仍詔諸路歲貢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經史者】
  廣義【儒與吏古之一也後世以習尚而始有二焉元人此舉失矣】
  冬十月復以耶律鑄為左丞相○以宋衍聖公孔洙為國子祭酒提舉浙東學校
  【孔子後目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孫端友子玠寓衢州帝既平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孫寓衢者乃其宗子召洙赴闕洙遜於居曲阜者帝曰寧違榮而不違親真聖人後也遂命為國子祭酒兼提舉浙東學校】
  十二月殺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文天祥
  【時有閩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變未幾中山有狂人自稱宋主有衆千人欲取丞相京城亦有匿名書言某日燒簔城葦率兩翼兵為亂丞相可無憂者朝廷疑之遂撒簔城葦遷瀛國公及宋宗室於上都疑丞相為天祥乃召天祥入諭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當以汝為相矣天祥曰天祥為宋宰相安事二姓願賜之一死足矣帝猶未忍遽麾之退左右力賛從其請遂詔殺之於都城之柴市天祥臨刑殊從容謂史卒曰吾事畢矣南向再拜死年四十七其衣帶中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其妻歐陽氏収其屍面如生天祥為人豐下兩目炯然博學善論事作文未嘗起草尤長於詩居獄四年忠義之氣一著於詩歌累數十百篇至是兵馬司籍所存上之觀者無不流涕悲慟有得其一履者亦寳藏之尋有義士張毅甫者負其骨歸葬吉州適家人自廣東奉其母曽夫人之柩同日至城下人以為忠孝所感云○初天祥開督府置僚屬一時知名者四十餘人而遥請號令稱募府文武士者不可悉數然皆一念向正至死靡悔廬陵鄧光薦曰天祥奉詔勤王獨行其志屢躦而愈奮故其軍日敗勢日蹙而歸附曰衆從之者亡家沈族而不悔雖人心嚮中國思趙氏亦由天祥之神氣意度足以感悟之也○史臣曰自古志士欲信大義於天下者不以成敗利鈍動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爾宋徳祐亡矣文天祥奉兩孱王﨑嶇嶺海以圖興復兵敗身執終不可屈而従容伏鑕就死如歸是其所欲有甚於生者可不謂之仁哉許有壬曰宋養士三百年得人之盛軼漢唐而過之及天命已去文天祥萬變不渝一旦就義光明俊偉俯視一世顧膚敏祼將之士不知為何物也宋之亡守節不屈者有之未有有為若天祥者事固不可以成敗論也】
  發明【殺不當殺也不去其官予其不失所守也合始末觀之是故書起兵勤王所以嘉其狥國也書救常州所以嘉其急君也書巴延執天祥所以嘉其不屈也書亡入真州所以嘉其避難也書天祥至自溫州所以嘉其心宋也書次于汀州所以嘉其援難也書誅吳浚所以嘉其討罪也書復梅州敗元軍所以嘉其敵讐也書收兵復出麗江浦所以嘉其不撓也書襲執于五坡所以嘉其忠事也書至燕不屈所以嘉其守義也然則天祥始終為宋未嘗少渝今而慷慨殺身尤人所難誠無愧於古人成仁取義之心矣雖然天祥忠宋禮所當然世祖殺之則為悖義茍因天祥不屈赦之自便正所以勸為臣之不忠義必欲殺之謂何如耶噫當時俛首事元者是必有所愧矣書殺而不去其官既以予天祥之全義又以譏世祖之悖義也】
  廣義【書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者承其志也】
  以扎薩克為平章事○徴處士劉因為右賛善大夫尋辭歸
  【因容城人天資絶人日記千百言過目成誦初為經學究訓詁注釋之説歎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邵程朱之書一見即曰我固謂當有是也及論其學之所長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愛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語表所居曰静修博果密薦之詔徴之至擢右贊善大夫尋以繼母老辭歸俸給一無所受】
  發明【志於道徳者則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功名者則道徳不足以移其意故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劉因□志古道不求聞達可謂知性分而不知勢分者已迨夫徴聘而起母老辭歸則其篤於天性之恩為阿如哉故書辭歸以深予之】
  廣義【觀因所論四賢之學可謂確矣非其見道之明孰能如是哉及其歸也一無所受又足以見其清風高節矣嗚呼因吾無閒然矣】
  詔御史臺得自選其屬
  【初御史唯用漢人至是崔或請參取䝉古人用之又言臺察之選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與今宜令本臺得自選任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專恣而忌臺察之言者上議欲以行臺行省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虎也今虚名僅存而綱紀猶不振更加抑之則鳯采苶然無復可望矣此不可行也從之】
  始海運
  【元糧運仰給江南者或自浙西涉入江淮由黄河逆流至中濼陸運至淇門入御河以至京師又或自利津河或開膠萊河入海勞費無成初宋季有海盗朱清者嘗為富家傭殺其主亡入海島與其徒張瑄乘舟抄掠海上備知海道曲折尋就招懷為防海義民巴延平宋時遣清等載宋庫藏諸物從海道入京師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運河通乃命總管羅璧暨瑄等造船六十艘運糧四萬六千餘石由海道入京然創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利仍通舊運尋復因䝉古岱言海運為便遂立萬户府四總其事又併四府為都漕運萬戸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
  【癸未】二十年春正月立鴻吉哩氏為皇后
  【時帝春秋高后頗預朝政相臣常不得見帝輙因后以奏事焉○初鴻吉哩之族從太祖起兵有功尋立其女為后遂與約曰鴻吉哩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世諸后多其族焉】
  詔停燕南河北山東租賦
  【御史臺臣言燕南河北山東去嵗旱災按察司已嘗閲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税糧之在民者今何以堪詔令有司權停勿徴時刑部尚書崔彧亦言自阿哈瑪特用貪吏河南北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遷以避徭後者十八九數年之間亡失十五六萬餘户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至此乞特降詔㫖招集復業量免科後蠲除積欠給還事業郡縣長吏滿替以户口増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還者與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庻幾流亡自歸田野日闢詔下廷臣議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亷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縱其渡河全者甚衆】
  發明【王者之民皥皥如也覇者之民驩虞如也是以王者為治當使民各得其所而相生相養於不識不知之天非如覇者但補其鏬漏而已三路旱災黎民塗炭世祖因御史臺臣之言詔停燕南河北山東租賦一舉而聴言恤民之亊皆在其中是亦可謂有志於斯世斯民者矣豈不無愧於民之父母乎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三月帝如上都○廣州兵起討平之
  【廣州民林桂方等擁衆萬餘稱羅平國改元延康官軍擒斬之餘黨悉平】
  復命高麗王暙及安塔哈發兵擊日本
  【帝憤日本襲殺島中軍命高麗王暙及安塔哈領征東行省左丞相率師往擊之詔各路拘集水手及造船五百餘艘民不勝厭苦中丞崔或言江南相繼盗起皆縁募水手造海船民不聊生日本之後宜姑止之昻吉爾亦以為言皆不從】
  發明【魏相曰間者匃奴未有犯於邊境今聞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以為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報纎芥之忿於遠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内也帝自混一以來征日本之師兩見綱目前既征之無功棄師海島今復發兵征之是亦不可已乎以萬乘之君較勝負於小醜豈不深可耻哉故書以著其失】
  夏四月罷採民間女子
  【初有詔採民女入内有司夤縁為害耶律鑄請令大郡嵗取三人小郡二人庶不大擾至是復因崔彧言罷之】
  六月增給官吏俸
  【初詔定官吏賊罪法自五十貫以上皆决杖除名不叙百貫以上者死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贍養之資難責以亷勤之操宜更議增庶官月俸所増俸鈔雖賦之於民官吏不貪民必受惠其有以貪抵罪又復何辭遂詔内外官吏俸以十分為差増給五分】
  發明【罷採民間女子所以明其革弊增給官吏俸所以著其養亷皆當時之善政也故特揭而書之】
  廣義【昔者元魏無仕者之禄即孟子所謂無百官有司之貊道也世祖能増給官吏之俸得先王重禄之道馬書之于册蓋有取矣】
  詔四川行省擊溪洞蠻平之
  【思播以南施黔鼎灃辰沅之界九溪十八洞蠻獠叛服不常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竒爾濟蘇宣慰使李呼哩雅濟鑿山開道分兵並進諸蠻伏險以拒然衆寡不敵多就擒戮其酋長率衆來降詔分地郡縣之】
  冬十月帝還大都○耶律鑄有罪免○建寧路總管黄華叛討殺之
  【華聚衆十萬稱宋祥興年號破崇安浦城諸縣復攻建寧史弼等引兵急擊之華敗走自焚餘黨悉潰時象山縣民尤宗等亦聚衆萬餘抄掠海上尋就哈喇岱招降之海道以寧】
  發明【元自混一以來凡作亂者皆書兵起此獨書叛何誅亂討逆也黄華為元臣子又非民無官守者之比以臣而叛君天下之大惡也苟以中外之分不正亂賊之罪則將接迹於天下而縱横難禁矣何以謂之綱目也哉故書叛以正其惡於前書討以正其罪於後明乎此然後可論綱目權衡之法矣】
  十一月桑阿克達爾等擊緬破之西南夷十二部俱降【諸王桑阿克達爾右丞台布等分道攻緬江頭城破之遂遣使招諭其王不應以建都太公城乃其巢穴復進軍㧞之初金齒諸夷欲降制於緬不能達既克二城遂俱來降】
  【甲申】二十一年春正月群臣上尊號
  【時議欲肆□張雄飛諫曰古人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聖明之世豈宜數赦上納之遂止下輕刑之詔】
  發明【朱子有曰人臣不以趨走承順為㳟而以責難陳善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貴為重而以貴徳尊士為賢上下交而徳業成矣尊號之禮古所未聞一盛於漢唐再盛於宋元然卒因而不革者良由人君以是為自矜之意人臣以是為逢迎之心耳蓋天子乗六龍以御天居九重而凝命臣妾億兆表正萬邦此自然之尊無可擬者何必上其尊號乎昔虞廷歌君臣相得然未聞有尊號之上也是時天下又寧民安物阜然則尊號之上否奚益於事哉直書于册君臣交罪之也】
  二月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於内地
  【時荆湖閩廣之間兵興無寧歲有言宋宗室居江南欲反者遣使捕之宿衛士諤爾根薩里曰江南初下民疑未附宋宗室反不聞郡縣言而信一人浮言捕擊之恐人人自危矣帝悟召使者還尋詔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於内地】
  遣王積翁使日本未至舟人殺之
  【帝以其俗尚佛遣積翁與補陀僧如智往使舟人有不願行者共謀殺積翁】
  三月帝如上都○秋七月詔鎮南王托歡假道安南擊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詔封子托歡為鎮南王與左丞李恒往㑹索多兵進擊之復以安南通謀占城令軍行假道於其國且㣲其糧餉以給軍】
  八月帝還大都○九月京師地震
  發明【商道之興在乎嚴㳟寅畏周徳之盛在乎夙興夜寐災異雖出於天而弭之則在乎君是時世祖春秋寢高皇后専政於内兵戈倥偬於外人事甫盛天變隨形而京師之中地乃震馬世祖茍能知此革政修厥徳以弭既來之天變則庶乎其可也惜其視為泛常恝不之懼殊未見其修省之實豈不深可怪哉】
  ○冬十一月和爾果斯張雄飛等罷復以安圖為右丞相盧世榮為右丞史樞為左丞薩題勒密實亷希恕並參知政事
  【阿哈瑪特専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茶運使獲罪阿哈瑪特死朝臣諱言利無以副上意者總制院使僧格薦世榮才能富國召問稱旨令與中書廷辨所欲行右丞相和爾果斯等皆以議不合罷去復以安圖為右丞相以世榮為右丞史樞等皆世榮所薦也初安圖興北安王被海都拘之十年始得還有譛其嘗受海都官爵者帝怒斷事官石天麟亦自海都部中還奏曰海都實宗親偶有違言非仇敵比安圍不拒絶之所以釋其疑心導其臣順也帝怒方解雄飛剛直亷慎始終一節嘗召見便臣詔之曰聞卿貧甚賜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既出又加賜黄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藏於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黨逐矯詔追奪之或有勸雄飛自辨者雄飛曰上以老臣亷故賜臣然臣未嘗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以慮今日耳又可自辨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詔盧世榮行鈔法下御史中丞崔彧吏罷之
  【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自謂其生財有法用其法當賦倍増而民不擾翰林學士董文用謂曰此錢取於右丞家耶將取之民耶取於右丞家則吾不知若取於民則有説矣牧羊者嵗嘗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既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御史中丞崔彧亦極言世榮不可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發明【朱子曰人有用桑羊孔僅宇文融楊矜陳京裴延齡之徒以敗其國者故陸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榦凋瘁而根柢蹙㧞矣吕正獻公之言曰小人聚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噫小人之心未始不以貨利惑人主人主從之則墮小人之計中矣世榮鈔法害民益甚世祖不察是否詔特舉行崔彧極言其碍并斥世榮世祖何為怒而罷之良由其一心之偏雖百正不能入是以人君當防患於未然也綱目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昔先生司馬公嘗曰民不益賦而用饒安有此理天地生物止於此數不在官則在民譬猶雨澤夏澇則秋旱所謂不益賦而用饒者不過隂設法以奪民利耳今文用剪毛之喻不亦當乎厥後世榮卒以敗誅其為興利者之鑒昭矣】
  詔議立科舉法不果行
  【至元初丞相史天澤學士承㫖王鴞等屢請帝以科舉取士詔令中書議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爾果斯與留夢炎等復言天下習儒者少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帝曰將若之何對曰惟貢舉取士為便凡䝉古之士及儒吏隂陽醫術皆令試舉則用心為學矣帝可其奏㑹和爾果斯罷事遂止】
  發明【得真才圖至治莫大乎科舉之法雖古之所謂賢良方正不是過也既能詔議即當速行抑何害理而行之不决乎此蓋雖有求賢之名而無求賢之實元之所以終於元而不能復古昔之盛也噫觀科舉之法不行是可以占時事之隆替矣書不果行深惜之也】
  十二月托歡軍次安南陳日烜分兵拒之
  【托歡軍次安南安南王陳日烜言其國至占城水陸非便遣兵分道拒守境上】
  廣義【安南僻處遐陬隠于崇山峻嶺之間恃險負固欲其人朝而終不肯朝欲其臣服而終不肯服雖欲屢興師旅徒損國威果何益哉然當軍次其國之日而被其抗拒則元人用兵之失蓋可見矣】
  宋太皇太后謝氏卒於燕
  發明【有宋亡國乆矣然綱目猶惓惓不已故前書元殺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文天祥此書宋太皇太后謝氏卒于燕皆以因事起義使後人思之為立國不競與敵共功者之戒爾其㫖深哉與五代書故晉太后李氏卒于契丹同意】
  【乙酉】二十二年春正月罷江南行御史臺尋復之
  【盧世榮奏罷江南行御史臺及改諸路按察司為提刑轉運司兼理錢穀未幾御史臺臣言行臺不可輙罷且按察司兼轉運則紏彈之職廢帝以為疑安圖曰江南盗賊屢起行臺鎮遏之功居多不可罷但與行省竝治杭州差覺僻遠宜徙江州據三省之間從之】
  以阿必實克為平章政事○二月立規措所
  【初盧世榮言天下嵗課鈔九十萬餘以臣經畫之不取於民可增三百萬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臺院面議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又言自王文統後鈔法虚已久宜括銅鑄錢并製綾劵與鈔參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轉運司給民錢令商販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雖設常平倉名存實廢宜取權豪所擅鐵冶鑄噐鬻之以其息儲粟平糶則可均物價而獲厚利民間酒課太輕宜官給鈔行古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鈔十貫可得二十倍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餽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興諸路買幣帛易羊馬選䝉古人牧之歲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與牧者而馬以備軍□羊以充賜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請立規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賈為之帝曰此何職世榮曰規畫錢穀耳從之又言天下能規運錢穀者阿哈瑪特所用今悉以為汚濫黜之臣欲擇而用之懼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計此苐用其可用者於是擢用甚衆】
  廣義【漢武帝有桑羊之興利則曰平準法宋神宗有王安石之興利則曰制置司元世祖有盧世榮之興利則曰規措所自古興利之臣無不巧立名色以朘削其民也國本揺于此矣雖然為是計者雖其臣之所尚亦惟□之所好然也使上之所好不在是焉則是臣之計抑何自而售邪故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有天下者可必戒哉】
  帝如上都○立真定等路宣慰司兼都轉運司領課程事
  【世榮請於真定濟南太原甘肅江西江淮湖廣等處立宣慰司兼都轉運司以治課程仍嚴立條例禁諸司不得沮撓檢察以宣徳王好禮並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徳人多言其惡世榮言彼自陳能歳□鈔七十餘萬錠是以用之】
  復以昻吉爾岱為左丞相○夏五月托歡兵擊陳日烜敗走之遂入其城而還日烜遣兵來追索多李恒戰死【托歡屢移書日烜欲假道竟不納益修兵船為迎敵計托歡乗間縛栰為橋渡富良江北與日烜大戰破之自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屬來降然交兵雖敗而勢益盛適盛夏霖潦軍中疾作死傷者衆而占城竟不可達乃謀引兵還交兵追襲之李恒中毒矢至思明卒援都軍與托歡相去二百餘里托歡軍還索多猶未知之亟趨其營交人邀於乾滿江力戰而死】
  發明【日烜假道不從分兵拒命固有罪矣然曷為不書討而書擊惡黷武也元人無故而勞師遠伐非王者以大字小之意耳安南拒之豈不得其宜乎索多李恒皆死於王事然曷為不書死之而書戰死蓋國家厄難之時人臣有守其城邑而死者有不屈於賊而死者有援難而死者則死得其正嘉其何義故以死之書予全節也索多李恒雖死於王事然皆非義之戰與邀功生事者何以異故不以全節予之而書戰死所以深貶之也綱目貴義不貴功之意可見矣】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盧世榮伏誅
  【世榮居中書數月恃委在之専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議事㣲有可否誣以沮格詔旨入奏令杖一百斬之於是朝中震懾無敢言者監察御史陳天祥上疏言世榮始為江西茶轉運使屢犯贓罪動數萬計今竟不悛狂悖尤甚雖居丞轄實専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誅殺欲以一嵗之期致十年之積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鈔法如舊鈔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物今愈貴始言不取於民能令課程増三百萬錠今乃迫脇諸路官司虚增其數凡若所為動為民擾脱不早有更張須其自敗正猶蠧雖就除本病深矣□聞詔丞相以下雜問其罪復召天祥與世榮俱至上都親鞫之一一欵服遂命誅言刲其肉以食鷹獺世榮初以言利進太子意深非之曰財非天降安能歲取贏乎僧格素主世榮者聞太子言不敢捄之】
  發明【世祖去二興利之臣書法不同阿哈瑪特書益都千户王著殺于闕下盧世榮書伏誅蓋世祖納陳天祥之言親鞫世榮數其罪而戮之故綱目亦得正其誅也雖然世祖既知奸臣之弊屢煩處置今既勦除元惡蓋亦深杜小人之進未幾復用僧格以襲世榮之職然後盡收權柄歸于中書庶幾禍根屏絶今則不然遂使小人因仍自若訖為元室不救之禍豈不深可嘆哉豈不深可惜哉】廣義【世榮専横罪不容誅然而世祖竟抵其罪而不疑者亦足以見其明决也書曰去邪勿疑世祖默契于此焉】
  十二月太子珍戬卒
  【太子初從姚樞竇默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則布衣節行之士在中書日乆明於聴斷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江南行省以歲課羡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邡之中庻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䝉古書須習漢人文字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憚進承華事畧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服絳紗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孔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説令諸子傳觀其書時帝春秋高南臺御史上書請内禪太子聞之懼臺臣寢其章不敢聞而阿哈瑪特黨塔竒呼阿薩爾請收百司吏案鉤考天下錢穀欲因以發之都事尚文曰是欲上危太子下䧟大臣其謀姦矣遂語御史大夫及丞相先入言之以奪其謀帝震怒曰汝等無罪邪丞相進曰臣等無所逃罪但此軰名載刑書而為此舉實動搖人心耳太子益憂懼不自安尋卒年四十三】發明【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馬可謂明也已矣可謂逺也已矣世祖君徳不剛僅有一子乃以浸潤之譛遂加疑貳雖頼丞相力諫其意未解故太子實憂卒而綱目止書其卒者所以著世祖昏蔽之失雖其子之死且不能明若其自以病卒然爾嗚呼儲貳之重宗祧所係近在宫廷之内而曖昧若此則四海之廣匹庶之賤雖望其幽枉畢達蓋亦戞戞乎其難矣宜乎書法如此以譏其不明也與唐書太子永卒義亦相似焉讀者宜並觀之】
  以哈喇哈斯為大宗正
  【哈喇哈斯由掌宿衛拜大宗正用法平允時欲以江南獄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教令未孚且相去數千里欲遙制其刑獄得無寃乎事遂止】
  集僧四萬作資戒會
  發明【是時江南雖平然征伐四夷黎民嗟怨此正革故鼎新之時而君臣相與從事浮屠何哉世祖上不敬天下不庇子内受制於其妻而欲求媚鬼神將誰欺哉書以譏之宜矣如唐書置道埸三殿同】
  【丙戌】二十三年春正月詔罷征日本大舉兵伐安南不果行
  【先是立征東行省命安塔哈洪察球爾再擊日本敕各處造海舶集漕船募水手貯糧餉期以是年三月以次而發八月㑹於合浦有司徴歛大為姦利吏部尚書劉宣上書言近議再興日本之兵此役不息安危所係近用索多議伐占城阿爾哈雅言征交趾數年吏民大擾盗賊蝟興且交趾小邦親王提兵深入無功反殪大將况日本海洋萬里非二國比萬一不利援兵安能飛渡邪帝納其言遂下詔罷征日本専事安南命阿爾哈雅等大㣲各省兵仍遣鎮南王托歡將之以行以安南王弟陳益稷效順來歸封為安南王約平定其國以兵納之宣復言曰安南臣事已乆歲貢未嘗愆期往者用兵無功瘡痍未復今乃復議大舉聞者恐懼且交廣炎蒸之區令約七月集諸路兵於静江病死者必衆矣况湖廣宻邇溪峒宼盗常多大兵一出萬一奸頑乘間生變何以應之時湖廣宣慰司亦上言乞罷交趾兵以甦民窮詔從之令還軍各省居益稷於鄂州】
  發明【書不果行予從善也是時征伐四夷財殫力竭盗賊蜂起天下洶洶帝既罷征日本而復舉兵安南何義之有兹因劉宣之言而乃寢其前詔可謂能知悔悟者矣】
  二月禁漢人持兵噐○罷鬻江南學田
  【時江浙行省理筭錢穀甚急鬻所在學田輸其直於官利用監臣徹爾使江南見之謂曰學有田以供祭祀育賢才安可鬻邪遂奏罷之】
  三月遣侍御史程文海訪求江南人才
  【先是文海為集賢直學士言省院諸司皆用南人惟御史臺按察司無之江南風俗南人所諳亦宜參用之至是逐詔文海仍集賢直學士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往江南博采知名之士帝素聞趙孟適葉李名密諭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復薦宋宗室趙孟頫及張伯淳等二十餘人帝皆擢用之】
  廣義【文海薦宋宗室趙孟頫帝擢用之嗚呼春秋於父兄之讐則曰不共戴天今宋與元正不共戴天之讐也孟頫仕元其無耻孰甚焉昔者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難君子非之若孟頫之事其天屬人合又王魏之不同者也孟頫字子昻雖書畫精絶惡可取】
  帝如上都○夏四月遣湖廣右丞約蘇穆爾鉤考荆湖錢糓六月下治書侍御史陳天祥獄
  【時約蘇穆爾鉤考荆湖錢穀中書擬以為平章政事及托克托呼知政事帝曰約蘇穆爾小人事朕五年授一理筭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讀卿所進擬令人恥之而湖廣行省左丞相阿爾哈雅覲言約蘇穆爾在鄂豈無贓賄之迹臣亦請鉤考之遂遣天祥偕往天祥既至鄂州劾約蘇穆爾貪暴不法諸事僧格與約蘇穆爾連婣相倚為奸摘天祥疏中語誣以不道遣使究問欲殺之行臺御史申屠致連累章辨其無罪猶係於獄嵗餘方釋之阿爾哈雅亦尋卒省臣言向阿爾哈雅與約蘇穆爾互請鉤考今雖死而事之是非宜暴白帝曰此事自約蘇穆爾發宜從其言行之既而約蘇穆爾籍阿爾哈雅家貲歸之京師】
  發明【嗚呼君子之與小人誠不可以竝立約蘇穆爾鉤考錢穀恣為貪暴其罪已甚天祥奉命鉤考即劾約蘇穆爾與僧格連婣朋邪合計羅纎抵罪即下于獄蓋天祥乃世祖親遣而竟不能察其誣妄恣其䝉蔽則世祖亦可謂寄生之君矣安有明君在上而奸宄之徒尚敢肆其惡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抑觀約蘇穆爾鉤考錢穀既盧世榮之興利也且世祖素知其為小人而耻覽中書之擬天祥又嘗論誅盧世榮者也今則顛倒是非反下天祥于獄者何蓋寵近習杜忠良當時之秕□也元之國祚不永厥有由矣】
  秋七月免左丞相昻吉爾岱平章政事阿必實克【總制院使僧格丹巴國師弟子也為人狡㸃豪横好言財利帝深喜之遂有大任之意嘗令具省臣姓名以進帝曰安圖郭佑楊居寛等竝仍前職昻吉爾岱等其别議仍選可代者以聞遂罷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進退僧格成與聞焉】
  發明【書免左丞相昻吉爾岱平章政事阿必實克文無異詞然以分注考之乃當時惑於僧格之誣奏耳夫世祖尊臨大寶刑賞有歸然一聞僧格之語則相繼罷黜而是否真偽皆不之辨此以免昻吉爾岱等後以是而害楊居寛等小人之烈如大益熱何其蔽於人欲之甚耶且帝以明敏之資若非可以揺奪者然而不明之失每見於此則亦以其智識不商噐量褊廹故常有是非不白之心由是小用事權柄下移此帝之所以自惑而不可解者也識者以是觀之則得之矣】
  銓定省院臺部官屬
  【詔中書省銓定省院臺部官屬自中書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員仍諭安圖曰中書省朕當親擇其餘諸司並従中書裁滅安圖曰比聞聖意欲倚近侍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從其舉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類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職以所署奏目付中書施行銓遣之法自有定制其尤無事例者臣嘗廢格不行慮其黨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後若此者其勿行之】
  置洪澤芍陂屯田
  【兩淮兵革之餘荆榛蔽野宣慰使昻吉爾言可立屯田以給軍餉時以用兵日本未即行未㡬令千人往其地試之果大穫遂以兵二萬屯之嵗得米數十萬斛】
  九月海外諸畨入貢
  【海外諸畨曰馬八兒曰須門那曰僧急里曰南無力曰馬蘭丹曰那旺曰丁呵兒曰來來曰急闌亦䚟曰蘇木都刺等几十國因楊庭璧屢奉詔招之遂俱入貢】
  冬十月帝還大都○河决
  【衝突河南郡縣凡十五處役民二十餘萬塞之】
  發明【河决者隂戾之氣激之而然是時金單彌與小人用事小人者陰之類戾氣者兵之徴其應豈不深切而著明乎元之君臣視為泛常殊未見其憂勤之實天變之生豈虚妄哉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可以知君子筆削之意矣】
  【丁亥】二十四年春正月復詔托歡督諸軍擊安南屢戰敗之陳日烜棄城走
  【時復詔托歡督右丞程鵬飛參知政事樊楫等進擊安南與楫等分兵三道水陸並進凡十七戰皆㨗遂深入其境安南王王日烜棄城于海】
  二月以敏珠爾多卜丹為平章政事
  【敏珠爾多卜丹為右丞與盧世榮議不合而罷尋以其行已亷潔起佐安圖治省事至是遂拜平章政事】
  閏月復置尚書省以僧格特穆爾並為平章政事諤爾根薩里為右丞葉李為左丞馬紹參知政事
  【敏珠爾多卜丹言制國用司改尚書省頗有成效今仍分兩省為宜詔從之安圖諫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選賢者猶或不至虚民誤國不聴】
  廣義【抑觀僧格興利専横其即盧世榮之故習也世榮既已伏誅僧格復蹈覆轍其愚固不足言矣夫何世祖復助僧格之惡枉殺忠正之臣書曰崇信奸囘虐害忠良其元世祖之謂乎】
  初置國子監以耶律有尚為祭酒
  【初太宗設總教國子之者逮至元初乃以許衡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學者纔十餘人衡既去教益廢而學舍未建師生寓居民舍國子司業耶律有尚屢以為言始立國子監設監官増廣弟子員遂以有尚為祭酒】發明【自昔天子王宫國都莫不有學蓋所以明人倫而育賢才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立名之意雖别而養士之義實同元興太宗設總穀之官逮至元初以許衡為祭酒學舍未建師生僦居則是雖有養士之名而無養士之實耳至世祖而始舉行之可謂自我作古不亦善乎故書初者以見元世未嘗舉行至世祖而始行之也】
  設江南各路儒學提舉司
  【時江南諸縣各置教諭二人又用廷臣議諸道各置提舉司設提舉儒學二人統諸路府州縣學祭祀錢糧之事未幾復從僧格等言鉤考江西學田所入羡餘貯之集賢院以給有才藝之士】
  帝如上都○三月行至元鈔
  【僧格以交鈔及中統元寶行之既久物重鈔輕遂建議更造至元鈔行之自一貫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每一貫文視中統鈔五貫文時宋宗室趙孟頫初膺薦入見詔令與議適刑曹欲擬贓罪滿至元鈔二百貫者死孟頫曰始造中統鈔時以銀為本虚實相權及今二十年輕重相去至數十倍故改中統為至元後二十年至元鈔必復如中統矣若計鈔抵法疑於太重或以孟頫年少來自南方意頗不平其言詰之曰今朝廷用鈔故犯法者以鈔計贓汝以為非欲沮格至元鈔邪孟頫曰頫奉詔與議不敢不言今中統鈔虚故改至元謂至元鈔終無虚時寧有是理公不揆於理欲以勢相陵可乎其人慚而止】
  夏四月諸王納顔反五月帝自將討平之秋八月還上都
  【先是有告納顔反者帝遣巴延往覘虚實納顔謀執之巴延覺得脱歸時西北諸王聞納顔反多從之者帝以為憂宿衛阿實克布哈曰此莫若先撫安諸王乃行天討則叛者勢自孤矣帝曰善爾試為朕行之乃北説諸王諾延曰大王聞納顔反邪曰聞之曰大王知納顔已遣使自歸邪曰不知也曰聞大王等皆欲為約顔外應今納顔既自歸矣是獨大王與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見上自陳為萬全計諾顔許之於是諸王之謀皆解帝遂議親討之以左丞李庭等將漢軍用漢法以戰既而納顔之黨金嘉努塔布岱擁衆號十萬進逼乘輿帝親麾諸軍圍之納顔堅壁不出司農特爾格曰彼衆我寡當以疑退之於是帝張蓋據胡牀特爾格進酒塔布岱按兵覘之不敢進李庭曰彼夜當遁耳乃引壯士十餘人抱火抱夜入其陣砲發果自潰㪚帝曰何以知之庭曰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大軍繼至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將漢軍伊實特穆爾將䝉古軍並進納顔敗走追執之秋八月帝還上都】
  冬十月朔日食○檢覈中書錢糓殺參知政事郭佑楊居寛十一月以僧格為尙書右丞相鄂爾根薩里平章政事葉李為右丞馬紹為左丞
  【初僧格奉詔檢覈中書省虧欠鈔六千餘錠參知政事楊居寛㣲自辨以為實掌銓選錢穀非所専僧格怒令左右拳其頰遂與佑皆引服事聞帝令丞相安圖共議之曰此曹狡獪毋令他日得以脇問誣伏為詞由是佑居寛皆坐棄市籍其家人咸寃之時有江寧縣達嚕噶齊吳徳者憤言尚書今日鉤考中書不遺餘力他日復為中書鉤考汝獨不死邪或以告僧格亟捕徳殺之未幾帝問翰林諸臣言以丞相領尚書省事漢唐有此制否咸曰有之而左丞葉李遽言前省臣所不能者僧格舉能行之宜以為丞相遂授僧格尚書右丞相進李右丞】
  發明【天下之事必有狃而為之者世祖之於小人失於辨察故僧格狃於為逆意可以為常事而行之耳向使世祖能窮治盧世榮之黨聲其大罪於天下芟夷翦滅靡有孑遺則小人亦必知所畏忌而妨賢病國不復作矣惟世祖一失其機故正人不免其禍然後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者正欲絶禍亂之源杜欺蔽之漸爾不然郭佑等止以辭錢穀之非何至於遇禍若是之酷哉識者自可察之耳】
  左丞相阿珠卒
  【時受命西征至哈喇和卓卒追封河南王】
  發明【元宰相之卒自混一以來更厯八年之間至阿珠而始具其官亦可以知其選矣觀者試思之】
  【戊子】二十五年春正月帝畋于近郊
  發明【禹有典則以貽子孫武貽孫謀以燕翼子前人之所作為後人之所則徵也世祖混一九年春秋鼎盛從獸無厭流連荒亡順帝則而象之惟事畋遊殆無虚日正言寖踈卒之四海鼎沸元祚益微此正無逸所謂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亦罔克夀或四三年者也綱目直書帝畋于近郊其視順帝荒縦殆又甚之傳世九十非不幸也】
  ○二月毁宋故宫為佛寺
  【從僧格及嘉木揚喇勒智言毁宋宫殿郊廟為寺復欲取宋高宗所書九經石刻為浮屠基杭州府推官申屠致逺力拒止之天大雨雪有司督民入山伐木死者四百人行省參政董文用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宜少徐之不從】
  發明【書毁宋故宫以見不當毁也毁為佛寺則其失尤甚馬世祖昏荒不道獨有崇信釋氏乃曲盡其誠使其移此親君子斥小人則安有病民之禍哉綱目上書畋于近郊下書毁宋故宫為佛寺其荒亡崇異之志彰彰明矣安有萬乘之君臣民仰戴而乃施為措置有如是哉書以譏之宜也】
  二月帝還宫遂如上都
  【故事車駕如上都樞密院臣俱從行歲留一人領院事漢人不得與焉至是以屬判官鄭制宜制宜遜辭帝曰汝豈漢人比邪制宜鄭子鼎也】
  托歡引軍還陳日烜邀擊敗之尋遣使來謝罪
  【托歡復遣兵追日烜於海不知所之右丞相阿巴齊曰賊棄巢穴逺遁意待吾之敵而乘之將士皆北人春夏之交瘴癘將作賊弗就擒饋餉且盡吾不能持乆矣時日烜復遣使請降以欵師諸將信其說久之不降擁衆據海口阿巴齊率衆攻之將士多被疫不能進諸蠻復叛所得險阨皆失守遂謀引還日烜復集散兵三十萬守兵東闗遏托歡歸路請軍且戰且行日數十合賊據險竊發毒矢將士裹瘡以戰奨楫阿巴齊皆死前軍昔都兒奮勇乘之交人小却托歡由間道趨還日烜尋遣使入朝貢金人以代已罪帝以托歡無功而還令出鎮揚州終身不容入覲馬】
  夏四月徴宋江西招諭使知信州謝枋得辭不至【初枋得遁入建陽時程文海至江南訪求人才薦宋遺士三十人枋得亦在列枋得方居母䘮遺書文海曰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嵗之母在耳先姚以今年二月考終某自今無意人間事矣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李左車猶能言之况稍知詩書頗識義理者乎某之至愚極闇决不可以辱召命亦明矣既而留夢炎亦力薦之於上枋得復遺書夢炎言江南無人才未有如今日之可耻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欲求一人如瑕呂飴甥程嬰杵臼厮養卒亦不可得辯論凡數千百言卒不行】
  發明【時宋已亡而猶書宋爵者嘉其不忘故主也書辭不至予其守義也觀其所上之書則忠宋之心可見矣回視當時俛首事敵者豈不風馬牛之弗及哉若枋得者不可謂之非仁者之勇馬耳】廣義【觀枋得遺夢炎書則知夢炎自己失節固為可耻又教人失節耶迹其所謂曽犬彘之不若也且以枋得食宋之禄尚耻臣二姓若彼宋宗室趙孟頫者抑不知其有人心乎否也】
  江南兵起
  【廣東民董賢舉浙江民揚鎮龍桞世英循州民鍾明亮各擁衆萬餘相繼而起明亮勢尤猖獗詔遣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行樞宻院副使頁特密實發四省兵討之明亮屢降復叛既而福建按察使王惲上疏言福建郡縣五十餘處連山距海實邊徼要區由平宋以來官吏殘虐愚民徃徃嘯聚朝廷遣兵討之復致蹂踐甚非一視同仁之意况福建歸附之民戸幾百萬黄華之變十去四五今明亮之勢又烈於華其可以尋常革竊視之宜選精兵明號令以計取之可也御史大夫伊羅勒亦言江南盗起凡四百餘處宜選將討之帝曰頁特密實屢以㨗聞蒙古岱已往卿毋以為慮也】
  發明【世宗崇信奸邪流毒海内故妖氣乗之書江南兵起所以示儆之意而亦不知悟也其反宜矣】
  詔皇孫特穆爾行邊
  【納顔餘黨和爾果斯及哈坦等尚攻掠邊郡未下詔皇孫特穆爾北撫諸軍進討之都指揮托克托呼敗和爾果斯隆和復還至哈拉衮山渡格哷勒河復撃敗哈坦軍盡得遼左諸部置東路萬户府】
  五月河决汴梁
  【太康通許杞三縣陳頴二州皆被其害】
  秋九月帝還大都○南臺御史中丞劉宣自殺
  【時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悍戾縱恣常慮臺臣糾劾其罪而尤畏宣日遣人入建康偵伺臺中違失臺臣皆憚求自解惟宣屹不為動蒙古岱益忌之因羅織宣罪逮撃其子于獄又令人妄言宣沮壊錢穀事聞遂遣使置獄行省鞫治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宣不勝憤遂自剄于舟中始宣將行以一緘付從子自誠令勿啓視宣死視其書云觸怒大臣誣構成罪豈能與經小人交口辨訟屈膝為容於怨家之前身為臺臣義不受辱當自引决但不獲以身狥國為恨耳嗚呼天乎實鑒此心宣忠義節操為世所重聞者莫不悼惜之延祐中賜諡中憲】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言故無故也無故者必有任其咎者矣是時蒙古岱悍戾縱恣畏宣紏劾羅織其罪逮獄治之帝誠何心哉劉宣屈抑弗克一伸積忿于已自剄舟中則其不得已之意蓋可見矣書自殺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廣義【孔子曰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隠篕言當仕有道之國不可仕無道之國也今而海内皆元將何所之黙君子生當暴悍之世其亦不幸之甚焉曰然則何為而可曰必守道如劉因識持變通如姚樞竇黙許衡而後可宣之自殺君子惜焉】
  置徴理司冬十月遣使鉤考諸路錢穀
  【初僧格摘委六部鉤考百司倉庫財榖復以為不専其任遂置徵理司以主之時理筭之計行入倉庫司錢榖者無不破産及當更代人皆棄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廣錢榖□償于平章約蘇穆爾他省欺盗者必多請以參知政事實都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耗失之數給兵以衛其行詔皆從之既而行臺待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宰相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貨殖為心非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之意今權姦用事立尙書省鉤考錢榖以割剝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尙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師不遣奏請殺之者六帝皆不允】
  發明【朱子曰洪範八政食貨為先子貢問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為首蓋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無者聖人豈輕之哉特以為國者以利為利則必至於剝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禍故深言其害以為戒耳是時僧格用事以利惑君前書檢覈中書錢榖此書鉤考諸路錢榖則内外均蒙其害為可見矣噫國以民為本民以財為心傷其本而揺其心欲求天下之治豈不戞乎其難哉直書于冊深譏之也】
  廣義【奸臣興利之計如出一律前有盧世榮立規措所後有僧格置徵理司厥後僧格誅戮不異世榮者以其造惡之同也後之欲言利以固寵者當以世榮僧格為戒】
  遣瀛國公趙㬎學佛于吐蕃
  發明【世祖之使趙㬎趙㬎之為世祖使皆非義也夫以佛本西域之教而不可以往學㬎本宋室之帝而不可以往使㬎國亡而不能死於社稷其罪已甚今乃為之使於吐蕃苟馬無耻豈不深可惜哉據事直書交貶之也】
  ○十二月立僧格輔政碑
  【時天下騷然而江淮尤甚䜛佞之徒方且諷請立石為僧格頌徳帝曰民欲立則立之仍告僧格使之許也碑成樹之省前題曰王公輔政之碑】
  發明【朱子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財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圖故捐身賈禍以崇貨也上不好仁則下不好義下不好義則其事不終是將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庫之財又豈得為吾之財乎世祖惑於僧格興利之計溺愛不明詔立碑記是時天下騷然江淮尤甚帝不之悟而誇耀其功嗚呼功歸奸宄怨歛黎民當時之民抑何為而不幸耶故書立僧格輔政碑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廣義【書曰立僧格輔政碑則知元人之政衰矣】
  十二月以董文用為御史中丞
  【文用入為中丞首舉胡祗遹王惲審膺等十餘人為按察使徐琰魏初為行臺中丞當時以為極選會僧格當國貴戚見之皆屏息遜避文用獨不附之僧格使人諷文用頌已功不答又自謂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矣亦不答會朔方軍興而徵求愈急文用曰民急矣外難未除而内傷其根本丞相宜思之因持郡國所上盗賊之目謂之曰百姓非不欲安樂急法暴歛至此御史臺所以救時政之不及丞相當有以助之不當抑之也僧格愈恨之日摭拾臺事譛於帝言文用戅傲沮法欲罪之帝曰彼御史職也何罪之有尋遷為大司農】
  【己丑】二十六年春正月地震○開會通河
  【從夀張縣尹韓仲暉等言也起須城縣安山西南由夀張西北至東昌又西北至臨清引汶水以達御河長二百五十餘里中建牐三十有一以時蓄洩河成名曰會通】
  發明【欲格乎天心先得平民心天心不格則災異見矣民心不得則怨懟興矣是則天心之與民心有感必應㨗於影響未始有有感而無應者也地乃陰道而小人之徵是時僧格専政小人盈朝而地震之應必矣元之君臣未聞有恐懼修省之心而乃無故役衆以開長河噫民者邦之本既聚歛以漁其財復勞役以獵其力天下雖大其如困疲何哉故上書地震下書開會通河則其不重天變之意彰彰明矣】
  二月帝如上都○以中書右丞相巴延知樞密院事將兵鎮和林
  【和林統有漠北諸路置知院自己延始】
  以拜達勒為中書平章政事○三月朔日食○夏四月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執宋謝枋得至燕不屈死之【初天祐見時方求才欲薦枋得為功遣使誘枋得入城與之言坐而不對或嫚言無禮天祐不能堪乃讓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于趙一存孤一死節王莾簒漢龔勝餓死司馬子長云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參政豈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離嘉興即不食二十餘日不死乃復食既渡采石惟茹少蔬果積數月困殆四月朔至燕問太后攢所及瀛國所在再拜慟哭疾甚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進之枋得怒擲之於地不食五日死子定之䕶骸骨歸葬信州枋得天資嚴厲雅負竒氣風岸孤峭不能與世軒輊而以天時人事推宋必亡於二十年後毎論樂毅申包胥張良諸葛亮事常若有千古之憤者而以植世教立民彛為任貴富賤貧一不勤其中初枋得之北行也貧苦已甚衣結履穿人有嘗徳之者賙以金帛辭不受又為詩别其門人故友時以為讀其辭見其心慷慨激烈真可以使□夫廉懦夫立云】
  發明【枋得之死或以不速為嫌當時魏天祐亦以安仁之敗何不死為賁是皆未合於義之論也方其安仁之戰雖無成功是即張良搏浪豫讓伏橋之志也使其一戰而勝豈不為義士之大伸乎迨夫兵敗而還棲身閭里然其心未嘗不在乎宋也所以因循數年而弗克效死者以其有老母在耳心豈不曰君國既亡職分當死然親尚在則於義未安於情未忍故前書徵之不至則其守義之心可見執者恃勢强廹之辭執之至燕則其不屈之心可知迨夫特立不撓絶食而死是即夷齊耻食周粟之心耳嗚呼枋得全節表表於世又安可以死之遲速而擬議之哉故綱目始終以宋字加之一以予其不忘故主一以見其元不能屈也今君子特筆起義而以全節予之垂訓大矣】廣義【嗚呼夢炎持藥餌以進枋得枋得怒夢炎以擲於地其為人賢不肖何如耶然則一以忍耻偷生於當時一以舍生取義於千古君子不幸而有迍蹇之遇合當涇渭於斯云】
  禁江南民挾弓矢
  【犯者籍以為兵】
  五月以實都為尚書左丞何榮祖參知政事張天祐為中書參知政事○六月海都宼邊秋七月帝自將討之【海都兵至和林宣慰使竒卜反應之劉哈喇已圖爾乘間脱歸初海都至杭愛晉王噶瑪拉率衆與戰失利被圍托克托呼引兵䧟陣翼王出反帝親征至邊謂托克托呼曰昔太祖與臣下同患難者飲班珠爾河水以紀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
  冬十月禁百官受饋酒食者籍其家貲之半○閏月帝還大都○十二月詔括馬
  【先是令百官市馬助邊猶不足用復括天下馬充之其品官所乘者限數外悉令入官】
  發明【括不宜括也凡綱目之所書皆經世之大訓括馬何以書譏其虚内事外也昔漢武帝征伐四夷海内虚耗綱目書其筭啇車買爵造皮幣之類於以見用兵煩費之患為何如哉其曰詔括馬則邊助不足充滿之意又自不言可知矣】
  以白絜矩為尙書省舍人
  【紹興路總管府判官白絜矩言宋宗室居江南者百姓敬之不衰久之非便宜悉遷於京師僧格以聞擢為尚書省舍人遣詣江南發兼併户偕宋宗室至京師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増課料民括馬之苦今此舉必致人心摇動宜且止從之】
  帝幸大聖壽萬安寺
  【詔天下梵寺所貯藏經集僧誦之仍給所費歲為例】
  發明【前書毁宋故宫為佛寺則見其以先王之宫毁棄作一無義也書幸大聖壽萬安寺則見其已萬乘之尊屈已入一僧刹也夫佛老寂滅之教兩宋之君未聞崇尚姑即世祖以來觀之其效蓋可覩矣使其果可尊而敬之則唐憲之迎佛骨武宗之受法籙宣宗亦受法籙懿宗幸安國寺又遣使迎佛骨豈不勝於世祖大聖夀萬安佛寺乎據事直書其失自見】
  廣義【佛教豈治天下之具耶觀此則知元人之御世如挽舟於陸推車於水耳又馬往而得其可哉世降至此變之極矣】
  【庚寅】二十七年夏四月帝如上都○河北十七郡蝗○秋八月朔日食○地大震九月赦天下
  【武平尤甚地䧟黒沙水涌出壞官署四百八十間民居不可勝計壓溺死傷者數十萬人帝深憂之時駐蹕龍虎臺遣諤爾根薩里召集賢翰林兩院官詢致災之由議者畏僧格莫敢指切時政時僧格遣實都王巨濟等理算天下錢榖已徵者數百萬未徵者尚數千萬民不聊生自殺者相屬逃山林者則發兵捕之於是集賢直學士趙孟頫因諤爾根薩里入奏于帝謂須下詔蠲除庶幾天變可弭帝從之詔□已具僧格怒曰此必非帝意孟頫曰凡錢榖未徵者其人死亡已盡非及是時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儻以失䧟歸咎尚書豈不為丞相深累邪僧格悟遂赦天下民頼稍蘇】
  發明【災異非所以惡君乃所以愛君也世祖混一以來十有餘年無益繼作小人盈朝征伐四夷聚歛天下虐政之興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災異之見未有多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不亦甚乎詩云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然則其民遭亂靡不效此詩之歌詠也是時河北十七郡同日大蝗八月朔日食地大震下書大水則民災之極君徳之虧小人之盛為可見矣世祖不能痛革故而乃僅赦天下豈足以為弭變之道哉若世祖者未可謂之善治國也噫】
  帝還大都○冬十一月増置萬户府分戍江南
  【江南行省書淛東地極險惡賊所巢穴初巴延等於各路置軍鎮戍蓋視地之輕重而為多寡後為忙古䚟更易其法今宜復還三萬户分戌之揚州建康鎮江三城跨據大江宜置萬户府七杭州置萬户府四瀕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復宜増置戰艦分兵閲習水戰之法詔從之】
  安圖羆
  【安圖見天下大權盡歸尚書省屢求退不許至是罷相仍領宿衛】
  是歲天下户口之數
  【户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而山澤溪洞之民不與焉】
  發明【宋徽宣和四年户部獻户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三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至是户口之數户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自宣和壬寅至至元庚寅一百六十餘年較之宣和不能三分之二夫有盛必有衰固天地盈虚之數故易曰日盈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然則亂離之禍可勝言哉世祖方以豐亨豫大之驕自恃而無一毫勤卹民隠之心天下生靈能幾何耶是以後之人君不可不知恐懼爾】
  大水
  【江南民流者四十五萬餘人凡發粟五十八萬賑之】
  【辛卯】二十八年春正月僧格及諤爾根薩里葉李以罪免【天下以僧格鉤考錢穀之故中外騷動延臣莫敢言者集賢直學士趙孟頫謂奉御徹爾曰僧格罪惡甚矣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公為上所親信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事也時帝畋漷北徹爾乘間入言之詞語激烈帝怒謂其毁詆大臣命衛士批其頰血湧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辯愈力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茍畏聖怒而不言則姦臣何時除民害何時息帝大悟召慱果密問之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朝政有言者即誣殺之今百姓失業盗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時廷臣之言者益衆遂詔臺省相與辯駁之僧格辭屈帝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臺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言當得何罪御史杜思敬曰奪官追俸惟上所裁遂斥罷臺臣之乆任者免僧格等官命徹爾率衛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寳如内藏之半諤爾根薩里以連坐亦籍其貲帝問僧格為政如此何故無一言對曰臣未嘗不言顧言不用耳葉李與僧格同事一無所匡正亦坐免久之得以疾請南還掦州學政李淦上言葉李本一黥徒方受上簡知即以舉僧格為第一事致以非罪誅貶大臣遣使四出鉤考錢穀民怨而盗發天怒而地震水災洊至人皆知僧格用羣小之罪而不知葉李舉僧格之罪宜斬李以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朕素以葉李剛介寧有是邪今召淦詣京師置薱淦至而李巳卒遂擢淦江陰路教授以旌其直】
  廣義【世祖既任世榮又任僧格信有罪矣然能因徹爾以免僧格又其從諌之美也不察乎此則元運之傾豈待惠宗之世而後見哉】
  二月罷徴理司
  【詔下之日百姓相慶而各路鉤考猶未盡罷既而御史言鉤考錢榖自中統至今餘三十年阿哈瑪特僧格當國設法已極而其黨公取賄賂民不能堪不如罷之便詔從之仍命取昔逋負錢穀文牘聚置一室非上命而竊視者罪之】
  發明【世祖自用僧格等以經理天下之財置徴理司以聚斂天下之貲天下之民怨入骨髓誠不敢言而敢怒者也世祖一旦惕然覺悟免僧格等罷徴理司而天下為之一快不亦美乎語曰過則勿憚改又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使漢武不有□臺之悔世祖不有徴理之憂則其不為秦政項籍者幾希矣故書以罪免一以見僧格之惡一以見世祖之明也其義豈不明切哉】
  以鄂勒質為尚書右丞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初僧格欲殺楊居寛郭祐刑部尚書博果密争之不得僧格深忌之謂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因其退食責以不入曹治事欲加之罪遂以疾免乆之復起為翰林學士承㫖至是帝欲用為相謂之曰朕過聽僧格致天下不安今雖悔之已無及朕識卿幼時使從學政欲備今日之用博果密曰朝廷勲舊齒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無以服衆帝曰然則孰可曰太子詹事鄂勒哲可昔籍阿哈瑪特家其賂近臣皆有簿籍唯無鄂勒哲名嘗言僧格為相必敗國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乃拜鄂勒哲尚書右承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廣義【世祖去僧格用鄂勒哲博果密深得親賢遠佞之禮使其事事皆然雖中原英主何以過之直書于冊其羙可知】
  帝如上都○三月踣僧格輔政碑
  【初帝命翰林學士閻復撰文復至是已改亷訪使亦坐免】
  夏五月逮西僧嘉木掦喇勒智下獄尋釋之
  【嘉木揚喇勒智發宋諸陵大臣塚墓攘取金寳珠玉無算私庇平民不輸賦者二萬三千户田土稱是及受美女寳物之獻藏匿未露者尤多至是坐侵盗官遣遣使逮問追治之籍其妻孥田畆臺省諸臣皆言宜誅之以謝天下帝不聴命釋之給還其所籍】
  發明【有罪必刑有功必賞此善治國者之大閉也西僧貪婪無厭穢徳彰聞其罪甚矣既逮下獄何釋不諫此蓋姑息之心勝耳世祖於一西僧敬之如神明而親之如手足抑不知何益於國何利於民乎直書于冊深譏之也】
  復徴劉因為集賢學士辭不至
  【因以疾固辭帝聞之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遂不疆致之】
  廣義【劉因以道自尊世祖能遂其志可謂兩得矣】
  下僧格獄逮其黨約蘇穆爾誅之
  【崔或言僧格當國四年中外百官鮮有不以賄而得者昆弟故舊妻族皆授要官羙地惟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為事宜令兩省嚴加考覈凡入其黨者並除名為民從之湖廣平章政事約蘇穆爾僧格妻黨也尤為不法逮至京師籍其家貲黄金至四千兩遂詔下僧格獄繫約蘇穆爾還湖廣誅之初約蘇穆爾因人言湖廣初附時郡縣長吏吏胥富人北屋歛銀將輪之官銀已具而事中止即下令責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極慘酷民以拷掠痩死者載道所獲不貲約蘇穆爾悉取之使至永州判官烏克遜澤婉曲以利害曉之卒無所擾既見鉤考日急天下騷動嘆曰民不堪命矣自上計行省約蘇穆爾怒曰郡國錢糧無不増羡永州何獨不然此直孫府判倚其才辨慢我亟拘繫之欲置于死至是因僧格敗始得釋】
  罷尚書省命右丞相鄂勒哲等入中書○頒行至元新格
  【元初未有注守百司斷理獄訟循用金律頗傷嚴刻右丞何榮祖世業吏而榮祖尤所通習初以公規治民禦盗理財等十事輯為一書名曰至元新格至是奏頒行之】
  秋七月僧格伏誅
  發明【僧格等以傾險憸邪専擅朝政世祖因之擢用既乃桀驁悖逆邀功生利惟其所欲無不如意至是亦不能免此固罪盈惡積之報也夫小人在元更起迭仆一皆聴其所為未有能正其罪者今僧格獨以伏誅書之于冊若足少伸元人不平之氣然能誅之於見免之後而不能誅之於未免之前則其烕令不振固自若也雖然僧格本以下之于獄而乃殺之爾綱目直書其伏誅者既以正僧格之罪又以明當時小人病國虐民者皆當加此刑耳此又書法之深意也】
  廣義【自古興利之徒難乎免於誅戮此卜式所以欲烹羊也豈直僧格哉】
  ○八月平陽地震
  【壞民居萬八百餘區壓死百五十人】
  九月以咱希魯鼎為平章政事○遣使招諭琉球【琉球在閩海之東地小而險漢唐以來不通中國海船副萬户楊祥請以兵往伐之既而閩人吳志斗自言熟知海道宜先招諭之不從然後用兵未晚乃以祥充宣撫使阮鑑兵部員外郎志斗禮部員外郎往招諭之明年祥等不至而還志斗卒于行初志斗嘗斥祥誕妄要功人疑為祥所殺詔福建行省按問會赦不竟其事】
  冬十月以舒蘇徳濟為平章政事○遣禮部尚書張立道使安南徴其王入朝
  【托歡等既還帝怒安南不已欲再伐之適日烜死予日燇襲位博果密曰彼山海小夷以天威臨之寧不震懼獸窮則噬勢使之然今若遣使諭之彼宜無不奉命遂以禮部尚書張立道嘗使安南有功復使往徵其王入朝】
  十二月蠲瀛國公田租
  【宣政院臣言宋全太后灜國公母子已為僧尼有地三百六十頃乞如例免徵其租從之】
  詔議科取之法
  【中書省臣言江南在宋時徭役為名七十有餘一切未徴今諸王嵗賜官吏俸禄多不給宜令江南如宋時諸名征賦盡輸之至是因何榮祖言召各省任錢殺之臣至京師雜議科取之法】
  【壬辰】二十九年春正月朔日食
  【免朝賀】
  發明【日食三朝國之大變也詩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此日而□今此下民亦孔之哀蘇氏以為此日不宜虧而今亦虧是亂亡之兆也今而於建寅歲首之月而日食遽形則天變之昭然詎不可信乎是時虐政甫除工役未息民之怨對之氣猶未盡消也觀天變而驗人心其義蓋可見矣】
  開通惠河以郭守敬領都水監事
  【初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導昌平縣白浮村神山水過雙塔榆河引一畆玉泉諸水入城匯於積水潭從東折而南入舊河每千里置一牐以時蓄洩帝稱善復置都水監命守敬領之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為之倡置牐之處往往於地中得舊時甎木人服其識逾年畢工自是免都民陸輓之勞公私便之帝自上都還過積水潭見舳艫蔽水大悦賜名曰通恵】
  發明【嗚呼開通惠河至是兩見綱目矣時天下洶洶斯民炭正收人心以迓續天命之時而乃恣行無益以勞其民乎詩云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於行此言後使之不均也世祖之開恵河役民力其不在茲乎上書日食下書開通惠河則世祖以天變為泛常而不省責可見矣】
  詔江南避亂者令復業
  【江南福建諸路連嵗盗起居民多入山谷自保時群盗皆以次就平江西左丞高興言乞詔諭復葉詔從之】
  二月以伊克穆蘇史弼高興並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將兵撃爪哇
  【初右丞孟淇使爪哇爪哇黥其面使還帝怒命伊克穆蘇及史弼等將兵三萬伐之時爪哇國王為鄰境葛郎國所殺其婿土罕必閣耶迎弼求捄弼等遂并取葛郎國王以歸既而土罕必閣耶復叛弼等力戰却之得還死者三千餘人有司計其俘穫貨貝直五十餘萬帝以其亡失太多及治其縱土罕必閣耶之罪弼與伊克穆蘇沒家貲三之一唯興以不與議得免】
  發明【世祖混一以來災異迭見而不悟天下怨恨而不知土水之役繼興征伐之勞復作民不堪命國如何哉特書曰擊深貶之也】
  三月誅僧格黨尼雅斯拉鼎等
  【初僧格敗尼雅斯拉默埒寳都王巨濟等俱建下獄至是御史臺言其黨比僧格恣為不法理筭江南錢榖極其酷虐民嫁妻賣女殃及親鄰維掦錢塘受禍最慘無辜死者五百餘人天下之人莫不思食其肉今三人既已伏辜乞誅之以謝天下帝以實都長於理財欲釋之博果密力爭不可日中凡七奏卒併誅之】
  敏珠爾多卜丹罷以特爾格琳沁並為平章政事【敏珠爾多卜丹請復尙書省領右三部博果密曰阿哈瑪特僧格相繼誤國身誅家㓕前鑒未遠柰何又欲效之乎事遂寢至是以乆居其任免猶與議省事特爾格為司農事逹嚕噶齊從獵巴雅爾之地獵者射兎誤中駝帝怒命誅之特爾格曰殺人償畜刑太重帝曰誤耶史官必書亟釋之庾人有盗秔罪應死特爾格曰臣鞫其人母病盗以養母耳請貸其死至是進平章政事以病足聴肩輿上殿】
  帝如上都○徴集賢學士楊恭懿參議中書省事辭不至【恭懿奉元人至元初與許衡俱被召屢辭不起太子珍戬令有司以漢聘四皓故事聘之至京師與定科舉之議及考正厯法厯成授集賢學士兼太史院事即辭歸自是復屢召之皆不起至是監察御史啇琥上書薦天下名士若胡祗遹王惲陳天祥等十餘人而恭懿與馬詔起恭懿參議中書省事亦辭不至尋亦卒】
  發明【綱目凡書處士不應召者則書不至不拜官者則書不受今恭懿既辭不至反乃書徵集賢學士若真到□受職然者蓋恭懿今雖不起於至元初與許衡被召起而受職則是不居學士之官實任學士之職矣書法如此恭懿雖欲辭其名不可得矣】
  廣義【于時以道自高者劉因恭懿也二賢之外無聞焉】
  夏六月兩浙水
  【詔免田租一百二十五萬七千餘石】
  閠月廣西上思州亂遣右丞程鵬飛將兵擊之
  【上思州土官黄聖許擁衆二萬結交趾為援宼䧟忠州江州及華陽諸縣詔遣程鵬飛討之聖許尋敗走入交州】
  安南遣使入貢
  【張立道至安南謂日燇曰昔鎮南王不用嚮道率衆深入不戰自潰天子亦既知之汝所恃者山海之險瘴癘之惡而雲南嶺南之人與汝習俗同而技力等今發而用之繼以北方之勁卒汝復能抗哉且前年之師殊非上章邊將䜛汝耳汝曽不悟稱兵抗拒逐我使人今禍且至矣日燇泣謝出竒寳為賄立道却之因要其入朝日燇曰貪生畏死人之常情誠有詔貸以不死臣將何辭乃先遣其臣何惟巖阮代之隨立道上表謝罪修歲貢之禮如初且言所以願朝之意時有忌立道之功者言必先朝而後可赦日燇懼卒不至】
  秋八月帝還大都○罷福建銀冶
  【初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獻計發民一萬鑿山煉銀歲可得萬五千兩天祐乃賦民歛市銀輪官而私其百七十錠至是臺臣以聞請追其賦而罷銀冶從之時寧國路銀冶課額二千四百兩民皆市易以輪未嘗採之於山省臣以為言亦詔罷之】
  九月復遣吏部尙書梁曾等使安南徴其王入朝【時以立道既還日燇不至復遣曽及禮部郎中陳孚持詔往徴之】
  發明【世祖汲汲於安南屢伐不勝屢徵不朝則亦已矣今何必復使徴之乎昔者先王修徳執玉帛者萬國舞于羽于兩階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未聞徵之入朝也縱使其王畏懼率衆入朝又烏足為天下之壯觀乎前書遣張立道徵之入朝此書遣梁曾等徵之入朝然卒未聞其王入朝者豈不大為中國之辱哉一書再書深貶之也】
  冬十二月改封梁王噶瑪拉為晉王鎮北邊
  【噶瑪拉太子珍戬長子也至元初已嘗出鎮北邊復封梁王移鎮雲南至是復改封晉王鎮漠北統領太祖四大鄂爾多之地鄂爾多猶華言宫室也王天性仁厚御下有恩民賴以安】
  諸王莽賚特穆爾附海都以叛詔巴延討之
  【巴延至額森呼圖克嶺莽賚特穆爾已據之矢下如雨巴延先登䧟陣諸軍争奮大破之莽賚特穆爾僅以身走巴延軍還遇伏兵復擊敗之斬首二千級俘其餘衆以歸】
  發明【書叛者所以正諸王悖逆之罪也諸王乃元室懿親又非異姓之比反附夷狄以抗君父然則其惡可勝言乎故特書曰討所以予其討有罪也其垂訓後世也嚴矣】
  以張珪為江淮行樞密副使
  【珪範子也時為管軍萬户入朝帝欲用為樞密副使伊實特穆爾曰珪尚少果欲大用可俟他日帝曰不然其家為國滅金滅宋盡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遂拜江淮行樞宻副使】
  【癸巳】三十年春正月右丞相安圖卒○始置社稷
  【至元初已詔歲祀然未立壇壝至是始用崔彧言置之】
  汰冗官
  【凡省内外官府二百五十五所官六百六十九員】
  二月以嘉木揚喇勒智子温普為江浙行省左丞【尋以江南民怨嘉木楊喇勒智不已罷之】
  發明【凡拜官則書以某為某官恒詞也書以嘉木揚喇勒智子温普為江浙行省左丞何所以明其不當任之也且其父遺害浙民怨入骨髓况其子不學無術左丞之任安可加乎此世祖溺愛不明知有温普而不知有公議也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僧之有子固以為異官以僧子不亦異乎書之于冊所以誌元人菽麥不分之甚也】
  帝如上都○三月括諸路馬
  【時以海都入寇詔羣臣議所以為備從樞密季庭言復括天下馬凡得十一萬匹】
  夏四月劉因卒
  【延祐中諡文靖】
  廣義【綱目於劉因卒紀其時而月之者高其節也不□之者以示其未嘗臣事於元也與書三月許衡卒例同】
  六月詔皇孫特穆爾撫軍北邊召巴延還以伊實特穆爾代之
  【時有譖巴延久居北邊與海都通好因仍保守無尺寸之獲者詔授皇孫特穆爾以皇太子寳撫其軍以太傅伊實時穆爾輔行召巴延居大同以俟後命伊實特穆爾未至三驛海都兵復至巴延遣人語伊實特穆爾曰公姑止待我剪此寇而來未晚也遂與海都兵交且戰且却凡七日諸將以為怯憤曰果懼戰何不授軍於太傅巴延曰海都懸軍涉吾地邀之則遁誘其深入一戰可擒也諸軍必欲速戰若失海都誰執其咎諸將曰請任之即還軍擊敗之海都果脱去乃召伊實特穆爾至軍中授以印而行皇孫舉酒餞之曰公去何以教我巴延舉所酌酒曰可慎者惟此與女色耳】
  秋七月以伊徹察喇知樞密院事
  【伊徹察喇博勒呼孫也由集賽薛授宣徽使從帝北征奏曰安圖巴延伊羅勒皆嘗受命征伐三人者臣不可以後之臣願躬出一戰帝曰爾以安圖軰與爾家同功一體各立戰功恥不逮耶然躬親侍衛厥功非小何必踐行伍乃快心耶僧格之敗實伊徹察喇潜奏劾之至是以為知樞密院事】
  八月安南遣使入貢詔安置於江陵復議舉兵伐之【初梁曽等至安南其國有三門日燇欲迎詔自旁門入曽貽書責之往復者三卒從中行且諷之入朝日燇不從遣其臣陶子竒偕曽來貢曽進所與日燇辨論書帝大悦解衣賜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帝怒曰梁曽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干戈爾何敢爾時有親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賜曾謂親王曰汝所辦者汝事梁曽所辦者吾與汝之事汝勿以為後也或䜛曽受安南賂遺帝以問曽曽曰安南以黄金噐幣竒物遣臣臣不受以屬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廷臣以日燇終不入朝遂拘留子竒于江陵命劉國傑與諸王伊勒吉岱等整兵來糧復議伐之】
  發明【安南未嘗書伐此書伐何屢違詔命䟦扈不恭不為無罪也故書伐以見其兵出有名則非窮兵黷武之比矣】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彗出紫微垣
  【帝憂之夜召博果密入禁中問所以銷天變之道慱果密曰風雨自天而至人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限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故易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有不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歲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龜鑑也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論説至四鼔乃罷】
  發明【嚴恭寅畏商道由此而大興夙興夜寐周徳由此而益盛故災異之應未始不自人為之感而後生者所以人君當謹其欲而勿肆非徒索之於渺茫也是冬書彗出紫微垣不踰年而世祖崩此又天變之明且切者在乎人君修為何如耳綱目書此不言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是以君子不可不知警省也】
  廣義【觀博果密告世祖之言則知其中之所有者多矣不有君子表而出之則博果宻亦一常人耳孰知其為人豪也哉】
  赦○十一月以巴延為平章政事
  【以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巴延入為中書省平章政事位博果宻上】
  【甲午】三十一年春正月帝崩
  【廟號世祖國語稱曰色辰皇帝梁寅曰元之有天下殊方絶域靡不臣服輿圖之廣亘古所無然世祖之約不以漢人為相故為相皆國族而又不置諌官使使直路塞文學之士雖世世不乏而沈於下僚莫䆒其用所賴以為用者唯吏師而已其為法如是是以朝皆苟且之政而士無謇諤之風官有貪婪之實而吏多欺誑之文將永保萬邦比隆三代無乃未之思乎】
  葬起輦谷
  【谷在漠北不加築為陵諸帝皆從葬於事云】
  御史中丞崔彧得傳國璽獻之
  【時穆呼哩曽孫索多已死而貧其妻出玉璽一鬻之或以告或召祕書監丞楊桓辨其文曰受命於天既夀永昌此厯代傳國璽也遂獻之故太子妃鴻吉哩氏妃以徧示羣臣丞相以下次第上夀慶曰神寳之出實當宫車晏駕之後此乃天意屬於皇太孫也乃遣右丞張九思賫授之】
  廣義【傳國璽者五代唐主從珂携之登武樓自焚死于時璽已無矣後之得國者各自製焉此曰得之偽也】
  夏四月皇孫特穆爾即位于上都大赦
  【特穆爾南還及宗室諸王會于上都定䇿之際親王有違言者伊實特穆爾曰宫車晏駕神器不可乆虛昔太子寳既有所歸晉王宗盟之長何俟而不言巴延亦握劍立殿陛宣掦顧命述所以立皇孫之意辭色俱厲諸王皆股栗趨殿下拜皇孫遂即位大赦】
  發明【天下不可一日無君神噐不可一日有曠是故宫車晏駕嗣君即立為此故也世祖自正月書崩至是踰四月而始書皇孫即位于上都則其輕褻宗社曠月無君元之業亦岌岌矣】
  追尊皇考曰裕宗皇帝尊母鴻吉哩氏曰皇太后【改太后所居舊太子府為隆福宫】
  五月以伊實特穆爾為太師巴延為太傅伊徹察喇為太保 罷伐安南兵釋其使歸國○六月朔日食○復以特穆爾為平章政事○賜宋使臣家鉉翁號處士遣還鄉【初世祖欲官翁不受遂安置河間以春秋教授弟子數為諸生談及宋興亡之故輙流涕太息至是年逾八十詔賜號處士放還鄉里錫于金幣皆不受尋卒】
  發明【書宋使臣家鉉翁一以子其不忘故國一以予其不辱夫君命也鉉翁自徳祐二年使元當時同使者有賈餘慶劉岊呉堅諸人或物故或歸降此獨書遣鉉翁則其予之之意蓋可見矣直書予冊交予之也】
  廣義【君子觀翁之高致則趙孟頫合亦慙愧于地下矣】
  秋七月詔中外崇奉孔子○博果密罷為陜西平章政事尋復留之
  【初世祖崩時博果密預顧命丞相鄂勒哲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勞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啓沃匡朕不違庶無負先皇帝付託之重延議大事多從其言河東守臣獻嘉禾博果密曰汝部内産盡如是邪曰惟此數莖耳博果密曰如此則既無益於民何足為瑞遂罷遣之西僧作佛事請釋罪囚祈福謂之都勒斡豪民犯法者皆賂之以求免有殺主殺夫西僧請被以帝后服乗黄犢出宫門釋之云可得福博果密曰人倫者王政之本風化之基豈可容其亂法如是帝責丞相曰朕戒汝無令博果密知今聞其言朕甚媿之使人語博果密曰卿且休朕今從卿言有奴告主者主被誅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博果密言若此必大壞天下風俗無復上下之分矣帝悟為追廢前命丞相以下多與謀議不合奏以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謂帝曰博果宻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豈可出之於外邪乃復留之】
  冬十月帝至自上都
  【帝廵狩賽音布拉地董文用言先帝新棄天下陛下廵遊不以時無以慰安元元且人君猶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不在勤遠畧也宜趨還京師帝悟遂還】
  弛江西銀冶課額
  【江西省臣言銀冶歲輸萬一千兩而未嘗及數民不能堪命自今從實辨之不為額】
  十一月罷江南行樞密
  【初江淮湖廣江西各立行樞密院江南省臣累請罷之帝以問巴延時巴延已屬疾張目對曰内而省院各置為宜外而軍民分不便帝從之遂罷三院以其事歸行省】
  以何瑋為參知政事巴延徹爾參議省事
  【初帝諭右丞阿里參政梁徳珪曰中書政務卿等皆懷怠心又不約束吏曹使選人留滯僧格雖姦邪然僚屬憚其威政事無不立辨卿等其約所屬不事事者懲之時省臣凡十一人至是以瑋參知政事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冗政出多門轉相猜忌請損之不從巴延徹爾平章政事巴延弟也巴延曰臣叨平章政事兄弟宜相嫌避帝曰兄平章於上弟參議於下何所嫌也】
  廣義【分註載何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冗政出多門轉相猜忌斯言也何其切中時病耶惜乎元人不足以語此】
  十二月太傅知樞密院事巴延卒
  【巴延深沈有謀畧善斷將二十萬衆伐宋如將一人諸將仰之若神明還朝未嘗言功卒贈太師追封淮安王諡忠武】
  發明【巴延善將大兵不嗜妄殺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自宋曹彬以後一人而已綱目卒而具官蓋予之也】
  禁侵擾農桑者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三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四
  【起乙未元成宗元貞元年盡辛亥元武宗至大四年】凡十七年
  【乙未】成宗皇帝元貞元年春正月以劉國傑為湖廣平章政事
  【辰灃地接溪洞宋嘗選民立屯免其繇役使禦諸蠻在澧曰隘丁在辰曰寨兵宋亡皆廢國傑悉復其制又視盗出没之地置戌三十八所分屯將士以守之由是東盡交廣西亘黔中周湖廣四境皆有屯戌制度周宻諸蠻不能復寇入朝賜玉帶錦衣旌其功臺臣言國傑在軍中每傾家貲賞賚將士帝命估償之】
  二月帝如上都○翰林學士承㫖留夢炎致仕【上以其在先朝言無所隠厚賜遣之初世祖嘗問夢炎葉李優劣於趙孟頫對曰夢炎臣之父執其人重厚篤於自信好謀能㫁有大臣器葉李所讀之書臣皆讀之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世祖曰汝以夢炎優於李邪夢炎為宋狀元至宰相當賈似道誤國依阿取容李以布衣乃伏闕上書是賢於夢炎也】發明【夢炎故宋臣也而以元爵書何哉賣國求利背主事讎是非亡宋之臣也以元爵書之其罪自見而不免勒令致仕者則亦使後之臣子安於義命毋非覬以徼利耳然則䲭梟小人徒負不義之名者果何益哉如五代書梁禮部尚書蘇循致仕同意】
  廣義【觀孟頫論夢炎人品要亦為已而設及世祖右葉李而左夢炎于時不知孟頫之顔曽不】
  【為之厚乎】
  三月安南入貢○地震○夏四月廣京師賑糶米肆【帝以京師米貴益廣世祖之制設三十肆發米七萬餘石糶之其肆毎年増糶多至四十萬石行之既久多為强豪巧取乃令有司籍貧民户數驗口給之減賑糶之直三分之一每嵗亦不下二十餘萬石】
  閏月蘭州河清
  【上下三百餘里凡三日】
  發明【河清往往以為國之嘉祥羣臣稱賀者有之中外上表者有之此皆諛臣庸主之通患也善治天下者以豐年為瑞以賢才為寳其他如景星慶雲靈芝甘露不足為祥也今蘭州河清議者皆謂元嘉祥殊不知綱目未修則固以為嘉祥綱目既修則足以為災異此綱目取法春秋之意也茍以為嘉祥則下文必無陜西旱饑之書矣明乎此然後可知君子筆削之深意云】
  廣義【河清之事臣前論之備矣非瑞也書之所以著元運之衰】
  釐正選法
  【省臣言阿哈瑪特僧格怙勢賣官無賢否選法大壞詔敏珠爾多卜丹何榮祖等釐正之】
  五月陞江南諸縣為州
  【以戸為差戸四萬五萬者為下州五萬至十萬為中州凡為中州二十八下州十五又以户不及額降連州路為州】
  六月陜西旱饑
  【行省右丞許扆議發廩賑之同列以未經奏請不可扆曰民為邦本今饑餒若此若俟命下無及矣擅發之罪吾當任之遂發粟賑之命亦尋下】
  發明【軍旅之後必有凶年此春秋已驗之事也是時軍旅頻興弊政未息而民怨懟之氣足以感召天變而乾旱作矣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畜九年耕必有三年之畜是以雖有凶年民無菜色以其有畜故也成宗即位未幾而災異迭見亦未見其恐懼修省之實也既旱而饑民病深矣】廣義【許扆可謂識時逹權者也同列何足以知之】
  秋九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伊實特穆爾卒○十二月立皇后巴約特氏
  【丙申】二年春正月詔諸王公主駙馬毋輙罪官吏
  【時諸王錫錫等部曲卒恣横擾民駙馬曼濟台私殺有罪有司官吏輙被號召至是詔令非奉㫖毋輙加罪】
  發明【欲治乎外先治乎内欲正乎疎先正乎親其内不治難以治外不正乎親難以正疎今成宗禁宗室外戚毋罪官吏是亦能知其弊而革之於己然者乎故書以予之】
  二月以博果宻為昭文舘大學士平章軍國事丹津為平章政事
  【博果宻以與同列多異議久稱疾不出帝曰朕知卿疾之故以卿不能從人人亦不能從卿也欲以丹津代卿何如博果宻曰津實勝臣乃拜博果宻為昭文舘大學士平章軍國重事辭曰是職也國朝惟史天澤嘗為之臣不敢當制去重字而以津代為平章政事】
  廣義【博果宻之於成宗可謂君臣相遇者也然則元之狂瀾未倒者博果宻為之砥柱也直書于册美自見矣】
  三月帝如上都○夏六月頒官吏受賕條格
  【凡十三等南臺御史大夫阿喇卜丹言立法貴於輕重得宜使民不至易犯今所降條格除枉法外其不枉法者自二十兩以下罪與受一分者同科似輕重少偏】
  秋八月立捕盗賞格
  【御史臺臣言内地盗賊衆多乞立條格督責所屬期至盡滅乃詔諸人能告捕者强盗一名賞鈔五十貫竊盗半之應捕者又半之皆微諸犯人無可徴者官給之時山東東西道亷訪使陳天祥上疏曰盗賊之起各有所因除嵗凶諉之天時宜且勿論如軍旅不息工役荐興厚斂煩刑皆足致盗中間保䕶滋長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彼强梁之徒執兵殺人有司盡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釋之旦脱係累暮即行劫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夫凶殘悖逆性已頑定誠非善化所能移惟嚴刑以制之可也天祥既上疏乃嚴督有司追捕自其所部南至漢江二千餘里多就擒者】
  廣義【孔子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天祥之論不亦當乎但曰民非善化所能移無乃意圓而語滯乎】
  括江南隱蔽田
  【凡巴延阿珠阿爾哈雅等下江南所據田及權豪隠蔽者悉括之令輸租】
  冬十月贑州兵起江西行省左丞董士選擊平之【贑州民劉六十聚衆至萬餘建立名號朝廷遣將討之觀望退縮賊勢益盛士選請自往進至興國距其營不百里命將校分兵守地悉置激亂之人於法復誅姦民之為囊槖者於是民争出自效數日六十就擒餘衆悉散事平士選遣使奏聞但請黜贓吏數人而已畧不及破賊事時稱其不伐】
  發明【綱目於盗賊則書兵起以討罪則書擊之然其書法義例内外之辨雖易世而猶未已也其㫖嚴矣】
  【丁酉】大德元年春正月以額森特穆爾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太后幸五臺山
  【初為太后建寺於五臺山至是成太后將臨幸之監察御史李元禮上疏言五臺山創建寺宇工役俱興供億煩重民不聊生伏聞太后臨幸五臺尤不可者有五盛夏禾稼方茂民食所仰騎從經過無不蹂躪一也親勞聖體經冐風日往復數千里山川之險萬一調養失宜悔將何及二也天子舉動必書簡册以貽萬世書而不法將焉用之三也財用不天降皆出於民今日支持調度百倍曩時而又勞民傷財以奉土木四也佛以慈悲為教雖窮天下珍玩供養不為喜雖無一物為獻亦不怒今太后欲為兆民祈福而先勞聖體使天子曠定省之禮五也伏望回轅中道端處宫中上以循先皇后懿範次以盡聖天子之孝誠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則不祈福而福自至矣臺臣不敢以聞其後侍御史萬僧與中丞崔彧有隙取元禮章封入奏之曰崔中丞私比漢人李御史為大言謗佛謂不宜建寺帝怒命鄂勒哲博果宻鞫之鄂勒哲曰吾亦嘗以此諫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葢先帝嘗許為之非汝所知也博果宻曰他御史懼不敢言言者惟一元禮可賞鄂勒哲等入言之帝沈思良乆曰御史言是也乃罷萬僧復元禮職○初司程陸信等董建寺之役驅迫民夫數千冐險入山谷伐木運石死者萬餘人河東廉訪使王忱乘太后幸五臺因言建寺本以福民今福未及而害己甚恐非朝廷意也太后聞之為減其役仍賜恤死者之家】發明【莊二十年春二月經書夫人姜氏如莒君子譏之今太后幸五臺而綱目書者禮義天下之大防也其禁亂之所由生猶防止水之所自來也婦人從人者也夫死從子而成宗失子之道不能防□其母禁亂之所由生彼婦人無故不踰閫閾况太后天下之母尤非閭里之婦可比擅興土木建寺五臺無故離京恣為遊幸成宗未聞幾諫惟務阿徇豈不深可惜哉直書于册其義自見】廣義【元禮諫后一疏可謂善矣非鄂勒哲博果宻之救亦難乎免于下獄矣孰知䝉古中而有若人也哉】
  夏四月朔日食○秋七月河決杞縣蒲口
  【先是河決汴梁發丁夫三萬塞之至是蒲口復決乃命廉訪使尚文相度形勢為久利之策又言河自陳留抵睢東西百有餘里南岸視水髙六七尺或四五尺北岸故堤水視田髙三四尺或髙下等大較南髙於北約八九尺隄安得不壞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決千有餘步東走歸舊瀆行二百里至歸徳横隄之下復合正流或强遏之上決下潰功不可成揆今之計河北郡縣宜順水性築長隄以禦汎溢歸徳徐邳之民任擇所便避其衝突被害民戸量給河南退灘地以為業異時決他所亦如之亦一時救患之良䇿也蒲口不塞便帝從之㑹河朔郡縣及山東憲部争言不塞則河北桑田盡化魚鱉之區塞之便帝復從之是後蒲口復決障塞之役無之而水北入河復故道竟如文言】
  祅星出奎
  發明【書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成宗所為靡善故逆氣乗之感召天變彼如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河決者陰盛之徴祅星者逆氣之乘皆所以兆當時之象而警當時之君也成宗置之度外恝然弗懼何其謬哉自書契以來天變之形未有無其應者也成宗曷不加意耶以當時之天變驗當時之政事則天人之理可想見矣】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欽察都指揮使綽和爾攻破巴林之地還擊海都軍敗走之
  【巴林之地時為海都所據綽和爾帥師踰金山進攻之其將逹蘭台阻逹嚕噶河而軍伐木栅岸以自庇士皆下馬跪坐持弓矢以待綽和爾奮師馳擊大破之盡得其人馬廬帳還次阿嚕河與海都援將巴拜遇綽和爾麾軍渡河蹙之巴拜敗走僅以身免】
  以吳元珪為吏部尚書
  【時選曹銓注多有私其鄉人者元珪曰此風不可長自視事請謁悉皆謝絶】
  禁諸王駙馬奪民田
  【仍禁民間以公私土田呈獻及受其獻者】
  發明【前書詔諸王駙馬毋輙罪官吏此書禁諸王駙馬奪民田皆所以深予其革弊也成宗其庶幾憂勤於民事也】
  【戊戌】二年春正月增太廟牲用馬
  【從伊徹察喇請也凡舉大祭其馬牲既與三牲同登于爼而割奠之饌復興籩豆俱設將奠牲盤酹馬湩則䝉古太祝升詣第一座呼帝后神諱以致祭年月日數牲齊品物致其祝語列室皆如之禮畢則以割奠之餘撤于櫺星門外名曰抛撒茶飯葢以國佫行事尤所重也】
  二月以張九思梁德珪並為平章政事
  【初太子珍戬卒朝職欲罷詹事院九思時為詹事丞抗言曰皇孫宗社人心所屬詹事正所以輔成道徳者奈何罷之尋進拜中書左丞徳珪一名梁温都爾世祖時參知政事治事有敏才京師地震世祖怪州郡報囚之數過多徳珪曰當國者急於徴索蔓延收繫以致此爾帝悟為赦中外逋負尋拜右丞】
  罷中外土木之役
  【先是中書省臣屢言諸王藩戚賜與繁重向之所儲散之殆盡至是遂諭省臣會計天下財帛嵗入及賜與營建嵗費之數鄂勒哲因言嵗入之數不償所費又豫於至元鈔本借二十萬錠因以節用為請帝為罷中外土木之役】
  帝如上都○開鐵幡竿渠
  【時欲開鐵幡竿渠召郭守敬至上都議之守敬曰頻年山水暴下非大為渠堰廣五七十步不可執政吝於工費以其言為過縮其廣三之一明年大雨山水注下渠不能客漂没人畜廬帳幾犯行殿帝謂省臣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爾】
  發明【上書罷土木之役所以予其省無益也然而土木之役罷未幾而開鐵幡竿渠即見於下曽謂開渠非土木之役乎葢由其心無定主因物而遷前因鄂勒哲言而罷土木之役此因郭守敬之言而開鐵幡竿渠則其易惑難曉朝令夕改不於是而可見乎比而觀之則成宗之治國葢可見矣】
  三月以兩淮間田給䝉古軍○夏五月以何榮祖為平章政事○六月徵湖廣夏稅
  【初阿爾哈雅下湖廣罷宋夏税用内郡例改科門攤每户一貫二錢葢是夏税增鈔五萬餘錠至是宣慰張國紀復請課夏税與門攤併徵湖湘重罹其害御史臺以為言詔趣罷之尋復改門攤為夏税而併徵之每戸計三貫四錢之上視江浙江西為差重云】
  發明【夏税未嘗書此書何譏病民也古者什一而税民無科擾今而因張國紀之言請科夏税門攤併徵由是湖湘之間重罹其害矣豈不深可歎哉特書曰徵葢譏之也】
  秋七月大雨河決
  【漂歸德屬縣田廬禾稼詔免田租一年遣尚書諾海御史劉賡等塞之自蒲口首事凡築九十六所】
  召髙麗王謜入朝
  【髙麗王昛既傳國於其子謜有言謜僣設司空司徒等官而又擅殺其臣金吕中書請詔謜入朝因留不遣復以昛為髙麗王】
  江西江浙水○九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定嵗課三十取一○命廉訪司嵗舉廉幹者各二人○彗星見【出子孫星下】
  發明【嗚呼災異之多未有多於成宗之世也書大雨河決書江西江浙水書彗星見數月之間三異迭出此葢人事無稽天象隨見是皆綱目之特筆而非元史之舊文也元成溺豫未嘗修省悲夫綱目比書于冊所以為後世人君不重天變之戒耳於元乎何誅】
  駙馬髙唐王竒爾濟蘇勒兵備邊遇宼敗没
  【是嵗秋諸王將帥共議備邊事成曰敵往嵗不冬出且可休兵于境竒爾濟蘇獨嚴兵待之冬敵果大至竒爾濟蘇三戰三克乘勝逐比馬躓為敵所執誘使降不屈又欲妻以女竒爾濟蘇毅然曰我天子壻也非天子命而可再娶乎竟不屈死焉】
  【己亥】三年春正月遣使問民疾苦cq=18
  【省臣以天變屢見請依故事引咎避位上曰此漢人所説豈可一一盡從邪卿但當擇賢者任之爾時翰林學士□復亦因星變上書陳數事且言古者刑不上大夫今郡守之貴以徵租受杖非所以勵廉隅江南公田租太重宜減以貸貧民多采用之】
  發明【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歛而助不給此先王憂民之意也一民之饑猶已饑之一民之寒猶已寒之恤其饑寒救其疾苦此固為民父母之盛心書曰如保赤子良有以也成宗因星變民饑之故惕然於中遣使按問則其恤饑寒救疾苦之意為可見矣回視疾民如讐恝不之顧者寧無彼善於此哉故特書予之】
  廣義【昔漢文帝賜民田租之半國史褒之後世賢之葢以其知民者國之本財者民之心傷其心則是傷其本其本既傷烏有枝葉獨茂者哉彼好利之君不此之察惟欲利歸于上是猶日斵其本而望其校葉之茂也元人知此而有是舉美可知矣當時之民一何幸哉】
  以哈喇哈斯為左丞相
  【帝問閻復曰中書左相難其人卿試舉所知誰可任者復以哈喇哈斯對遂由江浙左丞相召入用之】
  二月帝如上都○遣僧一山使日本
  【江浙平章政事伊蘇岱爾復勸帝用兵日本帝曰今非其時因其俗奉佛遂遣一山往使而日本竟不至】發明【往使絶域必得忠義□望如宋之洪皓富弼諸賢則不辱君命矣今乃因日本奉佛遣僧使之則是失使人之道而虧國體矣豈不深可醜哉直書于册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命何榮祖等更定律令
  【帝諭榮祖曰律令良法也宜早定之既而書成上之且言臣所擇者三百八十條一條有該三四事者帝曰古今異宜不必相沿詔元老大臣聚聽之未及頒行而榮祖卒】
  夏五月復立征東行省
  【高麗王昛既復爵既而使臣自其國還者言昛不能服其衆乃復立征東行省以福建都元帥竒爾濟蘇為平章政事共理之】
  秋七月放江南僧寺佃户五十萬為編民
  【江南編民五十餘萬悉入嘉木楊喇勒智寺籍為佃户至是因省臣言檢放之】
  八月朔太史奏日食不應
  【太史言是日已時當日食二分有竒至期不食衆懼保章正齊履謙曰當食不食在古有之矧已時近午陽盛隂微故當食不食遂考唐開元以來當食不食者凡十事以聞】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以鄂爾根薩里為平章政事
  【帝初撫軍北邊數召鄂爾根薩里不徃世祖遣奉皇太子寳僅一至及即位語之曰朕在潛邸誰不願侍朕者惟卿數召不往真得大臣體自是召對不名賜坐視諸侯王嘗語左右曰若全平章真全材也命復入中書鄂爾根薩里父别名萬全故以全為氏云】
  命兄子哈尚鎭漠北
  【哈尚帝兄達爾瑪巴拉之長子帝以寧逺王庫庫楚總兵北邊怠于備禦命哈尚即軍中代之】
  省民出公田租
  【時公田為民害而荆湖尤甚部内實無田隨民所輸租取之户無大小皆出公田租雖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立智理威上民所不便十餘事於朝而言公田尤切廷議遣使理之㑹有詔凡官無公田者始給以俸民力少蘇焉】
  發明【王者有愛民之心則必有愛民之政有憂民之心則必有憂民之政在人君所為何如耳然古之人君未有愛民而亡其國者亦未有憂民而覆其邦者是時公田擾害天下騷然成宗頗能垂念命省田租則其愛民憂民之心可謂一舉而兩全者矣豈不為盛徳之事也哉據事直書葢予之耳】
  【庚子】四年春二月朔日食○皇太后鴻吉哩氏崩
  【后有賢徳事昭睿順聖皇后執婦道甚謹及尊為太后置徽政院長其財賦院官有受獻浙西田七百頃者籍於位下后曰我寡居婦人衣食自有餘況江而率土皆國家所有曷敢私之即命盡易院官之受獻者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拒之曰勿以累我也崩諡徽仁裕聖皇后】
  三月帝如上都○夏四月以布哷齊為平章政事○五月緬阿散哥也弑其王的立普哇拿阿廸提牙遣雲南平章政事色辰額哷等發兵討之
  【初緬人僧哥倫作亂緬王執其兄阿散哥也尋釋之阿散哥也乃率其黨囚王於豕牢因弑之王次子奔愬京師詔遣色辰額哷等率行省兵二千人討之】
  發明【弑君天下之大惡討賊天下之至公綱目原於人心而定罪君子順於天理而用刑阿散哥也以臣而弑其君天下之大惡也成宗出師而討賊天下之至公也元世用師不一皆未合義惟此舉差强人意故特變文而書討所以予其誅亂討逆之公也又豈窮兵黷武之比哉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耳】
  昭文館大學士平章軍國事博果宻卒
  【初世祖每聞博果宻之言必嘆曰恨卿生晚不得早聞此言然亦吾子孫之福臨終以白璧□之曰他日持此以見朕也博果宻雖厯顯要而家素貧卒無以葬鈔賻賻之贈魯國公諡文貞】
  發明【元學士帶平章軍國事者多矣未有於其卒而書之者獨博果宻特書于冊所以表其盡忠乃職而深示其褒焉耳】
  廣義【抑觀博果宻之事成宗世祖無得而議其賢葢可知矣況其所挫暴君如止嬰兒之欲非徳望素孚者能之乎故綱目於其卒而備書其衘者誌其美也】
  秋八月更定䕃叙格
  【正一品子叙正五從五品子叙従九餘以是為差䝉古色目人特優一級】
  閏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遣雲南行省左丞劉深將兵擊八百媳婦
  【鄂勒哲因劉深言勸帝曰世祖以神武一海内功葢萬世今陛下嗣大厯服未有武功以彰休烈西南夷有八百媳婦未奉正朔請往征之哈喇哈斯曰山嶠小夷遼絶萬里可諭之使來不必逺厪兵力不聽竟發兵二萬命深及哈喇岱等將之以往御史中丞董士選亦言不當輕信一人妄言而寘百萬生靈於死地帝變色曰事已成卿勿復言麾之出】
  發明【以武功定天下以文教興太平此先王之法也世祖既以武功定天下成宗宜以文教興太平鄂勒哲劉深之徒導用武功以彰休烈斯言豈不逄君之惡乎其逺人未服也則修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聖人之服逺人不過如此安可稱干比戈較勝逺夷而始謂稀世之功乎他日兵連祸結民罹塗炭誰實尸之元臣謀國不臧而致是慼惜哉故直書擊以深貶之】
  廣義【大抵八百媳婦乃窮遐極逺之國雖以秦皇漢武之强未嘗得以征之也今成宗乃正守成之時何以武功為哉借曰武功亦不當如是之黷也鄂勒哲之與博果宻無所軒輊者也觀其勸帝之言其不逮博果宻逺矣使博果宻若在成宗豈有是舉哉孟子所謂格君心之非者其博果宻之謂也】
  【辛丑】五年春正月罷征東行省
  【先是征東行省平章竒爾濟蘇言髙麗王擅署官府及僣用天下禮儀器物況官冗民稀刑罰不一若止依本俗行事實難撫治帝遣刑部尚書王泰亨等往釐正之既而王昛言設行省監制其國不便帝亦以竒爾濟蘇不能和輯髙麗遂罷行省徵之還】
  夏五月劉深兵次順元蠻酋宋隆濟等連兵反
  【劉深等取道順元逺冒烟瘴未戰士卒死者已什七八驅民轉餉谿谷之間一夫負粟八斗率數人佐之數十日乃逹死者亦數十萬人中外騷然而深復令雲南調民供餽及脅求水西王官之妻蛇節金三千兩馬三千匹隆濟因紿其□曰官軍徵發汝等將悉剪髪黥面為兵衆惑之隆濟遂連蛇節率苗獠諸蠻攻破楊黄諸寨進攻貴州知府張懷徳力戰敗死遂圍深窮谷中梁王庫庫兵救之賊衆稍却】廣義【劉深以狗馬之見致㓂喪師罪不容誅矣然則綱目備書之者一以誌逺人終難臣服之理一以誌元人貪得無厭之實後之有天下者惟當修内治而已彼逺夷之服與不服奚暇計哉書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元人何足以知此】
  秋七月詔色辰額哷移兵伐金齒諸蠻
  【時征緬師還為金齒所遮士多戰死金齒地連八百媳婦諸蠻相效不輸税賦賊殺官吏詔遣色辰額哷等移征緬兵討之】
  發明【聲罪致討曰伐此何以書伐王師討緬金齒邀遮則是助逆無道而有釁可乗故書伐所以狥名而責實也此所以為是非之權衡耳若惡其窮兵之故而㮣以擊書何以謂之綱目哉】廣義【自古有天下者未有如元代之盛也今而頻嵗與窮冦争鋒譬猶富翁與貧人窶子較纎毫之利豈得為智乎觀者比而論之則元人貪婪無識也瞭然矣】
  八月彗出井入紫微垣
  發明【凡書彗孛皆兵之象也是時征伐四夷黎民愁怨詩不云乎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此之謂也然則天變之來乃民怨憤之氣并之所致既出于井又入紫微其異莫甚於此矣茍使成宗悔悟省躬責已期底治平則逺人不期服而自服天變不期消而自消何必勞師逺涉然後為快哉】
  海都復大舉入㓂哈尚大破之海都走死
  【海都與都爾斡諸部大舉入㓂哈尚督綽和爾等五軍合擊大破之阿實克射都爾斡中膝遁去海都不得志引還旋亦死】
  九月誅高慶察罕布哈免色辰額哷為庻人
  【色辰額哷等兵攻阿散哥也不克引還言賊降在旦夕慶等受其賂首倡為還計是以無功詔遣官鞫之得色辰額哷以下將校受賂狀詔誅慶及察罕布哈色辰額哷等遇赦削奪官爵為庻人】
  發明【髙慶等既承君命弔伐緬邦則必誅其叛臣立其故主撫其羣黎宣上徳澤然後旋師則不辱君命矣夫何受彼賄賂倡為還計則不惟縱賊不討抑且自肆無君其罪甚明不容諱者故髙慶書誅罪首謀也色辰額哷書免罪從謀也然後罪之輕重可見而權之高下可知矣此綱目之斷案也】
  禁酒
  【時以嵗凶禁酒仍弛山澤之禁聽民漁獵】
  冬十月益海運糧
  【以畿内嵗饑増明年海運糧為百二十萬石】
  帝還大都○十一月遣劉國傑率師討宋隆濟及蛇節【劉深兵敗帝始悔不用哈喇哈斯及董士選之言乃遣劉國傑及楊賽音布哈等率四川雲南湖廣各省兵分道進討諸蠻别敕梁王提兵應之軍中機務一聴國傑處分】
  發明【朝廷用兵本及八百媳婦而宋隆濟等之無預也夫何連兵相反共抗王師則其逆節已明罪惡甚矣故變文而書討此綱目輕重之權衡也噫】
  【壬寅】六年春正月免朱清張瑄官尋誅之
  【二人父子致位顯要宗戚皆累大官田園館舍徧天下巨艘大舶交諸畨中廩藏倉庾相望車馬塡塞門巷僕從佩金虎符為萬户千户者累數十人江南僧石祖進摭其不法事上聞時中書亦言二人屢致人言宜罷其官詔御史臺鞫之既而伏誅尋籍其家禁錮其親屬流其妻子逺方其妻子被逮時賂江浙平章托克托祈蔽其罪托克托以聞帝喜曰托克托我家老臣子孫其志固宜與衆人殊也賜内帑黄金五十兩以旌之】
  廣義【考之朱清張瑄乃宋季之海盗因其備知海道曲折故使其掌都漕運萬户府由是欺上罔下遂致富殷固足以見元人用人之失矣然則何以書免朱清張瑄官尋誅之曰此正名定罪又足以見元人之得也學者味之】
  劉深引兵還南臺御史中丞陳天祥上書誎伐西南夷不報
  【宋隆濟累攻圍貴州不解深等糧盡道梗不通遂引兵還隆濟復率衆邀之輜重委棄士卒殺傷殆盡南臺御史中丞陳天祥上書諫曰八百媳婦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為利不取不足為害而劉深欺上罔下帥兵伐之經過八畨縱横自恣中途變生所在皆叛既不能制亂反為亂衆所制食盡計窮倉皇退走喪師十八九棄地千餘里朝廷再發四省之兵使劉二巴圖總督以圖收復湖南湖北大發運糧丁夫衆至二十餘萬况當農時驅北愁苦之人往迴數千里中何事不有比聞從征敗卒言西南諸夷皆重山複嶺陡澗深林其窄隘處僅容一人一騎上如登髙下如入井賊若乗險邀擊我軍雖衆亦難施為或諸蠻逺遁阻險以老我師進不得前旁無所掠將不戰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國占城交緬諸夷以來近三十年未嘗有尺土一民之益計其所費可勝言哉去嵗西征及今此舉何以異之乞早正深罪仍下明詔招諭彼必自相歸順不須逺勞王師與小醜争一旦之勝負也為今之計宜駐兵近境多市軍糧内安外固漸次服之此王者之師萬全之利也茍謂業已如此欲罷不能亦當詳審成敗筭定而行彼諸蠻皆烏合之衆必無久能同心捍我之理但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疑以計使之互相讐怨待彼有可乗之隙我有可動之時徐命諸軍數道俱進服從者懷之以仁抗敵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濟功乃易成若復舍恩任威深蹈覆轍恐他日之患有甚於今日者也不報遂謝病去】
  發明【善言者不善事之模範不善言者善事之蟊賊是以古之人君不以一己之聰明為聰明而以衆人之聰明為聰明所以用人則大自用則小堯舜以衆人之聰明為聰明然後治隆俗美桀紂以一己之聰明為聰明然後身弑國亡是時用兵西南之夷劉深無功而返陳天祥上疏直諫言甚剴切帝不見聽可勝惜哉嗚呼自用而不用人其流之弊不至於桀紂之轍者幾希矣故書不報以深貶之】
  廣義【分註載天祥一書何其曲盡人情而善與元人謀國也夫何元人專務貪得雖有嘉謨嘉猷曽不為之一介於意焉譬則聾者之於大韶瞽者之於子都耳惡能致其聽視耶使天祥於此而不去則其見與是書背矣何足貴哉然則謝病去者乃其髙致也傳曰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天祥有焉】
  詔收富民䕶持璽書
  【帝語臺臣曰聞江南富民侵占民田致貧者流徙卿等亦聞之否對曰富民多乞䕶持璽書依倚以欺貧民官府不能詰治宜悉追收為便命即行之毋越三日】
  二月帝有疾○三月赦○西南夷俱叛遣陜西行省平章政事伊蘇岱爾等討平之免劉深等官
  【烏撒烏䝉東川芒部及武定威楚普安諸蠻因蛇節之亂皆以供輸煩勞為辭乘釁起兵攻掠州縣焚燒堡砦遣伊蘇岱爾等將兵㑹劉國傑討之時國傑方討順元蠻不及來㑹伊蘇岱爾等率師分道並進次第平之】
  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太廟寢殿災
  發明【天火曰災災及太廟之寢殿大變也元人守䕶不嚴而使非常之火延及太廟其怠慢不恭何其甚乎雖然變不虛生災不妄作有如斯之人事然後可召如斯之災異豈有人事不感而天災罔應者耶此皆非常之變有非人力所可勝者縱使守䕶之嚴安能制天災之變也歟春秋新宫災三日哭元之君臣絶無惕厲何謬如之此元之所以終於不振安能挽回天變哉】
  六月朔日食
  【太史院失於推筴詔議其罪】
  秋九月龍興民訛言括童男女
  【至有殺其子者命捕為首者三人誅之始息】
  發明【漢哀之時書關東民訛言行籌君子以志當時之不祥葢訛言雖非真有然國有訛言亦不祥之兆也此皆人心皇惑是以妖氣乘之易於恐動爾安有皇風清穆治教休明而尚有所謂訛言者乎上書日食則天變為之既形此書訛言而人心為之恐懼天人感應如此成宗悖罔而不察亦誤矣】
  冬十月帝還大都
  【癸邜】七年春二月以阿喇卜丹茂巴爾斯並為平章政事○汰諸司冗員
  【定中書省自左右丞相而下平章政事二員左右丞各一員參知政事二員定為八府】
  三月遣使巡行天下
  【罷贓汚官吏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審寃獄五千一百七十六事】
  劉國傑敗宋隆濟及蛇節於墨特川擒斬之
  【初國傑師出播州境與賊遇戰失利乃令軍士人持一盾布釘其上俟陣合即棄盾佯走賊果逐之馬遇盾皆仆國傑鼓譟趣之賊大敗既而餘冦復合要戰國傑不應數日命楊賽音布哈分兵先進大軍繼之賊兵潰乘勝逐北千里殺獲無筭遂破之於墨特川擒斬蛇節隆濟遁去尋為兄子宋阿重執之來獻詔斬之餘黨相繼平】
  廣義【嗚呼人徒知國傑之斬隆濟蛇節為勝而不知其勝者乃所以為負也葢隆濟蛇節乃窮荒末裔之小醜得之不足以為喜失之不足以為憂況其道路隘塞水土異宜十人而供一兵亦云未足其費可勝言哉今而得斬隆濟蛇節為幸而元人之所以自斬者亦多矣觀者以意逆志可也】
  復以特爾格為平章政事
  【特爾格乞解機務詔仍以平章議中書省事時諸王朝見未有知典故者帝曰特爾格諳之凡賜予諸王禮節悉命掌行至是復以為平章政事】
  鄂勒哲及巴延等坐贓巴延等免官鄂勒哲釋不問【初朱清張瑄徧以金帛結貴近無不受其賂者事敗監察御史杜肯構言鄂勒哲等與二人交通宜罪之詔巴延宻喇卜和卓梁德珪巴特瑪琳沁等戌邊丹津鄂爾根薩里等罷職不叙籍其家惟鄂勒哲不報既而御史及樞宻院臣復言中丞董士選亦嘗貸二家鈔為非義帝曰既曰稱貸不必問也】發明【易曰九五訟元吉象曰訟元吉以中正也朱子傳曰陽剛中正以居尊位聽訟而得其平者也中則聽不偏正則斷合理時鄂勒哲巴延俱坐贓罪免之俱免釋之俱釋今而巴延等免官釋鄂勒哲不問則是聽訟不得其平而有徇情偏愛之弊矣又豈權衡之至公哉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其義可見】
  誅劉深罷雲南分省
  【時有司㑹赦議釋深罪哈喇哈斯曰徼名首釁喪師辱國非常罪比不誅無以謝天下遂誅之】廣義【初劉深欲假征八百媳婦以立功自謂計之得矣今而功不能立誅不可免果何謂哉揆厥所元由其始謀之不臧也書曰慎厥終惟其始君子戒焉】
  帝如上都○蘭谿處士金履祥卒
  【履祥少從學同郡王柏及何基之門二人葢得朱熹之傳者宋將亡遂絶意進取屏居金華山中嘗以劉恕外紀記司馬氏通鑑以前事不本於經舛繆不可信乃斷自尚書旁采子史損益之作通鑑前編他如論孟大學諸經傳及禮樂書各有注疏授其門人許謙以傳當時以為基之清介純實似尹和靖栢之高明剛正似謝上蔡履祥則親得之二氏而並充於己者也居仁山之下學者因稱仁山先生至正中賜諡文安】
  發明【處士未嘗書卒者卒處士所以録賢也履祥得朱子不傳之緒於遺經抱道自樂不求聞達是葢輕富貴於鴻毛而重道徳於泰山者也故特書於册以深予之】
  廣義【於履祥卒而地之書以處士者重道也】
  夏五月朔日食○右丞相鄂勒哲卒
  廣義【鄂勒哲博果宻等賢然因劉深之見以開西南夷之釁乃其所短也君子病焉】
  ○六月遣䝉古軍戍沙二州
  【御史言沙二州為邊鎮重地今大軍内屯甘州使官民反居邊外非宜乞以䝉古軍萬人分鎮二州險隘兼立屯田以供軍從之】
  秋七月都勒斡遣使乞降
  【都勒斡敗聚其屬及海都之子謀遣使請命使至伊徹察喇㑹諸王將帥議曰都勒斡乞降當待命於上然往返再閲月恐失事機乃使瑪古哈喇往報之既遣始以聞帝嘉之詔慎飭軍士安置驛傳以俟自是諸王叛者相率來歸】
  兩浙大饑
  【平江等十五路霪兩害稼詔發粟賑民一月仍減直鬻米三十萬石協濟之時台州諸路旱饑尤甚行省檄浙東元帥托歡徹爾賑之托歡徹爾殘虐不恤治中陳孚訴于宣撫使亟發廩民之殍者已十六七】發明【綱目饑嵗多矣書於册者十九而書大饑十成宗獨有其二何也是嵗平江等十五路霪雨而遽至于大饑者成宗為國務華去實舍本逐末軍旅頻興賦斂日急而不敦其内府庫竭矣農力耗矣天降饑饉亦無以賑䘏萬民矣綱目所以獨兩書饑以示後世為國之不可不敦本也】
  以哈喇哈斯為右丞相阿固岱為左丞相○八月地震【平陽太原尤甚村堡移徒地裂成渠壞廬舍萬八百區人民壓死不可勝計詔問致災之由齊履謙言地為陰而主静妻道臣道子道也三者失其道則地為之不寧弭之之道大臣當返躬責已去專制之威以答天變不可徒為祈禳也時帝寢疾宰臣及中宫專政故履謙言及之而集賢大學士陳天祥亦上書極陳隂陽不和天地不位為時政之弊言尤切直執政者惡之抑不以聞天祥自被召起且一嵗毎以不見帝言鬱鬱不自釋尋復謝病歸】
  廣義【考之天祥自上書諌伐西南夷不報遂謝病歸以其諌不行也然被召而復起者猶望其君之改也今因地震而猶極諌者非不知向之諌不行也葢以臣子不忍一日而忘君父也至此而復謝病歸者知其諫之終不可行也噫天祥之事成宗可謂曲盡其心者矣觀者勿以馮婦目之庶有以得天祥之志】
  九月帝還大都○復以茂巴爾斯為平章政事○遣翰林直學士王約使高麗徴其臣呉祈入朝尋流之安西【昛既復位厚歛滛刑國人羣愬于朝因得其國相吳祈專權離間上父子狀詔遣約諭之曰天地間至親者父子至重者君臣彼小人知自利寧肯為汝家國地邪昛泣謝罪且請子謜還國奸人黨與悉從約治遂徵祈赴闕鞫之流安西】
  冬十月詔互遷行省官之久任者
  【時諸道奉使言行省官久任多與所編民聨姻殊為害政詔互遷之】
  十二月彗出紫微垣
  發明【成宗之世彗星三見于綱目前書彗星見次書彗出井入紫微垣此書出紫微垣綱目皆存而不削者所以志當時君臣溺於豐亨之樂置天變於度外忽人言而不恤豈不深可哀哉是以有天下國家者其亡其亡繋於苞桑而常存戒懼不可暫忽也反是天下欲治其可得哉】
  ○詔䝉古軍居山東河南者免戌甘肅
  【簽樞宻院齊諾言䝉古軍戌山東河南者戍甘肅動渉萬里毎行必鬻田産甚或賣妻子戍者未歸代者當發困苦日甚今邊陲無事而虚殫兵力誠為非計乞以近甘肅之兵戍之而山東河南前戍者今有司為贖其田産妻子從之】
  詔翰林太史院官勿致仕
  【時詔内外官七十者並聽致仕獨郭守敬以先朝舊徳朝政多諮之累請謝事不許自是凡翰林太史官不許致仕著為令】
  廣義【人臣四十始仕七十致仕此古今之通典也然則翰林史院雖曰宻勿豈髦荒之人所可居耶勿許致仕者元人不經之失也】
  【甲辰】八年春正月地震
  【平陽君甚民居摧毀皇后問平章政事阿錫葉曰災異如此殆下民所自致即對曰天地永警民何與焉】發明【綱目書地震五十九而成宗之世則有五焉地為陰而主静要道臣道子道也三者夫其道則地為之不寧葢陰陽不和天地不位時政之弊莫明于此者齊履謙陳天祥言之于前阿錫葉言之于後皆論之功直深合至理成宗忽而不晤復而不從豈足謂弭變之道哉君子備嘗予册則其深罪當時垂戒後世之意可見矣】
  二月帝如上都○増置國子生
  【初増䝉古生百員至是増置二百員選宿衛大臣子孫充之㝷後分教于上都】
  夏五月朔日食○秋九月帝還大都○復巴延等宫以阿里為平章政事
  【御史杜肯構等言巴延等樹黨受賕謫戎逺方道路相慶方經數月遽聞召復相位又與原鞫之人列坐朝堂天下皆已巴延梁徳珪巴特瑪琳沁為三凶三凶不誅無以謝天下況宻剰卜和車阿里等與之同惡相濟濁亂朝綱是以比年災異屢見雖朝廷存恤之詔累頒而禍亂之源未塞上失其政民受其殃乞將羣凶或斥或誅明正其罪御史中丞何通亦以為言前後章疏十上皆不報】
  發明【前書巴延等俱坐賊免官則是巴延貪婪之罪不可赦也夫巴延貪婪既不能討按罪行辟又不能誅卒復巴延官鄂勒哲不問成宗繆政如此曽不自知修言然則書復巴延等官不知前日免之也何為而免今日復之也何為而復參考觀之義自見矣】
  冬十月立哈尚為懷寧王
  【乙巳】九年春二月建天夀萬寧寺
  【寺中塑秘密佛形像醜怪皇后幸寺見之惡焉以帕障其面而過尋勑毀之】
  發明【易曰王假有廟致孝享也此言為國者不可不立宗廟以祀其先經曰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此言為國者不可不時享廟以致其敬是故宗廟書成則罪其慢世祖之時曽毁宋宫為佛寺成宗建天壽萬寧寺此豈父作子述之義乎以有用之財建無益之刹其心獨無愧恥乎成宗之謟佛極其誠敬宜乎佛為之祐而享喬松之夀也不二年而崩殂敬佛延年反更促夀佛不足信亦可知矣後之人君欲崇尚浮屠者可不知所鑒哉】
  三月帝如上都○隕霜殺桑
  【般陽益都河間諸路凡殺桑二百四十一萬七千餘本】
  發明【僖三千三年冬經書隕霜不殺草胡氏以為宜殺而不殺天失其道草木猶干犯之此葢君弱臣強之象定元年冬十月經書隕霜殺菽穀梁以為未可以殺而殺舉重可殺而不殺舉輕其象則刑罰不中之應當時三月序屬暮春按禮月令鳴鳩拂其明戴勝降于桑霜不可以降桑不可以殺今而隕霜殺桑四十餘萬則是陰陽失常而下千上之證也後二年成宗晏駕請王争立國祚幾危然其應豈不明且切歟綱目書此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欲使後之人君保天明命不敢縱逸云爾】
  夏四月大同地震
  【有聲如雷壊官民廬舍五千餘間壓死二千餘人】
  始定郊祀禮
  【元初代有拜天之禮然皆狥用國俗郊祀之事自平金宋後猶未舉行至是哈喇哈斯等宣祈天保民之事有天子親祀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國之大事也陛下雖未及親祀宜如宗廟社稷嵗時遣官攝行之制下翰林集以不常及中書謀之以為周禮冬至圓邵禮天夏至方邱禮地西漢元始間始合祭天地厯東漢至宋千有餘年分祭合祭訖無定議然時既不同禮樂亦異王莾之制何可法也今當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邱之禮續議以聞又按周作壇壝三成近代増四成以廣天文從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陽竒之數每成高八尺一寸以合乾之九九壇設丙巳之地以就陽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藁鞂以祀天漢唐而後禮樂玉帛日益繁縟宋金多循唐禮今欲修嚴非革創所能備舉宜取唐制損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復議尊祖配天之儀者臣曰自古漢人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廟已有時享郊止祭天為宜中丞何瑋曰嚴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從】
  廣義【抑考䝉古自宋理宗淳祐六年其得國為定宗貴由元年至宋度宗咸淳七年䝉古改國號曰元故自貴由至改號凡二十四年又自改號生此凡三十四年通計自貴由元年至此則元之有國以來凡五十八年至是始定郊祀禮者以見前此皆苟且其禮而未嘗有以定之也嗚呼于天猶且慢之則其亂倫續禮也宜矣元人何足道哉】
  六月立子徳夀為皇太子○秋七月命兄子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居懐州
  【逹爾瑪巴拉次子哈尚母弟也】
  以月津巴特瑪琳沁為平章政事○八月給曲阜林廟灑掃户
  【以尚珍署田五十頃供嵗祀】
  發明【成宗即位以來制作紛紛未盡合禮獨給曲阜林廟灑掃户一節出人意表可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我没者于此為盡見矣夫盡特書深予之也】
  賈胡獻寳珠
  【西域賈人有獻珍寳求售者議以六十萬錠酧其直省臣有謂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謂雅庫特珠也六十萬酧之不為過矣父問何所用之若曰含之可不渴熨而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萬人不渴則誠寳也若一寶一濟一人則用已㣲矣吾之所謂寶者米粟是也有之則百姓安無則天下亂以功用較之豈不愈于彼乎】
  發明【天變迭見災異頻仍此正憂勤惕厲不遑寧處之時也而賈胡首獻寳珠大書于册則成宗之志為己荒矣今夫世有好飲之人或因人言或自警省知其有傷生敗徳之事强自禁止若將終身不復飲者然未㡬口埀涎而心燥渴又復肆飲不至於沈湎没身而不止成宗之失不幸類是綱目書此則亦未如之何也已豈不深可戒哉深可惜哉與唐憲時裴均進銀器同意】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太子徳夀卒
  【丙午】十年春正月罷江南白雲宗都僧録司
  【汰其民歸州縣各寺田悉令輸租初南臺御史言江南寺觀田畝厯年詔免租賦上虧公額下侵民利其所録民户或罹饑窘為其徒者坐視不䘏乞於秋成之時騐其頃畝減半徴之以備凶嵗推賑其民庶㡬利害稍均不如費於官府也從之】
  廣義【嗚呼世之願治者孰不以三代之盛望之殊不知三代之時未嘗有蠧政害民之事也其養民者惟聞其五十而貢七十而助百畝而徹是也其他未聞焉其教民者惟聞其校以教民庠以養民序以習射是也其他亦未聞焉降自東漢唐宋以及季元緇黄塞道髠秃盈途蠧政害民莫此為甚間有君臣圖治動以三代之盛期之者不惟不知其本而且崇長蠧政害民之事是猶欲稼之盛而不去螟蟊螣賊也其可乎哉大書曰春正月罷江南白雲宗都僧録司者亦為元人一時之幸也】
  閏月以徹爾阿薩爾為平章政事○二月帝如上都○夏五月遣髙麗王謜還國復置征東行省
  【髙麗王昛既卒遂遣謜還仍置行省鎮撫之謜尋更名章】
  秋八月開城地震
  【先是晉寕冀寧及諸郡地數震至是開城又大震壊王宫及官民廬舍壓死五千餘人】
  冬十一月帝還大都十二月有疾
  【丁未】十一年春正月安西王阿南達及諸王莾賚特穆爾入朝○帝崩
  【廟號成宗國語稱鄂勒哲圖皇帝史臣曰帝承天下混一之後善於守成惟其末年連嵗寢疾國家政事内則決於宫閫外則委於大臣其所以不至廢墜者則以去世祖未逺成憲具在故也】
  左丞相阿固岱等謀奉皇后臨朝以安西王攝政右丞相哈喇哈斯遣使迎懐寧王哈尚於漠北及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於懐州
  【后以己嘗謀出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及其母居於懷州恐其兄懐寧王立必報前怨乃命召安西王入京師欲立之而左丞相阿固岱平章賽音諤徳齊巴特瑪琳沁巴延及諸王莾賚特穆爾隂謀㫁哈尚歸路奉皇后埀聽政立安西王輔之於是阿固岱以祔廟及攝位事集廷臣議之太常卿田忠良博士張昇曰制祔廟必書嗣皇帝名今將何書而御史中丞何瑋亦執不可阿固岱變色曰制自天降邪公等不畏死敢沮大事瑋曰死畏不義爾茍死於義何畏義遂寢時右丞相哈喇哈斯収百司符印封府庫稱疾守宿掖門内㫖日數至皆不聽衆欲害之未敢發懷寧王適遣康王托克托赴京師哈喇哈斯令急還報復遣使南迎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於懐州】
  發明【是時成宗既崩儲嗣乆闕懐寧王兄弟乃裕宗之子成宗之姓天理人心皆當迎立今皇后有宿憾阿固岱相與協謀則是皆助逆之人也茍非哈喇哈斯潜徃迎之則亂臣賊子之邪謀遂矣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則其逆順之勢彰彰明耳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
  二月阿裕爾巴里巴特喇至大都誅阿固岱等執阿南達歸於上都
  【哈喇哈斯使至懐州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疑未行傅李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宫車宴駕大太子逺在萬里殿下當急還宫廷以安人心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奉其母還大都先遣孟趨哈喇哈斯覘之適后使問疾哈喇哈斯所孟入長揖引其手診之衆謂孟醫也竟不疑既而知安西之變有日還報曰事急矣不可不早圖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以卜決之孟召卜者謂曰大事待汝而決第云其吉及入筮果吉孟曰筮不違人是為大同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喜振䄂起衆翼之上馬諸臣皆步從入哭盡衷復出居舊邸安西之黨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至遂謀以三月三日偽賀其生辰因以舉事者哈喇哈斯許之夜遣告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懐寧王逺不能猝至恐變生不測當先事而發阿裕爾巴里巴特喇遣都萬户囊嘉特詣諸王圖喇定計囊嘉特力贊之乃先二日率衞士入内稱懐寧王遣使召安西計事至即并諸王莾賚特穆爾執之械送上都誅阿固岱巴特瑪琳沁賽音諤德齊巴延諸王庫庫伊克圖進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實世祖之孫宜正大位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惡人潛結宫壼亂我家法故誅之豈欲作威福以覬神器邪懐寧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璽北迎之矣遂自監國與哈喇哈斯日夜居禁中以備變俾李孟參知政事孟損益庶務裁抑僥倖羣小多不樂既而曰執政大臣當自天子親用今鑾與在道孟未見顔色誠不敢冐大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
  發明【直書曰誅所以予其討有罪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削平内難或勸即位力辭弗受權為監國以俟乃兄則其志亦可尚矣回視蒯輙之徒豈不大相懸絶哉故特表而出之所以深予之耳】廣義【阿裕爾巴里巴特喇誠剛明正大人也觀其拒伊克圖之言非見得思義者能之乎其視乘時射利者逺矣况乎其傳李孟不肯專任而遽爾逃去又其慮事之深者也元世而有斯人可尚也已】
  夏五月懷寧王哈尚至上都廢皇后巴約特氏居東安殺之誅安西王阿南逹及諸王莾賚特穆爾遂即位大赦
  【哈尚聞帝崩自阿勒台山至和林諸王勲戚合辭勸進王曰吾母及弟在大都俟宗親畢㑹議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既平内難母鴻吉哩妃惑於日者言欲哈尚讓位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哈尚聞之語喀喇托克托曰我乆在邊陲又系次居長星命之言茫昧難信設我即位後所行上合天心下副民望則雖一日之短亦足埀名萬年何可以隂陽家言而祖宗之託哉此殆用事之臣擅權専殺恐他日或治其罪故為是奸謀爾汝為我徃察事機疾歸報我乃親率大軍由西道諸王昻輝由中道綽和爾由東道各以勁卒一萬從而遲廻不進托克托至大都入道哈尚言妃愕然曰修短之説雖出術家為太子周思逺慮乃我深愛今貪憝已除宗室大臣議已定太子不速來何為汝所致言殆有讒間汝歸為彌縫之而趣其來先是妃以哈尚不至復遣阿實克布哈迎之道安西謀變始末及太弟監國與諸王羣臣推戴之意托克托復繼徃行至中道哈尚與中望見之趣使同載托克托述妃言哈尚大感悟以阿實克布哈為平章政事遣還報兩宫阿裕爾巴里巴特喇侍其母來㑹於上都哈尚遂即位】
  發明【廢不宜廢也殺不宜殺也巴約特氏成宗之后懐寧王之嬸后雖有順從叛逆之謀然不過誅其同謀足矣以臣而廢君以姪而殺嬸三綱則未正也人心則未安也故書廢書殺以罪之至若安西王等共謀不軌其惡已萌故書誅以正其悖逆之罪耳既而内難甫平即位肆赦所以予其當立也綱目有以㫁斯獄矣】
  追尊考曰順宗皇帝尊母鴻吉哩氏為皇太后○加哈喇哈斯托多爾海太傅阿實克布哈太尉○以塔喇海為左丞相綽和爾竒塔特布濟克莾賚布哈並平章政事○六月立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為皇太子○詔定祔廟之次
  【哈喇哈斯等言與翰林太常議皇考大行皇帝母兄也二帝神主依兄弟之次祔廟為宜議諡皇考曰昭聖衍孝皇帝廟號順宗大行皇帝曰欽明廣孝皇帝廟號成宗升祔太廟大祖居中睿宗西第一世祖第二裕宗第三順宗東第一成宗第二先元妃鴻吉哩氏宜諡貞慈静懿皇后祔成宗廟制可○胡粹中曰睿宗裕宗順宗皆未嘗居天子之位但當祔食於其所出之帝而各為立廟已非禮矣况成宗為君時順宗為之臣豈有依次升祔而躋順宗於成宗之上者乎失禮之下又失禮焉哈喇哈斯何瑋諸臣何能逃其責乎】
  發明【追尊祖考皆有常典悖禮則過中失禮則不及要當求合於中道而已睿裕順三宗未嘗南面而稱尊不過追尊之為帝耳成宗雖弟君也順宗雖兄臣也以順宗而升成宗之上則是以臣而居君之上以君而居臣之下失禮甚矣為元之計者但當食於其所出之帝於禮頗安於義斯正今而各為立廟豈禮也哉嗚呼追尊立廟本為孝誠而元人失所以尊崇之道欲孝其親而反為不孝也惡在其能尊崇耶綱目但書詔定祔廟之次而不書其所以詔定之故則其不滿當時之意為可見矣】
  以綽和爾布哷齊並為平章政事○秋七月封圖喇為越王左遷右丞相哈喇哈斯為和林左丞相以伊徹察喇為和林右丞相進爵洪陽王
  【初皇太子入定内難阿固岱有勇力人莫能近圖喇實手縛之以功封越王哈喇哈斯力爭以為舊制非親王不得加一字之封圖喇疏屬豈可以一日之功廢萬世之制帝不聽圖喇因譛帝曰安西謀干大統時丞相亦嘗署其牘由是而罷為和林行省左丞相仍大傳復録軍國重事哈喇哈斯至鎮斬為盗者一人分遣使者賑貸降民奏出鈔帛易牛羊以給之近水者教取魚鱉為食命諸部置傳車相去各三百里凡十傳轉米數萬石以餉饑民又度地置倉廩積粟以待來者求古渠浚之溉田數千頃治穪海屯田令部民雜耕其間嵗得米二十餘萬北邊大治】
  發明【按劉氏書法左遷之詞三左遷某為某官無罪之詞也某人以罪左遷有罪之詞也某人左遷薄乎云爾之詞也武宗德圖喇手縛阿固岱之功不顧親疏加以王爵則是徇私恩而亂祖法矣哈喇哈斯力爭不可乃為左遷是豈納諫聽言之義乎毋作聰明以亂舊章今封圖喇為王則是亂祖宗之舊章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故詳書譏之】
  以塔喇海為右丞相塔斯布哈為左丞相塔斯哈雅嘉琿帕哈哩鼎拜布哈並平章政事○制加孔子號曰大成
  【制曰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所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儀範百王師表萬世者也可加大成至聖文宣王遣使闕里祀以大牢於戲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永為聖教之遵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奚罄名言之妙尚資神化祚我皇元】
  發明【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桞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者也今武宗嗣位加號大成此葢發前王未發之緒不亦美乎天扎一頒吾道争氣紛紛制作獨此為先是以元季崛起入主中華而綿延於百年之乆者其精神命脈豈不在於茲哉直書於册深予之也】
  廣義【嗚呼厯代加吾夫子之尊號者至元武宗可謂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後有欲尊吾夫子者殆恐不及元人此舉之為當也】
  以都指揮使茂穆蘓及伶官實迪等並為平章政事【茂穆蘓角觝屢勝遥授平章政事實迪等授平章仍領玉宸樂院使未幾樂工有犯法者刑部逮之實迪等以玉宸與刑部秩皆三品官皆榮禄大夫留不遣中書以聞帝曰凡諸司視其資級授之散官不可超越其閑冗職名官髙者宜尊舊制降之】
  發明【五代時唐以伶人陳俊儲徳源為刺史君子譏之夫以伶人賤工不學無術唐以為刺史尚猶不可况平章執政之官又豈伶官之所宜任乎葢賢者仕於伶官古亦有之未聞用伶人為平章者也掲而書之所以志武宗荒逸之本】
  八月停内降㫖選官
  【省臣言内降㫖與官者八百八十與人已除三百未除者有五百餘請自今越奏者乞勿與又外任官多帶相衘非制御史臺臣亦言御史亷訪司官宜從本臺公選不當從諸臣所請降内㫖用之帝曰若此者卿等皆當執勿與未幾省臣復言此有應入帝調者或未入仕及已嘗廢黜者亦復請自内降已嘗奉詔禁革之後所降内㫖復有百餘臣等竊為中書政務他人輙得干請如此責效實難自今銓選錢榖之事不由中書議者不得奏聞從之】
  賜諸王孝經
  【中書右丞博囉持穆爾以國字譯者經進詔曰此孔子微言王公庶民皆當由此而行命刻板模印諸王以下咸賜之】
  廣義【賜諸王孝經者厯代未嘗見諸史册也元人此㫖深得天下孝治之㫖特書於冊美可知矣】
  以塔爾海為平章政事○九月帝至自上都○冬十月命皇太子領中書令
  【省臣言初置中書省時裕宗為皇太子嘗至省署敕行中書令事後僧格遷立尚書省不四載而罷今復建中書於舊省乞徙中書令位請皇太子入省一蒞之制可】
  十二月山東饑
  【遣禮部尚書呉鼎徃賑之時議發米四萬石不給則以鈔折之鼎曰民得鈔將何從易米請於朝易米以行】
  徵處士蕭㪺為太子右諭徳
  【㪺陜西奉元人初出為府史語當道不合即引退力學三十年不求進鄉人有暮行遇盜詭曰我蕭先生也盗驚愕釋去世祖時辟為陜西儒學提舉不赴後累授集賢直學士國子司業改集賢侍讀學士皆不赴至是徵拜太子右諭徳扶病至京師入覲東宫書酒誥為獻以朝廷時尚酒也尋以病請解職或問之則曰禮東宫東面師傅西面此禮今可行乎俄擢集賢學士國子祭酒依前右諭徳疾作固辭而歸卒諡貞敏】
  發明【凡徵處士不起者則書不至受職而復還者則書尋辭歸或書尋遣歸此通例也今蕭累徴不起及至以病辭歸此何以不書辭歸而直書太子右諭徳若真仕於朝者是葢不蒲之意也既不欲仕則亦已矣况前累召不起今而扶病至京何耶原其心不過向之辟為儒學提舉未親君也後之授為國子司業亦未親君也迨至太子諭徳則志得意滿雖疾不辭奈何禮貌既衰疾作解職又豈誠於恬退者比哉故綱目削去其辭歸之實其不滿之意為可見耳】
  【戊申】武宗皇帝至大元年春正月以阿實克布哈為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
  【初阿實克布哈見帝容日悴乗間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御萬金之身不知愛而惟麴藥是耽妃嬪是好是酒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顛仆者陛下縱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託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大悦曰非卿孰為朕言因命進酒阿實克布哈頓首謝曰臣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於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右皆賀帝得直臣遂授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尋以太子請復入中書既又賜爵康國公】廣義【武宗即位之初而首得直臣如此宜其有以善其終矣然而享國不永者不可獨委諸天也乃説而不繹之所致歟】
  兩浙饑
  【民饑者四十六萬户死者甚衆詔户月給米六斗以沒入朱清張瑄財産賑之時浙東宣慰同知托歡徹爾議行勸貸令斂富民錢百五十餘萬以二十五萬屬寧海縣簿胡長孺蔵之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㪚於民既而果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托歡徹爾雖怒不敢問】
  發明【武宗即位未踰碁而饑饉之事兩見綱目前書山東饑此書兩浙饑分注雖各載其賑濟之實然而卒無益於饑荒者由其内不蓄而倉廩竭外不正而災異生徒以左枝右梧而行姑息又何益於饑荒也哉後之人君要當敦本抑末毋徒委之大數也嗚呼綱目垂戒之意亦切矣】
  西僧毆上都留守李璧釋不問
  【西畨僧之在上都者强市民薪民訢於璧璧方詢其由僧已率其黨持白梃突入公府隔案引璧髪捽諸地捶扑交下拽歸閉諸空室乆乃得脱奔訢於朝僧竟遇赦免未㡬其徒恭噶等與諸王哈喇巴爾妃争道拉妃墮車毆之語侵上事聞亦釋不問時宣政院方奉㫖言毆西僧者㫁其手詈者截其舌皇太子聞之亟上言此法昔所未有遂寝其令】
  發明【嗚呼上都留守而為西僧所毆則其有愧是名亦多矣雖然西僧之所以强横者由上之人縱之有素也僧毆留釋之不問天下之事安有大於此者乎反有以㫁手哉舌之令豈禮也哉綱目特書於冊一以見當時崇尚異端之極一以見當時威令不行之故噫元政剌如此此其所以國是日非而罔知禮義之道也】
  廣義【上都元人根本之地李璧上都留後之臣上都非郡邑之可方李璧非具臣之可比朝廷自宜待之厚而寵之異焉夫何比昵畨僧縱其毆厚果何理哉且夫城之狐社之䑕人不加害者非畏狐䑕也畏乎隳城損社之獲罪也况璧為國大臣豈畨僧可得而毆者耶今被其毆釋而不問其國法安在哉是宜後日畨僧之徒得以再毆王妃也嗚呼厯代之寵異端未有若此之甚厥後姦宄竊發妖人横起實由是焉嗚呼西漢亡於外戚東漢亡於宦官唐亡於藩鎮宗沒於奸臣元敗於番僧然則敗亡之事雖異而其機則同識者恨之】
  三月建興聖宫
  【為皇太后所居】
  帝如上都○以托克托穆爾為平章政事○夏四月罷征東行省
  【髙麗王章奏言陛下令臣還國復設行省中國比嵗饑饉又以數百人仰食其土則民益不勝其困帝從其請罷之】
  六月隴西雲南地大震○加宦者李邦寧大司徒兼左丞相
  【邦寧在宋為小黄門初從瀛國公入見世祖留給事内庭至是帝欲以為江浙平章辭曰臣以閹腐餘命前朝赦而用之使承乏中涓今陛下復欲至臣宰輔臣聞宰輔者佐天子治天下者也奈何辱以寺人陛下縱不臣惜如天下後世何誠不敢奉詔帝大悦加大司徒遥授左丞相仍領太醫院事】
  發明【書加宦者李邦寜大司徒兼左丞相文無貶詞然以一宦者而居六卿之職又兼左揆之任則元室之卑從可知矣貽是禍者非武宗乎分注載邦寕所辭之言可謂能守其分者武宗聞之獨無愧哉】
  廣義【嗚呼漢之將亡也天子呼宦官為父母唐之將亡也宦官目天子為門生宋將亡而封宦者為大王元將亡而加宦者為丞相濁亂綱常未有若此之甚也不有豪傑起而一之則天理民孰從而正之哉天道好還無足怪也】
  秋七月皇子和實拉請括河南田詔止之
  【和實拉請立總管府括河南歸徳汝寧瀕河荒地嵗収其租中書言瀕河之地出沒無常近有齊黙格者妄稱省中委之括地以有主之田指為荒地所至騷動被害之民相率來愬方議其罪遇赦獲免今乃妄以其地獻於皇子且河南連嵗凶荒脱從所請為害非細帝曰安用多言其止勿行】
  築呼鷹臺於漷州
  【初改鷹坊為仁虞院秩正二品命右丞相等為院使領其事至是築呼鷹臺於漷州澤中】發明【築呼鷹臺何以書所以志其荒縱之失也蓋王者不寳逺物則逺人格所寳惟賢則邇人安外作禽荒先王大戒以萬乘之君務鷹隼之好又烏足以貽厥孫謀也哉故直書以深譏之】
  以塔斯布哈為右丞相竒塔特布濟克為左丞相【詔内外機務並從中書區處諸王公主駙馬毋沮撓之近侍官屬及内外諸司事非由中書議者毋隔越奏聞】
  八月諸路水旱蝗
  【江淮民採草根樹皮為食而河南山東有父食其子者詔凡遣使賑貸之處差税並蠲除之既而省臣言夏秋之間鞏昌地震歸徳暴風濟寜泰安真定大水民居蕩析江浙饑荒之餘疫癘大作死者相枕藉父鬻其子夫離其妻哭聲震野所不忍聞是皆臣等不才猥當大任以致政事違隂陽失序願退位以避賢路帝曰災害事有由來非爾等所致也但當慎所行爾】
  發明【武宗即位僅踰朞而兩書饑一書地震而此書諸路水旱蝗則帝之世災異之多甚矣當是時政事舛錯賢否混淆君日驕而臣日謟是以災異迭形毎相告戒惜乎武宗蔽固已深終莫能悟惟知自樂而不知憂民惟知自侈而不知畏天徒使當時之民溺於塗炭悲夫綱目一書再書不一而足所以深罪武宗而重訓來世也噫】
  廣義【大抵上天之心於人君無所不變故示以災眚者欲其修省也迨其恬不知省然後别監厥徳而用集大命焉今觀武宗曰災害事有由來非爾等所致但當慎所行爾然謂之慎行者亦不知其慎所行者何事也其自誣如此天將何以祐之耶欲享國長乆得乎】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以西僧嘉勒斡巴勒為翰林學士承㫖
  發明【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此固治國之急務也翰林乃文學淵藪之地必才徳俱優者方可任之當時之才徳俱優屈於下僚者不少武宗不聞㧞擢之而乃以西僧為之乎盖異端難與論正道釋氏不可授儒官自有書契以來未聞以僧為翰林學士者武宗酷信西僧前毆留守而不問此為學士而不疑豈不貽笑於天下哉元固䝉古名器顛倒其如治國何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冊者所以深譏其名器之濫也】
  廣義【嗚呼以文苑清髙之地而君一虚無寂滅之緇流尚何足以言倫理哉掲之於冊遺臭萬年】
  ○十一月省臣請汰冗官節財用
  【省臣言世祖時自中書以下諸司官有定員邇者諸司遞陞一級一司多至二三十員事不改舊而官日増乞如大徳十年員數冗濫悉汰之又今中都築城大都建寺及為諸貴近營造私第軍民困斃廩藏空虚而用度日廣毎賜一人動至鉅萬恐至不繼宜暫節縮况百司之事毎於中書有千預者乞申禁之帝曰嘗令諸人毎於中書之政他日或有乗朕忽忘持内降文記至中書者其執之以來】
  禁賈人乘驛
  【時有進沈檀異木可構宫室者勑江浙行省驛致之中書省臣言西域賈人佩虎符馳驛馬名奉勑求珍異乃或以一豹上獻亦要回賜虎符國之信器驛馬使臣所需之啇賈誠非所宜既又言江浙諸驛半嵗之間使人過者千二百有餘桑烏保赫鼎等進獅豹鴉鶻數日食肉千餘斤自今有來獻者乞令自備資力從之】
  廣義【孔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昔武王即位之初西旅貢獒召公以為非所當受作書致告夫以一獒之貢受之若可以無害誠以人君玩物之心一萌則下之窺其所好者盖將投間抵隙而無所不知矣老氏曰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者此也今武宗甫爾即位兩浙遂饑縱僧毆臣寵任宦者諸路水旱蝗築呼鷹臺其間無一善政惟務珍禽竒獸寳玉是玩遂使賈人乘驛貢獻滿途噫自古人君溺於玩物者未有甚於武宗也彼省臣所謂乞令自備資力者是猶或紾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云爾】
  以竒塔特布濟克為右丞相托克托為左丞相○覈天下屯田
  【中書言天下屯田一百二十餘處由所用非人多致廢弛除四川甘州應昌雲南為地遼逺餘當選習農務者徃覈其可興者興可廢者廢詔從之】
  閏月太傅哈喇哈斯卒
  【謚忠獻】
  詔有司贖饑民所鬻子女
  發明【贖饑民所鬻子女何以書所以予其仁民之心也雖然君無積蓄以養民而使民有菜色鬻其子女武宗之心能無愧乎然既能贖而歸之則又非恝然不顧者之比故又進而予之所以嘉其一念之善耳吁可嘆哉】
  ○以齊勤特穆爾為平章政事○伊徹察喇進攻徹伯爾諸部漠北悉平
  【伊徹察喇言徹伯爾諸王之在邊境者素無悛心儻諸部合謀必為國患請撫按都勒斡子庫春及處諸部來歸者於金山之陽遣軍屯田山北脱彼有謀吾已其腹心矣帝稱善趣進軍攻之徹伯爾等果欲弃庫春不納遂相率來降漠北悉平】
  左遷敬儼為兩淮轉運使
  【時儼為江南治書侍御史以議立尚書省不便忤宰臣意適兩淮鹽法乆滯乃左遷儼為轉運使欲䧟之儼至黜貪理敝課復増羡至二十五萬引河南省臣來㑹鹽筴欲以所増羡為嵗入常額儼以民罷已甚以羡為額病民以為己不可遂止】
  【己酉】二年春正月越王圖喇有罪賜死
  【圖喇居常怏怏有怨望意去年秋帝幸凉亭將御舟圖喇前止之言涉不遜帝由是銜之及宴萬嵗山圖喇醉起解腰帶擲地瞋目謂帝曰爾與我者止此耳帝疑其有異志命省臣鞫之辭服遂誅之】發明【按劉氏書法賜死之例有四者所坐賜死有罪者也書貶某賜死書賜某死皆可罪而未宜死者也直書某有罪賜死宜死者也有所罪者也武宗不顧親疎即加王爵而圖喇居常怨望將謀不軌此葢小人之心得此欲彼不自滿足之意也使武宗茍能知此安有今日之患乎故直書以正其罪】
  始親享太廟
  【以受尊號告謝太廟為享親之始】
  廣義【祖宗之享豈可使人為之書曰使親享者以見自此以前皆使人攝之也噫尊祖敬宗之禮於此知所重矣】
  追還内降璽書
  【丞相哈斯布哈等言朝廷璽書不由中書徑令翰林頒給者自大徳六年至今凡六千三百餘道皆干土田户口錢榖銓選獄訟害民妨政之事請悉追奪後凡不由中書者乞勿與之制可】
  帝如上都
  【御史言京師之内工役繁興加之嵗旱民饑狂愚易惑今乗輿行幸乞命丞相一人留守京師著為令從之】
  夏六月復徵僧道賦税
  【從省臣言也】
  秋七月河決歸徳又決封邱
  發明【嗚呼當時河決之害亦多矣是豈當時隄防之不固歟抑亦當時氣數之使然歟曰非也葢隄防傳襲既乆至是而決則非不固可見河道相因數世至是而決則非氣數可知是乃隂陽失常不能自固而實天變之所致也豈可委之隄防氣數之末乎茍以隄防氣數為言則人君視為泛】
  【常將何所警懼也哉】
  ○八月復置尚書省以竒塔特布濟克為右丞相托克托為左丞相三寳努約蘇為平章政事保巴為右丞孟克特穆爾為左丞王羆參知政事
  【初帝從托克托嘉琿帕哈哩鼎言欲復至尚書省分理財用御史臺臣言昔年阿哈瑪特僧格相繼立尚書省綜理財用事敗併入中書今四方地震水災嵗仍不登百姓重困又復立之則必増置有司濫設官吏殆非益民之事且綜理財用在人為之若止命中書未晃不可帝曰卿言良是此二人者願任其事姑聽其行焉至是約蘇又與保巴言其事帝命與塔斯布哈集議保巴言政事得失皆前日中書所為今欲舉正彼懼有累孰願行者臣請乞舊事從中書新政從尚書尚書省官以竒塔特布濟克托克托為丞相三寳努約蘇為平章保巴為右丞王羆為參知政事帝並從之塔斯布哈言此大事遽爾更張乞與老臣更議之帝不從三寳努言尚書省既立更新庶政變易鈔法用官六十四員其中宿衛之士有之品秩未至者有之未厯仕者有之此皆素習於事既已任之乞勿拘例授以宣勑仍改各行中書省為行尚書省以尚書省條畫頒示天下敢有沮撓者罪之】
  發明【書復置尚書省以明其不宜置也今所用之者皆一時之小人自是羣小用事變更制度而天下由是多事矣故備書于冊以深譏之】
  廣義【此即王安石制置條例司耳竒塔特布濟克不以盧世榮僧格為鑒又踵其覆轍厥後自取誅戮不亦宜乎】
  置太子右衛率府
  【命右丞相托克托御史大夫布森尼敦領府事取河南䝉古軍萬人之王約曰左衛率府舊制有之今置右府何為諸公深思之不可以累儲宫也太子又命取安西兵器給宿衛士約謂詹事鄂勒哲曰今移文千里取兵器人必驚疑主上聞之奈何鄂勒哲曰實慮不及此家令薛居言陜西分地五事命往理之約不為署行語之曰太子潛龍也當勿用之時為飛龍之事可乎遂止太子喜諭羣下曰事未經王彦博議者勿啟一日約方啟事二宦官侍側太子問曰自古宦官壊人家國有諸對曰宦官善惡皆有之但恐處置失宜耳太子深然其言】
  廣義【君子觀王約告仁宗之言可謂不負厥職者矣然而仁宗之善政屢見于史冊者謂非王約輔導於其始可乎若王約者貽仁宗之哲命者也】
  九月頒行至大銀鈔
  【帝從約蘇言鈔法大壊乃改造至大銀鈔凡十三等毎一兩淮至元鈔五貫白銀一兩黄金一錢隨路立平準行用庫及常平倉以權物價毋令沸騰元之鈔法至是凡三變云】
  帝還大都○始鑄錢
  【元行鈔法雖皆以錢為文而廢錢弗鑄至是始詔大都立資國院山東河東遼陽江淮湖廣四川立泉貨監六産銅之地設提舉司十九鑄錢曰至大通寳者毎一文淮銀鈔一釐曰大元通寳者准至大錢十文與厯代錢通用其當五當三折二並以舊數用之既而御史言至大銀鈔始行品目繁多民猶未悟而又兼行銅錢慮有相妨今民間拘收銅器甚急民殊不便乞與省臣詳議不報】
  復行内降㫖
  【尚書省言三宫内降之㫖曩中書奏請勿行臣等謂宜仍舊行之儻於大事有害則復奏請中書之務乞以盡歸臣等從之】
  冬十月以皇太子兼尚書令
  【初帝從竒塔特布濟克言由尚書省任人以宣勅散官委之中書至是太子言舊制百官宣勅皆歸中書以臣為中書令故也自今勑牒宜令尚書省給降宣命仍委中書從之】
  質江南富民子為軍
  【約蘇言江南平垂四十年其民止輸地税餘皆無與富室有占編民奴役之者動輙百千家有多至萬家者其力可知乞令有司收糧五萬石以上者石輸二升於官仍質一子而軍之所輸之糧半入京師以養御士半留於彼以備凶年富國安民無善於此詔如其言行之】
  發明【語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武宗惑約蘓之言以江南子弟質之為軍則不惟欺其民而抑且虐其民矣安有欺君虐民之臣尚可逭其誅戮乎直書於冊交譏之也】
  廣義【約蘓欲質江南富民子為軍者憂其為亂也其計不亦左乎】
  十一月八百媳婦諸蠻亂
  【八百媳婦及大小徹里諸蠻作亂詔遣雲南右丞索勒濟爾威徃諭之比至為賊所賂復肆攻掠遂以敗還】
  以阿薩爾為尚書左丞相行中書平章政事
  【尋出商議遼陽行省事】
  十二月帝親饗太廟
  發明【易曰萃亨王假有廟祭義曰公假于太廟朱子曰廟所以聚祖考之精神又人必能聚已之精神則可以至於廟而承祖考也然則王者親享太廟以已之精神聚祖考之精神則必親享而可元世未嘗親享遣官代之則是失萃聚之義也而悖禮亦甚矣武宗能親享之此綱目所以特書以予之也】
  【庚戌】三年春正月徵李孟入見以為平章政事同知樞宻院事
  【初孟既逃去有□于帝者曰内難初定時孟嘗勸皇太子自取帝弗之信一日太子侍内宴忽戚然改容帝曰吾弟何不樂太子從容起謝曰賴天地祖宗神靈神器有歸然成今日母子兄弟之惟者李道復之功居多適思之不自知其變於色也帝即命搜訪之得於許昌徑山召見謂宰臣曰此皇祖妣命為朕賔師者宜速任之至是乃授中書平章事集賢大學士同知樞宻院事】
  廣義【抑觀仁宗之起李孟可謂兩得矣一以釋武宗之疑一以全青宫之義仁宗其賢乎】
  立皇后鴻吉哩氏○二月寧王庫庫楚謀反流於髙麗【庫庫楚與圖喇子喇特納實哩謀為不軌事覺下庫庫楚獄竄喇特納實哩於漠北磔西僧特哩等二十四人于市遂欲誅庫庫楚平章政事特爾格辨其誣詔釋之流於髙麗】
  以約蘓為尚書左丞相○三月賜諸王徹伯爾幣帛【初世祖以海都叛詔積其分地五户絲為幣帛俟其來降賜之至是其子徹伯爾來歸尚書省臣請以賜之帝命省臣備述其故以與之使彼知所愧】
  發明【有功則賞雖讎不廢有罪則刑雖親不逭此固人君賞罰之至公也前者庫庫楚謀反罪狀甚明而僅流之於髙麗徹伯爾海都之子叛不能誅乃賜幣帛此皆過於姑媳而非奉天伐暴之意也昔管蔡流言周公誅之豈周公手刄同氣耶奉行天討不能順私恩以廢公法耳今而謀反者僅流髙麗悖逆者賜之幣帛而不知有功者將何所賞乎元之政刑如此又安能乆享其國哉】
  帝如上都○夏五月詔尚書省右丞相托克托左丞相三寳努總百司庶務
  【尋加托克托太師爵義國公三寳努爵楚國公】
  荆襄大水山崩
  【襄陽峽州路荆門州壊官民廨舍二萬一千八百餘間死者三千四百餘人】
  發明【詩云□□震電不寜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是時荆襄大水山崩死者三千四百人則其變之非小明矣元之君臣曽未見其宵旰不寧更相戒飭之意而徒上下偷安置之度外則其自暴自棄不足以有為豈不明且切歟綱目書此其垂戒來世也大矣】
  廣義【上書詔尚書省右丞相托克托右丞相三寳努總百司庶務且以各封公爵繼書荆襄大水山崩者所以著寵任興利之臣専權之應也天道福善禍滛㨗於影饗可不畏哉可不戒哉】
  秋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詔減宫人膳
  【尚書省言宣徽院廪給日増儲□雖廣亦不能給帝曰比見後宫飲膳與朕無異其覈實減之】
  詔大司農修明勸農之令○十一月始以太祖配享南郊
  【先是三寳努等言奉詔舉行郊杞典禮臣等議欲祀北郊必先南郊今嵗冬至祀天圜邱尊太祖皇帝配享來嵗夏至祀方邱尊世祖皇帝配享至是有事南郊以太祖配享】
  廣義【武宗之政見諸史册獨此可觀亦書曰始者以見前此未有也】
  殺大都留守鄭阿爾斯蘭
  【阿爾斯蘭襲父職為武衛都指揮使尚書省搆其與兄榮祖等十七人圖為不軌置獄鞫之並棄市籍其家中外寃之】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阿爾斯蘭初無罪犯尚書省搆其不軌置獄阿爾斯蘭誣服即為棄市然則果何罪哉前史皆以棄市書綱目變文直書曰殺所以明其無罪因以譏元人之失政刑也安有無罪殺人而可為民之父母乎故特不去其官】
  城中都
  【辛亥】四年春正月帝崩
  【廟號武宗國語曰庫魯克皇帝史臣曰帝慨然欲創治改法而有為故其封爵太濫賜賚太泛至元大徳之政於是稍有更變云】
  廣義【抑觀史臣之論武宗有曰帝慨然欲創治改法而有為故其封爵太濫賜賚太泛於戯此豈善論武宗者哉且元人創治立法固為不善如其不善則當速改武宗慨然欲創治改法亦可謂有為矣然為之不善不若不為之為愈焉彼武宗之時正守成之時也觀其創治改法不過寵任西僧為丞相為翰林承㫖封興利之臣托克托等為公築呼鷹臺縱僧毆上都留守李璧聽纔殺大都留守鄭阿爾斯蘭其曰復置尚書省綜理財用即王安石制置條例司也其曰有進沈香異木可為宫室者即命乘驛致之即宋徽宋土木宫室之費也然則所為之不善者抑亦孰有大於此類哉其所得者惟聽阿實克布哈之諌酒色省臣請汰冗官節財用覈天下屯田詔有司贖饑民所鬻子女詔大司農修明勸農之令始以太祖配享南郊其所得者如是而已噫所失者大而多所得者小而寡然爵及惡徳費出不經謂之太濫太泛可乎史氏之論未為當也若曰元之武宗創治改法而有為臣未之信焉】
  皇太子罷尚書省誅托克托三寳努約蘓保巴王羆流孟克特穆爾於海南
  【皇太子以托克托等變亂舊章流毒百姓凡悞圗者欲悉誅之延慶使楊多爾濟諌曰為政而首尚殺非帝王治也太子感其言特誅其尤者既而御史言托克托等既正典刑而黨附之徒布在百司若博囉特穆爾竒爾濟蘇烏納爾等貪汚害政今中書方欲用為各省平章參政等官宜加罷黜從之尋復以行尚書省為行中書省百司庶務復歸中書】
  發明【托克托等變亂舊章流毒百姓其罪亦已甚矣五刑五用舍此而誰適皇太子既知其悉皆革正托克托等則誅孟克特穆爾則流所以分首從而權輕重也此皆前人已壊之緒茍不一新政令則四海困窮而天之禄亦永終矣是乃撥亂反正之宏綱古今人心之天理而斯世寧不為之一快哉故特表而出之】
  廣義【仁宗速改其兄之不善其賢於武宗逺矣故特書皇太子者美之也】
  罷城中都
  【皇太子以司徒蕭珍城中都徼功毒民遂追奪其符印令百姓禁錮之凡中都所括民田悉還之民】發明【昔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葢改作未免勞民而傷財一長府之作閔子止之况役數萬之衆以築中都之城乎前書城中都此書罷城中都則仁宗憂民之心切而治國之心勤矣宜其得享承平之治也】
  以特們徳爾為右丞相鄂勒哲李孟並平章政事○召先朝舊臣程鵬飛等十五人
  【召先朝諳知政務老臣程鵬飛董士選李謙章律陳天祥尚文劉正郝天挺董士珍蕭劉敏中王思亷韓従益趙君信程文海十五人詣闕同議庶政天祥等五人不至謙至首陳九事正陳八事皆欲朝廷守成憲開言路重名爵節財用興學校定律令舉切時弊】
  二月罷喀喇托克托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托克托至進父老問民間利病咸謂杭城舊有便河通江滸湮癈已乆若疏鑿以通舟楫物價必平僚佐或難之托克托曰吾陛辭日宻㫖許以便宜行事民以為便行之可也俄有詔禁土功托克托曰敬天莫先勤民民䝉其利則災沴自弭土功何尤焉不一月河成】
  三月皇太子即位大赦
  【皇太后欲用陰陽家言令太子即位隆福宫御史中丞張珪言當御大明殿帝悟移仗大明殿既即位親解所御衣及濟遜衣二十襲金帶一賜之】
  詔百司遞陞品秩者復舊制
  【詔武宗時百司遞陞品秩者悉從至元舊制既又諭省臣曰卿等裒集中統至元以來條章擇老臣明法律者斟酌重輕折中歸一頒行天下俾有司遵行之則抵罪老庶無寃抑】
  寧夏地裂○遣宦者李邦寧釋奠於孔子
  【邦寧既受命行禮方就位忽大風起殿上及兩廡燭盡滅燭臺底鐵鐏入地尺許無不㧞者邦寜悚息伏地諸執事皆伏良乆風息乃成禮邦寧因慚悔累日初帝在東宫邦寧知三寳努等畏帝英明乘間言於武宗曰陛下富於春秋皇子漸長父作子述古之道也未聞有子而立弟者武宗不悦曰朕志已定汝自徃東宫言之邦寧慚懼而退及帝即位左右咸請誅之帝曰帝王厯數自有天命其言何足介懐加邦寧開府儀同三司為集賢院大學士尋卒】
  發明【邦寧前既為大司徒兼左丞相此何以不書不予其有是職也語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帝既不能親奠孔子則或遣親王或命大臣則庶幾可也今以邦寧閹奴而俾之祗謁先聖之廟乎既而大風燭燭弗克成禮此蓋夫子在天之靈不欲享此非禮之祭也仁宗知敬孔子而不知所以敬之之禮是則欲敬孔子而反為所以䙝孔子耳曽謂孔子不如林放乎綱目據事直書所以發千古之一笑爾】
  廣義【或曰分注載風起燭滅之事果有是乎曰有曰何以知其有也曰理焉而已吾夫子徳配天地道貫古今其形而下者與天雖異其形而上者與天則同故曰形雖是人其實則是一團天理天即理也理之所在氣亦隨之理氣有二乎哉葢吾夫子與天合徳豈形餘奴之賤惡者可得而奠享耶此理必然無足怪者不然宋光宗紹熈二年合祭天地是何風雨大作而黄壇燭盡滅即綱目備書於册者所以甚元人之惡也夫何惑】
  夏四月罷行至大銀鈔銅錢
  【帝以至大銀鈔輕重失宜至大大元銅錢新舊恣用行之未乆為甚滋詔並罷之楊多爾濟曰法有便否不當視立法之人為廢置銅錢與楮幣相權而用古之道也何可遽廢耶言雖不用時論是之】
  五月遣兵擊八百媳婦
  【陜西侍御史趙世延諌曰蠻夷事在羈縻先朝用兵不已致亡失軍旅誅戮省臣今苐當選重臣知治體者付以邊寄兵宜勿用也不聽】
  秋閏七月賜李孟爵秦國公
  【孟感帝知遇頗以國事為已任見當時賜予太廣名爵太濫風俗太僭擬無章毎勸帝言人君之柄在刑與賞刑不足懲賞不足勸何以為治帝在懐州深見吏既即位欲痛剗除之孟曰吏亦當有賢者在激厲之而已帝曰卿儒者宜與此曹氣類不合而曲為保䕶如此真長者之言也嘗謂之曰朕在位必卿在中書賜爵秦國公圖其象命詞臣賛之毎入見稱曰道復而不名】集覽【道復李孟表字】
  増國子生為三百人
  【初帝命李孟領國子學諭之曰國學人材所自出卿宜數課諸生勉其徳業至是又諭省臣曰昔世祖注意國學如博果宻等皆䝉古人而教以成材朕今親定國子生為三百人仍増陪堂生二十人通一經者以次補伴讀著為式既而孟等言方今進用儒者而老成日以凋謝四方儒士有成材者請擢任國學翰林祕書太常或儒學提舉等職俾學者有所激勸帝從之詔自今勿限資給果材而賢雖白身亦任用之】
  九月還陳益稷舊賜田
  【益稷言自世祖朝來歸妻子皆為其國人所害朝廷因遥授王爵賜漢陽田五百頃俾自瞻今臣年幾七十而有司拘所授田就食無所帝謂省臣曰益稷來歸宜厚賜以懐逺人其進勛爵授田如故】
  冬十一月罷營繕
  【初帝諭太府監臣曰財用足則可以養萬民給軍旅雖一繒之㣲非朕命母輙與人至是李孟言毎嵗支鈔六百餘萬錠又土木營繕百餘處計用數百萬錠内降㫖賞賜復用三百餘萬錠北邊軍需又六七百萬錠帑藏見貯止十一萬餘安能周給浮費宜悉停罷帝納其言罷諸營繕時都水監傳㫖給驛徃取杭州所造龍舟省臣諫曰陛下踐祚詔天下凡非宣索毋得擅進誠取此舟有乖前詔遂命止之】發明【罷營繕所以省財力也是時饑饉相仍弊政繼作此天下蠱懷之時也帝於武宗弊政一切更新如罷行至大銀鈔銅錢如増國子生如罷營繕皆武宗之所未行者帝能行之此其所以卓冠武宗也歟大書特書深予之爾】
  復以阿薩爾為平章政事○十一月詔停内降㫖【帝初諭省臣曰朕前戒近侍毋以文記傳㫖中書敢有犯者徑連其人治之至是省臣復言祖宗立法選慿黜陟以示激勸今官未及考或無故更代或躐等進階僭受國公丞相等職諸司已裁而復置者有之今春以來内降㫖除官千餘人其中欺偽豈能盡知壊亂選法莫此為甚帝曰自今凡内降㫖一切勿行】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五
  【起壬子元仁宗皇慶元年盡己巳元文宗天厯二年】凡十八年
  【壬子】仁宗皇帝皇慶元年春正月制進翰林國史院秩【帝諭省臣曰翰林集賢儒臣須朕自選用毋輙擬奏人言御史臺任重朕謂國史院尤重葢御史臺是一時公論國史院是萬世公論於是陞翰林國史院秩從一品尋勅博選中外才學之士居之】
  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以阿薩爾為左丞相章律為平章政事○六月朔日食○勅左右勿僥倖乞加官【時朝廷封拜繁多羣臣無功而受王公之爵者前後相繼於是誠左右勤職業勿妄僥倖加官御史中丞郝天挺言自先帝即位之時大事初定故於左右三五有功之人爵之太髙遂使近幸之臣因而相□王公師保接迹於朝比者雖令迫□裁罷曾未經歲又復紛然春秋云服之不身之災也是以朝廷名器重則斗升之禄足以鼓舞豪傑名器濫則雖日拜卿相而人不勸矣又言國初設官在内須三十月在外須三周歲考其殿最以為黜陟比者省院櫜部之臣乆者一二歳少者三五月甚有旬日之間而屢遷數昜者奔走往來之不暇何暇宣風布化參理機務哉乞自今惟大臣可息闕選授其餘内外大小官屬必任滿方許超遷庻免朝除夕改啟倖長奸之】
  發明【善治天下者莫先於慎名器名器慎則奔競之徒不得以覬覦由是正朝廷以正百官百】
  【官正萬民皆自此而推之耳武宗爵賞大濫不為慎惜故左右之人加官者乗此元世之大弊也茍不於此而禁絶之則販繪屠狗之流亦將魚貫而進天下不至於大亂者幾希矣仁宗即位之初首為此懼勅令左右勿乞加官則其防微杜漸革夤縁之途遏覬覦之路而向之所謂僥倖加官者一切罷之而不敘皆撥亂反正之盛心也直書于冊葢予之耳】
  廣義【書此足以見其重名器也文無美辭而美在其中矣】
  秋七月帝還大都○冬十月赦○十二月李孟罷以張珪為平章政事
  【帝欲以伶人曹耀珠為禮部尙書珪曰伶人為宗伯何以示後世力諫止之】
  【癸丑】二年春二月特們徳爾罷以圗古勒為右丞相○立皇后鴻吉哩氏○彗出東井
  【丞相圗古勒言頻年亢旱民黎艱食而又隕霜雨沙天象示警皆由臣等□理不職所致乞罷黜以答天譴帝曰事豈關汝其勿復言御史臺亦言富人夤縁特旨濫授官爵微政宣徽用人多廢罪之流内侍託為貧乏互奏恩賞而西僧以作佛事之故累釋重囚諸王駙馬寺觀土田徴租民間擾害尤甚皆今之弊政所宜悉革也制曰可】
  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以額卜徳哷勒為平章政事○六月京師地再震○詔以周敦頥程顥程頥張載邵雍司馬光朱熹張栻吕祖謙許衡並從祀孔子廟庭發明【夫以褒髙年所以長其長也恤稚孤所以㓜其㓜也嘉孝子所以親其親也旌節婦所以義其義也此皆為國之先務而崇儒重道尤為國之先務也十賢從祀獨見於仁宗之朝其意善矣葢世祖既未能行成宗又不能舉而武宗亦未能及仁宗慨然創始從祀廟庭可謂發祖宗之未發行前代之未行則其崇儒先重吾道之意彰彰明耳所以卓冠羣倫逈為元世之令主焉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書詔以諸賢從祀者崇道統也】
  ○河决
  【陳亳睢三州開封陳留等縣漂民田廬】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初詔行科舉
  【初世祖時議定科舉新制未及行至是中書省臣復以為言乃命定其條制詔天下三歳一開科䝉古色目人與漢人南各命題䝉古色目人願試漢人南人科目中選者加一等注授】
  廣義【科舉書曰初詔行者以見元人前此未嘗設科取士也】
  京師大旱疫
  【帝問弭災之道翰林學士程鉅夫舉湯禱桑林事以對帝嘆曰北實朕之責也赤子何罪陜西行臺治書侍御史尉遲徳誠亦上言西僧以作佛事疎放罪囚以為祈福奴婢殺主妻妾殺夫皆獲夤縁以免實紊典常必欲修政以答天譴夫豈有先於此者哉】
  發明【仁宗即位僅二年而災異之多迭書于冊如六月日食彗出束井京師地再震河决京師大旱疫綱目皆筆而不削者是時弊政多革朝廷清明而災異不息何耶意者西僧佛事疎放罪囚奴婢殺主妻妾殺夫夤縁獲免實紊典常天下之亂莫此為甚也尉遲徳誠之言是矣帝不深鑒惜哉】
  【甲寅】延祐元年春正月詔求遺逸○二月圖古勒罷以阿薩爾為右丞相趙世延叅知政事
  【省臣言比奉詔漢人參政宜用儒者侍御史趙世延其人也帝曰世延誠可用然永古特非漢人其署宜居右遂拜參知政事】
  三月帝如上都○夏六月勅自今宦者勿得授文階發明【文武之階宦者雜授此漢唐之陋習也有宋因之而不革元朝襲之而尤甚此皆昏君庸主不顧是非之通患也且宦者之職不過使之供洒掃掌門禁傳命令服走趨而已文武之階豈宦者所宜任乎仁宗痛懲此弊一新故轍是亦知過必改之盛心也使其自今勉之改昜陋習勿為他日之摇奪又豈非有元盛徳之主哉惜乎鮮克有終不能無失耳】
  ○秋八月帝還大都○地震
  【冀寜汴梁及武安涉縣壤官民廬舍龎死者三百四十八】
  九月復以特們徳爾為右丞相阿薩爾為左丞相【先是阿薩爾自言非世勲族姓不可以居右相因舉特們徳爾自代遂拜特們徳爾開府儀同三司録軍國重事居數月復進右丞相阿薩爾為左丞相】
  冬十一月詔吏坐贓罪者黥其面○十二月復以李孟為平章政事○詔定官民車服之制
  【帝以士民靡麗相尙僣禮費財命中書省定民車服等第惟䝉古及集賽諸色人不禁然亦不許服龍鳯文】
  發明【昜大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程傳曰天在上澤居下上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當如是故取其象為履君子觀履之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然後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後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是時士民尙侈僣禮費財葢由上下之分不明士民之志未定貴賤何由而别乎尊卑何由而正乎仁宗既知其弊禁僣用之階定車服之制然後貴賤既明尊卑斯正而民之志於是乎定也豈不深合乎時中也哉】
  復以齊履謙為國子司業
  【初履謙與吳澄俱在國學既罷去學制稍廢至是復以履謙為司業乃酌舊制議立升齋積分之法毎季考其學行以次第升既升上齋踰再歲始與私試辭理俱優者一分辭平理優者為半分歳終積至八分者為髙等禮部集賢歳選六人以貢帝從其議】
  詔經理浙江西河南民田
  【章律言經理之法世祖已行但其間尙多欺蔽遂遣吏等徃三省行之限民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實於官期限猝迫貪刻用事富民㸃吏並綠為姦於是民不聊生盗賊蜂起田野荒蕪其弊反有甚於前者樞宻副使吳元珪入見言世祖限田四百畝以給軍需餘田悉令貢賦税况江南之平幾四十年戸有定籍田有定畆今經理之法務以增多為能加之有司頭㑹箕歛元元困苦日甚臣恐變生不測非國之福帝命並遵舊制】
  【乙卯】二年春正月遣使廵行天下
  【分十二道問民疾苦黜陟官吏】
  三月初賜進士呼圖克岱爾張起巖等五十六人及第出身有差
  【分進士為兩榜䝉古色目人為右漢人南人為左第一名從六品第二名以下及第二甲皆正七品第三甲正八品兩榜並同】
  發明【仁宗誠可謂有元文明之主矣前書初詔行科舉此書初賜進士元自混一至是歴三主四十餘年所未當行至仁宗而始行之則其興賢育才之意良可見矣是以皇慶延祐之治號稱治平良以此也若仁宗者誠功光祖宗徳垂後世而屹然為一代之規模焉耳豈不美哉特書曰初葢予之也】
  章律罷
  【律謁告歸江南奪民田中丞楊多爾濟劾之罷為江浙平章政事】
  夏四月朔日食○帝如上都○五月成紀縣山移【是夜疾風電雹北山南移至西河川次日再移平地突出土阜高者二三丈䧟没民居監察御火馬祖常言山不動之物今而動焉由在野有當用不用之賢在官有當言不言之佞故致然爾】
  發明【天道常動地道常靜茍或宜動而靜宜靜而動則是失乎常理是乃所以為異也是故三王修徳百軌順度天地於焉而位萬物於焉而育自無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兵亂凶荒胎殨卵殈之患矣然而欲天地之位必位吾心之天地欲萬物之育必育吾心之萬物夫綱目所書山崩川竭有矣未聞有山移者山馬而移則其變豈不大哉故特謹而書之】
  加宦官續元睴昭文舘大學士
  發明【加不宜加也語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又曰君子欲納於言而敏於行是故言之非難行之為難所以古之聖賢必欲言行之相符也葢學士文學之任非宦者所可得為去年夏書勅自今宦者勿得授文階至是年五月僅克踰朞而書加宦者續元暉昭文舘大學士曾謂學士之職非文階乎此葢中心無主能言而不能行未始不為物欲之撓括耳綱目所謂王道之權衡此類是矣】
  ○江西湖廣饑○秋七月畿内大雨水○贛州民蔡五九兵起擒斬之
  【初經理之法既行特們徳兒猶以為未實復下令括田增税而鼐智宻鼎在江西酷虐尤甚信豐一縣撒民廬千九百區夷墓揚骨以為所增頃畆居民怨毒入骨贛州民蔡五九等遂率衆㓂抄汀漳諸路䧟寧化縣據之稱王建號詔遣章律討之擒斬五九餘黨悉平】
  廣義【大抵民之率衆為㓂者豈其得已也哉由乎上之人有以促之也故秦始皇以頭㑹箕□而促陳勝之徒唐僖宗以賦歛愈急而促黄巢之黨女直之勢強而宋徽宗括民田以促之䝉古之方張而金裒宗括民粟以促之何也食為民之天也民之無食猶魚之無水木之無土耳魚無水不活木無土不生民無食必死然而魚也木也乃無為之物也若其無水無土則安于死耳豈有他哉至於民者至愚而神固非魚與木也是以君人者一失其馭必將激其憤悶之心而有不勝其禍者矣書曰予臨兆民□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其以此歟有天下者慎勿以非道促之可也故綱目於蔡五九不書曰作亂而書曰兵起者意有在焉】
  八月帝還大都○以趙世延為御史中丞
  【世延自參知政事遷中丞詔省臣自平章以下送之人臺其禮前所無有由是為特們徳爾所忌用太后旨出為雲南右丞陛辭帝令仍為中丞】
  冬十月以郭貫為參知政事
  【貫初為河東亷訪副使帝在東宫時幸五臺因問河東亷訪使穆爾濟達何以有善政左右曰副使郭貫之教也厚賜之及帝即位累遷至浙西亷訪使至是以為參知政事】
  十一月彗見紫微垣赦
  【丞相阿薩爾以星變乞避位帝曰此朕之愆豈卿等所致其復乃職茍政有過差勿憚於改而凡可以安百姓者當悉言之因赦免各路差税有差】
  發明【自七月至于是月綱目書江西湖廣饑畿内大雨水贛州兵起彗見紫微垣此皆災異盗賊併之而起然則朝廷譬猶元氣而四方譬猶邪慝元氣固則百邪不能入元氣不固則邪乗之而入矣是誠先儒所為朝廷腹心元氣也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天變之應信不可誣矣】
  立武宗子和實拉為周王出鎮雲南
  【初武宗既立帝為太子後丞相三寳努復勸立和實拉召喀喇托克托言之托克托曰太弟定宗社居東宫乆兄弟叔姪世世相丞孰敢紊其序乎三寳努曰今日兄已授弟異日能保叔授其姪乎托克托曰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寳鑒之至是議立太子丞相特們徳爾欲徼竄請立皇子碩廸巴拉又與太后幸臣實勒們譛王於兩宫遂封為周王遣出鎮雲南】
  廣義【仁宗此舉即宋太宗之所為也其有負於武宗也多矣】
  詔免江浙等三省自實田租二年
  【時方警贛州之亂而章律在江浙復以括田廹民有至死者御史臺上書累言經理及括田之害詔罷之復命河南自實田自延祐五年始止科其半而汴梁一路凡減虚增之數二十二萬石】
  發明【漢文賜田租之半君子予之元自經理括田之害民病深矣仁宗知此而能詔免自實田租二年則是有勤卹民隠之心也豈不善哉揭而書之葢予之耳】
  【丙辰】三年春二月帝如上都平章政事張珪謝病歸【初皇太后以張珪甞劾特們徳爾不可使為太師至是與帝如上都方度居庸關潜召珪切責杖之珪創甚與歸京師明日遂出國門時珪子景元宿衛左右以父病篤辭還帝驚問故殊不懌遣使賜之酒進拜大司徒遂謝病歸】
  發明【以病免實也謝病歸託也書平章政事張珪謝病歸病帝也元之世綱目書謝病歸三而已世祖時則有許衡仁宗時則有張珪文宗時則有虞集皆出於不得已託詞而去者也太后怒珪嘗劾特們徳爾瞷帝出幸切責杖之君子豈可以茍禄乎遂謝病歸當時之設是官亦文具矣如漢書諌大夫王吉謝病歸同意君子宜參考之】
  禁方春畋獵
  【初有議禁民畋獵犯者抵死左司郎中韓若愚曰齊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殺其麇鹿者如殺人之罪孟子非之衆以為然遂減其刑】
  太史令郭守敬卒
  【守敬之學長於天文水利太史令王恂以學自負毎見守敬制度精巧深嘆服之王褘曰自宋以來學者於天文水利之故不講乆矣守敬獨能任其絶學度越往古以成一代之制也】
  發明【太史令微之微者其卒未嘗書此何以書録賢也守敬長於天文水利以成一代之制則其不愧是職亦多矣故書予之】
  夏五月以拜特穆爾蕭拜珠並為平章政事○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月以趙孟頫為翰林學士承旨【帝在東宫素知其名及即位召除集賢侍講學士至是拜翰林學士承旨有間之者言國史不宜今孟頫與帝曰子昻世祖所簡㧞朕置之館閣使典述作傳之後世此屬呶呶何也復厚賜之】
  廣義【子昻以趙宋宗室臣事讐元其醜固不足言矣若其修史至張範襲厓山之日其視陸秀夫張世傑為何如人矣嗚呼悲哉綱目記其時月而大書之者愧子昻於千古也】
  十一月周王和實拉逃居漠北
  【和實拉次延安其臣圖古勒及武宗舊臣哩日嘉琿等謀曰天下者我武宗之天下也王之出鎮本非上意由䜛搆致然請聞之朝廷庻可杜塞離間遂與陜西丞相阿斯罕平章塔齊爾西臺大夫圖魯卜中丞托歡發關中兵分道自潼關河中府入已而搭齊爾背約襲殺阿斯罕嘉琿和實拉乃徒至金山西北集諸王察克台等部居之】
  發明【逃者匹夫之事書逃何誅心也和實拉惑其臣圖古勒之謀潜懷不軌因事弗成逃居漢北則周王不能辭其謀逆之罪矣直書逃居則其畏罪茍免之意豈不為可見哉】
  十二月立子碩廸巴拉為皇太子
  【仍兼中書令樞宻使】
  【丁巳】四年春二月詔郡縣復置義倉○三月帝如上都○夏四月不雨
  【帝嘗夜坐謂侍臣曰雨暘不時奈何蕭拜珠曰宰相之過也帝曰卿不在中書邪拜珠惶愧頃之帝露香禱于天既而大雨左右以雨衣進帝曰朕為民祈雨何避焉】
  發明【僖三年春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榖梁曰不雨者勤雨也毎時而一書閔雨也胡氏曰閔雨者有志乎民者也歴時而總書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按詩稱僖公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榖則誠賢君也其有志乎民審矣故冬不雨而書春不雨而書夏不雨而書以著其勤也今而四月不雨帝露香禱于天既而大雨則其憂民之心為可知回視忽不知懼豈不大相縣絶也哉故綱目特書夏四月不雨乃所以著其勤耳此綱目取法春秋之意也】
  五月以齊勤特穆爾鄂愽哈雅並為平章政亊○六月特們徳爾罷以阿薩爾為右丞相
  【特們徳爾之再入相恃勢貪虐兇穢滋甚中外切齒羣臣不知所為平章政亊蕭拜珠稍牽制之中丞楊多爾濟慨然以糾正其罪為已任上都冨民張弼殺人繫獄特們徳爾使家奴脅留守賀勝使出之勝不可多爾濟亷徳特們徳爾受弼賂鉅萬萬乃與拜珠及勝奏之而内外御史凡四十餘人共劾其桀黠姦貪欺上罔下占㨿晉王田及衛兵特地竊食郊廟供祀馬受諸王人等珍玉之賄動以萬計誤國之罪在僧格阿哈瑪特之上四海嫉憤咸願車裂斬首以快人心奏上帝震怒特們徳爾懼逃匿大后宫多爾濟特之益急太后召多爾濟責之帝不忍傷太后意但罷其相位而遷多爾濟為集賢學士】
  以額卜徳哷勒復為平章政事○秋七月李孟罷以王毅為平章政事○賜衛士錢帛
  【帝出見衛士有弊衣者駐馬問之對曰戍守邉鎮餘十五年以故貧耳帝曰此軰久勞于外留守臣未嘗以聞非朕親見何由知之自今有類此者必言於朕因命賜之錢帛】
  發明【賜衛士錢帛何以書所以予其卹民之心也帝閔衛士之貧特命賜以錢帛其意善矣故特書予之】
  八月帝還大都
  【帝在御已久猶居東宫而飲酒無度監察御史馬祖常上書言天子承天繼統當極保愛玉食之御猶審五味之宜酒醴之供可不思百拜之義大内正衙朝賀之地雖陛下不忘東宫之舊竊慮起民間觀聽之疑且國家百年朝儀尚闕誠使羣臣奏對之際御史執簡史官執筆則雖有懐奸利乞官賞者不敢出諸其口乞令中書集議或三日二日常出視朝則治道昭明生民之福也】
  九月以愽廸蘓為右丞相阿薩爾復為左丞相
  【阿薩爾奏事畢帝問曰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對曰奉行詔旨而已帝曰卿等嘗奉行朕旨雖祖宗遣訓導朝廷決令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法則民知畏避免於刑戳若法弛民慢怨言並興求治難矣阿薩爾言故事丞相必用䝉古勲臣臣係西域人不壓人望因懇辭遂以宣微使博廸蘓為右丞相阿薩爾仍左丞相】
  嶺北地震三日
  發明【綱目書地震多矣未有書地震三日者地震三日則其變大也仁宗即位未幾而災異迭見帝豈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乎寛仁恭儉而天變若此特以忌刻少思而變異應之㨗於影響然則人君一念之間所繫若此觀之綱目之所書則天人相與之際毫忽無忒可不謹諸可不畏諸】
  【戊午】五年春正月賜邁珠爵魯國公
  【邁珠由湖廣平章政事進爵魯國公大司農未幾御史言比年以名爵太濫方詔裁罷近聞禮部鑄太尉司徒等印二十有六此軰無功於國載諸史册貽笑將來宜令革去從之】
  廣義【書曰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徳况乎上公之爵迫近天子是以周成王以宋公封微子而諄諄作書致戒者慮其有僣擬之失也然非功徳隆盛者詎能及哉今元人少有私愛者遽以是爵賜之其於名器也不亦輕且瀆矣元人何足道哉】
  二月朔日食○寫金字佛經
  【共麇金三千九百兩初宣□院使歳㑹内廷佛事之費以斤數者麵四十三萬九千五百油七萬九千酥蜜共五萬餘葢自至元三十年間醮祠佛事之目僅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増至五百餘至是僧徒冐利無歷歳費滋甚較之大徳又不知幾倍矣】
  發明【書醜之也侏之言何益於事佛氏之教何善於人而以金字冩之糜金三千九百兩他物稱是抑奚以有用之財為無益之費乎嗚呼以所費之金養天下之賢士以所冩之字錄天下之竒書豈不安富尊榮而超軼前古耶不能以此自明而作為無益之事詎非大為盛徳之累哉直書于册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廣義【嗚呼自東漢以來奉佛養僧者未有如元人之盛然而無補於國家者是佛之不靈而僧之無法也明矣世有溺而不知返者哀哉】
  夏四月以齊諾史弼並為平章政亊○帝如上都○六月術者趙子玉謀作亂伏誅
  【衛王阿穆爾克貶髙麗子玉言於王府司馬曹圖卜台日阿穆爾克名應圖䜟因潜謀備兵器航海徃髙麗取阿穆爾克至大都竢時而發至利澤縣事覺詔誅子玉等七人】
  發明【子玉倡為鬼説愚誘衛王其謀既露自取亡滅然則䜟緯術數之學果何益哉故既以作亂書之至此則正其伏誅之罪也然而以妖術惑衆者可以鑒矣】
  秋八月帝還大都○九月以伊拉齊為平章政事○冬十一月增江南茶税
  【初世祖時置茶都轉運司於江州總江南及兩淮茶税尋改江西其税自二萬四千錠以漸增至一十九萬二千八百錠至是又因江西茶副帕哈哩鼎言立滅引增課之法勅以二十五萬錠為額復增至二十八萬九千餘錠郡縣所輪竭山谷之産不能充其半餘皆鑿空取之民間歳以為常時轉運司得以専制有司凡五品以下官皆朲决州縣莫敢誰何江南僉事鄧文原請罷其同俾郡縣領之不報】發明【書增不宜増也王者為國與民同利而不私其所有故文王之治岐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世祖初置茶司以徵其税今復増而益之則郡縣所輸竭山谷之産不能充其半餘皆鑿空取之民之貽害亦甚矣故書増税以深貶之】
  【己未】六年春二月朔日食○夏四月帝如上都○以特們徳爾為太子太師
  【特們徳爾家居未逾年復夤縁起為太子太師中外聞之莫不驚駭時御史中丞趙世延論其不法數十事并内外臺劾其不可輔導東宫者又四十餘人然以太后之故皆不聽】
  發明【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黒此先正之格言也昜曰䝉以養正聖功也特們徳爾姦邪小人夤縁進取以之為太子太師則幾何而不為太子之累乎是時趙世延論其不法帝皆不聼嗚呼仁宗號稱明睿而反溺愛小人為之羽翼他日養成亂階伊誰之過歟故特書以志其基禍之本】
  揚州火
  【燬官民廬舍二萬三千三百餘區】
  六月山東淮南諸路大水○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詔太子參决朝政
  【帝嘗顧侍臣曰卿等以朕居帝位為安邪朕惟祖宗創業艱難恒懼不能守成使百姓樂得其所朕念慮在茲卿等固不知也至是復語左右曰前代皆有太上皇之號今太子且長可居大位朕欲為太上皇與若等游觀西山以終天年羣臣皆稱善右司郎中伊嚕特穆爾曰臣聞昔所謂太上皇若唐宗宋徽宗皆當禍亂不得已而為之願陛下正大位保無疆之業前代虛名何足墓哉帝乃止】
  【庚申】七年春正月朔日食帝崩
  【廟號仁宗國語稱曰布延圖皇帝帝天性恭儉通逹儒術兼曉釋典不事遊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事皇太后終身不違顔色待宗戚勲舊始終以禮大臣親老時加恩賚大官進膳必分賜貴近有司奏大辟毎惨惻移時其孜孜為治一遵世祖成憲云】
  發明【日食正旦變之大者也上書揚州火書山東淮南諸路大水此書正月朔日食而即書帝崩於下則其變不虞生信矣世之人主以災異為玩而略無恐懼之心然以災異之已然者觀之則㨗如影響木有一毫之差忒所以綱目必書而不削者欲使後之人君驗已然之災異修將然之徳政而毋敢怠荒耳茍或不然又豈遇災而懼者哉】
  博廸蘇罷○太后以特們徳爾為右丞相
  【帝崩方四日特們徳爾遂以太后命復入中書後數日參議省事青沙津有罪應杖太后又欲笞之太子曰不可法者天下之公徇私而輕重之非所以正天下也微政院使實勒們復以太后命請遷轉朝官太子曰此豈除官時邪且先帝舊臣豈宜輕動俟予即位之後議于宗親元老賢者任之邪者黜之可也】發明【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太后不知夫死從子之義擅拜右相不亦專乎考之分注特們徳爾以太后命復入中書則是特們徳爾不能逃其夤綠之罪此特書太后以者可見特們徳爾之再相獨太后主之其他皆不欲也厥後專權擅政殺忠良誰實尸之乎此可見小人之才本不足以大授焉爾】
  二月太子以赫嚕趙世榮並為平章政事○籍江南冐為白雲僧者為民
  【先是省臣言江南白雲宗總攝沈明仁強奪民田二萬頃誑誘愚俗十萬人私賂近侍妄受司空名爵已奉旨追奪請汰其徒并還所奪民田江浙省臣亦言明仁擅度僧四千八百人贓賄鉅萬至是始正其罪籍其胃度為僧者復為民】
  廣義【嗚呼自元人入主中國紀綱不立法度廢弛未有若此之甚且以沈明仁江南一愚民耳得以夤縁作妖至于若此之盛而猶不見正其何罪則元政之不綱也明矣國還之衰於此可見】
  特們徳爾殺前中書平章政事蕭拜珠御史中丞楊多爾濟
  【初特們徳爾以肅拜珠及多爾濟攻其奸惡必欲報之至是以太后旨召二人至徽政院與徽政使實勒們御史大夫托克托呼問之罪以違太后旨多爾濟曰中丞之職恨不即斬汝以謝天下果違太后旨汝豈有今日邪特們徳爾人引同時御史二人證其罪多爾濟唾之曰汝等備員風憲為是狗彘事邪坐者皆慙俯首特們徳爾即起入奏未幾稱旨執二人載諸國門之外殺之是日風沙晦冥都人恟恟道路相視以目復欲奪多爾濟妻劉氏與人劉翦髪毁容自誓乃免時特們徳爾日思報復讐怨誅戮不已左丞張思明謂曰山陵甫畢新君未立丞相恣行殺戮人皆謂隂有不臣之心萬一諸王駙馬疑而不至柰何不可不熟慮也衆皆危之特們徳爾大悟曰非左丞言幾誤吾事】
  發明【嗚呼小人之心私而不公之心也茍有徼疵毎懐念慮一旦得志遂相報復此固小人之常態也特們徳爾憤拜珠多爾濟攻其姦惡必欲報之誣以違旨遂皆殺之然則小人挾其私憤濫及無辜而使忠臣義士䧟於兇熖之中而人主不能為之辨明羣臣不能為之籲告哀哉直書特們徳爾赦則其無君之罪又安足辭權其輕重正其是非此綱目所以為斷案也】
  廣義【中書平章政事與夫御史中丞位高責重者也特們徳爾殺之若草菅則元人之失政可見矣】
  三月太子即位大赦○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加特們徳爾太師
  【尋詔中外母沮議之特們徳爾既復相即奏委平章王毅右丞髙昉等徵理在京錢榖虧耗者七十八萬石及諸路歳貢幣帛稍泚繆者俱責償所司程督嚴刻怨㴤復興矣】
  奪李孟封爵左遷為集賢侍講學士
  【特們徳爾以孟初不附已䜛搆于上盡奪其前後封拜制命仆其先墓碑左遷為集賢侍講學士欲因其不就中害之孟拜命欣然帝謂特們徳爾子巴爾濟蘓曰爾軰謂孟不肯為是官今何如由是無敢言者】發明【小人子禍至是烈矣奪者强削之詞特們徳爾疾孟初不附已䜛搆於上盡奪其官則亦已矣而左遷之為學士嗚呼英宗未即位之前聽其所為今既即位之後亦聽其所為是豈人君之道也哉觀乎此然後可知當時之得失矣】
  廣義【抑觀孟以仁宗東宫舊恩超擢至此仁宗既崩孟勢孤矣于時即當引去可也然則可去而不去孟焉得為智乎】
  以拜珠為平章政事
  【拜昧安國孫也初襲為宿衛長帝在東宫聞其賢君之辭曰嫌疑之際君子所慎我掌天子宿衛而私徃來東宫我固得罪亦豈皇太子之福耶卒不徃至是由太常禮儀院使擢拜平章政事】
  夏四月帝如上都○近臣獻七寶帶却之
  【有獻七寶帶者因近臣以進帝曰朕登大位不聞卿等進賢而為人獻帶是以帶誘朕也其還之】發明【人主初意之善或未必能保其終如英宗之清儉葢終其身而不改亦可謂之賢主矣若其治效不進要自圖維經畫未得其䇿烏可以彼揜此併没其善而不錄哉此綱目所以於近臣獻七寶帶却之之事皆特書于冊者也】
  廣義【分註所載誠中原英主之見也乃出于元帝之口不亦異乎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信哉】
  殺上都留守賀勝
  【特們徳爾怨勝嘗發張弼之獄乃奏其便服迎詔為不敬殺之籍其家】
  發明【尹氏曰人君之徳莫大乎明明則奸邪不能欺莫大乎闇闇則奸邪得以乗特們徳爾怨勝嘗發張弼之獄乃搆殺之而英宗竟不察其是否一聞誣譛即正典刑而其不明之過為可知矣賀勝宛抑之心為何如哉故書殺而不去其官明無罪也】
  阿薩爾罷
  【出為領北行省平章政事】
  以拜珠為左丞相鼐喇呼塔斯哈雅並平章政事○平章政事赫嚕御史大夫托克托呼等謀逆伏誅
  【有告赫嚕托克托呼哈薩爾實勒們等與約蘓穆爾妻伊埒薩巴謀廢立事拜珠曰此軰擅權亂政乆矣今猶不懲謀危社稷請鞫狀帝曰彼若以太皇太后為詞奈何命悉誅之籍其家】
  發明【赫嚕等謀為不軌將圖廢立此誠亂臣賊子之魁桀耳按罪行辟特書伏誅則其悖逆之罪豈不於斯正乎至若不去其官所以深著其惡也】
  以特穆爾圖為平章政事○六月以喀喇托克托為御史大夫○詔免沙門繇役○秋七月鼐喇呼罷以亷恂為平章政事○八月下四川平章政事趙世延獄【初世延既解中丞出為四川年章特們徳爾猶怨之不已仁宗崩即屬其黨誘世延從弟索納爾哈呼誣告之逮世延置對既遇赦猶鍜鍊成獄請置極典詔以經赦置不問特們徳爾更以他事罔上繫之于獄過令自裁世延終無所屈】
  發明【凡書下某官獄無罪之詞也自特們徳爾專政以來凡有私憤期於必報欲殺則搆以罪而殺之欲左遷則搆以罪而左遷之欲奪其官則搆以罪奪之欲下之獄則搆以罪下之有求必得無原不從而英宗略無可否於其間者英宗之待小人如是其厚而待君子如是其薄豈不深可惜哉直書下獄而不言所坐有所歸矣】
  冬十月帝還大都○十一月始服衮冕享太廟
  【帝將以四時躬享太廟命禮官與中書翰林集議其禮制曰此追逺報本之道也毋以朕勞於對越而有所損焉至是以恭謝太廟乃備法駕服衮冕以行禮至仁宗室輙歔欷流涕左右莫不感動自是始以明年正月四時親享歳以為常禮畢還宫鼓吹交作萬姓聳觀百年廢典一旦復見至有感泣者】廣義【英宗即位之初見于史册者其謬多矣獨此最為得之】
  河南饑
  【帝問其故羣臣皆莫對帝曰良由朕治道未治卿等又不盡職致隂陽不和災害荐至自今宜各務勤恪以應天心母使吾民重困】
  詔上書言事者得專逹
  【特們徳爾奏比詔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徑至御前乞令臣等開視乃入奏聞帝曰言事者當直至御前如細民訴訟者則禁之】
  發明【易泰之彖曰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否之录曰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也是故國之治者由其上情得以下通下情得以上逹國之亂者由其上情不能下通下情不能上逹耳今令言事者得以專逹則庻幾無壅蔽之失矣豈不為當時之盛事哉故書予之】
  廣義【特們徳爾之計可謂奸矣英宗拒之不亦當乎】
  【辛酉】英宗皇帝至治元年春正月罷元夕張燈于禁中【帝欲以元夕張燈禁中為鰲山時張養浩以禮部尙書參議中書省事遂具疏因拜珠以諫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毎值元夕閭閶之間燈火亦禁况闕庭宫掖之嚴邃尤當戒慎今燈山之搆所翫者小所繫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帝大怒既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賜養浩尙服金織幣以旌其直】發明【禁中張燈甚非美事世祖毎痛抑之自是以後因而不禁則其失國之體大矣英宗因張養沿之言尋為革罷則一舉而聽言革皆在其中又豈其他愎諫自賢者比哉故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則予之之意葢可見耳】
  廣義【分註載養浩之言豈特元人之所當戒實萬世有天下者之所當法也英宗悦其言以旌其直不明而能之乎】
  二月殺監察御史觀音保等
  【時勅建西山佛寺甚亟御史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宻實成珪李謙亨以歳饑且東作方興上章極諫帝怒殺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宻實杖珪謙亨流尼嚕罕地】
  發明【人君之徳莫大乎剛明剛則斷不偏明則聽合理茍無剛明之徳則以直為枉以枉為直者多矣值東作方興之時督西山佛寺之役人不能諫也而觀音保等諫之人不能言也而觀音保等言之葢亦忠於朝廷者不聽則已殺之何為英宗又非昏庸之主曷為舉措之若是耶書殺而不去其官所以譏其失政之刑也】
  廣義【䝉古篤於奉佛若飲醇酒而不覺自醉蔽固深密雖聖人與居莫之能化觀音保等不能勘破此意而反遭毒手孰云智乎然則不立于惡人之朝者豈伯夷之矯情也哉】
  三月帝如上都
  【帝以寮罕諾爾行宫制度卑隘欲更廣之拜珠曰北地若寒入夏始種粟黍陛下初登大寶不求民瘼而遽興大役以妨農務恐失民望從之】
  以特克實為御史大夫領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夏五月遷武宗子圖卜特穆爾于瓊州
  【時特們徳爾懷私固寵搆釁骨肉諳王大臣莫不自危中政使耀珠告托歡徹爾等交通親王於是徙圖卜特穆爾海南因禁日者毋交通諸王駙馬掌隂陽五科者毋泄占侯】
  六月朔日食○禁妄言時政
  【趙元祚等以言事勒歸田里因禁妄言時政】
  廣義【于時元人之政皆出特們徳爾然則禁言時政者彼將恣已所為而無己憚也噫時政且禁言之則凡欲攻特們徳爾之惡者尚誰為之脱潁哉】
  以濟爾噶朗為平章政事○渾河溢
  【被災者二萬三千二百户時大雨水滹沱河及巨馬河俱溢】
  秋九月帝還大都
  【先是駐蹕興和左右以寒請還上曰兵以牛馬為重民以稼穡為本朕遲留葢欲馬得芻牧民得刈穫何計乎寒至是始還】
  冬十一月命特克實領左右阿蘓衛○十二月立皇后伊竒哩氏○作壽安山寺佛像
  【置中瑞司領之治銅五十萬斤時復遣帝師往西畨受戒賜金千兩銀四千餘兩鈔幣各鉅萬】發明【作不宜作也天子主普天之下居臣民之上發號施令罔敢不正設政行辟罔敢不端以其為萬邦之表率故也今乃費有用之財作無益之像縱使其佛果靈安能舍爭土而居於土木骨骸之上乎此理甚明無足疑者英宗何若是之愚耶弗思甚也噫以堂堂萬乗之君而作僧刹佛像豈不深可愧哉故特書譏之】
  【壬戌】二年春正月勅有司䘏孔氏子孫貧乏者
  廣義【嗚呼為徃聖開來學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者吾夫子也不有吾夫子者出則人類之絶久矣雖有帝王之興將何以理天下哉其有功於國家有功於生民自開闢以來未有盛於吾夫子也彼佛氏特西方之夷族耳駕一偏之説以聾瞽愚騃引徒延蔓蟠踞中原卒不可解至於季元其勢益烈葢自世祖以來集僧四萬作資戒㑹毁宋故宫為佛寺幸大聖壽萬安寺建天壽萬寧寺冩金字佛經作壽安山寺佛像靡費鉅萬略不致惜至於吾夫子但䘏其子孫之貧乏者而未嘗見其有殊恩異禮甚則遣宦者而釋奠焉向無加號一美則與俳優之侮者幾矣嗚呼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元人之謂也】
  ○二月以竒徹瑪嚕並為平章政事○禁捕駕鵞違者籍其家○免河南陜西十二郡民租之半
  【以旱澇民饑故也】
  發明【人君之徳不一而䘏民之道為先能䘏其民則所以得民心者正其所以得天心也今因十二郡旱澇民饑之故特免半祖則其䘏民之心藹然見於書法之間矣此皆綱目之特筆也】
  夏四月帝如上都○秋七月特們徳爾卒
  【特們徳爾自復相以來恃其權寵乗間肆毒睚眦之私無有不報帝覺其所譛毁者皆先帝舊人滋不悦其所為乃任拜珠委以心腹由是特們徳爾漸見疏外因稱疾不出及聞拜珠奉旨往立其祖安圖碑于范陽將復蒞省事入廟至内門帝聞其來遣人止之遂快快而還尋卒于家】
  發明【特們徳爾不書爵惡其奸侫也特們徳爾憾蕭拜珠乃搆他事以殺之誤國妨賢厥罪匪一英宗茍能行天討特們徳爾豈容輕宥况其相業無聞如奪李孟之爵如殺上都留守賀勝之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生免刑誅死無譏奪則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
  廣義【是賊也報復私讐殺害無辜可謂罪大惡極者矣合正典憲以快人心今而得戴其元以歸地下賊實幸焉】
  太皇太后鴻吉哩氏崩
  【時有司將以十月事于太廟太常奏國哀以日之易月句有二日外乃舉祀事帝曰太廟禮不可廢迎香去樂可也】
  九月京師地震○冬十月以拜珠為右丞相
  【特們徳爾死進拜珠右丞相遂不置左相獨任以政】
  十一月朔日食○十二月復以張珪為平章政事【癸亥】三年春正月起王約吳元珪韓從益商議中書省事吳澄為翰林直學士
  【時約等以年老致仕丞相拜珠一新正務遵禮老臣傳詔復起約等俾以其禄家居毎日一至中書省議事至治之多所參酌澄延祐初詔起為集賢直學士以疾不果行至是以拜珠薦起為翰林直學士】發明【起者徴擢之詞予之也此舉皆當時之君子以之為用則其尊主庇民之心可見矣葢由拜珠之為相也特筆書之意有在耳】
  廣義【拜珠為相即薦老臣庻乎其得體矣】
  罷上都諸路金銀冶
  【上都雲州興和宣徳蔚州奉聖州及雞鳴山房山黄蘆三义諸金銀冶聽民採煉以十分之三輸官】廣義【特書于冊所以著其不專利之美也】
  出趙世延于獄
  【世延拘囚再歳其弟自以所言涉誣亡去丞相拜珠為言其無辜乃得釋因著令原告逃亡百日不出則釋待對者】
  二月頒行大元通制
  【時法制不一有司無所遵守命完顔納丹曹伯啟等纂集累朝格例而損益之凡為條二千五百三十有九名曰大元通制頒行天下伯啟言五刑者刑異五等今黥杖徒役於千里之外百無一生還者是一人身被五刑非五刑各底於一人也法當改丞相雖是之而卒不果行】
  命特克實振舉臺綱
  【帝嘗謂臺臣曰朕深居九重臣下奸貪民生疾苦豈能周知故用卿等為耳目曩者特們徳爾貪蠧無壓汝等拱黙不言其人雖死宜籍其家以懲後】
  勅冩金字藏經
  【時方書金字藏經帝在上都使左丞蘓蘓詔學士吳澄為序澄曰主上冩金為民祚福甚盛舉也若用以追薦臣所未諭葢福田利益雖人所樂聞而輪回之説不過謂為善者死則上通高明其極品與日月齊光為惡者死則下淪汚穢其極下與沙蟲同類其徒遂創為薦㧞之論以惑世人今列聖之神上同日月何用薦㧞且自國初以來凡冩經追薦不知其幾若未效是無佛法矣若已效是誣其祖矣撰為文辭不可以示後世】
  發明【三代以後英君誼辟如漢武之衣章六經明帝之臨雍拜老唐太宗之增廣生員明皇之作孝經序宋真宗之頒九經于州縣此皆播在簡冊可為考者迨至冇元之世事佛漸謹如作佛寺幸佛寺冩金字經兩見綱目君子前後書之略無假借皆所以著其崇尚虚無而不知禮義之失也傳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安有天子崇尚虚無而欲化天下於禮義豈不難哉】廣義【吳澄拒元人之詔可謂不惡而嚴者矣道學之寄豈曰無人】
  三月帝如上都○夏四月詔行助役法
  【遣使考視税籍高下出田若干畒使應役之人更掌之收其歳入以助役費官不得預】
  六月追奪特們徳爾官爵
  【特們徳爾既死罪惡日彰監察御史葢繼元宋翼言其奸貪負國生逃顯戮死有餘辜乃命毁所立碑并追奪官爵及封贈制書籍没其家貲】
  大風㧞木
  【大風雨雹㧞柳林行宫木二千餘株】
  奉元行宫正殿災
  【帝語羣臣曰世皇建此宫室至朕而燬實朕不能圖治之故也嘗御大安閣見太祖世祖遺衣皆縑素木綿重加補綴嗟嘆良久謂侍臣曰祖宗創業艱難服用節儉乃如此朕焉敢頃刻忘之】
  發明【大風㧞木行宫殿災不祥甚矣元之君臣既無修徳應天之實至是天變示戒猶不知警不踰月而君臣遇禍元祚幾滅綱目詳而書之所以示人主兢業恐懼之端為後世戒耳於元乎何誅】
  廣義【觀英宗不敢忘其祖之節儉其過于方乃祖於田舍翁者遠矣】
  秋七月詔减海運糧
  【拜珠以海運糧視世祖時頓增數倍今江南民力困極而京倉克滿奏乞歳減二十萬石帝遂併特們徳爾所增江淮糧免之】
  廣義【書詔減海運糧者所以著元人之富庻也特患不能持盈守成國祚之所以衰矣】
  八月癸亥御史大夫特克實弑帝于南坡及右丞相拜珠
  【初特們徳爾既奪爵籍産特克實等奸黨不自安帝在上都以夜寐不寧命作佛事拜珠以國用不足諫止之既而懼□者復隂誘羣僧言國當有厄非作佛事大赦無以禳之拜珠叱曰爾軰不過圖得金帛而已又欲庇有罪邪奸黨聞之益懼乃生異謀至是帝自上都還駐驆南坡是夕特克實與知樞密院事額森特穆爾諸王額特布哈等謀逆以特克實阿蘓衛兵為外應特克實先與前平章政事齊勤特穆爾殺右丞相拜珠特克實直犯禁幄手弑帝于卧所時年二十一廟號英宗國語稱曰格根皇帝帝性剛明嘗以地震避殿撤樂減膳近臣有稱觴賀者叱曰朕方修徳不暇汝為大臣不能匡輔反為諂邪拜珠進曰咎在臣等宜求賢自代帝曰毋多遜朕之過也嘗謂宰執曰中書選人署事旬日御史臺即改除之臺除者中書亦然今山林儒逸良多卿等不能盡心求訪惟以親戚故舊更相引用邪其明斷多類此然以果於刑戮奸黨畏誅遂搆大變】
  發明【莊十二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㨗及其大夫仇牧君子美牧能死君難夫君弑而大夫死於其難春秋書之者其所取也大夫死於弑君之難而有不書者故知孔父牧息皆所取也著其節而書及不失官而書右丞相是綱目所賢也特克實將弑英宗拜珠生存則不可徳而弑於是先攻拜珠而後及其君能為有無亦庻幾焉亂臣賊子畜無君之心者必先翦其所忌則有終其身而不敢動者也不有君子其能國乎綱目賢拜珠示後世人主崇奬節義之臣乃天下之大閑有國之急務也綱目取則春秋故其書法如此然後知春秋綱目前後一轍而亂臣賊子始無所逃於鈇鉞之誅矣】
  廣義【或曰分註載帝命作佛事而姦臣又誘羣僧言國當有厄非作佛事無以禳之拜珠叱拒之乃已假令作之英宗果免于弑厄乎曰不免曰何以知其不免曰時特克實逆謀已成作亦弑不作亦弑弑與不弑實無係于佛事之作不作也特克實自知不行弑逆亦難免于誅戳此逆賊之本心也故史稱英宗果於誅戮奸黨畏誅遂搆大變有足徴矣曰然則未有甲子具書于冊者也此何以書八月癸亥曰位莫重于君相君相被弑事變之極也此綱目之所以特筆也】
  諸王額特布哈等奉璽綬迎晉王伊蘓特穆爾于北邉九月晉王即位于龍居河赦
  【伊蘇特穆爾裕宗之孫晉王噶瑪拉長子襲封晉王仍鎮北邊初王府内史都爾蘇得幸於王嘗偵伺朝廷事機其子哈克繖事丞相拜珠得入宿衛久之哈克繖知特克實欲害拜珠遂歸是年三月宣徽使塔坦來王邸為都爾蘇言主上將不利於晉王由此二人深相要結八月一日特克實密遣烏魯斯告曰我與哈克繖額森特額爾實逹爾謀定事成推立王為皇帝又以告都爾蘇曰汝與巴蘇呼知之勿令舒瑪爾節聞也於是王囚烏魯斯遣巴勒密實特等赴上都以密謀告變未至帝遇弑諸王額特布哈及額森特穆爾奉皇帝璽綬來迎晉王遂立于龍居河大赦天下】
  以額森特穆爾為右丞相都爾蘇為平章政事特克實樞密院事○冬十月特克實額森特穆爾等伏誅【諸王邁努言於帝曰不誅元凶則陛下善名不著天下後世何從而知帝深然之於是誅額森特穆爾鄂勒哲索諾木圖們等於行在所命舒瑪爾節寧珠入京收特克實齊勤特穆爾等悉誅之戮其子孫籍没家産惟特們徳爾子治書侍御史索諾木議流張珪曰索諾木從賊親斫丞相拜珠臂乃欲活之邪尋亦伏誅餘黨俱免官】
  發明【弑君子賊法所必討帝因諸王邁努之詣悉正典刑討賊之義正也葢亂臣賊子始則弑其君者欲圖後主之榮利然往往滅亡誅戮無一全生然則果何益哉雖然弑君天下之大惡而亂臣賊子終無所逃者可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汩没耳茍使亂臣賊子而得以逃其生抑將肆其欲而無禁矣直書伏誅所以扶三綱而立人極也】
  廣義【書特克實等伏誅著元人討賊之義也】
  以額卜徳哷勒平章政事○十二月帝至大都○詔雪楊多爾濟蕭拜珠賀勝等寃
  【御史言特們徳爾專政誣殺楊多爾濟蕭拜珠賀勝巴延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密實黥竄李謙亨成珪罷免王毅高昉張志弼請詔雪之詔存者召還録用死者贈官有差】
  發明【多爾濟等為特們徳爾之誣殺銜寃泉壤今已久矣帝初即位而能首雪其寃此亦存天理於既没也大書特書深予之耳】
  追尊考晉王為皇帝母鴻吉哩氏為皇后
  【廟號顯宗】
  盗竊太廟神主
  【太廟神主制皆用黄金為之至是仁宗及莊懿慈聖皇后金主為盗所竊太常博士李好文言在禮神主當以木為之金玉祭器宜貯之别室不從時參知政事瑪喇勒領太常禮儀使當遷左丞集賢大學士張珪曰太常奉宗祐不謹當得罪而反遷官何以謝在天之靈命遂格】
  發明【定九年經書盗竊寳玉大弓君子則罪其不能守夫以元失其政姦臣檀權雖先帝神主猶不能守而盗得竊諸太廟其能國乎故大書之所以譏帝與執政之臣見不恭之大也此義行則有天下國家者各知所守之職不敢忽矣】
  流諸王伊嚕特穆爾等于邉地
  【伊嚕特穆爾雲南額特布哈海南庫魯克布哈尼嚕罕博羅烏魯斯布哈海島並坐與特克實逆謀】
  封邁努為㤗寧王
  【舒瑪爾節言南坡之變諸王邁努逃赴潜邸願郊死力且請誅戮元凶上契宸嘗䝉奬諭今臣等議宗戚中能自㧞黨逆者惟有邁努請加封賞以示激勸遂以㤗寧縣五千戸封邁努為㤗寧王】
  以都爾蘇為左丞相
  【茂穆蘇寧珠索多並加光禄大夫賜舒瑪爾節等金有差以討逆功也】
  【甲子】㤗定皇帝㤗定元年春正月以奈曼台為平章政事○召圖卜特穆爾于瓊州○二月開經筵
  【江浙行省左丞趙簡請開經筵及擇師傅令太子及諸王大臣子孫受學章上遂命平章政事張珪翰林學士承㫖和塔拉都哩黙色學士吳澄集賢直學士鄧文原王結等以常範資治通鑑大學衍義貞觀政要等書進講】
  發明【人君莫大乎好學君不學則無以知治亂臣不學則無以濟經綸此學所以為治天下之先務也元昜五主歴年五十然未見其有能開經筵者帝即位之初未遑他務而首開經筵可謂能知先務者矣豈不為自我作古者哉綱目特書意有在爾】
  廣義【元自世宗以來紛紛繆舉迭見于册而未有開經筵之美事也至此忽有是舉如雲霧一開而日星朗然豈不為之一快】
  立皇后巴拜哈斯氏○立子喇實晉巴為皇太子○夏四月帝如上都○大風地震
  【帝以烈風地震戒飭百官并詔大都守臣集議以聞張珪自大都至以其與樞密院御史臺翰林集賢院等官集議言圖們徳爾嘗與特克實之徒結為父子終以遺患搆成弑逆子索諾木親與逆謀今復給還所籍家産其諸子尚在京師夤緣再入宿衛宜仍籍其家産竄其子孫以明不共戴天之義諸王額特布哈愽囉伊嚕特穆爾庫魯克布哈與特克實逆謀罪止於流竄宜誅之以謝天下遼王托克托鎮遼東因國家有變報復讐忿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分其羊馬畜産殘忍骨肉今不之罪乃復厚賜放還臣恐國之紀綱從此不振况令死者寃感傷和氣宜奪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武備卿齊里前太尉布哈矯制令英實强收鄭國寳妻噶哈刑曹逮鞫服實竟原其罪夫匹婦銜寃三年不雨宜仍付刑曹鞫正其罪賈胡中賣寳石分珠寸石價直數萬夫以經國有用之寶而昜此不濟飢寒之物是皆時貴與中貴之人妄稱呈獻冐給回賜高其價直且至十倍彼此通同暗行分用宜行禁止自古聖君惟誠於治政可以動天地感鬼神初未嘗徼福於僧道也至元三十年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積五百有餘今年一増其目明年即指為例已倍四之三矣比年佛事愈繁享國不氷致災愈速事無應驗斷可知矣宜罷功徳使司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領修舉餘悉停罷游惰之徒妄投宿衛部屬及宦者女紅太醫隂陽之屬不可勝數一人收籍一門蠲復一歳所請衣馬芻糧數十户所徴入不足以給之耗國損民為甚宜如世祖時支請之數給之餘悉减汰特們徳爾専恣特克實搆逆良善死於非命皆未申理宜加褒贈優叙其子孫天下繫囚寃帶宜命省臺選官審録結正邉鎮利病宜命行省行臺體究興除廣海鎮戍卒更病者宜給粥食藥力死者給鈔責所司及同鄉者歸骨於其家廣東採珠勞擾宜悉停罷至元三十年以後冗員宜悉減併不該常調之人不得濫入常選凡官養馬駝宜如大徳團槽之制所賜勲戚及宦者之田悉拘還官其僧道典買民田及民間所施産業宜悉役之左右之臣非有功勲勞効著明實跡不加以賞賜請皆著為令凡數千言詞甚切至帝皆不從】
  發明【風乃隂氣地乃隂質前書大風㧞木而有弑逆大變此書大風地震者夫小人隂之類也是時大姦雖誅羣惡尚在夤緑進用漸干政事而大風地震之應不在茲乎分註既載其集議之事而所上之言帝復不聽惡在其能集議耶故綱目皆削而不書者則其不滿當時之意可見矣】廣義【觀張珪一疏凡數千言詞甚切至帝皆不從嗚呼珪以切至之言告其君而不獲見聽者道不行也道既不行又不能去惡在其為大臣哉】
  秋八月帝還大都○封圖卜特穆爾為懐王徙雲南王旺沁為梁王○冬十月命左右丞相日直禁中○是歳水旱蝗
  發明【其曰水旱蝗災及民物也言災而不言地災重及民也而詳志之如此者重民事謹天災仁人之心王者之務也胡氏曰遇天災而不懼忽民事而不修而又為繁政重賦以蹙之國之亡無日矣綱目書此欲後世人君遇天變而當懼修民事而不忽而不可視之為泛常也其義豈不明且切哉此綱目書災異而不書祥瑞之深意爾】
  【乙丑】二年春正月命懐王圖卜特穆爾出居建康○三月帝如上都○夏四月革大臣兼領軍務
  【參知政事遵逹布哈言大臣領軍政前古所無特克實以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以知樞密院事皆領衛兵如虎而翼故成逆謀乞軍衛之職勿以大臣領之庻勲舊之家得以保全從之仍賜幣帛以旌其直】
  五月河溢汴梁○秋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都爾蘇罷為御史大夫十一月復以為左丞相
  發明【不書罷都爾蘇而書都爾蘇罷為御史大夫則是可罷者也復以為相果何禮乎帝之是非誠大謬矣故書復以為左丞相以著其成過也】
  ○十二月以達實特穆爾為右丞相
  【丙寅】三年春二月以察納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夏四月畿内河北山東饑
  【初張珪歸省保定帝思念之召還問曰卿來時民間如何珪曰臣老少賔客不能遠知保定真定河問臣鄉里也民饑甚朝廷雖賑以金帛惠未及者十五六帝惻然命賑糧四月至是復令免三路及濟南等郡縣民半租】
  發明【饑必書重民災也夫以畿内河北山東皆元根本之地而同月饑焉則民之憔悴亦甚矣孟子曰凶年饑歳君子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子倉廩實府庫克有司皆莫之告是上慢而殘下也㤗定之世災異迭見而饑饉頻仍則其業亦殆矣哉故特謹而書之】
  禁西僧馳驛擾民
  【先是西臺御史李昌言嘗經平凉府静㑹定西等州見西番僧佩金字圓符絡繹道途馳騎累百傳舍至不能容則假舘民舍因廹逐男子奸汚婦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徃返者百八十五次用馬至八百四十餘匹較之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驛戸無所控訴臺察莫得誰何且國家之製圓符本為邉防警報之虞僧人何事而輙佩之乞更正僧人給驛法且得以紏察不報至是聞其擾民禁之】
  秋七月帝還大都○河决陽武
  【漂民居萬六千五百餘家尋復壞汴梁樂利隄發丁夫六萬四千人築之】
  冬十月賜大天源延聖寺田
  【中書省臣言養給軍民必資地利况土地祖宗所有子孫當共惜之臣恐茲復藉為口實妄興工役徼福利以逞私欲也帝嘉納之然不能用】
  廣義【嗚呼㤗定可謂愚矣去年大風地震又水旱蝗今年畿内河北山東民饑并河决陽武况以西僧馳驛擾民方禁止之今又以田而賜僧寺何其恬不知省耶惟其若是故明年旱蝗民饑山崩地震日蝕迭見于冊不亡得乎】
  十二月赦
  【都爾蘇當國與平章額卜徳哷勒以私意欲因赦酬累朝賈胡所獻諸物之直及擢用英廟至今為憲臺奪官者左司都事宋本言今天儆災異而畏獻物未酬直者憤怨形諸王言必貽笑天下憲司裭有罪者官世祖成法也今上即位累詔法世祖若擢用之是廢成憲而反汗前詔也復有邪侫贓穢者將治之邪置不問邪衆開本言相視嘆息明日觀詔本遂稱疾不出】
  發明【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此諸葛武之言也是時都爾蘇當國以私意肆赦酬累朝賈胡獻物之直嗚呼以朝廷之恩典為小人之隂謀則失禮甚矣不存大徳而務小惠豈不為諸葛武之罪人乎小人擅政而欺其君如此則其他時事從可知爾然則㤗定縱而不察以聽小人之所為享國不永烏足道哉故直書赦以深譏之】
  【丁卯】四年春正月御史臺臣請親祀郊廟不允
  【先是監察御史趙思魯以大禮未舉言天子親祀郊廟所以通精誠逆福釐生烝民阜萬物百王不易之禮也宜講求故事對越以格絶嘏至是御史臺臣復以為言帝曰朕遵世祖舊制其命大臣攝之】發明【郊所以祀天地廟所以祀祖宗皆帝王職分之當為非出位之事也然必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故必親往祀之所以通精誠報厥本生烝民阜萬物百王不易之禮也㤗定愎言不從乃以朕遵世祖舊制為言嗚呼世祖舊制固多而不遵者不少何獨郊廟一事遵之乎此皆理屈詞窮强辯餙非之意耳安有見義不為尚可謂之賢君哉直書不允深貶之也】
  廣義【大抵祀者國之大事况乎天子之禮豈有大於祭天享親之禮耶是禮也奚可使人攝之聖人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噫於此不用其誠惡乎用其誠㤗定享國不永厥有由矣】
  帝如上都○夏四月盗竊武宗神主
  發明【㤗定之世兩書盗竊神主則其怠慢不恭之罪著矣夫以太廟神主所守至嚴而使盗得竊之尚可謂之有人之國哉此皆元人無意守廟而妖氣乗之竊其神主云爾然此特書竊武宗神主者誠以武宗舍子而立弟仁宗立子而舍姪則是遼武宗之約而絶其□矣今而盗竊其主得非元人無意武宗而變異隨之以生焉不然綱目何不概書盗竊太廟神主而必書盗竊武宗神主邪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而非元史舊文之可比也】
  ○旱蝗民饑○秋八月山崩震
  【通漕縣山崩碉門地震有聲如雷畫晦天全道山崩飛石斃人鳯翔興元成都峽州江陵地同日皆震】
  九月朔日食
  發明【㤗定即位纔四年爾旱蝗民饑山崩地震日食地裂大風水旱之變紛紛見於史册未幾果有帝崩之應諸王争立朝政紊亂豈非以先事而戒變不虛生者乎災異若此先儒有言一念之善祥風和氣一念之惡妖星厲鬼後之有天下者可不戒諸】
  ○閠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蔡公張珪卒
  【戊辰】致和元年【文宗皇帝圖卜特穆爾天歴元年】春二月帝如上都命簽樞密院事雅克特穆爾等居守○徙懐王圖卜特穆爾於江陵○夏四月禁䝉古色目人居親喪
  【逹實特穆爾都爾蘇請凡䝉古色目人效漢法丁憂者除其名從之】
  發明【三年之喪者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不以貴而隆不以賤而殺不以中外而有異此通行之逹道耳䝉古色目雖云夷狄然皆有父母之養初不生於空桑者詩不云乎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聞欲居親喪而反禁絶之者也元之悖禮可勝惜哉故特書禁所以明其不當禁也】
  五月以達實特穆爾為平章政事○秋七月寜夏地震○帝崩于上都
  【帝崩文宗不為立廟諡世止稱為㤗定帝○王禕曰武宗以兄弟相及約繼世子孫迭居大位而仁宗惑於憸言不守宿諾傳位英宗乃使武宗二子明宗文宗出居於外及英宗遇弑而明宗在北文宗在南晉邸乗間入繼大統或謂晉邸非所宜立雖然晉王於世祖孫也於次為長雖守藩服嘗有盟書今而國統之弗繼則求所當立者舍晉王之系將誰屬邪然則謂晉邸非所宜立者亦過也舊傳英宗之弑晉邸與聞焉故其殁不舉請諡升祔之典明其為賊也然考之實録皆不得其實傳聞之謬烏可信哉】廣義【抑觀文宗不為㤗定立廟諡者文宗之意以為已為武宗之子仁宗當遵武宗之約傳位于兄和實拉以及於已今㤗定乃裕宗之孫又非英宗之子故不為之立廟諡者其意葢為此也所以然者私憾也豈以其與聞乎弑而然耶觀者考焉】
  八月簽樞密院事雅克特穆爾謀逆執中書省御史臺臣額卜徳哷勒等下獄遂遣使迎懐王圖卜特穆爾于江陵
  【雅克特穆爾以帝由晉邸入繼與諸王滿都等乘帝有疾恒懷異圖以身受武宗寵㧞之恩欲迎其二子周王和實拉懐王圖卜特穆爾立之至是帝崩于上都皇后皇太子遣使詣大都命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掌百司印章及諭安百姓雅克特穆爾因與安西王隂結勇士八月甲午黎明百官集興聖宫雅克特穆爾率黨十七人兵皆露刅號於衆曰武宗皇帝有子二人天下正綂當歸之敢有不順者斬執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御史臺臣特黙格并左丞托多參政王上熈參議托克托吳秉道等下獄乃與安西王入守内庭分處腹心於樞密推前湖廣左丞相拜布哈為左丞相詹事塔斯哈雅為平章蘓蘓為左丞王布琳濟逹為樞密副使與右丞趙世延等分典庻務時有諸衛軍無統屬者及謁選并罷退軍官皆給之符牌以待調遣衆既受命皆注目而立未知所謝乃指使南向拜衆驚竦毛髪凛然始知其意在懐王也雅克特穆爾宿禁中達旦不寐一夕再徙人莫知其處者將一月又恐人心疑懼謀令逹實特穆爾矯為南使云懐王旦夕且至復令奈瑪台為北使稱周王亦從諸王南來矣】
  發明【晉人舍嫡立㓜春秋譏之書謀逆罪悖也㤗定元年書立喇實晉巴為皇太子則是神器有屬而非倉卒無繼者之比今而㤗定既崩太子當立父没子剮禮之正耳安有舍其儲嗣而立懐王者乎雅克特穆爾不顧大議逞其邪謀棄太子而迎懐王背國法而射厚利其罪可勝誅哉觀綱目之所書則逆順之勢昭然矣此所以為是非之斷案也】
  廣義【或曰分註載雅克特穆爾以帝由晉邸入與諸王滿都等乗帝有疾恒懐異圖以身受武宗寵㧞之意欲迎其二子周王和實拉懐王圖卜特穆爾立之觀于此則知其欲報武宗之恩故也何以大書其謀逆耶曰豫讓有言既以委質為臣而求殺之是二心也今雅克特穆爾臣事㤗定尚何異圖之懐乎臣事其君而懐異圖此所以為逆也况乎逆事成於一月然後矯使以迎懐王其初意將欲自移元鼎久知人心不服不得已而迎懐王耳曰周王兄也懐王弟也雅克特爾何不迎其其兄反迎其弟耶曰周王和實拉於仁宗朝嘗造謀以正名分且欲誅讒搆之人事弗成逃居漠北若圖卜特穆爾㤗定初嘗召於瓊州矣後又封為懷王又命出居建康又徙江陵道路之近消息之通實非周王之比且于時人心洶洶雅克特穆爾慮禍及故矯召懐王以解急難耳觀其謂衆曰懷王旦夕且至其意瞭然矣綱目書謀逆者誅其心也夫何過哉】
  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巴延殺參知政事圖卜台
  【初明埓棟阿至河南以密謀告巴延巴延從之遂殺其僚屬庫哩等而勒兵以俟參知政事圖卜台獨曰今䝉古軍與宿衛之士在上都而令特黙齊軍守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巴延不從是夜圖卜台手刃欲殺之巴延覺遂㧞歛殺圖卜台而奪其所部軍器焉匹圖卜特穆爾發江陵使以巴延為河南左丞相】
  發明【殺殺無罪也巴延助逆無道興兵犯順而圖卜台弗從則其所守者君臣之義耳圖卜台欲誅巴延而為巴延所殺悲夫當時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而使忠臣義士戕殺於□逆之手無所籲告可哀也已故直書巴延殺則其專輙無君之罪著矣】
  雅克特穆爾遣薩敦守居庸關騰吉斯屯古北口○諸王滿都等謀叛附于雅克特穆爾伏誅
  【諸王滿都阿穆爾台庫庫楚平章瑪魯集賢學士烏魯斯布哈太常禮儀院使噶海齊等十八人同謀附雅克特穆爾事覺悉誅之】
  發明【欲知順逆之勢當觀向背之人滿都等元室懿親視雅克特穆爾叛不能倡義討賊而乃助逆無道則其罪不待辨説而自明矣今而事覺遂皆誅夷嗚呼逆謀未成其身先戮然則倡邪鼓亂者果何益哉故既書謀叛以正其不赦之罪復書伏誅以正其討賊之罪由是亂臣賊子义安能茍免於天地之問哉】
  皇太子喇實晉巴即位於上都遣梁王旺沁右丞相達實特穆爾將兵分道討雅克特穆爾
  【時年九歳改元天順】
  發明【書皇太子即位于上都所以予正統而明當立也至是直書分兵討者正名定罪故耳今焉正其名義則明嗣君誅亂討逆而著雅克特穆爾之罪也權其輕重而書之以討且著其正統之歸則亦足少伸大義於天下而使三綱之理未盡泯也嗚呼□矣】
  廣義【書皇太子討雅克特穆爾正名定罪也】
  懐王圖卜特穆爾入京師
  【以明埒棟阿庫庫台蘇蘇並為平章政事曹立為右丞巴延為御史大夫趙世延為御史中丞高昌王特穆爾布哈知樞密院事】
  發明【入者逆而不順之詞不曰至而曰入不予其至也懷王既知㤗定之子已正儲位則當力辭不至帥兵討賊則其名義庻幾正也柰何欲竊神器怡然就道即入京師而略無一毫遜避之意則難乎免於叛逆之罪矣今入京師而書曰懐王猶見其為元之臣子至於襲位以後皆斥其名以著其簒逆而非元之臣子也其㫖嚴哉】
  九月圖卜特穆爾殺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流左丞托多等于逺州
  發明【額卜徳哷勒之殺前史以伏誅書未免失是非之公論矣夫附皇太子拒圖卜特穆爾則是舍逆從順大義所在反謂之伏誅可乎此君子所為懼綱目所由作也噫必有君子者出然後綱目之義大明於天下矣此綱目徇名責實之深意】
  ○諸王額森特穆爾等兵由遼東入遷民鎮○圖卜特穆爾襲帝位
  【圖卜特穆爾至雅克特穆爾言擾攘之際不正大位不足以係天下之志圖卜特穆爾以其兄和實拉在漠北欲虛位俟之雅克特穆爾曰人心向背之機間不容髪一或失之噬臍無及圖卜特穆爾曰不得已當明吾志播告中外遂即帝位改元天歴詔天下曰謹俟大兄之至以遂固讓之心大赦封雅克特穆爾為太平王右丞相知樞密院加巴延太尉】
  發明【襲者掩取之詞罪其逆也前書皇太子喇實晉巴即位者正也此止曰圖卜特穆爾何葢不予其有天下也故書襲帝位若曰襲而取之云爾綱目於秦書胡亥襲位所以明其不當立然胡亥之立猶書矯詔圖卜特穆爾入京師竊據寶位則較諸矯詔襲位者又不侔□故綱目直書襲位以著其簒逆之罪】
  廣義【按春秋傳輕行而取之曰襲書曰襲者明其無上授也】
  梁王旺沁等兵入居庸關與雅克特穆爾戰不利【旺沁等兵次榆林雅克特穆爾將兵拒之遣薩敦先馳至榆林西乗其未陣薄之旺沁兵稍却圖卜特穆爾令雅克特穆爾禦遼東兵次薊州旺沁等兵遂破居庸關雅克特穆爾聞之倍道還逆戰於愉河之北旺沁兵復不利還至紅橋阻水而陣相持者累日旺沁再戰再北遂率餘衆遁還】
  發明【雅克特穆爾有可誅之罪則當選擇良將聲罪致討詔告天下以誅亂臣猶或庻幾焉耳既不能然乃以梁王為制將不諳軍務安能成功至是辱王師故書與雅克特穆爾戰不利以罪之其為中興之累多矣惜哉與唐書吐突承瓘討王承宗戰不利義同君子宜並觀之】
  靖安王扣布哈等兵破潼關河南大震
  【扣布哈等將陜西省兵東繫潼關破之遂克閿鄉陜州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分兵北渡河中趨懐孟河東官吏皆棄城走特黙格南過武關破鄧州直趨襄陽下郡縣三十餘横絶數千里河南大震】
  諸王額森特穆爾等兵破通州遂趨京師雅克特穆爾拒之引還
  【圖們岱爾及諸王額森穆爾軍破通州將襲京師雅克特穆爾引軍還擊之陽翟王太平敗没死者蔽野餘兵皆潰而還】
  諸王呼喇台等兵入紫荆關
  【守關軍士皆潰散遂乗勝進逼京城遇敵兵於良鄉南轉戰至瀘溝橋聞雅克特穆爾援兵至乃引去】發明【圖卜特穆爾襲位雅克特穆爾謀逆至是踰三月而諸王舉兵皆不書反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葢以大盗未除環四海之内未有能正之者諸王雖不純乎義要之名曰為元誅亂之意固可暴白於天下故綱目詳書于册亦足以見討賊有人大義未遂終泯者也然前史之修以圖卜特穆爾為王故於諸王舉兵之事往往以謀反入宼書之夫誅亂臣討賊子大義所在反謂之入寇可乎此君子所為懼綱目所由作也由是大義明而是非正矣】
  冬十月圖卜特穆爾遣使至陜西省臣執之送上都【雅克特穆爾遣人召陜西行省平章特黙齊行臺御史滿濟勒哈台不至至是使者頒懷王即位詔至陜西及甘肅省臣臺臣焚毁其詔執其使械送於上都既而使者持詔至浙江歸言省臣亦皆不服懷王欲悉誅之中書左司郎中䇿丹勸雅克特穆爾曰雲南四川且猶未定乃欲以使臣一言殺行省大臣恐非盛徳事雅克特穆爾入言之事乃止】
  圖卜特穆爾兵䧟上都梁王旺沁遁走遼王托克托死之
  【先是齊王伊嚕特穆爾及東路䝉古元帥布哈特穆爾等聞懷王即位乃舉兵趨上都圍之時諸王大臣出戰屢敗勢蹙都爾蘇等奉皇帝寶降梁王旺沁遁走遼王托克托遇害帝不知所終伊嚕特穆爾獲皇帝寶又收諸王百司符印遣兵送都爾蘇等於京師】
  發明【書䧟何賊之也考之分註攻䧟上都者伊嚕特穆爾等必歸獄圖卜特穆爾者討首惡也遁走者匹夫之事梁王遇難不能委身一戰同死社稷而乃逃遁茍免不亦賤乎遼王托克托死兵難而分注以遇害為文綱目變文直書死之所以予其能全厥義也觀綱目之所書然後邪正逆順各得其所而邪逆者必無容身之地矣】
  廣義【䧟上都者乃齊王伊嚕特穆爾與東路元帥布哈特穆爾等非圖卜特穆爾兵也綱目書圖卜特穆爾兵䧟上都與趙穿弑君而董狐直書趙盾意同誅首惡也】
  圖卜特穆爾告祭郊廟○靖安王扣布哈等大敗河南兵進㧞虎牢尋引還
  【扣布哈等兵至鞏縣黑石渡與河而兵戰大敗之獲其輜重鉅萬遂克虎牢旋引軍至汴㑹有使者來言上都已破河南省臣遣使來招諭扣布哈等殺其使臣十餘軰後圖布特穆爾遣使親諭之乃逡廵引去】發明【扣布哈等率兵討賊所向克㨗名義頗正今而大敗河南兵進㧞虎牢則其兵力足以破賊而反正明矣既而河南招諭殺其使者茍能自此聲大義於天下南向一决反正乗與則討賊之義不亦偉乎惜其因賊親諭逡廵引還而甘於自盡豈不深可惜哉特書引還深罪之也】
  十一月圖卜特穆爾遷㤗定皇后鴻吉哩氏于東安州○遣使迎周王和實拉于漠北○圖卜特穆爾殺梁王旺沁左右丞相都爾蘇等
  【梁王旺沁遁圖卜特穆爾募有能捕之者官五品以上尋被執賜死都爾蘇茂穆蘇寜珠薩題勒密實額森特穆爾皆棄市時復欲盡戮朝臣之在上都者平章政事敬儼抗論謂是皆常歳從行之人殺之非罪衆頼以免】
  發明【書圖卜特穆爾告祭南郊以罪其僣書圖卜特穆爾遷泰定皇后于東安州以罪其逆書圖卜特穆爾殺梁王旺沁等以罪其專然書殺而皆不去其官所以明梁王等之無罪因以見圖卜特穆爾有罪也明乎此然後可知綱目誅亂討逆之深意矣】
  四川平章政事囊嘉特稱兵燒絶棧道
  【囊嘉特自稱鎮西王以其省左丞托克托為平章雲南亷訪使楊靜為左丞殺平章庫春等稱兵燒絶棧道】
  發明【不曰起兵而曰稱兵者不宜稱也燒絶棧道其惡尤甚矣囊嘉特茍能少知大義移檄天下共謀討賊反正乘興是乃臣子狥國之心也奈何自稱為王燒絶棧道則是乗時為逆而非為元討賊者矣然何以不書反是時逆賊在上囊嘉特雖反與之等耳茍以不書則是以逆賊為正而天下必昧討賊之心焉綱目所以恕囊嘉特者正以罪圖卜特穆爾也其㫖嚴哉此所以為綱目徵君子莫能修之】
  弛䝉古色目人居親喪之禁
  【自願者聽】
  廣義【短喪之説君子非之久矣况曰禁乎王道本乎人情豈容强哉至此書曰弛者幸之也】
  【已天歴已二年】春正月周王和實拉稱帝于和寧之北
  【圖卜特穆爾遣使奉迎勸進王南還至和寧之北遂即位遣使還報諸王舊臣及兩都之民聞王使者皆歡呼皷舞争先迎謁所至成聚】
  發明【綱目凡正統之年歳下大書而僣國之與簒位者則分註細書之此所謂正統於天而人道定矣然通鑑於天歴二年皆大書綱目則斥而細書之不予其為正統也漢之吕后王莾唐之武后其義亦然稱者不宜稱也是故不宜王而正則書稱王不宜帝而帝則書稱帝稱皇帝所以明其僣耳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君子宜詳察馬】
  廣義【抑觀周王和實拉懐王圖卜特穆爾皆武宗之子而周王兄也懐王弟也周王葢嘗欲正名分而不得遂逃居漠北而懐王遣使迎之其義得矣今也周王急於得國稱帝中道果何義哉且懐王奸雄之首而其襲帝位逐諸王皆其功也周王逃生不暇尚何功之有哉夫懐王於帝位豈不欲耶而其迎兄於漠北者公論不容而惟恐人心之不從也觀其襲位之時有曰謹俟大兄之至以遂固讓之心則其奸雄之念不攻自破矣為周王者則當因其迎而至京師朝見百官雍容不追而致推讓之辭則彼奸雄之心庻可折矣然後不得已而即位可也惟其慮不出此此所以來翁果察圖之禍惜哉】
  陜西大旱饑
  【陜西自泰定二年至是不雨歳大饑人相食詔起張養浩為西臺御史中丞往賑之先是養浩棄官家居七詔不起至是□命登車即行道經華山禱于岳祠一雨三日到官復大雨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時斗米十三緍鈔稍昬即不用詣庫倒換累日不能得民大窘養浩檢庫中未毁昬鈔得一千八十五萬悉以印識其背乂刻十貫五貫為券給貧民命米商視印記詣庫驗數易與新鈔又率富商出粟及奏行納粟補官之令聞民有殺子以啖母者為之大慟出私錢濟之且命出其肉徧示闔府官屬責其不能賑貸】發明【和氣足以致祥乖氣足以致異未有嘉祥非和氣所召而災異非乖氣所感者也是時周王兄弟各相為逆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由是悖逆之氣磅礡充塞而旱乾作矣旱乾既作而饑饉生矣用是而觀則知天人相與之際有感必應疾如桴鼔豈不甚可畏哉】
  二月圖卜特穆爾立其妃鴻吉哩氏為皇后○追尊周王母伊竒哩氏母唐古氏並為皇后
  【伊竒哩氏周王母唐古氏圖卜特穆爾母也】
  廣義【追尊周王母者掩人耳目也】
  三月圖卜特穆爾遣雅克特穆爾奉皇帝寶赴漠北夏四月王以雅克特穆爾為太師
  【圖卜特穆爾遣雅克特穆爾奉皇帝璽上周王諭廷臣曰寶璽既北上繼今國事其遣人聞行在所雅克特穆爾見周王嘉其功以為太師復諭之曰凡京師百官朕弟所用者並仍舊其諭以朕意雅克特穆爾奏陛下君臨萬方國家大事所任者省院臺而已宜擇人居之乃用哈瑪爾圖等為平章政事等官皆武宗舊人也是日宴諸王大臣於行殿因諭臺臣曰太祖有訓美色名馬人皆玩之然方寸一有係累即能敗名喪徳卿等亦嘗念及此乎世祖初立御史臺首命塔齊爾布達嘉勒二人恊司其政天下國家譬如一人之身中書其右手也樞密其左手也左右手有疾治之以良醫省院闕失不以御史臺治之可乎凡諸王百司違法越禮一聽舉劾風紀重則貪墨懼猶斧斤重則入木深也朕有缺失卿等亦當以聞不汝責也】
  發明【圖卜特穆爾迎周王奉寶璽非出於中心特畏名義不正故姑塞人議耳不然何以弑之於行幄耶然周王既書稱帝而此不書者不予其為帝也此不斥其名而止書周王者是時上無天子况又較諸懐寧猶可恕而綱目豈厚於周王而薄於懷寧乎然皆循名責實之意也】廣 義【周王和實拉既稱帝于和寧之北則圖卜特穆爾此舉亦出於事不獲已也】
  周王遣使立圖卜特穆爾為太子
  廣義【太子天下之本京師帝王所居王者欲建太子則當尊居京師詔告天下中外無猜庻乎絶覬覦之心而有以定民志圖卜特穆爾於去年十一月既已奉迎周王於漠北矣何以遲遲其行久戀漠北以忽京師之重適足成圖卜特穆爾朶頥之勢且圖卜特穆爾欲得國之心如火斯熱然其迎兄於漠北而奉竄赴之者皆其偽也豈其本心哉今而周王遥立其為太子是保其逆謀也翁果察圖之禍誰其尸之】
  ○以徹爾特穆爾為平章政事○旱蝗民饑
  【河南北山東兩浙饑民毋慮百餘萬戸】
  囊嘉特降尋殺之
  【圖卜特穆爾遣使四川赦囊嘉特囊嘉特聽詔歸順蜀地悉定尋殺之於市籍其家】
  發明【囊嘉特稱兵僣號其罪甚矣誅之宜矣曷為以殺書囊嘉特賊圖卜特穆爾亦賊耳直書曰殺不予賊討賊也】
  秋七月朔日食○西臺御史中丞張養浩卒
  【養浩自到官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禱于天晝出賑饑毎一念至即拊膺慟哭竟得疾而卒關中之民如失父母至順間追贈平章政事濵國公諡文忠】
  太白經天
  發明【嗚呼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是時圖卜特穆爾畜無兄之心其謀未露而其徵已見天象昭昭特以著其骨肉相殘之慘耳是以人心之茫昧難知而天象之明灼可驗是故唐太宗之殺建成元吉而太白見秦分圖卜特穆爾殺周王而太白經天變不虛生信哉明乎天人之理然後可與論綱目書法之意矣】
  ○八月丙戍周王次翁果察圖圖卜特穆爾入見庚寅王暴卒
  【廟號明宗○胡粹中曰聞之故老雅克特穆爾奉上璽綬明宗從官有不為之禮者雅克特穆爾怒且懼既而帝暴崩雅克特穆爾聞哭聲奔入帳中取寶璽扶文宗上馬南馳本史乃言皇太子入哭盡哀雅克特穆爾以后命奉皇帝寶授于太子其説不合豈當時忌諱有不敢明言之者歟】
  發明【周王圖卜特穆爾兄武宗嫡嗣圖卜特穆爾欲奪其位乃以弟弑其兄是尚可以君天下乎曰然則何以不書弑曰唐陳志之逆憲宗以暴崩于巾和殿書今之周王亦以暴卒書之其書圖前後如一則弑逆明矣然憲宗既已屬疾故逆黨尚可隠諱遷就其説至於周王則素無疾一旦圖卜特穆爾入見而是夕暴卒其為弑逆尤更彰彰無可疑者綱目凡以善終者皆不書其地惟弑則書地暴崩則書地皆以著其實也故書暴卒以著其欺世之罪又以見當時臣子不敢明言其事之意固非以為圖卜特穆爾諱其大惡也亦所以發明綱目之意也觀者試思之】
  廣義【嗚呼當是時也惟知有圖卜特穆爾不知有周王也况入見之時以雅克特穆爾為之輔翼故於八月丙戌入見至庚寅王暴卒是圖卜特穆爾在帳已五日矣弑兄之罪奚逃綱目於事變之大者必甲子其日以志之也與特克實弑君例同】
  圖卜特穆爾以巴延為左丞相竒徹台阿爾斯蘭哈雅趙世延並為平章政事
  【多爾濟為右丞阿榮趙世安並參知政事逹實特穆爾知樞密院特穆爾布哈特穆爾圖並御史大夫】
  圖卜特穆爾復襲位于上都大赦
  發明【書復襲位重貶之也圖卜特穆爾簒位其素心也其逆兄漠北者姑欲塞人之議耳故行幄一見兄乃暴卒既没其兄復襲其位則其悖逆之心遂矣此圖卜特穆爾始終之論也大書于册深罪之耳】
  廣義【前既襲帝位于上都而今又襲之兩曰襲者其惡甚矣】
  建龍翔集慶寺于建康
  【命阿榮趙世安督工臺臣監造於是南臺御史言陛下龍潜建業居民困於供給幸而獲覩今日莫不跂望非常之恩今奪民時毁民居以剙佛寺臺臣表正百官委以監造豈其禮哉昔漢高祖復豐沛兩縣光武免南陽税三年今不務此而隆重佛教何以慰斯民之望且佛教慈悲方便今尊佛氏而害生民無乃違其教乎書奏為免臺臣監役】
  發明【甚矣亂臣賊子之欺世也既竊其位志驕意滿肆為興作誇耀於人其志僣矣圖卜特穆爾居建康今而竭其財力營建僧刹以為龍翔於此慶集於此而建寺以誇示於民嗚呼傷敗彛倫滅絶天理倖而襲位欲葢彌張由君子觀之豈不甚為可耻乎綱目特書于册所以深貶之爾】廣義【圖卜特穆爾襲位之初即奉佛教其用意差别矣豈久安長治之象哉吁春秋責備賢者君子於元何誅】
  詔修經世大典
  【勅翰林國史院同奎章閣學士采輯本朝故事凖唐宋㑹要為經世大典】
  冬十月徵故中書省臣托多王士熈等十二人于貶所放歸田里○十一月湖廣徭賊寇邉
  【凡二百八十餘處】
  十二月以西僧年扎克䇿喇實為帝師
  【帝師至上命朝臣一品以下咸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國子祭酒富珠哩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予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衆為之栗然】
  發明【若是乎元人之無識也西僧雖賢不過釋教所祟奉耳所謂帝師者必其有道徳之可尊有䂓矩之可法父子能親君臣能義夫婦能别長㓜能序朋友能信首出庻物車乎為一世之楷範然後可為帝者之師也今䇿喇實以寂滅之教愚誑流俗誠清朝之所厭棄者以為帝何何其謬哉故綱目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昔梁武帝三舍身於同㤗寺為奴餓死臺城今以西僧為帝師則是願為其弟子也奴與弟子其分雖殊而其所以事之之義一而已矣梁之武帝元之文宗其愚一也且朱子綱目有書曰國師者而尹氏發明曰謂之國師于以見舉國之人皆師之矣今而曰帝師殆有甚焉嗚呼自東漢以來奉佛之篤者莫如梁武帝元文宗然而梁祚之不長元運之不永是佛之不靈也明矣使其有靈而故短梁之祚促元之運則是佛之行曾黒白之不分有是理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五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六
  【起庚午元文宗至順元年盡壬辰元順帝至正十二年】凡二十三年
  【庚午】文宗皇帝至順元年春二月立明宗子伊埓哲伯為鄜王
  發明【文宗殺兄而奪之國徒以封其幼子為王之日不亦晚乎雖然此盖天理萌動之機有不可得而泯没者耳宋太祖簒周之國則命子孫世襲崇義公元文宗簒兄之位則立其子為鄜王是皆其真情難掩非納交要譽之心也身為天子而使兄之子孫賤處下僚又豈無惻隱警惕之心哉故綱目特書于䇿所以予其能悔耳】
  ○以鄂博哈雅為平章政事○平章政事多爾濟以罪免
  【臺臣言其紊亂銓選貪汚著聞也】
  以巴延知樞密院事罷置左丞相
  【以雅克特穆爾有大功欲獨相以尊異之乃詔諭中書省曰昔世祖嘗以宰相一人總領庶務故政治出於一雅克特穆爾為右丞相巴延知樞密院事左丞相其勿復置】
  三月雲南諸王圖沁反遣豫王喇特納實哩督諸將往
  討之
  【圖沁及萬戸布呼阿哈等叛攻陷中慶路殺廉訪司官尋自稱雲南王以布呼為丞相阿哈等為平章等官立城柵焚倉庫以拒命詔以竒珠為雲南平章政事特穆爾布哈為雲南左丞及中尚卿蘇爾約蘇從喇特納實哩由八番進討之】
  夏四月饑○皇后鴻吉哩氏殺明宗皇后班布爾實【皇后與宦者拜珠謀殺之】
  發明【夫者妻之表率君者臣之模範上行下效捷於影響此理之必然也文宗既殺其兄皇后復殺其嫂文宗隱忍縱其殺之者盖由己不能正所以不能正其妻使明宗夫妻無故而俱殺然則文宗夫妻豈不忍心害理者乎故綱目直書皇后殺明宗皇后所以明其敵體而不可擅殺之意著矣】
  廣義【鴻吉哩氏得以殺明宗后者效顰于文宗也文宗之貽毒可勝言哉】
  五月帝如上都○以伊拉齊為平章政事○殺知樞密院庫春貝托克托穆爾等十二人籍其家
  【庫春貝托克托穆爾通政使濟爾噶朗以雅克特穆爾權勢崇重欲謀誅之頁特密實托密以變告按問並棄市籍其家】
  發明【凡處於昏亂之朝鮮有得其死者以庫春貝托克托穆爾等善事其君獻可替否亦且不保其終則其餘可知矣是時雅克特穆爾誣證其罪而文宗按問既皆棄市又籍其家政刑若此君臣俱任其責此固綱目書殺而不去其官之意也】
  雲南宣慰使禄余等叛附于圖沁詔遣諸王温都遜特穆爾會諸路兵進討之
  【初雲南宣慰使土官禄余以討圖沁之功授行省㕘知政事至是叛附于圖沁羅羅諸蠻因相繼作亂平章特穆爾布哈被害詔諸王温都遜特穆爾將江浙河南江西三省兵二萬與湖廣省臣托歡並討之】
  將作院使索珠等有罪誅
  【特們徳爾子索珠觀音努壻伊埒哈雅坐怨望造符籙咒詛事連刑部尚書烏訥爾前御史大夫博囉上都留守烏納爾俱伏誅】
  發明【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亦五世而斬特們徳爾奸邪誤國而索珠乃其嫡子漸染父惡固非一日而其流風餘韻尚有存者安可使之食禄於朝乎既而以符籙咒詛大肆怨望然後從而刑之不亦晚乎此盖欺罔天下之通患必待徴於色發於聲然後喻耳綱目特書伏誅所以正其誣罔之罪也】
  秋閏七月趙世延罷
  【御史葛明誠言世延年踰七十固位茍容請斥歸田里詔中書議雅克特穆爾言世延向陳致仕不允所請御史之言盖不知有旨也帝曰如御史言世延固難任中書矣其仍任以翰林奎章之職】
  詔加孔子父母及顔回曾參孔伋孟軻程顥程頤封爵【孔子父叔梁紇為啟聖王母顔氏啟聖王夫人顔子兖國復聖公曾子郕國宗聖公子思沂國述聖公孟子鄒國亞聖公程顥豫國公頤洛國公】
  江南大水
  【江浙湖廣尤甚没民田五萬一百八十頃民饑者四十餘萬戶】
  八月帝還大都○大寜地震○始親祀南郊
  【帝始服大裘衮冕親祀昊天上帝於南郊以太祖配享盖自世祖至是凡七世而南郊親祀之禮始克舉焉】
  廣義【書曰始者以見前此皆使人攝之也嗚呼元人於天且慢之況其他乎特書于冊所以表文宗為鐵中錚錚傭中皎皎者也】
  冬十二月詔以漢董仲舒從祀孔子廟
  【位列七十二子下】
  發明【書曰佑賢輔道顯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文帝紛紛制作未皆合禮獨崇儒一事深合時宜如前書詔加孔子父母及顔回曾參孔伋孟軻程顥程頤封爵此書詔以董仲舒從祀孔子廟此皆佑賢輔徳顯忠遂良之深意也綱目特書亦所以不没其善云爾】廣義【是年七月既加先聖父母諸賢之爵至是又詔仲舒從祀孔子廟何其兩舉皆得其當哉使無奉佛之非則文宗庶乎其得矣】
  立燕王喇特納達喇為太子
  【辛未】二年春正月太子喇特納達喇卒○二月初立廣教總管府
  【凡十六所以掌天下僧尼之政秩正三品府設達嚕噶齊總管同知府事判官各一員】
  以巴咱爾為平章政事○三月司徒錫沙陳符讖【錫沙言陶景胡笳曲有負扆飛天歴終是甲辰君之語暗合陛下生年紀號實受命之符乞録付史館頒示中外詔翰林集賢諸儒臣議咸以謂唐開元間薛讓進武后鼎銘云上天降監方建隆基為宗受命之符姚崇表賀宋司馬光言其采偶就之文以為符瑞此小臣之諂而宰相實之是侮其君也今景之曲雖於生年紀號若偶合者然陛下應天順人紹隆正統無待於旁引曲說以為符命從其所言恐啟讖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也事遂寢】
  發明【臨之六三曰甘臨無攸利既憂之無咎朱子曰陰柔不中正而居下之上為以甘說臨人之象其占固無所利然能憂而改之則無咎也勉人遷善為教深矣盖人臣莫善於引君於正莫不善於逢君於邪司徒之職非小矣而乃以符讖上之是謂逢君於惡不祥莫甚於此矣豈非甘說臨人之意乎甘說臨人徒為失己則亦何益之有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文宗聴諌符讖之非宋之真宗殆不如也】
  浙西水旱
  【諸路饑民八十萬餘戶】
  夏四月武陟地震
  【逾月不止】
  遣喇特納實哩等略定雲南引兵還
  【喇特納實哩及各省兵十餘萬衆進擒布呼阿哈斬之烏䝉東川諸夷皆欵服遂復中慶路遣使獻捷言叛者或誅或降雖已略定餘黨逃竄山谷不能必其不反側乞分兵鎮遏之餘皆遣還詔從之】
  五月帝如上都○六月翰林學士吳澄卒
  【澄㤗定間謝病歸臨川四方從學者恒數百人著書至將終不輟有易春秋禮記纂言及校定皇極經世書大戴禮等書卒贈臨川郡公諡文正】
  發明【吳澄潛心好學篤志力行著書立言羽翼吾道誠當代之大儒也故卒而具官以深予之】廣義【澄居亂世而未嘗辱己其周於徳者歟綱目於其卒而月之者重其作人也】
  秋七月封巴延為浚寜王○八月朔日食○帝還大都○江浙水
  【壞田十八萬八千七百三十八頃】
  詔皇子古嚕達喇出居雅克特穆爾家
  【更名雅克特古斯】
  九月禄余復冦雲南冬十月都元帥齊喇撃走之【禄余既竄伏尋出收召餘黨列行營六十所復作亂冦順元等路雲南省臣遣都事諾海往招之遇害既而䝉古都元帥齊喇潛師擊破賊砦殺五百餘人圖沁之弟必里克圖庫圖齊舉家皆死獲圖沁弟二人子三人誅之禄余遁去餘黨悉平】
  十一月朔日食○詔養雅克特穆爾子塔喇海為子【賜居第貲産】
  發明【前書詔皇子出居雅克特穆爾家此書養雅克特穆爾之子為子其輕重倒置而紀綱為之大紊矣安有己之子出居於外而人之子反養之於内乎文宗知雅克特穆爾助己之功而不知其所以敗壞國家之故知有奸臣而不知有公法也嗚呼一渠兇不能翦芟不惟官之抑且寵之尚烏足與論人道哉合前後之書法觀之則其深疾當時切矣】
  【壬申】三年夏四月諸王伊嚕特穆爾謀反伏誅
  【安西王阿南逹之子伊嚕特穆爾與輝和爾裕勒珍達實班第喇實班第必喇特納實哩沙津阿古齊謀不軌事覺皆伏誅】
  五月帝如上都○禁加封淫祠
  【太常博士王瓚言諸路請加封神廟濫及淫祠按禮經以勞定國以死勤事能禦大災能捍大患則祀之其非祀典之神自後不許從之】
  廣義【淫祠蠱惑民志固所當禁然止禁其加封亦不能毁未為得也王瓚按禮經以勞定國以死勤事能禦大災能捍大患則祀之其非祀典之神不許可謂明矣然不知西方佛教曾以勞定國乎曽以死勤事乎大災能禦乎大患能捍乎四者無一能之而當時崇奉之極者莫佛為甚王瓚能言此而不能言彼者何其明于此而暗于彼邪不然瓚必受其蠱惑而與之俱也或者不敢非上所好而括囊以保其位焉三者有其一臣不知其所見矣】
  雲南饑
  【詔蠲本省田租三年】
  六月嚴起復之禁
  【監察御史陳思謙言内外官非文武全材出處繫天下安危能拯金革之難者不許奪情起復從之時思謙又言銓衡之弊入仕之門太多黜陟之法太簡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設三䇿以救四弊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後增設衙門冗濫不急者從實減并其外有選法者幷入中書二曰宜㕘酌古制設辟舉之科令三品以下各舉所知得材則受賞失實則受罰三曰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職識朝廷治體内官知民間利病今後歴縣尹有能聲善政者受郎官御史歴郡守有竒才異績者任憲使尚書其餘各驗資品通遷在内者不得三考連任京官在外者須歴兩任乃遷内職績非出類守不敗官者則循以年勞處以常調凡朝缺官員須十二月之上方許遷除帝可其奏命中書議行之○河北道廉訪使僧嘉努言自古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今官於朝十年不省覲者有之非無思親之心也由朝廷無給假省親之制而有擅離官次之禁古律諸職官父母在三百里外三年聴一給定省假二十日親不存者聴一給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萬里宜計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應省覲匿不行者坐以罪若詐冒有所規避者與詐奔喪者同科詔廷臣議行之】
  發明【書曰徳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文宗因人言而嚴起復之禁可謂能日新其徳而非志自滿者比矣盖奪情非令典起復非美名三年之喪古今通誼奪情而起何義之有此因金革之變禮又豈可施於平日乎文宗既納臣言即命禁止亦庶幾有從善之心矣故特掲而書之】廣義【分註載陳思謙僧嘉努之言可謂探本之論矣文宗行之亦其時政之一得也君子幸焉】
  録用托多王士熈托歡等○秋八月京師隴西地震發明【自至順至是才三年而紛紛災異史不絶書夏四月饑江南大水大寜地震浙西水旱武陟地震江浙水十一月朔日食雲南饑至是而又有京師隴西地震下又書地震則其災異之多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當時元之君臣曾未見其修省恐懼之實而乃視為無知漠然不悟迨至於亡身而後已豈不深可惜哉綱目詳書而不削以為後世不重天變之大戒耳】
  ○帝崩于上都
  【廟號文宗國語稱曰濟雅圖皇帝】
  九月地震○冬十月鄜王伊埒哲伯即位
  【王明宗第二子留居京師帝崩雅克特穆爾諸皇后立皇子雅克特古斯后不從立王時年七嵗百司庶務咸啟皇后取進止】
  以薩題為平章政事○十一月尊皇后為皇太后○鄜王薨
  【廟號寜宗○王禕曰寜宗之立雖母后權臣利於立幼抑文宗顧命舍其子而立兄子是不可謂非公天下之心也然終不足以掩其弑兄之惡人心天理吁可畏哉】
  太后遣右丞竒爾濟蘇迎托歡特穆爾于静江
  【初太祖取西北諸國阿爾斯蘭率衆來降乃封為郡王明宗居沙漠納其裔孫南富魯氏之女曰瑪勒伐生托歡特穆爾至順初明宗后遇害遂徙之髙麗使居大青島中尋詔天下言明宗在時素謂非其子移于廣西之静江鄜王薨雅克特穆爾請立雅克特古斯皇太后曰子尚幼托歡特穆爾在廣西今年十三矣且明宗長子於理當立乃遣竒爾濟蘇往迎之】
  廣義【抑觀太后者乃鴻吉哩氏即文宗之后也向嘗殺明宗之后班布爾實後遵文宗顧命舍己子以立鄜王鄜王既薨而已子雖幼在他后孰不欲立己子而得以專權聴政邪后則不然觀其言曰吾子尚幼托歡特穆爾在廣西今年十三矣且明宗長子於理當立斯言也何其公平廣大之若是邪可以善言而出于惡人之口曾謂天理民彜之可泯乎】
  【癸酉】四年【順帝元統元年】春三月雅克特穆爾死
  【雅克特穆爾秉權以來肆行無忌一宴或宰十三馬取㤗定后為夫人前後尚宗室女四十人有交禮三日遽遣歸者後房充斥不能盡識一日宴趙世延宅男女列坐見坐隅見一婦甚麗意欲與俱歸顧左右曰此為誰對曰太師家人也自後荒淫日甚體羸溺血而死】
  發明【蠻夷書死盜賊書死雅克特穆爾臣也曷為以死書貶絶之詞也文宗簒國殺兄賊也雅克特穆爾為之謀主是亦賊焉耳夫以亂臣賊子生既免於刑戮死而不加貶絶則是正邪錯亂賢否混淆不過為元史之舊文耳烏足謂之綱目哉惟其善惡公而予奪正此綱目之所以為綱目非君子莫能修之】
  廣義【君子曰卒小人曰死雅克特穆爾太師之尊綱目去其官而書曰死者小人之也】
  夏五月京師地震○六月托歡特穆爾即位于上都【初托歡特穆爾至自静江百官具鹵簿迎于良鄉雅克特穆爾既見並馬徐行其陳迎立意托歡特穆爾幼且畏之一無所荅雅克特穆爾疑其意不測故至京久不得立適太師亦言其立則天下亂用是議未能決遷延者數月至雅克特穆爾死皇太后乃與大臣定議立之約後當傳于雅克特古斯若武宗仁宗故事】
  廣義【雅克特穆爾不死恐順帝難乎免於其弑矣況立乎】
  以巴延為太師右丞相薩敦為太傅左丞相
  【時有阿勒呼木特穆爾明宗親臣也言於帝曰天下事重宜委宰相決之庶可責其成功若躬自聴斷必負惡名帝然之由是深居宫中每事決于宰相而已無所專焉】
  廣義【昔陶戒舜曰一日二日萬幾盖言一日二日之間事幾之來且至萬焉厥後皋陶雖曰萬事叢脞而舜則曰勑天之命惟時惟幾盖言無時無事而不戒勑也迨至文王於庶言庶獄庶慎獨於庶言而不曰罔敢知者以號令出於君不得辭其責也嗚呼舜文豈惡逸樂而好勤勞哉恐負上天之託故也厥後周公作無逸以戒成王其皆出于此歟今順帝以阿勒呼木特穆爾之言遂髙枕深宫付天下於相忘而一聴宰相處分其與二世之任趙髙無異信乎亡國之胎于此矣孔子曰一言可以喪邦此之謂也】
  大霖
  【京畿水平地丈餘饑民四十餘萬】
  江淮旱餓○秋八月立皇后巴約特氏
  【后雅克特穆爾之女】
  奎章閣侍書學士虞集謝病歸
  【初御史中丞馬祖常求集薦引其鄉人龔伯璲集固不從祖常不悦帝之將立也召諸老臣赴上都集亦與焉祖常使人告集曰御史有言矣盖以文宗嘗命集書詔言帝非明宗子故祖常以是風集使去集乃謝病歸臨川集既去侍臣有以舊詔言者帝不懌曰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邪尋遣使賜酒幣召還禁林會疾作竟不至】
  發明【凡書以病免實也謝病歸託也書奎章閣侍書學士謝病歸病帝也終綱目書謝病歸三皆不得已而託之者也集因馬祖常所扼遂謝病歸當時之輕是官亦可知矣嗚呼君子之於小人勢猶氷炭每每相反然而始終不屈於小人者君子之全節也始終欲陷乎君子者小人之邪心也然則君子扼於小人而不能全其志則豈不致其事而去哉綱目書此其不滿當時之意深矣】廣義【綱目於虞集書其官書謝病歸者表其見幾明決也】
  冬十月封薩敦榮王騰吉斯襲封太平王○十一月封巴延為秦王是日秦州山崩地裂
  發明【書是日何應之速也上書封巴延為秦王下書秦州山崩地裂則巴延之穢惡著矣天意之垂戒昭矣夫以巴延奸邪小人不宜大用元不顧其是非而槩以王爵封之不亦過乎然甫封秦王山崩地裂則巴延惡徳見絶於天而天變應之捷如影響耳他日養成亂階敗壞天下誰實尸之元人但知有巴延而不知有天下遂使奸宄之徒輾轉得志病國妨賢由辨之不早辨也綱目書此不再貶而其義自見者此類是矣】
  廣義【秦州山崩地裂於封巴延之日所以兆其弑后殺王之虐也天道之驗可畏哉】
  【甲戌】順帝元統二年春正月汴梁血
  【著衣皆赤】
  鄂博哈雅罷以圖卜台為平章政事○三月天毛【彰徳路天毛如線而緑民謡云天線民起怨中原地事必變】
  發明【雨血毛皆世所不常有者不常有此所以為異也薫子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敗傷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惜其以災為玩恬不知恐所謂上天之告戒者視為氣數之末而不求所以彌災之道是以日積月累天怒民怨而不至於亡不止也嗚呼天之告戒豈虚謬云乎哉】
  水旱疫民饑
  【時山東大水浙西水早疾疫饑民至五十七萬戸】
  夏四月朔日食○録許衡後○帝如上都○五月薩敦罷六月復以為左丞相
  【命薩敦仍商量中書省事騰吉斯為左丞相既而騰吉斯辭不拜遂復命薩敦為之尋卒】
  秋八月赦是日京師地震鷄鳴山崩
  【以湖廣河南自三月不雨至於是月及諸路旱蝗民饑太白屢晝見經天大赦天下是日京師地震鷄鳴山崩陷為池方百里人死者衆】
  發明【朱子曰言但非日食而已而雷電山崩水溢亦災異之甚者是宜恐懼修省改紀其政而幽王曾莫之懲也盖赦於是日而山崩地震亦見於是日則是順帝之徳有以見絶於天焉耳使其自此警省日日新又日新于以消天變而回人心則庶乎其可也夫何敗徳棄禮日淪汚下而天下自此多事矣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特謹而書之垂訓大矣】
  廣義【抑觀去年順帝將即位夏五月京師地震既即位而六月京師大霖江淮旱饑秦州山崩地裂今年春正月汴梁血三月天毛水旱疫民饑夏四月朔日食至此又京師地震鷄鳴山崩嗚呼人君即位之初而災變之多者未有甚於順帝也雖欲不亡得乎】
  帝還大都○冬十月始以珍格皇后配饗武宗
  【時議三朝皇后升祔未決巴延以問太常博士逯魯曾曰先朝既以珍格皇后無子不為立主今所當立者明宗母邪文宗母邪對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寳册則文明二母皆妾今以無子之故不得立主而以妾母為正是為臣而廢其先君之母為子而私尊其先父之妾豈可復蹈慕容垂之失乎集賢學士陳顥素疾魯曾乃曰唐太宗冊曹王明母為后亦二后也奚為不可魯曾曰堯母帝嚳庶妃堯未嘗以配嚳不法堯舜而法唐太宗邪衆服其議而巴延亦是之遂以珍格皇后配武宗擢魯曾為御史】發明【珍格之事舉朝無一敢言者獨逯魯曾正色争之至是復伸前議僅得侑祀故綱目特書其始以志之亦所以著䝉蔽者之罪也珍格武宗之正后元人以無子之故不為立主而反欲以妾母為正名實紊矣今魯曾一言后乃配享是乃勇於為義者耳由是正妾之分定而名於是乎正焉如唐書始以㦤安皇后配享憲宗大同而小異學者試思之】
  廣義【此舉得矣】
  詔舉才堪守令者
  【命臺憲部官各舉才堪任守令者一人以名聞】
  【乙亥】至元元年春二月帝畋栁林不果行
  【帝將田于栁林御史臺臣諌曰陛下春秋鼎盛宜思文皇付託之重致天下於隆平今赤縣之民供給繁勞農務方興而馳騁氷雪之地儻有銜橜之變奈宗廟社稷何遂止】
  三月罷采髙麗媵女
  【臺臣言髙麗首效臣節而近年屢遣人往取媵女至使生女不舉女長不嫁乞禁止從之】
  夏五月帝如上都○六月騰吉斯反伏誅秋七月巴延弑皇后巴延特氏
  【時薩敦已死巴延獨秉政騰吉斯忿曰天下本我家天下巴延何人而位吾上遂與其叔父句容郡王達朗達賚潛蓄異心謀立諸王鴻和特穆爾帝數召達朗達賚不至郯王齊齊克圖發謀六月晦騰吉斯伏兵東郊率勇士突入宫巴延鄂勒哲特穆爾等掩捕獲騰吉斯及其弟塔喇海誅之餘黨奔達哩達哩即應之殺使者以禡旗帝遣阿巴往諭又殺之而率其黨和尚等逆戰敗走鴻和特穆爾所阿哩衮徹爾執送都戮之鴻和特穆爾自殺初騰吉斯事敗被擒攀折殿檻不肯出塔喇海走匿皇后座下后蔽之以衣左右曳出斬之血濺后衣巴延奏并執后后呼帝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為逆豈能相救乃遷出宫巴延尋殺之於開平民舍】
  發明【騰吉斯憤巴延之竊權營廢立之私智稱兵犯闕兇焰爍人其罪甚矣故書伏誅以正其罪皇后雖有衣蔽塔喇海之過然亦當正名其罪揚于王庭奉天討以殺以巴延何人而可擅執國母以殺乎前史皆以殺為文綱目變文直書巴延弑皇后畧無一毫假借然後誅亂討逆各得其所而亂臣賊子假公以營私者則其罪始暴白於天下耳所以扶三綱立人極其旨嚴哉故曰綱目脩亂臣賊子懼】
  廣義【嗚呼巴延特氏之見殺天其或者欲假手巴延以報雅克特穆爾之惡乎】
  九月減宦者
  【御史臺臣言國初宦官不過數十人今内府執事不下千餘乞依舊制裁減冗濫以廣仁愛之心省縻費之患從之】
  帝還大都○冬十一月以昂吉爾為平章政事○詔罷科舉
  【初徹爾特穆爾為江浙平章會科舉驛請試官供張甚盛心頗不平及復入為中書首議罷科舉及論學校莊田租可給宿衛士衣糧動當國者以發其機又欲損太廟四祭為一於是御史吕思誠等列其罪狀劾之不報皆辭職去而思誠出為廣西僉事時罷科舉詔已書而未用璽㕘政許有壬力爭之巴延怒曰汝風臺臣言徹爾特穆爾邪有壬曰太師擢徹爾特穆爾在中書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師而聴有壬豈有壬權重於太師邪巴延意稍解有壬乃曰科舉若罷天下才人缺望巴延曰舉子多以贓敗有壬曰科舉未行時臺中贓罰無筭豈盡出於舉子巴延曰舉子中可任用者惟㕘政爾有壬曰若張夢臣馬伯庸輩皆可任大事如歐陽之文章亦豈易及巴延曰科舉雖罷士之欲求美衣食者自能向學有壬曰為士者初不事衣食巴延曰科舉取人實妨選法有壬曰今通事知印等天下凡三千三百餘名今嵗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補官受宣者亦且七十三人而科舉一嵗僅三十餘人科舉於選法果相妨乎不也巴延心然其言而議已定不可中輟乃温言慰解之翊日宣詔特令有壬為班首以拆辱之有壬懼禍不敢辭治書侍御史布哈誚有壬曰㕘政可謂過橋拆橋者矣有壬以為大恥移疾不出】
  發明【嗚呼順帝是舉誠乖國體矣欲得實才莫過科舉今既罷之則是當為而不為不當為而為之紀綱由是大壊矣欲求天下之不亂其可得哉特書曰罷盖譏之也】
  廣義【自古治天下者恒慮遺才故設科舉以羅綱天下豪傑是以人才之得莫此為先於此而罷之則元人之國可謂空虛矣譬猶百圍之木而不内固者風得以仆之也而由乎風哉】
  詔改元
  【時星文屢示儆帝以世祖皇帝在位長久欲祖述之詔改元統三年仍為至元元年監察御史李好文言年號襲舊於古未聞襲其名而不蹈其實未見有益因言時弊不如至元者十餘事不報】
  廣義【嗚呼元之順帝可謂不逹於理者矣雖其年號如唐虞而徳政不唐虞其能免於敗亡乎昔始皇以為功過三皇徳兼五帝且欲以一世二世傳之萬世然而仁義不施而暴虐日甚故止於二世而亡曾謂三皇五帝有是哉今也上天示變正欲其修徳改行夫何順帝徳政不修反欲繼世祖之元以延國祚正猶大寒方至而加以絺綌曾何補于寒哉好文之言不亦當乎】
  十二月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
  【初騰吉斯既誅帝詔天下有曰皇太后後其所生一以至公為心親挈大寳畀予兄弟功徳隆盛近古罕有命大臣議加禮典至是尊以為太皇太后許有壬言皇上於太后母子也若加太皇太后則為孫矣且今制封贈祖父母降父母一等盖推恩之法近重而逺輕今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是推而逺之乃反輕矣不從監察御史台哈布哈率同列奏言嬸母不宜加徽稱太后聞之怒欲殺言者衆懼台哈布哈曰事自我發之甘受誅戮決不敢累諸公已而太后怒解曰風憲有臣如此豈不能守祖宗之法乎命賜金幣以旌其直】
  徹爾特穆爾有罪免徙南安
  【徹爾特穆爾嘗指斥武宗又以妻弟女為己女冒請珠袍等物於是臺臣復劾其罪而巴延亦惡其忤已遂流於南安人皆快之尋卒】
  河決封邱
  【丙子】二年春二月追尊生母瑪勒岱為皇后○夏四月以特穆爾布哈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帝還大都○是嵗水旱蝗饑
  【鄧州大霖雨三十日湍河白河水大溢為災黄州蝗江浙自春至八月不民大饑時江州諸縣民饑甚總管王大中貸富室粟賑之而免其雜役以為息期嵗豐還其本民無病焉】
  【丁丑】三年春正月帝畋于栁林
  【凡三十五日御史綽台宋紹明進諫帝賜以金帛綽台等固辭帝曰昔魏徴進諫唐太宗未嘗不賞汝其受之】
  發明【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順帝前畋栁林聞諫不果則庶幾有從善之心也至是直書畋于栁林三十五日是時災異頻仍政事多闕不思警惕而乃怠荒謂之何哉書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底滅亡順帝尊為天子富有四海觸目之前皆有可樂何必載馳載驅以效武人之為邪直書于䇿深貶之爾】
  廣東朱光卿河南棒胡等兵起
  【光卿增城縣人與其黨石昆山鍾大明聚衆反稱大金國改元赤符時惠州民聶秀卿等亦舉兵與光卿相結為亂棒胡陳州人以燒香惑衆反於信陽州破歸徳鹿郡焚陳州屯營于杏崗命河南左丞慶通帥兵討之獲其旌幟宣勑金印獻之時大臣有忌漢官者取賊旗幟宣勑班地上問曰此欲何為意漢官諱言反將中以罪許有壬曰此曹反狀甚明尚何言大臣語塞既而帝以光卿秀卿棒胡皆漢人詔漢人官省臺院及翰林集賢者講求誅捕之法以聞未幾四川合州人韓法師亦擁衆自稱南朝趙王尋皆討平之】
  發明【粤自光卿倡亂棒胡聚衆應之至是五六年間日益昌熾求之元人制禦寂未之聞當時强籓巨鎮不聞有勤王之師謀臣猛將不聞有破賊之功夫以大盜横行如此而元之君臣了無一䇿雖欲不亡其可得哉綱目一書再書至於不勝其書其為元人深嘆也夫其亦為後人深戒也夫】廣義【嗚呼秦二世欲窮所好所樂而有陳勝吳廣之徒隋煬帝務乎窮奢極侈而有感李密之輩元順帝欲馳騁田獵而有光卿棒胡之兵噫豈惟三君為然哉自古國君未有不以逸樂而亡者也不然則堯舜之兢業大禹之勤儉湯之栗栗危懼文之小心翼翼何為者哉】
  二月朔日食○定服色器皿輿馬之制
  【時服飾上下無别帝初禁民間服麒麟鸞鳳白兔靈芝雙角五爪龍八龍九龍萬夀字赭黄等服至是復詔定其制尋禁倡優盛服及戴笠乘馬】
  弛江浙諸處山澤之禁
  【時江浙等處饑民至四十萬戶詔發鈔四十萬錠賑之開所在山場河泊之禁聴民樵採】
  三月立皇后鴻吉哩氏○禁漢人南人不得執軍器【凡有馬者枸入官既又禁漢人南人不許習䝉古字】
  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民訛言采童男女
  【民間訛言朝廷刷取童男女一時嫁娶殆盡】
  發明【世祖之世非無災異然當時上下相安者立政用人之際足以愜服其心故也自成宗征伐四夷用人錯謬故有括童男童女之恐至順帝承緒政事愈益乖錯至是又有訛言采童男童女之異此皆人心皇惑是以妖氣乘之易於恐動耳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人心世變瞭然在目矣】
  西畨亂
  【殺鎮西王丹巴尋蔓延侵至二百餘里詔立行宣政院以額森特穆爾為院使督兵往討之】
  彗星見
  【凡六十有三日自昴房歴一十五宿而滅】
  秋七月武陟蝗
  【河南武陟縣禾垂熟有蝗自東來縣尹張寛仰天祝曰寜殺縣尹毋傷百姓俄有黑鷹羣飛啄食之】
  八月京師地屢震
  【先是京師大霖雨凡十三日御河沁河渾河皆溢没人畜田廬不可勝計至是地大震太廟梁柱裂各室牆壁壊壓損儀物及文宗神主御牀凡六日方止所損人民甚衆】
  冬十月金華處士許謙卒
  【謙受業金履祥之門履祥曰士之為學若五味之在和醯鹽既加則酸鹹頓變子來見我三日矣而猶夫人也豈吾之學無以感發於子邪謙聞之惕然居數年盡得其所傳之妙履祥既没謙益肆充闡多所自得自謂吾非有大過人者惟為學之功無間㫁耳平生制行甚嚴而所以應世者不膠於古不流於俗屏跡入華山四方之士不逺百里而來受業其教人至誠諄悉内外殫盡獨不教人以科舉之文曰此義利之所由分也不出里閭垂四十年中外名臣列其行義章凡數十上郡以遺逸應詔有司請主文衡皆莫能致世稱為白雲先生卒諡文懿先是何基王柏金履祥殁其學猶未大顯至謙而其道益著同時休寜陳櫟婺源胡一桂皆以講明道學見重於時云】
  發明【處士鮮有書卒者處士書卒録賢也謙受學於金履祥潛心篤志不求聞逹朝野交薦力亂不起則是安於義命而非偽隱以為仕宦之捷徑者也豈非一代之真儒乎故特書曰卒盖予之也】
  廣義【綱目於白雲先生卒誌其時月而地之者重吾道也】
  十二月滿濟勒噶台為太保分樞密院鎮北邉
  【滿濟勒噶台巴延弟時議進爵為王辭曰兄封秦王弟不宜並受王爵故有是命】
  巴延請殺五姓漢人不許
  【巴延請殺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不從】
  發明【嗚呼巴延殘忍酷虐之心至是見矣是時災異迭見盜賊縱横斯民之塗炭已極國祚之顛危漸著為元之臣子者正宜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納賢才革弊政君憂亦憂君樂亦樂然後不愧乃職也夫何不思經綸之䇿導以殺戮之心五姓漢人奚罪焉耳此皆小人逢君之惡耳茍或從之其如生靈何哉故直書以著其惡】
  【戊寅】四年夏四月以特黙齊珠爾噶岱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
  【次八里塘雹大如拳其狀有小兒環玦獅豹等物之形】
  五月詔考覈郡縣官功過
  【命佛嘉律為考功郎中喬林為員外郎魏宗為主事考較天下郡縣官功過】
  漳州袁州兵起
  【漳州南勝縣民李志甫聚衆圍州城守將綽斯戩與戰失利詔江浙平章拜布哈發四省兵討之不克既而州人陳君用者襲殺之龍巖尉黄佐才與賊戰妻子四十餘口皆被害事聞授佐才龍巖縣尹袁州人周子旺亦舉兵稱周王改元建號尋敗死】
  秋八月朔日食○京師地震
  【日二三次凡十日乃止】
  帝還大都
  【己夘】五年夏四月帝如上都○六月汀州大水
  【平地水深三丈没民居八百餘區人溺死者八千餘】
  發明【至元之始此亦無足稱者順帝特區區荒愎不能自强此小人之所喜而君子之所不取者况其大節既虧小何足取故凡逆氣乘之禍亂溢出是故前年書彗星見七月武陟蝗京師地屢震去年書漳州袁州兵起八月日食京師地震是年六月又有汀州大水迭書于冊用見天人之變交應於時至明年又書彗星見京畿大水而生民塗炭矣未幾大盜四起元遂以亡然則餘慶餘殃之報夫豈僣差而或者以氣數推之則過矣】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盜殺河南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等尋捕誅之
  【杞縣人范孟謀不軌詐為詔使至河南行省殺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廉訪使鄂勒哲布哈召官屬及去位者署而用之執大都路儒學提舉歸暘俾北守黄河口暘力拒不從賊怒繫之獄既而官軍捕孟誅之凡汚賊者皆得罪暘獨免暘同里有吳炳者嘗以翰林待制徴不起賊召司夘酉歴炳懼不敢辭時人為之語曰歸暘出角吳炳無光暘之名用是大著尋由國子博士拜監察御史入謝臺臣奏曰此河南抗賊不屈者帝曰好事卿宜數為之賜以上尊】
  發明【平章平其政事當使中外尊安社稷鞏固百姓從風而向化盜賊稽首而聴命若是則可以無負經邦之職否則具位焉耳伊嚕特穆爾身為平章而盜賊殺諸通衢不翅如獵狐兔豈不有愧於平章百姓之任耶雖然順帝逆徳妖氣乘之而盜得以擅殺平章則其變非小也雖曰捕誅國體虧矣】
  詔以巴延為大丞相
  【加元徳上輔功臣之號賜七寳玉書金符】
  巴延矯詔殺郯王齊齊克圖
  【巴延搆陷郯王奏賜死帝未允輒傳旨殺之又奏貶宣讓王特穆爾布哈威順王庫春布哈不俟命即遣之帝為之不平】
  發明【巴延兇虐無復人理然綱目亦不為之廢法故凡加官等事皆舉其爵至於見討則削之殺諸王則削之弑皇后則削之皆所以行天討正王法以誅其桀逆之罪豈以其無足誅責之故而遂廢討賊之法哉如唐書朱全忠殺徳王裕同意】
  廣義【巴延既弑母后又殺親王其窮兇極惡可畏哉】
  【庚辰】六年春二月巴延有罪黜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尋竄南恩州道死
  【巴延既誅騰吉斯獨秉國鈞遂専權自恣變亂成憲虐害天下漸有異謀帝患之巴延欲以所養之子托克托宿衛偵帝起居懼涉物議乃以知樞密院旺嘉努翰林學士承旨實喇卜同侍禁近屬意托克托托克托政事日修衛士拱聴約束巴延自領諸衛精兵以掦珠布哈為屛蔽從之盛填溢街衢而帝儀衞反落落如晨星勢熖薰灼天下之人知有巴延而已托克托憂之請于父滿濟勒噶台曰伯父驕從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其父亦以為然托克托質於師吳直方直方曰傳有之大義滅親大夫但知忠於國爾餘復何顧焉一日見帝乘間自陳忘家徇國之意帝猶未之信時帝前後左右皆巴延之黨沙克嘉本阿嚕爲帝腹心乃遣二人與托克托遊以忠義之言相與往復辦論益悉其心靡他遂聞于帝帝始信之無疑及巴延擅貶宣讓威順二王帝不勝其忿決意逐之泣語托克托托克托亦泣下歸復與直方謀直方曰此大事議論之際左右爲誰曰阿嚕托克托穆爾直方曰子之伯父挾震主之威此輩茍利富貴其語一泄則主危身戮矣托克托延二人于家置酒張樂晝夜不令出遂與沙克嘉本等謀巴延入朝擒之戒衛士嚴宫門出入螭皆為置兵巴延見之驚召托克托責之對曰天子所居防禦不得不爾遂疑托克托亦増兵自衛至是巴延以所領兵請帝出田托克托勸帝稱疾不往巴延固請命太子雅克特古斯出次栁林托克托與阿嚕等合謀悉拘京城門鑰命所親信列布城門下是夜奉帝居玉徳殿召省院大臣先後入見出五門聴命夜二鼔遣集賽伊徹察喇率三十騎抵營中取太子入城又召楊瑀范匯入草詔數巴延罪狀出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命平章政事珠爾噶岱齎赴栁林黎明遣騎士至城下問故托克托倨城上言有旨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皆無罪可各還本衛巴延奏乞陛辭不許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巴延曰爾曹見子殺父事乎對曰不曾見子殺父惟聞有臣弑君巴延俛首有慙色既而帝以巴延罪重罰輕復降詔安置南恩州陽春縣行次江西隆興驛病死】
  發明【巴延弑后無君専權僣竊其惡已甚故直書有罪若曰巴延有罪而自黜之云爾迨再竄南恩卒隕于道綱目不書卒而書死者正其弑逆之罪貶其與盗賊同歸而不得預於朝廷士大夫之列也綱目一字之間其嚴若此然後知君子汲汲於誅亂臣討逆賊而無待於一毫之假借也其㫖嚴哉】
  廣義【巴延之惡人人得而誅之雖合門寸斬無以謝天下今得得死于道其元人失討賊之義歟】
  滿濟勒噶台為太師右丞相塔斯哈雅為太傅知樞密院事特黙齊為太保御史大夫旺嘉努為平章政事托克托知樞密院
  【詔托克托外諸王侯不得懸帶弓箭及環刀輒入内府】
  彗星見
  【凡三十二日】
  京畿大水○賜滿濟勒噶台爵忠王固辭許之
  【詔封滿濟勒噶台為忠王號達爾罕固辭不受御史請示天下以勸廉讓從之】
  夏五月帝如上都○六月詔廢文宗廟主遷太皇太后鴻吉哩氏于東安州尋崩放雅克特古斯于髙麗殺諸途
  【詔曰昔武宗升遐太后惑於憸慝俾皇考出封雲南英宗遇害我皇考以武宗之嫡逃居沙漠宗王大臣同心翊戴于時以地近先迎文宗暫總機務繼知天理人倫所在假讓位之名以寳璽來上皇考推誠不疑即立為皇太子而乃當躬迓之際與其臣伊嚕布哈阿哩雅明哷棟阿等謀為不使我皇考飲恨上賔歸而再御宸極又私圖傳子嫁禍于班布爾實皇后謂朕非明宗子出居遐陬上天不佑隨降殞罰叔嬸布達實哩怙其勢焰舍長嫡而立次幼奄復不年諸王大臣以賢以長扶朕踐祚賴天之靈權奸屛黜永惟鞠育罔極之思忍忘不共戴天之義其命太常徹去國卜特穆爾廟主布達實哩並削太皇太后之號徙東安州安置雅克特古斯放諸髙麗時賊臣伊嚕布哈等已死其以明哷棟阿明正典刑時監察御史崔敬言文宗既徹廟主嬸母亦削鴻名盡孝正名斯亦足矣惟皇弟雅克特古斯年幼播遷天理人情有所不忍方先皇上賓皇弟尚在襁褓未有知識義當矜閔常人有百金之産尚置義田以收養宗族陛下富有四海乃以同氣之人置之度外貽笑他邦取辱中國儻生他變闗係非輕臣願殺身以贖皇弟之罪伏望陛下迎歸太后母子以盡骨肉之義書奏不報未幾太后崩于東安州雅克特古斯遇害于道】發明【文宗雖有殺兄之嫌然而舍子立姪不可謂非公議也帝乃明宗之子文宗之姪以分以名安得而行是舉乎文宗既徹廟主嬸母亦削鴻名盡孝正名斯亦足矣於雅克特古斯不能容忍放而殺之果何義乎順帝但知雪父母之寃而不知顧大義之失惜哉故書廢以見不宜廢也遷以見不宜遷也放與殺以見不宜放殺也噫順帝於天倫之義不能無虧矣】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月滿濟勒噶台罷托克托為丞相特穆爾布哈為左丞相○十二月詔復行科舉【時科舉既輟翰林學士承㫖庫庫從容言曰古昔取人材以濟世用必由科舉何可廢也帝采其論詔復行之】
  罷文宗增置官屬
  【初文宗設太禧宗禋等院及奎章閣藝文監增置官屬有差至是大臣議悉革罷庫庫曰民有千金之産尚設家塾以延館客堂堂天朝一學房乃不能容邪帝然之改奎章閣為宣文閣藝文監為崇文監餘悉罷之】
  【辛巳】至正元年夏四月帝如上都
  【時御史崔敬上疏言天子廵幸上都宜御内殿其畧曰世祖以上都為清暑之地車駕行幸嵗以為常閣有大安殿有鴻禧睿思所以保養聖躬適起居之宜存敬畏之心也實喇鄂爾多斯乃先皇所以備宴遊非常時臨御之所今國家多故天道變更願大駕還大内居深宫嚴宿衛與宰臣謀治道萬幾之暇則命經筵進講究古今盛衰之由緝熈聖學乃宗社之福也時帝數以歴代珍寳分賜近倖敬又上疏曰臣聞世皇時大臣有功所賜不過槃革重惜天物為後世慮至逺也今山東大饑燕南亢旱海潮為災天文示儆地道失寜京畿南北蝗飛蔽天正當聖主恤民之日近侍之臣不知慮此奏稟承請殆無虚日甚至於府庫百年所積之寳物遍賜僕御閽侍之流乳稚童孩之子帑藏或空萬一國有大事人有大功又將何以為賜乎乞追回所賜以示恩不可濫庶允公論】
  發明【元人以夏初如上都秋初還大都者畏炎蒸也然以水土異宜而致混一之盛亦前古所未有矣】
  以特穆爾達實為平章政事○秋八月帝還大都○冬湖廣燕南山東兵起
  【時湖廣道州民蔣丙何仁甫等相繼舉兵攻破江華等州縣丙尋稱順天王嵠峒徭民二百餘寨亦相率入邉抄掠湖廣行省平章衮布巴勒平之山東燕南㓂盜亦縱横至三百餘處】
  大饑
  發明【上書湖廣燕南山東兵起此書大饑文無貶詞然徐而考之賑䘏救荒之政漠然無有則其克謹天戒勤䘏民隱之意果何如哉夫衰亂之世本無足責然亦可驗民愁盜起之因明年大同大饑民皆相食乃視為泛常而不悟君蔽臣諛如此尚可與之有言哉】
  【壬午】二年春正月開金口河
  【托克托用言者於都外開河置牐引金口渾河之水東流達通州以通舟楫廷臣多言不可托克托排羣議不納左丞許有壬言渾河之水湍悍易決而足以為害淤淺易塞而不可行舟況西山水勢髙峻金時在城北流入郊野縱有衝決為害亦輕今則在都城西南若霖潦漲溢加以水性湍急宗社所在豈容僥倖設使成功一時亦不能保其永無衝決之患帝不聴河成果水急泥壅不可行費用不貲而卒以無功】發明【欲安乎民必思所以安民之道欲愛乎民必思所以愛民之道安民者何不違農時之類是也愛民者何使民以時之類是也當是時民窮盜起災異頻仍元之君臣省身克己尚恐弗及矧為無益以勞乎民順帝信托克托言開金口之河費用不貲卒無成功而民力殫矣天下其有不困憊者哉此皆元室亂亡之徴耳】
  三月大同饑人相食
  發明【綱目書饑嵗多矣人相食則鮮焉夫以饑而至於食人者必其草根木殻食之既盡然後至於食人也孟子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爲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考之當時元之君臣曾未見其憂䘏之心無益繼作溺於豫大而天意亦末如之何也已矣】
  ○夏四月帝如上都○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朔日食○十二月京師地震
  【癸未】三年春正月遼陽沃濟野人作亂
  【遼陽為捕海東青煩擾沃濟野人及碩達勒達皆叛】
  二月鞏昌山崩
  【秦州成紀寜逺伏羌等縣山崩水涌人多溺死】
  發明【鞏昌山崩記異也所謂期年必有大咎書鞏昌山崩於前而書羅天麟等起兵于後雖不指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此綱目畏物之反常為異使人恐懼修省之意也其垂戒明矣與春秋書沙鹿崩同意】
  三月詔脩遼金宋三史
  【初世祖立國史院首命王鶚脩遼金二史宋亡又命史臣通脩三史延祐天厯之間屢詔脩之以義例未定竟不能成至是命托克托為總裁特穆爾達實張起巖歐陽吕思誠掲奚斯為總裁官脩之或欲如晉書例以宋為世紀而遼金為載紀或又謂遼立國先於宋五十年宋南渡後嘗稱臣於金以為不可待制王理者祖脩端之說著三史正統論欲以遼金為北史太祖至靖康為宋史建炎以後為南宋史一時士論非不知宋為正統然終以元承金金承遼之故疑之各持論不決詔遼金宋各為史凡再閲嵗書成上之發凡舉例論贊表奏多屬筆焉】
  廣義【大抵宋為正統其義昭矣于時史官奉詔脩三史者非無定論也奈以身仕其朝故各致其隆而不統焉其亦因人成事者也讀者知之】
  夏四月朔日食○帝如上都○秋七月汴梁大水【自四月至是月霖不止中牟扶溝尉氏洧州榮陽氾水河隂凡七縣皆大水】
  八月帝還大都○冬十月親祀太廟
  【帝行禮至寜宗室問曰朕寜宗兄也理當拜否太常博士劉聞對曰寜宗雖弟其為帝時陛下為臣春秋時魯僖公閔公兄也閔公先為君宗廟之祭未聞僖公不拜陛下當拜乃拜之】
  十二月以伯勒齊爾布哈為左丞相特穆爾布哈罷○徴清江處士杜本不至
  【本在武宗時嘗被召至京師即歸隱武夷山中文宗聞其名徴之不起迨托克托薦之召為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使者趣至杭州稱疾固辭又徴處士鄂勒哲圖濟爾噶朗董立李孝光張樞樞辭不至以鄂勒哲圖濟爾噶朗為翰林待制立脩譔孝光著作郎或疑其太優右丞相特穆爾達實曰隱士無求於朝廷朝廷有求於隱士區區名爵何足吝惜識者誦之】
  發明【書不至何美杜本也杜本潔身亂倫曷為美之盖杜本躬逢盛世甘於不仕而非偽隱以徼名者可謂知有其道而不知有其勢者焉或以為譏則過矣順帝紛紛制作獨此差强人意書之所以不没其善也】
  【甲申】四年春正月詔定守令黜陟之法
  【六事備者升一等四事備者減一資三事備者平遷六事俱不備者降一等】
  河決曹州
  【發丁夫萬五千八百塞之是月又決汴梁】
  二月以賀惟一為平章政事
  【既而以為御史大夫故事臺省正官非國姓不可惟一固辭詔賜姓名曰太平】
  閏月托克托兼領宣政院事
  【時諸山主僧請復僧司且曰為郡縣所苦如坐地獄托克托曰復僧司何異地獄中復置地獄邪】廣義【嗚呼元人之國敗壞不可收拾者過於奉佛寵僧也托克托拒僧請何其深切時病歟】
  三月以納琳為平章政事○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托克托羅阿嚕圖為右丞相
  【托克托辭相位帝問誰可代者以阿嚕圖對遂召用之封托克托為王阿嚕圖既為相議除一人為刑部尚書或難之曰此人柔軟非刑部所可用阿嚕圖曰選儈子邪若選儈子須用强壯人尚書詳讞刑獄不枉人壞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壯者為其為治知體如此】
  秋七月温州地震海溢○八月帝還大都○九月朔日食○冬十月令民入粟補官
  【備賑濟也有匿奸罪而輸粟得七品雜流者為怨家所告有司議輸粟例無有過不與之文中書右司郎中成遵以為賣官鬻爵已非令典況又賣與奸淫之人其何以為治必奪其敕還其粟著為令乃可從之時有議贓吏遭喪不許歸須竟其獄者遵曰惡人固可怒然與人倫孰重國家以孝理天下寜失罪人不可使天下有無親之吏議遂寢】
  發明【爵者國之公器非可賣也而賣之粟者民之命脈非可入也而入之於以見用度奢侈之患為如何哉其曰令民入粟補官則經費不足充用之意又自不言可見矣其與漢武之買爵贖罪者又何差殊之有乎順帝費出無經國用日竭而乃區區令入民間之粟以補朝廷之官其謀亦陋矣故書譏之】
  【乙酉】五年春正月薊州地震○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翰林學士承㫖庫庫卒
  【初庫庫知經筵日勸帝就學帝欲寵以師禮固辭不可帝常欲觀畫庫庫取比干圖以進一日帝覽宋徽宗畫稱善庫庫進曰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問一事謂何對曰獨不能為君爾身辱國破皆由不能為君所致凡為人主貴能為君他非所尚也其隨事規諌皆類此嘗謂人曰天下事宰相當言宰相不得言則臺臣言之臺臣不敢言則經筵言之備位經筵得言人所不敢言於天子之前志願足矣故於時政得失有當匡救者未嘗緘默至是卒】
  發明【庫庫直道匡君每事諷諌畧無避諱此誠元室之良臣也故綱目特書其官以為後世人臣事君盡忠者之勸耳】
  廣義【綱目於庫庫之卒月之而又銜之者重其人品之正也】
  秋七月衮布巴勒為平章政事○河決濟隂
  【漂官民廬舍殆盡】
  八月帝還大都○九月朔日食○遣使巡行天下【時諸道奉使者皆與臺諌交相揜蔽惟巡京畿道西臺中丞鼎鼎集賢侍講學士蘇天爵糾舉無所避凡興革者七百八十三事糾劾九百四十三人都人稱天爵為包拯天爵亦竟以忤時相罷去】
  【丙戌】六年春二月朔日食○山東地震○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陜西饑
  【行酒禁】
  盜竊太廟神主
  發明【盜竊太廟神主至是三見綱目則元人之怠緩不恭益甚矣夫以宗廟之中所守者至嚴所入者亦鮮所謂盜者安能駕空乘虚而進竊祖宗之神主乎此亦元人無意於宗廟所守怠緩盜得乘之焉耳嗚呼宗廟神主為盜所竊而茫然無知莫重者宗廟而宗廟既輕則天下復有何事重於此哉元人之罪於斯甚矣】
  ○六月羅天麟等兵起破汀州
  【天麟及陳積萬陷長汀命江浙行省右丞呼圖克布哈合兵進討未幾其徒羅徳用殺天麟積萬來降】
  雲南夷死可伐作亂○秋七月多爾齊巴勒為右丞【時有善音樂得幸者帝命為崇文監丞㕘政多爾濟巴勒擬一人以進帝怒曰選法盡由中書邪多爾濟巴勒奏曰用幸臣居清選恐後世以此議陛下今選他人臣實有罪他省臣無與焉帝悦陞右丞】
  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二月靖州猺吳天保作亂【時湖廣猺俱亂而天保勢尤熾冦陷黔陽武岡溆浦諸郡縣湖廣右丞實保率師討之尋敗没天保遂有衆六萬餘未幾廣西峒猺亦乘隙入冦】
  是嵗河決
  【尚書李絅請躬祀郊廟近正人逺佞邪以崇陽抑陰不聴】
  阿嚕圖罷
  【先是伯勒齊爾布哈與阿嚕圖謀擠托克托阿嚕圖曰我輩亦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伯勒齊爾布哈屢與言終不從乃風御史劾奏阿哈圖不宜居相位阿嚕圖聞之即辭避出城所親為之不平請見上自陳阿嚕圖曰我博爾濟世裔豈以丞相為難得邪但上命我不敢辭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臺乃世祖所建我與御史抗即與世祖抗矣汝等勿復言阿嚕圖博爾濟四世孫也】
  廣義【抑觀阿嚕圖賢相也今其罷去則國事日非盖可知矣】
  【丁亥】七年春正月朔日食
  【是日大寒而風朝官仆者數人】
  發明【日食正旦此天下之大變也自災異日尋至是益甚矣順帝不悛故特以是警告之後五年而方國珍李三徐夀輝等倡亂自是盜賊横行元室遂滅孰謂果無天道乎即綱目之所書驗至正之政事治亂可以識矣】
  伯勒齊爾布哈為右丞相尋罷○以盖苗為㕘知政事【時大臣以兩京馳道狹隘奏毁民田廬廣之已遣使督治盖苗言馳道創自至元初何今日獨以為狹力辨其不可乃止又欲出宿衛士為郡長官俾以養貧苗曰郡長所以牧民豈養貧之地果不能自存賜之錢可也若任郡守必擇賢而後可議遂寢又欲與角觝者錢萬貫苗曰諸處告饑不䝉賑䘏力戲何功獲此重賞乎於是丞相謂僚佐曰所以引盖君至此欲其相助也乃每事沮抗如此後有公務毋白㕘政苗聞即欲引去適有旨拜江南行臺御史中丞丞相怒不解比至復除甘肅行省左丞】
  以宦者拜特穆爾為司徒
  發明【司徒周官六卿之職而當時至貴之爵以至貴之爵加於至賤之人不幾乎有負且乘之譏乎夫以爵所以待有功禄所以養有徳勞其為國盡心也且如拜特穆爾不過閽寺小人初無才徳可取司徒之職又豈閽寺之所宜居耶噫以閹奴而任司徒之職名器既濫紀綱逆施而天下安有不亡者哉綱目書以宦者拜特穆爾為司徒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此直書示貶之意也學者試思之】
  二月山東地震
  【壞城郭有聲如雷三月東平又震河水動摇】
  夏四月復以伯勒齊爾布哈為右丞相以特穆爾逹實為左丞相伯勒齊爾布哈尋罷
  【帝嘗問特穆爾達實為治何先對曰法祖宗又問王文統竒才也恨不得如斯人者用之對曰世祖有堯舜之資文統不告以王道而乃尚伯術要近利世祖之罪人也使今有文統正當逺之又何足取乎】
  河東大旱
  【民多饑死】
  帝如上都○六月放太師滿濟勒噶台于西寜
  【伯勒齊爾布哈以憾譖滿濟勒噶台徙西寜州其子托克托請與俱行時相欲傾之因有告變者移于西域薩克蘇之地御史大夫額淋沁巴勒曰托克托父子無過何迫之于險遂召還甘肅尋卒】發明【滿濟勒噶台無罪者也曷放之因伯勒齊爾布哈之譖耳夫人君之徳莫大乎至明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蔽滿濟勒噶台國之元老持正不阿初無過惡縱有浮言獨不能為之加察乎嗚呼順帝之待大臣奚翅鷹犬受讒而罷輕如厮役又豈優禮大臣之道哉綱目書放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爾若順帝乎何誅】
  復以太平為平章政事○秋九月帝還大都○特穆爾達實卒以多爾濟為左丞相○冬十月沿江兵起【兩淮運使宋文瓚言江隂通㤗江海之門戶而鎮江真州次之國初設萬戶以鎮其地今戍將非人致賊艦往來無常集慶花山賊才三十六人官軍萬數不能進討反為所敗後竟假手鹽徒雖能成功豈不貽笑逺近宜亟選智勇以圖後功不然則東南五省財賦恐非國家有矣不聴】
  賜大承天䕶聖寺田
  【以山東地十六萬二千餘頃賜之為永業】
  發明【是時天下洶洶民窮盜起此正元順臨深履薄夙興夜寐以迓續天命之時夫何不是之慮賜田僧刹以徼福利噫國以民為本今而民困饑寒而未聞賑䘏救荒之事賜之寺田又豈可以益於國乎且民不賑而賑僧國不治而治寺燭理之君惟當務之為急安得先於不急之務也哉故直書譏之】
  廣義【是舉也譬諸乆病尫羸之人而加以酒色之損其能不隕厥軀者鮮矣】
  十一月以多爾濟為右丞相太平為左丞相
  【先是多爾濟為左丞相請于帝曰臣藉先臣之䕃蚤襲國王昧於國家之理今備位宰相非得太平不足與共事至是遂拜太平左丞相多爾濟右丞相時順江酋長樂孫求内附請立宣撫司及置郡縣省臣將許之右司都事歸暘曰既設郡縣有事不救則孤來附之意救之則疲中國而事外夷所謂獲虚名而受實禍也與左丞吕思誠抗辨甚力太平問其䇿安出暘曰可授其酋長宣撫勿責其貢税使者賜金帛遣歸足矣卒從暘言】
  詔選臺閣名臣出為守令
  【以連年水旱民多失業選臺閣名臣二十六人出為守令許民間利害實封呈省時魏中立薦韓鏞為堯州路總管堯俗尚鬼鏞至凡境内淫祠悉毁之人初大駭已而歎服選民俊秀入學求尊宿有學行者為五經師朔朢幅巾深衣以謁先聖每月考課以示勸勉由是人人自力於學】
  廣義【此舉最為有得】
  以韓吉納為平章政事
  【戌子】八年春二月納琳免○立行都水監于鄆城
  【以賈魯為太監魯循河道察地形備得要害為圖上二䇿其一議修築北隄以制横潰則用工省其二議疏塞並舉挽河東行使復故道其工數倍㑹魯遷中書右司郎中議未及竟明年又立山東河南等處行都水監】
  三月帝臨國子學
  【賜衍聖公銀印陞秩從二品定弟子員出身及省親奔喪等制】
  發明【順帝即位十有六年而臨國學之事寂然無聞夫以人君為治莫先於重儒術儒術者國家之柱石元氣也盖元氣固則百邪不能害是以重儒術正所以敦國本也順帝每事驕奢不恤國政而獨於臨太學之事差近人情此由其人欲雖多而天理間有萌動之機爾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冊者亦所以不没其善也】
  廣義【當國事倥傯之際而有是舉其亦知所重者歟】
  帝如上都○夏五月霖山崩江溢○秋七月朔日食○八月帝還大都○奎章閣侍書學士致仕虞集卒【諡文靖集性孝友學博洽而究極本源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經綸之妙一寓諸文頗有宋慶歴乾淳風烈】
  發明【虞集問學該博事君忠直自文宗至順四年因馬祖常之扼謝病而歸一十六載優游家居無心軒冕而惟以著述為功誠一代之人豪也元有此人而順帝不能知羣臣不能舉俾之老死牖下豈不深可惜哉卒而具官盖予之也】
  冬十月吳天保冦全道州○十一月台州方國珍兵起【台州黄巖民方國珍與蔡亂頭等相讐敵遂入海為亂刼掠漕運詔江浙㕘政多爾濟巴勒討捕追至福州國珍知事危焚舟將遁元兵自相驚潰多爾濟巴勒被執國珍迫其上招降之狀朝廷從之授國珍兄弟以官國珍不肯赴勢益猖獗時監察御史張禎言明哷棟阿阿哩雅伊嚕布哈皆陛下深仇巴延賊殺親王一十二口法當族誅而其子孫兄弟尚皆仕于朝今災異迭見盜賊蜂起海冦敢於要君閫帥敢於玩冦若不振舉恐有唐末藩鎮噬臍之禍不報御史李泌亦言世祖誓不與髙麗共事而陛下乃以髙麗竒氏位皇后今河決地震盜賊滋蔓皆隂盛陽微之象乞降為妃亦不聴】
  廣義【觀夫分註則知元兵之不振也久矣】
  以台哈布哈呼圖克布哈為平章政事
  【丞相太平薦台哈布哈可用故有是命明年太平罷台哈布哈黨於托克托謀害太平人以是薄之】
  【己丑】九年夏四月以竒徹台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棗陽童子暴長
  【棗陽民張氏婦生男甫及周嵗暴長匹尺許容貌異常皤腹擁腫見人嬉笑如世俗所畫布袋和尚云】發明【暴長何反常道也綱目書山崩河決日食地震春旱冬雷者多矣然未聞書童子暴長者甫及周嵗暴長四尺則其反常亦甚焉夫以周嵗之兒尚在襁褓安能暴長之若是耶此盖國家將亡妖孽迭見而天地多變人物多妖則其不善之積其來尚矣綱目書此特以見天變之大可畏也噫】
  秋七月多爾濟太平俱罷以托克托為右丞相
  【滿濟勒噶台卒太平請令托克托歸皆以為難太平為固請托克托得還拜太傅然不知太平之有徳于已也因汝中栢讒間欲中傷之是時㕘政孔思立等皆太平所㧞用悉誣以罪太平既罷又誣劾之托克托母聞之謂曰太平好人何害於汝而欲去之若違吾言非孝子也遂止太平故吏田復勸之自裁太cq=19平曰吾無罪當聴于天若自殺則誠有歉焉遂還奉元】
  八月以栢顔為平章政事○冬十月命皇子阿裕實哩達喇習漢人文字
  【皇子阿克實哩達喇入端本堂肄業以李好文為諭徳歸暘為贊善張沖為文學托克托領其事堂虚中座以俟臨幸皇子與師傅分東西向坐授書其下僚屬以次列坐好文取經史集有闗治體者為書曰端本堂經史要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國祚久速治亂興廢為書曰大寳録前代帝王善惡當法戒者為書曰大寳龜鑑以進復上書曰殿下以臣所進諸書㕘之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篇推而行之則太平之治不難致矣他日皇子坐清寜殿分布長席列坐髙麗西番僧曰李好文先生教我儒書多年尚不曉其意今聴佛法一夜即曉由是愈崇尚佛學】
  廣義【抑觀皇子之於儒教如水沃石其於異端之學則如膠漆之相投魚水之相得焉孟子所謂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觀於元之皇子益信矣】
  十一月朔日食○詔削沃哷海夀官流韓吉訥于尼嚕罕
  【初海夀為監察御史劾哈瑪爾及弟舒蘇出入托果斯皇后宫闈御史大夫韓吉訥以聞帝不省章三上僅奪哈瑪爾舒蘇官居之草地出海夀為陜西副使吉納罷為宣政院使尋出為浙省平章政事至是托果斯皇后以其言侵已泣訴于帝帝怒乃奪海夀官屛歸田里禁錮之并誣吉訥贓罪杖流于尼嚕罕以死】
  發明【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此狐死兔悲之意也是時海夀已劾哈瑪爾不聴則君子可以見幾而作矣況吉納亦為御史大夫自可乞身而退既不能然遂以言事坐貶夫御史言事之職也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海夀吉納既無負於言矣則夫致為臣而去歸隱坵園亦何不可之有尼嚕罕之行不必往可也綱目書削沃哷海夀官流韓吉納而不書其御史之官其亦為賢者諱乎其亦惜其去之不早乎不然以言禠職非失職也其與唐書貶韓愈為山陽令同意】
  【庚寅】十年春正月以綽斯戩為平章政事○夏四月赦○帝如上都○六月有星入于北斗
  【大如月震聲如雷】
  發明【有者所未嘗有者也有星如月入于北斗而震聲如雷則其變亦大也入于北斗斗有環域天之三辰綱紀星也先儒謂三辰失行山崩川竭而謂之天地不位況有星如月入于北斗者乎此盖朝無善政民有憂惶而天變之來因之以相警告耳嗚呼惟政格民惟徳動天考之當時視災變為故物一切置之不顧欺天罔人豈有過于順帝哉此君子不惟為順帝怒而又為順帝惜也】廣義【觀春秋之書災異未有如元末之甚也然自開闢以來亦未有如元人入主中國而致混一之盛也今天動威而垂異如此無乃以其失徳而欲亡之速歟】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朔日食○更鈔法【丞相托克托欲更鈔法集臺省兩院共議之先是左司郎中武祺以鈔法不行請如舊凡合支名目於總庫轉支從之至是與吏部尚書偰哲篤迎合丞相意請以鈔一貫文省權銅錢一千文鈔為母而錢為子衆皆唯唯惟國子祭酒吕思誠曰中統至元自有母子豈有以故紙為母而立銅為子者乎又曰錢鈔用法見為一致以虚換實也今歴代錢與至正錢中統至元鈔交鈔分為五項慮下民藏其實而棄其虚恐不為國家利偰哲篤曰至元鈔多偽故更之思誠曰至元鈔非偽人為偽爾且至元鈔人猶識之交鈔人未之識偽將滋多偰哲篤曰錢鈔兼行何如思誠曰錢鈔兼行輕重不倫何者為母何者為子汝不通古今徒以口舌取媚大臣可乎偰哲篤忿曰公有何議思誠曰我有三字議行不得行不得丞相托克托見思誠直言頗疑未決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當於廊廟中大聲厲色爾於是諷御史劾思誠狂妄左遷湖廣行省左丞遂定更鈔之議以中統交鈔一貫省權銅錢一千文唯至元鈔二貫仍鑄至元通寳鈔與歴代銅錢並用以實鈔法至元鈔通行如故令民間通用行之未乆物價騰湧至逾十倍及兵興所在郡縣皆以物貨相貿易公私所積者皆不行國用由是大乏】
  十二月方國珍攻温州
  【辛夘】十一年【天完主徐夀輝治平元年】夏四月詔修河防左遷工部尚書成遵為河間鹽運使以賈魯為總治河防使
  【初黄河決托克托集羣臣議言人人殊惟漕運使賈魯以為必塞北河疏南河使復故道役不大興害不能已於是遣工部尚書成遵與大司農圖嚕行視河議其疏塞之方以聞遵等自濟濮汴梁大名行數千里掘井以量地之髙下測岸以究水之淺深博采輿論以謂河之故道㫁不可復且曰山東連歉民不聊生若聚二十萬衆於此地恐他日之憂又有重於河患者托克托先入魯言及聞遵等議怒曰汝謂民將反邪自辰至酉論辨終莫能入明日執政謂遵曰修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責公勿多言幸為兩河之議遵曰腕可㫁議不可易遂出遵河間鹽運使詔開黄河故道命魯以工部尚書充河防使發河南北兵民十七萬自黄陵岡南達白茅放於黄岡哈只等口又自黄陵西至陽青村凡二百八十里有竒興工凡五閱月諸埽堤成河復故道授魯集賢大學士賜托克托世襲達爾罕之號其餘遷賚有差先是河南北童謡云石人一隻眼挑動黄河天下反及魯治河果於黄陵岡得石人一眼而汝潁之兵起宋濂曰議者往往謂天下之亂皆由賈魯治河之役勞民動衆之所致殊不知元之所以亡者紀綱廢弛風俗偷薄其致亂之階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使魯不興是役天下之亂詎無從而起乎】
  發明【甚哉順帝之迷而不悟也孟子曰得乎邱民而為天子然民雖至賤邦本所闗䘏其饑寒救其疾苦此固為民父母之心今而詔修河防輕用民力河防雖固民病益深天下孰與為守乎成遵詳察河道力言非便是憂國之臣也怒而左遷謂之何哉噫元之紀綱廢弛風俗偷薄天怒於上而不悟民怨於下而不知徒以詔修河防欲復故道嗚呼亦末矣本之則無如之何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則其義自見】
  冀晉地震
  【半月乃止懷孟等州俱震有聲如雷圯民居屋壓死者甚衆】
  帝如上都○五月朔日食○潁州劉福通蕭縣李二羅田徐夀輝等兵起
  【先是四方盜賊蜂起有司不能制及發丁夫開河民心益愁怨思亂有韓山童者欒城人自其祖父以白蓮㑹燒香惑衆謫徙永平至山童倡言天下大亂彌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翕然信之福通與杜遵道羅文素盛文郁王顯忠韓雅爾復詭言山童實宋徽宗八世孫當為中國主乃刑白馬黒牛誓告天地遂同起兵以紅巾為號縣官捕之急山童就擒其妻楊氏及其子韓林兒逃之武安惟福通黨盛不可制朝廷乃命同知樞密院圖沁以兵擊之福通既破潁州遂據朱皋攻羅山上蔡真陽確山諸縣尋犯武陽葉縣陷汝寜府及光息二州衆至十萬李二號芝麻李亦以燒香聚衆與其黨趙均用彭早住攻陷徐州據之羅田徐夀輝與倪文俊鄒普勝等聚衆舉兵亦以紅巾為號攻陷蘄水縣及黄州路】
  發明【至是劉福通李二徐夀輝相繼倡亂五六年間日益滋蔓求之元人勦捕寥寥無聞其間攻陷州郡幾半天下厥後陷漢陽破江州破饒信等州如入無人之境未幾遂陷江淮汙辱黎庶當時朝廷不聞有討伐之師諸鎮未見有連帥之舉夫以四海之鼎沸如此而雖欲不亡何可得哉】
  六月江浙行省左丞博囉特穆爾擊方國珍兵敗被執秋七月遣大司農達實特穆爾招降之
  【國珍入海燒掠沿海州郡朝廷遣博囉特穆爾往擊之兵至大閭洋國珍夜率勁卒縦火鼓譟官軍不戰皆潰赴水死者過半博囉特穆爾被執反為國珍飾辭上聞朝廷弗之知復遣大司農達實特穆爾等至黄巖招之國珍兄弟皆登岸羅拜退止民間紹興總管台哈布哈欲遣人襲殺之達實特穆爾夜過台哈布哈密以事白之達實特穆爾曰我受詔招降公欲擅命邪事乃止檄台哈布哈至海濱散其衆拘其海舟兵器授國珍兄弟官有差】
  八月帝還大都○詔知樞密院事額森特穆爾督兵撃劉福通
  【時福通兵勢日盛托克托奏以其弟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知樞密院事及衛王庫春格爾率衛軍十餘萬討之復上蔡擒其黨韓雅爾誅之】
  冬十月饒信等路黍
  【信州及邵武黍饒州建寜黒子大如黍菽衢州黍民多取而食之】
  發明【黍稷稻梁皆地之所産非天之所得有者今饒信等路黍則是隂陽反常其變大矣是時盜賊横行攻陷城池朝無善政民無寜居乖氣致異必然之理也此皆未嘗有之事今既有之所以為異耳噫天厭元徳世運將傾固無足惜者獨當時之民為可惜也綱目書此其亦不得已焉耳】
  徐夀輝稱帝於蘄水
  【夀輝據蘄水為都國號天完自稱皇帝改元治平以鄒普勝為太師攻䧟饒州執魏中立陷信州執于大本皆脇使從已命以官二人不屈夀輝並殺之】
  廣義【夀輝井蛙之見耳方崛起草茅而遽爾稱尊其器可知】
  十一月有星孛于西方
  【見于婁胃昂畢之間】
  發明【西方金位金為兵革之象星孛西方此盖兵革彌興之徴也後十餘年天下亂元室亡當是時盜賊倡熾慿陵海内日敝於兵暴骨如莽其戾氣所感固將惡元而降之罰也故氛祲所指在於西方四海恟恟元室遂滅天之示人顯矣史之有占明矣如魯哀十三年書有星孛於東方同意】
  以多爾濟巴勒為平章政事
  【多爾濟巴勒言治國之道綱常為重前西臺御史張桓仗節死義宜旌之以勸來者又言祖宗用兵不尃於殺人今倡亂者數人乃盡坐中華之民為叛逆豈足以服人心言頗忤托克托時托克托倚任汝中栢拜特穆爾兩人擅權用事多爾濟巴勒正色立朝無所附麗未幾出為西臺御史大夫】
  【壬辰】十二年春正月徐夀輝兵破漢陽諸郡威順王庫春布哈等棄城走二月破江州總管李黼死之
  【夀輝遣其將丁普郎等陷漢陽興國武昌威順王及平章政事和尚等並遁去又攻沔陽推官余述祖戰敗被執不屈夀輝怒支解之夀輝既破武昌遂南攻九江右丞博囉特穆爾方駐兵于江聞風宵遁黼檄鄉落聚木石于險處遏其歸路黄梅主簿伊蘇特穆爾願出擊賊黼與之出戰大敗賊兵殺獲二萬餘人黼曰賊不利於陸必以舟薄我乃令以長木數千冒鐵錐于杪暗植沿岸水中賊舟數千艘順流鼔譟而至遇木樁不得動黼發火箭射之焚溺無筭時東際淮甸西自荆湖守臣往往棄城遁獨黼守孤城中外援絶而賊勢益熾進兵薄城分省平章圖沁布哈自北門出走黼引兵登陴賊已焚西門張弩射之轉攻東門黼急往救賊兵已入矣猶與之巷戰力不能敵乃揮劍叱之曰殺我毋殺百姓賊刺之墮馬與兄冕之子秉昭俱死州民聞之哭聲震天具棺之時冕居潁亦死于賊事聞贈黼淮南左丞隴西公諡文忠】發明【走者匹夫輕身之事其卑賤辱命又益甚矣夫貴為親王又承君命一旦為盜賊所逐竄身茍免不翅如狐兔之避鷹犬何面目以見天子乎是時盜賊充斥守臣逃遁獨李黼聚集鄉兵攖城固守死生以之可謂知有其國而不知有其身者矣當時偷生茍免之徒視黼寜無少愧哉故綱目於烕順王則書棄城走於李黼則書死之予奪之㫖嚴矣】
  以伊嚕布哈為平章政事○定逺郭子興等兵起破濠州
  【子興見汝潁兵起列郡騷動遂與其黨孫徳崖等舉兵自稱元帥攻㧞濠州據之徹爾布哈率兵欲復濠城憚不敢進惟日掠良民為盜以徼賞由是民益恟恟不安其豪傑咸投入城以自保】
  三月徐夀輝兵破袁瑞饒信徽等州○詔臺省官兼用南人
  【自世祖以後臺省之職南人斥不用至是始復舊制詔南人有才學者並許用之】
  台州路達嚕噶齊台哈布哈與方國珍戰于澄江死之【時朝廷方征徐州命江浙募舟師北守大江國珍懷疑復刼其黨入海台哈布哈遣士王大用往諭國珍拘留不遣其黨陳仲達往來議降台哈布哈具舟張受降旗乘潮下澄江觸沙不行垂與珍遇呼仲達申前議仲達目動氣索台哈布哈覺其異手斬之即前搏賊船奮撃之賊羣至欲抱持入其船台哈布哈怒叱之奪刀殺賊賊攢槊刺之中頸死猶植立不仆投其屍海中事聞追贈江浙平章封魏國公諡忠介】發明【嗚呼台哈布哈可謂丈夫矣賊勢猖獗逺近騷動而守臣莫敢與之拒者布哈挺然不懼親搏賊船力竭而死顧不偉哉盖由浩然之氣養之有素是以自反而縮雖千萬人亦往焉觀其與賊鏖戰戰敗不屈非有浩然之氣者能如是耶特書死之所以予其全節也】
  隴西地震
  【凡百餘日城郭頽圯陵谷遷變定西㑹州静寜莊浪尤甚會州公宇牆崩獲弩一百餘長者丈餘短者九尺人莫能挽因改定西為安定州㑹州為㑹寜州】
  徐夀輝破吉安路
  【鄉民羅明逺起兵復之】
  命各行省分兵擊諸路起兵者
  發明【前史載討捕盜賊而綱目乃變文書分兵擊諸路起兵者書法若此畧無一毫恕元之意其書法之嚴終始不易凡若此類非綱目不能修也然煬帝十二年綱目亦書分遣使者發兵擊諸路起兵者而與此書相似何盖隋煬弑君之賊而順帝無道之君誅亂賊斥無道乃綱目之本意故其書法亦同合綱目之後之書法觀之然後知誅亂賊斥無道之㫖始可與言綱目矣】
  ○夏四月朔日食○額森特穆爾軍潰召還復為御史大夫左遷西臺御史大夫多爾濟巴勒為湖廣平章政事
  【額森特穆爾駐軍河河軍中夜驚盡棄軍械北奔汴梁收散卒退屯朱仙鎮朝廷以額森特穆爾不知兵遣平章曼濟代還仍為御史大夫西臺御史范文劉希曾等劾其喪師辱國托克托私庇之御史周伯琦阿托克托劾文等越分干譽乃遷多爾濟巴勒為湖廣平章出文等為各郡通判由是人莫敢言事多爾濟巴勒受命關中人涕泣遮留慰遣之従間道得出至湖廣汝中柏等與托克托曰不殺多爾濟巴勒丞相終不安命給軍餉總兵者希㫖數侵辱之不動托克托遣國子助教鄂勒哲至軍中諷使害之鄂勒哲益加敬禮謂人曰平章國之勛舊吾茍傷之人將不食吾餘矣多爾濟巴勒感風疾竟卒于黄州】發明【直書軍潰以見軍非能潰額森特穆爾潰之也夫以長子帥師弟子與尸此聖人之大戒也先弟子安可使之帥師今既喪師辱國禮宜正法而乃召還京師仍復前職烏在其能討有罪乎多爾濟巴勒身居言責所當劾究不惟不聴而又左遷惡在其能信直言乎噫忠言既不能信邪僻又不能誅天下之人心解體矣順帝處四海亂離之時自治不暇而所為如此天下豈有不亡者哉直書于䇿其義自見】
  以綽斯戩為平章政事○帝如上都○詔天下完城郭築隄防○五月徙瀛國公子趙完普等于沙州
  【御史齊齊克特穆爾言諸處羣盜輒引亡宋故號以為口實宜徙和尚完普及親屬于沙州安置禁人交通從之】
  六月大名路旱蝗
  【饑民七十餘萬口】
  秋七月徐夀輝兵襲杭州江浙㕘知政事樊執敬戰死董搏霄率兵復之遂復徽州
  【先是夀輝遣項普畧引兵掠徽饒諸州遂犯昱嶺關來攻杭州城中猝無備執敬遽上馬率衆出中途與賊遇乃奮力斫賊中鎗而死時董摶霄從江浙平章嘉琿征安豐乘勝攻濠州㑹朝廷命移軍援江南遂渡江至徳清而杭州已陷嘉琿問計霄曰賊見杭城子女玉帛必縱欲不暇為備宜急攻之若退保湖州賊乘鋭趨京口則江南不可為矣嘉琿不能決諸將亦難其行摶霄曰公江浙相君方面失陷而及今不取誰任其咎復㧞劍顧諸將曰相君在是敢有慢令者斬遂進兵薄杭州賊迎敵摶霄麾壯士突前諸軍相繼夾擊凡七戰賊奔接待寺塞其門而焚之皆死遂復杭城已而餘杭武康徳清於潛安吉千秋闗皆次第以平賊將潘大梅元等俱以其徒來降尋進克廣徳蘄饒諸賊復犯徽州賊中有道士能作十二里霧搏霄引兵擊之賊大潰斬首數萬級擒道士焚其妖書而斬之徽州遂平】
  發明【自徐夀輝倡亂横行江南攻陷州郡而莫敢當其鋒者則元人之守備疎畧亦可見矣樊執敬死於兵難曷為不書死之盖㕘政大臣不能計出萬全期必破賊而乃倉卒率衆與戰中途自其一敗而杭城隨陷則是昧於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之理雖戰而死果何益乎故特書戰死以示貶】廣義【夀輝未有功徳而遽爾稱帝其識見卑矣摶霄以此料之洞見其肺腑者也何其善於料敵也邪】
  八月方國珍攻台州浙東元帥頁特密實擊走之○右丞相托克托率軍擊李二於徐州大破之屠其城【托克托乞率師伐李二詔許之兵部尚書穆爾瑪哈穆特言大臣天子股肱中書庶政根本不可一日離乞留托克托弼亮天工庶内外有兼治之宜不報詔托克托以達爾罕太傅右丞相分省於外總制諸路軍馬凡爵賞誅殺悉聴便宜從事九月至徐州攻其西門賊出戰以鐵翎箭射馬首托克托不動麾軍奮擊破之芝麻李遁去趙均用彭早住走濠州追擒其將數十人遂屠其城帝遣平章布哈即軍中加托克托太師趣還朝】
  發明【王者之師弔民伐罪而已非若盜賊殺掠屠戮之比也托克托為右相親統六軍既破逆賊撫定其民斯為宜也屠之何義乎且民之所以陷賊者乃不得已何苦相殺以逆其忿哉故書屠以著其暴】
  帝還大都○九月以余闕為淮西宣慰副使守安慶【時闕以浙東廉訪僉事居母憂于家值兵擾河南陷郡縣乃起闕使使僉都元帥府事分兵守安慶抵官十日而冦至拒却之乃集有司諸將議屯田守戰䇿環境築堡砦選精甲外捍而耕稼于中浚隍増陴隍外環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裏完固俄陞都元帥廣西苗軍五萬從帥阿爾斯蘭沿江下抵廬州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蘭還苗軍暴於境者即收戮之凜凜莫敢犯時羣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
  冬十月霍山崩
  【前三日山如雷鳴禽獸驚散隕石數里】
  十一月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桑節擊趙普勝戰于湖口兵敗死之
  【桑節初為南臺御史大夫執政惡之出為湖廣平章至是移江西桑節馳赴任北至江東復有詔令守江州時江州已陷趙普勝周驢等據池陽太平諸郡號百萬桑節募兵得三千人趨銅陵克之擒驢奪其船六百艘軍聲大振遂復池州分兵攻石埭諸縣進據清水灣又大破之賊久圍安慶聞風燒營遁去遂進復湖口縣克江州留兵守之命王惟恭柵小孤山桑節自據番陽口綴江西要衝以圖恢復日久援不至賊乘大艦來攻編葦筏塞上下流火之桑節率兵力戰衆死且盡桑節猶堅坐不動中流矢而仆賊素聞其名不忍害舁至密室乃蘇羅拜饋食桑節斥之凡七日乃自力而起比向再拜曰臣力竭矣遂絶桑節河西人綽斯戩之子也】
  發明【昔隋煬負不義之名故雖有致命效死之臣皆不得書今元雖䝉古然亦混一天下既久是以桑節即以死節特書於冊綱目之去取如此一以孤逆賊之黨一以褒忠義之士皆所以垂世勸也】
  以察罕特穆爾為汝寜府達嚕噶齊李思齊知府事【時汝潁兵勢大振不數日江淮諸郡皆殘破朝廷徴兵致討卒無成功沈邱人察罕特穆爾與羅山李思齊同奮義起兵邑中子弟從者數百人破賊事聞遂並用之於是所在義士俱將兵來㑹得萬人屯沈邱自成一軍】
  趙均用入濠州據之
  【時徐州既下彭早住趙均用率餘黨奔濠州托克托命賈魯追擊之均用與郭子興孫徳崖極力拒守㑹魯死兵乃解去早住均用遂據濠城稱王初二人本以窮蹙來奔子興與徳崖反屈已下之事皆稟命遂為所制既而早住死均用益自専】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六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七
  【起癸巳元順帝至正十三年盡丁未元順帝至正二十七年】凡十五年
  【癸巳】十三年春正月以哈瑪爾為右丞
  【先是托克托西行伯勒齊爾布哈為相以宿怨毎欲中傷之頼哈瑪爾帝前營䕶得免伯勒齊爾布哈又與太平韓吉納圖們岱爾等十人結為兄弟托克托復相謫太平陜西岀伯勒齊爾布哈般陽圖們岱爾四川右丞誣以罪追至中途殺之而深徳哈瑪爾因復召用至是遂拜右丞】
  發明【在易鼎之九四日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夫九四為大臣之位任天下之事宜廣求賢智恊力共理猶懼弗勝而四乃下應初爻初隂柔小人不可用者而四用之宜其不勝任而敗事至於折鼎之足傾覆其實赭然赧汗而其形渥凶也聖人既著其義於象而於繫辭復申之以徳薄位尊志小謀大力小任重鮮不及矣之語然後知居大臣之位者所任若是其重固不可用非其人而敗乃公事也哈瑪爾斗筲下愚之才當國家右丞之任時托克托徳哈瑪爾救已於焉召用君徳昏庸羣小盤結厥後誘帝淫奢專權自恣而覆餗之戒明矣】
  廣義【大抵報復之事不可以公私言茍其事公固不當報茍或私矣抑豈當報者哉昔唐子方劾文潞公潞公反以為薦人以長者目之嗚呼元人固不當責以春秋之法然事有類托克托者皆潞公之罪人也】
  立分司農司
  【初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種嵅可收粟麥百萬餘石不煩海運京師足食帝曰此事利國家其議行之於是立分司農司以右丞烏蘭哈達右丞烏克遜良貞兼大司農卿給分司農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間北抵檀順東及遷民鎮凡官地及元管各屯田悉從分司農司立法佃種給鈔五百萬錠以供工價牛具農器榖種之用又略倣前集賢學士虞集議於江淮召募能種水田及脩築圍堰之人各千人為農師降名勑牒十二道暮農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品三百人者從七品就以領其所募之人所募農夫人給鈔十錠期年散歸】
  廣義【此雖權宜救弊之術抑末也孰若去邪侫近忠直求賢才擇將帥立綱紀厚風俗去奢侈崇儉約下詔罪已寛恤民隱强於為善乎如此庶可以回天意而得民心矣若夫成功則天也元如彼何哉論者勿以托克托是舉為非】
  夏四月帝如上都○五月㤗州張士誠兵起據髙郵自稱誠王知府李齊死之
  【士誠白駒塲亭民及其弟士徳士信舉兵䧟泰州淮南行省遣齊招降被留乆之賊酋自相戕始縱齊來歸士誠尋殺參政趙璉陷興化縣行省以左丞偰哲篤鎮高郵出齊守甓社湖㑹數賊呼譟入城省憲官皆遁齊還城門已閉士誠遂據高郵稱誠王國號大周建元天祐已而詔赦之使至不得入賊紿言請李知府來乃受命行省強齊往至則下齊于獄齊雖辨説百端而士誠本無降意士誠呼齊使跪齊叱曰吾膝如鐵豈為賊屈士誠怒使曳倒槌碎其膝而咼之時論大科三魁若李黼台哈布哈齊皆不負所學云】發明【春秋之法凡外國相侵伐在四鄰則責其國伐在逺國則罪近鄰皆所以示急於屏斥之義也元故蒙古綱目既正其罪於前故凡羣盜之反皆以兵起書之若夫士誠白駒民今而舉兵喝亂綱目胡為亦書兵起嗚呼於此可見屏斥之无急矣立法若是可謂嚴哉雖然士誠曷為不書起兵曰起義大矣士誠初非真能屏斥者使其能九合諸一匡天下若齊桓管仲之㑹諸侯安中國則綱目亦必以起兵予之矣若夫李齊不屈而死故綱目以全節予之所以為臣子狥國之勸也】廣義【抑觀士誠此舉即夀輝之見耳厥後被我太祖皇帝之擒豈不宜哉嗚呼若李齊者真視死如歸者也孔子所謂志士仁人舎齊其誰歟】
  六月立子阿裕實哩達喇為皇太子赦○命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夀擊張士誠○自六月不至于秋八月發明【文二年經書自十二月不至于秋七月榖梁日歴時而言不雨文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也今而書不雨至于秋八月而不曰至于秋八月不雨者盖後書不雨則是冀雨之詞非順帝意也夫書不雨至于秋八月而止即八月常矣然而不書八月雨者見順帝無意於而不以民事繫憂樂也其怠於政事可知而元衰自此始矣凡若此類者皆綱目取法春秋之意也君子合而觀之然後知春秋綱目無間然耳】
  ○九月朔日食○帝還大都○冬十月以方國珍為徽州路治中不受命
  【先是遣江浙左丞特哩特穆爾南臺侍御史丞遵達實哩復招諭國珍旣而二人報國珍已降乞授以五品流官令納其船散遺徒衆遂以國珍為徽州路治中國章廣徳路治中國英信州路治中國珍等疑懼不受命仍擁般千艘據海道阻絶糧運復遣江浙右丞阿爾烏遜等率兵伐之】
  十二月江浙平章政事布延特穆爾等㑹兵擊徐夀輝于蘄水破之
  【布延特穆爾及西寜王英實人等合軍討徐夀輝于蘄水夀輝敗走獲其官屬四百餘人初夀輝將王善既䧟羅源遂攻福州連江縣巡檢劉濬募壯士與其子徤數與力戰濬中蕭墮馬徤下馬掖之俱被執濬罵賊而死徤亦以死拒賊善義而釋之使瘞父尸徤歸請帥府兵以復仇弗聴因盡散家貲結死士百人詐為工啇流混入賊中半夜發火大譟賊驚擾自相殺徤手斬殺其父者并擒善獻於帥府磔之事聞贈濬行省檢校授徤古田縣尹】
  哈瑪爾進番僧于帝
  【僧赦帝行房中運氣之術號延徹爾法又進僧䇿琳沁善秘密法帝皆習之詔以西番僧為司徒䇿琳沁為大元國師各取良家女三四人奉之謂之供養嘗謂帝曰陛下尊居萬乗富有四海不過保有見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此秘密大喜樂禪定於是帝目從事於其法廣取女子惟淫戲是樂帝諸弟巴朗與哈瑪爾妹壻圖嚕特穆爾及魯達實十人號伊納克皆有寵在帝前相䙝狎男女祼處號所處之室曰色濟克烏格依猶華言事事無碍也君臣宣淫而羣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穢外聞皇太子既長深疾二僧等所為欲去之未能也】
  發明【嗚呼自古小人之愚誑其君以取寵者未嘗不以淫虐驕奢之事惑之如秦之二世趙高等勸其深居禁中勿接臣下而肆為妨賢病國之事宋之徽宗蔡京等贊其浪遊㕓陌勿恤國政而謬為豊亨豫大之説然二君者皆不旋踵而亡國小人之禍可勝言乎哈瑪爾姦邪鄙夫驟得擢用於是隂進西番之僧恣行運氣之術使内外無别穢德彰聞然則帝之荒淫無度者哈瑪爾有以啟之也迹其所為雖磔尸萬段何以償欺君之罪哉故書貶之】
  廣義【昔者陳靈公君臣淫䙝以亡國至今為識者所鄙今而元之順帝抑有甚焉求其國之不亡者萬無是理也】
  大同疫
  【人死者大半】
  大都無雲而雷○郭子興引兵入滁州
  【時子興患趙均用之專乃領所部萬人入據滁州城稱王】
  【甲午】十四年春正月汴河冰五色
  【冰皆成五色花草如繪畵三日方解】
  發明【觀綱目所書元之災變最異者如棗陽童子暴長雨黍此之冰成五色是皆稀世之物所未嘗有者也夫以有道之世隂陽順度物不反常無道之世隂陽不和羣物乖戾此因氣有順逆故其變有常異是故三王邁徳七曜順序可見世變之與人心未嘗一毫之差忒也所以有天下國家之責者要當恒其厥徳云】
  二月遣吏部侍郎貢師泰和糴于浙西
  【時江浙兵起京師食不足命師泰詣浙西和糴得糧百萬石】
  發明【莊二十八年經書臧孫辰告糴于齊君子譏之傅曰不言如齊告糴而曰告糴于齊者言如齊則其詞緩告糴于齊則其情急所以譏大臣任國事治名而不治實之蔽也是時京師乏食和糴浙西則其國用之窘不可見乎順帝奢淫之念覩此而可已也元人悦其名而以急病糴粟為功君子責其實而以不能務農重榖節用愛人為罪】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江西湖廣大饑
  【民以疫癘死者無算】
  帝如上都○六月張士誠攻揚州達實特穆爾兵敗【諸軍皆潰士誠尋䧟旴及泗州】
  秋八月帝還大都○九月命丞相托克托督諸軍擊張士誠
  【總制諸王各愛馬諸省各翼軍馬討張士誠兵至髙郵戰于城外大敗士誠之衆遂遣兵西平六合賊勢大蹙】
  發明【前書命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夀擊張士誠此書命丞相托克托督諸軍擊張士誠然未見其有擊賊之實則當時之事勢蓋可見矣豈不惜哉此綱目比書見意之㫖也】
  冬十二月以鼎珠為丞相索諾木巴勒哈瑪爾平章政事○詔削托克托爵安置淮安台哈布哈等代總其軍【初托克托再相信用汝中栢由左司郎中參議中書省事平章以下見其議事莫敢異同哈瑪爾以有徳於托克托不為之下汝中栢譛之托克托改宣政院使哈瑪爾衘之至是嗾御史袁賽音布哈劾托克托出師三月略無寸功傾國家之財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自隨其弟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庸鄙貪淫玷汚清臺章三上詔削托克托爵淮安安置額森特穆爾安置寜夏陞台哈布哈河南行省左丞相伊徹察喇加大尉舒蘓知樞密院事代將其兵詔至軍中龔伯璲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師時嘗被密㫖一意進討可也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托克托曰天子詔我我不從是我與天子抗也君臣之義何在既聴詔頓首曰臣至愚荷天子委以軍國重事蚤夜懼弗克勝一旦釋此重負上恩所及深矣即出名甲名馬分賜諸將俾各帥所部以聴伊徹察喇等節制客省副使哈喇台曰丞相此行我輩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寜死丞相前遂㧞刀自刎而死】
  廣義【嗚呼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順帝也况哈瑪爾曽進僧以中其欲哉故于時言聴訃從者惟哈瑪爾而已托克托有功安能勝哈瑪爾耶是以哈瑪爾姦計一出托克托聴命可畏也或曰托克托有罪乎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然其信用汝中栢召怨哈瑪爾皆其智之不明而量之不決也雖其君命之不敢抗要亦噬臍無及矣惡得賢】
  詔威順王庫春布哈還鎮湖廣
  【王初以武昌被䧟奪其印至是以討賊立功還其印遺歸舊鎮】
  大都大饑疫
  【民有父子相食者】
  發明【綱目書饑嵅多矣未有若順帝之甚者前書江西湖廣大饑而此書大都大饑疫則民之憔悴極其至矣當時盜賊蜂起郡縣䧟没元之君臣方且恣為淫樂不恤國政略未見其憂民賑濟之心而志益荒矣天怒於上民怨於下而恝之不顧然則天下之不亡烏可得乎後之人君可不以是為鑒】
  帝制龍舟於内苑
  【帝自製船式長一百二十尺廣二十尺用水手二十四人皆衣金紫自後宫至前宫山下海子内往来遊戲行時龍首服口爪尾皆動又自製宫漏高六七尺廣半之造木為匱藏壺其中運水上下匱上設三聖殿匱腰立玉女捧時刻籌時至輙浮水而上左右二金甲神一縣鐘一縣鉦夜則神人自能按更而擊無分毫差鳴鐘鉦時獅鳯在側者皆自翔舞匱之東西有日月宫飛仙六人立宫前遇子午時自能耦進度仙橋違三聖殿復退立如前其精巧絶出人意皆前所未有帝既怠於政治惟事遊宴以宫女十六人按舞名十六天魔又十一人奏龍笛頭管小鼓筝琵琶笙胡琴響板拍板毎宫中讃佛則按舞奏樂宦官非受祕密戒者不得與】
  發明【甚矣驕侈之念未易克也盜賊縱横已半天下而土木之工尚駸駸乎不可遏獨不思夫盜䧟郡縣官軍喪敗與夫縱兵四掠所在竊發此正焦心勞思講求致理之時豈宜高枕而肆宴安者哉等而上之正使諸盗臣服江淮肅清四海寧謐在聖人處此猶且兢兢業業圖惟克終况十僅一二者乎書曰帝製龍舟于内苑則元氏之亡於兹决矣君子得不為順帝惜之】
  廣義【嗚呼陳后主隋煬帝宋徽宗元順帝何代無諸】
  【乙未】十五年【宋主韓林兒龍鳯元年】春正月以哈斯為平章政事徐夀輝遣其將倪文俊復破沔陽
  【威順王令其子報恩努同元帥阿爾斯蘭水陸並進討文俊至漢川水淺文俊用火筏燒船報恩努死】
  教授鄭咺請正國俗不報
  【咺以大鄂爾多儒學教官言䝉古乃國家本族宜教之以禮而猶循本俗不行三年之喪又妻其繼庶母叔母兄妻恐貽笑後世宜令改革䋲以禮法不報】
  廣義【鄭咺亦可謂見之明者也元人之亡卒坐于此譬諸人病酒色而將死或者憂其亡而且戒以拒酒絶色然則言之而不見聴者則是人甘心於死也果何益于言哉】
  遣兵分戍河南諸路
  【時河南賊數渡河焚掠州縣中書參議成遵言于丞相曰今天下州縣喪亂過半而河北稍安者以河為之障賊兵卒不能度所以剝膚椎髓以供軍儲而民無深怨者視河南之民猶得保其室家故也今賊北渡而官軍不禦是大河之險已不能守河北之民復何所恃河北一搖國勢將若之何語未畢哽咽不能言宰執而下皆揮涕乃入奏帝即遺使罪守河將帥而防禦稍嚴仍遣兵分守陜西山東諸路】
  二月劉福通以韓林兒稱宋帝
  【福通等自碭山夾河迎林兒至立為皇帝又號小明王建都毫州國號宋改元龍鳯以其母楊氏為皇太后杜遵道盛文郁為氶相福通羅文素為平章劉六知樞密院拆鹿邑縣太清宫材建宫闕遵道等各遣子入待福通疾遵道專欋命甲士撾殺之遂自為氶相】
  發明【以稱帝何不宜稱者也帝王所自立者也見以於人則不足以帝矣前書徐夀輝稱帝于蘄水自立者也此書以韓林兒稱帝見立于人也自立者不以為子見立者不以為譏同歸於僣耳此綱目徇名責實之深意學者思之】
  以達實特穆爾為平章政事○三月徐夀輝兵破襄陽○竄托克托于雲南
  【初置托克托子淮安既又移置亦集乃至是臺臣猶論其謫輕故再徙雲南之鎮西其弟額森特穆爾徙四川碉門長子哈喇章肅州次子三寳努蘭州仍籍其貲産】
  薊州雨血○帝如上都○夏四月以鼎珠為右丞相哈瑪爾左丞相僧格實哩為平章政事舒蘇為御史大夫【哈瑪爾為相舒蘓為御史丞於是國家大柄盡歸其兄弟矣】
  發明【人君之徳莫大於明明則姦邪不能欺以順帝之狂縱而不能知哈瑪爾姦雖彈劾盈耳畧不為之動搖既排羣議用之為相又以其弟舒蘇為御史大夫信其謀議如響斯答哈瑪爾兄弟變邪為正從容進説深戒逸遊之失若周公舉三宗以勸成王亦未必不能改其所為哈瑪爾既相邪謀益熾何哉書以哈瑪爾為丞相舒蘇為御史大夫則是國家大柄盡歸其兄弟矣】
  五月詔削台哈布哈爵命達實巴圖爾總其兵
  【台哈布哈以軍士乏糧之故驕傲不遵朝廷命令軍士又往往剽掠為民患監察御史劾其慢功虐民詔削其官仍俾率領和實衮從征命達實巴圖魯總領其軍尋以為河南行省平章】
  倪文俊復破中興路元帥多爾濟巴勒死之
  發明【書死之予全節也多爾濟巴勒死於王事而非偷生為自治之計者比矣綱目特予之者以為後之臣子徇國者之勸耳】
  六月我太祖皇帝起兵自和陽渡江取太平路
  【元自朔莫入主中國傅世既乆宴安失徳四方割據稱雄者衆戰争無虚日兵亂嵗饑民不聊生壬辰春太祖皇帝避兵濠城有安天下救生民之志乃收納英賢置之左右遂起兵攻滁州下之明年又下和陽恩威日著豪傑歸心至是謀度江取金陵患無舟楫而巢湖水寨軍帥俞通海等率衆萬餘船千艘來降太祖顧謂諸將曰方謀渡江而巢湖水軍來附吾事濟矣遂率徐達馮國用邵榮湯和李善長常遇春鄧愈耿君用毛廣廖永安引舟東下首克牛渚磯遂進攻太平㧞之耆儒陶安李習率父者出迎安因獻言曰方今四海鼎沸豪傑並爭攻城屠邑互相長雄然其志皆在子女玉帛取快一時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衆渡江神武不殺人心悦服以此順天應人而行弔伐天下不足平也】
  發明【易曰九四有命旡咎疇離祉象曰有命旡咎志行也否過中矣將濟之時也元徳既衰天下鼎沸生民之塗炭極矣我太祖皇帝憫斯民之䧟溺惜四海之分崩兵不血刃以取天下誠否極泰來之時也詎非天啟皇明誕膺景運歟革之彖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此蓋斯世斯民之大幸也人歸天與安足疑哉故綱目特書起兵則與兵起者異矣書取太平路則與攻䧟者異矣臣故表而出之以為千古之美也】
  廣義【昔孟子有曰為湯武敺民者桀與紂也嗚呼桀紂豈真敺諸民以與湯武哉由乎失民之心故有若敺逐之耳今觀元人季世順帝元統以前其用盧世榮僧格敺民之類姑置弗言且以元統以後言之凡百舉措何莫而非敺民者哉觀其畋于栁林致令赤縣之民供給煩勞是遊畋以敺其民也開金口河致使費用不貲卒無成功是勞役以敺其民也以山東田十六萬二千頃賜大承天護聖寺則是奪民之業以養僧其敺民也奚忍發河南北兵民十七萬挑黄河二百八十里有竒則是竭民之力而忘費其敺民也孰堪罷科舉則國無賢才而民之被敺者日多更鈔法則國用不足而民之受敺也日甚製龍舟而敺民於怨咨之日恣淫戲而敺民於祝詛之時由是方國珍徐夀輝芝麻李張士誠之徒一皆覘知季元敺民之所為故各執井蛙之見崛起草萊遽爾僣稱實富貴其心無救援之志故如水益深如火益熱而亦徒敺其民於我太祖皇帝耳所以然者天以我太祖皇帝克省厥徳俾作民主故起自布衣以成帝業得國之正從古莫反其思也若或啟之其行也若或翼之方謀渡江患無舟楫適俞通海率船千艘來䧏豈不勝於光武之滹沱耶于時中山武寜等皆干城之器上下恊心多助之至遂率諸將攻牛渚㧞太平號令明肅秋毫無犯時則有若陶安李習迎告嘉言是雖鄧禹獻䇿光武不足多也嗚呼好生惡殺人情之常彼野㓂䲭張思避者衆非我太祖皇帝起而一之孰能一之哉噫豈特桀紂敺其民於湯武耶元之順帝實敺民於太祖皇帝也太祖皇帝何容心於其間哉故綱目於太祖皇帝龍飛以前不稱元而其後稱元者所以著我太祖皇帝革命之由也易曰大人虎變未占有孚我太祖皇帝之謂與】
  秋七月元遣使招諭諸起兵者
  【遺諸王夫理門四川左丞實喇卜等各率兵守禦山東湖廣四川諸路及招諭濠泗諸起兵者中書左丞許有壬言朝廷務行姑息之政賞重罰輕故將士貪掠子女玉帛而無鬬志遂倡為招舉之䇿耳不聴】發明【元乃正統曷為著其國號而以列國之例待之盖元以䝉古混一天下為前此所未有茍能攘之者猶綱目之所予故羣雄之反皆書兵起何况元徳既衰天命已去濠泗之間真主已出而尚可以天子例待之乎然雖舉國號而猶大書其年者元承宋統統緒相屬不得不紀其年爾意人心天命之自然也此綱目書法之深意】
  元以達實特穆爾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時江淮繹騷南北阻隔詔許達實特穆爾便宜行事乃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粥爵惟視貨之重輕為高下由是謗議紛然而所部羣邑往往淪䧟亦恬不為意】
  九月元以努都爾噶平章政事○冬十一月達實巴圖爾擊宋劉福通軍破之十二月遂圍亳福通以其主韓林兒走安豐
  【達實巴圖爾進次許州與福建軍遇戰于長葛為其所敗將士皆奔潰至中牟收散卒屯聚㑹劉哈喇布哈引兵來援大破福通兵復駐汴梁十二月又敗之于太康遂圍毫州小明王遁去安豊】
  發明【韓林兒自立為宋帝則綱目宋之徐夀輝自立為天完主則綱目天完之其殺也書弑其賊也書討盖所以成之為列國也其成之何惡元而已矣此皆君子撫時觀世垂鑑上下之深意又豈可以作史常法視之哉此所以為綱目非君子莫能修之】
  哈瑪爾矯詔殺右丞相托克托
  【托克托貶雲南行次大理騰衝知府髙惠欲以女事之托克托曰吾罪人也安敢念此巽辭拒絶惠銜之至是再徙阿恰齊之地惠發軍圍之哈瑪爾矯詔遣使賜之鴆遂卒年四十二史臣曰托克托事君始終不失臣節惟惑于羣小急私仇君子病焉】
  發明【矯詔何罪無君也綱目書哈瑪爾矯殺丞相托克托大臣生殺皆在哈瑪爾掌握其威靈氣熖已不復有元矣托克托因與伯勒齊爾布哈有隙徳哈瑪爾助己故召用之自以為可倚豈知復有今日至是反死於憑附者之手托克托比之匪人適足自殞其軀而已權其輕重寓諸筆削則姦臣逆賊之罪與夫元室滅亡之跡隠然俱見於書法之間矣吁可畏哉】
  元置大兵農司
  【詔有水田處置大兵農司招誘夫丁有事則乗機招討無事則栽植播種凡置保定河間武清景薊共四處其屬又有兵農千户所二千四百户所四十八鎮撫司四】
  荆州水大
  【丙申】十六年春正月元哈瑪爾舒蘇有罪伏誅
  【哈瑪爾相以前進西僧為恥告其父圖嚕曰我兄弟位宰輔宜導人主以正今圖嚕特穆爾專以淫䙝媚上天下士大夫必議笑我有何面目見人我將除之且上日昬暗何以治天下皇太子年長聰明不若立為帝而奉上為太上皇其妹聞之歸告其夫圖嚕特穆爾恐太子為帝則己必先誅即以聞于帝然不敢斥言淫䙝事第曰哈瑪爾謂陛下年老矣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落遽謂我為老邪因謀去哈瑪爾及舒蘇計已定命哈瑪爾與舒蘓毋入朝御史大夫綽斯戬因劾奏二人罪惡帝曰哈瑪爾等雖有罪然侍朕日乆且與朕弟同乳姑緩其罸令出征自效既而省臣復紏其罪不已詔安置哈瑪爾惠州舒蘇肇州比行皆杖死初額森特穆爾就貶籍其家貲賜哈瑪爾及籍哈瑪爾家而所得之庫藏封識固未嘗啓也時中外皆謂帝怒其譛托克托兄弟之故而不知罪由於不軌以是人皆快之】
  發明【哈瑪爾等兄弟專權欺君罔上毒流薦紳其罪不可以擢髪數也進西僧以導人主于荒淫殺托克托以䧟正人於無罪順帝亦無如之何至是邪謀益熾將圖廢立幸而其姝泄謀帝始大怒遂皆杖死綱目變文直書伏誅所以扶三綱立人極而正亂賊之罪於已斃之後也其誅亂討逆之㫖嚴矣】
  廣義【哈瑪爾逢君之惡其罪大矣又况圖為廢立厥罪何可勝誅雖其為謀不謹而幾泄於婦人要亦天使之然耳懷奸挾詐者可以鑒矣】
  薊州地震
  【凡十日】
  天完主徐壽輝據漢陽○二月張士誠入平江據之【遂䧟湖州松江常州諸路初或謂士誠有䧏意元遣集賢待制烏納爾孫撝持詔往諭之士誠拘之一室迫使䧏撝詬斥不絶及士誠徙平江撝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者謀遣人約鎮南王刻日進兵復髙郵語泄遂遇害】
  廣義【臣謹按春秋傳造其國都曰入書張士誠入平江者以見元人之無備也】
  三月我太祖帥師克金陵改集慶路為應天府
  【諸軍水陸並進至江寜鎮攻陳兆先營破之進圖集慶南臺御史大夫福夀督兵出戰力不能支死于兵太祖入城召官吏耆老諭曰吾率衆至此為民除亂耳爾宜各安職業毋恐於是民大悦更相慶慰遂改集慶路為應天府分遣諸將取鎮江廣徳皆下之】
  發明【否之上九曰傾否先否後喜朱子曰以陽剛居否極能傾時之否者也其占為先否後喜天兵既克金陵百姓按堵如故較之羣雄志在子女玉帛者天淵矣觀我太祖之諭耆老曰吾率衆至此為民除亂耳爾宜各安職業毋恐於是民皆大悦更相慶慰是誠不嗜殺人之天吏也故綱目備書美之】
  廣義【此即成湯伐夏之師書曰徯我后后來其無伐此之謂與】
  方國珍䧏于元
  【命為海道漕運萬户國璋衢州路總管】
  是月有兩日盪
  發明【兩日相盪大異也有者所未嘗有者也未嘗有此所以為異也盖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天無二日聖人格言今以兩日相盪則是天下未定之象則其應莫明於此者矣誠所謂天下未定名分未明宜立君以統治而未可遽謂安寜之時也夫以衰亂之世民無定主天下恟恟則天之垂象豈不深切而著明也哉】
  ○夏四月元以綽斯戬為左丞相○六月彰徳李實如黄
  【先是童謠云李生黄民皆無家】
  發明【綱目書災異多矣未有書李實如黄者李如黄大異也衰亂之世逆氣磅礴固足以致異者况陰盛陽微而草木得以上干天地之和反其所常示其所變則其向之各正性命保合泰和者今皆潰之而不守所以一李之實大如黄而不能復其本然之理耳綱目一書再書至於不可勝書則其垂戒之意深矣】
  秋七月張士誠遣兵破杭州元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遁平章政事遵達實哩戰死
  【初江南始亂達實特穆爾等屢敗議者以為苗軍可用遂自寳慶招土官揚鄂勒哲至淮殺賊以功累官江浙行省參政至是士誠兵破杭州達實特穆爾遁入富陽鄂勒哲自嘉興引苗軍及萬户普賢努擊敗士誠兵復其城達實特穆爾乃還】
  發明【遁者匹夫之事賊破杭州生民惶恐此正臣子奮不顧身之日特穆爾既為丞相統治兩淛便當背城一戰死于王事則不辱君命也不能以此自明而乃效匹夫之行逃遁茍免不亦賤乎故直書遁以著其苟免而不知命之罪也立法如此可謂嚴矣】
  八月彗星見
  【彗出張宿色青白指西南長尺餘至十二月朔始滅】
  冬十月星隕大名化為石
  【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燄蓬勃乆之乃息化為石青黒色形如狗頭其㫁處若新割者】發明【古人遇星變則恐懼後世遇星變則戲豫若秦主生謂大白為渴入井晉孝武勸長星杯酒是已綱目書之初無異詞然當時不聞有脩者之實曽未十嵗而元滅則知天變之形其應甚速尚可以玩忽待之乎書此亦可以為後世鑒也】
  淮安城破元江東廉訪使禇布哈死之
  【初布哈與副使劉甲扞禦淮安甲守韓信城勢相掎角布哈復上章劾總兵逗撓罪狀總兵者恚之檄甲别將兵擊賊以困布哈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絶元帥吳徳秀運米萬斛入河為賊所按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甲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城中饑者仆道上人即取啖之草木螺蛤魚蛙烏燕及靴皮鞍韂革廂敗弓之筋皆盡而後父子夫婦老稚更相食撤屋為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荆棘力既盡城䧟布哈猶據西門力鬭中傷見執為賊所臠子班格亦死布哈守淮安五年大小數十百戰精忠大節人比之張巡云○初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摶霄建議以淮安為南北噤喉江淮要衝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援救淮安誠為急務今日計莫若於黄河上下瀕淮南之地及自沭陽抵沂莒諸州縣布連珠營毎三十里設一總砦又於介中設一小砦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併力野戰無事屯糧而食然後進有援退有守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又言淮南北之民壯者已盡為兵老幼無所依者宜置軍民防禦使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榖且耕且戰内全山東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没之㓂而後恢復可圖也時不能用】
  發明【死節必書勸狥國也禇布哈獨守淮安竭力不渝糧盡援絶民無叛意則其忠義之固結於人乆矣城䧟而死其節不虧比之張巡不亦宜乎】
  【丁酉】十七年春正月朔日食
  發明【正旦日食天下之大變也帝之世兩書正旦日食則其變異亦可知矣是時元徳既衰天下騷擾順帝於無事之秋尚忽天變而弗慮况於此時安能恐懼以脩省哉綱目書此以見天道之於人君雖至於危亡而猶不廢其警戒世主忽而不省則是自絶其天也明乎此然後可知人心天道矣】
  ○二月宋將李武崔徳破商州元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連兵擊之
  【李武崔徳等兵破商州攻武闗遂直取長安分掠同華諸州三輔震恐時豫王喇特納實哩及各省縣官皆洶懼計無所出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思誠曰察罕特穆爾之名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將恐其軋己論乆不決思城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移書察罕特穆爾曰河南陜西兩省互為唇齒陜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察罕特穆爾新復陜州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遇賊轉戰殺獲無算餘黨皆潰散朝廷論其功以察罕特穆爾為陜西行省左丞李思齊四川左丞】
  三月我太祖兵克常州
  【先是徐達攻常州進薄城下張士誠遣其弟士徳以數萬衆來援達伏兵禽之由是士誠氣沮乃奉書請和願嵗輪糧二十萬石黄金五百兩白金三百斤以為犒軍之資大祖復書數其開釁召兵之罪且許其歸我使臣將校即當班師士誠得書不報復誘我新附義兵達請益兵圍之遂下其城】
  宋將毛貴攻破膠萊諸州元遣知樞密院事布呼齊等將兵擊之
  【劉福通將毛貴連破膠州萊州益都般陽諸郡縣元遂以董摶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布呼齊擊之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般陽益都相次而没濟南日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罸為保燕趙計以衛京師不報御史張禎上疏陳十禍以輕大臣解權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為根本之禍以不慎調度不資羣策不明賞罸不擇將帥四者為征討之禍其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罸二條尤中時敝大畧以謂陛下因循治安不預防慮今海内不寜天道變常人情難保正當脩實徳以答天意推至誠以為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撤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事安逸所以為根本之禍者也又自四方有儆調兵六年初無紀律又失激勸將帥因敗為功指虚為實大小相瞞内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邀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民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曽無懲戒所經之處鷄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靣諛游説者反以克復受賞且河南一省今所存者不過三四縣而江淮千里所在肅條如此而望軍旅不乏餽餉不竭使天雨粟地湧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况以地力有限之費而供將帥無窮之欲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夀節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求福福何自而至哉穎上之兵視其所向駸駸可畏不至於亡吾社稷不止也此則不明賞罸所以為征伐之禍者也疏奏不省既而執政惡其訐直除山南道廉訪僉事】廣義【分註載張禎之言即賈所謂長太息痛哭者也有言如此而不能聴元運其傾矣】
  夏五月元以綽斯戬為右丞相太平為左丞相○我太祖取寜國等路
  【徐達常遇春率兵取寜國攻之乆不下太祖乃親往督師既至守臣楊仲英開門請䧏百户張文貴殺其妻妾自刎而死尋遺諸將取江陰徽州池州皆下之】
  發明【太祖起兵平亂以来至一城則一城降抵一郡則一郡服勢如破竹無與敵者始知人心天命歸於至仁譬猶水之趨下獸之走壙矣孟子所謂仁者無敵之言至是益信迨夫既得城邑未常妄殺一人可見帝王之心心乎天下心乎斯民心乎誅亂有非但攻城畧地而已也天下樂歸不亦宜哉】
  六月有龍鬭于樂清江
  【颶風大作所至有火光如毬死者萬餘人】
  發明【凡書有者所未嘗有者也龍為陽物君子象也坤之上六有曰龍戰于野其血黄象曰龍戰于野其道窮也元自北方入主中國世祖以䧏秕政叢多迄乎順帝之時隂盛之極如坤之上六故與中國相爭而兩敗俱傷如此龍鬭楽清非此之謂乎是故通鑑不書而綱自必書者則其意有在矣即綱目之所書騐當時之得失則世變豈不從可考哉】
  秋七月元大都晝霧
  【自旦至午昏暝不辨人物如是者旬有五日】
  發明【晝霧耳何以書記異也是時天下大亂元徳曰衰紀綱掃地君不君而臣不臣父不父而子不子三綱絶矣大都晝霧昏暝不辨人物乃變之大者此盖元之逆氣凝結窒塞不通以著其昏曀之象耳不然天下至大有非一郡一州之比晝霧之起何不於他郡而獨見元之大都乎此理甚明無足疑者學者宜詳之】
  八月宋劉福通攻汴梁遂分兵略地于山東西
  【闗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㓂晉冀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趨闗中毛貴據山東其勢大振】
  元鎮守黄河義兵萬户田豐䧏于宋
  發明【直書曰降罪叛逆也豐乃元之臣子奉命守河當國家危亡之時正臣子效死之日今乃背國降賊茍焉無恥不亦愧乎故書官而書降所以深貶之也雖然田豐背元昬亂不可不謂之知所擇也故但書其降不書其叛此又綱目言外之意也】
  ○元以楊鄂勒哲為江浙行省左丞
  【苗軍素無紀律肆為鈔掠所過蕩然無遣時達實特穆爾倚鄂勒哲為重莫敢禁遏鄂勒哲雖陽遵事之而生殺予奪皆決於己矜驕日肆不可復制達實特穆爾僅署成案而已】
  張士誠降於元元以為太尉
  【士誠㓂嘉興屢為鄂勒哲所敗乃以書請降詞多不遜鄂勒哲欲納之達實特穆爾以其反覆欲不許鄂勒哲固勸乃承制假江浙廉訪使周伯琦行省参知政事至平江招諭之士誠始要王爵達實特穆爾不許又請爵為三公達實特穆爾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雖便宜行事然不敢專也鄂勒哲力為之請逹實特穆爾外雖拒之實幸其降恐忤鄂勒哲意遂授士誠太尉其弟士徳淮南平章士信同知行樞密院事其黨皆授官有差於是朝廷以招安士城為達實特穆爾之功加太尉伯琦始以文藝居館閣有聲附托克托謬劾陜西行臺御史劉希㑹等遂不為公論所與後為江東廉訪使遇長槍賊㓂䧟寜國倉皇出見之尋遁走至是往招士誠被留平江十年不遣論者謂其遭時多艱善於自保而致身之義為有闕云】
  元命太尉努都爾噶總諸軍守禦東昌
  【初田豐叛䧟濟寜義兵萬戸孟本周攻之豐敗走至是復率衆㓂東昌努都爾噶擊却之】
  我太祖取揚州○九月天完將陳友諒襲殺倪文俊【友諒沔陽漁人子嘗為縣吏不樂㑹夀輝文俊兵起慨然徃從之遂為文俊簿書掾尋亦領兵為元帥及文俊專恣心不能平至是文俊謀殺夀輝不果奔黄州友諒因乗釁襲殺之遂并其軍自稱平章】發明【文俊專恣無君將謀殺逆此固天下之大惡也曷為不書誅而書襲殺蓋友諒之殺文俊特欲覬得其權耳非心乎天完而為其誅亂討逆也故不以討有罪例予之此綱目誅心之法】
  冬十月宋將白不信等破興元遂圍鳯翔元察罕特穆爾等合兵擊走之
  【不信等既䧟秦隴據鞏昌遂窺鳯翔察罕特穆爾即先分兵入守鳯翔城而遣諜者誘不信圍鳯翔凡數十重察罕特穆爾自將鐵騎晝夜馳二百里往赴比至去城五里所分軍張左右翼掩擊之城中軍亦鼓譟而出内外合擊呼聲動天地不信等大潰及李喜喜皆遁入蜀】
  十一月汾州桃杏有花
  發明【僖三十三冬經書李梅實孔子曰宜殺而不殺則李梅冬實天失其道草木猶干犯之而况君乎是故以天道言四時失其序則其施必悖無以統萬象矣以君道言五刑失其用則其權必喪無以服萬民矣其論隕霜不殺草李梅冬實盖除惡於微慮患於早之意也今而於十一月之間草木黄落霜露肅殺之時而桃杏有花豈非天失其道而草木得以干犯之乎是時元徳不剛羣雄角逐五刑之失用莫大於此矣此綱目所以必書而不削也】
  ○十二月天完將明玉珍據成都
  【玉珍隨州人初聞徐夀輝兵起乃集鄉兵屯于青山結柵自固未幾降于壽輝及倪文俊䧟川蜀令玉珍守之至是文俊死玉珍遂自據城都蜀中郡縣皆附之】
  河南大饑○元太尉達實巴圖爾卒以其子博囉特穆爾為河南平章政事領其軍
  【劉福通攻䧟曹濮大名衛輝諸路達實巴圖爾引兵擊之詔遣知樞密院達爾瑪實哩來援分兵于雷澤濮州以禦福通達爾瑪實哩戰没諸軍大潰達實巴圖爾退駐石村朝廷頗疑其玩㓂失機使者趣戰相踵敵覘知之詐為達實巴圖爾通好書遣諸路使者果得之以進達實巴圖爾覺知一夕憂憤死尋命其子四川左丞博囉特穆爾為河南平章政事代領其軍】
  元詔天下團結義兵
  【路府州縣正官俱兼防禦使】
  元翰林學士承㫖歐陽卒
  【初以湖廣行省右丞致仕將歸帝論留之仍為承㫖及天下盜起獻招捕之䇿千餘言皆切實可行時不能用後以中原道梗欲乞致仕由蜀還鄉復不允至是卒】
  發明【綱目凡卒而書爵者所以因其賢而予之也書翰林學士承㫖歐陽卒則其不負是職亦可見矣此綱目勸善之法也】
  【戊戌】十八年春正月天完將陳友諒破安慶元淮南行省左丞余闕死之
  【先是闕固守安慶倚小孤山為藩蔽命義兵元帥胡巴延統水軍戍守友諒自上流引軍直擣山下巴延與戰四日夜不勝奔還敵追薄城下闕遺兵扼之俄而饒㓂攻西門友諒兵乗東門既登城闕簡死士奮擊敗之敵兵恚甚乃并軍樹柵起飛樓來攻闕分兵捍敵晝夜不得息至是池州趙普勝軍東門友諒軍西門饒兵軍南門四靣蟻集闕徒步捍戈為士卒先分遣部將督三門之兵自以孤軍血戰斬首無算而闕亦被十餘創日中城䧟火起閾知不可為乃引刀自剄墮清水塘中死妻蔣氏及妾伊伯耶律氏子徳成女安安甥福童亦皆赴井死同時死者守臣韓建一家被害居民誓不從賊焚死者以千計其知名者萬户李宗可紀守仁陳彬金承宗經歴段桂芳都事特穆爾布哈千户盧廷玉葛延齡丘許元琰鄂都瑪勒百户黄寅孫安慶推官黄圖嚕岱經歴楊恒知事余中懐寜縣尹陳巨濟事聞贈闕平章政事追封國公諡忠宣宋濂曰闕獨守孤城逾六年小大二百餘戰戰必勝其所用者不過民間兵數千初非有熊虎之師直激之以忠義故甘心效死而不可奪也雖不幸城䧟以死而其忠精之氣固自若也然闕死於君而能使妻死於夫子死於父忠孝貞節萃於一門較之晉卞壺又似過之矣於戲闕其人豪也哉】發明【余闕死節之事我朝宋公濂論之備矣至以卞壺比之夫以壺之父子俱死一門忠孝固已表表在人耳目若闕則前史止書其城䧟自剄而已未有能明其死節者也至綱目書之則與卞壺無異何哉闕既守安慶竭力捍禦不少怠忽雖郡兵寡弱亦不暇顧未幾受圍危急則毅然正色誓以必死此其志在徇國有殞無貳况夫妻父子同日死義固非他人之比宜乎綱目書其全節與卞侯等也士君子茍明此理則必不計利害而不明逆順擁兵自衛而不救君父矣噫】
  三月宋毛貴破濟南路元河南行省右丞董搏霄與戰死之
  【初搏霄從布呼齊援益都而濟南方告急乃提兵赴濟南大敗賊兵於城下詔陞淮南行樞密院副使兼山東宣慰使都元帥有嫉其功者譛於努都爾噶令前徃援益都搏霄屬老且病請以弟昻霄代領其衆詔授昻霄淮南行院判官未幾復命搏霄守河間之長蘆搏霄以兵北行且曰我去濟南必不可保至是濟南果䧟貴遂入據之立賓興院選用故官分守諸路又於萊州立屯田三百六十處時搏霄方駐于南皮縣之魏家莊詔遣使拜為河南右丞甫拜命值貴兵卒至而營壘猶未完諸將曰賊至當如何搏霄曰當以死報國因㧞劒督戰賊突前捽搏霄刺殺之無血惟見白氣衝天是日昻霄亦死史臣曰搏霄以儒生起家為能吏㑹天下大亂乃復以武功自奮其才畧有大過人者而當時用之不能盡其才君子惜之】發明【搏霄之死節表表無疑者矣前史皆以刺殺為文綱目變文直書死之然後名實正而節義著矣况其以儒生起家為能吏遭天下大亂以身徇國其忠不亦盛哉故特以全節予之】
  宋田豐破濟寜元努都爾噶棄東昌走
  【努都爾噶聞田豐逼境即棄城走還京師拜中書左丞相豐遂入據其城引兵大掠諸郡已而復退保東昌】
  宋毛貴破薊州元徴四方兵入衛
  【毛貴率衆由河間趨直沽遂破薊州畧柳林逼畿甸樞密副使逹國珍戰死京師大恐廷臣或勸帝北巡以避之或勸遷都闗陜衆議紛然獨丞相太平力以為不可遷遂徴四方兵入衛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喇布哈以兵拒戰於柳林貴衆潰退走濟南】
  發明【嗚呼順帝至是無可言者矣然書徴四方兵入衛則見其倒垂之急猶有望於救解之意而逺近諸臣漠然未聞有一人惻然哀憫奔赴君父之危者則是順帝驕奢無度不恤國政而先己見棄於民而民莫之救也雖然賊㓂滔天已非一日元人不於初發之時聚衆拒守而乃待其攻䧟薊州然後徴兵不亦晚乎此所以終於滅亡而不救也噫】
  大同路夜聞空中有聲
  【初黑氣蔽西方有聲如雷頃之東北方有雲如火交射中天遍地俱見火光空中如有兵戈之聲】
  我太祖兵取建徳路○夏四月天完將陳友諒破龍興【時和尼齊以左丞來守洪都舊帥道通任其將章巴延布延布哈捍城頗有功和尼齊疾而撓之城䧟和尼齊出走道通奔撫州謀舉兵為追者所殺】
  五月宋劉福通破汴梁奉其主韓林兒居之
  【福通攻汴梁守將竹真出走遂入據其城乃自安豐迎其主居之以為都】
  元削右丞相台哈布哈爵尋殺之以知行樞密院烏蘭哈達代總其軍
  【台哈布哈與太平有隙聞其復相意不能平嘆曰太平漢人乃復居中用事我反在外勞苦邪時起台哈布哈為湖廣左丞相招討㓂賊諸將皆欲進兵而台哈布哈以養鋭為名反勒兵而退及賊攻汴梁守臣請援師至十往反猶按甲不動或諫之台哈布哈言曰我在何物小㓂敢來既而出軍縱掠百里内蕩然自是㓂日蔓延不可制朝廷憂之兩遣重臣諭㫖授以成算皆不聴其子夀童將兵分討山東入奏事語言驕慢帝由是惡之㑹毛貴田豐等勢愈充斥拜台哈布哈右丞相總兵進討台哈布哈上言軍行以糧餉為先請令太平至軍中供給乃可濟事不然兵不能進太平知其害己也遂諷御史劾其緩師拒命之罪詔削奪官爵葢州安置以知行樞宻院事烏蘭哈逹代之台哈布哈聞詔夜馳諸故部將劉哈喇布哈求救哈喇布哈時駐兵保定即走至京首見太平太平問其來故具以告太平責之俾致台哈布哈以来哈喇布哈還縛台哈布哈父子送京師未至皆殺之於路】
  發明【凡書殺殺無罪也台哈布哈雖有怠緩拒命之事非太平之所能擅殺也是時上無道揆下無法守賊民興喪無日矣而順帝恣行逸樂殊無可否而故縱廷臣之報憤削其官足矣殺之何罪乎此盖小人之心逞其私智遞相報代必欲置之死而後已正人蒙難可勝惜哉殺非其罪故不去其官】
  山東地裂○六月朔日食○宋將闗先生兵破遼州遂大掠塞外諸郡
  【闗先生破頭潘等分兵二道一出絳州一出沁州踰太行焚上黨攻破遼州晉冀雲中鴈門代郡烽火數千里遂大掠塞外諸郡而還察罕特穆爾遣其部將闗保等分兵阻隘而自勒重兵屯聞喜絳陽及塞井陘杜太行屢擊却之詔拜察罕特穆爾為左丞尋進平章政事】
  秋八月蒙隂縣饑
  【斗米金一斤】
  冬十一月元左丞相綽斯戩有罪免以努都爾噶為丞相
  【時天下多故外則疆宇日蹙内則帑藏空虚而帝方溺于娛樂不恤政務綽斯戩居相位無所匡救而公受賄賂貪聲著聞於是御史楊珠布哈劾奏其任用私人都呼妾弟崔鄂勒哲特穆爾印造偽鈔事將敗殺都呼以滅口綽斯戩乃自請罷政詔止收其印綬御史王彝等復劾之不已帝終不聴】
  發明【欲知宰相之賢否當以其時之治亂觀之時綽斯戬秉釣外則疆宇日蹙内則帑藏空虚綽斯戩居相位無所匡正而公受賄賂貪聲著聞則亦因其駑鈍庸才故也綱目於綽斯戩被劾免官之事特書有罪亦貶之之意爾謀國若此惡在其為相乎】
  十二月朔日食○我太祖取婺州
  【胡大海兵攻婺州乆不克太祖乃自將精兵十萬往征由寜國歴徽道蘭溪至婺進圍其城㧞之改婺州路為寜越府命知府王宗顯開郡學延儒士葉儀宋濂為五經師戴良為學正吳沉徐原等為訓導時喪亂之餘學校乆廢至是始聞誦之聲無不忻悦太祖既撫定寜越欲遂取浙東未下諸郡集諸將諭之曰克城雖以武而安民必以仁吾師比入建康秋豪無犯故一舉而遂定今新克婺城民始獲甦政當撫䘏使民樂於歸附則彼未下郡縣亦必聞風而歸吾毎聞諸將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殺人輙喜不自勝盖師旅之行勢如烈火火烈則人必避之為將者能以不殺為心非惟國家所利在己亦蒙其福爾等從吾言則事不難就大功可成矣】
  發明【帝王之興其施為氣象自與常人不同是時天兵南伐遂取婺州而我太祖撫定羣黎建興學校延接儒士大闡文明其施為己異於常人逺矣觀我太祖集諸將宣諭之言則其不嗜殺人之心惓惓於言意之表其度量又異於常人矣凡若此類皆帝王大度之事非惟同時將帥無之雖當代之君亦豈能有此宜乎興建大業高出前古殊非近代所能企及此綱目所以於太祖取婺之日備述於下則我太祖盛徳大業蓋有由矣帝王自有真詎不信然】
  廣義【曰智可以得天下乎曰不可力可以得天下乎曰不可何謂智權謀術數是也何謂力府庫甲兵是也曰智力固不可以得天下然則孰可以得天下乎曰徳焉而已何謂徳曰不行一不義不殺一不辜是也惟其徳足乎已故自有不智之智不力之力者存由是推之無不凖動之無不化不必將士之恊從而將士自爾而恊從不必民心之順服而民心自爾而盛服智者遇之而其智無所庸力者遇之而其力無所措伏惟我太祖皇帝崇信義於兵戈未戢之日講禮樂於天下未一之秋仁以撫之義以綏之遣將而戒以勿殺攻城而戒以勿屠以天下之智為智以天下之力為力由是未至而民有後予之嘆既至而民有相慶之歡所向無前以成剖竹之勢者惟徳是已夫豈智與力哉千古君子論三代而下以仁義得天下者當以我太祖皇帝為首稱而漢髙祖非所先矣】
  宋闗先生兵破上都焚宮闕
  【尋轉掠遼陽至髙麗自是上都宫闕盡燬元主不復時巡矣既而欲復脩之工役大興参議中書省事陳祖仁上疏諫曰自古人君不幸遇艱虞多難之時孰不欲奮發有為成不世之功以光復祖宗之業茍或上不奉於天道下不順於民心緩急失宜舉措未當雖以此道持盈守成猶或致亂而况欲揆亂世反之正乎夫上都宫闕創自先帝脩於累朝自經兵火焚燬殆盡所不忍言此陛下所為日夜痛心宜亟圖興復者也然今四海未靖瘡痍未瘳倉庫告虚財用將竭乃欲驅疲民以供大役廢其耕耨而荒其田畝何異扼其吭而奪之食以速其弊乎陛下追惟祖宗宮闕念兹在兹然不思今日所當興復乃有大於此者假令上都宫闕未復固無妨於陛下之寢處使因是而違天道失人心或致大業之隳廢則夫天下者亦祖宗之天下生民者亦祖宗之生民陛下亦安忍而輕之乎願陛下以生養民力為夲以恢復天下為務信賞必罰以驅䇿英雄親正人逺邪佞以圖謀治道夫如是則承平之觀不日咸復詎止上都宫闕而已乎疏奏帝嘉納之】
  廣義【此即項羽之焚咸陽也嗚呼項羽焚咸陽而秦鹿為漢髙祖所得闗先生焚上都而元鼎為我太祖所移然則取天下者果可以暴而不以仁邪】
  大饑疫
  【時兩河山東被兵之民携老幼流入京師重以饑疫死者枕藉宦者保布哈請市地收瘞之前後凡二十餘萬人】
  太白經天
  發明【春秋書星變多矣未有災異頻仍而繼書于冊者非惟春秋雖歴代亦無之此天下之大異也順帝是時極意聲色故災變若此甚至空中有聲山東地裂大饑疫太白經天迭書于冊使其惕然感寤屏去物慾改紀其政擢用忠良則庶乎其可也人主觀此可不知所恐懼也哉】
  【己亥】十九年春二月元詔博囉特穆爾移鎮大同
  【欲倚以捍蔽京師故也復置大都督兵農司并分司十道專督屯種以博囉領之所在侵奪民日不勝煩擾】
  三月元方國珍遣使以温台慶元三郡附於我太祖【先是太祖遣使往慶元招諭方國珍國珍與其下謀曰方今元運將終豪傑並起惟江左號令嚴明所向莫敵今又東下婺州恐不能與杭况與我為敵者西有張士誠南有陳友諒莫若姑示順從藉為聲援以觀其變遂遣使奉書幣以温台慶元三郡來獻且以其次子闗為質太祖曰古者慮人不從則為盟誓盟誓變而為交質皆由未能相信故今既誠信求歸便當推誠相與如青天白日何自懷疑而以質子為哉乃厚賜闗而遣之國珍既又以金玉飾馬鞍轡來獻太祖曰吾方有事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榖粟布帛其他寳玩非所好也悉却之】
  發明【帝王之量猶天地天則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地則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由其量之大也國珍遣使獻地歸附我朝遣子為質則却之馬鞍未上則還之然而識見超卓其去常人也逺矣豈若錐測管見者所可彷彿之乎臣故曰帝王之量猶天地良以是也綱目特書盖美之耳】
  廣義【帝王之興識見自爾超卓異常觀太祖之待國珍則知漢之髙光有所不及矣嗚呼休哉】
  夏四月趙均用殺宋毛貴其黨續繼祖執均用殺之【均用既殺毛貴其黨續繼祖自遼陽入益都殺均用遂與其所部自相讎敵】
  五月大蝗
  【山東西河南北及闗中飛蝗蔽天人馬不能行所落溝塹盡平民大饑京師銀一錠易未八斗通州民有殺子而食者】
  發明【蝗為國災虐取於民之效也是時軍旅彌興調度日廣無益繼作賦役既煩戾氣應之矣胡氏曰善惡之感萌於心而災祥之應見於事宣公不知舍惡遷善以補所行之愆而用兵不息災異數見年榖不豐國用空乏卒致於改助法而税民自此始矣綱目於蝗一物之變必書于冊示後世天人感應之理不可誣當慎其所感也】
  六月天完將陳友諒攻信州元江東廉訪使巴延布哈徳濟往救死之
  【友諒遣其黨王奉國冦信州巴延布哈徳濟自衢往援破走其兵時鎮南王子大聖努屯兵城中開門出迎巴延布哈徳濟登城四顧誓以破賊自許復數日賊又來攻遂分兵為三出城奮擊斬首數千級復大破之友諒弟友徳植木柵攻城益急又遣使来説降巴延布哈徳濟曰汝來誘我邪我頭可㫁足不可移乃數其罪而斬之由是日夜鏖戰糧竭矢盡而氣不衰城中食草苗茶紙括靴底掘䑕羅雀殺考弱以食巴延布哈徳濟屢出兵破賊王奉國遂穴地梯城晝夜攻之不息踰旬城遂䧟巴延布哈徳濟與大聖奴及部將該里丹蔡誠蔣廣皆戰死初巴延布哈徳濟之赴援也入白其母鮮于氏曰兒今不得事母矣母曰爾為忠臣吾即何憾因命子額森布哈奉其母間道入閩以江東廉訪司印送行臺乃提兵向信鮮于氏太常典簿樞之女也】
  發明【凡書救未有不善之也是時兵禍滔天攻䧟城邑無一往救而布哈徳濟獨能救之則其忠國之心誠矣既而竭力守城城破而死厥志可少貶乎故綱目特書死之以為臣子徇國之勸也】廣義【巴延布哈徳濟可謂烈丈夫矣觀其告母氏之言則知其死義之心素定于忠也况承賢母之訓其志為益堅矣噫母為賢母子為孝子傳所謂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也不意衰季而有斯人也哉】
  秋八月元察罕特穆爾克汴梁宋劉福通以其主韓林兒復走安豐
  【初察罕特穆爾圖復汴梁乃大發秦晉軍諸路並進期㑹汴城下首奪其外城遂環城而壘累誘賊出戰輙以計敗之賊懼不復敢出至是諜知城中計窮食盡乃督諸將分門而攻至夜將士鼔勇登城斬闗而入遂㧞其城俘獲數萬劉福通復以其主小明王走據安豐㨗聞詔以察罕特穆爾為河南平章兼同知行樞密院西臺中丞】
  九月我太祖兵取衢處州
  【初太祖克婺州置分中書省召儒士許元葉瓚王胡翰汪仲山李分常金信徐孽童冀吳履張啟敬孫履皆㑹食省中令二人進講經史敷陳治道至是克處州又有薦青田劉基龍泉章溢麗水葉琛及宋濂者即遣使以書幣徴之至建康比入見甚喜賜坐從容與論經史及咨以時事深見尊寵既而命有司即所居之西創禮賢館處之時朱文忠守金華復薦王禕王天錫至皆用之】
  廣義【抑觀太祖克婺州之日不遑他務首舉賢才以咨治道帝王大畧無出於此宜乎成功若建瓴然孟軻氏有曰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我太祖有焉】
  元徴海運糧于張士誠
  【中原既亂江南海漕久不通京師屢苦饑至是因河南始平乃遣兵部尚書巴延特穆爾等以御酒龍衣賜士誠徵海運糧巴延特穆爾等至杭州傳詔命士誠輸粟方國珍具舟丞相達實特穆爾總督之既而士誠慮國珍載粟不入于京國珍又恐士誠掣其舟乗虚襲已互相猜疑巴延特穆爾徃來聞諭乃運粟十一萬石至京師】
  廣義【大抵國以兵食為急而食又急於兵焉且承平之時艱食尚不可况出師乎于時元食皆仰于士誠國珍則太阿之柄被其執矣而欲求不被其傷者未之有也】
  冬十一月元授方國珍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元大都有杜鵑
  發明【昭二十五經書有鸜鵒來巢左氏曰有鸜鵒来巢書所無也胡氏曰曰鸜鵒不踰濟濟水東北㑹于汶魯在汶南其所無也故書曰有巢者去穴而巢隂居陽位臣逐君之象也鸜鵒宜穴處於下而巢居於上季孫宜臣順於家而主祭於國反常為異之兆能以徳消則無其應矣蓋南有杜鵑而北無杜鵑也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由南而北今由南而北天下亂矣此所以汴有杜鵑而邵子知其將亂也杜鵑雖一微禽而天下治亂之所繫故不得不書其與春秋書鸜鵒來巢大同而小異耳臣故併及之】
  廣義【昔者汴宋將亂鵑聲聞于天津今者元運將傾杜鵑至于大都然則國之興亡謂非其數可乎】
  ○十二月元太子殺左丞成遵參知政事趙中
  【先是竒皇后與太子謀内禪諭意太平太平不答后又詔太平至宫中舉酒申前意太平依違而已是時太子欲盡逐帝左右令御史劾帝親暱御史中丞圖嚕特穆爾未及奏而所令御史被遷為他官太子疑太平子額森呼圖克泄其事決意去太平政柄知樞密院努都爾噶聞之數於帝前左右之以故太子之志未得逞至是太子以遵中皆太平所任用令御史誣其罪下獄杖殺之】
  發明【語曰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朱子曰父在子不得自專其志可知父没然後其行可見太子正位東宫上有君父縱有施設未敢遽為守名分也夫何欲謀内禪翦父左右而成遵趙中以附太平而見殺噫見時宗社傾危天下悖亂正乃用人之際而何無故戕殺其罪可勝誅乎若太子者誠可謂無父無君者矣殺非其罪故書殺而不去其官】
  廣義【元太子北舉譬則身命將隕而加以廱疽内潰雖有俞扁烏能起哉可哀也已】
  天完將陳友諒徙其主徐夀輝都江州自稱漢王【初夀輝聞友諒破龍興欲徙都之友諒忌其來不利利於己不從至是夀輝固引兵發漢陽南下江州友諒陽出迎而伏兵於城西俟夀輝既入門閉伏發盡殺其部屬惟存夀輝以江州為都居之遂自稱漢王立王府置官屬事權一歸友諒夀輝惟擁虚位而已】
  發明【友諒乆畜無君之心至是而漸著是故知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故書徙其主何所以正名分也書自稱漢王罪僣逆也名分既明僣逆既正然後亂臣賊子之欺世而盜名者始無駐足之地矣此綱目書法之深意】
  【庚子】二十年【漢主陳友諒大義元年是嵗天完亡凡二國】春正月元努都爾噶卒
  【努都爾噶相有大臣體既臥病謂人曰我疾固不起而太平亦不能乆於位可漢也遂卒】
  二月元太平罷
  【成遵等既死努都爾噶又卒太平知勢不可留乃數以病辭位拜太保養疾于家臺臣奏留之不允】
  三月彗星見東方○元復以綽斯戩為右丞相
  【時帝益厭政宦者保布哈用事為奸利綽斯戩因與結搆相表裏四方警報將臣功狀皆壅不上聞卒召禍亂論者謂元之亡二人之罪居多】
  夏五月朔日食雨雹
  發明【昭四年經書春正月大雨雹胡氏曰隂陽之氣和而散則為霜雪露不和而散則為戾氣曀霾雹戻氣也隂脅陽臣侵君之象是時季孫宿襲位世卿將毁中軍專執兵權以弱公室故數月之間再有大變蓋日者人君之表雹者戾氣之生元順荒淫姦臣專國天完微弱悍將竊權故下書有弑逆之變災異不虚生觀之春秋考之綱目豈不信哉】
  ○漢王陳友諒弑其主徐夀輝遂自稱帝
  【先是友諒率舟師犯太平挾夀輝以行及太平既䧟急謀僣竊乃於采石舟中佯使人詣夀輝前白事令壯士持鐵撾自後擊之碎其首夀輝死友諒遂以采石五通廟為行殿稱皇帝國號漢改元大義仍以鄒普勝為太師張必先為丞相羣下立江岸草次行禮值大雨至略無儀節既而復還江州】
  發明【尹氏曰嗚呼君臣天地之大義也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亘古今而不可易是以陳恒之事孔子已告老矣且沐浴請討豈非天地大變人理之所不容故不忍與之並立乎世此盖萬世之通誼也友諒為天完將北面事之夀輝雖起盜賊然亦南靣稱君大義已定友諒何得而弑之乎况友諒起自偏禆一旦遽竊威權據有土地率狥己私夀輝不能誅友諒而友諒反弑其君其惡可勝言哉揭而書之稱國稱爵稱名所以著友諒强暴大逆之罪至是始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矣】廣義【兵誌曰同力度德同徳度義盖度徳較善惡也度義較曲直也故行師以直為壯若友諒之弑主則曲在友諒其不義孰甚焉昔項羽弑懷王為漢髙所滅今友諒弑夀輝為我太祖所殱項羽友諒皆不義而自取滅亡耳故綱目書曰弑者誅友諒於千古也】
  秋九月元博囉特穆爾引兵攻冀寜察罕特穆爾調兵拒戰詔遣使和解之
  【初山西晉冀之地皆察罕特穆爾所平定而博囉特穆爾兵駐大同因欲并據晉冀遂相讐隙詔命博囉特穆爾守石嶺闗以北察罕特穆爾守闗以南至是博囉特穆爾復調兵自石嶺關直抵晉冀圍其城三日退屯交城察罕特穆爾調兵拒戰㑹朝廷遣使諭令講和遂各退守闗南北尋有㫖以冀寜畀博囉特穆爾而察罕特穆爾以為用兵數年藉晉冀以致盛强乃不奉詔託言用師汴梁尋渡河屯澤潞拒之調延安君交戰于東勝州再遺將班布爾實援班布爾實曰彼軍奉詔而來我何敢抗察罕怒殺之已而駐兵霍州攻博囉特穆爾朝廷復遣使諭二人令罷兵還鎮博囉特穆爾遂罷兵還察罕特穆爾尋亦遣其子副詹事庫庫特穆爾貢糧至京師皇太子親與之定約遂不復疑○初詔遣參知政事額森布哈托克托穆爾努等三人往解二家之兵既受命不前進山南道廉訪僉事張貞上疏劾之言其茍懷自安之計無憂國之忠朝廷將使二家釋憾恊心討賊此國家大計宜風馳電走乃迂回退懾枉道延安以西繞曲數千里使兩家日夜仇殺黎庶肝腦塗地實此三人所致宜急誅之不報貞嘆曰天下事不可為矣即辭去居河中安邑山谷間有訪之者不復言時事但對之流涕而已】
  發明【上書博囉特穆爾攻冀寜則其曲固有在矣下書察罕特穆爾調兵拒戰言調兵言拒戰所以著其專兵之意元朝至是盍亦分别曲直使之各得所可也兩置不問果何為者故綱目但書詔遣使和解之以見當時臧否不分之失爾自是而後累嵗交攻無所稟畏元室亦末如之何也已矣是果誰之咎哉】
  廣義【抑考張貞於十七年上疏執政惡其奸直左遷山南道廉訪僉事至是不忍宗國將覆又上疏以劾奸臣可謂憂國之甚者也夫何元人視為泛常而不報噫有臣如此而不能用則元人之失國豈無自哉】
  冬十二月元陽翟王阿勒呼木特穆爾舉兵北邉遣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將兵討之
  【阿勒呼木特穆爾大宗子黙哷大王之孫也時兵起四方朝廷屢詔宗王以北兵南討阿勒呼木特穆爾知事不可為乗間擁兵數十萬屯于穆爾古楚之地將兵犯京畿使來言曰祖宗以天下付汝汝已失其大半若以國璽付我我當自為之元主遣報之曰天命有在汝欲為則為之遂命圖沁特穆爾將兵擊之軍潰圖沁特穆爾走上都】
  發明【阿勒呼木兵犯順曷為不書反而書舉兵惡順帝也順帝荒淫無度不恤國政乃獨夫耳故書舉兵而不書反曷為以討書帝雖失徳君也阿勒呼木舉兵有詞臣也亂臣賤子不討則接跡於天下矣此綱目既惡順帝之不君又惡亂賊之肆志也故直書而兩致其罪然後是非曲直各得其所而權衡審矣】
  廣義【順帝荒淫失徳至於無可奈何乃諉諸天命其愚益可知矣曰然則綱目阿勒呼木特穆爾舉兵何以書曰討曰正名定罪也夫何嫌】
  【辛丑】二十一年夏四月朔日食○元以張良弼為陜西行省參知政事
  【時博囉兵既罷還遂遣良弼引兵出南山義谷駐藍田受節制于察罕特穆爾良弼又隂結平章鼎珠聴丞相托里特穆爾調遣營于鹿臺察罕衘之】
  秋八月我太祖帥師伐漢㧞江州漢王友諒走武昌【先是友諒引兵犯金陵敗潰奔還尋遣其將張定邊䧟安慶府太祖乃下令諸將曰陳友諒賊殺其主僣稱大號侵我太平犯我建康今又以兵䧟我安慶觀其所為不滅不已爾等其厲士卒以從徐逹進曰師直為壯今我直而彼曲焉有不克劉基曰取威制敵以成王業在此時也遂督諸帥率舟師乗風遡流而上遂克安慶長驅向江州分舟師為兩翼夾擊友諒大破之友諒挈妻子夜奔武昌既而友諒偽相胡廷瑞見江州已破遣使詣軍中請降太祖遂至龍興建昌王溥饒州吳宏袁州歐普祥各率衆來見寜州陳龍及吉安孫立本曾萬中皆来降乃改龍興路為洪都府】
  發明【昔漢髙帝告諸侯討項籍君子義之按春秋之法凡弑逆之賊討在四隣則責其國討在夷狄則責中國皆所以示急於討賊之義也前以書友諒大逆之罪此書我太祖帥師伐漢則友諒為天下罪人不可自立於世而我太祖之師為有名矣表而出之既以聲友諒之大惡又以予王師之討賊也】
  廣義【昔者魏相有曰敵加於己不得已而應之謂之應兵應兵者勝利人土地謂之貪兵兵貪者敗臣觀分註所載則知我太祖為應兵而友諒為貪兵矣况友諒以弑主之賊我太祖有伐罪之辭而中山寜武又有曲直之辨則諸將勇氣不倍其勝也不卜可知故所至如摧拉枯朽蔑不順從嗚呼友諒以暴我太祖以仁友諒以譎我太祖以義一興一亡豈無自哉】
  元察罕特穆爾克山東田豐等降
  【察罕特穆爾既定河南乃以兵分鎮闗陜荆襄河洛而重兵屯太行營壘旌旗相望數千里日訓練士卒務農積榖謀大舉以復山東至是諜知山東羣盜自相攻殺而田豐亦降于賊乃大㑹諸將期分兵五道水陸並進而自率鐵騎渡孟津踰覃懷而東復冠州東昌遣其子庫庫特穆爾直擣東平以田豐據山東久軍民服之乃為書詔之豐及王士誠皆降遂復東平濟寜時敵兵皆聚于濟南察罕特穆爾乃分竒兵間道出敵後南略泰安逼益都北狥濟陽章丘中循瀕海郡邑自將大軍進逼濟南攻圍三月乃下之】
  九月元阿勒呼木特穆爾兵敗伏誅
  【阿勒呼木兵逼上都太子言於帝令以太平為留守實欲置之死地至是阿勒呼木將托歡者太平子額森呼圖克將也引兵縛阿勒呼木至軍太平不受送闕下誅之太平終不以為己功】
  發明【阿勒呼木舉兵前既書討則是其罪狀甚明不能掩者今既兵敗執而殺之乃天斃之云爾故綱目書伏誅以正其罪者所以正名分植綱常而為萬世立君臣之大防也明乎此然後可知綱目誅亂討逆之至公又豈有一毫假借於其間哉】
  明玉珍破東川郡縣○冬十月元以察罕特穆爾為平章政事
  【仍兼知河南山東行樞密院事陜西行臺中丞】
  十一月黄河清
  【自平陸三門磧下至孟津五百里皆清凡七日】
  發明【清於順帝世其為不祥也審矣舊史災異與慶祥並記故黄河清得見綱目若舊史不記君子亦不能附益之也然歴宋而元歴年四百其間有仁民愛物敬天恤政之君豈無河清而不見於綱目是君子於他君皆削之矣獨宋徽書河清元成書河清順帝書河清則存而弗削緣此三君獲罪于天宜得水旱凶災山崩川竭之譴令乃河清則是反常也故以為異特存耳此一事也在不脩綱目則為慶祥君子筆之為變異是綱目因元史舊文能立興王之新法也】
  大饑
  【壬寅】二十二年春正月元李思齊等攻張良弼良弼敗之【先是察罕特穆爾李思齊遣兵攻張良弼詔既和解之恐其終不和乃命思齊擊四川良弼擊襄漢以分其勢尋申諭二將各以兵自效未幾思齊復遣兵攻良弼至於武功良弼伏兵大破之】
  發明【是時海内大亂兵禍滔天上下相與協力扶持猶懼弗濟而二將之所為如此何哉故書攻則見思齊之啟釁書敗之則見良弼之無君然則二將之罪為何如耶書之所以交罪之也】
  二月彗星見
  【未幾長星復見于虚危之間其形如練長數十丈】
  三月明玉珍破雲南夏五月自稱隴蜀王
  【初玉珍聞陳友諒弑徐夀輝謀欲討之乃整兵守夔闗不與相通復立廟以祀夀輝至是遂自稱隴蜀王分兵克龍州犯興元鞏昌諸路陜西參政徹爾特穆爾擊敗之擒其弟明二】
  六月彗出紫微垣○田豐殺元平章政事察罕特穆爾詔以其子庫庫特穆爾代總其兵
  【初山東俱平獨益都孤城不下察罕移兵圍之大治攻具諸道並進賊悉力拒守田豐復與王士誠隂謀刺殺察罕叛入城初豐來降察罕推誠待之不疑數入其帳中及是豐乃紿請行營衆以為不可往察罕曰吾推心待人安得人人而防之左右請以力士從又不許乃從十一騎行至豐營遂為士誠所刺先是有白氣如索起危宿貫太微垣太史奏山東當大水帝曰不然山東必失一良將即馳詔戒察罕勿輕舉未至而已及難詔贈河南行省左丞相封潁川王諡忠㐮命其子庫庫特穆爾為平章政事兼知山東河南行樞密院事代總其兵庫庫特穆爾本察罕之甥幼養以為子也晏壁曰當元氏之季位顯官享厚祿者何恨而攄忠効義乃出於草澤之人如察罕者誠偉然特立丈夫也李思齊雖共起義兵而未變臣節有愧察罕多矣】
  發明【嗚呼察罕特穆爾之於田豐待之甚厚而田豐報之甚薄者此固反覆之賊不足深責察罕自恃推誠待之不為過慮遂墮兇徒計中豈不深可惜乎雖然察罕忠於元室終始不渝復山東河南之地易於反掌是誠元之忠臣也使天假之以年則僣偽削平而舊疆恢復矣大業未究已殞厥生此亦氣數之使然也悲夫故綱目書殺而不去其官以見其不失所守也】
  冬十一月元庫庫特穆爾㧞益都執田豐等斬之【庫庫既領兵討賊誓必復讐而賊城守益固乃穴地通道以入㧞其城執賊首陳猱頭等二百餘人獻闕下而取田豐王士誠之心以祭其父餘黨皆就誅遂遣兵取莒州山東悉平】
  發明【書㧞益都書執田豐予義也復讐之戰則為義戰故予之田豐無故而殺人之父今而見殺於其子此皆天道昭昭不客泯者然則逞私志者果何益哉綱目掲而直書于冊則庫庫特穆爾之義暴白於天下矣】
  廣義【庫庫能復父讐如此則察罕可謂不死矣嗚呼庫庫不惟復父之讐而又雪國之恥其志可尚也哉】
  十二月元立塔斯特穆爾為髙麗王遣兵送之國髙麗以兵拒之大敗而還
  【初皇后竒氏宗族在高麗者恃竉驕横為國王巴延特穆爾所殺元主入后之讒遂廢巴延特穆爾而議立其昆弟在京師者塔斯特穆爾為王以竒族子三寳努為元子國人上書言舊王不當廢新王不當立元主不聴乃以將作同知崔特穆爾為丞相率兵萬人送之國至鴨綠江髙麗伏兵四起乃大敗僅餘十七騎走歸京師】
  發明【國之有三綱猶人之有元氣國無三綱則不能立國人無元氣則不能全生此固萬世之通誼也元無故廢兄立弟遣兵送歸大義已失而三綱絶矣尚可以為國乎大敗而還何益之有如此元氏之所以日悖亂而終於滅亡也歟】
  廣義【嗚呼元人之計無乃左而又左者也自己之國尚不能保况與人立國乎書之于冊貽笑千古】
  【癸夘】二十三年【夏王明玉珍天統元吳王張士誠元年○是嵗并宋漢凡四國】春正月明玉珍稱帝于成都
  【建國號曰夏改元天統】
  二月庫庫特穆爾引兵還河南○張士誠將呂珍入安豐殺宋劉福通等據其城我太祖率兵擊走之
  【珍引兵攻殺福通等遂據其城太祖聞之率徐達常遇春徃擊之珍大敗時廬州左君弼出兵助珍又擊敗之珍與君弼皆敗走太祖乃還命逹等移師圍廬州元將竹昌興都遂乗間入安豐】
  三月彗見東方
  發明【嗚呼星之變至是益甚矣去年二月書彗星見六月書彗出紫微垣是年書彗見東方是時天下分崩生民塗炭而怨懟之氣固有以上干於天而彗星出矣元之君臣方且沈湎淫佚而修省之事漢乎無有然則上天之變將視之為虚無而不知振救者乎此所以淪於滅亡而不悟也噫】
  ○宋闗先生餘黨復攻上都元博囉特穆爾擊降之○夏六月元博囉特穆爾遣珠展襲據陜西庫庫特穆爾與李思齊合兵攻珠降之
  【時陜西行省右丞達實特穆爾與行臺有隙恐陜西為庫庫所有隂結博囉請珠展入城刼御史丞鄂勤哲特穆爾印復拘留之庫庫遣部將摩該合李思攻之珠展遂降】
  秋七月漢主友諒圍洪都我太祖帥諸將討之大戰于鄱陽湖友諒敗死子理立
  【初友諒忿其疆日蹙乃作大艦來攻洪都自為必勝之計載其家屬百官空國而來以兵圍城其氣甚盛兵戴竹盾禦矢石攻城城且壞守將朱文正趙徳勝鄧愈督諸將死戰且戰且築城壞復完友諒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備禦隨方應之已而徳腃中流矢死内外阻絶音問不通文正乃遣使赴建康告急太祖親帥諸將發舟師二十萬進次湖口自友諒圍洪都至是凡八旬有五日聞援兵至即解圍東出與我師遇鄱陽湖之康即山戊子我師分為十二屯徐達常遇春等諸將擊敗其前軍軍威大振明日諸軍接戰至晡東北風起燔其水寨舟數百艘友諒弟友仁友貴及其平章陳普略皆焚死辛卯復聨舟大戰自辰至午敵兵大敗友諒奪氣其將張定邉欲挾之退保鞋山為我師所扼不得出歛舟自守不敢戰是夕我舟渡淺泊于左蠡與友諒相持者三日八月壬戌友諒計窮冒死突出將奔還武昌太祖麾諸將邀擊之舟聨比隨流而下自辰至酉力戰不已友諒是日中流矢貫晴及顱而死擒其太子善兒友諒自稱帝至死僅四年年四十四其平章陳榮以下悉以樓船軍馬來降定邉乗夜以小舟載其屍及其子理徑趨武昌復立理為帝改元徳夀既而我太祖復進兵圍之】
  發明【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此通例也友諒固弑君之賊不思自治而乃親帥逆徒圍我城邑此盖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是城天討之所宜加也兵出有名士氣百倍此我師所以為三代時雨之師也既而小醜何支星奔瓦解直書敗死所以深貶之也嗚呼友諒恃其威武進圍洪都殊不知以逆攻順自反不縮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享國不永烏足惜哉後世之恃儌倖以為取勝之道者可以鑒矣】
  廣義【臣觀友諒忿其疆日蹙傾國來與我師相戰其計可謂窮矣嗚呼螳螂怒臂當轍烏能保其躬之不粉邪】
  張士誠自稱吳王元遣使徵糧不與
  【先是士誠雖請降授官而城池甲兵錢榖皆自據如故又素忌楊鄂勒哲欲圖之達實特穆爾厭鄂勒哲驕肆不可制乃隂與定計舉兵圍之鄂勒哲及弟巴延皆自殺士誠遂遣兵據杭城朝廷因以其弟士信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而方面大權悉歸張氏達實特穆爾徒擁虚名而已至是士誠乃令其部屬自頌功徳求王爵達實特穆爾恐逆其意為所害乃為請于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立為吳王即平江治宫室立官屬元遣户部侍郎博囉特穆爾徵糧于士誠士誠不予東南海運遂止於是嵗】
  冬十月山東赤氣千里
  發明【三月彗見東方今兹山東赤氣千里是時天下大亂而天變如此書之以見天心仁愛雖亂世亦未嘗無告戒之意耳順帝尚可樂禍而不知恐懼乎】
  ○元博囉特穆爾遣兵攻冀寜庫庫特穆爾擊走之【博囉特穆爾自察罕既死之後復數以兵爭晉冀朝廷雖屢詔解之而讐隙日深至是復遣兵攻冀寜至石嶺闗庫庫大破之擒其將烏訥爾殷興祖軍遂不振】
  十一月元殺太傅太平
  【初帝欲以巴咱爾為相辭曰臣老不足以任宰相若必以命臣非得太平同事不可時太平辭歸奉元於是密㫖令巴咱爾留之太平至沙井聞命宿留皇太子惡之令御史大夫布哈劾其違命詔拘收所授宣命綽斯戩因誣奏之安置土番尋遣使至東勝逼令自裁】
  發明【太傅之死前史皆以逼令自殺為文綱目特書殺太傅太平者責實也太平受讒而罷無罪而殺皆出太子之所為則其受抑無辜之意可見矣故書殺而不去其官】
  廣義【抑觀元太子於危國之日無一善䇿惟急于簒位而已故嘗忿太平莫已之從而欲加害焉由是太平知禍將及數辭位養病于家其見可謂明矣夫何太子追憾愈深必欲殺之而後己無乃自伐其國者矣曰太平之殺殺於太子然則何以書元而不及太子歟曰書元而不及太子者惡順帝之不綱於其子也噫父子君臣大綱也大綱既絶尚可以名人國哉君子之生汚世其不幸孰甚焉】
  十二月元出治書侍御史陳祖仁為甘肅參知政事御史大夫魯達實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皆逃
  【時宦者保布哈托歡内侍太子外結綽斯戩驕恣不法御史傅公讓劾之忤太子意坐左遷祖仁乃上疏太子言天下者祖宗之天下臺諫者祖宗之所建立顧以二豎之微而於天下之重臺諫之言一切不恤獨不念祖宗乎殿下職在監國撫軍問安視膳而已予奪賞罸之權自在君父今方毓徳春宫反使諌臣結舌凶人肆志豈惟君父徒擁虚器天下蒼生亦將奚望疏入太子怒令御史大夫魯達實諭祖仁以托歡等初無是事御史紏言不實已與美除昔裕宗為太子凡事合奏者皆許啟闈非獨我今日也祖仁復上疏言殿下所以全此二人者正縁不知其奸故也然舉朝知之在野知之天下知之獨殿下未知耳於是太子以其事聞二人皆辭退元主又令曾達實諭㫖祖仁復上書言祖宗以天下傳之陛下今乃壞亂不可救藥雖曰天運使然亦刑賞不明之所致也區區二豎猶不能除况於大者願陛下顯斥二人勿令以辭退為名成其奸計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賞必罸自二人始則將士亦必効力天下可全書奏帝大怒時侍御史李國鳯亦言二人當斥於是臺臣自魯達實以下皆左遷而出祖仁于甘肅魯達實遂與圖沁特穆爾逃于博囉特穆爾軍中】
  發明【是時太子寵信倿臣國家侵壞祖仁一上書而不聼至於再再上書而不聴至於三為順帝計者必自思曰祖仁之言果忠於我歟抑倿於我歟茍忠於我則當賞之以旌其直苟倿於我則當黜之以警其餘今乃不顧是非一槩黜罷是豈待賢之道乎故書黜而不去其官逃者匹夫之事魯達實等既知諫不行而言不聴則當致仕而去肥遯丘園可也既不能然兹因罷出相率而逃又豈見幾而作者哉故直書曰逃所以著其劾匹夫之行也】
  廣義【魯達實等以朝綱濁亂而逃其即宋末諸臣之遁也然則逃於博囉之軍果何道哉厥後伏誅之罪其自取矣】
  【甲辰】二十四年【漢主陳理徳夀元年○是嵗漢亡】春正月我太祖建國號曰吳二月自將伐漢漢主陳理降湖廣江西悉平【時李善長徐達等以太祖功徳日隆屢表勸進不允乃於是月朔即吳王位建百司官屬以李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汪廣洋為右司郎中張昶為左司都事諭達等曰卿等為生民計推載予然建國之初當先正紀綱元氏昏亂紀綱不立主荒臣專威福下移由是法度不行人心渙散遂致天下騷亂今將相大臣當鑒其失宜協心為治以成功業毋茍且因循取充位而已又曰禮法國之紀綱禮法立則人志定上下安建國之初此為先務爾等為吾輔相當守此道毋謹於始而忽於終也二月以武昌圍久不下乃親往視師督諸將擊之擒其元師張必先既而遣其降將羅復仁入城諭陳理使降理遂率其太尉張定邉等詣軍門請降凡府庫儲蓄悉令理自取城中民多饑困命給粟賑之於是湖廣江西諸郡縣相繼皆降江西行省以陳友諒鏤金牀進太祖觀之謂侍臣曰此與孟昶七寳溺器何異以一牀工巧若此其餘可知陳氏父子窮奢極靡焉得不亡侍臣曰未富而驕未貴而侈此所以取敗太祖曰既富豈可驕既貴豈可侈有驕侈之心雖富貴豈能保乎即命毁之太祖既平陳理句容儒士戎簡入見語及陳氏之事簡曰主上向者敗陳氏于九江其衆既潰何不乗勝直抵武昌而乃引還今雖克之費力亦多矣太祖曰汝儒者豈不聞覆巢之下寜有完卵乎况事有緩急兵貴權宜當陳氏兵敗我豈不知乗以蹴之兵法曰窮寇勿追若乗勝急追彼必死闘殺傷必多吾故縱之遣偏師綴其後恐其奔逸科彼創殘之餘人各偷生喘息不暇豈復敢戰我以大軍臨之故全城降服一者我師不傷二者生靈全三者保全智勇所得不亦多乎簡大悦服他日與諸將論用兵方畧因諭之曰汝等非不善戰然臨事決機智或不足宜親近儒者取古人之書聴其議論以資智識前日戎簡所言吾雖非之然當時將校亦有勸我邀之下流而以全師蹙之武昌賊衆可以全獲軍中皆以為竒謀不知簡亦能言之然皆非吾意也汝等當思之勿以吾不用簡言而遂輕儒者】
  發明【帝王之興其志其謀逈出於尋常萬萬者以其度量宏偉心不茍處故也我太祖自乙未嵗起兵十年于兹除殘削暴功徳日隆而居尊之意猶未遑也迨至羣臣屢請不得已而從之則其心豈茍處而已哉志在乎解天下之倒懸云爾於是既建國號即徃徂征陳理甫降兩藩悉定而其安天下之志於斯可見矣區區小醜烏足與之抗衡乎故綱目備書以深予之】
  廣義【嗟夫帝王之興豈偶然哉故孟軻有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臣以宋元二代考之則是四百有餘年矣我太祖之興適足以應其時而合其數也不然何其天鍚勇智天教用休而如湯如武哉且自生民以來未有䝉古入主中國而如此之盛亦未有撥亂之主而如我太祖之聖者也方是時也我太祖功德日隆可以即真矣而猶不允諸臣之勸進者盖以知乎王業艱難不可自足即大禹不自滿假之心也首欲修禮法定人志即成湯肇修人紀之意也賑武昌之民其法鉅橋之粟乎辭鏤金之牀其却西旅之獒乎戒驕侈有恭儉之實重儒者有好賢之誠所以謀臣䇿士如伊吕畢榮者皆以時而出所謂多助之至者也易曰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此之謂歟吁觀我太祖之所以興則孟氏之言㫁不誣矣】
  三月我太祖定官制○元削博囉特穆爾官爵不受命詔庫庫特穆爾討之夏四月博囉特穆爾舉兵犯闕殺右丞相綽斯戩太子出奔
  【初綽斯戩狥太子㫖誣魯達實及太子宣政院使額森呼圖克不軌收其黨鍛鋉其獄連逮不已元主知其無辜又以魯達實其母舅數諭太子寢其事太子不從綽斯戩保布哈皆附太子必窮究其事額森呼圖克皆貶死又圖沁特穆爾先與中書右丞額森布哈有隙額森布哈因譛其詆毁朝政而博囉素與圖沁友善且知其誣遣人白其非罪太子怒博囉䟦扈交通圖沁布哈匿魯達實等同謀下詔削博囉官爵而奪其兵博囉拒命遂詔庫庫特穆爾討之博囉知詔命調遣皆綽斯戩所為非出帝意遂令圖沁特穆爾舉兵向闕入居庸闗知院伊蘓詹事布呼齊迎戰不利皇太子率侍衛兵出古北口東走興松圖沁兵至清河列營時京師無備城中大震令百官吏卒守使達勒達國師即其軍問故以必得綽斯戩保布哈為對詔慰解之不聴乃執二人畀之遂復博囉官爵加太保仍守禦大同圖沁兵自建徳門入覲元主于延春閣慟哭請罪元主晏賚之授平章政事乃引軍還大同】
  發明【上書削博囉特穆爾官爵不受命雖釁由太子特未見其罪也又書博囉特穆爾舉兵犯闕太子出奔則臨難棄君奔竄茍免其罪始不可逃矣夫博囉狼子野心太子既不能思所處之而乃遽然削爵自速其逆由是而召釁稔禍誰實尸之綽斯戩羽翼太子不為無罪亦足以殺其軀而已至於䟦扈向闕君父憂惶太子不能於此灰身以謝君父方且奉頭䑕竄草間求活而非庫庫諸賢戮力討賊則元氏必不血食太子萬死猶為無補惟合前後所書而觀則太子之罪盖有不容言者誤國若此尚可不加諸責乎】
  廣義【大抵太子養徳春宫視膳問安乃其職也今縱其紊亂朝政則父不能為子綱而父子之綱絶矣博囉叛逆親犯闕廷乃其罪也反加其爵位之尊則君不能為臣綱而君臣之綱絶矣故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信矣】
  五月元太子還宮遣兵攻大同博囉特穆爾復舉兵犯闕太子率師拒之不利復出奔詔以博囉特穆爾為右丞相
  【先是太子奔至路兒嶺詔追及之還宮恚怒不已遂命庫庫特穆爾調兵分道以討博囉其東道以白索珠領兵三萬守禦京師中道以摩該珠展領兵四萬西道以關保領兵五萬合擊之關保等進逼大同博囉留兵守大同而自率兵與圖沁魯達實復大舉向闕前鋒入居庸關太子親禦干清河軍潰馳還白索珠遂引兵扈從太子出順承門由雄霸河間取道達冀寜博囉兵駐健徳門外與魯達實等入見元主于宣文閣訴其非罪泣元主亦泣博囉欲追襲太子魯達實止之博囉又使翰林承㫖張翥草詔削奪庫庫官爵發兵討之翥不從或勸之翥曰吾臂可㫁筆不能操元主知其不可奪命他學士為之遂以博囉為左丞相尋進右丞相節制天下軍馬魯達實為平章政事圖沁特穆爾為御史大夫其部屬皆布列省臺百司博囉既專國遂誅狎臣圖嚕特穆爾罷三宮不急造作沙汰宦寺禁西僧作佛事數遣使請太子還使至太原拘留不報】
  發明【春秋之法詞繁而不殺者必有美惡存焉用是而觀則愽囉固為有罪而太子不為無罪矣順帝有是子而不能制有是臣而不能誅所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者焉天下安有乆而不亡也哉然則順帝誠可謂寄生之君耳】
  廣義【抑觀于時海内正分帛裂之時也太子不此之慮反欲簒位而激成莫大之禍可謂至愚極闇者矣是雖免於高貴鄉公之慘而所以為國亡之媒者殆有甚焉】
  秋八月朔日食○吳王士誠逐達實特穆爾以其弟士信為江浙左丞相南臺御史大夫布哈特穆爾不屈死【時右丞達蘭特穆爾郎中哲伯二人謟事士誠受其金帛數媒孽達實特穆爾之短於土誠遂有不相容之勢至是士信使靣數達實特穆爾過失勒其自陳老病去職又言丞相非士信不可即逼取符印遷于嘉興幽之而士信自為丞相士誠又諷行臺為之請實授王爵布哈特穆爾不從即使人至紹興索其臺印布哈特穆爾封其印置諸庫曰我頭可㫁印不可與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從容沐浴更衣與妻子訣賦詩二章乃仰藥死臨死擲杯地上曰我死矣逆賊當踵我亡也後數日達實特穆爾聞之嘆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為遂命左右以藥酒進飲之而死初布哈為福建平章境内皆為諸豪所據不能有所施設及遷南臺又逼於士誠而死然論者以其死較達實為差勝云】
  發明【達實特穆爾為江浙之左相則是兩浙民兵皆其所轄而為士誠逐之則亦可愧之甚矣故削其官以見其不能守是職也布哈特穆爾不汚偽命仰藥而亡故書不屈死所以予其節也考之分註達實聞布哈之死亦飲藥而亡何以不書死之然達實不能死於見逐之時而乃死於己逐之後則與自經溝瀆者何異綱目故略而不書不予其能死也其㫖嚴矣】
  【乙巳】二十五年春二月日旁有一月一星
  發明【是時順帝不恤國政淫虐無已故一月一星見於日旁以警之然順帝則不知戒也書之于冊亦姑以見上天示變之意云爾】
  ○三月元太子大發兵討博囉特穆爾博囉特穆爾幽二皇后竒氏調兵拒戰大敗
  【時太子在外日夜謀除内難至是乃大發諸路兵分三道而進自率庫庫特穆爾兵由中道博囉特穆爾怒遂出二皇后竒氏幽于諸色總管府既又逼后還宫取印章偽為后書召太子復出而幽之乃遣圖沁特穆爾率衆攻上都之附太子者調伊蘇南禦庫庫特穆爾兵伊蘇次良鄉不進而謀之於衆皆以為博囉悖逆中外同憤遂勒兵歸永平遣人西連庫庫東連遼陽諸王軍聲大振博囉患之遣驍將姚巴延布哈統兵出拒至通州河溢營虹橋以待伊蘇出其不意襲而破之擒斬姚巴延博囉大怒自將出通州三日大雨而還時后亦數納美女於博囉至百日始還宫○初庫庫特穆爾將輔皇大子入討博囉特穆爾遣使傳皇太子㫖賜前僉山南道肅政廉訪使張貞以上尊且訪以時事貞復書曰合燕趙齊魯之境大河内外長淮南北悉為丘墟闗陜之區所存無幾江右日思荐食上國湘漢荆楚川蜀淫名僣號幸我有變利我多虞閣下國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廉藺之於趙㓂賈之於漢乎京師一殘假有不逞之徒崛起草澤借名義尊君父倡其説於天下閣下將何以處之守京師者能聚不能散禦外侮者能進不能退紛紛籍籍神分志奪國家之事能不為閣下憂乎志曰不備不虞不可以為師僕之惓惓為言者獻忠之道也然為言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衛生靈三也請以近似者陳其一二衛出公據國至於不父其父趙有沙邱之變其臣成兌平之不可謂無功而後至於不君其君唐肅宗流播之中怵於邪謀遂成靈武之篡千載之下雖有智辨百出不能為雪嗚呼是豈可以不鑒之乎然吾聞之天之所廢不驟也驟其得志肆其寵樂使忘其覺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罸也天遂其欲民厭其汏而鬼神弗福也其能乆乎閣下覽觀焉謀出於萬全則善矣詢之輿議急則其變不測徐則其釁必起通其往來之使達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則得其䇿矣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寄青宫在下者如寄生民之憂國家之憂也可不深思而熟計之哉庫庫特穆爾深納其説】
  發明【曰討者所以正其䟦扈無君之罪也曰幽者所以著其僣偪不恭之罪也曰拒戰者所以惡其抗拒不服之罪也然則綱目特正色書之而亂臣賊子所謂稱兵犯順者自不能昻首於天地之間矣】
  夏五月大都氂
  【長尺許或曰龍鬚也命拾而祀之】
  發明【雨氂之事初未嘗見於綱目今特書之者記大異也夫以衰亂之世民無定主而災異之警未嘗少替者正以見天心之公不盡絶人茍能自此而惕厲則其天命人心未始不既去而復返也奈何甘於自棄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者可與言哉此其所以蔽固日深危亡日迫而終不能奪發以自强也吁】
  六月元太子加李思齊平章政事邠國公○秋七月元博囉特穆爾魯達實圖沁特穆爾等皆伏誅
  【博囉先嘗以疑殺其將保安既又失姚巴延鬰鬰不樂乃日與魯達實等飲宴荒淫無度又酗酒殺人喜怒不測威順王之子和尚忿其無君數言于帝受密㫖與徐士本謀結勇士上都馬金諾海拜達勒等隂圖刺之至是圖沁特穆爾遣使來告攻上都之㨗博囉入奏行至延春閣下拜達勒自衆中奮出斫之中其腦死魯達實趋出擁博囉家屬北遁詔民間盡殺其部黨既而魯達實被執伏誅圖沁特穆爾引輕兵走巴爾斯之地尋亦討斬之時遇變城門不開者三日珠展摩該軍至城外縁城而上碎平則門鍵以入大掠於都市】
  發明【五代書蜀王宗弼王承休伏誅尹氏曰此二人者誤蜀者也故雖崇韜挾私殺之亦書伏誅以正其罪今博囉等稱兵犯順尃輙無君此盖王法之所不原者直書伏誅深罪之也明乎此然後可論網目誅亂臣討賊子之深意爾】
  元皇后鴻吉哩氏崩○九月元太子還大都
  【元主遺使函博囉首往冀寜召太子還庫庫特穆爾遂扈從至京師詔以巴咱爾為太師右丞相庫庫特穆爾為太尉左丞相知樞密院事】
  廣義【癰疽雖潰而元氣為之蕭索矣其能保有厥躬乎】
  元以方國珍為淮南左丞相
  【分省慶元】
  冬閏十月元封庫庫特穆爾為河南王總制諸道軍馬【時巴咱爾以累朝舊臣庫庫特穆爾後生晚進與之並相居兩月即請南還視師是時中原無事而江淮川蜀皆以陷没皇太子累親躬出督師征討元主難之乃詔封庫庫河南王代之親征總制闗陜晉冀山東諸道并迤南一應軍馬凡黜陟予奪悉聴便宜而行庫庫特穆爾於是分省自隨官屬之盛幾與朝廷等尋還河南欲廬墓以終喪左右咸以為受命出師不可中止乃復北渡居懷慶又移居彰徳】
  十二月元立竒氏為皇后
  【改竒氏為索隆噶氏】
  【丙午】二十六年【是嵗宋亡】春二月黄河北徙
  【先是河決小流口達于清河壞民居傷禾稼至是復北徙自東明曹濮下及濟寜民皆被害】
  元庫庫特穆爾調張良弼等兵不應遂遣兵西擊良弼李思齊等與良弼連兵拒之
  【初李思齊與察罕特穆爾同起義兵齒位相等及是庫庫總其兵思齊不能平而張良弼遂首拒命孔興圖魯卜等亦皆恃功懷異請别為一軍莫肯統屬釁隙遂成庫庫遣闗保浩爾齊以兵西攻良弼于鹿臺思齊與圖魯卜孔興等皆與良弼合庫庫遣闗保等合兵渡河且約思齊以攻良弼良弼遣子弟質于思齊連兵拒守闗保等戰不利思齊請詔和解之○時禮部侍郎滿尚賔吏部侍郎温都爾罕持詔諭思齊開通川蜀道路思齊方事兵爭不奉詔尚賓等留鳯翔一年始還京師】
  發明【嗚呼欲知國事之興廢當觀人心之從違是故有一代興王之君則人心協和而雲龍風虎之相從亡國之君人心懈怠薰蕕冰炭之相反此固理勢之必然也觀庫庫調兵不應則可以見人心既失天命隨亡而不復可以有為明矣故謹書之以為後世鑒】
  廣義【于時元之天下三分無二雖有其位盖亦寄生而已夫何庫庫良弼等舉無憂國之心動有懷私之忿其有愧于廉藺多矣】
  三月夏主明玉珍卒子昇立
  【玉珍自建號至是凡五年子昇嗣始十嵗改元開熈母彭氏同聴政】
  夏四月我太祖兵取淮安諸路
  【高郵府及濠泗徐潁諸州皆下之】
  五月我太祖求遣書
  【大祖嘗命有司訪求古今書籍藏之秘府以資覽閲因謂侍臣詹同等曰三皇五帝之書不盡傅於世故後世鮮知其行事漢武帝購求遺書而六經始出唐虞三代之治始可得而見武帝雄才大畧後世罕及至表章六經開闡聖賢之學又有功於後世吾毎於宮中無事輙取孔聖之言觀之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真治國之良規孔子之言誠萬世之師也】
  發明【求遣書帝王之盛事也當衰亂之世人不知學為君者但知闢土開疆是榮為臣者但知富國强兵是務而謂所求遺書崇文學者漠然未知聞也我太祖之求遣書獨見於兵亂倥傯之日則其敦本抑末而洪謨偉略逈出前古而三皇五帝之治將復見於今日矣然則太祖垂情古典之心豈不極其盛哉臣故表而出之以為萬世法】
  秋七月朔日食○八月元以陳有定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九月元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其弟國瑛國珉姪明善並為平章政事】
  有星孛于東北
  發明【順帝之時雨雹地震數見綱目旱乾為虐相繼而起大都杜鵑異之甚也有星孛焉變之甚也考諸列位則國有人焉觀諸天時則猶有春顧之心未終棄也若反身修徳信用忠賢災異之來必可禦矣昔高宗肜日雉升鼎耳異亦甚矣克正厥事故能嘉靖殷邦宣王之時旱魃藴隆災亦甚矣側身脩行故能興衰撥亂此皆以人勝天以徳消變之驗也順帝至是猶不知畏岡克自修惜哉故特書此以為後世鑒】
  我太祖取湖州諸路
  【遣徐達常遇春率兵二十萬以擊張士誠先薄湖州敗其將尹義石清擒之遂圍其城塞溝港以絶糧道士誠知勢急乃親引兵來援達等與之戰于皁林虜其元帥及甲士三千餘人以降將呂珍等徇于城下城中大震其左丞張天騏遂舉城降時朱文忠以兵攻杭州及紹興華雲龍攻嘉興皆下之】
  冬十二月我太祖立宗廟社稷
  【時郡臣皆言新城既建宫闕制度亦宜早定太祖以國之所重莫先宗廟社稷遂定議以明年為吳元年命有司立廟社建宫室典營繕者以宫室圖進見其有雕琢竒麗者即去之謂中書省臣曰昔堯之時茅茨土階采椽不斵可謂極陋然千古之上稱盛徳者必以堯為首後世競為奢侈極宫室苑囿之娛窮輿馬珠玉之玩欲心一縱亂由是起吾嘗謂珠玉非寳節儉是寳宫室但取完固而已何必極雕巧以殫天下之力也既而新殿成制皆朴素命博士熊鼎編類古人行事可為鑒戒者書于殿壁又命侍臣書大學衍義於兩廡壁間日前代宫室多施繪畫予書此以備朝夕觀覽豈不愈於丹青乎時有言瑞州出文石可以甃地者大祖曰爾不能以節儉之道事予乃導予以侈麗但搆為宫室已覺作者之勞况逺取文石能不厲民乎言者大慙而退尋命協律郎冷謙考正宗廟雅樂音律及鐘磬等器既又定樂舞之制文武生各六十四人】
  發明【易之萃渙皆言王假有廟盖謂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與天下渙散之時其總攝人心無過於建立宗廟使之知所歸仰此聖人特於萃渙二卦發其義也是時太祖立國適當萃聚之初而四境初附人無固志又有渙散之疑太祖於此乃能首立宗廟社稷可謂深得萃渙之義矣綱目書之文無美辭而美在其中是豈剽悍禍賊徒知以斬刈屠戮為事者可同日語哉與漢髙帝立宗廟社稷同義】
  宋主韓林兒卒
  發明【明玉珍韓林兒皆書主書卒者成之為列國也然玉珍卒書子昇立林兒卒不書立何夏有嗣而宋無嗣也無嗣則絶其嗣而宋國亡矣故於其卒而不書其嗣則其義盖可見焉嗚呼宋國無嗣而使宗社夷之於人可哀也已如春秋書郭公同意】
  【丁未】二十七年【夏主明昇開熈元年○是嵗張士誠亡】春正月絳州天鼓鳴【其聲如空中戰鬬者】
  發明【入綱目以来災異多矣然未聞書天鼓鳴者天鼓鳴大變也天下之乖戾可知矣詩云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嗚呼為政不平以召禍亂者人也而詩人以為天實為之者盖無所歸咎而歸之天也當時元室已亡不絶如綫而天意亦為之告戒者則天之至公無私之心可見矣綱目書此以為後鑒於元乎何誅】
  三月我太祖定文武科取士之法
  【先是令有司毎嵗舉賢才及武勇謀畧通曉天文之士其有兼通書史廉吏亦得薦舉得賢者賞濫舉及蔽賢者罸至是復下令曰上世帝王創業之際用武以安天下守成之時講武以威天下至於經綸撫治則在文臣二者不可偏用也古者人生八嵗學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十五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是以周官選舉之制曰六徳六行六藝文武兼用賢能並舉此三代治化所以盛隆也兹欲上稽古制設文武二科以廣求天下之賢其應文舉者察之言行以觀其徳考之經史以觀其業試之書算以觀其能䇿以經史時務以觀其政事應武舉者先之以謀畧次之以武藝俱求實效不尚虚文然此二者必三年有成有司預為勸諭民間秀士及智勇之人以時勉學俟開舉之嵗充貢京師其科目等第各出身有差】發明【易繫辭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曰財而孔子又曰舉賢然則古之聖人未始不欲得人以輔治也是故為政以人才為先立國以多士為美欲得人才而求多士必立取士之法焉我太祖於天下甫定之時所謂求遣書定官制立宗社定科舉皆當世之所不行者而太祖行之其汲汲求賢之心可見矣宜乎削平僣亂改革元祚而享一統之盛於億萬斯年也歟特書千冊深予之也】
  夏六月朔日食○秋八月元詔太子總制天下軍馬置大撫軍院
  【初太子之奔太原也欲援唐肅宗靈武故事自立庫庫不從及還京竒后遣人諭庫庫以重兵擁太子入城脅帝禪位庫庫逆知其意未至京城三十里即散遣其軍故太子深銜之及累促出師江淮但遣其弟托音特穆爾及摩該等往山東而與張良弼搆兵不已詔下和解之庫庫戕殺使臣而䟦扈之迹漸張朝廷固疑之乃命皇太子以中書令樞密使總制天下兵馬其庫庫特穆爾領本軍自潼闗以東肅清江淮李思齊自鳯翔以西進取川蜀以少保國嚕為陜西行省左丞相總本部及張良弼孔興圖嚕卜等進取襄樊王信固守山東】
  廣義【大抵肅宗靈武之篡固為不道既篡之後則有張巡之將畧子儀之忠勇况李泌為之謀猷賛襄故能克復西京而唐之金甌得以復完者將相得人故也今焉將相視張巡子儀李泌諸公不啻斥鷃之於大鵬耳干時海内分不可收拾雖欲簒位不可得也其能如肅宗之復還舊物邪徒負惡名其議短矣元之太子可謂下愚不移者也雖然要亦天降傾移故使日昏其徳夫豈偶然之故哉論者以太子為不足責可也】
  九月我太祖兵克平江執吳王張士誠以歸
  【徐達常遇春兵圍平江克之遂執士誠及其官屬平章李行素徐義等所部將校及外郡流寓之人凡二十餘萬并元宗室神保大王黒漢等九人皆送建康士誠在舟中閉目不食比至大祖欲全之而士誠自縊死乃以書遣使送神保大王等還元】
  發明【僖十九年經書宋人執媵子嬰齊君子惡其不盟齊宋不事大國故絶之夫以執之是非決於稱人與稱爵而見執者則以名與不名知其罪之在也凡書見執於人者悉皆不名而士誠獨名是亦有罪焉爾夫以太祖起義為世除殘以安天下雖遠近征鎭猶相繼來歸而吳介江淮之間不與我朝之㑹者十餘年及天下甫定又不尊事大國其見執則有由矣書名著其罪也非滅國而見執者比矣此綱目發春秋之意】
  冬十月元罷庫庫特穆爾官奪其軍命諸將分統之【初太子既受詔竟止不行而分兵之命庫庫拒不受於是其部將闗保摩該等皆叛之摩該殺衛輝彰徳守將欲進襲懷慶聞庫庫有備而還乃上疏列其罪狀於朝詔以庫庫拒命宜黜其兵柄遂罷太博左丞相及兼領諸職仍前河南王以汝州為其食邑弟托音特穆爾為集賢學士同居河南其帳前諸軍索珠浩爾齊統之河南諸軍李克彛統之闗保本部軍仍保統之山東諸軍伊蘇統之山西諸軍薩蘭托里統之河北諸軍摩該統之詔下庫庫遂退軍澤州】
  我太祖命大將軍徐逹等帥師北定中原
  【太祖既掃除羣雄撫有江南乃遣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率甲士二十五萬北伐以定中原馳檄諭齊魯河洛燕薊秦晉之人曰自古帝王臨御天下撫有區宇漢唐以來正統相承控制中外悉主悉臣粤維宋失其徳咸淳而降國祚傾移元以北方入主中國四海内外岡不臣服此豈人力實乃天授然宋之遣民尚有故宫禾黍之嘆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徳廢長立幼㤗定以臣弑君天歴以弟酖兄至於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其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瀆亂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義者御世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於天下後世哉及其後嗣沈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憲臺報怨有司毒虐於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相致實天厭其徳而棄之之時也興衰治亂之迹運若循環自古為然信乎不謬當此時天意棄元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剗除禍亂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收濟斯民今一紀於兹未聞有濟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於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憫方今河洛闗陜雖有數雄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北方蒙古之名以為美稱假元號以濟私恃有衆以要君阻兵據險互相吞噬反為生民之巨害皆非華夏之主也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亂為衆所推率師渡江居金陵形勢之地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湖湘漢沔兩淮徐邳皆入版圖奄及南方盡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執矢目視我中原之民久無所主深用疚心予恭天成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伐中原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慮民人未知反為我讐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諭告兵至民人勿避予號令嚴肅無秋毫之犯歸我者永安於中華背我者各安於塞外盖滄海横流之日天必生一人焉以為之主用乂我蒸黎爾民其共體之如䝉古色目雖非中國之人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復命胡廷瑞率安吉寜國等軍南取八閩俟八閩既定遂以其師航海趨廣東楊璟率荆湘之衆以取廣西】
  發明【嗚呼自元業熾盛入主中夏幾及百年其間主徳瞀昏世道淪斁三綱絶而五倫弛有如大徳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歴以弟酖兄至於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此誠天地之大變人神之共憤而其時之民漸染於凟亂之俗久矣盖否極而泰復來剝終而復必見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天厭元徳挺生大聖人而為中國臣民之主今而撫有江南未定江北由是命將出師北伐中原伏覩諭民之㫖則其惓惓於憂世救民之心切矣是誠人神之憤乆屈而復伸治安之運既絶而復續焉耳此盖綱目之所必書而臣愚之所僣論者也】
  我太祖定律令十一月頒戊申歴
  【初太祖以唐宋皆有成律㫁獄惟元不倣古制取一時所行之事為條格胥吏易為奸弊自平武昌以来即議定律至是臺諌已立各道按察司將巡歴郡縣欲頒成法俾内外遵守命右丞相李善長參知政事楊憲傅瓛御史中丞劉基翰林學士陶安等詳定律令諭之曰立法貴在簡當使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奸貪之吏得以夤緣為奸則所以禁殘暴者反以賊良善非良法也卿等宜盡心參究凡刑名條目逐日來上吾與卿等面議斟酌之庶可以為久遠之法又謂臺憲官劉基章溢周貞等曰紀綱法度為治之本所以振紀綱明法度者則在臺憲爾等執法上應天象少有偏曲則紀綱法度廢弛而民不得其安况或深文以為能苛察以為智若寗成郅都周興來俊臣之徒巧詆深文恣為酷虐終亦不免若于公隂徳子孫乃致貴顯天道昭然深可畏也既而太史院使劉基及其屬高翼以所定戊申歴來上遂命頒行之】
  發明【易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歴明時是故當改革之時布更新之政治歴明時安可緩乎我朝承元大亂之後紀綱蕩廢久而不振天下將淪於積敝之俗而不知禮法之事也我太祖深為此懼遂命羣臣詳定律令頌戊申歴皆所以急天下之所當急者也則夫王天下也詎不宜哉故特書於䇿以深美之】
  我太祖兵討方國珍降之
  【方國珍之初降也約曰杭城下即納地來朝及太祖克杭州國珍據境自若乃累假貢獻覘我虚實為叛服計又北通庫庫特穆爾南交陳有定圖為掎角太祖累書責其懷姦挾詐陽降隂叛且徵其貢糧二十三萬石國珍不報遂遣湯和等進攻温台慶元諭之曰爾奉辭討罪毋縱殺戮當如徐達下姑蘇平定安輯乃副吾所願也比至國珍懼遂遁入海島復命廖永忠引兵自海道㑹和討之其部將多來降諸群縣相繼皆下國珍惶惑失措乃遣子明完奉表乞降既而及其弟國珉親帥所部謁和于軍門和送國珍等于建康時延平建寜福州興化漳泉皆為陳有定所據湯和兵既克國珍遂由海道徑取福州】發明【有苖負固舜必徂征葛伯讐餉湯必弔伐禹之誅戮防風宣王薄伐玁狁皆所以除殘去暴弔民伐罪之盛心也國珍約降而復叛負固而不服誠天討之所宜加者也易曰利用行師征不服也國珍逆命而王師安得不征之者乎討國珍正所以安百姓安百姓則所以服天下也禁暴除亂詎非王者之師哉故特書曰討】
  我太祖兵徇山東郡縣皆下之
  【時徐達常遇春引兵由淮入河鼔行而東首克沂州進取嶧州及益都於是萊州諸郡悉奉圖籍來降○山東既定明年達與遇春㑹諸將於臨清率馬步舟師進克元都元主集三宫后妃皇太子同議避兵北行詔淮王特穆爾布哈監國慶通為左丞相同守京城夜半開建徳門北奔遇春等追至北河擒皇孫密迪哩巴拉而還元亡○元主駐應昌二年殂夀五十一在位三十六年太尉鄂勒哲奉梓宫北塟諡曰惠宗太祖以帝知順天命退避而去特加號曰順帝而封其孫密的哩巴拉為崇禮侯王禕曰自古國家其滅亡之道不一也曰女寵曰宦官曰權臣曰強藩此四者皆足以亡國而順帝蓋兼有之加以權綱之既弛智慮之益荒其亡也宜哉劉基曰冬寒之極必有陽春激湍之下必有深潭大亂之後必有大治理則然也元徳既衰九土糜沸䲭張狼顧之豪彌滿山澤萬姓魚喁無所籲告天乃命我太祖皇帝肅將威武代伐不道於是拾宋掇秦掣趙㧞燕不數載而天下遂歸一統者天命有在也】
  發明【亂極思治理之必然寒極生春時之宜爾我太祖皇帝以天縱之聖膺昌期而生既定中原天下復一掃元人之陋習振創造之鴻規紀綱既墜復起民人已危而復安誠天厭其徳挺生大聖人而有挽回三代之遣風也至是百三十年治隆俗美物阜民康而皥皥熈熈同歸於春臺玉燭之中者太祖之遣澤無窮也豈不極其盛哉敢併及之】
  廣義【人徒知我朝太祖創業垂統之盛而不知其所以盛也考諸詩冊其大要十有二焉伏觀自起兵渡江即以安世救民為念故進克金陵諭民各安職業民心大悦而更相慶慰進取婺州遂興學校而人心無不欣悦繼取衢州即召儒人而治道有所咨訪制驕侈於建號之時合大禹恭儉之徳求遣書于兵革之間契武王計道之心立廟社所以報本也不欲奢侈而務崇節儉定科目所以舉賢也不欲虚文而務求實效送還元之宗室而愧死于士誠非我太祖雅量之洪乎著定法律章程而追比于公非我太祖陰德之重乎及乎北定中原則示民心以大義而又施恩德於異類其待從化之民也何其仁視彼動輙殺降滅族者不亦慘且酷矣驅除禍亂則封惠宗為順帝而且封若孫為崇禮其待亡國之裔也何其厚視彼降封昏徳重昏者不亦刻且薄矣凡若此者一皆根本之盛也根木既盛而枝葉豈有不茂者乎是宜歴數之綿長有過於三代而子孫保黎民子億萬斯年也猗歟休哉】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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