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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六 名臣奏議 詔令奏議類二【奏議之屬】提要 【臣】等謹按名臣奏議一百五十巻宋趙汝愚編前有淳熙十三年劄子稱嘗備數三館獲觀祕府四庫所藏及累朝史氏所載忠臣良士便宜章奏收拾編綴殆千餘巻文字紛亂疲于檢閲自假守閩郡輒因政事之暇因事為目以分次而去其複重與不合者猶餘數百巻釐為百餘門始自建隆迄于靖康推尋數月粗見本末若非芟繁舉要恐勞乙夜之觀欲更於其間擇其至精至要尤切於治道者每繕冩十巻一次投進又有淳祐庚戍史季温序稱其開端于閩郡奏書于錦城是其經厯嵗時屢經簡汱乃成是編故其去取頗不茍自稱上可以知時事之得失言路之通塞下可以備有司之故實其大㫖以備史氏之缺遺非夸飾也凡分君道帝系天道百官儒學禮樂賞刑財賦兵制方域邉防總議十二門子目一百一十四每篇之末各附註其人所居之官與奏進之年月亦極詳核其奏劄自序及史季温序皆稱名臣奏議而此本題曰諸臣奏議豈以中有丁謂秦檜諸人而改其名歟案朱子語録云趙子直要分門編奏議先生曰只是逐人編好因論舊編精義逐人編自始終有意今一齊節去更拆散了不見其全意矣云云今此集仍以門分不以人分不用朱子之説盖以人而分可以綜括生平盡其人之是非得失為論世者計也以事而分可以叅考古今盡其事之沿革利弊為經世者計也平心而論汝愚所見者大矣乾隆四十二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目錄 君道門 君道 帝學 政體 慈孝 恭儉 法祖宗 用人 廣言路 勤政 聴斷 詔令 風俗 帝繫門 尊號 皇太后 皇后 皇太子 嬪御 宗室 公主 外戚 天道門 祥瑞 災異 百官門 宰執 侍從 學士待制 經筵 臺諫 給舍 六部 寺監 館閣 史官 東宫官屬 内侍 三衙 諸將 帥臣 奉使 監司 守令 官制 謹名器 省官 優禮 薦舉 考課 重外官 久任 致仕辭 䕃補 戒敕 辭免 朋黨 轉對 見辭謝 儒學門 學校 貢舉 制科 武舉 學術 釋老 方技 禮樂門 郊祀 明堂 祖宗侑祀 宗廟 濮議 褒崇先聖 羣祀 朝㑹 臨幸 宴饗 喪禮 諡法 䘏典 士庶五禮 雅樂 賞刑門 賞罰 法令 禁約 恤刑 議獄 赦宥 錫賚 財賦門 理財 稅賦 寛䘏 勸課 營屯田 荒政 内帑【封樁庫】 常平義倉 茶法 鹽法 新法 兵門 兵議 禁衛 州郡兵 民兵 蕃兵 馬政 方域門 宫禁 都城 河議 營造 邊防門 遼夏 青唐 髙麗 女真 蠻猺 盗賊 總議門 總議 宋名臣奏議原序 古之人臣所以告其君者不可得而詳矣考之於書臯陶之矢厥謨伊尹之作伊訓傅説之作説命周公之作無逸大抵皆後之諫䟽也至於君奭之篇所以告召公者既厯舉商之諸臣而又曰有若虢叔閎夭有若散宜生太顛有若南宫括併及乎周之賢臣而申言之葢古聖賢之相告相勉者無非以前聞人為法雖五臣之謀謨不可見以周公之言推之則遺風餘烈尚可想也漢興將相名臣議論務在寛厚意其當時蘭臺石室之所藏金匱玉版之所載一時名臣奏陳未必不萃此書降武宣以後博士議郎備中朝顧問應對者未聞舉一言以告其主宜乎武宣之治不能守髙文之舊若魏相條漢興以来賢臣賈鼂錯董仲舒所言奏請施行雖曰得國家之大體然考其時濫趙葢韓楊之誅開金張許史之漸宣帝雖以中興之君而為基禍之主烏在其為條陳故事也惟我國朝淳化懿綱逺接三代小臣不佞竊窺累朝國論則淳厚見於立國之初中正作於慶厯之際矯激起於熙寕之後方其淳厚也如太羮酒淡乎其味朱䟽越純如其音及其中正也則朝陽鳴鳳而見者歌舞法筵龍象而聞者作興至其矯激也則大冬嚴霜而松柏不彫驚湍駭浪而巨石不轉即諸臣之言以考一代之治雖醫者用藥各有不同而參苓烏喙皆足以收藥石之效故當時公道大行盡言無隠忠言極諌皆萃於朝流芳簡冊足以垂萬世之宏規逮夫紹聖以後議論一反一覆鉗天下以一人之口揜天下以一人之目而祖宗良法美意無復一存夫以先朝名公鉅卿章䟽聮篇累牘未易管窺然要其大綱則畏天命也法祖宗也恤人言也而或者乃以三不足之説反之遂使小人祖述其説以禍天下始作俑者未嘗不痛恨於荆舒也眀鑒之垂前車之戒凡有志於國家者其可捨是而他求哉先正丞相忠定福王趙公曩嘗編國朝名臣奏議開端于閩郡奏書于錦城亦巳上徹乙覧淳熙至今踰六十年矣蜀舊鋟本巳燬于兵公之孫尚書閣學必愿繩武出鎭嘗命工刋刻而未就適季温以臬事攝郡捐金命郡文學掾朱君貔孫繼成之念昔先大父薌室曾受忠定之知嘗同蜀之名流預討論之列今既遂尚書之志亦可發先祖舊事自兹家藏此書舉以告君推以治國以復我宋純懿之治猶有望焉詩云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尚二家臣子拳拳繼世之忠云淳祐庚戌立秋日朝請大夫權福建路提㸃刑獄公事兼本路勸農提舉河渠公事提舉弓手寨兵借紫眉山史季温序 進宋名臣奏議劄子 臣嘗讀漢魏相見相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在奉行故事而巳臣竊惟自古以來凡有國家者莫不自有一代規模制度其事切於時而易行不必逺尋異世之法故相為丞相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故事及賢臣賈誼鼂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此最明於治體之要者也臣學術淺陋不足仰晞古人萬一然嘗備數三館獲觀秘府四庫所藏及累朝史氏所載忠臣良士便宜章奏論議明切無愧漢儒臣私竊忻慕收拾編綴厯時寖乆箧中所藏殆千餘巻而臣識性遲鈍不能強記每究尋一事首尾則患雜出於諸家文字紛亂疲於撿閲自昨蒙恩假守閩郡輒因政事之暇與數僚友因事為目以分次而去其重複與不合者猶餘數百巻釐為百餘門始自建隆迄于靖康推尋嵗月粗見本末上可以知時政之得失言路之通塞下可以備有司之故實史氏之闕遺然雖廣記備言務存聖代之典若匪芟煩舉要恐勞乙夜之觀臣欲更於其間擇其至精至要尤切於治道者每繕冩成十巻即作一次投進伏望時於閒燕深賜考詳庶因藥石之規能致涓塵之益然則臣身雖在嶺海猶如日侍冕旒之側也幸甚幸甚如䝉聖慈允臣所奏伏乞送尚書省劄付臣照㑹施行取進止淳熙十三年正月一日三省同奉聖㫖依奏 進宋名臣奏議序 臣竊惟國家治亂之原係乎言路通塞而已盖言路既通則人之邪正事之利害皆得以其實上聞人君以之用捨廢置罔有不當故其國無不治言路不通則人之邪正事之利害皆壅於上聞雖或聞之亦莫得其實人君以之用捨廢置不得其當故其國無不亂臣嘗以是歴觀前古上自周秦下及五季相望數千載間或治或亂俱同一轍然則天地之至理古今之常道無易於是矣恭惟我宋藝祖開基累聖嗣業深仁厚澤相傳一道若夫崇建三館増置諫貟許給舍以封還責侍從以獻納復唐轉對之制設漢方正之科凡以開廣聰明容受讜直海涵天覆日新月益得人之盛髙掩前古逮至王安石為相務行新法違衆自用而患人之莫巳從也於是指老成為流俗謂公論為浮言屏棄忠良一時殆盡自是而後諂諛之風盛而朋黨之禍起矣臣伏覩建隆以来諸臣章奏考尋嵗月盖最盛於歴元祐之際而莫於熙寜紹聖之時方其盛也朝廷庶事微有過差則上自公卿大夫下及郡縣小吏皆得盡言極諫無所諱忌其論議不巳則至於舉國之士咸出死力而争之當是時也豈無不利於言者謂其强聒取名植黨干利期以動揺上心然而聖君賢相卒善遇而容之故其治効卓然士以増氣及其也朝廷有大黜陟大政令至無一人敢議論者縱或有之其言委曲畏避終無以感悟人主之意而獻諛者遂以為内外安静若無一事可言者矣殊不知禍亂之機發於所伏今尚忍言哉臣仰惟陛下天資睿眀聖學淵懿顧非羣臣所能仰望而若稽古訓虚受直言二紀于茲積勤不倦嘗命館閣儒臣編國朝文鑑奏䟽百五十六篇猶病其太略茲不以臣既愚且陋復許之盡獻其書萬機餘閒幸賜紬繹推觀厯元祐諸臣其詞直其計從而見効如此熙寜紹聖諸臣其言切其人放逐而致禍如彼然則國家之治亂言路之通塞盖可以鑒矣臣不任惓惓之誠臣趙汝愚謹序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君道一 上仁宗論人君之大徳有三 司馬光 臣伏䝉聖恩不以臣無似擢臣為諫官臣自㓜學先王之道意欲有益於當時是以雖在外方為他官猶願竭其愚心陳國家之所急况今立陛下之左右以言事為職陛下仁聖聰明求諫不倦羣臣雖有狂狷愚妄觸犯忌諱陛下皆含容寛貸未嘗加罪誠微臣千載難逢之際茍不以此時傾輸胷腹之所有以副陛下延納之意則不可以自比於人死有餘罪矣臣竊惟人君之大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區區姑息之謂也興教化修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也知道義識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謂也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猶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猶視苖之穢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猶知穫而不知種也三者兼備則國治强闕一焉則衰闕二焉則危三者無一焉則亡自生民以來未之或改也臣不勝區區觸死忘生竊見陛下天性慈惠謹微接下子育元元汎愛羣生雖古先聖王之仁殆無以過然自踐位以來垂四十年夙夜孜孜以求至治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歎意者羣臣不肖不能宣揚聖化抑陛下之於三徳萬分之一亦有所未盡歟臣聞春秋傳曰賞慶刑威曰君臣幸得以修起居注日侍黼扆之側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淵嘿羣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復詢訪利害考察得失一皆可之誠使陛下左右前後股肱耳目之臣皆忠實正人則如此至善矣或出於不意有一姦邪在焉則豈可不為之寒心哉夫善惡是非相與混殽若待之如一無所别白或知其善而不能賞知其惡而不能罰則為善者日懈為惡者日勸善者懈惡者勸雖有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稷契伊吕周召之臣以之求治猶鑿冰而取火適楚而北行也伏惟陛下少垂聖恩以天授之至仁開日月之容光奮乾剛之威斷善無微而不録惡無細而不誅則唐虞三代之隆何逺之有【嘉祐六年七月初除諌官上殿進有㫖留中】上仁宗論致治之道有三 司馬光 臣聞致治之道無他有三而已一曰任官二曰信賞三曰必罰康誥稱文王之徳曰庸庸祗祗威威顯民言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也臣竊見國家所以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望而授任茍日月積乆則不擇其人之賢愚而寘高位資望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而官之職業各有所守自古得賢之盛莫若唐虞之際然稷降播種益主山林垂為共工龍作納言契敷五教臯陶明刑伯夷典禮后夔典樂皆各守一官終身不易茍使之更來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盡善也今以羣臣之材固非八人之比迺使之遍居八人之官逺者三年近者數月輙巳易去如此而望職事之修功業之成必不可得也非特如是而已設有勤恪之臣悉心致力以治其職羣情未洽績效未著在上者疑之同列者嫉之在下者怨之當是時朝廷或以衆言而罰之則勤恪者無不解體矣姦邪之臣衒竒以譁衆養交以市譽居官未久聲聞四達蓄患積弊以遺後人當是之時朝廷或以衆言而賞之則姦邪者無不争進矣所以然者其失在於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罰則天下巧文以逃罪如是則為善者未必賞為惡者未必誅此陛下所以南面孜孜夙夜求治歴載甚久而太平未效者也陛下誠能博選在位之士不問其始所以進及資序所當為使有徳行者掌教化有文學者待顧問有政術者為守長有勇略者為將帥明於禮者典禮明於法者主法下至醫卜百工皆度材而授任量能而施職有功則增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如是朝廷不尊萬事不治百姓不安四夷不服臣請伏面欺之誅凡臣所言皆陛下耳所厭聞心所素知然致治之要無以易此知之非艱行之惟艱顧陛下力行何如耳敢昧死陳瞽言惟陛下裁擇【嘉祐六年七月上有㫖送中書】 上仁宗五規 司馬光 臣竊以國家之事言其大者逺者則汪洋濩落而無目前朝夕之益陷於迂闊言其小者近者則叢脞委徒煩聖聴失於苛細夙夜惶惑口與心謀渉厯累旬乃敢自決與其受苛細之責不若取迂闊之譏伏以祖宗開業之艱難國家致治之光美難得而易失不可以不謹故作保業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為功頽壊之勢從而救之者難為力故作惜時道前定則不窮事前定則不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故作逺謀燎原之火生於熒熒懐山之水漏於涓涓故作重微象龍不足以致雨畫餅不足以療飢華而不實無益於治故作務實合而言之謂之五規此皆守邦之要道當世之切務也伏望陛下以萬幾之餘游豫之間垂精留神特賜省覽 保業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艱守之至艱王者始受天命之時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與角智力而争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後肯稽顙而為臣當是之時有智相偶者則為二力相參者則為三愈多則愈分自非智力首出於世則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艱乎及夫繼體之君羣雄巳服衆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彊弱之勢殊則中人之性皆以為子孫萬世如泰山之不可揺也於是有驕惰之心生驕者玩兵黷武窮泰極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渙然四方糜潰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慮不及逺善惡雜揉是非顛倒日復一日至於不振漢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彊或失之弱其致敗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艱乎臣竊觀自周室東遷以來王政不行諸侯並僣分崩離析不可勝紀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於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亂又八年而合於漢漢為天子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復為漢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誅除僭偽凡十有四年然後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於晉晉得天下纔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造難蠻夷乗釁濁亂中原散為六七聚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於隋隋得天下纔二十有八年煬帝無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於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養其疽囊以為子孫不治之疾於是漁陽竊發而四海横流矣肅代以降方鎮跋扈號令不從朝貢不至名為君臣實為讎敵陵夷衰㣲至于五代三綱頽絶五常殄滅懐璽未煖處宫未安朝成夕敗有如逆旅禍亂相尋戰争不息流血成川澤聚骸成丘陵生民之類其不盡者無幾矣於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櫛風沐雨東征西伐掃除海内當是之時食不暇飽寢不遑安以為子孫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後大禹之迹復混而為一黎民遺種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觀之上下一千七百餘年天下一統者五百餘年而巳其間時時小有禍亂不可悉數國家自平河東以來八十餘年内外無事然則三代以來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産猶以為先人所營苦身勞志謹而守之不敢失墜况於承祖宗光美之業奄有四海傳祚萬世可不重哉可不謹哉夏書曰予臨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周書曰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臣願陛下夙興夜寐兢兢業業思祖宗之勤勞致王業之不易援古以鑒今知太平之世難得而易失則天下生民至於鳥獸草木無不幸甚矣 惜時 夏至陽之極也而一隂生冬至隂之極也而一陽生故盛衰之相承治亂之相生天地之常經自然之至數也其在周易泰極則否否極則泰豐亨宜日中孔子傳之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神乎是以聖人當國家隆盛之時則戒懼彌甚故能保其令聞永久無疆也凡守太平之業者其術無他如守巨室而巳今人有巨室於此將以傳之子孫為無窮之規則必實其堂基壯其柱石彊其棟梁厚其茨蓋高其垣墉嚴其闗鍵既成又擇子孫之良者使謹守之日省而月視欹者扶之敝者補之如是則雖亘千萬年無頽壊也夫民者國之堂基禮樂者柱石也公卿者棟梁也百吏者茨蓋也將帥者垣墉也甲兵者闗鍵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繼體之君謹守祖宗之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䜛諂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及夫逸欲以隳之䜛諂以敗之神怒於上民怨於下一旦渙然而去之則雖有仁智恭儉之君焦心勞力猶不能救陵夷之運遂至於顛沛而不振嗚呼可不鑒哉今國家以此承平之時立綱布紀定萬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顧而成耳失今不為已迺頓足扼腕而恨之將何益矣詩云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時乎時乎誠難得而易失也 逺謀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書曰逺乃猷詩云猷之未逺是用大諫昔聖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則備寒方寒則備暑七月之詩是也今夫市井禆販之人猶知旱則資舟水則資車夏則儲裘褐冬則儲絺綌彼偷安茍生之徒朝醉飽而暮飢寒者雖與之俱為編户貧富必不侔矣况為天下國家者豈可不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乎詩云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迨天之未隂雨者國家閒暇無災害之時也徹彼桑土者求賢於隠㣲也綢繆牖户者脩敕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鴟鴞所以固其室也賢雋者明主所以固其國也國既固矣雖有侮之者庸何傷哉臣竊見國家毎邊境有急羽書相銜或一方饑饉餓殍盈野則廟堂之上焦心勞思忘寢廢食以憂之當是之時未嘗不以將帥之不選士卒之不練牧守之不良倉廪之不實追責前人以其備禦之無素也幸而烽燧息五糓登則明主舉萬壽之觴於上羣公百官歌太平縱娯樂於下晏然自以為長無可憂之事矣嗚呼使自今日已往四夷不復犯邊水旱不復為災則可矣若猶未也則天幸安可數恃哉陛下何不試以閒暇之時思之不幸邊鄙有警饑饉荐臻則將帥可任者為誰牧守可倚者為誰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於甲兵之利鈍金榖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謀也若待事至而後求之則巳晚矣夫四夷水旱事之細者也抑又有大於是者陛下亦嘗留少頃之慮乎詩云維彼聖人瞻言百里維此愚人覆狂以喜此言逺謀之難知近言之易行也夫謀逺則似迂似迂則人皆忽之其為害至慘也而無切身之急為利至大也而無旦夕之驗則愚者抵掌謂之迂也宜矣國家之制百官莫得久於其位求其功也速責其過也備是故或養交飾譽以待遷或容身免過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憂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懐茍且之計莫肯為十年之規况萬世之慮乎自非陛下惕然逺覽勤而思之日復一日長此不已豈國家之利哉臣日夜所以痛心泣血而憂也昔賈誼當漢文帝之時以為天下之勢方病大瘇又苦盭又辟且病痱陛下視方今國家安固公私富實百姓樂業孰與漢文然則天下之病無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為痼疾陛下雖欲治之將無及巳治之之術非有他竒巧也在察其病之緩急擇其藥之良苦隨而攻之勿責目前之近功期於萬世治安而已矣 重微 虞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何謂萬幾幾之為言微也言戒懼萬事之㣲也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沒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滅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於微則用力寡而功多治之於盛則用力多而功寡是故聖帝明王皆銷患於未萌弭禍於未形天下隂被其澤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堅冰至霜者寒之始也冰者寒之極也坤之初六於律為林鍾於厯為建未之月陽氣方盛而隂氣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聖人謹之曰履霜堅冰至言為人君者當絶惡於未形杜禍於未成也繫辭曰知幾其神乎君子知㣲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謂此道也孔子謂魯公曰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團練使王繼恩討蜀亂平之宰相請除繼恩宣徽使太宗不許曰宣徽使位亞兩府若使繼恩為之是宦官執政之漸也宰相固請繼恩功大他官不足以賞之太宗怒切責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與章穆皇后及後宫遊内庫后辭曰婦人之性見珍寳財貨不能無求夫府庫者國家所以養六軍備非常也今耗散之於婦人非所以重社稷也真宗深以為然遂止由是觀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漸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鵲見齊威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威侯不恱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及在血脈在腸胃威侯皆不信及在骨髓扁鵲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太盛宜以時抑制漢宣帝不從及霍氏誅人為之訟其功以為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見棄忽及其巳然又無所及夫宴安怠惰肇荒滛之基竒巧珍玩發奢泰之端甘言悲辭啓僥倖之塗附耳屏語開䜛賊之門不惜名器導僭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奪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則用力百倍矣伏惟陛下思萬㡬之至重覽大易之明戒誦孔子之格言繼先帝之聖志使扁鵲得早從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歎則可以修之於廟堂而徳冒四海治之於今日而福流萬世優游逍遥而光烈顯大豈不美哉豈不美哉 務實 周書曰若作梓材既勤樸斵惟其塗丹雘此言為國家者必先實而後文也夫安國家利百姓仁之實也保基緒傳子孫孝之實也辨貴賤立綱紀禮之實也和上下親逺邇樂之實也決是非明好惡政之實也詰姦邪禁暴亂刑之實也察言行試政事求賢之實也量材能課功狀審官之實也詢安危訪治亂納諫之實也選勇果習戰鬭治兵之實也實之不存雖文之盛美無益也臣竊見方今逺方窮民轉死溝壑而屢赦有罪巡門散錢其於仁也不亦逺乎本根不固有識寒心而道宫佛廟修廣御容其於孝也不亦逺乎統紀不明名器紊亂而彫繢文物修飾容貌其於禮也不亦逺乎羣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斷竹數黍敲叩古器其於樂也不亦逺乎是非錯繆賢不肖渾淆而鉤校簿書訪尋比例其於政也不亦逺乎姦暴不誅寃結不理而拘泥微文糾擿細過其於刑也不亦逺乎行能之士沉淪草野而考校文辭指抉聲病其於求賢不亦逺乎材任相違職業廢弛而檢勘出身比資序其於審官不亦逺乎久大之謀棄而不省而淺近之言應時施行其於納諫不亦逺乎將帥不良士卒不精而廣聚虚數徒取外觀其於治兵不亦逺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實亡本失而末在譬猶膠板為舟摶土為檝敗布為帆朽索為維畫以丹青衣以文繡使偶人駕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陸則煥然信可觀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風濤豈不危哉伏望陛下撥去浮文悉敦本實選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謀逺慮以保安宗廟張布綱紀使下無覦心和厚風俗使人無離怨别白是非使萬事得正誅鋤姦惡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罷無用使野無遺賢進有功退不職使朝無曠官察讜言考得失使謀無不盡擇智將練勇士使征無不服如是則國家安若泰山而四維之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飾歌頌之聲耀愚俗之耳目哉【嘉祐六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人君修心治國之要三 司馬光 臣聞澄其源則流清固其本則末茂臣䝉陛下聖恩拔於衆臣之中委以風憲天下細小之事皆未足為陛下言之敢先以人君修心治國之要為言此誠太平之原本也臣聞修心之要有三一曰仁二曰明三曰武仁者非區區姑息之謂也修政治興教化育萬物養百姓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也知道義識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謂也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猶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猶視苖之穢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猶知穫而不知種也三者兼備則國治强闕一焉則衰闕二焉則危三者無一焉則亡自生民以來未之或改也治國之要亦有三一曰官人二曰信賞三曰必罰夫人之才性各有所長官之職業各有所守自古得人之盛莫若唐虞之際然稷契臯陶垂益伯夷夔龍各守一官終身不易茍使之更來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盡善也故人主誠能收採天下之英俊隨其所長而用之有功者勸之以重賞有罪者威之以嚴刑譬如乗輕車駕駿馬緫其六轡奮其鞭䇿何往而不可至哉昔仁宗皇帝之時臣初為諌官得上殿首曽敷奏此語英宗皇帝時臣曾進歴年圖义以此言載之後序今幸遇陛下始初清明之政虚心下問之際臣復以此語為先者誠以臣平生力學所得至精至要盡在於是願陛下勿以為迂闊試加審察若果無可取則臣無所用於聖世矣【治平四年四月初除中丞上殿進】 上神宗五事 劉 述 臣以不才䝉陛下擢居言責之地惟是朝廷之急務時政之得失天下之利病未能有所建明夙夜循省懼無以禆聖慮資盛徳有孤陛下任使之意輙嘗思之得當今之所宜先者三數事謹具條列以聞惟陛下哀其愚恕其狂瞽留神而財擇之天下幸甚臣聞帝王接物也以至誠為先權數不足任也歴觀六籍之指歸未有不本於至誠者至於天下國家之治亦在誠其意而巳矣夫惟至誠為能終始萬物為能事神接人行之至者雖金石無情猶可以動之况其有知者乎是故人君以至誠接於下則臣下以至誠事其上易曰厥孚交如信以發志是也迹之古人何嘗不然詩曰鹿鳴食野之苹說者曰鹿得苹然鳴而相呼懇誠發於中此言文王以至誠接於下猶鳴鹿之相呼無非出於懇誠者也夫人君能以至誠接於下而臣下不務傾心畢力以報其上者未之有也詩曰憂心悄悄僕夫况瘁此言臣下憂君之極至於僕夫亦皆瘁病其於報上也何如哉若夫任權數以臨人而不繇至誠則人亦將以不誠事之此非所以感人心之道也非徒不足以感人心而已則又將有輕朝廷之心何也夫任權數者舉事於此而用意在彼人將曰今之所以然者意不在是也盖將有謂焉耳殆非人主所以取重於天下之道也故夫權數者醇徳之病中人用之巳為非宜况人主之尊乎臣恐輔導之臣有以此術開陛下者陛下信而行之適足為累耳其於盛徳未見其補也臣又聞聖人不以獨見為明而以羣言為用以堯之聖也知臣下之賢而不自用必俟羣臣僉舉然後裁有所試耳其於退不肖也亦然方鯀之圮族也堯知其不可用而四岳以為能堯於鯀不敢自斷於已而不用卒徇四岳之言以試之者何也堯之心以謂知其圮族者獨予一人而巳而羣臣以為能者且衆而弗成之績又未暴於當世是以不敢斷於已而從衆也且人君自用不足以為世法此堯舜之用心後世之所宜行者也而陋儒之論以為人君必操獨斷之權使威福一出於已臣下不得而與之然後人君之道尊嗚呼其亦不思甚矣夫萬幾之叢脞臣庶之夥繁而欲以一人聦明斷之非前聞也夫所謂獨斷者謀之於衆而斷之以已耳非謂弗詢於下而獨出於上之謂也弗詢於下而獨出於上是為自用耳人君自用使事事能中其理猶得罪於古人又况未能盡然乎輔導之臣有持此説以誤陛下者陛下信而行之適足為累耳於盛徳未見其補也臣又聞人禀一元之氣而生所禀有厚薄故其質有美惡之别焉若辯與訥出於自然非美惡之所繫也是故其質美矣而其辭訥焉不害為君子其質惡矣而其辭辯焉不害為小人知人之術當觀其質性何如不當較其辯與訥也昔漢文帝登虎圏愛嗇夫代上林尉對禽獸簿甚悉詔拜嗇夫為上林令張釋之曰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能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靡争口辯亡其實且下之化上疾於影響舉措不可不察也於是文帝乃止不拜嗇夫當是時文帝能忍已所愛以從直言天下莫不以為賢及武帝之季田千秋以一言取宰相封侯單于聞之曰漢置丞相非用賢也一妄男子上書即得之矣以中國天子之所為而動為夷狄輕笑可不重謹哉孔子曰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焉用佞夫言足以為世法者宜莫如孔子臣願陛下深信之而以漢之文武為鑒不貴嘵嘵巧辯之人使中外聞之不敢飾虚言以來應天下幸甚臣又聞王言惟作命命一出則天下風行而影從之不可不謹也書曰愼乃出令盖出令不愼則其施之也不能無不安之理施之而不安則必更張之又不審則必至于再至于三為令而至於再三則天下安所從乎是故古之人君將有言也必先慮之於心咨之於衆決之於故老大臣然後行之是故渙然如汗而不可反也確然如金石而不可變也今夫令之出也下未及行而已追改之矣一有使令也其人未及往而已易之矣不知左右之臣所與陛下計事者誰與是何不審之甚也昔漢文時人有言季布賢召欲以為御史大夫又言其勇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見罷布進曰臣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以臣為不可者陛下以一人譽召臣一人毁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者聞之有以窺陛下今令行而數易臣恐天下之窺陛下有不止如漢文之時也臣願陛下務持重毋易由言研慮於内咨謀於外計其可久而必行之天下幸甚臣又聞君緫其治臣分其職君主逸臣主勞勞逸之分要之臣主賢不賢耳是故臣主俱賢則君逸而臣勞主賢而臣不賢則主勞而臣逸臣伏見陛下躬攬萬㡬動踰宵旰而未嘗休息彼之所謂輔弼之臣其間才力必有不堪其任者不然何致陛下勤勞之至此也今夫一邑之小丞尉之卑朝廷尚思擇其人而任之况天下之大兩府之重乎荀卿子曰請問為政曰賢能不待次而舉不能不待頃而廢元惡不待教而誅此可謂得為政術也臣願陛下察其不堪任者而絀之舉賢才而屬之亦不可少緩矣何也方今法度日隳紀綱日益不振天下委靡日入於不治此正勤求有為之人使之有為之時也當此之時不求有為之人使之有為而舉庸夫不足與為之人共為之一旦至於亡可奈何然後按刑章以誅之亦亡補於事矣竊譬之人有疾病也初在腠理不治已而傳至血脉藥石之功猶可以及之於斯時也又忽而不治浸淫至于膏肓雖有倉扁亦無如之何古人有言曰為可為於可為之時今日之謂也臣竊觀陛下以英睿之姿躬親庶政焦勞圖治日甚一日虚已以求讜言如恐不及間者嘗詔中外陳時政得失今者又詔廷臣以次轉對欲以聞朝廷之廢闕措天下於安平其用心可謂至矣臣敢不悉心竭慮為陛下具陳為治本末之狀庶幾有補於萬分雖不能正之於將然之前尚冀有以救之於巳然之後恭惟陛下首推至誠以御下而不繇權數博詢衆智而不任獨斷不旌口給之人不出不審再三之令精求蹈道富才忠力有為之人而委任之然後血脉之疾可除而藥石之功加於天下矣臣不勝惓惓之愚【治平四年十一月上時為知雜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君道二 上神宗要務十事 錢 顗 臣每讀書傳見忠義之臣事聖明之君誠無所不通言無所不從臣雖至愚未嘗不掩巻感激思得其位以竭臣子之節庶幾有所補報也而䝉陛下不以臣之踈賤使待罪言職臣夙夜念慮無以荅陛下恩遇之萬分唯有狂敢言而已又况陛下天臨萬幾焦勞庶政孜孜求治之心雖堯舜之稽古禹湯之責已無以加也臣豈可以持禄茍安而不務獻納哉臣謹采當今之要務參以祖宗之成訓條為十事以冒宸聴幸陛下赦臣之愚而賜財擇焉一曰為君大體臣聞體者履也自古王者有治世之常法綏民之要術可履而行之履得其道則天下䝉其澤履失其道則天下受其弊亦勢之然也故唐太宗謂長孫無忌曰朕即位之初上書者或言人主必須獨運威權不得專委臣下或欲耀兵振武懾服四夷唯有魏徴勸朕偃武興文布徳施惠中國既安逺人自服朕從其言語天下大寜我太宗亦嘗與呂䝉正言致治之要曰莫若撫夷夏和隂陽使百度修理一人端拱無為此皆前聖後聖得為君之體也臣願陛下法而行之則祖宗之能事復見於今日矣二曰正心御下臣聞治國者如治家治家者先修其已修巳者先正其心傳曰正心以正朝廷修已以安百姓豈虚言哉唐李珏嘗對文宗云貞觀中房杜王魏每進忠言只乞太宗不易初心自古以來靡不有初能克終厥徳者實萬世無疆之休臣竊見國史言藝祖大内既成坐寢殿中令洞闢諸門皆端直開豁無有壅蔽因謂左右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見之矣臣願陛下鑒此而審思之則言動好惡無不合於道也三曰審察邪正臣聞治道之要在知臣下之邪正而審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巳也巧詐辨給者謂之竒才可乎聚歛彊濟者謂之稱職可乎沉静敦厚者不可謂之無能砥礪名節者不可謂之迂闊有一惑於此足以累於朝政也為國家者其審察君子小人不可不早也孔子曰逺佞人王弼云放善柔乃萬世之訓也我太宗嘗謂近臣曰唯姦邪無狀若為内患深可懼也帝王用心常須謹此兹見聖人深思逺慮以杜未萌之意也臣願陛下視此以為戒則天下何憂不治也四曰選任大臣臣聞之書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則知君人者雖有上聖之姿自誠之性必由忠賢輔佐然後優游几席之上坐視天民之阜也古之言至治者莫尚乎禹湯禹得臯陶湯用伊尹而王業大也故曰昔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是之謂乎太宗嘗謂宰臣吕端曰廟堂之上固無虚授但能進賢退不肖便為稱職至哉斯言是輔弼之任繫天下之安危不可不選也故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百官然後各稱其職而庶政修舉臣願陛下力行而不倦則天下之幸也五曰聴斷不惑臣聞聖王端處於法宫之中而大小之臣邪正紛紛羣言競進雖然聴之於耳則必斷之於心茍不悦於導諛則無憂於悔吝是知聴斷之際其可忽乎儻容片言之惑小則繫人心之休戚大則極天下之安危不可不謹也我太宗嘗謂近臣曰人君聴斷茍能盡誠人之情偽四方逺近無不通達臣願陛下體蹈而精思之不行小人浸潤之譖不聴近習容悦之言進忠賢而不疑斥邪佞而不用雖堯舜之聰明亦無以過於此也六曰謹出號令古者命令之出議其經久可用然後宣布於天下吏奉行而不敢慢民聴受而不敢忽管子曰凡國之重器莫重乎令令重則君尊君尊則國安故書曰令出惟行弗惟反賈誼亦云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此皆古之激切之言也國家命令之下隨事變更其能取信於天下乎臣聞太祖一日朝罷御便殿俛首不言内侍王繼恩進曰陛下退朝不同常日不知其故帝曰爾謂帝王可容易行事耶早來誤指揮一事史官必書之此所以不樂也太祖初臨萬幾偶然一事之差憂形於色况發號出令其肯忽之哉其肯忽之哉臣願陛下思祖宗之所以謹於出令則天下未有不臻於極治也七曰公行賞罰臣聞賞罰者人主之操柄非至公之道不可以行之也盖賞者所以旌天下之有功罰者所以懲天下之有罪賞當功則為善者無不勸罰當罪則為惡者無不沮夫善者有所勸而惡者有所沮故朝無幸位民無幸生由是觀之則賞不可以喜而及罰不可以怒而用要在公行於上而必信於下故曰賞以侔春夏刑以象秋冬此之謂也如藝祖之黜王全斌罰之公也太宗之陞楊延昭賞之公也臣願陛下廓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謹厥終惟其初不賞無功不罰非罪克紹祖宗之大業斯亦五帝三王之舉也八曰恭儉惜費竊以國家用度之廣其出百端内外供須日增一日甚可慮也臣聞仁廟慶厯中嘗令近臣裁減冗費時議為允以今較之國用空乏民力凋困又愈於慶厯未減時也臣願陛下酌古今之宜思萬事之弊先自一人減損至於後宫服玩工巧竒技一切屏絶示天下以儉約故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又曰損上益下其道行也宜乎罷不急土木之役去無益内外之費大臣遷職無名厚賜皆可寢削以寛民力庶幾可為水旱兵革之備臣聞故老説太祖創業垂統躬履儉徳常服澣濯之衣乗輿服御之物皆尚質素此得前史所謂敦朴為天下先之義也臣願陛下遵先訓而行之則恭儉之徳不獨專美於漢之文景也九曰仁恕恤民臣聞仁者三王之治具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巳仁則濟衆有方恕則用刑不暴惟仁與恕有國家者所宜先之也書稱民非后罔戴后非民無以守邦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又曰仁民而愛物觀斯言則民其可不恤乎臣謂恤民之道無他在乎薄賦歛謹好惡而已故太祖嘗謂侍臣曰苦民奉已之事朕必不為之真宗亦曰非理害民朝廷所不可行兹見二帝仁恕勤恤之心至矣臣願陛下法此以御四海則治古之道何患不及哉十曰鑒戒安危臣聞觀鑑可以見形觀古可以鑒今覆車在前後車必戒故曰不善者善人之師斯言得之矣臣竊觀自古有天下者必鑒於治亂安危之迹故創業之君勞而易治也守成之君逸而易亂也治則安亂則危此亦必然之理也何謂守成多逸而召於亂也臣請言其略方天下無事之時左右進言者必曰國既治矣民既富矣有前世常行之法令足以施設可高拱而無為矣有四海所入之財賦足以宴樂可優游而自肆矣於是君志日盈君心日驕紀綱敗壊而不知興復吁可惜哉後之人君得不以是而為戒也乎故真宗謂王旦曰前代帝王好窮兵黷武懈於幾務惑聲色事奢侈此大過也朕固不為之先皇所以恢治安之業致太平之道盖由此也臣願陛下鑒於古視於今循其言襲其迹夜以思之旦以行之則祖宗之休徳盡發揚於陛下之聖明也非臣之幸乃天下之幸【熈寜元年十月上時為御史裏行】上神宗論人主當不為血氣所變 孫 覺 臣聞血者隂也氣者陽也二物合而成人雖合而成人而無心術之妙精神之運則亦下愚而已矣昔者孔子深見此理而推言之曰血氣未定戒之在色以謂二物之交争則人之欲心甚熾無妙道至神以勝之則至于違禮義而壽命矣又曰血氣方剛戒之在鬭二物既盛則令人喜鬭衆人之鬬則尚氣好勝取必於人以争淺小而忘後患人主之鬬則彊兵右武拓土開邊以争利於夷敵凡鬬皆所以傷神明而悖性理矣又曰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凡人之老必嗇而貪血氣之衰自然及此故年彌高而徳彌邵者謂之孔子之徒此三者盖論常人之情常人為隂陽所役故一人之身而少壯老三變聖賢則不然知禮義之可貴壽命之可寳潛心於妙道至神則少之時不惑於色知神明之可尊性理之可樂夷敵禽獸不足以校勝負争强弱則壯之時不恱於鬬少而寡慾長而盡性則血氣雖衰而不貪隂陽為之役而不得與之變故心閒而神明體佚而壽考陛下以睿明之質鼎盛之年求治甚切而聴覽不倦真可謂有意天下者矣然臣之愚竊獨私憂而過計願陛下深鑒孔子之言而終始以三者為戒則宗廟幸甚天下幸甚【熈寜元年閏十一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神宗論求治不可太急 范純仁 臣伏見陛下即位已來切於求治思欲革去舊速致太平此固聖明之君盛徳之舉也然而道逺者理當馴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才不可以急求積不可以頓革道不馴致則有揠苖之患事欲速成則有不達之憂人急求則才佞進而巧偽生弊頓革則人情擾而怨憤作所以景帝削七國而鼂錯受戮東漢疾横議而黨錮大興宋襄公急於求霸以致喪師唐文宗切於除姦而訓注禍作此皆前世之明效而後王之鑑也故帝王之圖治必有顯仁藏用自下升高人材以長育而成功徳以積累而大通其變而使民不倦神其化而使民不知無象無為而天下自安矣故傳稱堯之徳曰蕩蕩乎民無能名焉稱舜曰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稱文王則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是聖人之治以無為而成也又稱孔子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又曰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洪範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此則聖人之心毋固毋必無適無莫不作偏黨好惡而邪正自辨萬事無惑也故水止則方能鑑物心清則可以理事自古人君有以才略自任果於興作欲其事功速就必為僉佞所乗迎合之人則以才能被寵忠直之論皆以沮排見疑以沮排被疑則不暇察其忠以合意為才則無以覺其佞自然善惡無辨賞罰不明人情怨怒而不知禍亂已成而莫見以至國家顛危者多矣此果於興作之害也孔子曰予無樂乎為君惟其言而莫予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此有以見小人承順之言可懼也陛下聰明仁孝修已篤躬自有堯舜之資可以垂衣而治不須急務於近效乃雜五霸之為豈惟徒勞睿思實恐以小妨大伏望陛下清心簡事尊徳委賢以知人安民為大方以富國强兵為末務覆之如天容之如地四海被不言之化生民躋仁壽之域與三王並美唐虞比隆使後世歌頌無窮在陛下留神而巳【熈寜二年上時知諫院】上神宗論人君在知道得賢務修法度 陳 襄 臣聞為人君者在知至道其次務得賢其次務修法度知斯三者則知所以治天下矣至道之要求之不逺在乎養心治性擇乎中庸而已天之所命之謂性性之未變之謂中中者天下之大本也而有五善其端也若甚㣲而不可明及其至也塞乎天地矣感物而動之謂情情者天下之大欲也而有邪有正率善而行之謂正率不善而行之謂邪故正者天之道也邪者人之偽也茍得其正則彼之所謂情者喜也怒也哀也樂也無所處而不為中矣即易之乾曰利貞者性情是也茍失之邪則吾之所謂善者仁也義也禮也智也信也無所往而不為偽矣即孟軻所謂物交物則引之而巳是也堯舜得之天故曰性之也禹湯治之人故曰身之也正矣五霸失之偽故曰假之也邪矣是王霸之辨而君子之所以謹擇者也其始也在於博學以盡其心盡心以明其善明善以持其志持志以養其氣養氣以充其體至誠高明博厚而不息也然後能定定則至於廣大精微而不惑也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則七情者不能偽而五善者無所不至矣喜非吾喜也而未嘗不喜怒非吾怒也而未嘗不怒哀樂非吾哀樂也而未嘗無哀樂莫不與天下公共之也其為貌也必正禮而無所不莊其為言也必正辭而無所不治其為視也必正色而無所不辨其為聴也必正音而無所不謀其為思也必正道而無所不達故其應務也舉天下之變不得以困吾心其任人也舉天下之才不得以罔吾道其治民也舉天下之政不得以盭吾仁其行法也舉天下之情不得以易吾義邇之則虚一而静逺之則通乎倫而知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斯道也百王之所相傳而不易者也君得之傳之臣臣得之致之君大者以為聖小者以為賢或並世而以其身傳或異世而以其言示堯之於舜禹臯陶則以身傳之也彼則見而知之於湯文王則以言示之也彼則聞而知之文王之於武王周公太公則以身傳之也彼則見而知之於孔子孟軻則以言示之也彼則聞而知之伊尹之於太甲也甘盤之於高宗也周公之於武王也嘗致之矣而天下平孔子孟軻不得其君而致之也而天下亂行乎百世之上言乎百世之下而若合符節其用捨則殊其所以傳之者一也為人君者有其道則聰明不足以自任也可以取而取之有其位則權勢不足以自私也可以與而與之故其心公焉居天下之廣居攬天下之多務而不敢獨為之也必求天下之賢者而任之相與共濟焉堯非不聖也方其洪水之時中國猶未乂堯思天下之賢者宜莫如舜舉而敷治焉舜思天下之賢者宜莫如禹又以命禹而平水土水土既平益火山澤禽獸之害人者去之稷教耕稼民得安居而食又懼夫無教而亂也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而臯陶以刑輔之而天下以寜故孔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孟軻曰堯以不得舜為已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已憂知其所以為大也得其小以失其大烏足以為堯舜哉隋文帝每一臨朝或至日昃宿衛之士傳飱而食唐文宗議政延英每對宰臣率漏下十數刻此二主者非不用心勤勞然終無益於治者由親細務而闇大體不知其術然也臯陶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此可知矣夫法度者人情之防範也為國而不修先王之法度是猶輸之不以規矩正方圓而曠之不以六律治五音也古者先王之建國一事一政無非法者將以定民之志而立民之極雖其迹之不必因然其制作之意不可一日而忘也故其車服宫室皆有數度人徒械用皆有等宜貢賦皆有節師田學射皆有法冠昬喪祭皆有禮姦聲姦色者舉廢亂名亂政者舉誅器服不中度者舉毁禽獸不中殺者舉禁是以國家優裕風俗淳一而物無疵癘矣周衰禮樂壊王道陵夷上無聖賢之君下無法度之臣天下蕩然無綱紀制度漢興有揚雄者可謂法度之臣矣而無可致之君唐太宗有為之主也而房杜之徒不足以言禮樂此其所以不王也伏惟陛下饗國以來孜孜庶政二帝三王之事必欲舉而行之臣居斯時不以堯舜之道陳於陛下之前則不恭之罪莫大焉昔者孟軻見滕文公言必稱堯舜文公中才之主也軻猶以此待之况陛下天資聖徳聰明智勇之若此臣敢隠黙而不言哉方今天下之患者皆謂黎民未乂戎狄未恭政令未明財用不足以臣思之不足為患所以過慮者在陛下中庸之未擇性理之未充賢才之未多法度之未立也伏望陛下略機務之繁進誠明之學稽經信道頥養神明精選搢紳有道之臣旁求巖穴篤行之士日與講求性命之理道徳之源養而充之以至神妙斯可以不言而化矣然後建學校隆師儒首自京師達於州邑羣百辟之才以長育之隆三物之教以統一之則賢人衆多足以任使矣求一徳以居論道之司舉庶尹以付任官之責簡用儒臣以分按察之權均布循吏以膺守宰之寄自然百司羣吏莫不任職則政令自白而黎元安矣詔奉常以禮學之士修五禮於朝委大農以制置之司節百用於國則浮費自省而財用有餘矣陛下身先恭儉以訓於上小大之臣畏法遵繩以守於下民以是化政以是淳國富兵彊可使制梃以撻戎敵之兵矣凡有司之事一切付之陛下但優游巖廊以神道設教此堯舜之舉也易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惟陛下不以臣言為迂闊少賜留意則天下幸甚【熈寜二年四月上時知明州被召除脩起居注】 上神宗論王霸之辨在審其初 程 顥 臣伏謂得天理之正極人倫之至者堯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義若履大路而行無所回曲霸者﨑嶇反側於曲徑之中而卒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誠心而王則王矣假之而霸則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則在審其初而巳易所謂差若毫釐繆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審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則邪說不能移異端不能惑故力進於道而莫之禦也茍以霸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石以為玉也故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而曾西恥比管仲者義所不由也况下於霸者哉陛下躬堯舜之資處堯舜之位必以堯舜之心自任然後為能充其道漢唐之君有可稱者論其人則非先王之學考其時則皆駮雜之政乃以一曲之見幸致小康其創法垂統非可繼於後世者皆不足為也然欲行仁政而不素講其具使其道大明而後行則或出或入終莫有所至也夫事有大小有先後察其小忽其大先其所後後其所先皆不可以適治且志不可慢時不可失惟陛下稽先聖之言察人事之理知堯舜之道備於已反身而誠之推之以及四海擇同心一徳之臣與之共成天下之務書所謂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又曰一哉王心言致一而後可以有為也古者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誠以謂不得其人而居之則不若闕之之愈也盖小人之事君君子所不能同豈聖賢之事而庸人可參之哉欲為聖賢之事而使庸人參之則其命亂矣既任君子之謀而又入小人之議則聰明不專而志意惑矣今將救千古深錮之為生民長乆之計非夫極聽覽之明盡正邪之辨致一而不二能勝之乎或謂人君舉動不可不謹易於更張則為害大矣臣獨以為不然所謂更張者顧理所當耳其動皆稽古質義而行則為謹莫大焉豈若因循茍簡卒致敗亂者自古以來何常有師聖人之言法先王之治將大有為而反成禍患者乎願陛下奮天錫之勇智體乾剛而獨斷霈然不疑則萬世幸甚【熈寕二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修身配天始於至誠無息 李常 臣聞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夫堯之為徳至民莫能名功業高大法度煥明如此其盛者配天故也所以配天者能則天也亦何獨堯為然王天下者莫不欲然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則王者之事也中庸曰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配天王者之徳也夫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不求則天而配其徳可乎臣竊聞陛下即位已來聖徳日新殆將天縱碩儒元老自愧不及追帝王之盛際將在今日臣所以樂為陛下言也昔者子思論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修身而巳誠能修身天下國家之治尚足道哉其修身之叙亦必始於至誠無息而極乎高明上配天徳然則志在於配天者何可息也詩曰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孔子曰我學不厭皆言其不息也臣願陛下就天質之至明因聖術之巳著法文王孔子之意勉之又勉極夫廣大而盡乎精微比徳於唐堯之盛尚慮功業法度不輝耀乎萬世不垂譽於無窮乎非愚臣茍以責難之義事陛下誠以陛下睿智之資為此甚易故也【熈寜三年春上時為右正言】 上神宗論五帝親事之說 文彦博 臣讀漢史鼂錯之䇿云五帝神聖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臣謂錯之言乖繆頗甚因試論之夫易之乾曰天道也君道也坤曰地道也臣道也天地既位君臣之象著矣君臣交濟邦家之治隆矣而錯乃云不及君故自親事則古之聖帝明王安用輔相而致治乎所謂五帝者堯舜為聖之優故仲尼刪詩書則斷自唐虞為萬世法二典之載堯則有命羲和為天地四時之官允釐百工庶績咸熈舜則命禹平水土棄為稷官契為司徒臯陶作士垂為共工益為朕虞伯夷秩宗夔典樂龍納言皆選於衆而後用其人各任以職且云僉曰汝諧遴揀之至也所以百工允釐熈帝之載如此則堯舜豈自親事仲尼曰舜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錯所謂自親事豈非乖繆乎若後之人君謂錯言為是乃以一身一心兩耳兩目獨任自用以周天下之萬務豈不殆哉又將使厥后自聖無復察邇言好問之裕仲尼云一言幾於喪邦者謂人莫已若則錯之言亦幾於兹乎臣故著論深切以明之【元豐三年九月上時除太尉開府儀同三司復判河南府過闕入覲】 上神宗論人君在至誠至仁 呂公著 臣聞人君以至誠為道以至仁為徳守此二言終身不易堯舜之主也何謂至誠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親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絲毫偽也如此則四海之内親之如父子信之如心腹未有父子相圖心腹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絲毫之偽一萌於心如人有病先見於脉如人飲酒先見於色聲色動於幾㣲之間而猜阻行於千里之外强者為敵弱者為怨四海之内如盗賊之憎主人鳥獸之畏弋獵則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謂至仁親臣如手足視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時使薄歛行此六事而已矣禍莫逆於好用兵怨莫大於好起獄災莫深於興土功毒莫甚於奪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穽而伐國之斧鉞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勝用矣傳曰至誠如神又曰至仁無敵審能行之當獲四福以人事言之則主逸而國安以天道言之則享年永而卜世長此必然之理古今巳試之效也去聖益逺邪說滋熾厭常道而求異術文姦言以濟暴行為申商之學者則曰人主不可以不學術數人主天下之父也為人父而用術於子其可乎為莊老之學者則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欲窮兵黷武則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國欲煩刑多殺則曰吾以禁姦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歛則曰吾以强兵革而誅暴亂雖若不仁而卒歸於仁此皆亡國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嘗用之矣皆以經術附㑹其說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於臣下也欲威福不移於臣下則莫若捨已而從衆衆之所是我則與之衆之所非我則去之夫衆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議之主也如此則威福將安歸乎今之說者則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於是違衆而用已己之耳目終不能徧天下要必資之於人愛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潤膚受之説行矣然後從而賞罰之雖名為人主之威福而其實左右之私意也姦人竊吾威福而賣之於外則權與人主侔矣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威者畏威之謂也愛者懐私之謂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從懐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勝於懐私則事無不成今之説者則不然曰人君當使威刑勝於惠愛如是則予不如奪生不如殺堯不如桀而幽厲威靈之君長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元豐七年上時為資政殿學士知揚州此䟽實蘇軾代作】 上哲宗論人君修心治國之要三 司馬光 臣聞本固則末源濁則流渾昔仁宗皇帝擢臣知諫院臣初上殿即言人君之徳三曰仁曰明曰武致治之道三曰任官曰信賞曰必罰英宗皇帝時臣曾進厯年圖其後序言人君之道一其徳有三其志亦猶所以事仁宗也神宗皇帝新即位擢臣為御史中丞臣初上殿言人君修心治國之要其志亦猶所以事英宗也今皇帝陛下新承大統太皇太后同聴萬幾不知臣愚猥䝉訪落臣且愧且懼無以塞責謹復以人君修心治國之要為獻其志亦猶所以事神宗皇帝也所以然者臣歴觀古今行事之端盡平生之思慮質諸聖賢之格言治亂安危存亡之道舉在於是不可移易故區區首為累朝言之不知臣者以臣為進迂闊陳熟之語知臣者以臣為識天下之本源也夫治亂安危存亡之本原皆在人君之心仁明武所出於内者也用人賞功罰罪所施於外者也出於内者雖有厚有薄有多有寡禀之自天然好學則知所宜從力行則光美日新矣施於外者施之當則保其治保其安保其存不當則至於亂至於危至於亡行之由已者也所以能當在於至明所以能明在於至公是以明君善用人者博收逺舉拔其殊尤徳行高人謂之賢智勇出衆謂之能賢不必能能不必賢各隨所長授以位任有功則賞有罪則罰其人茍賢能雖讎必用其人茍庸愚雖親必棄賞必有所勸罰必有所懲賞不以喜罰不以怒賞不厚於所愛罰不重於所憎必與一國之人同共好惡是以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如此安有不當者乎臣故曰所以能當在於至明所以能明在於至公也昔齊桓公置射鈎而使管仲相漢高祖知人善任使茍為不才雖見喜亦棄之茍才矣雖負販酒徒亡將戍卒亦升用之此所以能奮布衣取天下也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而賜錢千萬郎賤官也猶惜之况其貴者乎故永平之治至今稱之宋高祖事蕭太后甚孝太后欲以子道憐為揚州刺史高祖以其貪愚不許故功業之高冠於南朝唐太宗殺建成元吉而用其官屬魏徵王珪等與房杜無異卒得其效宣宗事鄭太后甚謹問舅鄭光以政事不能對罷其方鎮故時人稱美謂之小太宗此用人之公明者也韓昭侯惜弊袴不以賜左右之無功者漢高祖深怨雍齒而不忘其功魏太祖勲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唐宣宗重惜服章故當時得緋紫者以為榮此賞功之公明者也䜿牛殺孟丙仲壬立叔孫昭子昭子數其罪而殺之孔子善其不懐丁公脫漢髙祖於阨高祖以為不忠而斬之武帝妹隆慮公主且死屬其子昭平君昭平君殺人武帝流涕而誅之唐明皇弄臣黄㼐掀捕盗官墜馬明皇杖殺之宣宗謂樂工汝惜羅程藝我惜高祖太宗法此罰罪之公明者也臣略舉此數者以為明驗其餘在陛下博覽載籍以考之知臣所言不為謬妄臣以一夫之愚不能周知天下之務近冒上奏乞下詔書開言路伏望聖慈早賜施行【元豐八年四月上時知陳州】 宋名臣奏議巻二cq=35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 宋趙汝愚編 君道門 君道三 上哲宗論修德爲治之要十事 呂公著 臣近准詔書令臣發來赴闕巳於今月二十日朝見訖竊聞近日臣僚未有上殿班次臣雖忝先朝執政之臣亦未獲一親法座少奉德音然自忖累世䝉被厚恩惓惓報國之誠不能自已輙具奏封陳其一二冒瀆聖聰臣無任惶懼之至臣伏覩皇帝陛下紹履尊極方逾數月臨朝穆穆有君人之度太皇太后陛下勤勞庶政保佑聖躬德澤流行巳及天下臣逺從外服召至左右竊思人君即位之初宜講求修德爲治之要以正其始然後日就月將學以緝熈于光明新而又新以至大治是用罄竭愚誠考論聖道槩舉十事仰賛聰明一曰畏天二曰愛民三曰修身四曰講學五曰任賢六曰納諫七曰薄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無逸皆隨事解釋粗成條貫不爲繁辭以便觀覽伏望陛下留神幸察如言有可採即乞置之御座朝夕顧省庶於盛德少助萬一謹列如右 畏天 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葢天雖高逺日監在下人君動息天必應之若修已以德待人以誠謙遜静慤慈孝忠厚則天必降福享國永年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則或遲或速殃咎必至自古禹湯文武以畏天而興桀紂幽厲以慢神而亡如影隨形罔有差忒然自兩漢以來言天道者多爲曲說以附㑹世事間有天地變異日月災眚時君方恐懼修省欲側身脩道而左右之臣乃據經傳或指外事為致災之由或陳虚文為消變之術使主意怠於應天此不忠之甚者也詩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然則有天下者固當飭已正事不敢戲豫使一言一行皆合天心然後社稷人民可得而保也天人之際焉可忽哉 愛民 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人君既即尊位則為民之父母萬方百姓皆為已子父固不可以不爱子若布徳施恩從民所欲則民欣戴欣戴不已則天降之福若取民之財不憂其困用民之力不恤其勞好戰不休煩刑以逞則民必怨叛怨叛不已則國從而危故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然自古人君臨朝聴政皆以赤子為憂一旦用兵則不復以生靈為念此盖獻䇿之臣設姦言以導上意以開邊拓境為大功以暫勞永逸為至計此世主所甘心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壯從軍旅老弱疲轉餉伏尸流血而勝負得失猶未可知也民勞則中國先敝夫何足以爲功兵興則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故凡獻用兵之䇿者欲生事以希寵媚上而營私耳豈國家之利哉 脩身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夫欲家齊國治而天下化莫若脩身脩身之道以正心誠意爲本其心正則小大臣庻罔敢不正其意誠則天地神明皆可感動不誠則民不信不正則令不行况人君一言一動史臣皆書若身有失德不惟民受其害載之史䇿將爲萬代譏笑故當夙興夜寐以自脩爲念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雖小善不可不行雖小惡不可不去然人君進德修業實繫乎左右前後夫習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不能無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故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 講學 王者繼祖宗之業君億兆之上禮樂征伐之所自出四方萬里之所視效智足以窮天下之理則䜛邪不能惑德足以服天下之心則政令無不行自非隆儒親學何以臻兹然天子之學與凡庶不同夫分文析字考治章句此世之儒者以希禄利取科級耳非人主所當學也人主之所當學者觀古聖人之所用心論歴代帝王所以興亡治亂之迹求立政立事之要講愛民利物之術自然日就月將德及天下書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脩罔覺故傅說之告髙宗者脩德立事而已至漢之鼂錯以爲人主不可不學術數錯之意欲人主用機權巧譎以參制羣下而景帝用之數年之間漢罹七國之禍而錯受東市之誅葢其所主者不出於誠信而已由是觀之擇術不可不謹也 任賢 昔成王初莅政召康公作巻阿之詩以戒之言求賢用吉士葢爲治之要在乎任賢使能能者不必賢故可使賢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賢可任以長民大賢可與之謀國若夫言必顧國家之利而行足以服衆人之心夷險一節而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人君雖有好賢之心而賢猶或難進者葢君子志在於道小人志在於利志在於道則不爲茍合志在於利則唯求茍得夫忠言正論多咈於上意而佞辭邪說專媚於君心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也自古雖無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惡亂然而治君少而亂國多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人主誠存此心以觀臣下之情則賢不肖可得而知矣 納諫 昔書稱成湯之德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湯聖君也不曰無過而曰改過者言能捨已而從諫則不害其爲聖也及紂爲天子彊足以拒諫智足以飾非紂非無才智也然身滅國亡而天下之惡皆歸之者言愎諌自用則才智適足爲害也前代帝王無不以納諌而興拒諌而亡者在史冊一一可考葢貴爲天子富有四海貴則驕心易生富則侈心易動一日萬機則不能無失固當開道而求諌和顔色而受之其言可用則用其言而顯其身言不可用則恕其罪以來諌者夫忠直好諌之臣初若逆耳可惡然其意在於愛君憂國諂佞阿諛之士始若順意可喜然其情在於媚上而徼寵人君誠察此則事無過舉身享美名故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諌則聖 薄歛 古人有言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人君恭儉節用取於民有制則民力寛裕衣食滋殖自然樂輸租賦以給公上若暴征峻歛侵奪民利物力巳屈而驅以刑辟勢必流轉溝壑散爲盜賊爲人之上者將何利於此故善言治道者尤惡聚歛之臣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前代帝王或耽於聲色或盤於遊畋或好治宫室或快心攻戰於是小人乗間而肆其邪謀爲之歛財以佐其横費世主不悟以爲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爲害也賞其納忠於君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以身當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也昔鹿臺之財鉅橋之粟商紂聚之以䘮國周武散之以得民由是觀之人主所當務者仁義而已何必曰利 省刑 夫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百王不易之道也昔漢髙祖去秦苛暴約法三章以順民心遂定王業孝文循之以清静而幾至刑措然則爲治之要果在於省刑而不在於繁刑也况人主之刑獄其勢不能親臨則必委之於臣下故峻推鞫則權在於獄吏廣覘伺則權在於小人肆刑戮則權在於彊臣通請謁則權在於近習自古姦臣將欲誅鋤善人自專威柄必數起大獄以揺人心何則其情難知鍛鍊出入一繫於獄吏及夫奏成獄具則雖有寃抑人主亦何從而察哉然則欲姦雄不得肆其威善良有以安其性莫若省刑而巳自三代以還有天下者數十姓惟宋受命逮今一百二十有六年中原無事不見兵革稽其德政所以特異前世者直以誅戮之刑内不施於骨肉外不及於士大夫至於下民之罪一決於廷尉之平而上自天子下至於有司不復措慮輕重於其間故能以好生之德感召和氣而致無窮之福祖宗所以消惡運遏亂原者嗚呼逺哉雖甚盛德蔑以加矣 去奢 昔夏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而爲三王祖漢文帝即位宫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増益而天下斷獄四百幾至刑措然則節儉者固帝王之髙致也况以天子之尊富有天下凡有四方萬物所以奉養於上者葢亦備矣然而饗國之日寖乆耳目之所御者習以爲常入無法家拂士出無敵國外患則不期於侈而侈心自生佞䛕之臣又從而導之於是窮奢極侈無不爲已是以先王制法作竒伎滛巧以蕩上心者殺無赦夫竭天下百姓所以相生相養之具而以供人主無窮之欲致人主於䘮德損壽之地而以邀已一時之榮雖誅戮而不赦固未足以當其罪也昔紂爲象箸而箕子諫夫以天子而用象箸未爲過侈也然箕子以爲象箸不已必金爲之金又不已必玉爲之故箕子之言所以防㣲而杜漸也至漢公孫相武帝以爲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當是時帝方外伐四夷内治宫室爲千門萬户由是天下之户口減半盜賊蠭起而猶病其不廣大何其不忠之甚哉故人主誠能不以箕子之言爲太過而察見公孫之大佞則夏禹漢文之德不難及已 無逸 昔周公作無逸之篇以戒成王其畧曰昔商王中宗治民祗懼饗國七十有五年其在髙宗不敢荒寧饗國五十有九年厥後立王生則逸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克壽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嗚呼非愛君憂國之深其言何以至此又曰繼自今嗣王無滛于觀于逸于遊于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于厥身葢人君初務縱逸小人必怨而大臣必諌至于淫刑亂罰以杜言者之口然後流連忘反不聞其過而終至於滅亡故曰無逸之書後王之元也唐明皇初即位宋璟爲相手寫無逸圖設于帝座明皇勤於政事遂致開元之治其後宋璟死所獻圖亦弊而徹去明皇遂怠於政親見天寳之亂由是觀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人君誠能慎終如始不敢逸豫則德有堯舜之名體有喬松之壽豈不美哉 右臣聞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今朝廷始初清明臣雖術學淺陋惟是前代聖帝明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爲法與夫暴君暗主所以兆亂之道可以爲戒者乃敢告于左右古人有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夙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巳矣陛下加意無忽則社稷幸甚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六月上時召爲侍讀提舉中太一宫到闕朝見未對先上此奏】 上宣仁皇后論治道在審識人情 韓 維 臣聞治天下之道不必過求髙逺止在審識人情而巳識人情不難以已之心推人之情則可見矣大凡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鬱則思通陛下誠能常以利民爲本則民富矣常以愛民爲心則民樂矣賦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矣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鬱塞通矣推此心而廣之盡誠心而行之則聖子神孫觀陛下之法不待教而自成聖德賢士聞陛下之風不煩諭而争先效忠矣【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知陳州過闕】 上哲宗論爲君難四事 王巖叟 臣聞孔子曰爲君難爲臣不易如知爲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臣竊以君道之大無所不難茍得其要而持之則所難者少矣臣請畧舉其要陛下試垂聽幸甚言無所隱之謂忠心無所欺之謂信忠於主者不避嫌信於已者不思謗所以忠信或至於獲罪故人君以察忠信而主之爲難巧於言之謂佞順於事之謂柔巧言則易得順事則易從所以佞柔常至於日親故人君以辨佞柔而逺之爲難廣大業者存乎勤而人情常易於生倦以隳其業故人君以乆而不倦爲難成大謀者存乎斷而人情常牽於小不忍以亂其謀故人君以棄小不忍爲難臣以謂爲國之要能察忠信而主之使得盡言辨佞柔而逺之使不害政行之以勤而無廢弛之憂濟之以斷而無優游之患則治道成矣陛下盛德日新四事之要曽無所難而皆自得益願陛下不以易心處之則德日新又日新矣【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爲監察御史】上哲宗論治道貴清静儉約 王巖叟 臣觀歴代君臣講治道者多矣然莫如貴清静而敦儉約葢天下本無事因擾之而事多事多則民勞民勞則怨民怨則國家有緩急雖賞之而不爲用此所以莫如貴清静也天下之人所以養生送死者本自足由奪之而後困困而後爲盗賊若不厚其本而徒嚴其末雖殺之而不禁此所以莫如儉約也臣竊傷比歲以來好進之人紛紛建議天下勞於多事百姓困於不足故臣願陛下以清静儉約養天下使百姓安且樂百姓安樂則自然隂陽和而風雨時海内將不勝其富矣人以爲難臣以爲易何則陛下自巳有此心惟在守之而勿失爾不勞陛下費精神用智力臣故曰易如䝉採納乞以臣言詔輔臣使體聖意幸甚【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爲監察御史】 上宣仁皇后論治性之道 傅堯俞 臣聞之於書曰慎厥初惟其終又曰慎厥終惟其始始則念終不敢不謹也終則念始不敢不勉也臣愚伏念陛下考古御今脩明法度㳟儉以克巳慈惠以愛人登崇老成開廣言路大義明著仁聲流聞總覽萬機得其綱要所以欽崇祖宗導世成俗爲子孫百世之慮甚備非臣筆舌所能形象雖詩書所載丹青所殆未有以過也可謂有其始矣臣愚不勝拳拳謂陛下雖聖性得之猶當加聖心焉夫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此不可不思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治性之道必審巳之有餘而彊其所不足有餘則養之不敢矜不足則勉之以爲戒然後無間可窺而巧僞之徒不得比周而望進今陛下不出房闥而天下嚮風百僚奉職者無他以陛下通達平均而政出於大公云爾茍一有所偏則好惡之情露百邪羣枉必争隙而入矣陛下前日積勞之所成就將中廢而不全矣豈可不兢兢業業日謹一日以圖厥終哉敬願陛下留神省察則天下幸甚【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初除御史中丞上殿】 上哲宗論君道在立巳知人 曽 肇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早朝晏罷負扆端莊淵黙弗言雖在深宫之中不爲佚豫之好可謂有克肖祖宗之聖質退朝燕處翰墨是親日御邇英虚心恭巳以延講誦可謂有急於問學之誠心夫有克肖祖宗之聖質又有急於問學之誠心則引而達之廣而大之正今日之所務也葢聖人之性與人同在謹其初而已夫性之初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火之始然一熒爝之㣲爾及其至也其明足以燭萬物其用足以鑠金石其利博矣然設之弗當則燎原野焚玉石而不勝其害也泉之始達一勺之多爾及其至也大而爲江河細而爲溝澮其利博矣然導之非理則暴怒悍突懐山㐮陵而不勝其害也人之性何以異於是哉况夫有天下之大享四海之富靡曼之聲妖淫之色足以移其耳目宫室狗馬珠玉綺繡之玩足以移其心志與賢人處矣而不肖者參之與正士游矣而邪人間之日漸月漬習與性成則明者或至於昏仁者反而爲暴豈其天資之固然哉設之弗當導之非理故也故以舜之爲君而禹告以無若丹朱傲以禹之爲君而其戒見於五子之歌以武王之爲君而太保作旅獒以訓至於成王而訓戒益詳周公作無逸又作七月之詩召康公作公劉以戒民事又作泂酌以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其誨可謂諄諄矣故以成王中材之主而能持盈守成卒爲賢君者設之得其當導之適其理故也自古治世少而亂世多天下之柄或移於權臣或假於外戚或出於宦寺諸侯或强大而不可制夷狄或驕慢而不可屈兵或恣睢而不可使海内之賦入或專於彊藩悍將而縣官不能有也百里之長或專殺而司冦不能治也有一於此人主雖有特起之資欲治之志而其勢不能以大有爲此古今之通患也本朝承平百有餘年政出於一羣臣奉法遵職外戚奉朝請宦寺供掃洒而巳州縣之勢如臂使指夷狄引首待我衣食制兵與賦皆得其要刑罰清平又前世之所未有也六聖相傳以至陛下言其德則光大言其業則富有言其勢則便利陛下又有克肖祖宗之聖質有急於問學之誠心引而達之廣而大之欲王則王欲帝則帝惟陛下之所嚮而已孔子曰爲君難知爲君之難固有時而易矣何以言之君道莫難於立已莫難於知人已非禮不立人非言不知也孔子曰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臣請爲陛下言之夫所謂禮非制度文爲之事也姦聲亂色不留於聰明淫樂慝禮不接於心術非正勿視也非正勿聴也非正勿言也非正勿動也視聽言動由於禮則内之非僻之思無自而生外之非僻之習無自而入内有以正其心外有以正其行夫然故施於事親則孝施於兄弟則順施於族姻則睦施於郊廟則敬施於朝廷則莊施於治民則仁施於軍旅則威無所施而不當矣孔子曰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其守豈不約其効豈不博哉至於知言其事尤難葢言亦多端矣有辯有訥有華有質有是而非有迂而直不可不察也非獨如此人主必有好惡之心有是非之心所好者正所惡者邪以忠爲是以佞爲非則固善矣不幸反此則小人必將逢其所好避其所惡矜其所是諱其所非以售其姦言以行其私說故人主好髙逺則窽言入好卑近則邇言至好刑名則慘刻之說進好功利則興作之謀用上以此求於下下以此應於上同者謂之賢異者謂之愚而君子雜處於小人之間方且逆其所順强其所劣君所謂可而有否焉必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必獻其可以替其否如是而君不察焉則小人日親君子日踈小人日進君子日退君子道消小人道長此治亂安危之所以分也治亂安危之分在於聽言之際豈不可畏也哉故漢文帝聽張釋之而退嗇夫則風俗至於篤厚唐太宗聽魏鄭公而絀封倫則致治幾於太平齊桓公不聽管仲而進易牙苻堅不聽王猛而信慕容垂則不旋踵而敗亡其效豈不深切著明哉伏惟陛下有克肖祖宗之聖質有急於問學之誠心宜其於禮不勉而中於言不思而得然臣猶惓惓以是爲獻者葢天下之物接於我者無窮而不能以道觀物則爲物所引而欲必至於敗度縱必至於敗禮尚何以立已哉天下之言接於我者無窮而不能以道觀言則爲言所蔽而浸潤之譛膚受之愬無所不行尚何以知人哉臣愚願陛下及此春秋方富血氣未定早爲之制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出入起居凡所以害德之事勿爲也左右前後凡可以蕩心之物勿近也便僻側媚逺之而勿親直諒多聞親之而勿逺動容周旋唯禮之從則已無不立矣無作好惡無作聰明使人不能窺有言逆于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志必求諸非道使姦言不得入虚心廣覽以揆衆論辭寡者知其人之吉辭多者知其人之躁辭游者知其誣善辭枝者知其心疑以至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則人無不知矣有以立已充而至於美風俗不難矣有以知人推之以修政事不難矣方今海内雖號治安然内則忠邪雜揉是非紛亂士節不勵奉公守義者寡而交私合黨者多外則争訟盜敓法不勝姦歲論大辟五千餘人祖宗以來未嘗如此風俗未可謂美也朝廷上下紀綱不肅百司庶務多文具官不勝其冗而未有以革財不足於用而未有以制哀矜惻隱之書日下而百姓之力未裕也是故和風未洽而歲之順成者常少恩信未孚而夷狄之侵侮者尚多以至冦賊姦宄所在竊發政事未可謂修也陛下誠能蚤留意於此正已以先之得人而任之力行以乆馴致以漸則豈惟卿士大夫相化以義哉芻牧之㣲禆販之陋可使忠厚而知恥矣豈惟朝廷之上百工得其職哉海隅障塞之逺抱闗擊柝之賤亦皆嚮方而宿業矣如是而風俗不美政事不修未之聞也捨是而不務則接物而不能無累聽言而不能不惑接物而累則雖有克肖祖宗之聖質而敗之者衆聽言而惑則雖有急於問學之誠心而蔽之者多如是則風俗愈入於薄惡政事愈入於弛壊貴者不能自克况其賤者哉近者且猶弗治况其逺者哉非獨如此人事不立而望天道之助順中國不尊而望夷貊之允懐抑又難矣臣愚故曰陛下有克肖祖宗之聖質有急於問學之誠心則引而達之廣而大之正今日之所務也不然則用心雖勞而去道愈逺用力雖勤而爲術愈踈雖日接多士日求讜言而終於無補也書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傳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陛下欲致此非他學以求之思以精之而已惟陛下留意毋忽則天下幸甚【元祐三年十月上時爲中書舍人】 上哲宗論洪範三德 王巖叟 臣伏以人主言而爲天下法動而爲天下則聖人思所以嚴百王之心而重其事故置右史以記言左史以記動伏惟陛下即位以来恭黙思道敬畏不言五年于今臣幸得以右史入侍願聞德音而書之不啻飢渴者亦有時矣昨日臣預立邇英侍講臣康講洪範九疇至乂用三德陛下忽啓聖問曰只此三德爲更有德臣不覺心躍而神竦既以初聞堯言爲喜又以陛下問德得其要爲慶臣敬已書之於冊以示萬世竊伏思念陛下既能審而問之必將體而行之三德者君人之大本得之則治失之則亂不可須臾去者也臣請爲陛下别白而言之夫明是非於朝廷之上判忠邪於多士之間不以順已而忘其惡不以逆已而遺其善私求不徇於所愛公議不遷於所憎竭誠盡節以先國家之急而忘其身者任之當勿貳附下罔上以盜寵禄而不恤百姓之患者棄之當勿疑惜紀綱謹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聲色人之所好也而逺之盤游人之所樂也而絶之財利人之所貴也而賤之勇於救天下之弊果於斷天下之疑邪說所不能移非道所不能恱此人主之剛也居萬乗之尊而不驕饗四海之富而不侈聰明有餘而處之如不足俊傑並用而求之猶弗及虚心以訪道屈已以從諫懼若臨深淵怯若履薄氷此人主之柔也三者足以盡天下之要顧人主力行何如耳陛下誠能用洪範之三徳以修已推臯陶之九徳以用人則堯舜三王之盛可坐而致矣斯無難在陛下勉之而已【元祐四年二月上時為起居舎人】 上宣仁皇后乞先正君心 范祖禹 臣䝉陛下擢受諌職才力淺薄懼不克勝受命以來夙夜不遑寧處深思天下之事自非大者逺者未之敢先恭惟祖宗受天命百三十年自三代以來未有承平如此之乆累聖基業付畀子孫成之至難壊之至易是以古之明王欲治天下先正其本其本在於人君一心而已天下治亂出於君心君心一正則萬事無不正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臣侍經筵因進講每及人君正心脩身之要君子小人繫於治亂之際未嘗不反覆開陳伏計陛下聞之已熟今有言責不敢忘此竊惟天下之本在於君心臣愚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日以祖宗之艱難治天下之勤勞萬民之疾苦羣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說諭皇帝存之於心若皇帝陛下聖心曉然明於邪正是非他日衆說不能惑小人不能進則萬事定矣臣竊熟思莫大於此惟陛下深留聖意以幸天下【元祐四年五月上時爲右諌議大夫】 上哲宗論王道六事 蘇 軾 臣始之學也以適用爲本而恥空言故其仕也以及民爲心而慙尸禄乃者屢請治郡兼乞守邊欲及殘年少施實效而有志莫遂負愧何言今乃以文字爲官常語言爲職業下無所見其能否上無所考其幽明循省初心有靦面目故於拜恩之日少陳有益之言孔子曰一言可以興邦而孟子曰一言正君而國定昔漢文帝恱張釋之長者之言則以德化民輔成刑措之功孝景入鼂錯數術之語則以智馭物馴致七國之禍乃知爲國安危之本只在聽言得失之間恭惟皇帝陛下即位以來學如不及問道八年寒暑不廢講讀之官談王而不談霸言義而不言利八年之間指陳文理何啻千萬雖所論不同然其要不出六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勤四曰謹五曰誠六曰明慈者謂好生惡殺不喜兵刑儉者謂約已省費不傷民財勤者謂躬親庶政不邇聲色謹者謂畏天法祖不輕人言誠者謂推心待下不用智數明者謂專信君子不雜小人此六者皆先王之陳迹老生之常談言無新竒人所忽易譬之飲膳如服藥石則天人自應福禄難量而臣等所學先王之道亦不爲無補於世若陛下聽而不受受而不信信而不行如聞春禽之聲秋蟲之鳴過耳而已則臣等雖以三尺之喙日誦五車之書反不如醫卜執技之流簿書奔走之吏其爲尸素死有餘誅伏願陛下一覽臣言少留聖意天下幸甚【元祐七年十一月上時爲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守禮部尚書軾上謝表因以規諌】上哲宗論四者歸心之道 梁 燾 臣聞聖主之興必敬天道以修人事故曰惟天爲大惟堯則之恭惟皇帝陛下聰明仁孝得於天資興嗣明德蚤有宗社天之付畀陛下者如此之重陛下必有以報天順帝而靈承之以對萬壽之福也天之所喜者在安民民之所安者在仁政仁政之道本於安静而不擾夫安静而不擾者人心之歸也人主以一身之尊居四海之上必得人心之歸已則享國長乆安寜而成太平之功矣今陛下覽政之初是四方觀德之日宜有上當天心下慰人望克承祖宗之休敬用太母之訓安兩宫之慈垂萬世之法此廟社之福天下之幸也臣願獻愚忠以助聰明之萬一焉夫親近法座日侍清光莫如左右之人也人人願效腹心以副眷遇必知其所用心則可使盡節竭忠也臣願陛下戒喜怒平愛憎畧小過以盡人之善録小勤以勸人之忠如臂之使指如手之捍衛頭目始終責其力焉此左右所以歸心也夫正朝廷明國體莫如廷臣以道佐人主者有輔弼論思獻納者有侍從拾遺補過者有諌官繩愆糾繆者有御史此王官之要也聚於朝廷各有職守不可使有交通不可使有朋黨交通則蔽聰明亂國政而爲姦詐欺罔朋黨則害良善而隔正直此不可不察也常使君子得進小人勿用君子小人相反者也君子正小人邪君子忠小人佞君子得權則敬戒而愈恭小人得權則傲很而難制君子可以與權小人不可以與權臣故曰常使君子得進小人勿用也陛下方以至明獨斷正要左右前後皆得正人以助英睿若不收擥人材何以多得公忠之人任用耶臣願陛下清心正慮以觀羣臣清心在至公無偏正慮在不惑姦說辨别邪正銷除朋黨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辨讒以進忠容諌以養直謹聽以廣謀剛斷以明事信任以保功【必求忠實正直之臣以信任之】謙恭以求助【屈人主之勢以感臣下之心則必有忘身報國之效必有輔佐之功】此廷臣所以歸心也安國家保社稷莫如百姓聖人有言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寜葢民定則國定民富則國富用度百索出於民間常令足衣足食無困無怨則事事樂供於公上矣君臣相與謀謨經綸者在此而巳臣願陛下明信法令平易刑賞寛省賦歛輕簡徭役豐穰和平則安養富庶之使有餘力凶荒勞敝則救恤休息之使不失所臣下有寛愛百姓之請者面詔大臣必行之臣下有掊歛百姓之說者面飭大臣深責之此百姓所以歸心也夫繫中國之强弱安危者莫如夷狄當使其畏威懐德謹職修貢敵國則有主賓之義禮信之所接屬國則有忠臣之道命令之所加常處於義信之間而後可以言中國矣自古以夷狄懐德畏威爲彊不務以闢地爲彊也以先制人爲安不以受制於人爲安此不可不察也臣願陛下面命大臣必精選忠賢材畧之士付以帥權無用私愛䛕從之人終悞邊事謹守疆場寳有土地明信重威制貪禦侮兵戢而時動不得已而用之不茍且目前無事養成後患爲朝廷他日之憂必也有恩有威使之知懼服從奔走之不暇此夷狄所以歸心也此四者誠得忠賢上助聖謨然後安静可成矣陛下今欲發其聰明廣其仁孝上安兩宫之慈下收四海之望始自於宫掖左右中逮於朝廷羣臣下至於百姓逺及於夷狄歡然一意歸心於明君可謂安静矣若夫羣心歡欣和氣充塞可以致隂陽順序風雨應節年榖豐登人民富壽帝王之能事畢矣臣䝉殊恩擢自侍從塵歴輔佐竊觀陛下有仁聖之資願陛下行仁聖之事望陛下成仁聖之功此老臣區區報國之心也惟陛下財赦而垂聽焉臣不勝懇懇納忠之至【元祐八年上時知潁昌府】 宋名臣奏議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君道四 上徽宗論人君之要道三 李 朴 臣聞天下有事不足憂無事深可畏人之情勞則思逸則肆故方其有事之時則憂懃恐懼之心能以危亂而至於治安及其無事之後則驕盈怠惰之氣亦能以治安而至於危亂舜之時七政齊於上百獸舞於下可謂安且治矣而君臣之間惴惴然常若憂危禍亂之將必至何也知治安之不足恃而驕盈怠惰且隨其後也臣竊觀國家聖作明述自古太平之盛未有乆於今日者此正天下所謂無事之時而臣所謂深可畏者也伏願陛下思創業之甚難懼守成之不易親睦九族風示萬邦好惡不留於心喜怒循理而動體仁愛之德而濟之以剛破險詖之論而平之以恕知君子所以致治而慮其難進則任之勿疑鑒小人所以致亂而防其易入則去之必速除心術之害然後可以育人材勵亷媿之節然後可以肅仕路辨嘗試之說然後可以來忠言師老而邊隙可慮莫若以自治爲守禦之䇿民困而國用不足莫若以節儉爲富庶之本觀俗化而通其變議政事而處其中執持權綱愛惜百姓日謹一日保其初心若是者皆聖政之所當急者也雖然所以致此者有本矣臣聞昔周成王即位召公爲之保周公爲之師朝夕輔導嘗致謹於起居言動之間唐太宗開文學選道德名儒十八人爲學士雖飲食遊宴十八人者未嘗不在其中退朝與討論古今所以成敗輙至日昃夜分故成王能光昭文武之業而太宗獨髙三代之後無他知所以自治而天下不足治矣臣誠知陛下聰明仁聖性所自得然而聖人者德配天地而志常不足不識陛下夙興視朝擁經左右詔德意志慮者誰乎陳前世廢興治亂請得據舊鑒新者誰乎退居深宫之中燕見間召所以備顧問者誰乎今縱未能逺法成周立師保之官宜且退倣唐制大開學館博選通儒耆德使侍經幄萬幾之暇孜孜與之講論正心誠意事天治人之道雖陛下聖性所自得者臣願益加聖學焉此臣之所謂本者也臣又聞人主不可求勝於天下不可廢天下之公議不可使心術失於毫釐之間此三者人主之要道也臣請爲陛下别白而言之所謂人主不可求勝於天下者何也臣聞自古有道之君不敢失一夫之心以天下者一夫所積耳是故爲其欲壽則與之輕刑爲其欲富則與之薄歛爲其欲逸則與之緩力凡上之禁令取舍惟恐一不當於天下之欲惡是以天下亦相與安之而巳也後世有若韓非商鞅者始道其君以勝天下之事其言曰權勢法制者人主之操術彼天下者必於我而聽命者也而屑屑若是是以天下爲匹夫役也故或勝之以擊斷或勝之以裒剥或勝之以戰鬭安忍自恣仇讎其民民不勝其害則相與合天下而勝之矣臣故曰人主不可求勝於天下一也所謂人主不可廢天下之公議者何也臣聞人主勢能生殺禍福人而不能變天下之公議堯舜三代之時則公議用於朝廷之上以賞功罰罪進賢退不肖而行於天下至其亂則廢於朝廷之上而竊竊然發於閭閻之間又其甚而設誹謗之法以杜天下之口則又不發於閭閻而鬱於人心最甚者莫若秦也立爲腹誹心謗之誅則欲併取其在人心者而去之也然且獨能禁於一時而卒大肆於後世何則所謂公議者其本與天地並立而是非出於人心之同然不可得而變者也知其不可得變而使或發於閭閻或鬱於人心或肆於後世孰若舉而用於朝廷之上行之天下乎臣故曰人主不可廢天下之公議二也所謂人主不可使心術失於毫釐之間者何也臣聞人主者天下之本也心術者人主之本也養之以道德仁義則終身而未足以爲功動之以回邪滛佚則一朝而不可勝其患是何歟道德仁義難全而回邪滛佚易溺也古語曰人主唯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彼小人之欲禍天下必先敗壊其君之心術而後可以得志是故吾欲尚㳟儉彼則攻之以驕奢吾欲本仁恕彼則攻之以煩苛吾欲務厚下彼則攻之以聚歛吾欲用正直彼則攻之以佞柔彼其所以攻我者紛起並至人主又惡能以一心而保其所難全勝其所易溺者哉必主之以平照之以清持之以誠恐恐然若冦盜之將至而蚤杜其窺覦之漸也不然使之乗吾徘徊猶豫之時一投隙而得以自售則浸滛敗壊而終以不悟矣臣故曰人主不可使心術失於毫釐之間三也知此三者而大本立矣臣愚不勝惓惓之忠惟陛下留神省察以幸天下【建中靖國元年因陳瓘薦賜對上殿上此劄】 上徽宗論豫戒六事 陳次升 臣噐非適用材不逮人夙䝉神考之誤知擢寘臺屬逮事哲宗皇帝又叨言責迄無善狀終以罪廢陛下即位之初捜羅人材振㧞淹滯起臣於煙瘴之地擢貳烏府今復除臣諫議臣自以天資樸拙學問迂踈辭章屢上天聽莫回拜命以來不遑夙夜思所圖報輙取古先哲王洎我祖宗之大猷作爲六事一曰體道二曰稽古三曰脩身四曰仁民五曰崇儉六曰用人以豫爲戒欲陛下念兹在兹使聖躬無過舉庶事無不治亦蒭蕘愛君之義也謹昧死上進 體道 臣聞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生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内服不可爲也不可執也無偏無黨而蕩蕩乎民莫能名是以先王揆才頒政量能授職設爲宰輔以經邦國以理隂陽以制卿士以撫四夷而又使夫通世務明治體多識前言往行者繩愆糾謬而議論之故能垂拱無爲而天下治彼昏不知或獨任宰輔或偏信諍臣或嘗推誠爲其所誤而兩棄之甚矣其惑也故書史特詳書爲萬世誡者如秦之李斯趙髙漢之王莽董卓唐之李林甫盧皆其君之所獨任者至於姦佞滿前而不見大謀顚錯而不知名辱身危覆邦絶祀譬猶掩塞耳目而運股肱其可濟乎樊豐周廣之於孝安朱异之於梁武裴延齡韋渠牟之於德宗皆其君之所偏信者至於奪公輔之任挫宰相之威讒慝忠良稔禍社稷譬猶芟割其股肱而任耳目其可濟乎漢武以英雄之資即位五六年間號勝文景及其獨任田蚡也入奏事則語移日所言皆聽養成其罪遂致有吾亦欲除吏何不遂取武庫之怒爾後惟偏信嚴助朱買臣吾丘壽王主父偃之徒以辯論詘辱大臣至於交私諸侯潜藴譛訴刼殺親王訖未嘗有得其死者漢武之志豈以其嘗獨任宰輔者如彼偏信諍臣則又如此故兩踈之耶由是詭誕之士竒邪之術乗隙而進無正救者故窮奢極欲䌓刑重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邪怪巡遊亡度哀痛之詔由是作矣臣聞仁宗之御天下也民到于今稱頌盛美而不置者豈有他哉不爲不執無偏無黨如天運之無積故民心歸而海内服也觀其用言者以罪范仲淹之黨及翻然而悟皆大用之唐介以彈文彦博貶未幾而復其官以衆言黜歐陽修因范鎮一言而留之機圎術妙可不務乎臣竊觀陛下即位以來獨任宰輔計行言聽莫之敢抗汲引黨與沸騰于朝臣恐其竊弄威柄而陛下厭之以致改轍而偏信諍臣以墮於漢武之失茍不出此若或委心腹寄耳目於近習則禍愈亟矣可不謹哉 稽古 臣聞堯舜之道載於二典者其目雖多而總其大美皆曰若稽古而巳而傅說之戒髙宗亦曰不師古訓于何其訓詩人之頌成王亦曰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夫帝王以一身而應萬有茍不該博古今以深究夫明君賢臣脩身治國之要雋功偉烈謀猷方畧之施與夫昏虐賊亂禍根罪首之由取是捨非執古道以御今其何以堪之哉是故堯舜之所以若而順稽而考髙宗之所以師成王之所以學者如斯而已矣若夫畧典墳之大道好雕蟲之小技競一韻之竒争一字之巧者此腐儒之所爲而藴德行志功名者鄙之况於帝王日有萬機而盡心於卉木之間極意於煙霞之表將焉用之隋煬帝尤善於文不欲人出已右薛道衡被誣而死則曰復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之誅則曰復能作庭草無人隨意緑否又曰設令朕與士夫髙選亦當爲天子梁武帝父子尤刻意於文學乃至隂陽卜筮騎射聲律草圍棊無不精妙又何補於治適足致亂耳何則既騁此以爲智能矣則必恃此以驕慢天下故賢者由是解體而小人競學是以資嫵媚則向之所謂智能者翻爲亡身之具遺後世之所閔笑者臣聞陛下潜德藩邸時則已留意翰墨矣即位以來好爲詩曲以賜親幸鐫石鏤板傳播逺近臣愚過計恐天下之人不能盡知陛下由天縱之能不思而得肆筆而成妄以前代帝王之刓精竭慮於雕蟲篆刻之細爲比且曰天下之政未理而游心於是豈不爲盛德玷乎又恐用小人之能是者則士風靡矣臣願陛下痛屏浮華無用之文不使膠於心術惟一以切磨治道聽政之餘躬閲書史取其闗國家之興廢生民之休戚成者襲之敗者反之以資益聖治之道以懋稽古之德豈不偉歟 脩身 臣聞之詩曰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鼓鐘于宫聲聞于外易曰行發乎邇見乎逺葢脩身之應也如此歴觀古之創業之君與夫中興之主承乎離亂之緒其俗其民乆已安於無治急之則怨緩之則偷賞之不勸刑之不變於斯時也而能肇造天命平滌九區恢廓宇宙致治之效可計日而待者豈有他哉葢明乎人可以誠感難以户說乃正其心以及身正其身以及國故道德由是而明風俗由是而美也何則人君之所恃以有天下者曰天命之民歸之賢者附之耳而天親有德民懐寛仁邦無道則賢者巻而懐之是三者皆非脩身則莫能致不然則昭昭之鑒可以矯飾僞行而欺之乎億兆之心可以輿金輦寳而召之乎有道之士可以髙爵厚禄而誘之乎非所聞也又况君者民之師表動静舉措發於中必形於外民影從矣將欲興崇禮義厚人倫而美教化者其可以言率之哉此孟子所謂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也是故堯之民比屋可封桀之民比屋可誅豈民異習哉格之者異也魏武好法律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豈士異尚哉格之者異也此皆前事之驗也其可忽乎仁宗嘗書無逸於邇英閤之屏歲乆而弊命王洙復書之且曰朕不欲背聖言乃置之左取孝經天子孝治聖治廣要道四章命蔡襄書以對於右欲使聖言時存乎顧眄雖以聲爲律而身爲度者何以尚兹其興事造業制度遺文獨超於百王之表宜矣臣願陛下遹追仁祖愼厥身修日新其德使百官有司相儆曰聖德如斯其可自怠巖谷之士相勉曰聖德如斯其可自棄黎民戒其子弟曰聖德如斯其忍犯上盜賊率其黨與曰聖德如斯其敢猖獗如是則成康之治可立而待也 仁民 臣聞天之視聽在乎民國之存亡繫于天王者之所以得天下者民歸之而天命之也所以失天下者民叛之而天禍之也是故民歸一德天乃命湯庻民子來天乃命周百姓弗堪天命殛桀民罔不欲䘮天訖商命黔首愁歎天亡秦祀百姓怨望天剪隋虐古人以水能覆舟朽索御馬爲戒者豈徒念民之孔艱則彊者爲盗賊弱者膏草野耶誠恐人君因之不免其身而毁辱及其宗廟困窮及其妻子也夫爲人父母而生靈塗炭爲人子孫而宗廟毁辱貴爲天子不能保其身以及其妻子豈宜忍哉是以盛王兢兢業業以圖治者誠畏此耳惟知畏此故惡衣菲食輕徭薄賦使民家給人足知禮義亷恥之尚舉天下而安樂之也頻年以來水旱屢作疾癘尤熾而兩河之民服役科須煩費愁苦而官司催科急於星火貪墨之吏從而誅求竊恐供者有限而取者無厭以有限供無厭天下一動變生無方此臣所以痛心疾首慄慄危懼也陛下雖屢形詔命備陳至誠惻怛憂民疾苦之意惠澤之下如置郵傳命今乃公然廢格是朝廷之恩奪於州縣可不痛哉自古所患者君澤壅而不下達民情鬱而不上通以致君勤恤而民不懐民愁苦而君不知至於離叛危亡者踵相及也臣願陛下申勑臺諫監司常切紏察嚴刑名以杜絶之如救焚拯溺以幸社稷 崇儉 臣聞禹卑宫室惡衣服克儉于家以有天下再傳而之太康則已色荒禽荒矣及桀之身竭百姓以爲傾宫而天下亡之唐明皇之初乗輿服御金銀器玩令有司銷毁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於前殿及其晚節窮天下之侈不足以供其慾由是觀之創業之君昭儉以示子孫其末流猶入於滛靡始於克儉者其終猶至於驕奢况無以啓迪後人不謹其始者哉天下習安於侈靡乆矣於今爲甚貴介之族與夫兼并之家燕飲之物歌謡之具窮竒極巧以相傾勝銷金鋪翠旬翻月異一領之細至有千 之直者此風其可長哉臣願陛下以道德爲麗仁義爲華以珍玩竒巧爲䘮國之斧斤以珠玉繡錦爲迷心之鴆毒芟夷藴崇之絶其根本痛自裁抑以禁之褒進朝士之約素清脩者貶退其滛荒驕奢者以敦薄俗顧不美哉昔孝文惜百金不爲露臺而天下衣食滋殖晉武焚雉頭裘而士敦朴素唐太宗以亡隋爲鑑而公私富給夫失節之嗟愚智同惡由恥不及其羣故勉强爲之以相髙耳人主儻能躬儉以率之其趣也孰禦臣聞僞蜀以珠飾溺噐太祖命碎之且曰以此奉身不亡何待嗚呼聖人之慮逺矣是豈特化當時之習使知其所尚哉 用人 臣嘗學稼於農矣凡播殖之宜耕鋤之功等則穫無或異茍隂陽之和雷風之動雨露之澤不時則與之同饑饉時則與之同豐穰由是而知天地之所以能成其大者豈非以其無私者耶是故先王法之其於用舎也能激天下之不善而使之退愧勸天下之良才而使之樂進以致治者抑亦法天地之無私故能成其私耳後世不該不徧之主鮮克由是其於用舎之際或崇勢地而抑寒門或任親宻而棄踈逺或採虚譽而廢卑賤或恱其才能而略歴試或重朝廷而輕四方或皆反是而益亂其故何也夫君子與小人所出不在於世禄與側㣲而言行非一事之可槩出處非一端之可見此愚智同知也奈何立賢而有方哉以謂必出於勢地與親宻耶而膏梁子弟至有不辨菽麥而髙車大馬以爲民上則版築之叟渭濱之漁何從致哉以謂必出寒㣲與踈逺耶而碌碌腐儒持方尺之紙書骫骳之文以享萬鍾則伊尹之伊陟周公之魯公何從致哉至或採虛譽而廢卑賤恱其才能而略歴試内外迭爲輕重是皆昏君之所爲可深戒者夫王者一視而同仁茍德義可尊無擇負販故管仲之舉二盗穆公之用由余齊威王以左右譽而烹阿大夫功成於當年名著於後世可謂明也已矣以舜之聖受命之初且猶歴試諸難况其他乎近古漢宣亦可謂急賢之主矣而蕭望之杜延年葢其所尤厚者或出而治民或出爲邊吏非惟煩使之以觀人才亦所以維持四方均内外勢也其治優於文景者不其然乎夫禄一不才爵一無功未病於國而終爲害者非惟其忌賢者進而害能者用也而賢能亦羞與同羣或恥居其下此其所以爲害也自古人君之於進賢也罔間親踈貴賤無有愛憎惟較其賢否耳故丁公於漢祖有活已之恩非徒不用而加誅焉唐太宗不恤秦王府官吏之怨嗟以爲朕與卿軰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設官分職以爲民也當擇賢而用之豈以新舊爲先後哉臣願陛下稽古先王法天地之無私鑑漢祖唐宗之公正不以布衣寒士公卿子弟惟賢是用不及私暱無所偏徇庶幾賢者彚征以光左右【建中靖國元年三月上時除左諫議大夫】 上欽宗論致太平在得民心 陳公輔 臣比縁奏對特䝉聖慈諭臣親自擢用之意令臣協心助成太平臣皇恐感激臣誠何人獲聞此語臣固當展盡底藴以補報萬分之一然臣自愧學術智識皆不逮人但有樸忠而巳惟陛下憐之臣嘗詢諸朝士大夫皆謂今日國家夷狄之患未除太平之治誠未易致也然以臣觀之所以勝夷狄者必在於治中國所以治中國者必在於得民心陛下無以臣言爲迂闊而不切於治也孟子嘗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然則民心烏可失哉臣嘗原先王所以得民心者無他莫先乎有德而已葢易感者羣心難忘者盛德唯聖人躬行於上者既有感民之盛德故百姓欣戴於下者斯有愛上之誠心非特如此因所欲而與之因所惡而去之皆所以得民之心者也是故善政者民之所欲也虐政者民之所惡也君子者民之所欲也小人者民之所惡也善政行之虐政除之君子用焉小人去焉此因所欲而與之因所惡而去之民心其有不得哉臣不敢逺引前古請以今日觀之陛下養德東宫十有餘年恭儉出於天性聰明本乎生知愛民之誠未占有孚動民之行不言而應盛德之至固足以感民心矣及乎一旦即位遂取其政之善者略施行之政之虐者略除去之忠良之君子以次召用姦惡之小人以次竄殛於是天下翕然莫不仰戴聖朝如重隂蔽天初見赫日如大暑執熱初濯清風豈有不得其心者故雖金冦之兵圍逼京師幾四十日而都城百姓咸願固守無一人有離心四方援兵不日皆集無一士有叛志以至於州縣之間人情帖然盜賊不敢乗間而起此何以致其然哉實有以得民之心而已陛下誠能効大禹之克勤體文王之節儉至誠以行之不倦以終之檢身不及從諌如流孜孜圖治日謹一日則其德愈盛而不替矣民心焉徃而不歸哉然後與宰執大臣相與講明求其善政盡舉行之凡所謂虐政蠧國害民者除之唯恐不盡擇其君子盡召用之凡所謂小人蠧國害民者去之唯恐不至則所以得民心者至矣夫民心既得則中國焉有不治中國既治則夷狄焉有不服哉此太平之功所以可圖也昔齊宣王畏諸侯之侵孟子曰臣聞七十里爲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滕文公以小國間於齊楚孟子獨告之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効死而民弗去孰謂陛下以一人之尊有天下之大尺地無非王土一民無非王臣區區以夷狄爲畏哉臣願陛下勉之但思所以得民之心彼誠不足畏矣【靖康元年上時為左司諌】 上欽宗論君道本於民 胡安國 臣聞古者人君南面向明而治葢取諸離爲日至明之象也日食常數耳春秋每食必書何也日者人君之表茍有食之則暗而不明矣臣子倍君父則暗而不明妾婦乗其夫則暗而不明政權在臣下則暗而不明夷狄侵中國則暗而不明故春秋每食必書所以爲南面之大戒也昔漢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餘事以公田及苑振業貧民減樂府貟罷黄門狗馬除甘泉宫衛息角抵齊三服官節用愛民其稱甚美然紀綱日紊國祚日衰姦宄日彊黎元日困以知人不明失其操柄耳蕭望之社稷之臣而恭顯譛令引決於私室張猛忠正之士而自殺於公車劉向宗室之英也排擯詆毁令不得進用至於許史宦官則信任不疑大本既失雖有恭儉之小節何足以正紀綱隆國祚抑姦宄救黎元之困厄乎至如昭帝以齒則不逮孝元之長以文學則不如孝元之愽雅以奉身調度又未必如孝元之節儉也然能辨上官桀之詐信任霍光漢祚復安黎元按堵誠得君人之本耳陛下有温恭之德有儉約之行有憂勤願治之誠有好謀納諫之善過於漢元逺矣抑未知羣臣之邪正皆巳明白於胷中而不惑乎亦有疑焉而未之決也如其不惑則固善矣儻有疑焉而不決之於早則君子必逺小人必親天下之事去矣小人善窺人主之指意以求合君子則惟義之從而不茍是故古之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四者不除親小人逺君子必矣陛下誠能格物致知以誠意正心而鑒於春秋所書侵蝕之咎洞察正邪灼知忠佞如日中天臨照萬物則君人之本立而天下之事定矣【靖康元年上時爲中書舎人】 宋名臣奏議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帝學上 上神宗論人主有髙世之資求治之意在成 之以學 孫 覺 臣聞人主患無髙世之資有有其資而無求治之意有有其意而無好學之實三者之備而治效不成者未之有也然此三者常若不可以兼備何也聰明睿智博達而䟽通者髙世之資也然或矜其才以天下之萬事爲不足爲若此者必無成蚤朝晏罷選用羣臣孜孜而不懈者求治之意也然或蔽於一曲而不見聖人之全因陋就寡而不本先王之意若此者雖安易危雖强易弱可以偷安於一時而不可傳之後世人主欲無此患其惟學乎夫學非篤好而審問謹思而力行則不足以攬道德之粹精極性命之㣲妙人主之學茍不深造於道德性命之際則無以應萬務之變知羣下之情以堯舜之聖而稱之曰若稽古夫古者人主之所當若又當稽也以孔子之聖而孟子稱之曰學不厭誨不倦夫已誨人矣然猶不忘於學學可以已耶陛下以髙世之資求治甚力好學而不倦可謂不世出之主矣然臣獨以爲未者竊觀朝廷之政未盡得先王之意而先後之序未盡合聖人之道也臣非以謂朝廷無賢臣左右無端士顧恐陛下於學問之道未能極髙明而道中庸政事之間未能先本務而後末業也陛下幸聽臣言以聽政之暇特召兩府大臣或從官之中素所親倚者虚心克巳問以上躬之所不逮時政之所過差使之具以條對必有能言之者矣陛下増益其所未至勉强其所不能救其所偏解其所蔽則臣將見陛下之治度越漢唐而比隆於三代矣【熈寜元年上時爲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誠明之學 陳 襄 臣竊以帝王之德莫大於務學學莫大於根誠明之性而蹈乎中庸之德也生而不動之謂誠知而有爲之謂明正而不邪之謂中故誠者立善之本也明者致道之用也中庸者常德之守也三者立天下之能事畢矣聖人者先得乎誠者也因誠而後明必資乎學全静以居之神固以行之酬酢萬物而無失於曲當此之謂誠則明矣賢人者思誠也因明而後誠也者必擇乎善所謂善者可欲之謂也性也正而公者也所謂惡者有所不可爲之謂也情也邪而私者也存其所謂正而公者而去其所謂邪而私者此之謂擇善矣精一以守之中正以養之持循戒懼於不聞不覩之際此之謂謹獨而固執之矣乆而不息則形形而不息則明明而不息則動動而不息則化化而不已則神髙明博厚而配乎天地此之謂明則誠矣子思曰溥愽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言其誠之篤也誠之者篤則其爲之者至是以其政不肅而行其教不言而諭其事不勞而成舉而措之天下之民無不從服而不知爲之者故曰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此之謂也是之謂誠明之學伏望留神省覧【熈寧二年四月上時知明州被召除修起居注】 上神宗論君道之大在稽古正學 程顥 臣伏謂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曉然趨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定志者一心誠意擇善而固執之也夫義理不先盡則多聽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則守善而或移惟在以聖人之訓爲必當從先王之治爲必可法不爲後世駁雜之政所牽滯不爲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信道極於篤自知極於明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也然天下之事患常生於忽㣲而志亦戒乎漸習是故古之人君雖出入從容閒燕必有誦訓箴諌之臣左右前後無非正人所以成其德業伏願陛下禮命老成賢儒不必勞以職事俾日親便座講論道義以輔養聖德又擇天下賢俊使得陪侍法從朝夕延見開陳善道講磨治體以廣聞聽如是則聖智益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然日入偷薄末俗譊譊無復㢘恥葢亦朝廷尊德樂道之風未孚而篤誠忠厚之教尚鬱也惟陛下稽聖人之訓法先王之治一心誠意體乾剛健而力行之則天下幸甚【熈寧二年上時爲監察御史裏行】上哲宗論學本於正心 范祖禹 臣不侍經席巳踰兩月陛下深居閒燕聖學日勤然臣等無由罄竭愚短輔助萬一昔唐憲宗不對學士兩月李絳奏曰爲臣等竊禄偷安之計則便矣其如陛下何今臣之愚竊欲陛下以學爲急故敢畧陳一二惟陛下留聽臣聞孔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揚雄曰學之爲王者事其已乆矣堯舜禹湯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乆矣夫學者所以學治天下王者之事也故自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皆汲汲於學仲尼雖聖亦皇皇有所不暇此聖人所以不可及也後世繼體守文之君生而驕逸不能務學忘其祖宗艱難累世之勤勞徒見天下無事以爲禍亂無從而生或荒耽于酒或盤于遊畋或窮奢極侈或輕用民力諂䛕日親忠正日踈人心離貳遂亡其國其所行之迹後世視以爲戒自古以来治日常少亂日常多推原其本由人君不學故也天下治亂皆繫於人君之心君心正則朝廷萬事無不正故天地順而嘉應降隂陽和而風雨時古者三公太師太傅太保論道經邦燮理隂陽無他術焉唯正君心而已保保其身體傅傅其德義師道之教訓皆所以正君心也如欲心正未有不由稽古好學而能致也臣竊考之前世揆之當今恭惟本朝累聖相承百有餘年四方無虞中外底寧動植之䝉被涵養德澤深厚逺過前世皆由以道德仁義文治天下人主無不好學故也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四方創業垂統日不暇給然而晚年尤好讀書嘗曰宰相須用讀書人陛下試思太祖此言宰相既用讀書人則自餘執政侍從之臣臺諌之職必皆文學之士然後可用外至州縣亦必由進士出身乃可委以親民刑獄之任是朝廷之士皆不可以無學也然則天子豈可以獨不知學乎太宗嘗謂近臣曰人君當澹然無欲形見於外則姦佞無自而入朕年老無他欲但喜讀書用鑒古今成敗耳眞宗之時益脩太宗之業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問學未嘗少廢今邇英講讀乃仁祖之成規也英宗神宗皆遵守仁宗之法稽古好學陛下所知不幸先帝早棄四海累聖已成之業任大守重傳付陛下嗣位于今四年幸頼太皇太后以至仁盛德毋臨天下陛下垂拱無爲海内晏然當今之務莫如學問之爲急也陛下今日學與不學繫天下他日之治亂臣不敢不盡言之陛下如好學則天下之君子皆欣慕願立於朝以直道事陛下輔助德業而致太平矣陛下如不好學則天下之小人皆動其心欲立於朝以邪諂事陛下竊取富貴而專權利矣君子專於爲義小人專於爲利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學也小人之得位將濟其所欲也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君子與小人皆在陛下心之所召也凡人進學莫不在於年少之時陛下聖質日長龍德進升數年之後雖欲勤於學問恐不得如今日之專也臣竊爲陛下惜此日月願以學爲急則天下幸甚論語記聖人言行之要脩身治國之道無不在焉尚書言帝王政事人君之軌範也論語雖巳講畢望陛下更加詳熟尚書未講者亦望陛下先熟其文臣等以次講解及之則陛下聖意巳先有得矣臣不勝拳拳之愚【元祐三年八月上時爲著作郎兼侍讀】 上哲宗論進學之時不可失 梁 燾 臣聞自天子至於庶人皆以脩身爲本本亂而末治者未之有也故曰身脩而家齊家齊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古之聖人未有不以脩身而爲本者也書之稱堯曰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克明俊德者自明其德脩身之謂也九族既睦者家齊之謂也百姓昭明者國治之謂也恊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者天下和平之謂也其始則正心誠意而不出方寸之間其終則德業滂洋而徧滿天下是聖人之道所持者約而所致者廣也有天下者能知盡心致力於此而後可以奉天享國矣夫明德者孰先而能焉必曰學而巳矣禮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謂人君有清明之德必由學以發之然後能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以此知雖天子之尊而能成聖者其必由學乎說命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葢事不稽古從政則迷是君人者不可以無學也又曰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懐于兹道積于厥躬葢學之在身非一日而致由積善以成之是學之時不可以失也恭惟皇帝陛下受天明命早有萬國日就月將學以成聖此其時也願擇吉日詔開經筵優接勸講進讀之臣使從容反復治亂之事究先王之藴辨歴代之蹟無惜聖問再三詢考使聖心曉然無疑日新一日可底大成願加聖意無忽臣又願陛下萬機之暇留思經筵講讀羣臣所論之事以考政事之從違得失以裨皇帝陛下之聰明屏逺聲色造次不忘古訓博厚髙明與天地並德臣不勝拳拳懇切之至【元祐五年上時爲御史中丞】 上宣仁皇后論皇帝進學之時 梁 燾 臣恭惟陛下以大公至正之心保護皇帝周宻嚴謹委曲纎悉起居寢食之間無不留神而注意如天地乆於其道無一日之或怠也誠有大功於宗社有大德於天下矣陛下鍾愛皇帝如此其至然而特爲其愛之小者非所謂大愛也所謂大愛者在成其聖德爾成聖德者其必由學也仰惟陛下之聰明非不知其大愛之以成德而獨以爲皇帝沖眇而未暇學乎今皇帝聖年十五齒亦已長矣自古人君逺則十五而冠冠者謂有成人之道在庻人則爲童子在天子則爲成人何也謂王教之本不可以童子之道理焉故必責善而進之以成人是以古之學者十五入大學謂七八之數隂陽備而志明可以學矣志已明則當識其至善而逺其所不善故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皇帝清明在躬天禀英異以聖人志學之時稽焉則不可以不學也以天子成人之道望焉則不可以多暇也伏願陛下當天春布德之元王正授政之始面勉皇帝早開經筵召見儒臣談經讀史從容賜對熟復古今宫中遴選茂俊之人以誘掖講說審擇謹厚之人以輔視興寢服勤道義爲聰明睿知之德踈逺紛華爲康寧壽考之資習之既乆乃如自然至若誠意喜書正心樂道終副海内聖神之望不貽宸宵旰之憂協成静治爲太平之眞主焉然則陛下他日退託深宫還辟自處保䕶之慈有始有卒佑我大宋萬世無疆之休而功德於此足矣誠清素所屬念者臣敢妄論以發之亦惟陛下亟行而無疑非獨臣之願乃天下之願非獨臣之幸乃天下之幸臣不勝惓惓【元祐五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人主盡道在脩身脩身在正學 彭汝礪 臣聞之孟子曰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堯舜之治至矣上達日月星辰旁施草木蟲魚幽格神外薄四海逺及于萬世其原則脩身而已書曰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恊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其本末施設次序可謂彰明較著而自漢迄唐千數百年有爲者衆而終不能窺其髣髴非聖人所爲終不可及葢後世爲之不至而已以區區千里之齊其君葢不過中人孟子之爲臣非其道不陳於前故其言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孟子欺乎哉脩身無他在乎學而已大學之道始於誠意正心終於治天下葢古人以天下爲不可勝治故所治者一國而巳以一國爲不可勝治故所治者一家而已以一家爲不可勝治故所治者一身而已又以一身爲不可勝治故所治者一心而已心正故身正身正故無所不正此其守甚約而其施甚博其源甚近而其流甚逺其事甚難而其理甚易然心至㣲者也至危者也古人譬之槃水焉正錯勿動湛濁在下而清明在上則足以見須眉而察理矣㣲風過之湛濁動乎下清明亂乎上則不足以得夫形之正也心亦如是矣至虚而能受至神而甚察茍有蔽之則有不能别黒白矣蔽欺之言入則是非有不得其正私比之言入則喜怒有不得其正功利之言入則取與有不得其正便佞之言入則好惡有不得其正此學之大戒也恭惟陛下聖學所得固自拔於世俗之表惟加之意而已敷求碩徳以侑勸講容納正言以聞過闕思之至于謹辨之至于明問之至于博積之以漸要之以乆持之以不倦行之至于不已其本正矣事至而不惑物來而能名回環而觀惟陛下所欲爲而巳二帝三王之盛葢可跂而至也詩云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性人所有也葢有不能充而成之者又曰學有緝熈于光明光明性所有也緝之熈之在學而已書曰學于古訓乃有獲葢學莫如師古又曰念終始典于學言學之不可一日巳也臣愚亡識惟陛下幸察【汝礪元祐中上此疏而年月未詳】 上哲宗論黄帝堯舜養生禔身之道 范百禄 臣伏以陛下留心大學之道日就月將淵源精微積善成聖以至於髙明光大無所不通此乃宗廟社稷之休天地元元之福而太皇太后豐功盛德也臣千載之遇實與四方生靈同兹慶幸然臣區區管窺猶願有所獻焉者誠以爲聖主之學詩書禮樂之大道德仁義之實與夫一祖五宗之典法謨訓英謀睿烈既日陳於前而飫聞於上然猶有不可一日而離者葢又有黄帝堯舜之道存焉人主欲尊其慕尚必行三聖人之道儻未知師三聖人之所以養生禔身以永保天下生民之福以長固國家無窮之休則何以致行三聖人之遺心餘迹也哉凡三聖人所以養生禔身之要布在方冊詩書周易傳記百家燦然備載皆可參考臣願詔經筵講讀官討論採掇自古黄帝堯舜以來帝王養生禔身可法之言可行之事於雙日所進故實内時以一二上資聖覽或意義有所未顯亦宜雍容敷繹以聞願陛下觀其所以致福壽康寧之術取法而行之覽其反此而致不善者規警而戒之孔子曰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易頥之象曰君子以謹言語節飲食言語猶節而况其餘乎臣戇愚匹夫之慮不足爲陛下至計方出守外郡逺去闕庭臣子之心不勝悃愊伏惟留神省察【元祐八年上時出知河中府】 上徽宗論帝王爲學之本 鄒浩 臣竊觀自昔才智之君固有務學以爲先者然而學非其本失所以學終不足以成帝王之髙致記曰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學之本也又曰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脩身脩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此所學之效也揚子曰學之爲王者事其已乆矣堯舜禹湯文武汲汲夫堯舜禹湯文武皆萬世所仰以爲帝王之師者也尚汲汲於學而不敢怠爲人君者其可以忽此乎恭惟陛下天資聖神羣臣莫及方且延納名儒入侍講讀招來讜論用廣聰明固已卓然知所務矣所以爲學之本更望深賜察焉雖處宫闈之間常若對乎天地則知人安民自如帝堯能察邇言自如帝舜身爲法度自如大禹不邇聲色自如成湯卑服即康功田功自如文王垂拱而天下治自如武王其事豈不至約而其功豈不博乎陛下不以臣愚而廢其言不勝幸甚【元符三年上時爲右正言】 上徽宗論治天下在好學廣問 上官均 臣聞人主之治天下一日萬幾不可勝察也而明君操術葢有至要可以不勞而治葢好學則知天人之道通古今之變好問則察羣臣之情達天下之政通古今而達事情物理豈有不燭注措豈有不善哉說命曰念終始典于學揚雄曰學之爲王者事其已乆矣此言人主之不可不好學也仲尼稱舜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孟軻稱舜曰大舜善與人同樂取諸人以爲善仲虺之告湯曰好問則裕自用則小此言人主之不可不廣問也然而人主之學異乎人臣之學何則人臣之學或以文詞爲工或以博記爲能以文詞爲工則有不適用之患以博記爲能則有不燭理之蔽非所謂善學也人主之學在乎簡而知要達而適用知要在乎明道明道在乎味五經之㣲言適用在乎逺觀前世治亂盛衰之迹而近稽祖宗聖明相繼治天下之意因已然之迹而考其理亂因理亂而鍳其所以得失可謂知要而適用矣此人主之好學所以爲先務也天下之政有利有害百官之衆有邪有正非廣問而叅稽之則利害未易見邪正未易明利害未盡見則事或過舉邪正未盡明則姦佞之徒或乗間而害正此人主之好問所以爲政要也臣竊觀陛下寛仁而有斷中正而不偏清浄而寡欲温恭而盡下可謂有上聖之資矣臣願陛下退朝燕閒觀經閲史以明理義之大致達治亂之大體因進對之臣虚心下問以考政事之得失觀羣臣之志趣如此則天下之義理臣下之邪正判如白黒之辨矣臯陶之告舜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懐之燭義理而辨邪正則能官人能安民矣堯舜之治天下不過於此矣【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給事中】 上欽宗論聖學以正心爲要 胡安國 臣聞明君以務學爲急聖學以正心爲要心者事物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也自王迹既熄微旨載于六經時君雖或誦說得其傳者寡矣陛下心原澄静聖度虛明葢天祐大宋篤生眞主使撥亂反正建中興之業也臣竊意陛下昔在東宫潜德韜晦其於六經所載帝王制世御俗之大略必有所避而不欲問官屬之司勸講者必有所隱而不及陳今正位宸極日月葢已乆矣而成效未見其於古訓不可以不考若夫分章析句牽制文義無益於心術者非帝王之學也伏願陛下選擇名儒博通經術明於治國平天下之本者虚懐訪問以深發獨智繼文王克厥宅心之道以馭四海實天下大幸臣愚智識膚淺等於芻蕘惟陛下裁察【靖康元年上時爲起居郎】 宋名臣奏議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帝學中【閲經史】 上眞宗進經史子集要語 田 錫 臣聞古者帝王盤盂皆銘几杖有誡起居必覩夙夜不忘故湯之盤銘曰德日新日日新太公之金匱云武王欲造起居之誡乃銘于几杖曰安無忘危存無忘亡熟惟二者後必無凶墨子曰堯舜禹湯書其事於竹帛篆之盤盂曰君子福大而愈懼爵隆而益恭逺察近視俯仰有則矧黄帝輿几皆銘焉曰吾居民之上惴惴恐不及武王户席必訓焉席之銘曰無行可悔户之銘曰難得而易失聖人修德罔怠然佩服鑒戒終日不忘故至德大業永保天下也臣又嘗讀唐書見髙宗命黄門侍郎趙智講孝經於百福殿因謂之曰大㫖朕知之矣即舉此經要切處言之以禆不逮智曰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㣲臣敢以此言上獻帝大恱又憲宗聽政之暇採漢史三國而来經濟要事撰書十四篇號曰前代君臣事跡書之六扇屏風置於御座之右出入觀省之臣每覽經史子集因取其要語總一十巻輙用進獻可書於屏寘之御座出入觀省所冀聖德日新與堯舜禹湯文武比隆也【咸平三年上時宋白舉錫應賢良方正自知泰州召歸朝】 上哲宗進無逸圖 文彦博 臣伏觀周公作無逸以戒成王後代聖君皆奉爲至戒以成治道以克永世臣又觀唐史見宰相崔植對穆宗云明皇初得姚崇宋璟爲宰相二人者夙夜孜孜致君于道璟嘗手寫尚書無逸一篇以獻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觀省咸記在心每歎古人至言後代莫及故任賢戒欲心歸沖漠開元之末因無逸圖朽壊始以山水圖代之自後既無座右箴規又信姦臣用事天寳之末稍倦於勤王道隳缺今陛下虚心求治伏望以無逸爲元穆宗善其對臣恭惟皇帝陛下聰明稽古嚮學思道間日御邇英延儒臣講讀經史臣近觀邇英北壁有仁祖朝講官王洙所寫無逸圖臣慮禁中或未有此圖輙敢寫録四軸并一巻上進望於殿内張掛及置於几案以便聖覽臣愚不勝區區之至【元祐二年上時平章軍國重事】 上哲宗乞置無逸孝經圖 范祖禹 臣竊以無逸者周公之至戒孝經者孔子之大訓陛下嗣守祖宗鴻業方以孝治天下二書所宜朝夕觀省以益聖德昔仁宗皇帝初建邇英閣即書無逸於屏間其後歲乆而又命侍讀學士王洙書之仁宗曰朕不欲背聖人之言乃置之左方又諭侍讀學士丁度取孝經之天子孝治聖治廣要道四章對爲右圖命知制誥蔡襄書之又命學士承㫖王拱辰爲二圖序亦令襄書之仁宗尊崇經訓如此陛下宜以爲法今邇英閣尚書圖序于屏間而無逸孝經二圖不復張列臣欲乞指揮所司檢尋如舊圖尚在乞置之左右如已不存即乞特命侍臣善書者書之其蔡襄所書圖序從來置在御座之後昨因修展邇英閣方徹去却書于屏間此圖乃祖宗舊物臣竊惜之伏乞依舊張掛三圖並列如仁宗朝故事以彰陛下欽明稽古仰遵先烈之意【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爲著作郎兼侍講】 上哲宗乞詔儒臣討論唐故事以備聖覽 蘇 頌 臣聞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在昔聖帝明王莫不稽考古道爲有國之先務故能享御永世垂無疆之休然往古所行或文或質施之今日各有所宜臣竊謂國朝號令風采超邁百王原其典章文物刑名法制大抵㳂襲唐舊其間或有損益亦不相逺然唐之事迹紛紜無統史官所記善惡咸備善者可以爲規彠惡者可以爲商鑒往在慶厯之初仁宗皇帝因臣僚上言請留意近代典故遂詔儒臣檢討唐朝故事日進五條曽未期歲省閱殆徧嘗聞德音宣諭以爲有助聽斷臣伏見陛下祗紹先烈勤勞萬機治理之間多用仁宗故事外則邇英講讀經史内則臣僚進獻封事古今得失之迹忠賢治安之䇿固巳溢黈聰而積淵慮矣而臣愚管見猶有所陳者誠見陛下稽古奉先之心孳孳不怠故敢僣越而盡言也臣聞之荀卿曰道不過三代道過三代謂之蕩言其逺而難信也本朝去唐正同三代其事近而易考所宜宸扆之留聽也臣欲望聖慈特舉慶厯故事詔史官學士采録新舊書中列帝王所行之事與夫羣臣獻替之言每日上奏數事清燕之間特賜覽觀所兾螢燭末光増輝日月臣不勝惓惓之願【元祐二年十一月上時爲吏部尚書兼侍讀詔講讀官日進唐故事二件頌每於逐事後論其得失大㫖同列遂以爲例尋得㫖令分門編修成冊進呈四年書成上詔以邇英要覽爲名】 上哲宗進經書要言以備聖扎 范祖禹 臣近於邇英閣進講嘗陳尚書要切之語望陛下因習筆扎書之以置座右臣退而伏思古之人君雖在閒燕之中出入起居必存儆戒左右前後動有箴規所以正心脩身自强於德以舜之聖而益戒之曰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滛于樂禹戒之曰無若丹朱傲湯有盤銘武王於扆席之四端爲銘於几杖爲銘於衣帶爲銘於履爲銘於觴豆爲銘於户牖爲銘舜湯武王其自脩如此而况於後世之君乎今陛下纂承累聖日勤問學若於翰墨之際不出聖人之經略舉要言以爲明鑒置之左右朝夕觀省與夫舜禹之戒湯武之銘其揆一也臣職在勸講無補毫分茍有愚見不敢不盡謹節略尚書論語孝經要切之語訓戒之言得二百一十九事以備聖札所兾陛下手書之目覩之心存之庶可以少助進德之萬一臣不勝拳拳【元祐三年四月上時爲著作郎兼侍講】 上哲宗乞常觀圖史 范祖禹 臣伏見仁宗皇帝慶厯元年七月出御製觀文覽古圖記以示輔臣皇祐元年十一月御崇政召近臣三館臺諌官及宗室觀三朝訓鑒圖臣竊以古之帝王常觀圖史以自戒仁宗皇帝講學之外爲圖鑒古不忘箴儆以養聖心又圖寫三朝事迹欲子孫知祖宗之功烈如目覩之二圖皆常頒賜臣僚禁中必有本臣願陛下以永日觀書之暇間覽此圖可以見前代帝王美惡之迹知祖宗創業之艱難不唯有所戒勸易於記省亦好學不倦之一端也【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哲宗乞進讀陸䞇奏議 蘇 軾 臣等猥以空踈備貟講讀聖明天縱學問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無窮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爲竊謂人臣之納忠譬如醫者之用藥藥雖出於醫手方多傳於古人若已經效於世間不必皆從於已出伏見唐宰相陸䞇才本王佐學爲帝師論深切於事情言不離於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則過辯如賈誼而術不踈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仕不遇時德宗以苛刻爲能而䞇諌之以忠厚德宗以猜疑爲術而䞇勸之以推誠德宗好用兵而䞇以消兵爲先德宗好聚財而䞇以散財爲急至於用人聽言之法治邊馭將之方罪巳以收人心改過以應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噐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數可謂進苦口之藥石鍼害身之膏肓使德宗盡用其言則貞觀可得而復臣等每退自西閤即私相告言以陛下聖明必喜䞇議論但使聖賢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時昔馮唐論頗牧之賢則漢文爲之太息魏相條鼂董之對則孝宣以致中興若陛下能自得師莫若近取諸䞇夫六經三史諸子百家非無可觀皆足爲治但聖言幽逺末學支離譬如山海之崇深難以一二而推測如䞇之論開巻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實治亂之鑑臣等欲取其奏議稍加校正繕寫進呈願陛下置之座隅如見䞇面反復熟讀如與䞇言必能發聖性之髙明成治功於歲月臣等不勝區區之意【元祐八年五月與范祖禹等同上時爲禮部尚書兼侍讀學士】 上徽宗乞觀貞觀政要陸䞇奏議 曽 鞏 臣竊觀近世帝王善爲治者莫如唐太宗人臣善言治者莫如唐陸䞇太宗貞觀之治論者以謂庶幾成康自漢以下莫及焉雖聰明英武出自天資然其要乃在於廣延賢智博考古今容受直言從諌不倦故唐史官掇其大者别爲一書謂之貞觀政要陸䞇事唐德宗自爲學士至宰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葢其論議反復條暢切於事情周於世用而要其歸必本於帝王之道必稽於六藝之文雖賈誼董仲舒不能逺過焉今其言見於世者有奏議數十篇此二書雖一代之文章實百王之鑑巻帙不繁詞理明白臣愚伏願陛下退朝之暇紬繹經史之餘取二書置之座右留神省覽如御珍羞必有以開廣聰明上當聖意發言行事以此爲準庶於盛德有補萬一【元符三年上時爲翰林學士兼侍讀】 上徽宗乞讀資治通鑑 陳 瓘 臣竊謂人君稽古之學一經一史經則守之而治身史則考之而應變天下之事其變無窮故往古可監之迹不可以不詳知也仁宗嘗謂輔臣曰朕聽政之暇於舊史無所不觀思考歴代治亂事迹以爲監戒也英宗命儒臣論次歴代君臣事迹可以爲監戒者既上通志八巻又命置局續脩書成取㫖賜名神考繼志述事賜其名曰資治通鑑又親製序文炳若雲漢爲章于天自然之功變化出焉臣嘗三復明訓掩巻歎息以謂諸史所載數千年事文字繁多不可勝覽窶儒寒生業專習一窮年皓首猶或昧陋仰窺聖作區判事數語之間盡史之要翕受以蓄德敷施而日新堯舜之所謂稽古何以加此而况不忘謙抑俯比漢唐自謂於文宣太宗無間然矣自餘治世盛王得賢之一體者皆有取焉至于荒墜顛危之主亂賊姦宄之臣可觀可監無不悉論以著聖志葢自祖宗以來聖聖相繼稽古之學同乎一心以後述先非一日之積也至于神考然後典刑之總㑹䇿牘之淵林底于成就繼而張之正在今日恭惟皇帝陛下道隆業大極本該末揆萬事而復乎一制羣節而適於變六經妙義既自得於心術之㣲而於前古巳陳之迹又盡心焉今經筵將開而進讀之官尚循習舊例泛讀諸史文字繁複事實支離不得其要未周于事伏望聖慈特降睿㫖經筵開日令侍讀官讀資治通鑑以承神考所以繼述英廟緝熈聖學垂訓後嗣之意【元符三年上時爲右正言】 上徽宗乞觀無逸及漢文宣唐太宗事 陳 瓘 臣聞商之髙宗舊勞于外作其即位不敢荒寧享國乆長爲後王法無逸所陳是也漢之與唐四十餘君賢而可紀者三君而巳漢之文宣唐之太宗是也文帝年二十有三來自代邸而有天下後世恭儉之主莫有及焉宣帝年十有八興於民間而有天下後世勵精之主莫有及焉太宗年十有八舉兵除亂又數年而有天下後世納諌之主莫有及焉此三君者方其在外之時斯民之利病朝政之臧否耳聞目見皆得其實後雖深處九重而考往騐今不忘鑒戒此其所以爲賢也恭惟陛下乆處潜藩充養聖德亦如髙宗舊勞于外春秋鼎盛厯數在躬亦如三君自外而入置無逸於座右採唐漢之所長則文宣太宗之事葢有燦然可觀者矣神考所謂吾無間然者臣愚願有稽焉【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爲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宣取畫圖 陳師錫 臣伏聞今月八日有聖㫖宣取秘書省畫圖進覽格入神妙可以閱目非有補於盛德六經載道諸子談理歴代史籍祖宗圖書天人之藴性命之妙治亂安危之機善惡邪正之迹在焉以此爲圖天地在心流出萬物以此爲圖日月在目光宅四海伏望聖慈觀心於此則天地沖氣生焉注目於此則日月祥光麗焉唐以山水圖代無逸左右前後無所警戒動静語黙無所鑑社稷至於陵替不可支持臣聞心以道觀則正目以德視則明國壽可以不損天下可以不亂愚夫之言智者擇焉願留聖懐無忽【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爲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帝學下【親儒生】 上神宗乞擇經術耆艾之士以備顧問 錢 勰 臣伏見漢制侍中左右曹諸吏常侍給事中皆加官多至數十人或得入禁中掌顧問應對唐制供奉學士以文學言語出入侍從因得參謀議納諌諍是皆人主所與燕見者也恭惟陛下天縱之資専意經術遴揀臺閣未嘗虛授妙選名儒以備要近然皆外領事務日有官守之責未恊盡規之義臣願陛下益選其間經術通明有守不畏魁磊耆艾之士兼取該貫史學通知古今可以謀王體斷國論者優以清閑引之親近使専意討論以備朝夕燕見紬繹顧問宻勿獻替少裨萬一則與夫事已施行而使言事者論列利害彰於羣聽勢相遼而所益廣惟陛下財擇【熈寜四年八月上時為三司鹽鐡判官】 上哲宗論人主學問在擇人 彭汝礪 臣聞昔者周成王即位始謀於廟其言憂深思逺慄慄悼懼若方隕淵墜谷所以求其臣甚至而羣臣進戒乃反覆曲折獨以學問為先務其詩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又詩曰維予小子不聰敬止學有緝熈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徳行其君臣可謂知本矣是時周公畢公召公史佚實在左右前後伯禽唐叔實相與周旋而猶有管蔡之禍周之不亡者以此唐太宗取名儒為學士者十八人如房齡杜如晦之是也畨宿迭侍相與討論古今考前王之成敗雖閒燕飲食皆與於是在下之情無不達在上之失無不得二君卒為周唐賢君古今事不同體當使内外左右朝夕所以輔拂之者咸備其要則在擇人茍非其人猶不如不為之愈也【元祐四年五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論人主務學在親師友 彭汝礪 臣聞治亂之幾在於好惡好惡之端在於謹其始其始正無所為而不為正其始不正雖有智力不能善其後是以人主必務學學莫大於近正人陛下盛徳至行得於天者甚厚見於行事者甚善此非臣下所能窺度深淺也近侍進讀儒臣勸講見聞可謂甚博耆艾在前忠良在後其輔翼可謂甚衆夫學者非徒出於口耳之謂也聞乎其言將見於其行得乎其心將見乎其外今臣下所誦說陛下能昭然不疑乎能沛然有所得乎使誠無疑也使誠有得也固甚善若猶未也是為名而巳是為觀美而巳今延英之對邇英之講隔於内外見有不得而久限於上下言有不得而盡雖太皇仁聖所以擁䕶啓佑者甚至然天性之愛不可以責善乆矣然則陛下退而與處者其誰歟其使令者其誰乎其婦人乎輔拂之人寡順從之人衆學問之日少安閑之日多善或莫之告過或莫之諫臣甚懼所以輔成聖德者或未備也記曰三王四代惟其師詩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然則師友不可無乆矣然則如之何曰尊有道者擇有德者不使柔邪權譎之士間厠於其間閒宴與俱言動使相接焉簡上下之分勢盡君臣之底裏問以所疑而無隱質之所欲而無間有善焉使必告告焉而必從有過焉使必諌諌焉而必改如是而不堯舜如者未之有也惟陛下留意無忽【元祐四年五月應詔言事時爲中書舍人】 上哲宗乞召講官詢訪以進聖學 朱光庭 臣聞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周頌曰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由此言之聖人未有不學而至于道也恭惟皇帝陛下生知之性天縱之聖聰明睿智與日増新然而正當孔子志學之年成王緝熈之旦彊勉學問則可以大就堯舜之德矣臣愚乞陛下每五日一次退朝之後清閑之燕召講官于便殿親發聖問詢訪人君之所先務古今之治亂可以爲法可以爲戒者三五事同召執政大臣坐而論道自來年正月爲始如此則聖學日進君道日隆堯舜之德不難至矣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日勸皇帝陛下專心聖道以致盛德【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爲右諌議大夫】 上哲宗乞選端良博古之士以叅諷議 曽 肇 臣聞玉雖美追琢然後成珪璋金雖堅砥礪然後成利噐人主雖有自然之聖質必頼左右前後磨礱漸染所聞正言所見正行然後德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則無不明以之舉事則無不當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于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爲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不逮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其惟吉士下至西漢猶詔郡國歲貢吏民之賢者以給宿衛則虎賁之任也出入起居執噐物備顧問皆用士人如孔安國之掌唾壺嚴助朱買臣之專應對則左右攜僕之任也雖用人有媿于古亦一時之盛矣其後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則引虞世南等聚於禁中號十八學士退朝之暇從容宴見或論往古成敗或問民間事情每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勤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息征徭以至諷誦詩書講求典禮咨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軍國幾㣲時務得失則責之輔相悉不相干其上下相與之際如此是以後世言治獨稱貞觀惜其一時之士不以堯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夫以貞觀之治猶須招集賢能朝夕親近然後成功又况有志於其大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聰明慈惠有君人之德沉静淵黙有天下之度方且躬親聽斷勵精爲治其志大矣臣謂宜於此時遴選忠信端良博古多聞之士置諸左右前後以參諷議以備顧問陛下聽政之餘引之便坐講論經術諮詢治道不必限其日時煩其禮貌接以誠意假以温顔庶使人得盡情理無不燭於此増益聖學裨補聰明漸染磨礲日累月積循習既乆化與心成自然於道不勉而中於事不思而得非僻之習異端之言無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則邪佞者逺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則言而爲天下則動而爲天下法其於盛德豈曰小補之哉與夫深處法宫之中親近御之徒其損益相去萬萬唯陛下留意毋忽【紹聖元年閏四月上時赴瀛州過闕上殿】 宋名臣奏議巻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政體 上太宗乞體貌大臣簡略細務 張觀 臣憑藉光寵備位風憲毎遇百官起居日分立于庭司察不如儀者舉奏之因見陛下天慈優容多與近臣論政徳音往復頗亦煩勞至于有司職官承意將順簿書叢脞咸以上聞豈徒褻瀆至尊實以輕紊國體况帝王之道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列於緗素垂為軌範不可不謹也若夫方今之急者匈奴未滅邊鄙猶聳陰陽未序倉廩猶虚淳朴未還奢風尚熾縣道未治逋逃尚多刑法未措禁令猶密墜典未復封祀猶闕凡此數者朝廷之急務也誠願陛下聽斷之暇宴息之餘體貌大臣與之商榷使沃心造膝極意論思則治體化源何所不至臣又甞讀唐史見貞觀初始置崇文館命學士耆儒更直互進聽朝之隙則引入内殿講論文義商確時政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罷書諸信史垂為不朽况陛下左右前後皆端士偉人幸望端拱凝旒回視反聽釋尋常之務養浩然之氣深詔近位闡揚真風上為祖宗播無疆之休下為子孫建不拔之業自然成康文景不獨專美於昔時堯舜禹湯自可追蹤於今日與夫較量金穀剖析毫釐以有限之光陰役無涯之細務者安可同年而語哉【淳化二年正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仁宗論治必有為而後無為 文彦博 臣頃因奏事親聞徳音謂古稱無為而治者必當先有為而致無為臣雖即時仰對曰虞舜垂衣而治者亦皆先有為而致無為誠如聖意臣退而伏思曰陛下有堯舜求治之心而臣愚無臯夔致君之術夙夕悚懼啟處不遑又以奏對之際蹇訥未周謹尋前典所述虞舜之徳著於簡牘仰塵鑒觀庶㡬愚忠上裨聖政仲尼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歟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先儒之解以為任官得其人故無為而治考於虞書則舜之始也流共工於幽州以其心很貌恭足以惑世也放驩兠於崇山以其掩義隱賊黨於共工也竄三苖於三危以其貪冒食貨崇侈不才也殛鯀于羽山以其頑囂傲狠治水無功也四罪而天下咸服兹所謂去邪不疑而罰當其罪也於是詢四岳以謀政治闢四門以求衆賢明四目達四聦以廣視聽於天下命禹作司空以平水土棄為后稷以播百榖契作司徒以敷五教臯陶作士以典五刑垂作共工益作朕虞伯夷作秩宗以典三禮夔典樂以教胄子龍作納言出納朕命惟允既命以官因戒敕之曰各恭其職乃能立天下之功然後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庶績咸熙兹所謂任賢勿貳而官得其人也夫明四目達四聦去四凶命庶官其勤至矣得不謂之先有為乎及夫庶績熈天下服垂衣裳正南面而已得不謂之後無為乎臣究觀前史之載舜之至徳也有大功二十舉十六相去四凶也十六相謂八元八凱稷契臯夔之倫去四凶則朝廷無姦邪之黨舉十六相則左右皆賢哲之輔如是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故後世聖帝明王莫不勞於求賢而逸於致治勞於求賢則先有為也逸於致治則後無為也恭以陛下紹祖宗之丕基行堯舜之至化黜邪逺佞去四凶之志也求賢審官舉十六相之意也然而一日萬務尚勞宵旰兹乃臣愚不稱職之効也臣以為方今之務正在謹守祖宗之成法使爵賞刑罰不失其當矣爵賞當則姦邪無功者不敢僥倖而希進刑罰當則貴近有罪者不敢請求而茍免紀綱正而朝廷尊號令行而天下服如此則陛下髙拱穆清之中無為無事而與堯舜比隆下視三代之盛矣【皇祐元年上時為集賢相】 上仁宗論不宜下行有司事 范 鎮 臣伏見三司開封府居常以明有條貫事作情理輕重上殿進呈及進入取旨又諸司事有叢脞微細者並皆奏聞乃是陛下以天子之尊下行三司使及開封知府與諸司事皆有司不能任責以至上煩聖慮非惟上煩聖慮又失為政之要而虧損國體伏乞旨揮今後三司開封府公事内有情理輕者聽便宜行遣諸司事内有無條貫須至申明者許申都堂委大臣參詳處分所貴責歸有司不至煩瀆聖慮而盡為政之體要【嘉祐元年正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政要在擇人賞善罰惡 司馬光 臣聞舜與臯陶賡歌相戒以明良為美以叢脞為非蓋以王者奄有四海君臨億兆若事無巨細皆以身親之則所得至寡所失至多矣古語有之曰察目睫者不能見百步察百步者亦不能見目睫非不欲兼之勢不可也是以明王緫其大體執其樞要精選賢能任以百職有功者賞有罪者誅故處躬不勞而収功甚大用此道也臣伏見陛下自親政以來厲精求治孳孳不倦未明求衣日昃不食雖大禹之勤勞文王之懿恭無以過此然而政有本末事有細大舉其綱則萬目張挈其領則衆毛理臣願陛下先其本後其末急其大緩其細擇人而任之此政之本也賞善而罰惡此事之大也陛下當先察羣臣之邪正與其材能之所堪然後思天下有某事不治者當使某人治之其公忠勤恪功効顯著者勸之以厚賞姦回惰慢無功敗事者威之以嚴刑如是則萬事無不舉兆民無不安陛下可以髙拱無為而名配堯舜矣至於簿書之煩碎文法之微密錢穀之岀納體例之有無此乃羣臣百吏之所守非陛下所當留意也陛下若捨彼而取此則臣恐徒有大禹之勤勞而不獲其功文王之懿恭而不見其治也臣之獻替為職遇陛下勤政之初虚心求諫此乃千載一時不敢以細末之事煩汙聦明伏望陛下深思此道乃自古及今致治之大本勿以為迂闊陳熟之言而忽之則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七月上時以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仁宗論人君之職不當詳察細務 司馬光 臣聞臯陶賛於舜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蓋言人君明則百官得其人百官得其人則衆事無不美也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隳哉蓋言人君細碎無大畧則羣臣不盡力羣臣不盡力則萬事皆廢壊也此二者治亂之至要也荀子曰明主好要闇主好詳明主好要則百事詳闇主好詳則百事荒故為人君者自有職事固不當詳察細務也然則人君之職謂何臣愚以為量材而授官一也度功而加賞二也審罪而行罰三也材有長短故官有能否功有髙下故賞有厚薄罪有小大故罰有輕重此三者人君所當用心其餘皆不足言也臣伏見國家舊制百官細事如三司鞭一胥史開封府補一廂鎮之往往皆奏聞崇政殿所引公事有軍人武藝國馬芻秣之皆一一躬親閲視此蓋國初艱難權時之制施於今日頗傷煩碎陛下龍興撫運聖政惟新臣愚以為宜令中書樞密院檢詳中外百司自來公事須申奏取㫖及後殿所引公事其間不繫大體非人君所宜身親者悉從簡省委之有司陛下養性安身以專念人君之三職足以法天地之易簡致虞舜之無為誠天下幸甚【治平四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所急者近効所勤者小數 孫 覺 臣近陳愚欵願陛下時御便殿召大臣或從官各以其數人偕進侍坐以講求治道因定國是興太平之功臣竊計陛下日力且不足矣何則陛下御前殿復御後殿退則覽中外章奏而可否之往往至於暮夜大禹勤儉文王日昃不遑暇食亦何以過此臣愚竊以謂此所急者近効所勤者小數而於逺圖或有所遺大道或有所蔽也上下因循其弊之積乃至於此臣聞祖宗之時躬於便殿臨試士伍短長之技角馬足之疾徐觀器械之精苦事岀於權宜且一時之制也今天下承平百年紀綱法度有所未備顧但守祖宗一切之法而不知變則何以異於膠柱鼔瑟刻舟求劍哉臣以為若軍頭引見殿前司公事日至於便殿者可悉付之殿前司而責其課中外章奏有不足以煩聖覽者可令執政一人從官二人取奏目閲視凡可以付有司使之任責者不必悉奏也蓋古者致治必皆品式章程全具周密事出於有司非人主所宜親者一切付之而已以歲月考其成而加誅賞焉今有司無式可守故雖至細至易有司所宜任者亦須聖旨而後行尊者反任其煩卑者反任其簡紀綱倒錯未有甚於此者也臣願陛下詔有司約取唐式著本朝式一編付之有司永永遵用有不如式者以法從事如此陛下日力有餘矣及其閒暇以與大臣從官講求治道按夫先後本末而行之則至治不難成衆務不難舉矣【熙寜元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親決庶政 范純仁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孜孜求治親決庶政日煩聖謨萬乗増宵旰之勤羣下負尸素之責君勞臣逸顛倒衣裳異天徳不言而成虧聖人無為之治又况人主詔令當務簡而必行萬㡬之多寕免一失先有司則不容差謬當職者得以糾繩出上意則事關綸言為臣者難於輕議行之寖久益少損多蓋夫尊者當領其要卑者當任其詳尊卑之殊其職亦異盡心謹職督察細事者有司之職也經國阜民選賢任官者宰相之職也容載如天地廣大如江河巍巍蕩蕩無得而名者王者之徳也以卑僭尊則不恭而失職以上逼下則太察而勞神故易稱黃帝堯舜曰垂衣裳而天下治又孔子稱堯舜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詩稱文王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是皆簡易博大無思無為之明効也惟聖心稽而行之易若反掌伏望陛下察虞舜叢脞之戒思老氏清浄之言潛晦聦明頥養聖慮擇宰司而委以萬務謹庶長而責其成功廣聽納以導羣情察邇言而安庶政大臣無不以之怨多士懐得職之喜愚智効力上下盡心自然端拱垂衣太平可致【熙寜二年上時知諌院】 上神宗論體要 司馬光 臣准御史臺牒伏奉四月二十日詔勅傳曰近臣盡規以其榮恥休戚與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視朕過失與朝廷政事之闕黙而不言乃或私議竊歎若以為其責不在已夫豈皆習見成俗以為當然其亦有含章懐寶待唱而發者今百度隳弛風俗偷惰薄惡烖異譴告不一此誠忠賢助朕憂惕以剏制改法救弊除患之時宜令侍從官自今視朕過失與朝廷政事之闕無有巨細各具章奏極言無隱噫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導之而弗言爾為不恭朕將用此考察在位所以事君之實明黜陟焉臣以駑下之材自仁宗皇帝時䝉擢在侍從服事三朝恩隆徳厚殞身䘮元不足為報雖訪問所不及猶将披肝瀝膽以效其區區之忠况聖意采納之勤督責之嚴諄諄如此臣敢營私避怨匿情愛已不為陛下别白當今之切務庶㡬少補萬分之一邪臣聞為政有體治事有要自古聖帝明王垂拱無為而天下大治者凡用此道也何謂為政有體君為元首臣為股肱上下相維内外相制若網之有綱絲之有紀故詩云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又云豈弟君子四方之綱古之王者設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綱紀其内設方伯州牧卒正連帥屬長以綱紀其外尊卑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從此為政之體也何謂治事有要夫人智有分而力有涯以一人之智力兼天下之衆務欲物物而知之日亦不給矣是故尊者治衆卑者治寡治衆者事不得不約治寡者事不得不詳約則舉其大詳則盡其細此自然之勢也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言君明則能擇臣臣良則能治事也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言君親細務則臣不盡力而事廢壊也立政曰文王㒺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㒺敢知于兹言文王擇有司而任之其餘皆不足知也康誥曰庸庸祗祗威威顯民言文王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専明此道以示民也是故王者之職在於量材任人賞功罰罪而已茍能謹擇公卿牧伯而屬任之則其餘不待擇而精矣謹察公卿牧伯之賢愚善惡而進退誅賞之則其餘不待進退誅賞而治矣然則王者所擇之人不為多所察之事不為煩此治事之要也臣竊見陛下日出視朝繼以經席将及日中乃還宫禁入宫之後竊聞亦不自閑省閲天下奏事羣臣章疏逮至昏夜又御燈火研味經史博觀羣書雖中宗髙宗之不敢荒寧文王之日昃不食臣以為不能及也然自踐祚以來孜孜求治於今三年而功業未著者殆未得其體要故也祖宗創業垂統為後世法内則設中書樞密院御史臺三司審官審刑等在京諸司外則設轉運使知州知縣等衆官以相統御上下有叙此所謂綱紀者也今陛下好使大臣奪小臣之事小臣侵大臣之職是以大臣解體不肯竭忠小臣諉上不肯盡力此百官所以弛廢而萬事所以隳頽者也而陛下方用為致治之本此臣之所大惑也臣微賤不得盡知朝廷之事且以耳目所接近日數事臣所知者言之其餘陛下可以求也昔漢文帝問陳平天下一歲決獄及錢穀岀入㡬何平曰陛下即問决獄責廷尉問錢穀責治粟内史必也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此乃宰相事也若平者可謂能知治體矣今之兩府皆古宰相之任也中書主文樞密主武若乃百官之長非其人刑賞大政失其宜此兩府之責也至於錢穀之不充條例之不當此三司之事也陛下茍能精選曉知錢穀憂公忘私之人以為三司使副判官諸路轉運使各使久於其任以盡其能有功則進無功則退名不能亂實偽不能掩真安民勿擾使之自富處之有道用之有節何患財利之不豐哉今乃使兩府大臣悉取三司條例别置一局聚文士數人與之謀議改更制置三司皆不與聞臣恐所改更者未必勝於其舊而徒紛亂祖宗成法考古則不合適今則非宜吏縁為奸農商失業數年之後府庫耗竭於上百姓怨困於下衆心離駭将不復振矣且兩府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緫若百官之職皆使兩府治之則在上者不勝其勞而在下者為無所用矣又監牧使主養馬四園苑主課利今乃使監牧使不屬羣牧司四園苑不屬三司提舉司則在下者各得專權自恣而在上者為無所用矣陛下方欲納天下於大治而使百官在上者不委其下在下者不禀其上能為治乎若此之臣竊恐似未得其體也凡天下之事在一縣者當委之知縣在一州者當委之知州在一路者當委之轉運使在邊鄙者當委之將帥然後事乃可集何則久在其位識其人情知其物宜賞罰之權足以休戚所部之人使之信服故也今朝廷毎有一事不委之将帥監司守宰使之自為方畧責以成効而施其刑賞常好别遣使者銜命奔走旁午於道所至徒有煩擾之弊而於事未必有益不若勿遣之為愈也夫事之利害吏之能否皆非使者所能素知不免臨時詢采於人所詢者或遇公明忠信之人猶僅能得其一二或遇私闇姦險之人則是非為之倒置矣此二者交集於前而使者不能猝辨也是以往往害事而少能為益非将帥監司守宰皆賢而使者皆愚也累歲之講求與一朝之議論積久之采察與目前之毁譽精粗詳畧其勢不同故也其有居官累歲而不知利害臨人積久而不知能否或雖知利害而不能變更雖知能否而不能黜陟此乃愚昧私曲之人朝廷當察而去之更擇賢者以代其位不當數遣使者擾亂其間使不得行其職業也又庸人之情茍䇿非已出則媢嫉沮壊惟恐其成官吏若是者十常五六借使使者所規畫曲盡其宜在彼之日其當職之人已怏怏不悦不肯同心以助其謀協力以成其事曰朝廷自遣專使治之我何敢與知及返命之日彼必敗之於後曰使者既謀而授我我今竭力而成之功悉歸於首謀之人我何有哉此所以謂不若毋遣使者而屬任當職之人為愈也夫使者所以通逺邇之情固不可無然今之轉運使即古使者之任茍得人而委之賢於暫遣使者逺矣若監司自為姦慝貪縱或有所隱蔽欺㒺或為部内之人所訟或所謀畫之事未得其宜朝廷欲察其罪惡審其虚實判其曲直決其是非然後别遣使者按之若按得其實監司有罪則當刑不才則當廢豈有但已者也今每有一事朝廷輒自京師遣使者往治之是在外之官皆無所用也使者既代之治事而當職之人亦無所刑無所廢是只使之拱手旁觀偷安竊禄者矣若此之臣竊恐似未得其體也今朝廷之士左右之臣皆曰陛下聦明剛㫁威福在已太平之功可指日而致臣愚竊獨以為未也臣聞古之聖帝明王聞人之言則能識其是非故謂之聦觀人之行則能察其邪正故謂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剛取是而捨非誅邪而用正確然無所疑故謂之斷誅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皆懼故謂之威賞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謂之福今陛下聦眀剛斷則誠體之矣欲威福之柄則誠有其志矣然於所以為之之道尚或有所未盡故臣以為太平之功未可期也夫帝王之道當務其逺者大者而略其近者小者國之大事當與公卿議之而不當使小臣參之四方之事當委牧伯察之而不當使左右覘之儻公卿牧伯尚不能擇賢者而任之小臣左右獨能得賢者而使之乎若茍為不賢則險詖私謁無不為已今陛下好於禁中出手詔指揮外事非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非次遷官或無故廢罷外人疑駭不知所從此豈非朝廷之士左右之臣所謂聦明剛斷威福在已者邪陛下聞其言而信之臣竊以為過矣夫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謂之賢者而不賢謂之有罪而無罪皆有迹可見責有所歸故不敢大為欺㒺若姦臣密白陛下令陛下自為聖意以行之則威福集於私門怨謗歸於陛下矣安得謂之威福在陛下邪且陛下向時中詔所指揮者率非小事至於兩禁美官邊藩将帥省府職任諸路監司此皆衆人之所希求治亂之所繫屬當除授之際竊恐未必一一出聖志也若乃姦邪貪猥之人陛下所明知而黜去者或更改官而升資或不久復進用然則威福之柄果不在陛下而陛下偶未之思也以此觀之面譽陛下聦明剛斷威福在已太平可立致者非愚則䛕不可不察也陛下必欲威福在已曷若謹擇公卿大臣明正忠信者留之愚昧阿私者去之在位者既皆得其人矣然後凡舉一事則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言其志陛下清心平慮擇其是者而行之非者不得復奪也凡除一官亦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舉所知陛下清心平慮擇其賢者而用之不肖者不能復争也如此則謀者舉者雖在公卿大臣而行之用之皆在陛下安得謂之威福不在已邪陛下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臣竊恐似未得其要也夫三人羣居無所統一不散則亂是故立君以司牧之羣臣百姓勢均力敵不能相治故從人君決之人君者固所以決是非行刑賞也若人君復不肯決當使從誰決之乎夫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國家凡舉一事朝野之人必或以為是或以為非凡用一人必或以為賢或以為不肖此固人情之常自古巳然不足怪也要在人主審其是非而取捨之取是而捨非則安榮取非而捨是則危辱此乃安危榮辱之所以分也是以聖主重之故博謀羣臣下及庶人然而終決之者要在人君也古人有言曰謀之在多㫁之在獨謀之多故可以觀利害之極致斷之獨故可以定天下之是非若知謀而不知斷則羣下人人各欲逞其私志斯衰亂之政也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哀哉為猷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争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此言周室之衰人臣不知先王之大道務争近小之事人君不能定其可否而事終無成也漢世國家有大典禮大政令大刑獄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議其議者固不能一必有參差不齊者矣於是天子稱制決之曰丞相議是或曰廷尉當是而羣下厭然無有不服者矣今陛下聽羣臣各盡其情以議事此誠善矣然終不肯以聖志裁決遂使羣臣有尚勝者以巧文相攻辯口相擠至于再至于三互相反覆無有限極臣愚深恐虧朝廷之政體損陛下之明徳流聞四方取輕夷狄非嘉事也夫天下之事有難決者以先王之道揆之若權衡之於輕重規矩之於方圓錙銖毫忽不可欺矣是以人君務明先王之道而不習律令知本根既植則枝葉必茂故也近者登州婦人阿云謀殺其夫重傷垂死情無可愍在理甚明已傷不首於法無疑中材之吏皆能立斷事已經審刑院大理寺刑部斷為死罪而前知登州許遵文過飾非妄為巧説朝廷命兩制定奪者再命兩府定奪者再敕出而復收者一収而復出者一争論縱横至今未定夫以田舍一婦人有罪在於四海之廣萬㡬之衆其事之細何啻秋毫之末朝廷欲斷其獄委一法吏足矣今乃紛紜至此設更有可疑之事大於此者將何以決之矣夫執條據例者有司之職也原情制義者君相之事也分爭辨訟非禮不決禮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云之事陛下試以禮觀之豈難決之獄哉彼謀殺為一事為二事謀為所因不為所因此苛察繳繞之論乃文法俗吏之所争豈明君賢相所當留意邪今議論歲餘而後成法終於棄百代之常典悖三綱之大義使良善無告姦凶得志豈非徇其枝葉而忘其本根之所致邪若此之臣竊恐似未得其要也此皆衆人之所私議竊嘆而莫敢明言者臣獨以受恩深重不顧斧鉞為陛下言之惟聖明裁察【熈寜二年八月上時兼翰林侍讀學士判都省】 上宗論寛猛二道 上官均 臣聞治天下有二道寛與猛而已寛過則緩而傷義政事有廢弛之弊猛過則急而傷恩官吏有避法茍免之患術雖不同其蠧政害民一也自熈寕以來朝廷以法度整齊四方諸路監司不能深明朝廷之意往往務為慘核刻深之政郡縣望風畏慄大抵以趣辦為事文具而無實不暇長計逺慮以便民為意而四方之民有憔悴愁歎之音此傷猛過急之弊也自陛下臨御數下徳音務從寛大四方欣然仰戴徳澤然比聞諸道監司又不能明陛下之美意妄意朝廷風旨一切以茍簡縱弛為事疲愞汙庸之吏視而不劾紛糾紊繆之政知而不察外求寛厚之名以要譽於一時此矯枉過寛士大夫守義不篤之患也方陛下講修百度以差役之法行於四方尤在郡縣夙夜悉心以推行朝廷愛民之政若怠惰不舉委成於胥史太守玩而不察監司視而不糾養成媮墮苟簡之風天下之民必有受其弊者矣臣願詔四方以寛不縱惡恩不傷惠之意若郡縣之吏庸惰不職監司太守不加糾劾如朝廷遣使亷訪頗有其實或風聞於上當顯責以厲逺近庶幾按察之吏不敢寛縱郡縣之官不敢媮惰人人警懼修職宣布陛下之徳澤以惠黎庶【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宗論聖人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 蘇軾 臣聞天下治亂出於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極至於小民皆能自通大亂之極至於近臣不能自達故易曰天地交泰其詞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曰天地不交否其詞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夫無邦者亡國之謂也上下不交則雖有朝廷君臣而亡國之形已具矣可不畏哉臣不敢復引衰世昏主之事只如唐明皇中興刑措之君也而天寳之末小人在位下情不通則鮮于仲通以二十萬人全軍陷没於瀘南明皇不知馴致其事至安禄山反兵已過河而明皇猶以為忠臣此無他下情不通耳目壅蔽則其弊必至此也臣在經筵數論此事陛下為政九年除執政臺諫外未甞與群臣接然天下不以為非者以謂垂之際不得不爾也今者祥除之後聽政之初當以通下情除壅蔽為急務臣雖不肖䝉陛下擢為河北西路安撫使沿邊重地此為首冠臣當悉心論奏陛下亦當垂意聽納祖宗之法邊帥當上殿面辭而陛下獨以本任闕官迎接人衆為詞降旨拒臣不令上殿此何義也臣若伺上殿不過更留十日本任闕官自有轉運使權攝無所闕事迎接人衆不過更支十日糧有何不可而使聽政之初将帥不得一面天顔而去有識之士皆謂陛下厭聞人言意輕邊事其兆見於此矣臣備位講讀日侍帷幄前後五年可謂親近方當戍邊不得一見而行况疎逺小臣欲求自通亦難矣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又曰帝岀乎震相見乎離夫聖人作而萬物覩今陛下聽政之初不行乗乾出震見離之道廢祖宗臨遣将帥故事而襲行垂不得已之政此朝廷有識所以驚疑而憂慮也臣不得上殿於臣之私别無利害而於聴政之始天下屬目之際所損聖徳不小臣已於今月二十七日出門非敢求登對然臣始者本俟上殿欲少效愚忠今來不敢以不得對之故便廢此言惟陛下察臣誠心少加采納古之聖人将有為也必先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則萬物之情畢陳于前不過數年自然知利害之真識邪正之實然後應物而作故作無不成臣敢以小事譬之操舟者常患不見水道之曲折而水濱之立觀者常見之何則操舟者身寄於動而立觀者常靜故也奕碁者勝負之形雖國工有所不盡而袖手旁觀者常盡之何則奕者有意於争而旁觀者無心故也若人主常静而無心天下其孰能欺之漢景帝即位之初首用鼂錯更易法令黜削諸侯遂成七國之變景帝往來兩宫間寒心者數月終身不敢復言兵武帝即位未㡬遂欲用兵鞭撻四夷兵連禍結三十餘年然後下哀痛詔封宰相為富民侯臣以此知古者英睿之君勇於立事未有不悔者也景帝之悔速故變而復安武帝之悔遲故㡬至於亂雖遲速安危小異然比之常静無心終始不悔如孝文帝者不可同年而語矣今陛下聖智絶人春秋鼎盛臣願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為黙觀庶事之利害與羣臣之邪正以三年為期俟得利害之真邪正之實然後應物而作使既作之後天下無恨陛下亦無悔上下同享太平之利則雖盡南山之竹不足以紀聖功兼三宗之夀不足以報聖徳由此觀之陛下之有為惟憂太蚤不患稍遲亦已明矣臣又聞為政如用藥方今天下雖未大治實無大病古人云有病不治常得中醫雖未能盡除小疾然賢於誤服惡藥覬萬一之利而得不救之禍者逺矣臣恐急進好利之臣輒勸陛下輕有改變故輒進此説敢望陛下深信古語且守中醫安穏萬全之䇿勿為惡藥所誤實社禝宗廟之利天下幸甚臣不勝已身憂國之心冐死進言【元祐八年九月上時知定州朝辭】 上徽宗乞通下情防太察 江公望 臣聞人君明目達聦所以通下情也前後有旒左右有纊所以防太察也太察則聞人之過下情不通則不見己過聞人之過則姦生而刑滋不見已過則心塞而禍萌此周之厲王以防口而召亡漢之顯宗以耳目隱發為明而速亂也邏者之興推求其意不過以求瑕捜匿鈎致盜詐出於不備擿發如神此一酷京兆之俗才爾使京兆為之猶可羞矧以天下為度海内為家而為京兆不為者乎陛下即政之三日一切罷去天下聞之翕然歸心開口張膽人人自安告許不長風俗向厚比聞稍稍復置益舊額通為七十人一人量以十人為耳目十人之中一人又以十人為之散于通途永巷不啻數千百人矣夫婦醜詆之言仇隙怒傳之語増情飾状擿隱抉伏何所不至人人跼蹐各各疑慮親戚不敢誠朋友不敢信目不敢注視手不敢直指若此定非清世之美事也昔吴主孫權用呂壹輩舉罪糾姦纎介必聞深案醜誣排陷無罪以作威福步隲力詆其非權尋誅壹覺悟尚早盖小人因縁銜命不務奉公利在憑藉威勢杜絶人口公然作過使上聦不達威柄潛移刑及無辜睽睽萬目由聞人之過不聞已過之所致也老子曰察見淵魚者不祥以察為明是誠不祥之召也陛下豈不思畿甸之外非陛下之民乎人各有心能使之昏昏不喻朝廷之所為乎人各有口能使之黙黙不議陛下政事乎既不可揜於天下何獨察察於輦轂之下以為明哉語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議信乎有道不可得而議也伏望陛下以道御天下使人蕩然不疑無得而議何為蹈吴之故轍而不知革彼猶能因言以誅壹輩孰謂陛下鑒此而不能之乎願黜獻議之人通舊額人數一切罷去除禍者必鋤其根植福者必封其本毋謂昔有額而不可去也其根尚存枝葉他日復生矣不可不察【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宋名臣奏議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慈孝上 上英宗論謹始數事 司馬光 臣愚竊惟先皇帝春秋未甚髙以宗廟社稷之重昭然逺覽確然獨斷知陛下仁孝聦明可守大業擢於宗族之中建為嗣子授以天下其恩徳隆厚踰於天地固非微臣所能稱述今不幸奄棄萬國陛下哀慕泣血以夜繼晝過於禮制以至成疾中外聞者無不感泣知先皇帝能為天下得人治平之期企踵可待羣臣百姓不勝大幸今者聖體痊平初臨大政四海之人拭目而視傾耳而聽舉措云為不可不謹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召誥曰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㒺不在厥初生自貽命夫為政之要在於用人賞善罰惡而已三者之得則逺近翕然嚮風從化可以不勞而成無為而治三者之失則流聞四方莫不解體綱紀不立萬事墮頽治亂之原安危之機盡在於是臣願陛下難之謹之精心審慮如射之有的必萬全取中然後可發也陛下思念先朝欲報之徳奉事皇太后孝謹撫諸公主慈愛此誠仁孝之至過人逺甚臣願陛下雖天性得之復加聖心夙夜匪懈謹終如始以結億兆之心刑四方之化則福禄流於子孫令問垂於無窮矣古者人君嗣位必踰年然後改元臣願陛下一循典禮勿有變更於中年也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一也自漢氏以來始從權制以日易月臣願陛下雖仰遵遺詔俯徇羣情二十七日而釋服至於宫禁之中音樂逰燕吉慶之事皆俟三年然後復常以盡慎終追逺之義焉禮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為其父母齊衰不杖期為所後者之親皆如子而為已之親皆降一等蓋以特重於大宗則宜降其小宗所以専志於所奉而不敢顧私親也漢之宣帝自以為昭帝後終不敢加尊號於衛太子史皇孫光武起於布衣親冒矢石以得天下自以為元帝後亦不敢加尊號於鉅鹿都尉南頓君此皆徇大義明至公當時歸美後世頌聖至於哀安桓靈或自旁親入繼大統皆追尊其祖父此不足為孝而適足犯義侵禮取譏當時見非後世臣願陛下深以為鑑杜絶此議勿復聽也凡此數者伏計陛下聦明皆素知之然臣復區區進言誠懼不幸有諂䛕之臣不識大體妄有開説自求容媚陛下萬一誤加聽從聖言一出布聞於外則足以傷陛下之義虧海内之望臣雖欲捐軀争之亦無及已是以不敢不先事而言庶㡬聖徳純粹全美不有秋毫之缺使一夫竊議於草莱者臣之志也輕冒宸嚴不勝悃欵惶悸之至【嘉祐八年四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英宗論兩宫當相恃為安 司馬光 臣聞天地交謂之泰天地不交謂之否天地者上下之象也施諸人事君仁而臣忠父慈而子孝兄愛而弟恭皆泰也君不仁臣不忠父不慈子不孝兄不愛弟不恭皆否也泰則上下之情通内外之志和國以之治家以之安否則上下之情塞内外之志乖國以之亂家以之危治亂安危之分不在於他在於審察否泰之端而已矣書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自古聖王治天下之道未有不自孝慈始者也恭惟先帝屬籍之親凡數百人獨以天下之業傳於聖明皇太后承顧命之際鎮撫中外決定大䇿其恩徳隆厚踰於天地何可勝言皇帝至性烝烝哀以執喪恭以致養夙夜憂勞以成疾疹其於慈孝之美可謂至矣然臣猶竊有所懼不可不過慮於萬一先事而進言者臣聞金隄千里潰於蟻壤白璧之瑕易離難合况社稷之重非特金隄也骨肉之親非特白璧也在於守之至謹執之至固全美無間然後福禄無疆也夫姦邪之人專闚上意茍有釁隙則因而乗之於是離間人君臣交鬬人父子使之上下相疾内外相疑然後得奮其詐謀以盜其大權私其重利自古以來喪國敗家未有不由此者也今雖睿聖在上朝廷清明中外之臣咸懐忠良然禍福之原其來甚微舉措聴納不可不謹臣愚竊惟今日之事皇帝非皇太后無以君天下皇太后非皇帝無以安天下兩宫相恃猶頭目之與心腹也皇帝聖體平寧之時奉事皇太后承順顔色宜無不如禮若藥石未效而定省温凊有不能周備者亦皇太后所宜容也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蓋言誠信純至表裏著明而他人不能間也孟子曰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也蓋言骨肉至親止當以恩意相厚不當較錙銖之是非也臣愚伏望皇帝常思孔子之言皇太后無忘孟子之戒萬一姦人欲有開説涉於離間者當立行誅戮以明示天下使咸知讒佞之徒不能欺惑聖明也方今天地神羣臣百姓鳥獸草木皆恃兩宫以為安若兩宫懽忻於上則天地神得以歆其禋祀鳥獸草木得以遂其生息况羣臣百姓孰不願保首領以樂太平之化哉【嘉祐八年六月上時知諫院】 上慈聖皇后乞益加慈愛 司馬光 臣聞聖人之徳使四海之外編户之民皆輻湊而歸之如孝子之奉父母其故何哉推仁愛惻怛之誠以加之也故詩云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夫四海至逺也編户至微也誠之至也猶可以為之父母况閨門之内血氣之親乎昔漢明帝馬皇后無子明帝使養賈貴人之子炟以為太子且謂之曰人不必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及明帝殂太子即位是為章帝章帝亦孝性純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纎介之間前史載之以為美談臣恭惟仁宗皇帝憂繼嗣之不立念宗廟之至重以皇帝仁孝聦眀選擢於宗室之中使承大統不幸踐祚數日遽嬰疾疹雖殿下撫視之慈無所不至然醫工不精藥石未效竊聞曏日疾勢稍増舉措言語不能自擇左右之人一一上聞致殿下以此之故不能堪忍兩宫之間微相責望羣心憂駭不寒而慄今仁宗新棄四海皇帝久疾未平天下之勢危於累卵惟恃兩宫和睦以自安如天覆而地載也豈可效常人之家争語言細故使有絲毫之隙以為宗廟社稷之憂哉臣是用日夜焦心隕涕側足累息寕前死而盡言不敢幸生而塞嘿也伏以皇帝内則仁宗同堂兄之子外則殿下之外甥壻自童幼之嵗殿下鞠育於宫中天下至親何以過此又仁宗立以為皇子殿下豈可不以仁宗之故特加愛念包容其過失耶况皇帝在藩邸之時以至踐祚之初孝謹温仁動由禮法此殿下所親見而明知也茍非疾疹亂其本性安得有此過失哉夫心者神明之主也若其有疾則精爽迷亂冥然無知言語動作不自省記不識親疎不擇貴賤此乃有疾者之常不足怪也殿下聦眀睿智天下之理無所不通豈可責有疾之人以無疾之禮耶今殿下雖日多憂勞徒自困苦終何所益以臣愚見莫若精擇醫工一二人以治皇帝之疾旬月之間察其進退有效則加之以重賞無效則威之以嚴刑未愈之間但當深戒左右謹於侍衛其舉措語言有不合常度者皆不得以聞庶㡬不増殿下之憂憤殿下唯寛釋聖慮和神養氣以安靖國家綱紀海内俟天地垂祐聖躬痊復然後舉治平之業以授之不亦美乎古之慈母有不孝之子猶能以至誠惻隱撫存愛養使之内愧知非革心為善况皇帝至孝之性稟之於天一旦疾愈清明復初其所以報答盛徳豈云細哉臣之愚慮苦言盡此而已乞殿下更賜裁擇【嘉祐八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益致孝謹 司馬光 臣先於四月二十七日及六月二十三日皆曽上疏以陛下受仁宗皇帝之天下欲報之徳當奉事皇太后孝謹撫諸公主慈愛勿使姦邪之人有所離間致兩宫有隙以上貽宗廟之憂下為羣生之禍叩心瀝膽極其懇惻未審臣言得達聖聽或萬㡬之繁未甞奏御也此乃成敗之端安危之本不可不察臣聞漢章帝乃賈貴人之子明帝使明徳馬皇后母養之后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皇帝亦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纎介之間馬氏三舅皆為卿校列侯賈貴人終不加尊號賈氏親族無受寵榮者此前世美事今日所當法也詩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㒺極然則父母之恩不獨以其生已也拊畜長育居其大半焉陛下自齠齔之年為皇太后所鞠育恩亦至矣又况今日為仁宗皇帝之嗣承四海之大業乎臣謂陛下宜夙興夜寐昏定晨省親奉甘旨承順顔色無異於事濮王與夫人之時也近者道路之言頗異於是紛紛籍籍深可駭愕臣竊惟陛下孝恭之性著於平昔豈容一旦遽肯變更蓋曏者聖體未安之時舉動語言或有差失不能自省而外人訛傳妄為増飾必無事實雖然此等議論豈可使天下聞之也周書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徳古人有言曰禦寒莫如重裘弭謗莫如自修陛下疾疹未平固無如之何若既愈之後臣愚伏望陛下親詣皇太后閤克已自責以謝前失温恭朝夕侍養左右先意承志動無違禮使大孝之美純粹光顯過於未登大位之時如此則上下咸悦宗社永安今日道路妄之言何能為損也古之至孝者雖有不慈之母猶能使之感悟驩悦回心易慮况皇太后聖善之徳著聞四方自陛下有疾以來日夜泣涕禱於神祗憂勞困悴以冀陛下之安寧如耕者之望收涉者之求濟陛下豈不思有以慰安之也臣不勝區區干冒以聞乞留神采擇【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上奉慈闈以全孝徳 吕誨 臣聞置天下方乎置器者蓋在君人者審乎安危之勢所以有守成之難有持盈之戒者正謂是矣我太祖太宗造宋之艱難承五季之弊平諸夏以為一援生靈於塗炭安寰海於覆盂真宗以神武定二虜以文徳綏萬方薦功髙厚著于金石仁宗在宥四十一年循持憲度何嘗殺一不辜失一有罪恵澤下流有生畢遂可謂仁信之至集百年之昌期纂四聖之丕緒矣而褒豫鄂王相繼不育意者天以陛下當其歴數錫之休命席乎成業有以恢隆萬世之基而又知先帝明哲拔陛下於公族授之以震器皇太后鞠養聖躬保䕶成徳一旦恭宣玉几之命謀先輔弼之助陛下安步中外帖然功徳為重矣恩徳為厚矣陛下報之之道宜如何哉然自踐祚三日之内親決數事至明燭理人皆慰忭有望於治平矣屬以聖爽和嬰仍于今竊聞所上湯劑未甞服餌太醫診脈而不敢言病内臣依違而不敢進藥良以天威違拂震慴靡遑日度一日殊不知誤天下之大矣且百金之子尚有倚衡之誡而萬乘之貴殊無保邦之慮邪矧又聞流議騰沸謂陛下視朝之後燕適宫中言動無節嘻笑不常執喪之禮未至奉親之道或闕以至晨昏省問曠絶者踰月虧損盛徳莫大於此但外臣不知端倪果如是乃陛下重違天意不以繼承為念忽先帝顧託之命輕萬乘崇髙之體忘聖母鞠育之恩違孝子承顔之道何以上奉宗廟率教於天下也臣重思違豫而來已逾半嵗萬㡬之事都無可否而賴皇太后處内大臣盡心中外循常理軍民無怨言直以累聖恩徳浹人之深爾尚恐曠日持久人心動搖變生於内将安寄處臣竊為陛下寒心也臣備員諫列既有所聞痛心疾首敢復緘黙以謂聖帝明王好聞已過忠臣孝子不隱其情是以懇懇切言不避諱忌伏望宸聦循省既往不逺而復起居必謹言動必思上奉慈闈克全孝徳念先帝付託之重審置器安危之勢知良藥可以利病則勉勤服餌謂忠言可以利行則廣其開納流言自弭休聲日至天下幸甚【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慈聖皇后乞調治聖躬建立儲副 呂 誨 臣竊以兩漢而後諸侯王入繼聖統者甚衆或以功或以賢或以親或以黨四者之繼隆替之所係以功與親賢者何嘗不興隆於寶緒繇黨附而至者未有不基乎禍亂哀平桓靈之是也千百載之下為之監戒今上生而敏睿天資英先帝知其厯數在躬又當近屬實以親而賢授之寶器及誕告于外讙聲翕然殿下以積勲之後配徳仁宗主宣陰教天下䝉福上自潜徳之初殿下鞠育保護者三十年矣先皇厭代宣導遺旨掌握機柄佐佑聖嗣克安天下永我帝業丕功茂實固不待愚臣一二而談矣上違豫而來重煩聴斷庶務允輯中外賴焉比聞流議喧傳上疾未間言或荒忽承顔之禮時有所闕殿下㡬至不能容覆外臣㒺測謂之然矣臣竊慮小人乘間幸兩宫如是陰為交鬭以生他事殿下察其素履知其有疾故當責忠臣之輔助擇太醫之調理又聞上意自倦服藥以致醫工久無效驗然病者苦其瞑斯亦常情誠恐奉御之人但能備禮不敢强以服餌積日之深其誤不細惟殿下廣乎容納之度忌其惰慢之禮親閲湯劑力為調治强之以嚴威撫之以恩愛如此人神和悦得不降祐上之起居必遂安適不然恩禮中闋慈孝兩失人言不已其如天下何其如宗廟何其如先帝何三十年保育之功一朝而棄臣竊為殿下惜之臣重思療治之法即如是言萬世之計敢不為殿下陳論漢馬皇后畢明帝世克全美徳以至鞠養章帝勞悴過於所生母子慈愛始終無纎介之隙章帝終為賢聖之主其保助亦已明矣史書美世逺益光臣伏願殿下循修以為法度念先帝之顧託體聖躬之憂危宫中間言不可不察方四海顒顒日期振治萬㡬取決不可持疑雖神宇暫勞而宋祚安矣俟上躬平和還居清浄燕怡夀考豈不休哉况淮陽王及諸孫天資淳篤宜均撫育以盡愛慈繼繼承承本根為重儲副之位安可暫虛殿下宜上承天意下順人心謀及輔臣助成君徳早議建立旁絶闚覦則廟社之福天下之幸【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英宗乞奉養始終如禮 司馬光 臣竊聞近日陛下聖體甚安奉事皇太后昏定晨省未甞廢闕非獨羣臣百姓之福乃宗廟社稷之福也陛下既為仁宗皇帝之後皇太后即陛下之母也今濮王既殁陛下平生孝養未盡之心不施之於皇太后将何所用哉臣聞君子受人一飰之恩猶不忍負之必思報荅况皇太后有莫大之徳三陛下豈可斯須忘之先帝立陛下為嗣皇太后有居中之助一也及先帝晏駕之夜皇太后決定大䇿迎立聖明二也陛下踐祚數日而得疾不省人事中外衆心惶惑失措皇太后為陛下攝理萬㡬鎮安中外以俟痊復三也有此一徳者則陛下子子孫孫報之不盡况兼三徳而有之陛下所以奉養之禮若有絲毫不備四海之人其謂陛下為如何天地神其謂陛下為如何此不可以不留聖心也今陛下已能奉養如禮而臣復區區進言者誠欲陛下戒之謹之始終無倦外盡其恭内盡其愛使孝徳日新令聞四達以叶天下之望保萬世之禄而已若萬一有無識小人以細末之事離間陛下母子不顧國家傾覆之憂而欲自營一身之利者願陛下付之有司明正其罪使天下曉然皆知陛下聖明仁孝不負大恩而讒佞不能間也【治平元年三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謹奉養勤聽斷 司馬光 臣累曾上言乞陛下加意奉養躬親萬㡬言辭澁訥未䝉采納臣竊惟當今切務無大於此是敢不避斧鉞重有敷陳至於奉親之禮報徳之義為君之職訪善之道臣嚮來文字叙述已詳不敢復煩聖聽獨以目前利害言之陛下誠詳擇焉竊以皇太后母也陛下子也皇太后母儀天下已三十年陛下新自藩邸入承大統若萬一兩宫有隙陛下以為誰逆誰順誰得誰失又仁宗皇帝恩徳在民藏於骨髓陛下受其大業而無以報之則何以慰天下之望若陛下上失皇太后之愛下失百姓之望則雖有大寳之位将何以自安凡人主所以保國家者以有威福之柄也故民畏之如神明愛之如父母今陛下即位將近期年而朝廷政事除拜賞罰一切委之大臣未甞詢訪事之本末察其是非有所與奪臣恐上下之人皆以為常威福之柄寖有所移則雖有四海之業將何以自固位則不安業則不固於陛下果何所利乎陛下必以為事皇太后之禮止如是亦不失矣親萬㡬之務止如是亦無闕矣臣竊以為不可臣聞陛下昔在藩邸事濮王承順顔色備盡孝道凡宫中之事濮王皆委陛下幹之無不平允陛下事皇太后當一如濮王然後可視天下之政當一如宫中之事然後可况濮王之親以恩皇太后之親以義其奉養之謹非特有所加則無以取信也宫中之事小天下之事大其聽斷之勤非特有所加則無以致治也儻奉養極其謹聽斷極其勤則陛下仁孝之名流於萬世英睿之徳達於四表宗廟永安子孫䝉福於陛下有何所害而久不肯為哉凡此利害之明有如白黒取舍之易有如反掌陛下今日回意易慮猶未為晚若固守所見終無變更臣恐日月寖久釁隙愈深不可復合威權已去不可復收後雖悔之或無及已臣受國家累世大恩不敢愛死為陛下極陳社禝之計肝膽所蓄盡此而已伏望陛下少留意察之【治平元年三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謹奉養勤聽斷【係第二状】 司馬光 臣近以私懇求鄉便一州伏䝉聖恩令宰臣宣諭以臣曏所言事略皆施行令臣且在諫院供職未得求出臣以駑下之質生於盛明之世得備諫官為幸已大况陛下謙恭接下容受直言此乃愚臣千載一遇畢命報國之秋豈願離去左右自棄於疎逺之地誠以父母墳墓久不展省人子之心皇皇不安所以有此陳乞今忽奉聖㫖宣諭如此臣惶恐慚悚無地自容夙夜循省進退維谷臣竊惟曏時所言欲陛下以事濮王之禮事皇太后又欲陛下延訪羣臣躬親政事今陛下雖奉事皇太后加於往日猶未及事濮王之時承顔順意曲盡歡心也雖省覽庶政猶未嘗訪問羣臣講治亂之切務也陛下若以二者為止當如此則兩宫之意無由和洽萬㡬之務無由治辨禍亂之原尚在太平之期尚逺臣雖日侍丹扆有何所益陛下若奉養之禮日増月益訪求治道勤勞不倦使慈母歡忻於上百姓安樂於下則臣雖在逺方猶在陛下之側也臣聞為人子者事其親而親不悦不敢怨也退而自責曰我之愛不至歟愛至矣而猶不悦則曰我之禮不恭歟禮恭矣猶不悦則曰我之誠不盡歟誠既盡矣則大孝之名達於四海通於神明神明且猶助之而况人乎臣又聞為人君者視天下有一事不治以為已過有一民失所以為已憂天下已安已治矣猶復思將來之患而豫防之天下未甞無事也在人君思與不思而已矣思之則治安不思則亂危陛下儻能以此二者自勉則臣安敢廢公家之急而徇私家之務乎【治平元年三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親決政事而内盡子道 呂 誨 臣恭聞近日聖體平復中外均慶然萬㡬之事未聞親決議者謂陛下遜避有所待焉果如是恐未為順敢不為陛下委曲而陳之且以兩漢而下母后臨朝者衆皆嗣君沖幼親為輔翊並坐簾帷之下專其聽㫁幼君既長有復辟之議今日之事有異於是先帝拔陛下於公族之中以賢且長付託之意正為今日也當陛下違豫之時非皇太后内輔則政無所寄大臣建䇿於國忠也然而陛下臨朝御前殿百官朝罷兩府大臣方至内東門是綱領柄權皆在於手陛下自未專決何所待也臣伏望宸感悟無以此為念唯内勤孝養率中宫盡禮則婦姑之情相接母子之愛益親躬修政務操守威福日與近臣講求治道事無過舉體斯為順自然皇太后慰安恩意無間燕適深宫優㳺清靜含飴弄孫不復關政豈非皇太后之心耶臣區區罄于是矣【治平元年三月上時知諫院】宋名臣奏議巻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十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慈孝下 上英宗乞講奉養隆顯皇太后之禮 傅堯俞 臣竊惟皇太后有旨更不扵内東門同聴朝政臣伏以皇太后佐佑先帝拔陛下於藩邸有不得已遂權同機務及清躬和豫舉神寶以歸之其始終恩徳可勝道哉陛下天畀仁孝思所以報塞固無窮已雖然自去年以來淺見者妄意宫禁中事頗有浮議流於人間此睿聽所具悉者也今陛下於九重之内雖日極曽閔之志行以奉事皇太后天下安得遽聞臣謂宜順承顔色既致其悃愊又取奉養隆顯之禮可以使士民共知者速講而數為之自然聖孝之聲亟傳於四海如是則端拱無為長享天人之助矣至於給事皇太后之人向者既未得專力於陛下茍見皇太后復辟慮其智識鄙短未能測乾坤之量不免有所疑畏臣謂宜録其勤勞少推恩例上足以慰母后慈惠之意下足以安左右疑懼之心愚慮所及不敢不言惟陛下矜其狂愚而特加收採則不勝幸甚【治平元年五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英宗論治身莫先於孝治國莫先於公 司馬光 臣伏覩皇太后手書已罷聽政陛下欽承慈旨獨斷萬幾臣聞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又曰正其始萬事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陛下雖踐阼期年於國家大政猶多所謙抑雖時有處分皆常式小事非天下所以望於陛下者也曏時外間議者皆曰陛下聖體未安倦於聽覽及知聖體已安又曰陛下上畏皇太后之嚴欲盡人子之禮避專命之嫌韜藴聰明未敢施設今皇太后舉國家大柄盡付之陛下則議者無復可咎唯拭目傾耳以瞻望聖政而已矣陛下當此之際治身治國舉措云為不可不謹昔楊朱見岐塗而泣謂其可以左可以右所差甚微所失甚大也人主即政之初亦榮辱安危之岐塗也臣故願陛下留聖心焉臣聞治身莫先於孝治國莫先於公孔子曰孝徳之本也又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未有根絶而葉茂源涸而流長者也仁宗皇帝以四海大業授之陛下其恩徳之大天地不足以為比今登遐之後骨肉至親獨有皇太后與公主數人陛下所當日夜盡心竭力供承撫養以副仁宗皇帝之意曏者皇太后聽政之時左右侍衛之人不敢不恪求須之物無敢不備既委去政柄臣竊慮有無識小人隨勢傾移侍奉懈慢供給有闕則天下之責皆歸陛下此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者也又若有不逞之人於兩宫之間刺探動靜拾掇語言外如效忠内實求媚以相間鬭者臣願陛下逆拒其辭執付有司加之顯戮誅一人則羣邪自退納一言則百讒俱進此乃禍亂之機不可不深察也臣聞國事聽於君家事聽於親臣愚以為陛下在外朝之時刑賞黜陟之政當自以聖心決之至於禁庭之内取舍賜予事無大小不若皆禀於皇太后而後行陛下與中宫勿有所專如此則内外之體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歡忻於上臣民頌詠於下矣不然皇太后歸政之後若侍衛之人稍有怠惰求須之物小失供擬加以讒邪妄興離間萬一有絲毫闕失流聞於外或皇太后憂思不樂内生疾疢則陛下何以勝此名於天下哉雖百善不能掩矣臣故曰治身莫先於孝也洪範於好惡偏黨之際六反言之重之至也周任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大學曰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陛下奮發宫邸入纂皇極爰自濳躍至於天飛舊恩宿怨豈能盡無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於聖慮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而已爵禄者天下之爵禄非以厚人君之所喜也刑罰者天下之刑罰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是故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明不敢以已之私心蓋天下之公議也今以四海之廣百官之衆有賢有愚有善有惡比肩接迹雜遝並進臣願陛下少留聰明詳擇其間茍有才徳髙茂合於人望者進之雖宿昔怨讎勿棄也有器識庸下無補扵時者退之雖親暱姻婭勿取也有勵行立功為世所推者賞之雖意之所憎勿廢也有懐姦犯禁為衆所疾者罰之雖意之所愛勿赦也如此則野無遺賢朝無曠官為善者勸為惡者懼上下恱服朝廷大治百姓䝉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若專居深宫自暇自逸威福之柄盡委大臣取適目前不為逺慮賢愚不分善惡失實則所進者皆平生所親愛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賞者皆諂諛而無功所罰者皆忠諒而無罪如此則中外解體紀綱隳紊羣生失所天下可憂矣臣故曰治國莫先於公也此二者榮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臣願陛下審思而力行之詩云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陛下誠能行此二者則盛徳美譽滂沛洋溢近者傳誦逺者褒歎不過旬月之間徧於天下達於四夷後日之政如順風吹毛乗髙決水可以不勞而成功矣【治平元年五月上時知諫院】上慈聖皇后乞母子之間因心信相接 司馬光 臣竊見去嵗仁宗皇帝捐棄萬方皇帝嗣統之初憂哀成疾殿下念社稷之重同聽庶政以安羣情今聖體復初四方無事殿下推而不居自取安逸動靜之節無不合宜率土臣民孰不稱頌臣不自量度欲成殿下之全美猶以螢燭之微明仰裨日月之盛光伏惟殿下稍寛其罪而終聽其辭臣竊以治家之道貴賤雖殊人情一也嘗觀天下士民之家其長幼羣居長者或恩意不備衣食不豐幼者或容貌不恭語言不遜若幼者孝恭而不怨長者慈恵而不責則上下雍睦家道以興若幼者以為怨長者以為責則上下乖離家道以衰其始相失也甚微而終為禍也甚大又加以讒人間之於是乎有父子相疑兄弟相疾亂虐並興無所不至者矣凡閨門之内子婦有以孝恭之心至者則尊親當歡然以慈愛之心接之若其有過則當以忠厚之心教之教之備矣而猶不聽則雖責之可也罪之可也及其既改則又當復以歡心接之不可以一忤顔色而終身惡之遂不可解謝也故骨肉之間有威怒而無憎疾有詰責而無猜忌此自古聖人所以御其親之道也臣竊惟皇帝皇后於殿下兼内外之親幼䝉保育今日為萬民父母享天下富貴孰云非殿下之力臣謂殿下固宜撫存愛念情同所生周旋保䕶以終大恵不可偶以纎介之失遂蓄久長之怒棄生成之厚恩取疎絶之深怨愚智所同知也皇帝去歳得疾之時禮貌言辭誠有可疑得罪於殿下者臣固已嘗言於殿下云不可責有疾之人以無疾之禮也凡醉而有過醒猶可赦况有疾之人不自省知本非意之所欲為豈可追數以為罪咎邪皇后自童孺之嵗朝暮逰戯於殿下之懐分甘哺果拊循愛育有恩無威今既正位中宫得復奉膳羞盥帨以事殿下其意恃昔日之愛不自疎外猶以童孺之心望於殿下故或有所求須不時滿意則愠懟怨望不能盡如家人婦姑之禮殿下雖怒之責之固其宜也誰曰不可但事過之後殿下若遂棄之不復收恤憎疾如仇讐則臣以為過矣臣在闕門之外無由知禁廷之事竊聞道路之言未詳虚實皆言近日皇帝與皇后奉事殿下恭勤之禮甚加於往時而殿下遇之太嚴接之太簡或時進見殿下雖賜之坐如待疎客語言相接不過數句須叟之間已復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達婦姑之禮如何得施所以使之疑惑恐懼不敢自親者蓋以此也臣竊惟殿下母儀天下踰三十年柔明之譽洽于中外皇帝龍濳藩邸進徳修業仁聖之望光于逺邇先帝以至公大義選賢建嗣海内之人皆謂繼統之日慈孝之風必自家刑國誠不意閭巷之民忽有今兹異論推其本原蓋由皇帝遇疾之時宫省之内必有讒邪之人造飾語言互相間諜一則欲詐效小忠以結殿下之知僥求禄位二則自知過失素多畏嗣君之嚴有所不容三則欲竊弄權柄惡長君聦明使已不得自恣是以日夜闚覘拾掇絲毫之失無不納於殿下之耳殿下雖至聦哲不能無疑雖至仁慈不能無怒皇帝以剛健之性屈於衆口無以自伸能不憤悒遂使兩宫之間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流聞于外致朝野之士有敢竊議其是非者深可惜也今天誘其殿下濬發慈旨卓然逺覽舉天下之政歸之皇帝此乃宗廟之靈生民之福然臣竊料讒邪之人心如沸湯愈不自安力謀離間彼皆自營一身之私非為國家與殿下之計也臣願殿下深察其情勿復聽納斥逺其人勿置左右召諭皇帝以嚮来紛紛皆此屬所為自今以後母子之間當坦然無疑皇帝必涕泣拜伏感激摧謝然後兩宫之歡一皆如舊凡皇帝皇后進見之際殿下宜賜以温顔留之從容來往無時勿加限絶cq=36或置酒語笑與之欣欣相待一如家人之禮如此則殿下坐享孝養何樂如之心平氣和眉壽無疆國家乂安内外無患名譽光美垂於無窮與夫信任讒慝猜防百端終日戚戚憂憤生疾國家不寧禍亂横生譏謗之言流於後世二者得失相去逺矣且殿下既能以祖宗之業付皇帝又能以大政授之而獨於恩禮之際終不能豁然回心息怒其故何哉方今宫闈之中殿下骨肉至親止於皇帝皇后長公主及皇子公主數人而已其餘皆行路之人於殿下何有若親者尚不可結以恩信猜而逺之則疎者獨肯受殿下顧遇盡其死力終始無二乎夫貴莫貴於為天子之母富莫富於受四海之養今殿下有此富貴而不能自樂親其所可疎疎其所可親使受恩之子婦彷徨而不自安踧踖而不敢進雖内懐反哺之心而無以施展臣竊為殿下惜之臣父子皆䝉先帝大恩擢於常調之中置之侍從之列心非木石豈能暫忘今先帝晏駕之後臣惟不避死亾以進忠直之言庶幾殿下母子和恱國家安寜是臣所以為報效也不勝區區激切之誠展布以聞惟留神幸察【治平元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因降逐任守忠詣皇太后閤陳謝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曏者即位之初奉事皇太后䖍恭欵至皇太后撫愛陛下恩渥周備數日之間慈孝之譽達於中外播於逺近聞者無不相慶自聖體不安旬月之間道路之人漸有異議皆云因任守忠等本不樂陛下為嗣故於皇太后之處則言陛下與中宫之短於陛下中宫之處則言皇太后之失遂使兩宫之心互相猜忌間隙一開猝難復合今陛下奮發英斷屏黜讒邪守忠等皆降逐出外中外之人不勝抃悦然臣愚竊恐皇太后尚未能盡知姦人之情與陛下所以斥去之意伏望陛下與中宫親詣皇太后閤首陳謝具述從來為守忠等所誤致屢有違忤皇太后之意今守忠等既去願與皇太后母子之恩一如舊日然後朝夕與中宫侍養左右膳羞藥餌躬親進獻承順顔色皆如臣庶之家母子婦姑之禮若左右之人尚有敢相離間者願陛下立行誅竄勿復有疑如此則讒慝黜逺内外雍睦善氣興行災沴消亾宗廟永安令聞長世若失此之際兩宫之歡不能復舊則恐長無可復之期豈惟當今天下之人以陛下為非将傳於史䇿取譏萬世矣此皆聖明所自知而臣復區區進言者欲陛下深更留意【治平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傅堯俞亦言臣伏見内侍任守忠以罪降黜中外聞者㒺不欣抃罰一勸百固可以破姦猾之膽臣職司風憲失於彈劾聖度回怒幸赦而不誅猶敢有言者兾陛下重加矜察臣謂大姦之去其遺過餘惡方日有上聞小人無知或伺隙修怨枝詞蔓説往往寖及善良疑似之間不可不察陛下若更加論究則讒間且将復起况守忠據權之久附離者多深慮左右之人有所疑畏望陛下霈發徳音自此一切不問則天徳加厚而人心易安皇太后之慈仁布聞四海舉神器大寶傳付陛下而陛下挾堯舜之資以天下養将用誠孝以鼔舞萬物奈何使交鬭之語得行其間今罪人投竄皇太后必渙然疑釋陛下縁此當益加禮意務盡其歡心則天人交欣共為陛下之福臣言甚忠懇惟陛下留神省覽】 上哲宗繳進明道詔書 范純仁 明道二年五月癸酉詔曰荘獻皇太后夙承先顧保佑沖人一紀于兹恩勤備至凡號令之所出或聽㫁之從宜日雖機務之繁並用祖宗之憲永惟慈訓居極孝思而上封之人㒺識大體務為詆訐有怫聴聞其垂簾日除改及所行詔命不得輒有上言咨爾中外體朕意焉時上躬攬庶政而言者多譏斥垂簾日事惡其持情近薄故降是詔 臣近曽録明道二年詔書進呈望陛下稽倣降詔以誡薄俗至今未䝉施行近聞有狂人傳播擬䇿自云嘗已進御又臺官章疏或已取用其説甚非陛下尊奉先太皇太后勤勞公正保佑聖躬之意此詔書不頒行薄俗恐難禁止臣今再録明道詔書繳連上進伏望聖慈遵本朝之舊典法仁祖之聖孝特降明詔以信萬方天下幸甚 貼黃今妄為詆訐者已聞多矣陛下容之則妨聖孝懲之則恐不忍不若以詔禁約事得兩全伏望聖眀早降指揮【紹聖元年四月上時為右僕射】 上欽宗論父子天性宜一於誠 楊 時 臣竊惟父子之恩天性也無容私焉一於誠而已矣夫舜之登庸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也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也貴為天子而不足以解憂惟順父母為足以解憂夫豈外襲而取之哉心誠有之也其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本諸此而已孔子曰本立而道生此之謂也恭惟上皇付陛下以神器之重天下戴之如天就之如日可謂得所欲矣上皇東幸未還陛下寤寐念之憂形於色乾龍上壽亦罷而不講是雖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不足以解其憂也非陛下誠於中寧有是夫誠至矣雖天地神猶将感格况於至親乎雖有姦凶造為浮言無自而入矣夫以陛下之恭孝上皇之慈仁其心一也父子之懿人無間言自斯以往讒慝自消矣若夫内藏猜慮外矜觀聴則釁自我作欲其無嫌不可得也疑隙一開窒之難矣不可不慮也若事干朝廷當付之公議而已三省者天下公議所自出也大臣宜任其責陛下亦不得而私焉一徇至公則天下幸甚【靖康元年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欽宗乞迎奉上皇篤其孝心 陳公輔 臣恭聞道君太上皇帝聖駕将還臣不勝鼓舞欣躍之至此陛下孝誠所感而宗廟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然議者皆謂上皇左右有懐姦之臣離間陛下父子致有疑心臣切怪之竊惟太上皇帝臨御日久去冬縁金人舉兵深厭萬㡬欲行遜禪陛下至誠篤孝感泣退避以至慈諭再三方即大寳此與唐睿宗因星變荅天戒遂欲傳位太子惶懼入請其事矣豈比明皇幸蜀肅宗自即位靈武哉是宜父子懽好之情雖數千百年不復有疑矣若乃陛下更改諸事進退大臣賞善罰惡興利除害皆以宗廟社稷為念合天下公議所以奉承上皇罪已之詔豈有異志邪縱使姦臣離間百端而上皇慈仁陛下孝愛二十餘年人無間言豈一旦能入之哉且父子天性上皇於陛下親邪於羣臣親邪臣謂上皇之親無親於陛下也臣恐臣僚未悉此意或因道路相傳之言致陛下於上皇自有所疑此大不可也况上皇聦明睿智寛厚豁達不防姦邪浸以疑惑今既自感悔㫁然不疑以神器授之陛下方未遜位前已下哀痛之詔追悟宿愆盡革事雖禹湯罪已周公改過無以復加陛下今日所行皆奉行上皇去年十二月詔書也臣深恐前日所遣如趙野輩不能為陛下感激敷陳以解上皇之疑臣愚欲望更擇一二重臣前路迎仍齎陛下親書為開具上皇罪已手詔與今日奉行之意使釋然無疑然後迎奉上皇備加禮數内自后妃諸王帝姬外至公卿百官士庶皆出國門使聖意知前日之去怱遽如彼今日之還光豔如此非陛下承付託之重敵兵逺遯京師復安政事修舉人心懽快能若是乎以此慰悦上皇之心方知此時為天子父尊之至也若夫還宫之後一切供奉之物陛下過為儉約上皇務加隆厚著於令式風示四方以勸天下之孝仍乞於宰執侍從臺諫中選有學術行義明忠孝大節者分日請見上皇以備顧問開諭聖意庶㡬究性命之至理以適其優㳺無事之樂顧不韙哉夫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陛下貴為天子有父可尊此人間莫大之樂伏惟篤其孝心使誠意昭感無纎介自疑則天地神明保佑聖躬靡所不至臣将見陛下全萬年人子之孝而上皇享萬年天子之養國祚延長生靈䝉福自今以始豈有窮哉臣一介微臣不任言責妄意論及陛下父子之間死有餘責惟聖慈裁之不勝幸甚【靖康元年三月上時為校書郎】 上欽宗乞迎奉上皇篤其孝心【係第二状】 陳公輔 臣今月十六日延和殿引對不識忌諱妄有論奏已甘誅夷而陛下不以臣狂妄特賜聽覽更䝉聖慈擢為諫官令臣不受告先次供職顧臣之愚何敢輒當此選臣已一面具状辭免然臣以昨來所言有未盡者今輒敢冒死再為陛下陳之臣初謂上皇之怒得於道路傳聞未必的也故不敢深以為言及聞聖語乃知陛下實有此疑夫為人之子若果貽父之怒其可一日安乎宜陛下之所以憂也臣聞帝王之盛莫加於舜舜之言曰惟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故人悦之好色富貴皆不足以解憂唯順於父母然後可以解憂且以瞽瞍之頑而母嚚象傲為舜者亦難堪矣舜終能使瞽瞍底豫而天下化者以盡事親之道而已然則陛下以舜為非可乎况上皇以上聖之資有天下之大興事造業二十六年實聦眀睿智之主陛下茍能如舜之孝寧不足以感動其心而釋其怒哉臣願陛下用臣所言急遣重臣前路奉迎如李綱固可委矣更得一二人節次前去陛下感泣面諭使其上體聖心至誠委曲為陛下言之臣料上皇必無甚怒乃若所改之事如放宫人拆苑囿減玩好之具省應奉之物此自是陛下宫中所不用者若龍徳宫别有所須且當許以一面旋行措置陛下若以奉親故薄有所費百姓知之亦豈敢以為非乎上皇久之視陛下自奉如此養親如此亦必自感悔不復過當矣至於其他改更政事但當遵依上皇去年十二月罪已詔書盡與推行亦可以慰四海之望更在宣諭臣僚行移文字回避語言免有指斥以防姦人得以藉口而激怒也臣又恭聞聖語謂皇后亦怒意欲先還禁中理㑹數事此一時躁忿之言陛下未有以解之耳婦人從夫豈有上皇既處龍徳而皇后得居禁中邪若果先還臣固嘗面奏陛下當出郊奉迎和容遜辭以理開曉皇后若當此禮方欣慰不暇豈復有怒心哉若夫聖慮所疑恐上皇還宫左右姦邪去之未盡或尚有蠧國害民侵撓朝政於人情有不可從之事處之為難臣謂此不足憂大臣臺諫當任其責若陛下任用大臣得人臺諫稱職皆以公心直道持紀綱守法度上下内外無所不理雖陛下不可得而私况上皇乎若是則陛下不妨以孝而隆私恩徳也金人侵犯而陛下威徳兼隆宗社復安上皇既歸而陛下至誠篤孝父子無疑自古帝王盛徳有加於此乎此臣所以為陛下喜也伏惟聖意勤勤始終如一當使四海生靈受福無疆豈不盛哉【靖康元年三月上時為左司諫】 宋名臣奏議巻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恭儉 上仁宗乞罷雇珠玉匠 龐 籍 臣近者伏見傳降聖旨差雇玉工真珠匠小臣疎賤不知所造服用然而職在耳目之官茍有愚見不敢緘黙恭惟陛下自纂位以來積徳修道日謹一日近無耽好之玩逺無追求之勞古之聖明未易能過然今水旱相仍公私俱困北有林胡之抗敵西有元昊之凶狡尤宜恭儉齊紀律惜國用以豐實制兵威而震耀臣愚以謂不急之服玩近奢之器物悉宜屏絶以勸天下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禮曰無作淫巧以蕩上心願陛下視珍奇為棄物以奢侈為覆車昧死瀆聖唯俟罪戾【明道二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封進草子乞抑奢侈范仲淹 臣昨到太平州界體量安撫本處檢㑹廣徳軍判官錢中孚當塗縣主簿兼嘉祥縣尉温宗賢等状稱往諸鄉檢旱竊見貧民多食草子名曰鳥昧并取蝗蟲曝乾摘去翅足和野菜合煑食别無虛妄者臣竊思之東南上供粮米每歳六百萬石至於府庫物帛皆出於民民於饑年艱食如此國家若不節儉生靈何以昭蘇臣今取前件草子封進伏望宣示六宫藩戚庶抑奢侈以濟艱難仍乞密下裁造務後苑文思院粮料院撿祖宗之朝每嵗用度之費數目比於今時則奢儉自見伏望聖慈特降進止則天下幸甚【明道二年七月上時為右司諫江淮南體量安撫】 上仁宗論宫中所費宜取先朝為則 龐 籍 臣伏見連年災異天久不雨臣謂弭災消禍在朝廷自修比年費用奢廣倉廪出納不嚴内中須索既多有司以憑由除破無縁鈎較虛實臣竊為凡乗輿所用宫中所費宜取先朝為則今宿師西鄙力戰重傷方獲功賞而内官醫官樂官無功時享豐賜故天下指目謂之三官願少裁損無厚賚予專勵戰功强寇不足平也【康定元年五月上時為陜西轉運使】 上仁宗諫獵 何 郯 臣竊以古者天子具四時之田所以講威武而勤逺略不徒事逰戯而翫小娱載之䇿書具有典法前日伏聞法駕将獵近郊中外之人聴者頗惑良以去嵗車駕已嘗出畋羣臣抗言隨即停罷忽兹再舉未諭聖心伏以陛下繼統以來動遵法度不喜弋獵不數豫㳺恭儉之風足邁前古而今之舉事固必有因豈陛下以宇内有年方隅無事故於農隙以講武經欲為都邑㳺觀之盛乎抑有獻議者謂田獵之事具有禮文行之以時盖舉墜典則嚮者諫止之言不足顧乎若聖意果然如是先定則非愚臣之所敢議也然其中事有切於利害者尚可得而言焉恭自真宗皇帝即位之後遂下詔書罷放五方鷹鷂獵事不講踰四十年校聨之籍率非宿時士卒久不便習其事官司又不素詳其義倉卒而行必多曠闕竊聞去嵗乘輿之出往返甚勞一日之間殆馳百里而又兵衛不肅警蹕不嚴從官不及侍行有司不暇供億逮於暮夜始入都門此豈非士不習其事官不詳其儀而致然歟而况以騎乗而有疾馳之勞在原野而弛嚴衛之備或御者蹉跌變生銜橜愚民迷誤犯及車塵臣子之罪将何贖焉雖則仁聖之資固有神靈之衛然不可不備非常且西北二隅變故難測豈無姦偽雜於稠人廣衆之中由是而言益當深慮傳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矧於萬乘之尊乎賈誼曰射獵之娱與安危之機孰急今不獵猛獸而獵田彘不搏强寇而搏蓄兔翫細娱而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伏望陛下罷省出㳺無重過舉遵烈考詔書之㫖念前人警誡之規優㳺養神樂過從獸拱揖在御慮無乘危則宗廟生靈實有慶賴臣職當言責理合開陳㒺逃嚴誅貴少云補【慶厯七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先是上再畋近郊南城之役衛士不及獵而歸夜有雉殞于殿中占者以為不祥是月詔将復出諫者甚衆郯上此疏明日有旨罷獵】 上仁宗論乞悉罷燕飲安神養氣 司馬光等 臣等竊見今嵗以來災異屢臻日食地震江淮騰溢風雨害稼民多菜色此正陛下側身克已未敢擅去之時而道路流言皆云天子近日宫中燕飲微為過差賞賚之費動以萬計耗散府庫調斂細民况酒之為物傷性敗徳禹湯所禁周公所戒殆非所以承天憂民輔養聖躬之道也陛下恭儉之徳彰信兆民議者皆以為後宫奢縱務相誇尚左右近臣利於賞賚陛下重違其請屈意從之夫天以剛健為徳君以正固為事奈何徇後宫左右之欲上忽天戒下忘民病中不為宗廟社稷深自重惜臣等愚惑竊為陛下不取伏望陛下當此之際悉罷燕飲安神養氣後宫妃嬪進見有度左右小臣賞賚有節及厚味腊毒之物無益奉養者皆不宜數御以傷於和乃可以解皇天譴告之威慰元元窮困之望保受命無疆之休也【嘉祐六年八月内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百姓侈靡乞身先儉約 劉述 臣竊觀方今天下之事可謂困之極矣如久疾之人肢體羸苶氣息奄奄不能自持所可恃者脈理未憊而已誠得良醫而救藥之輔其氣血調其飲食時其寒温庶㡬可以復全也陛下有明徳嘉道孳孳庶政醫之良者也所謂輔其氣血者輕徭薄賦以寛民力以固民心俾無怨畔是也調其飲食者道民務本教之儉約雖有水旱之困而無捐瘠之患是也時其寒温者為擇良守宰以撫綏之利有可興者興之害有可去者去之是也百姓習於久安競以侈靡相尚居處服用率多僭差婚姻喪葬不計其費而以不若人為恥因而破産者有焉其致非他由禁令不設故也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若禁令不設人得自恣則倉廩奚由而實衣食奚由而足欲望其知禮節榮辱不可得也教化之行率自上起臣愚欲望陛下躬行節儉以化天下臣聞太祖皇帝常服澣濯之衣乗輿服用皆尚質素寝殿設青布葦宫闈施布幕無文錦之飾嘗出麻履布裳以賜左右曰此我舊所服者也真宗皇帝甞謂輔臣曰國家所務儉約為先當須節用愛人以富庶天下張齊賢對曰書稱大禹克儉于家老氏三寳儉居其一上好儉則國有餘財下不僭則家有賸貲如此則天下自然富夀矣大哉聖人之徳皆能抑情損欲而以身率人也如是經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好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也臣固願陛下躬行節儉以化天下也至於賜予之事非有功徳可以激勸於人者不可輕為也昔韓昭侯使人藏弊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袴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爾所知也吾聞明主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袴之與嚬笑逺矣吾必待有功者而與之善哉人君之不妄賞人也如是古人有言曰人主不妄賞非徒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不妄罰非徒矜其人也罰妄行則惡不懲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陛下誠能以身先之然後敕下有司設為科條以絶僭侈之弊仍戒飭長吏使傳諭朝廷之意務崇約素以厚風俗若是則民之生業日益厚矣雖遇水旱之困而有儲蓄以禦之矣民財既充國用復省則徭賦之事自然輕薄矣兹實太平之基而萬世之利也在陛下勤而行之固而執之耳臣不勝惓惓之愚【治平四年上時為御史】 上神宗論買燈 蘇軾 臣嚮䝉召對便殿親奉徳音以為凡在館閣皆當為深思治亂指陳得失無有所隱者是以臣每見同列未嘗不為道陛下此語非獨以稱頌盛徳亦欲朝廷之間如臣等輩皆知陛下不以疎賤間廢其言共獻所聞以輔成太平之功業然竊謂空言率人不如有實而人自勸欲知陛下受其言之實莫如以臣試之故臣願以身先天下試其小者上以輔助聖明之萬一下以為賢者卜其可否雖以此獲罪萬死無悔臣伏見中使傳宣下府市司買浙燈四千餘盞有司具實直以聞陛下又令減價收買見已盡數拘收禁止私買以須上令臣始聞之驚愕不信咨嗟累日何者竊為陛下惜此舉動也臣雖至愚亦知陛下㳺心經術動法堯舜窮天下之嗜慾不足以易其樂盡天下之玩好不足以解其憂而豈以燈為悦者哉此不過以奉二宫之歡而極天下之養耳然大孝在乎養志百姓不可以户曉皆謂陛下以耳目不急之玩而奪其口體必用之資賣燈之民例非豪民舉債出息蓄之彌年衣食之計望此旬日陛下為民父母惟可添價貴買豈可減價賤售此事至小體則甚大凡陛下所以減價者非欲以與小民爭此豪末豈以其無用而厚費也如知其無用何必更索惡其厚費則如勿買且内庭故事毎遇放燈不過令内東門雜物務臨時收買數日既少又無拘收督迫之嚴費用不多民亦無憾故臣願追還前命凡悉如舊京城百姓不慣侵擾恩徳已厚怨讟易生可不謹歟可不畏歟近日小人妄造蜚語士人有展年科場之説商賈有京城榷酒之議吏憂減俸兵憂減廩雖此數事朝廷決無然致此紛紛亦有以見陛下勤恤之徳未信於下而有司聚斂之意或形於民當責已自求以消讒慝之口而臺官又勸陛下以嚴刑悍吏捕而戮之虧損聖徳莫大於此而又重以買燈之事使得因縁以為口實臣實惜之方今百冗未除物力凋弊陛下縱出内帑財物不用大司農錢而内帑所儲孰非民力與其平時耗於不急之用曷若留貯以待乏絶之供故臣願陛下将來放燈與凡㳺觀苑囿宴好賜予之皆飭有司務從儉約頃者詔旨裁減皇族恩例此實陛下至明至斷所以深計逺慮割愛為民然竊揆其間不能無少望於陛下唯當痛自刻損以身先之使知人主且猶若此而况於吾徒哉非惟省費亦且弭怨昔唐太宗遣使往涼州諷李大亮獻其名鷹大亮不可太宗深嘉之詔曰有臣若此朕復何憂明皇遣使江南採鵁鶄汴州刺史倪若水論之為反其使又令益州織半臂背子琵琶捍撥鏤牙合子等蘇許公不奉詔李徳裕在浙西詔造銀盝子粧具二十事織綾二千匹徳裕上疏極論亦為罷之使陛下内之臺諫有如此數人者則買燈之事必須力言外之有司有如此數人者則買燈之事必不奉詔陛下聦明睿聖追迹堯禹而羣臣不以唐太宗明皇事陛下竊甞深咎之臣忝備府僚親見其事若又不言臣罪大矣陛下若赦之不誅則臣又有非職之言大於此者忍不為陛下盡之若其不赦亦臣之分也【熙寧二年十二月上時直史館權開封府推官】 上宣仁皇后乞崇儉戒奢 范祖禹 臣伏以祥禫将終即吉方始服御器用内外一新奢儉之端皆由此始臣愚以為珠璣金玉之飾錦綉纂組之工凡可以蕩心悦目者不宜有加於舊増多於前也皇帝方嚮儒術親學問睿質日長聖性未定覩儉則儉覩奢則奢陛下所以訓導聖徳者宜動皆有法不可不謹也自古聖帝明王莫不以儉為美徳侈為大惡帝堯所居之室土堦三尺茅茨不剪舜稱禹曰克勤于邦克儉于家孔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黻冕祭服也伊尹曰慎乃儉徳惟懐永圖言儉之可以長久也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周公戒成王以先知稼穡之艱難凡此皆陛下所宜日以啟迪皇帝之志者也東漢明徳馬皇后常服大練左右但衣布帛無香薫之飾欲以身率下前史以為美談臣竊惟陛下聖政度越前古必不使明徳馬后專美漢朝若崇儉敦朴飭正後宫以輔養皇帝之徳使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淫哇之音非禮不言非禮不動則學問日益聖徳日隆此宗社無疆之福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古語有之曰貴不與驕期而驕自生富不與奢期而奢自至夫少習儉約長猶侈靡少習侈靡長将若何今天下之大生民之衆繫在陛下陛下儉於上則百姓富於下陛下奢於上則百姓貧於下比年以來天災流行年穀不熟國用虚乏百姓困弊幸賴陛下勤恤民隱存養休息視之如子有所不便輒弛禁以利民民方有樂生之意小康之望當今之務宜痛為節約昭示儉朴以率天下自古為國未有不先儉而能致四海富實者也漢文帝身衣弋綈慎夫人衣不曳地帷帳不得文繡以示敦朴為天下先景帝遵業務農訓儉以雕文刻鏤傷農事錦綉纂組害女工下詔戒之故太倉之粟陳陳相因紅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錢貫朽而不可校稱賢君必曰文景以比周之成康及其衰微民心思漢而不能忘以文景恭儉徳澤及民者深也臣願陛下上觀帝堯舜禹文王之法考伊尹周公孔子之言下視文景之效則皇帝少而習之長而安之唯知儉約不知侈靡他日海内富庶自今日儉徳為之始生民之類受陛下之賜豈有窮極哉臣竊聞奉宸庫已取珠子至六十斤戸部已用金至三千六百兩不為不多矣臣所以先事而言者恐増加無已滋長侈心也唐太宗問禇遂良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諫者十餘人何也遂良對曰奢靡之始危亡之漸也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古之諍臣必諫其漸若事已横流則無所諫矣是以紂為象筯箕子歎曰為象筯必為玉杯因思逺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輿馬宫室之漸自此始不可救也古之人見微而防患如此唐明皇開元之初悉取珠玉錦綉服玩之物焚之於庭以示儉徳及其末年猶以窮極奢侈天下敗亂今臣區區之愚竊以皇帝即吉之始若一開侈靡之端恐後日奢費之無已也故願豫為之防止於未然臣愚不識忌諱惟陛下裁赦【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著作郎兼侍講】 上哲宗論龍船費用 陳次升 臣伏聞金明池所造龍船費用萬貫不少肆為侈靡窮極工巧必非陛下之意也臣觀書之稱禹曰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以禹之徳非無可稱也而所稱者勤儉而已蓋以有天下非不足於財也而必嗇於用者欲示敦朴以先天下故也恭惟陛下躬不世之資襲祖宗之慶勤儉過於夏禹天下所共仰有司不能宣明陛下徳意所造不乗之舟其費如此而㳺幸之日天乃大風豈非愛佑陛下而使覺悟有司之過乎兹事已往雖不可救亦足以為來者之戒伏望聖慈今後如有興造乞敕有司無令過度庶免虧損陛下儉素之徳不勝幸甚【紹聖四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翫物害治 江公望 臣聞理無隱而不彰事無晦而不顯言君子之樞機故不可不謹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惟君為風下民為草草上之風未有不偃者也故有所不言言無不彰有所不為為無不顯君唱之下民未有不應者也陛下居九重之中可謂崇深閟逺臣民耳目之所不接一有出言未嘗不彰一有所為未嘗不顯蓋民離之則愚合之則神合衆論則崇深閟逺者皆得而知之皆得而議之臣側聞陛下邇來政事之暇蓄能鳴善鬭之禽籠竒羽佳喙之鳥以資賞翫之習使誠有之亦未足以害治也然臣讀書至於五子之歌知太康之失邦不過内作色荒外作禽荒而已所謂禽荒不必馳騁畋獵然後為荒也心有欲而不禁則志荒志荒則政怠矣昔唐太宗之時一臺使有諷李大亮以名鷹為獻而大亮密表以陛下絶畋獵久矣求鷹必非陛下意而太宗悦其正諫宗遣使求鵁鶄鸂於南方而倪若水上言以賤人貴鳥非所以望陛下而宗賞其説向使二君縱欲而無度拒諫而不改豈復有貞觀開元之盛治乎若以為資房闥之悦豈不聞華陽后樊姬之所為乎秦王好淫聲而華陽后為不聽鄭衛之樂楚莊好畋獵而樊姬為不食鳥獸之肉口非惡味也耳非惡聲也抑所好以率二君於無過之地爾中宫淑質徽音母儀天下未聞有過舉事出於陛下為之中宫當以華陽后樊姬之事以相警戒矣若事出於中宫以資戯樂陛下當以關雎求賢葛覃尊傅以相規正故刑于二女所以為大舜刑于寡妻所以美文王歟惟陛下財幸【建中靖國元年七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徽宗諫獵 江公望 臣聞邇日傳聞道路之言有姓賈中貴人臂鷂鶻入後苑捕逐禽鳥臣未之信豈有禁御之中雖是近習之人敢肆猖獗一至於此徐思之必有伺得聖意然後敢爾再思之陛下未應至此然終疑而不釋也陛下所以得天下者以仁而已豈有仁者之君而務㳺畋者乎又况陛下即政方踰年未明求衣日昃不食刻意勵志好賢樂善聽言從諫期底于道尚恐負宗廟社稷之靈無以慰天下蒼生之望豈復有暇逐禽獸為樂乎春蒐冬狩特重於宗廟之禮毁卵覆巢尤戒於生誕滋育之時豈有仁者之君不因奉先祭祀而於生誕滋育可戒之時為毁卵覆巢之虐乎千金之子尚有垂堂之戒萬乘之主豈無犯車之虞和鑾之節清道而行猶慮於銜橛之變况馳騁驅逐與禽獸爭道於萬死一生之地豈不殆哉豈有仁者之君不自愛重而為虞人之所為乎得一禽則喧呼號歡分賜金帛不恤其費豈有仁者之君輕百姓之膏血以重微禽之軀乎臣以此揆之陛下必不然也雖然與其後事而引悔孰若先事而知戒此臣所以不惜萬死雖得之傳聞之不審亦為陛下道而不敢隱也五子之歌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有一於此未或不亡老聃曰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心狂志荒何事不忘莊周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志分於外神亦隨之神志不一何事不失王者之治㫁可識矣夫鳥託深林獸育豐草魚鼈不亂於網罟草木不夭於斤斧人不苦於苛政斯乃仁者之君所以治天下之道也昔文王有靈徳故麀鹿白鳥在其囿而有濯濯翯翯之態魚在其沼而得充牣跳躍之樂陛下不大苑囿之奉數畝之地蠢動飛走恃陛下天地之仁徳依陛下日月之末光生誕滋育得性之樂不異於文王之囿今反張喙横羽延喘假息於馳驅啅噪之餘碎首決心飛毛灑血於猛鷙爪翮之下數畝之地依陛下尚不得保全其生况四海九州山林川澤之廣逺何以逃無辜夭折之禍哉蠢動雖微與人同一性也生植雖逺與人同一理也以強并弱以貴吞賤以其不能告訴殺之若無罪豈不思易所謂信及豚魚詩之仁及草木果何理也嘗聞荆文公得如黃之狗箘簬之矰畋於雲夢三月不反聴保申之諫受束矢之笞務治乎荆兼國三十非師保之訓則國亡矣宗甞獵苑中必視左右曰宰相韓休知否已而疏輒至非宰相之言則社稷計已矣司馬相如賦上林以諷漢武帝揚雄作羽獵以諫成帝言近而指逺詞婉而意迫孰謂詞臣無補於國也詩有刺虞有箴皆以㳺畋之無益於治祗取亂亡爾今陛下師保不陳訓宰相不抗疏詞臣不獻賦書無歌詩無刺虞人無箴所頼以知過失者諫臣爾臣或不言陛下如宗廟社稷何如天下蒼生何臣言縱不實亦足以為異日之鑒唐髙祖喜走馬射帖孫伏伽進諌以謂此直少年諸王務爾既為天子尚行之乎齊桓公以酒腐於俎得無害霸乎管仲以此固非善然無害霸也夫從禽止少年諸王務也陛下一日為之未足以害政第以天子為諸王少年之務何自輕乃爾非萬乘取重於天下之道也傳有之耕道而得道獵徳而得徳臣願陛下驅騖於仁義之場㳺觀於六經之囿網多士弋羣凶天宇掃清王道砥平天下之望也社稷宗廟之福也上干天威自速誅戮陛下矜其以諫為職少貸狂易天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宋名臣奏議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法祖宗 上仁宗請改復祖宗舊制 龎 籍 臣近因上殿面奉聖㫖令有事具實封進來者臣退量孱昧罔通政體誤膺詢訪茍有愚見敢不罄陳恭惟三聖垂統紀律大具陛下文明恭儉紹隆寳圖祗守先訓克臻至治臣竊見朝廷政令有漸異祖宗之制而宜改復舊貫者多矣略舉數事條之如左 一進退輔臣最為大事非止一時褒貶盖欲垂戒後來祖宗舊制輔佐近臣罷免之例甚衆有因求退得請者有均以勞逸為名者有暴其顯過者有隱其罪名者然所授官秩輕重皆有區别伏見去年執政之臣最喧物議内有廢棄典法公營私寵者此最昭昭於天下也臣於去冬及今年正月七日所上書疏及劄子言之已詳昨者外聞鎻院衆謂必獲罪而退洎制命宣行大者得使相次者尋亦遷秩况使相請俸月踰千緡中常州郡一年之賦未足充其嵗給自非有功有徳何以克勝且登用未及一考而退之者是以譴罷也乃以使相及遷秩處之以此為戒臣恐來者不懼矣必曰當權之日雖壞國法營私恩亦不失作使相及遷秩矣臣欲望聖明令史臣撿尋祖宗以來進退輔臣體例著為篇部以備聖覧此後用為定凖如此則忠正者持衡之時務盡公理乞身之日得以禮退私曲者使之當權必懷畏懼茍至獲罪永為懲戒此事體大乞留至懷 一前代職官之制皆有定貟使上下不得超越而進也國朝建官雖異於古然於貟數未聞過多近年以來漸異於此蓋是好進者務干求寵名執政者不堅守舊制故也今資政殿翰林侍讀學士貟數過多恐增之不已更無限局欲望凖約舊典以立定貟貟既有限求者自息矣 一金紫者文臣之貴服也祖宗以來謹重賜與自前或因差遣上殿特恩賜之然多是已在升陟任使者近年伏見有差遣未出常調或祗是知縣之因公事上殿亦得改賜遂使三品之服漸成輕易臣欲乞愛重服章無及僥濫 一竊知向來毎因南郊大禮添出諸般差遣名目多於舊日添一差遣則增一錫賜所以費用太廣實傷財力臣欲望將來郊禮令有司撿尋祖宗以來則例為定免至橫添名件廣耗官物 臣智識愚下無裨聖徳實欲朝廷凡百政令率由舊章沮勸允明僥倖咸塞伏望聖造留心垂采【明道二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編三朝故典 富 弼 臣歴觀自古帝王理天下未有不以法制為首務法制既立然後萬事有經而治道可必也宋有天下八十餘年太祖始革五代之創立法度太宗克紹前烈紀綱益明眞宗承兩朝太平之基謹守成憲近年紀綱甚紊隨事變更兩府執守便為成例施於天下咸以為非而朝廷安然奉行不思剗革至使民力殫竭國用乏匱吏貟冗而率未得人政道缺而將及於亂賞罰無凖邪正未分夷狄交侵冦盗充斥師出無律而戰必敗令下無信而民不從如此百端不可悉數其所以然者盖法制不立而淪胥至此也臣今欲選官置局將三朝典故及討尋乆來諸司所行可用文字分門聚編成一書置在兩府俾為模範庶幾頽綱稍振法漸除此守基圖救禍亂之本也【慶厯三年九月上時為樞宻副使遂命王洙余靖孫甫歐陽修等同編修祖宗故事弼揔之】 上神宗乞兢兢寅畏以保祖宗基業 曾 鞏 臣聞基厚者勢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徳之殊垂光錫祚舄奕繁衍乆而彌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來能躋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夫禹之績大矣而其孫太康乃墜厥緒湯之烈盛矣而其孫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統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難於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於荒服暨於幽厲陵夷盡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漢定其亂而諸呂七國之禍相尋以起建武中興然沖質以後世多故矣魏之患天下為三晉宋之患天下為南北隋文帝始一海内然傳子而失唐之治在於貞觀開元之際而女禍世出天寳以還綱紀微矣至於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廢興之故甚矣宋興太祖皇帝為民去大殘致更生兵不再試而粤蜀吳楚五國之君生致闕下九州來同復禹之跡内輯師旅而齊以節制外卑藩服而糾以繩墨所以安百姓禦四夷綱理萬事之具雖創始經營而彌綸已悉莫貴於為天子莫富於有天下而舍子傳弟為萬世䇿造邦受命之勤為帝太祖功未有髙焉者也太宗皇帝遹求厥寧既定晉疆錢俶自歸作則垂憲克紹克保世靖民丕丕之烈為帝太宗徳未有髙焉者也眞宗皇帝繼統遵業以涵育生養蕃息齊民以并容徧覆擾服異盖自天寳之末宇内版蕩及眞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虜猶間入闚邊至于景徳二百五十餘年契丹始講和好徳明亦受約束而天下銷鋒灌燧無雞鳴犬吠之驚以迄于今故於是時遂封泰山禪社首薦告功徳以明示萬世不祧之廟所以為帝真宗仁宗皇帝寛仁慈恕虚心納諫審注措愼規矩早朝晏退無一日之懈在位日乆明於羣臣之賢不肖忠邪選用政事之臣委任責成然公聽並觀以周知其情偽其用舍之際一稽於衆故任事者亦皆警懼否輙罷免世以謂得馭臣之體春秋未髙援立有徳付畀惟允故傳天下之日不陳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晏然殆古所未有其豈弟之行足以附衆者非家施而人恱之也積之以誠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親故棄羣臣之日天下聞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動歔欷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繇然者故皇祖之廟為宋仁宗英宗皇帝聰明睿智言動以禮上帝眷相大命所集而稱疾遜避至于累月自踐東朝淵黙恭謹無所言議施為而天下傳頌稱說徳號彰聞及正南面勤勞庶政毎延見三事省決萬機必咨詢舊章考求古義聞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為雖早遺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識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廟為宋英宗陛下神聖文武可謂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儉可謂有君人之大徳憫自晚周秦漢以來世主不能獨見於衆人之表其政所出大抵踵襲卑近因於世俗而已於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絶之跡修先王法度之政為其任在已可謂有出於數千載之大志變易因循號令必信使海内觀聽莫不奮起羣下遵職以後為羞可謂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損益革興壞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備非因陋就寡拘牽常見之主所能及也繼一祖四宗之緒推而大之可謂至矣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與賦役之政暴也宋興以來所用者鞭朴之刑然猶詳審反復至於緩故縱之誅重誤入之辟盖未嘗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稅一然嵗時省察數議寛減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嘗加一暴賦也民或老死不知力役然猶憂憐惻怛常謹復除之科急擅興之禁盖未嘗興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勢或在於外戚或在於近習或在於大臣宋興以來戚里宦臣曰將曰相未嘗得以擅事也所以謹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輯師旅於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於外天下不得專尺土一民之力其自處之勢如此至於畏天事神仁民愛物之際未嘗有須臾懈也其憂勞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於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亂也民附於下操柄謹於上處勢甚便而加之以憂勞此今之所以治且安也故人主之尊意諭色授而六服震動言傳號渙而萬里奔走山巖窟穴之氓不待期會而時輸嵗送以供其職者惟恐在後航浮索引之國非有發召而籯齎橐負以致其贄者惟恐不及西北之戎投弓縱馬相與祗服而戯豫東南之夷正冠束衽相與挾䇿而吟誦至於六府順序百嘉鬯遂凡在天地之内含氣之屬皆裕如也盖逺莫懿於三代近莫盛於漢唐然或三四世或一二世而天下之變不可勝道也豈有若今五世六聖百有二十餘年自通邑大都至於荒陬海聚無變容動色之慮萌於其心無援枹擊柝之戒接於其耳目故曰生民以來未有如大宋之隆也竊觀於詩其在風雅陳太王王季文王致王迹之所由與武王之所以繼代而成王之興則美有假樂鳬鷖戒有公劉泂酌其所言者盖農夫女工築室治田師旅祭祀飲尸受福委曲之常務至於兎罝之武夫行修於隱牛羊之牧人愛及微物無不稱紀所以論功德者由小以及大其詳如此後嗣所以昭先人之功當世之臣子所以歸美其上非徒薦告鬼神覺悟黎庶而已也書稱勸之以九歌俾勿壞盖歌其善者所以起其嚮慕興起之意防其怠廢難乆之情養之於聽而成之於心其所勸帝者之功美昭法戒於將來聖人之所以列之於經垂之為世教也今大宋祖宗興造功業猶太王王季文王陛下承之以德猶武王成王而羣臣之於考次論撰列之簡被之金石以通神明昭法戒者闕而不圖此學士大夫之過也盖周德盛於文武而雅頌之作皆在成王之世今以時考之則祖宗神靈固有待於陛下臣誠不自揆輒冒言其大體至於尋取稱本隱以之顯使莫不究悉則今文學之臣充於列位惟陛下之所使至若周之積仁累善至成王周公為最盛之時而泂酌言皇天親有徳饗有道所以為成王之戒盖履極盛之勢而動之以戒懼者明之至智之盡也如此者非周獨然唐虞至治之極也其君臣相飭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則處至治之極而保之以祗懼唐虞之所同也今陛下履祖宗之基廣太平之祚而世世治安三代所不及則宋興以來全盛之時實在今日陛下仰探皇天所以親有德饗有道之意而奉之以寅畏俯念一日二日萬幾之不可以不察而處之以兢兢使休光美實日新嵗益閎逺崇侈循之無窮至千萬世永有法則此陛下之素所蓄積臣愚區區愛君之心誠不自揆欲以庶幾詩人之義也惟陛下之所擇【熈寧三年閏九月移知滄州過闕上殿】 上哲宗乞講筵開陳祖宗故事 丁 隲 臣伏見本朝祖宗之德具在方威明仁厚不惟有益於當時皆可為法於後世竊惟陛下即位以來首延儒臣侍講禁中如論語孝經皆聖賢之言行固足以啓沃上心導明睿性臣愚欲乞既講罷經義更以祖宗故事一二端為陛下開陳仍乞曉諭侍講臣僚豫先編叙六聖典故可以取法於後來者以備講筵聽納庶幾前聖後聖所為所行如合符節威明仁厚之徳源源相繼天下幸甚【元祐二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乞法仁宗五事 范祖禹 臣掌國史伏覩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一年豐功盛徳固不可得而名言所可見者其事有五畏天愛民奉宗廟好學聽諫仁宗能行此五者於天下所以為仁也陛下嗣位於今八年昧爽而聽朝旦書而講學風不易寒暑不倦可謂勤於進徳矣然而天淵黙聖度髙逺中外之人未知陛下睿意所好如仁宗之五者見於天下羣臣雖欲少裨萬一亦無所自而入方今四海顒顒想望太平臣願陛下深留聖思法象祖宗日新輝光昭示所好以慰荅羣生之望則天下幸甚【元祐七年三月祖禹進讀此奏畢又言臣觀仁宗毎因事示人好惡皇祐中楊安國講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巻而懷之仁宗曰蘧伯玉信君子矣然不若史魚之直據孔子之言則史魚不若蘧伯玉之君子仁宗之言人君之言也人君惟欲臣下切直故言蘧伯玉不若史魚以開臣下切直之路由是天下知仁宗好直不好佞此聖人之大徳也如此之臣願陛下以仁宗為法上然之】 上哲宗乞專法仁宗 范祖禹 臣伏覩陛下近者郊見天地雪止風和景氣清霽神祗饗荅福應尤盛侍祠之臣以為前後未有都城之人瞻望玉色歡呼洋溢皆云陛下克仁宗臣觀天意人心如此實宗社無疆之福也然臣愚竊以聖人福至而益戒則能長享其福譽美而副之以實則能永保其譽惟兢兢業業不自暇逸乃可以荅天休衆之所欲因而從之乃可以副民望若一有滿假之意則今日之福乃他日危亂之基也不能副之以實則今日之譽乃他日怨誹之端也故臣願陛下既受天福又獲民譽益思戒慎唯勤修徳修徳之實唯法祖宗恭惟一祖五宗畏天愛民後嗣子孫皆當取法惟是仁宗在位最乆徳澤深厚結於天下是以百姓思慕終古不忘陛下誠能上順天意下順民心專法仁宗則垂拱無為海内晏安成康之隆不難致也臣承乏史官嘗采集仁宗聖政得數百事欲乞撰錄成書上進少資睿覧監觀成憲皆舉而行以副羣生之所願則天下幸甚【元祐七年十二月祖禹時為翰林侍講學士尋采集仁宗聖政三百二十七事編錄成書名曰仁皇訓典凡六巻上之自紹聖以後章蔡倡為紹述之說而祖宗之法盡廢兹不復載詳見新法門】 宋名臣奏議巻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用人一 上眞宗乞用宿舊大臣以小人為戒 謝 泌 臣伏覩詔書以近日不逞之徒所陳述者皆閭閻猥媟之事臣聞古先哲王詢於芻蕘察於邇言者盖慮視聽壅蔽故採此以達於物情亦罕聞用其言不察其實而遽行其事也易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先朝時侯莫陳利用陳廷山鄭昌嗣趙贊之徒喋喋利口人心惟危頼先帝聖聰尋各誅剪然為患已深矣此皆陛下備見之也自陛下臨御以來盡去此輩是以天下咸知日月之明乾坤之大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望陛下行之乆而惟新唐明皇初用姚宋則治晚用林甫國忠則亂此亦望陛下深加聖慮臣聞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者輔聖帝佐明王建萬世之基立不㧞之䇿者必倚老成之人至於成康刑措盖從周召之謀文景清静亦用蕭曹之畫明皇太平復是姚宋之䇿夫精練國政斟酌王度未聞市井之徒塵走之吏可當其任也陛下深察前古用小人則亂用大臣則治然後小人不敢萌心而大賢得以畢力也【咸平元年上時知虢州】 上仁宗乞令韓琦范仲淹更任内外事 富 弼 臣伏聞近降敕命除陜西四路招討經略使韓琦范仲淹並授樞密副使仰認聖意只從公論不聽䜛毁擢用孤逺天下之人皆謂朝廷進用大臣常如此日則太平不難致也然議者惟云進用大臣雖則美矣其如西冦未殄亦須藉才若二人俱來或恐闕事羣論皆願一名召來使處内一名就授樞副之命且令在邊表裏相應事無不集以臣愚慮亦謂羣衆所說甚得允當然近日或聞有異議者謂樞密副使不可令帶出外任恐他時武官援此為例深不穩便此乃横生所見巧為其說沮陛下獨斷之明害天下至公之論臣謂立此異議者必知韓琦范仲淹以西事方急堅辭此職既未肯從命而來又不令帶出外任是欲惑君聽抑賢才姦邪用心一至於此况先朝累曾有大臣帶兩府職任應急出外事畢還朝不聞後來有武臣援以為例臣願陛下無信異說專採公論一名召來使處於内一名就授樞副之職且令在邊或許二人一嵗一更均其勞逸亦甚稳便内外協濟無善於此臣旦夕來聞韓琦范仲淹已有奏報西事未了懇辭恩命朝廷乗此處分深合事宜臣不勝懇懇激切之至【慶厯三年四月上時為資政殿學士兼侍讀學士】 上仁宗乞令韓琦范仲淹更任内外事 蔡 襄 臣伏見陜西路招討使韓琦范仲淹等各除樞密副使並以西宼未寧懇辭恩命朝廷再賜手詔督令赴闕臣竊料琦等必再有陳論辭免於未決之間而異同之說有三焉曰使琦仲淹偕來也曰一處乎内一處乎外也曰皆留在邊也使之偕來者此朝廷之本意盖陛下推獨斷之明採至公之論以二人久處邊陲詳知本末致之宥密思有變更將以求破賊之計耳然論者之說曰邊臣最苦者奏報文字或有稽緩或即裁制動不如意所以久無成功今得邊臣而任之則細大可知表裏相應也用兵不勝由軍制未立無部分統轄之法若不更變未見可勝之期今得邊臣而任之可責以更變之術所以宜一處乎内也西宼雖已請盟而戎心不可倚信琦等素習兵事上下之情通浹今盡還朝新帥鄭戩山川之險易未知軍旅之部伍未練若賊乘我機便忽有奔突必難制禦此所以宜一留於外也曰皆留在邊者此沮抑之論也惡琦仲淹者若於陛下前百般毁短之陛下必不信矣若稱其材徳而言陛下不得不疑也必謂仲淹等威名已著羌戎甚畏今將去邊必有侵擾臣謂不然仲淹作招討使羌戎既畏其威名今在樞府正議兵謀其畏必甚矣若謂關中民情素所倚頼今旣還朝衆所失望臣又謂不然在陜西民既倚頼今在樞府必陳利病而行之所頼者愈大以是校之情偽甚明然或者謂二人孰宜處於内外臣以物議言之二臣之忠勇其心一也若以才謀人望則仲淹出韓琦之右處内者謀之而處外者行之故仲淹宜來琦當留邊於理甚當也其韓琦范仲淹伏乞朝廷不聽辭避各授恩命上以明陛下任賢之堅意下以協衆庶之公論也【慶厯三年四月上時為秘書丞知諫院】 上仁宗論用韓琦范仲淹不宜使後有䜛間 不盡所長 蔡 襄 臣伏見去月以來陛下㧞任諫官都下翕然稱慶又數日罷夏竦樞密使用韓琦范仲淹作樞密副使制命一出士大夫賀於朝庶人喜於路至有飲酒叫號以為樂者謂陛下去邪任忠可刻日以觀太平矣臣聞易泰之彖辭曰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否之彖辭曰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然則君子進則天下泰小人進則天下否陛下退一邪臣進一賢人而舉國歡欣者豈以一邪一賢獨能關天下利害乎盖以一邪退則其退一賢進則其進衆邪並退而衆賢並進而天下不泰者無有也雖然臣竊憂之頃年莊獻明肅太后初棄六宫陛下親臨庶政一日出令邪臣沮氣天下觀聽洒然快意期於一變以臻大治自後數年方内無事左右之臣易於襲常而恬於茍安陛下憂勤之心且亦少懈已而西背違舉兵㓂邊遣將興師屢戰屢敗饋運賦歛百姓困窮北庭乘勢窺我彊弱遣使求地京師震駭幸而增賂以得暫息四海嗷嗷日憂一日以將來之患當如何也然猶指忠賢之士而屬望焉幸而進用庶其叶力而大有為以解焦勞之急陛下奮發剛斷博採物論㧞而任之人人懽忻而臣獨竊憂者誠恐進用之後或有䜛間或拘舊例使之不盡所長而去則天下必有遺材之恨所損不細矣當今天下之病臣請譬諸病者其安時調養適宜固不病矣其在皮膚醫者能早去之病且安矣此二者皆已不及而病在肢體正待良醫之時陛下又選任良醫儻信任不疑聽其設施非徒愈病又致民於壽考茍於此時使良醫不得盡其術則天下之病愈深雖有和扁之妙難責速效矣願陛下思祖宗社稷之重矜四海生民之困憤西北二敵之恥發乾剛夬決之道㧞賢材收衆䇿不憚改作以成大功天下幸甚【慶厯三年五月上】 上仁宗乞令韓琦居中范仲淹在外 歐陽脩 臣風聞如定等不久放還竊緣此來議論未必諧和須慮驕賊猖狂忿兵攻㓂凡關防邊備正要枝梧伏覩朝㫖已差范仲淹田況等為宣撫使今日風聞韓以仲淹已作參政欲自請行不知是否以臣愚見不若且遣仲淹速去與仲淹皆是國家委任之臣材識俱堪信用然仲淹於陜西軍民恩信尤為衆所推服今若仲淹外捍㓂兵而琦居中應副必能共濟大事庶免後艱若陛下以新用仲淹責其展效則且令了賊一事俟邊防稍定不兩三月自可還朝既先弭於外虞可漸修於闕政今邊事是目下之急不可遲緩以失事機伏望斷自宸趣仲淹速去以備不虞【慶厯三年七月范仲淹為陜西宣撫使八月丙申田況為陜西宣撫副使丁未仲淹參知政事癸丑韓代仲淹為陜西宣撫使故脩上此奏時知諫院】上仁宗乞力拒浮議終責任范仲淹等 歐陽脩 臣伏聞范仲淹富弼等自被手詔之後已有條陳事件必須裁擇施行臣聞自古帝王致治須待同心叶力之人相與維持而君臣相得之難謂之千載一遇今仲淹等遇陛下聖明可謂難逢之㑹陛下有仲淹等亦可謂難得之臣陛下既已傾心待之仲淹等亦又各盡心思報上下如此臣謂事無不濟但顧行之如何爾况仲淹弼是陛下特出聖意自選之人初用之時天下已皆相賀然猶竊謂陛下既能選之未知用之如何耳及見近日特開天章從容訪問親寫手詔督責丁寧然後中外喧然既驚且喜此二盛事固以朝報京師暮傳四海皆謂自來未曾如此責任大臣天下之人延首拭目以看陛下用此二人欲作何事此二人所報陛下果有何能是陛下得失在此一舉生民休戚繫此一時以此而言則仲淹等不可不盡心展效陛下不宜不力主而行使上不玷知人之明下不失四海之望臣非不知陛下專心銳志必不自怠而中外大臣且憂國同心必不相忌而沮難然臣所慮者仲淹等所言必須先絶僥倖因循姑息之事方能救數世之積弊如此等事皆外招小人之怨怒不免浮議之紛紜而姦邪未去之人亦須時有䜛沮若稍聽之則事不成矣臣謂當此事初尤須上下叶力凡小人怨怒仲淹等自以身當浮議姦䜛陛下亦須力拒待其久而漸定自可日見成功伏望聖慈留意終成之則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慶厯三年十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乞平時蓄養賢俊 余 靖 臣竊聞京西轉運使杜准中書劄子奉朝㫖抽赴闕欲令計置收捉宜州蠻賊者臣以為朝廷蓄養賢俊當如民家收積財貨平時先有營度至急乃得其用伏自去年以來陜西舉知州始用杜三司擇通判則又用杞京西多盜賊則又用今兹蠻人作叛則又用皆席未遑暖而即移之是使杜有奔命之勞朝廷有乏賢之嘆如斯事體良亦可惜臣親見杜言京西之政始有端緒而未盡施設今遽捨去不成績效此屢易官之患也伏惟廟堂之上當思天下有多少賢才可與共了天下事者廣為詢訪預作處置某人可了某職某人可當某路一旦緩急用之如指諸掌此乃廟堂之䇿當有素定者也今二年之内講求賢俊只知有一杜何觀聽之不廣示天下以狹也設使别路更有賊盜則將又移杜無乃取笑四方乎毎見大臣謀事當平居無事時優游暇逸如不足憂者及一隅有警則倉皇移易如素不經心者且去年冬兩府大臣共選諸路轉運使故田瑜為廣西轉運使梁載為判官必謂才能出人今蠻徼纔動未見瑜等如何處置有甚利害早已疑之此擇人之術不自信矣始若不知不如勿用只如近差王往湖南安撫待其奏報不中事節乃知其人不可委任知人不明為害不細伏望陛下敕諭兩府大臣廣思博採天下賢才以應萬務無使臨事倉卒有乏才之歎則社稷之福古人有言曰霸王之主終不採將於往賢求相於後哲自是識㧞不明求之不至不可厚誣四海謂之乏賢惟陛下圖之【慶厯四年四月上時為右正言同修起居郎】 上仁宗論用人太察之弊 尹 洙 臣聞至治之本在於務大體不在乎任察也漢明帝察察唐徳宗以察為明皆著譏前史非盛徳之論然則衆之好惡必察之臣之忠邪必察之非為究發隠微作為聰明者也近聞詔獄所治多善士因醉飽之失發曖昧之罪臣竊以為過矣大抵士君子少長修飭始終如一者皆純固介特之士舉朝論之百不一二至於年位尚輕頗或疎縱及寄責稍重始自矯厲而能建事功於世立名節之效者不可勝紀此殆常人之情明主所深亮也兹事雖往臣所慮者上下相伺動輙得咎刻薄之風寖以成俗於盛明之治所損不細非特為二三子言也又比年以來既行之恩尚或中寢既用之法罕䝉開釋豈搏擊之言易以進寛厚之論難為陳哉伏惟陛下采漢臣窺私之誡鑒吳主校事之弊因慶澤之後發寛大之詔明諭有司凡臣下纎介之惡非虧損教誼侵害民物者勿復以聞至若暴亂之萌驕僣之原誣罔朋比狥私滅公此王誅之所先願陛下留神聽察無志其細而遺其大則善者聳而惡者戒矣狂瞽之言惟聖明財擇【慶厯四年十一月甲子監進奏院左班殿直劉㢲大理評事集賢校理蘇舜欽並除名勒停工部貟外郎直龍圖閣兼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王洙落侍講檢討知復州太常博士集賢校理刁約通判海州殿中丞集賢校理江休復監蔡州稅殿中丞集賢校理王益柔監復州稅並落校理降太常博士周延雋為袐書丞集賢校理章岷通判江州著作郎集賢院同修起居注呂溱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讓監宿州稅校書郎館閣校勘宋敏求簽書集慶軍節度判官事將作監丞徐綬監汝州葉縣稅先是杜衍范仲淹富弼等同執政多引用一時聞人欲更張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而舜欽仲淹所薦其妻又衍女也少年能文章議論稍侵權貴㑹進奏院祠神舜欽循前此用鬻故紙公錢召妓女間席㑹賔客拱辰亷得之諷其屬魚周詢劉元瑜等劾奏因欲揺動衍事下開封府治於是舜欽及㢲俱坐自盜洙等與妓女雜坐而休復約延雋延讓又服慘未除益柔并以謗訕周孔坐之同時斥逐者多知名士世以為過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舉網盡矣時為直龍圗閣知潞州】 上仁宗論誠與疑乃治亂興亡之本 何 郯 臣聞興邦國之治在通上下之情通上下之情在體天地之道故天地交而萬物生由至和被焉君臣交而衆情達緣至誠感焉在易有之上下相交而志同則為泰盖人情亨通而至也上下不交而志乖則為否由物情乖阻而然也斯道得失繫時興亡傳曰商以兆人離周以十人同離則自疑生同則由誠至唯誠與疑乃治亂興亡之本人君可不鑒哉恭惟陛下以寛大之資紹宅丕緒以博厚之度信待羣后純用一徳懷來衆心然而厯選大臣其間豈無一持詐之老博求多士其間豈無一懷欺之人然不可以一臣詐而疑衆臣一士欺而疑衆士嚮以陛下懲艾所任疑阻微生羣臣承風殊少開悟獻計議者迎陛下之意多有嫌避明約束者窺陛下之㫖動設猜防日增月加寖成其弊於國體有損於人情靡安今略舉疑貳之大端足以明其害而監其失夫擇官者宰輔之職今補一吏則疑其涉私故常務頗勞於親決矣分閫者將帥之任今專一事則疑其異圖故多方而加其覊制矣博訪者大臣之體今見一士則疑其請託故賓客有時而不許接矣相先後者士人之常今進一善則疑其朋黨故推薦不得而行矣分邪正者言官之職今斥一邪人則疑其愛憎故忠憤不得而伸矣凡兹任事者皆公卿士大夫之職周旋忠力乃其責也彼之觸法皆胥吏小人之事乾没姦利乃其分也今持周旋忠力之人防如乾没姦利之欲其廉恥興行人物忠厚不可得矣一生此風遂致弊俗非但君疑於下抑亦臣疑於上焉故大臣疑用之不專則不敢任事矣小臣疑待之不厚則不敢輸忠矣備顧問者疑言之不從則不敢抗論矣懷忠讜者疑誠之不達則不敢盡規矣慕功名者疑任之不固則不敢專行矣若循此不返是朝廷無必可信之士無必自保之人君臣上下交相疑而欲天下無否塞之患猶却行而求及前人也此非陛下素志之然皆臣下避忌順成之過也夫不忌不克周文所以基王迹也豁達大度漢髙所以成帝圖也雄猜多忌魏武所以失君徳也唐太宗於君臣去形迹而致貞觀之治徳宗待宰輔多疑貳而召奉天之亂此數君者皆非常主也然而無忌克能豁達則興邦致治之如此持雄猜懷疑貳則失徳召亂之如彼是皆往世明驗顯效不得不戒之爾伏望陛下體天地所以交泰而推誠於君臣之際監周文漢髙唐太宗所以興邦致治而圖其安戒魏武徳宗所以失徳召亂而防其危分國政以授之相委戎事以歸之將至於羣司多士各付所職使尊者執其要卑者治其詳陛下髙拱而統臨之唯威福政令則必自已出其他盡付之有司孰敢不為陛下悉力也傳曰疑則不任任則不疑斯理之然也以陛下今求治之心其事在一易慮之間耳何憚而不為也但慮及之則風俗可丕變天下可亨㑹治平之風夫何逺之有臣以愚淺素懵治體然病今之公卿大夫以疑阻相承以成陛下之失故敢覼縷而陳之夫志忠則語切而辭多伏惟聖明不以狂愚而遺其言則死生幸甚【慶厯七年上時為言事御史】 上仁宗論宰執進賢當去形迹 包 拯 臣伏見朝廷累年以來凡進用庶官裁處大事必避形迹以為公道上下相蔽習以為常有才者以形迹而不敢用不扌者以形迹而不敢去事有可為者以形迹而不為事有不可行者以形迹而或行此盖茍避中傷以防後害爾為身謀則可為國謀則不當如是此最時政之大害也且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官長諸司官長參舉僚屬俾公卿大夫而下各稱其職然後推誠委任坦無疑貳則中外協濟政務修舉如此而不臻古治者臣所未諭也臣伏見唐書太宗朝或言魏徵阿黨者帝使溫彦博驗之無狀因令彦博責之且曰今後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徴入奏曰臣聞君臣協契義同一體豈可不存公道惟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則邦之興䘮或未可知帝矍然改容曰吾已悔之矣又髙宗嘗責侍臣不進賢才李安期對曰聖帝明王莫不勞於求賢逸於任使設使堯舜苦已癯瘠不能用賢亦王化不行况天下至廣非無英彦但比近公卿薦引即遭囂謗以為朋黨况沉滯者未伸而在位者已損所以人思茍免競為緘黙若人主虚已招納廣務搜訪不忌恩讎惟能是用讒既不入誰敢不竭忠誠此皆事由君上非臣下所能致也髙宗深納其言所以貞觀水徽之代最號太平者盖由廣延納之道推至公之心使之然矣宜乎載在史冊煥為美談伏自陛下嗣守神器已逾三紀日御便殿孜孜求治雖古先格王未有如是之焦勞也而時多疵癘民未冨庶國廪罕蓄邦計益削者何也盖知人用人之道恐有所未盡爾昔齊桓公問管仲曰何者害霸對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參之害霸也夫管仲一諸侯佐爾况巍巍盛徳復將有所間然乎伏望陛下奮乾剛之威確然獨斷申命宰執進用賢雋斥去形迹之弊以廣公正之路判忠佞抑僥倖察左右愛憎之說延中外讜直之議重惜名器振舉綱目則可使教厚於上民恱於下召天地之和氣致邦家於永寧惟在陛下日謹一日力行而已【皇祐二年上時以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仁宗論吳充不當以譴責禮生被逐 劉 敞 臣伏聞同知太常禮院吳充鞠眞卿並除知軍差遣館閣補郡盖是常事資序之間亦無重輕今者在外論議皆云鞠眞卿曾因自陳先有指揮而吳充只縁公事譴責禮生以此迕㫖不審虚實但此聲既布此體可惜何者吳充官則博士職則禮院朝廷欲有興為詢求宜適而胥吏輒敢擅發印狀曾不禀問此則豈惟輕侮吳充而已實亦上忽詔㫖在於事體不得不怪而太常寺長官初不糾按開封府受牒又曲為容庇觀此首尾乃是禮生可誅太常寺可責開封府可劾而吳充可賞也今既未然禮生一以贖論禮官隨而斥罷自然衆情不能無惑也朝廷久安吏習因循百司庶府處處茍且稍激厲振職尚未知如何更行此事恐淺近之徒因以為戒且云吴充以振舉職事被謫以譴劾胥吏被逐不如茍且豈不傷事豈不害政哉先王所以下酌民言釋疑止謗盖為此也伏望聖慈追正前命臣初拜官謝恩面䝉開許有不便事得以奏陳奉承以還不敢失墜竊謂外間此議實稱不便【至和元年十一月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人主不宜好疑自用與下爭勝 歐陽脩 臣聞自古有天下者莫不欲為治君而常至於亂莫不欲為明主而常至於昏者其故何哉患於好疑而自用也夫疑心動於中則視聽惑於外視聽惑則忠邪不分而是非錯亂是非錯亂則舉國之臣皆可疑盡疑其臣則必自用其所見夫以疑惑錯亂之意而自用則多失失則其國之忠臣必以理而爭之爭之不切則人主之意難囘争之切則激其君之怒心而堅其自用之意然後君臣爭勝於是邪佞之臣得以因隙而入希㫖順意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惟人主之所欲者從而之夫為人主者方與其臣爭勝而得順意之人樂其已而忘其邪佞也乃與之并力以拒忠臣夫為人主者拒忠臣而信邪佞天下無不亂人主無不昏也自古人主之用心非惡忠臣而喜邪佞也非惡治而好亂也非惡明而欲昏也以其好疑自用而與下爭勝也使為人主者豁然去其疑心而囘其自用之意則邪佞逺而忠言入則聰眀不惑而萬事得其宜使天下尊為明主仰為治君豈不臣主俱榮而樂哉與其區區自執而與臣下爭勝用心益勞而事益惑者相去逺矣臣聞書載仲虺稱湯之徳曰改過不吝又戒湯曰自用則小成湯古之聖人也不能無過而能改過此其所以為聖也以湯之聰明其所為不至於繆戾矣然仲虺猶戒其自用則古之人主惟能改過而不敢自用然後得為治君明主也臣伏見宰臣陳執中自執政以來不叶人望累有過惡招致人言而執中遷延尚玷宰府陛下憂勤恭儉仁愛寛慈堯舜之用心也推陛下之用心天下宜至於治者久矣而紀綱日壞政令日乖國日益貧民日益困流民滿野濫官滿朝其亦何為而致此由陛下用相不得其人也近來宰相多以過失因言者罷去陛下不悟宰相非其人反疑言事者好逐宰相疑心一生視聽既惑遂成自用之意以謂宰相當由人主自去不可因言者而罷之故宰相雖有大惡顯過而屈意以容之彼雖惶恐自欲求去而屈意以留之雖天災水旱飢民流離死亾道路皆不暇顧而屈意以用之其故非他直欲阻言事者爾言事者何負於陛下哉使陛下上不顧天災下不恤人言以天下之事委一不學無識諂邪很愎之執中而甘心焉言事者本欲益於陛下而反損聖徳者多矣然而言事者之用心本不圖至於此也由陛下好疑自用而自損也今陛下用執中之意益堅言事者攻之愈切陛下方思有以取勝於言事者而邪佞之臣得以因隙而入必有希合陛下之意者將曰執中宰相不可以小事逐不可使小官動搖甚者則誣言事者欲逐執中而引用他人陛下方患言事者上忤聖聰樂聞斯言之順意不復察其邪佞而信之所以拒言事者益峻用執中益堅夫以萬乘之尊與三數言事小臣角必勝之力萬一聖意必不可囬則言事者亦當知難而止矣然天下之人與後世之議者謂陛下拒忠言庇愚相以陛下為何如主也前日御史論梁適罪惡陛下赫怒空䑓而逐之而今日御史又復敢論宰相不避雷霆之威不畏權臣之禍此乃至忠之臣也能忘其身而愛陛下者也陛下嫉之惡之拒之絶之執中為相使天下水旱流亡公私困竭而又不學無識憎愛挾情除改差繆取笑中外家私穢惡流聞道路阿意順㫖專事逢君此乃諂上傲下愎戾之臣也陛下愛之重之不忍去之陛下睿智聰明羣臣善惡無不照見不應倒置如此直由言事太切而激成陛下之疑惑爾執中不知廉恥復出視事此不足論陛下豈忍因執中上累聖徳而使忠臣直士巻舌於明時也臣願陛下豁然囘心釋去疑慮察言事者之忠知執中之過惡悟用人之非法成湯改過之聖遵仲虺自用之戒盡以御史前後章疏出付外廷議正執中之過惡罷其政事别用賢材以康時務以拯斯民以全聖徳則天下幸甚臣以身叨恩遇職在論思意切言狂罪當萬死【至和二年六月同賈黯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欲用忠賢當去左右之私言 馬 遵 臣聞自古人君皆欲求忠以自助求賢以自為然而治少而亂多者盖其所謂忠者不忠而賢者不賢也故知人則哲堯舜其難今陛下至仁求治堯舜之用心也其於知人亦不為易必欲得忠賢而用之莫若去左右之私言采中外之公議則其人可知矣知而用之則朝廷無事而天下太平矣狂言聖擇或補萬分【至和二年上時為言事御史】 上仁宗論用人之要在先察毁譽之人 歐陽脩 臣伏覩近降制書除賈昌朝為樞密使旬日以來中外人情莫不疑懼搢紳公議漸以沸騰盖緣昌朝禀性回邪執心傾險頗知經術能文飾姦言善為隂謀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衆皆樂為其用前在相位屢害善人所以聞其再來望風畏恐陛下聰明仁聖勤儉憂勞毎於用人尤所審謹然而自古毁譽之言未嘗不並進於前而聽察之際人主之所難也臣以謂能知聽察之要則不失之矣何謂其要在先察毁譽之人若所譽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則不害其為進用矣若君子非之小人譽之則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有毅然立乎朝危言讜論不阿人主不附權臣其直節忠誠素為中外所稱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是矣陛下察此則昌朝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與執政大臣謀而用之乎與立朝忠正之士謀而用之乎與左右近習之人謀而用之乎或不謀於臣下斷自聖心而用之乎昨聞昌朝隂結宦官創造事端謀動大臣以圖進用若陛下與執政大臣謀之則大臣勢在嫌疑必難啓口若與立朝忠正之士謀之則無不以為非矣其稱譽昌朝以為可用者不過宦官左右之人爾陛下用昌朝為天下而用之乎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不為左右之人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謂之近習朝夕出入進見無時其所讒諛能使人主不覺其漸昌朝善結宦官人人喜為稱譽朝一人進一言暮一人進一說無不稱昌朝之善者陛下視聽漸熟遂簡在於聖心及將用之時則不必與謀也盖稱薦有漸久已熟於聖聰矣是則陛下雖斷自聖心不謀臣下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積漸稱譽之力也陛下常患近嵗以來大臣體輕連為言事者彈擊盖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議而然也今昌朝身為大臣見事不能公論乃交結中貴因内降以起獄訟以此規圗進用竊聞臺諫方欲論列其過惡而忽有此命是以中外疑懼物論喧騰也今昌朝未來議論已如此則使在其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煩聖聽若不爾則昌朝得遂其志傾害善人壞亂朝政必為國家生事臣愚欲望聖慈抑左右隂薦之言採縉紳公正之說早罷昌朝還其舊任則天下幸甚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見聖心求治甚勞而一旦用人偶失外廷物議如此既有見聞合思裨補【嘉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四 宋趙汝愚編 君道門 用人二 上仁宗論包拯不當代宋祁為三司使 歐陽修 臣聞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後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軍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節軍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趨賞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後名節者亦勢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風俗之薄厚治道之汙隆在乎用人而教化之行於下也不能家至而諄諄諭之故常務尊名節之士以風動天下而聳勵其媮薄夫所謂名節之士者知亷恥修禮遜不利於茍得不牽於茍隨而惟義之所處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為而惟義之所守其立於朝廷進退舉止皆可以為天下法也其人至難得也至可重也故為士者常貴名節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節以養成善士伏見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謂朝廷貪拯之材而不為拯惜名節然猶兾拯能執節守義堅遜以避嫌疑而為朝廷惜事體數日之間遽聞拯已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剛天姿峭直然素少學問朝廷事體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雖初無是心然見得不能思義此皆不足怪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豈獨不思哉昨聞拯在臺日常自至中書詰責宰相指陳前三司使張方平過失怒宰相不早罷之既而臺中僚屬相繼論列方平由此罷去而以宋祁代之又聞拯亦嘗彈奏宋祁過失自其命出臺中僚屬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罷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謂蹊田奪牛豈得無過而整冠納履當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姿望雖别加進用人豈為嫌其不可為者惟三司使爾非惟自涉嫌疑其於朝廷所損不細臣請原其本末而言之國家自數十年來士君子務以恭謹静重為賢及其也循黙茍且頽墮寛弛習成風俗不以為非至於百職不修紀綱廢壞時方無事固未覺其害也一旦强敵犯邊兵出無功而財用空虚公私困盜賊並起天下騷然陛下奮然感悟思革其進用三數大臣銳意於更張矣於此之時始増置諌官之員以寵用言事之臣俾之舉職由是修紀綱而繩廢壞遂欲分别賢不肖進退才不才而久之俗驟見而駭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為好訐隂私或以為公相傾陷或謂沽激名譽或謂自圖進取羣言百端幾惑上聴尚賴陛下至聖至明察見諸臣本以忘身徇國非為巳利䜛間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漸信自是以來二十年間臺諌之選屢得讜言之士中間斥去姦邪屏絶權倖拾遺救失不可勝數是則納諌之善從古所難自陛下臨御以來實為甚盛於朝廷補助之效不為無功今中外皆安上下巳信纎邪之人凡所舉動毎畏言事之臣而事無巨細亦惟言事是聴原其自始開發言路至今日之成效豈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過似於激訐逐人之位似於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無所利於其間爾而天下之人所以為信者亦以其無所利焉今拯併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將來姦佞之人得以為説而惑亂主聴今後言事者不為人信而無以自明是則聖明用諌之功一旦由拯而壞夫有所不取之謂亷有所不為之謂恥近臣舉動人所儀法使拯於此時有所不取而不為可以風天下以亷恥之節而拯取其所不宜取為其所不宜為豈自薄其身亦所以開誘他時言事之臣傾人以覬得相習成風此之為患豈謂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無心爾夫心者藏於中而人所不見迹者示於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見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猶手探其物口為不欲雖欲自信人誰信之此臣所謂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聞於鄉里晚彰直節著在朝廷但其學問不深思慮不熟而處之乖當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選材臣為三司使而處拯他職置之京師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節不勝幸甚臣叨塵侍從職號論思昔嘗親見朝廷致諌之初甚難今又獲見陛下用諌之效已著實不欲因拯而壞之者為朝廷惜也臣言狂計愚伏俟誅戮【嘉祐四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英宗論優待大臣以禮不必過為虛飾 呂大防 臣伏覩前古至治之世君臣相與之際必以至誠而無虚飾故光武能以赤心置人腹中而取天下唐太宗納魏鄭公之言不事形迹而開忠言之路竊見陛下待遇臣下禮數太隆雖使臣以禮聖人之所重然禮既過厚則誠有所不通至如富弼病足不能侍從請解機務章十餘上凡幾及一年莫非懇至至以牛馬自比而陛下不納張昪年幾八十體力巳衰聰明巳耗樞密之務紛然不舉昪哀乞骸骨而陛下不從呉奎有三年之喪自古人君不呼其門而陛下召其子而呼之者再遣使而召之者又再程戡辭老不能當邊事至恐死塞上免以屍柩還家為請而陛下不從外間物議衆皆以為不當然而臣亦以為過矣弼賢臣也陛下將用其人不止於今日使其病時得休於外則不病之日為報陛下深矣奎才臣也陛下將用其人亦不止於今使其服喪之日得盡其孝於所親則服除之日必能盡忠於陛下矣昪與戡既老矣又皆哀請而求去矣陛下欲盡君臣之分則皆與之閒務使盡其餘年如此非獨弼奎昪戡之幸抑使中外羣臣皆知陛下優待大臣進退以禮亦何必過為虚飾曲事形迹使四人者之誠不得通於陛下哉伏惟留神財幸【治平二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採聴既多當辨君子小人 富 弼 臣伏自陛下踐祚以來未對天表䝉差入内供奉官李從政傳宣撫問宻㫖丁寜特荷非常之眷絶出流品仰戴恩徳天地莫量方屬疾恙所纒步趨殊梗不得入奉冕旒略舒臣節輒以病中傳聞一二事不避斧鉞之誅附李從政上奏伏惟聖明一賜觀省不勝大幸臣竊聞陛下始臨御好博采兼聴務廣聰明此古聖王之所尚而君道之至美也四方鼓舞歌頌以謂臣下情偽時政得失必不能逃聖覽而太平可立致也然其間事體有萬人品有百端自古人君採聴之際至難至慎得其人則必以正道而忠以告之所説固有益於時也不得其人則專務窺伺循情阿㫖變曲直者有之挾愛憎者有之以至陷害忠良援引邪僻張皇威福聳動觀聴大則規取官職小則希求貨財事至如此則人君採聴之至徳翻成虧損之大也何哉蓋自古以來君子常寡小人常衆人君採聴之際故得人常少不得人常多得人少故好事常不足不得人多故惡事常有餘何謂也君子力行仁義尊主庇民為好事也君子則惟道是從不計身之進退用則進而行道不用則退而無悶也小人則不然惟利是嚮若為正道所抑其身不得進則蹙蹙不肯休千歧萬路不顧名節經營鑚刺得其進而後巳也既以進身為急惟知富貴之可樂則何道之肯守何善之肯為哉又况君子常為小人所勝故從古以來治世少而亂世多者此也縁君子則可以致治小人只以致亂也若是君子小人並立於朝實所難辨蓋小人外則文飾其詞所説理道不減於君子而其心及其所為迹則如水火之異也書曰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注云帝謂堯也夫堯為大聖人仲尼比之如天而尚未盡得知人之道况乎居堯之下者哉自三代以降諸侯失國天子失天下子孫散而為皂宗社廢而為丘墟者皆因用小人而致之也由此觀之小人豈當親而用之又豈當信而任之耶臣以謂帝王都無職事所以别君子小人乃帝王之職也然千官百職豈盡煩帝王辨之乎但精求任天下之事所謂大臣者不越十數人不使一小人叅用於其間則千官百職委諸大臣分而選之因而漸及天下州縣之吏莫不得人矣顧雖欲亂不可得也恭惟陛下天賦睿明神受英略守祖宗之基業行堯舜之道徳博取衆人之善欲盡萬物之情為君之難無甚於此然願陛下勿謂所采既廣便望所得必多其間須防姦詐小人惑亂聖聴姦謀似正詐辭似忠疑似之間不可不早辨也大抵人君生殺權在乎手不患人不諂奉而密附之也只患人不肯盡忠而有失即諫也諂奉則順情而喜人君喜則富貴可得也諌之則逆耳而怒人君怒則殃禍可致也順情而取富貴者小人也逆耳而受殃禍者君子也取富貴者百則百千則千其不避殃禍而欲致人主於無過之地者百千人中未有一二此惟在陛下審察之謹擇之既得其人則專信之力行之無容姦佞破壞則朝廷自理萬方無事陛下可髙枕也又聞昔賢有英俊沈下僚之歎形於諷詠若英俊果沈滯於下誠宜急取進之以服士心其有内行不守素履非嘉績效無聞公論不與所以久而不用如此之輩必恐使其朋黨訴以寃抑妄陳危苦之狀以動淵衷亦願陛下深察究其所從來之迹直俟見其實而進退之可也又聞王者端拱垂衣以治天下然所以勸奬羣動而能役使之俾自奔走於職業者無他惟官與賞二柄而巳捨此復有何道哉官謂爵位賞謂金帛茍徳稱其官功恊其賞雖官至髙賞至厚不為過也先王所以重惜之而不妄與人者非吝之也蓋恐徳不稱功不恊人有不平之論則無以為勸也近日上殿臣僚頗䝉面賜緋紫者臣不知當賜與未當賜但聞多於往時耳爵位金帛固不可非次而與之其餘唯章服華顯人亦貴重亦可以為勸奬之物若賜之不以勞又不以年其有勞有年而得之者不以為貴而反恥之為不足勸也陛下凡所賜與本使人知感而勸令勤其職也若徒俾僥倖者喜而有勞有年者恥而不勸則是棄之也何勸勵之有焉書曰車服以庸傳曰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唐有中書令衣緋宰相衣緑者以此知不可不稍貴之惜之以為勸奬之一端也臣少而康壯已不及人今既老且病志氣衰索固無所取而妄以狂瞽之説塵凂天聴者實恃陛下虚懷待物無所不容乃敢然也惟聖慈特賜詳覽恐亦有補【治平四年八月上時以使相判河陽】 上神宗論除拜大臣當宻 富 弼 臣在河陽於七八月間東有人自京師來北有人自河朔來亦有南自蔡許西自陜洛來者皆云公以病求解使相章奏頻切上將許之却為上盡疑今之兩府大臣復欲用公入相公既未能步趨拜起則必召公作宮觀使且留都下以備訪問時政得失臣輒毎問來者此皆朝廷大機宜大除拜理當至宻外人何由得知來者則云此固不可得而知也臣雖聞此説然終不之信以謂陛下必不如此既而傳聞韓琦文彦博陳升之郭逵相次皆求罷免又非備禮並有必去之意以至侍從及主兵之人各有去位之意其未求去者非欲不去蓋為求去者巳多未敢有求爾雖勉彊且住誰復更肯盡心乎若後有許去者則必節次更有人求去上撓宸衷臣續聞此説略無虚日則臣向之不信亦成疑矣今又䝉差臣充集禧觀使盡如兩月前四方傳來之語都無小異如何使臣不信哉捧詔之日汗流驚駭豈有此等國機大事預令四方人皆知四方尚知則兩府大臣安有不知者邪陛下既如此疑貳則執政者不得不求去也臣曉夕思惟必慮陛下㣲失防謹政事泄漏使人人不安各懷疑懼而盡欲解去此田文所謂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正如今日陛下之事然魏王時自然如此今此則或恐陛下聖慮偶有未周而致其疑也致其未附也致其不信也陛下必欲解其疑使之附而信莫若罷臣新命推誠以待諸人必若其間有難久留者則當徐圖去就所貴事體兩全况韓巳下七人盡是兩朝顧命大臣各有忠義之心豈宜輕議出處以招天下云云之論哉臣若貪冒恩寵便為觀使優㳺輦下醫藥尤便亦無一郡之責於臣之幸天下無比然却有所大不便者何哉臣若遂居觀職陛下雖都不遣中使傳宣撫問京師四方之人亦疑日有使至也雖或遣使只是問疾而都不問及他事京師四方之人亦疑凡百朝政皆來問臣也雖或遣使時復問事臣都不敢荅一語京師四方之人亦疑凡百朝政臣皆刺口議論其短長也陛下試思之此三節果能使人不疑乎臣知萬無不疑之理也若皆疑之則今兩府八人者還有不解體者乎臣亦知萬無不解體者也漢宋昌云公事公言之若言私王者不受私今乃使臣於閑宮觀中静坐竊議朝廷之政致見任大臣一一解體是公耶是私耶臣亦知京師四方之人不論賢不肖必皆謂之私也臣徇從陛下私竊之恩而輒便當之則是臣如何人耶不惟取罪今世至於千古之下亦不能逃責矣臣獲罪責於今古之人固不足惜然於陛下為君之道治國之體還無所損乎臣亦知所損無大於此也伏縁天下治亂安危之際全繫天子任人當與不當若當則更繫信與不信爾齊晏子謂用賢而不信是大不信豈可目為常事而容易措置乎大凡罰一人衆皆懼而不敢犯則罰之賞一人衆皆悦而有所勸則賞之㝷常賞罰尚須如此謹重况用捨大臣豈宜倉卒乎今陛下欲用臣一人反使衆大臣皆解體而不肯住則陛下豈宜遂其事而必行之哉夫人情亦不難回但請陛下如臣所乞速放令臣早還本任仍更臨朝分明宣諭大臣云朕欲一見富弼者無他只為是先朝舊人都無固必他既堅來辭免即却令歸河陽天下事豈在一富弼乎吾自有諸賢倚賴無所憂慮即衆心自安何必更敢求去乎陛下若決能用臣此説則前失尚可十救五六若終不用臣説則大臣與侍從兵輦官往往離心離徳無術可救無事可迴即陛下更與何人共謀國事哉惟願聖慈萬萬熟慮幸不一向堅用前意而不移用誤大事臣又聞陛下詢訪太多聴信太雜因而小人各有希望之心無所不説説者既衆是非溷淆此説巳行他説又奪展轉相效無有紀極陛下所聞之事盈塞於心萬務日生何暇辨别則所行必有當否所用必有差失政無一定之論人無自保之心上下紛紜包藏禍患臣前附李從政所奏劄子正為此也更望聖慈並此文字時賜一覽非臣之幸乃宗社生靈之幸也【治平四年九月上時判河陽除左僕射充集禧觀使】 上神宗論今世亦有房杜之才 鄭 獬 臣比因賜對論及房喬杜如晦陛下問臣今世有此人否臣對以房杜者曠世無之茍所見未至則安知今世無有如房杜者哉臣退思陛下思得房杜用之此唐太宗之用心也但在陛下求之至與未至耳自古帝王何嘗求異世之士而用之當大業之際富貴乎廟堂之上者天下止知有宇文述虞世基而已又孰知有房杜也則房杜者乃隋室之棄士也及太宗龍躍乎太原於是二人者攀鱗而起左攜右挈遂定天下當是時天下灑然始知有房杜焉則今之處幽約甘藜糝者焉知其人不及房杜者耶顧陛下網之未宻捜之未至耳夫天下之士有材在已者思有為於世猶寒者之欲衣飢者之欲食其求用之心尤切於世主求賢之意而其迹無由而至前或湮廢而不遂者可勝言哉惟有道之士以義自勝則雖老死於巖穴間無憾也至於雄傑之士則不然如其蹉跌則潜心世變幸有風埃之警遂躡而擾之故劉備久不跨馬而髀肉生見而流涕此其志豈斯須忘功業哉而欲漢室之不搖豈可得乎故世主必渠渠懇懇欲得賢而為我用者正為此也虚懷屈已以訪之髙爵厚禮以來之上之所好其下必有應者好之而未至不可遽曰今世無房杜髙宗思賢其精誠乃通乎夢寐於是得傅説焉此用心之顓也臣願陛下推此心繼之以不倦則必有如房杜者杖䇿而至矣言陋意拙惟陛下裁赦【熈寜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知人在務學 孫 覺 臣前日獲奉清光親承聖諭以知人為難臣時倉卒以對不盡所懷退竊私喜聖諭及此則以同符帝堯天下幸甚夫堯以神明之徳睿聖之慈而以知人為難故四凶舜禹雜處其朝而終能辨之知所信任蓋天下之事難之則易易之則難堯以知人為難故終享其易而成巍巍之功季世之君易於知人信任偏蔽以致禍敗者不可勝數臣竊惟孔子曰不知言無以知人中庸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然則知人之要在於知言知言之方在於修身而務學羣臣進見者其言亂雜而不一其情隠伏而難知倉卒須㬰之間未可以試之而見也人主茍能貫乎聖人之道通乎天下之理則言出而知其所指事至而要其所歸譬之權衡不可欺以輕重法度不可欺以長短茍為不學而燭理不明物來則矣尚何人之能知哉陛下躬上聖之資兼孔孟之業固足以燭萬務而察羣下之情臣願陛下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使天下之理明白昭晰心如定鑑不將而不迎則賢不肖判然君子小人辨矣惟留神財擇【熈寜元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人主不宜有輕羣臣之心 孫 覺 臣風聞臣下之論陛下睿聖聰明之資不世出之才以臨羣臣羣臣未有以望清光佐下風者故陛下有輕羣臣之心雖未知信否而臣竊惑焉竊以帝主之興亦各用其一時之人耳終不借才於異世也方今人才雖為乏少陛下欲興太平宜且隨才試用將有真賢大儒可與成功者至矣若必臯夔稷契然後為相太公方召然後為將則臣恐難以待也昔者燕昭市骨終得樂毅齊威不拒九九之數以成伯功譬之創大厦者棟梁榱桷之材無所棄成大車者輪轅衡軏之用無所遺以其各有所施各適其用故也昔魏武侯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呉起憂之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能及退朝而有憂色申公巫臣與之魏武之驕其臣楚莊王之自以為憂其度量相去逺矣書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巳若者亡夫王之與亡其為道不同甚矣然其所以至此者乃在乎驕士與求益之間夫求益而不巳則天下之善歸之人主而兼天下之善不王何也驕士而不已則不聞其過日與䜛諂面諛之人居如是雖謂之亡可也故古者天子聴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與史獻書師箴瞍賦䝉誦百工諌庶人傳語近臣盡規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夫矇瞽庶人非有以賢於王者然且不廢况於朝廷之士哉詩曰詢于芻蕘書曰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若芻蕘之賤夫婦之愚王者皆有所取則其兼覽廣聴而至於幽隠及於㣲物者此道素行也今者公卿侍從之官皆天子所與朝夕謀議以揆事圖䇿於堂上者今其見也近者不過數刻逺者無召問賜對之期其或乞至左右乃須待命數日然後得前以疎逺難見之人迫於須㬰倉卒之問則其言不能達其情其論不能究其事必矣陛下又或易之而意不在焉則見其才愈下其論愈卑也陛下若能改用此道數見以盡其恩切問以觀其意使其所懷得伸而無遁情則下莫敢不盡雖其疎逺者亦且于于然而來矣陛下徧得天下之士而大小各當於用則太平不旋踵而興若以人才皆不足與有為而忽之則臣恐其賢者容黙茍簡以求去不肖者偷合諂諛以投陛下之隙若是則所失雖近而為禍甚逺也易曰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逺可不謹哉陛下垂意聴察不勝大幸【熈寜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君臣相疑之 孫 覺 臣風聞羣臣竊論陛下聖質甚美毎加於初而聖治未能有改於他日此由聖心所以待遇羣臣者未能曠然無疑羣臣之所以事陛下者亦往往自疑於未信也臣嘗以謂天下之患最大而尤切者莫甚於君臣相疑而相遇以偽夫以誠待物物之格者幾何若以疑焉則誰敢自盡陛下欲使羣臣人人自盡而比周朋黨之行不設䜛誣譛謗之説不行則莫若事至而制之以義言至而窮之以理也夫臣下欲為比周朋黨䜛誣譛謗以蔽惑人主之聰明者其大則欲擅主之權其小則欲干主之利陛下知權之所在而謹持之知利之所出而謹守之則二者之患息矣所謂持權者非以羣臣為不可任也陛下事至而不制之以義言至而不窮之以理一切惟大臣之聴則權在大臣必矣若將不任大臣而顧訪於他臣亦事至而不制之以義言至而不窮之以理一切惟他臣之聴則權又在他臣矣屑屑然徒取諸此以益彼未見持權之善也臣以謂陛下欲羣下之不為比周不為䜛譛莫若察之以明而謹夫義理之所在欲羣下之不擅權利莫若進賢逺佞而賞當功罰當罪也臣觀陛下即位以來進擢羣臣其初未嘗不崇奬優異其後則或厭棄疎外僅不陵藉之耳禮曰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墜諸淵此人主之所尤宜戒者也臣竊以謂凡如此始信而終疑之者雖其才或下不足以備訪逮堪任使或為人所間釁端一開則不得為全人臣恐陛下持此道不變數年之後可以備任使者少矣伏願察之以睿哲考之以理義進退黜陟惟義所在則孰敢背公而循私比下罔上以自近於誅戮哉【熈寜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任賢使能之異 孫 覺 臣前日崇政論事或未至切者反䝉陛下曲賜嘉納有事似至小推之所害極大臣雖反復言之未䝉省察臣性愚訥奏對之際未能悉盡事情退而追誦陛下之言未盡於理者臣請得備論之臣歴觀書傳見人君用臣二道而已任賢使能之分既殊任使之方亦異有道徳仁義忠言嘉謀可以任天下之重揆萬事之理治亂安危之幾未能兆於四海而見之堂上詼詭譎怪若不可以用於時而收采捃摭無不盡其所長此可謂役物而不役於物用人而不為人用者也王者得此人焉任之者與之同心同徳猶元首股肱焉付之以天下而上心不疑託之以四海而人言不能間至於所知有限量所能有彼此譬之爼豆罇罍之為器輪轅棟宇之為木方圓大小短長曲直各適於用而止耳此功用役使之士可以處外而不可處内可以責之事功而不可責之言議謂之賢也則仁且有智徳備而才全不以富貴貧賤動其心不以用舍得喪違其操人主不與之同量合徳則不可得而屈立其朝而道不行則去故道徳之士常擇君而後起豈以人主之取舍輕重移其心哉故人主之得此士也大則師之其次友之則天下治矣謂之能也則奔走役使之人耳可貴可賤可滎可辱予奪而進退之惟上所令猶恐恐然惟懼其君之厭已也然而世無是人則誰為君役誰為君使者故明主謹視其臣之賢能而馭之各以其道善馭臣者譬之馭馬若夫鸞旗在前屬車在後清道而後行不數十里而舎則非稱徳之倍至之馬不可以駕君之車及用之戰陳用之馳逐則非駿足疾驅超軼而絶塵者不可以獲多而取勝善馭馬者亦謹視其所用而巳周禮以八柄馭羣臣漢書亦曰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巳豈不信哉臣又聞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又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説詩者曰宣王與孝友之臣處内以文武之士征伐在人主左右而可處乎内者非孝友之臣不可也書曰其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然則備從官而不得正人無乃非先王之意乎臣所謂近侍之官不可輕以與人者以此故也陛下欲興太平以盡革天下之而即位以來所奬拔數人者多有口才而無實行務行險以徼倖而不循常理孔子曰逺佞人周公曰繼自今立政其惟克用常人蓋佞人者其言似忠信其行似方直然而規以售君之寵而肆其志焉為其甚似而非也非至明莫之能察非至剛莫之能勝故雖若顔子者孔子猶使逺之常人者奉法循理忠信而篤實終不以亡為有以虚為盈隨其所用大小各以見效至於無常之人雖巫醫之賤不得為之為其變亂善惡顛倒是非足以害上之政也今陛下欲尊寵孔子之所逺而棄忽周公之所用無乃非政化之美歟陛下聖質髙明絶出羣臣之上羣臣未有以望萬分者故陛下思得卓越不羈之士與之有為臣謂此輩獨可藉其精力收其智能駕馭而使之不可以為侍從親近之臣也臣恐日浸月長若此曹彚征牆進充滿於朝廷則賢人去正人逐其為患禍尚可以一二而言之哉伏願陛下觀詩書之所任使周公孔子之所用舎無速於近功小利則王道可成禮樂可興伏惟留神察之不勝大幸【熈寜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宋名臣奏議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用人三 上神宗論果於用善斷於去惡 孫 覺 臣聞易否泰之辭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内陽而外隂内君子而外小人則為泰泰者通而治也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内隂而外陽内小人而外君子則為否否者閉而亂也易之意謂天道不能無隂陽人道不能無小人君子若陽氣盛長萬彚通達則羣剛用事而隂伏於外矣聖人在上賢人道亨則君子用事於内小人在外矣君子小人迭相消長迭相勝負譬圓方之不相入氷炭之不同器然聖人在上則賢人出見於世將以有為此其氣感通自然之應也易曰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也臣又聞傳曰舜有大功二十舉十六相去四凶也舜之治天下功徳多矣傳不言其他而以八元八凱之進於朝鯀共工驩兠之流於外以為功謂舜能辨羣臣之正邪處君子小人而當於内外則朝廷清明天下大治萬務雖衆何以加於此哉臣又聞管子曰齊桓公之郭問其父老郭何以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惡惡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賢君也何至於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然則人主有善善惡惡之心於用舍之際遲疑而不忍及其久邪臣進而正臣退小人得志而君子潔身以去則其不亡者希矣臣又聞書曰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謂人主所任以為耳目者必皆正人吉士則其行篤實其言忠信所以道上者皆先王之法言也人主之患莫大於昵近小人小人之言人主不必盡用萬一見聴害政大矣古之人君亦有知其小人而用數以役之者初則愛其才藉其力謂可以駕馭而用之及其既久狎熟慣習先意承㫖卜射人主所好惡之事焉人主忽不自覺其説茍得行則正人相引去而亂敗随之矣故曰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知其臭也臣竊惟陛下以堯舜之質濬明不世出之才即位未幾進退大臣如數白黑四海九州莫不注心拭目以望太平而朝廷之上忠邪混淆君子齰舌而不敢言正人徊徨而欲去嵗且再朞而功緒落落未有治安之漸以陛下之明判此無難者然優游牽制有所不忍恐其有以得於陛下而陛下惑猶未解也若爾則臣知陛下之計誤矣陛下幸少垂意臣言法否泰之象使君子小人各得内外之常處以成虞舜進賢去佞之大功果於用善斷於去惡不為郭父老所憂一清耳目之路使先王之典日陳於前臣知天下不足治太平不難成也【熙寜元年七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内外大小臣不和由君子小人並 處 富 弼 臣伏䝉聖造擢冠宰司雖步履尚艱稍稽入覲屢得寛告跧跼私門然不敢安居常思當今切務欲伸報塞而事頗紛綜固非筆墨可盡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塵天聴伏惟聖慈更賜裁察夫君臣之道本是一體君者元首也執政者股肱心膂也諌官御史侍從論思者耳目也内外羣有司者筋肌支節血脈也體若具備方得成人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無闕方得成國為國者正如為人之體也人之體一脈不和則為疾矣君之國一官不和則為害矣體之不和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國之不和為害最大者執政也夫執政者輔賛萬㡬為國大臣日至君前議論天下之事賞善罰惡進賢退不肖喜怒繫乎人情之舒邪正繫乎朝廷之盛衰是執政者天下之所觀望羣有司之所師表也執政不和則羣有司安得而和哉羣有司不和則萬務安得而治哉萬務不治則天下之民受其矣民既受則國家喪亂隨之此萬萬必然之理也是故為國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和不可也欲天下人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欲中外官司皆和非執政先和不可也執政者乃朝廷教令之所出天下治亂之所繫也安得不和也尚書臯陶曰同寅恊恭和衷哉【注衷善也】周武王曰紂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徳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徳【注夷平也】康王曰三后協心同底於道【注三后周公君陳畢公也】夫三后皆當時聖賢此足見聖賢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且夫執政者和則無猜疑所議皆合事必極其理盡其善然後行下人固悦服而稟從之承流宣化風動草偃遂使天下䝉其利則豈有不治而安者乎及其至也乃能致昇平而令國家享祚於數百年者矣昔西漢陳平為右相周勃為左相勃既誅諸呂平以勃功髙遂以右相推勃及平對文帝決獄治粟事有條理勃自知能不如平復推平為右相唐太宗召宰相房喬議政喬以杜如晦能㫁大事如晦復謂喬善謀而太宗卒用喬䇿兹四相者非用心至和以天下為任安肯互相推薦為國逺慮如是之切而不自争勝耶此乃臣前所謂執政者和則致時昇平使國家享祚數百年之明效也若執政者不和則議事之間動有疑貳或忿争於官府或辨别於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無至當之論假使彊自牽合終成乖戾互相厭苦隂肆傾擠門下賓朋助為搖撼彼此窺伺是非分拏貪逞私憾之讐何䘏公家之事既行於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稟從淪胥展轉遂至天下受其則豈有不衰而亂者乎其甚者至有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可救者矣昔唐憲宗相裴度時方鎮跋扈度勸帝用兵諸道叛亂者悉皆歸服憲宗遂成中興之業王室大振既而誤用李逢吉為相逢吉大姦邪嫉度功令門下朋黨號八闗十六子者創造謗訕百般中傷以至撰作謠䜟謂度有天分憲宗既惑度遂罷去㝷致河朔徐汴再陷賊庭王室復弱矣僖宗用鄭畋盧擕為相争黄巢邀請節旄事擕以畋語至切遂拂袂投硯而起喧於都下然衆議畋語為是擕議為非時又用宰相王鐸為都統出討黄巢擕大不悦益固執不與巢節旄只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鐸功不成以快巳志殊不以天下安危為慮而僖宗不明終用擕説巢果大怒擁衆百萬自嶺表横行天下是時大亂無一州一縣不用兵者俄而兩京陷没僖宗幸蜀生民塗炭之極自古無比久之巢雖漸敗而朱温自巢軍投來終移唐祚自號大梁兹二相者營私徇巳用心不公擠陷忠良敗壞時政或剪弱王室或覆亡宗社為臣至此隕族何足償此臣前謂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可救者之明效也以此足見執政者和與不和實繫乎天下治亂之本存亡之機也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喪其生也至於諌官御史侍從論思及内外羣有司亦不可謂其小職而容有不和也茍有不和則如人耳目筋肌支節血脈之疾安得謂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周武王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唯一心夫三千者舉其内外官也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厖【注厖亂也】禮曰和者天下之達道也漢劉向亦曰衆賢和於朝萬物和於野昔賢又以烹調鼎鼐更張琴瑟操執轡馭合煉藥石設多方以為喻者或大或細未有不以和為主也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謹所擇也夫内外小大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正由乎君子小人並處其位也蓋君子小人方圓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貪亷進退不相侔動静語黙不相應如此而望議論恊和政令平允安可得邪安可幸而致耶易泰卦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時自泰矣否卦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時自否矣若使君子小人並位而處其時之否泰必無兩立之理君子常寡小人常衆則小人必勝君子必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萬一小人不勝則隂相交結互為朋比駕虛交扇白黒雜揉千歧萬轍惑主聴必得其勝然後肯巳也小人既勝則益復肆毒於良善梟心虺志無所不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亂世多者亦止由乎小人常勝君子常不勝之所致也小人但能為亂不得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則易更三聖必不於小人道長之時謂之為否也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諸聖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惡至多不可悉數也易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也夫小人者聖賢無不鄙而惡之故易曰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詩曰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皆聖賢鄙惡小人之甚者也書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注棄叛咎災也】此謂用小人則民叛而天降災也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夫小人所為既與君子相反戾則安可使之並處哉所議安能得其恊和哉夫天子無官爵無職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進退之乃天子之職也自古稱明主明君明后者無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舎之方為明矣其若煩思慮親細故則非所以用明之要也夫前車者後車之所望也古事者今事之所鑒也仲尼刪書於堯舜大禹皆稱曰若稽古傅説戒髙宗亦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恭惟皇帝陛下稟上聖之資嗣累朝之業纉服未久勤勞巳至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亂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機凡於選求力辨邪正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棄之禮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者是也又人所毁者未必為惡人所譽者未必為善仲尼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者是也孟子尤於進退善惡之説至詳齊宣王問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捨之孟子對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聴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聴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夫一國之人皆曰賢皆曰不可亦可以謂之出於衆議而不可不從之也然孟子尚以謂未可信而進退之猶復躬自察焉直俟王親見其果賢則用之親見其果不可則去之此所以大防姦人朋毁正譽邪也亦所以防偏見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惡之差也蓋恐用捨或爽則所損多也實謹之至也茍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終鮮矣陛下君臨天下必不得如孟子之辭盡聞天下所議論若夫左右之説及在廷諸人之語則皆可聞之矣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之更在博詢而叅校之也所詢之者須詢於可詢者也詢之必不肯誤陛下也若詢及姦險浮薄不正之人則向所謂愛憎毁譽偏見者皆有焉有之則邪正錯亂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睿亦莫得而辨之也兹事雖自古聖王亦以為至難臯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惟帝其難之帝謂堯也仲尼獨取堯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為難况自堯而後者哉由是而語陛下可不謹之謹之又謹之大抵有天下者得人則治而安不得人則亂而危至甚則又遂繫乎存亡也臣前所援據特一二而巳但且欲證臣狂瞽非臆説焉其有在方册者比比皆是不可殫引陛下開巻則見之矣惟望謹之謹之又謹之【熈寜二年二月上時為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上神宗論責君子太重奬小人太深 范純仁 臣累言張靖不合責降薛向不合仍加奬用不䝉聴納縁臣備位諌垣職在箴補時政非是賞罰差失必須竭力陳論况臣曽任陜西親見向之姦迹豈敢偷安茍禄結舌保身况居聖神之朝當盡彊直之説愚臣自叨近職固亦上體聖心無非奬善旌能去邪黜枉深欲明示好惡將使天下風從而乃執政之心喜人承順故不能分别邪正以致賞罰不平使天下之人有疑於陛下必謂督責君子太重崇奬小人太深委近習則務優容而來其言用臣僚則因違忤以沮其志蓋以近事明之不得不謂之如此且如呂誨是御史中丞詔許風聞言事才有失實即坐左遷此責君子太重也薛向外官固合守法而敢違條罔上罪跡顯聞不獨曲被優容而復驟加奬用此則奬小人之太深也陛下間或遣内臣走馬承受輩體訪外事固巳不使臣僚得知其或言不審詳必隠而不責又况肯使與罪人對辯而反坐其言者哉此則務優容而來其言也且薛向在陜西壞法已七八年張靖一旦往彼體量不能盡見根柢詢訪之際容有不詳朝廷忘其元初被㫖使與罪人對詞一有不詳先被黜辱此則因違忤以沮其志也責君子太重則忠臣難立奬小人太深則姦邪易滋優假以來之則近倖之言皆進違忤者沮之則中人之性盡移如此而望風俗之不偷聰明之不惑不可得巳陛下天資睿聖超越前古臣之遭遇千載一時㣲臣尚恥於枉尺直㝷於陛下固不可啟寵納侮豈止爵及惡徳實亦有害邦家伏望聖慈捨巳從人勿憚改作近者二人之命悉賜追還不惟賞罰均平實亦天下幸甚【熈寜二年七月上時為同修起居注兼同知諫院】 上神宗論推擇太精羣材難進 呂公著 臣竊惟陛下以聖哲之資將興致治其於臣下能否固所周知然臨朝而歎常苦乏人臣竊以為人之難知堯舜猶病然自昔有為之君亦不借賢於異代况今之人才衆人之所共知而陛下之所熟講者蓋亦不少若用之既盡然後可以言乏才試之不效然後可以言難知今則不然左右之任尚多闕員而大小之賢鮮得彚進陛下雖推擇至精可以無濫賞之過然羣材難進誰與致非常之功昔唐之徳宗非不愛惜名器由其責人太宻授任至難至於東省閉凡累月南臺唯一御史故陸贄以為太精而失士臣竊觀之自昔用人之際所以常多疑貳者患在君臣之間未免形迹居嘗謀事則多巳睽異至於議論則尤難協同臣伏願陛下與執政之臣凡選任之際務存公坦忘去形迹則俊乂咸事天工不曠矣【熈寜二年十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臧否人物宜謹宻吕公著 臣聞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夫人主延見羣臣與講天下之事而論及人物之臧否此所宜謹密者也茍人主謹密而有所不至則人臣悼後害之及念失身之戒而不敢盡其所欲言此易之所謂不密則失臣者也况人君用人既用其所長固欲知其所短若知其所短而暴之則莫肯盡其心方將同舟而濟共輿而馳茍不能使人人盡其力則其勢未可知也惟留意幸甚【熈寜二年十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不當召對小臣詢兩府臺閣人物 孫 覺 臣聞近者召對臣僚雖或疎逺㣲賤陛下亦霽天威賜以清問此固聖主好問盡下推誠不疑甚盛之徳也或聞進對之間陛下時時論及人物上自兩府大臣下至臺閣新進使之區處題品此雖陛下欲廣其聰明不専一人之言以為信但欲周知羣下之智能長短情狀曲折然臣竊以謂知人堯舜所難孔子亦曰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得對之人未必皆賢而公其好惡就令才識可采亦未必盡知人之明問荅之際陛下不能不㣲見聖懷流俗之情多事容悦度所喜者飾其賢觀所惡者詆其醜或陛下少加酬對必漏其所言大臣聞之必懷顧慮小臣聞之必事朋黨臣以謂人主不得不知羣臣之忠邪人才之髙下茍於侍臣從官之中忠信篤實而好惡不私材資敏明而鑒裁不者時賜考察參伍其人亦不至於失士【熈寜二年十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不當遣張載按獄 程 顥 臣伏聞著作佐郎張載徃明州推勘苖振公事竊謂載經術徳義久為士人師法近侍之臣以其學行論薦故得召對䝉陛下親加延問屢形天奬中外翕然知陛下崇尚儒學優禮賢俊為善之人孰不知勸今朝廷必欲究觀其學業詳試其器能則事固有繫教化之本原干政治之大體者儻使之講求議論則足以盡其所至夫推按詔獄非謂儒者之不當為臣今所論者朝廷待士之道爾蓋試之以治獄雖足以見其鈎深練覈之能攻摘㫁擊之用正可試諸能吏非所以盡儒者之事業徒使四方之人謂朝廷以儒術賢業進之以獄吏之事試之則抱道修潔之士益難自進矣於朝廷尊賢取士之體將有所失伏乞朝廷别賜選差貴全事體【熈寜二年閏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御臣之要 呂大防 臣伏見陛下求治之意可謂至矣四方孤逺卑賤之吏或一善可稱或一詞可録不問其秩之髙下皆傳召而見之燕閒從容盡其所藴聖心退託猶以為未至又詔百官之在朝者各封上其所欲言而以次對於廷下自爾以來且將數年伏惟陛下觀天下之人才不為不多而閲天下之事理不為不衆矣然人才多則賢不肖並進而難知事理衆則可與不可雜至而易惑恭惟聖鑒之明固無遁照然區區之愚竊謂古今人主之臨涖動則皆稱御蓋天下者車也羣臣者馬也法度者轡䇿也要在人主善御之而已御得其要則車安而馬習轡緩而䇿簡御失其要則車危而馬敝轡急而䇿煩人主之所以貴要者無他在此而已臣愚以謂御臣之要必先退纎柔而進樸直略言詞而責行實然後為得臣竊見近年被召見用之臣其善事固不少矣而以浮辯巧説而進者或有之臣竊原其理蓋有二途或以一切逢迎徼倖速進及考其成敗則不足經逺或援引古義以證巳見不度宜適而謂今世可行者雖所以言者異而敗事蠧理其害則同此陛下不可不熟察也自古雖聖人在上未嘗不以巧言為戒者蓋美言之於人易而難察易聴而難行故雖堯舜在上亦以巧言令色為畏以静言庸違為患以壬人䜛説為憂况其下者哉以此論之故宜專進崇實忠良之士以奉成聖化雖言有怫戾行有簡直乍若不合者亦在陛下容養而成就之漢武帝愛司馬遷嚴助之才華而尊汲黯卜式唐太宗好許敬宗李義府之文章而信任王珪魏徴此明主之鑒有以區處之矣以陛下之文明致治將躋於二帝三王之盛而知人之辯必不在漢唐二主之後也【熈寜三年上時直舍人院】 上神宗乞謹好惡重任用 劉 摯 臣竊以為治之道唯知人為難蓋善惡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實義利而巳然君子為善非有心於善而唯義所在小人為惡頗得依真以售其偽而欲與善者混淆故善與惡難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於不明世之人徒見其須㬰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可以得志此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大有為之㑹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於今日未見卓有功狀可以補國利民仰稱詔㫖而中外頗有疑者此何謂也豈所以用之者或未能盡得其人歟臣且以將命出使者言之其規畫法度始皆受之於朝廷也一至於外則大異矣興利於無可興革故於不可革州縣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職業農不得安其田畆以掊削民財為功以興起刑獄為才陛下振乏均役之意變而為聚歛之事陛下興農除害之法變而為煩擾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靈無所赴愬臣以謂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乎義而巳賞之志毎在事先公之心毎在私後故顛倒繆戾久無所成其能少知治體有愛君之意出憂國之言者皆無以容於其間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論有安常習故樂於無事之論有變古更法喜於敢為之論二論各立一彼一此時以此為進退則人以此為去就臣嘗求二者之意蓋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樂無事者以謂守祖宗成法獨可以因人所利据舊而補其偏以馴致於治此其所得也至昧者則茍簡怠惰便私膠習而不知變通之權此其所失也喜有為者以謂法爛道窮不大變化則不足以通物而成務此其所是也至鑿者則作為聰明棄理任智輕肆獨用彊民以從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為亂常此以彼為流俗畏義者以並進為可恥嗜利者以守道為無能二勢如此士無歸趨臣謂此風不可寖長東漢黨錮有唐朋黨之事蓋始於斯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長小人道消為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為否曰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書曰皇建其有極又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記曰一道徳以同俗又曰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今天下風俗可謂不同情志可謂險阻而消長之勢可謂不明矣臣願陛下虛心平聴黙觀萬事之變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謹好惡重任用而巳爾前日意以為是者今求諸非前日意以為短者今取其長稍抑虚譁輕偽志近忘逺幸於茍合之人漸察忠厚謹重難進易退可與有為之士抑髙舉下品制齊量收合過與不及之俗使㑹通於大中之道然後風俗一險阻平民知所向而忠義之士識上之所好惡無有偏陂莫不奮迅而願為之用則施設變化惟陛下號令之而已臣謂方今之政無大於此惟陛下幸察【熈寜四年六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乞叅舉才徳之士 錢勰 臣聞天下之治有因有革祖宗遺徳在人法度明備此陛下之所宜因而世習久治隨以生此當今之所宜革也伏惟陛下操大有為之志而當不可不為之時凡所以不憚更張而務以興利除害堯舜文武之用心也臣竊嘗深計熟慮當今之宜其先務之要不過擇人而巳今陛下先器能而後履歴惟材是舉可謂急於擇人矣然臣尚慮有所獻者以謂人才不悉同而所用有宜適用不盡其才則雖才且無益多才而不涉道則為患大於不才惟道徳規矩之士而其才足以經濟世務者此自陛下所宜養育成就以待非常之用者也自餘百執事之任有才智通敏可以辦集事務而不能深知禮義之科指者此足充繁使而不可居内外表率之官而抱公守道難進易退之士雖無敏捷趨走之便而堪屬大事者此居内可備顧問而居外可為表率臣願陛下叅舉才徳各盡其用必使有徳者先進而有才者佐之俾上不失經國之體下不失便民之利以陛下至明不惑之資洞見情偽器而使之天下幸甚【熈寜四年八月上時為三司鹽鐡判官】 上神宗乞召對之人量加試用 劉孝孫 臣伏見陛下講修衆務㨂拔人材雖毫善寸長畢䝉收采英識睿鑒前古罕及然其間有召自遐逺使之對揚天資髙明聖問宏奥幽仄之士乍對清光舉動語言過於兢畏偶有罷去能無沮傷蓋其始召也皆以為榮及其罷去也不勝其辱况士人或縁臣僚薦舉或為朝廷所知比之輩流必有可采茍就其材器各加試用不惟不沮傷其志是亦陛下覆載涵育之徳也【熈寜五年三月上時為御史】 上神宗乞廣收人才 呂公著 臣伏覩近詔舉才行堪任陞擢官竊觀陛下自臨御以來虚心屈已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由小官而超至顯近者不可勝數然猶孜孜以求賢為急誠欲廣收人才無所遺棄臣伏思自昔有為之君不借賢於異代然唐虞之際亦稱才難則世固未嘗乏賢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由中之詔非徒為虚文也中外所舉蓋百有餘人雖不盡當誠叅考名實而試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應明指者臣又竊詳今日詔意謂乏才然數年以來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嘗試以事而中就閑外者尚多恐其間亦有才實忠厚欲為國家宣力者未必盡出於迂濶繆戾而難用也漢武帝時公孫初舉於朝以不稱㫖罷後再以賢良舉帝以親擢為第一不數年間遂至宰相由是觀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則昔日所試或未能究其詳數年之間其才業亦各有進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觀其能或予之對以考其言兼收博納使各得自盡則盛明之世無滯才之歎不勝幸甚【熈寜十年十一月上時自河陽召赴闕提舉中太一宫】 上神宗乞選用前日議論之人不終遺棄 呂公著 臣聞臯陶陳謨以知人為難孟子論道以知言為要所謂知人則哲能官人何憂乎驩兠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者知人也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者知言也故曰帝王之徳莫大乎知人而成敗之機在於察言是以堯舜在上明目達聰詢四岳以難任人命納言以堲讒説使惡直醜正者不能亂天下之俗服讒蒐慝者不能遷人主之意然後四門穆穆而朝廷清明權歸於上而天下無事臣向䝉陛下擢在樞府中謝曰不敢縷陳細務輒論及判别忠邪之道嘗謂陛下勵精為治十年不懈小大政事日欲増葺而朝廷之間邪説尚勝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語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論議陛下聖度兼包豈嘗記録而小人賊害指目未巳茍昔有異同之論而今不為言者所容則必指以為沮壞法度之人不可復用非陛下加意省察則端人良士遭排格當時粗陳此語陛下頗賜開納近日除顧臨開封府推官程顥判武學縉紳聞之皆以為顥昔任御史嘗有所言陛下不以為過有稍用之意朝廷用人不終遺棄必料傳之四方士人無不欣仰然命下數日復因言者而罷去則知臣前所陳者其風猶未殄也臣實不佞嘗為一二識者私道陛下盛徳竊以為陛下春秋鼎盛履崇髙之位操生殺之柄而記人之功忘人之過極天地山海之量此羣下所以愛戴而人人願立於朝也小大之臣雖姦回頗僻如鄧綰者猶降責不踰年遽復侍從授以方面則是盛明之世本無棄絶之人邪正賢不肖亦未易以一言而定也臣愚以謂今日公卿士夫嘗於朝廷法令有所可否然其愛君許國之心愈久而益明者甚衆其唱和雷同承迎附㑹而姦言汙行卒為陛下所照者蓋亦不少然則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也况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巳素有本末講學論議久益疏通且其在言路日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使得復見用於聖世其奮身報國未必在時輩之後兼所除武學差遣亦未為仕宦之要津而小人齗齗必以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廣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巳臣區區所慮者讒説殄行之徒日以熾盛則守正向公之士愈難自立其於聖政不為無損臣受恩與常人不同茍有所當言不敢顧避緘黙以負陛下優遇惟陛下幸察【元豐元年上時為同知樞密院事】 上神宗論自古治亂在用諛佞讜直之人 富 弼 臣聞自古致天下治與亂者大綱不出用諛佞讜直之人二端而巳諛佞者進則人主不聞有過惟惡是為所以致亂也讜直者進則人主日有開益惟善是從所以致治也此乃人主致治亂之大略焉臣自離朝廷退居林下時亦仰知朝廷所為大率諛佞者競進讜直者多處於外雖有在朝者蓋恐觸忤姦佞亦皆結舌不敢有所開陳又聞近日中外或有事緒上撓聖懷而忠義之士但仰屋竊歎不見有聞於上者致陛下不得知而又更張之此實非朝廷之福也惟願陛下開衆正之路杜羣枉之門講求善政變禍為福俾天下受賜坐致太平此老臣有望於陛下其間事目甚多亦不敢妄有條列但舉其大要惟聖君留神而擇焉不爾即恐浸漬漸深禍亂將至則於時益煩宵旰之憂而亦無所濟矣老臣犬馬區區之志略陳其端伏望聖慈無少忽而深思之力行之乃天下之幸宗社之福也【元豐六年閏六月上時以司徒使相致仕疏奏上語輔臣曰富弼有疏來章子厚曰弼言何事上曰言朕左右多小人子厚曰盍令分析孰為小人上曰弼三朝老臣豈可令分析王安禮曰弼之言是也罷朝子厚責安禮曰右丞對上之言失矣安禮曰吾儕今日曰誠如聖諭明日曰聖學非臣所及安得不謂之小人子厚無以對】 宋名臣奏議巻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用人四 上宣仁皇后論察賢佞之說 王巖叟 臣聞治天下者不患乎無賢而患乎有而不能用用而不能盡而使小人間之以亂其治爾盖小人之傑者皆有材可稱有能可喜修威儀正顔色飾辭令與賢並進於前誰非賢哉此人主所宜察之而勿誤也臣以謂旁求素履而深考之博採公議而審觀之則賢佞可得而分矣臣請詳道所以察賢佞之說陛下垂聦明以聽焉幸甚賢人之所為其進也難其退也易利之所在不競也勢之所居不趨也言行則惴惴以留而色不驕言不行則遲遲以去而色不怨以百姓之安為樂而不以巳之安為樂以國家之危為憂而不以身之危為憂矯世厲俗有所不為以觸忌也而不變犯顔逆鱗無所不盡以嬰禍也而不悔不蔽天下之善不隠天下之惡專以不欺事其君執德秉義終始如一不觀當時之所好惡而順之此所謂賢者也陛下試持此以取之而天下之賢有不為陛下所得者臣不信也佞人之所為無定志也無定言也上所欲為則為之不惜其君之過舉也不䘏其民之後害也進人不以為國家而以為巳謀事不以先社稷而以先身天下有疾苦而不以告也天下有善良而不以聞也懷禄耽寵人情之所共厭而不自知也前日以為是後日以為非而不愧也然而自古中材之主未嘗不為所惑者其巧言可聽其令色可恱仁人君子之朴訥非所敵爾此所謂佞人也陛下試持此以照之天下之佞人有不為陛下所見者臣不信也孔子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伏惟太皇太后陛下知足以知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行之惟知之益深守之益固行之益篤以終之而巳延登忠賢以輔成主上之聖德放遠佞柔使不為清明之瑕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論求賢當去六蔽 王巖叟 臣伏觀自古治世天下之人安樂無事日躋於仁夀之域而不自知者人主清心以照理至誠以用賢之效也事莫不有理也心清則理自見天下未甞無賢也誠至則賢自來恭惟陛下臨政逾年是非不能惑於聽邪正不能亂於前不勞聦明而萬事皆理者心清以照之也惟是人材得之未多朝廷之間除授之際常覺艱難不稱盛時之事可為陛下惜耳陛下勿謂天下之賢盡於此也而得賢之心足勿謂雖有賢者不易致也而求賢之心倦陛下内篤此誠以自厲外勑同德協心之臣以求之臣以謂無不得賢之理然古有六蔽焉不去之則衆賢終不可盡得臣請為陛下道其理略有私意則為蔽執偏見則為蔽局於褊心則為蔽喜於附已則為蔽有自賢之心則為蔽簡貴自居而不與物親則為蔽此求賢之所難陛下不可不知也願陛下深詔執政大臣使上同陛下清心至誠之美而儆戒六蔽之患則天下之賢無逺近無隱顯皆將得之為朝廷用以賢繼賢宗社之福生靈之幸與天壤相等矣臣不勝愚忠【元祐元年十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哲宗乞審於進賢果於去姦 王巖叟 臣伏覩陛下即位之初首副天下之望用司馬光執政信行其言以革天下之弊惟光憂國愛民之誠心信於上下信於内外故陛下一用之而天下之心安四夷之心安而陛下之心亦安今不幸光薨臣知陛下之心漠然矣臣竊聞百姓相與憂曰吾君能不忘光之言乎求其而用之使持循其法乎又憂曰姦人無乃復將為朋動搖正論以欺吾君乎無乃競為身謀不䘏國家之急以病吾民乎誰復以吾君之心為心以吾民之意為意夙夜盡瘁以遺其身如光者乎吾君方倚光以圗治而天遽奪之其何意耶臣願陛下益厲乃心益謹乃事益重所付不可泰然以忘憂也今宜先有以釋民之憂而安其心者惟當果於去姦審於進賢二端而巳爾夫大忠在朝姦人雖未去猶有所忌而不能為也光薨姦人今不可少留矣此臣之所以言陛下當果於去姦也朝廷輕重天下安危生靈休戚在用人而巳今天下將觀陛下用人以卜否泰此臣之所以言陛下當審於進賢也去姦進賢皆能有以協天下之望則百姓復何疑而憂哉惟陛下圗之天下幸甚 貼黄自古人臣因妬賢嫉能之心而遂害國事者無世無之臣觀光之賢上則見信於陛下下則見信於百姓人人自恥以不及也臣恐此後必有妬光者隂以妄言毁短光之所為以踈陛下之心俟間隙一開則將入其邪說行其姦謀以壞善政此陛下不可不察也臣平生未甞與光交接又未甞受光恩非私於光也惟恐小人或誤陛下耳今天下事大定矣民心安且樂矣此治道之成而聖功之著也惟在陛下持之益堅信之益篤勿有所移則天下幸甚中外之人皆望大禮後罷張璪輩二三邪佞無狀之人何意璪輩未去而先失一忠臣此中外之心以為歎恨之深者也今因璪輩自有請願陛下早賜從之别命忠賢以重朝廷以為國家倚賴以慰服天下之心尤不可更容遲乆玷辱廟堂使蒼生失望四夷不安也【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起居舎人】 上哲宗乞親賢踈佞堅其始終 梁 燾 臣聞天下治亂在賢佞而人君之道以用人為先得之賢則君德清明政由忠厚百姓和樂四夷賔敬而朝廷尊安矣故治之所由興者在此甚可愛也失之佞則君德蔽蒙政由煩苛百姓怨鬱四夷驕侮而朝廷危辱矣故亂之所由起者在此甚可畏也自古帝王莫不知之然得之賢人常少而失之佞人常多其故何哉盖始終之勢異而謹忽之心殊也夫治亂之作當其㣲時間不容髪至其著也判如霄壤之異人君者所宜深戒早辨謹持而不失毫釐也賢人之事君也主於盡忠盡忠則不欺不欺則至公至公則言有所拂事有所違人君者初則親之終則踈之方其急於求治之時責其盡忠勵其不欺行其至公雖有所拂違而必喜之及其乆也習於既安而或怠於為治以既怠之心處拂違之間故終有所厭而又踈之也賢人踈則佞人乗隙以入矣佞人之事君也主於不忠不忠則忍於欺罔欺罔則為私為私則言皆諛恱事皆柔從人君者初則遠之終則比之方其急於求治之時唯知佞人之善惑聦明也必嚴思慮以待之及其乆也習於既安而或怠於為治以既怠之心處諛從之間故終有所愛之而又比之也與賢人俱時有以忤其意然而卒至於治與佞人俱莫不得其所欲然而卒至於亂此治亂之相去甚近而甚著則堯桀之分霄壤不足以侔其遠矣惟大聖人為能廣其聦明謹其好惡峻其去取堅其始終收天下之忠立天下之公成天下之治舉以此也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以大公至正制臣下皇帝陛下以至仁純孝承祖宗親用忠賢風節頗厲踈斥姦佞朋黨漸消清明之德日以尊忠厚之政日以修和樂興於百姓賔敬見於四夷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矣誠願陛下自强剛德如天不息必使怠惰之意不少動於清察兩端之傾危排根而去之明一忠之静正舉而進之將令風俗純厚朝廷尊安近者獻其忠遠者扶其公仰跂仁祖之治不難及矣惟聖心少加思焉臣愚不勝惓惓盡節幸陛下裁納【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右諌議大夫】 上哲宗乞以善利二者别邪正之臣 朱光庭 臣聞自古治天下之先務唯别邪正之臣爾正臣進則天下入於泰邪臣進則天下入於否然則何道而别之在善與利之間也正臣一意在善務引君以當道故盡忠盡公未甞不敬邪臣一意在利茍患失之故為佞為欺無所不至恭惟陛下天縱至聖明目達聦灼見正臣之在善日寘諸朝審知邪臣之在利遠之於外臣願陛下堅持此志毎用人之際以善與利二者之間常加明察使正臣日進而邪臣永退則天下何患乎不奉也【元祐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論大臣以兼容小人為寛漸致邪正 不分 范祖禹 臣聞邪必害正正必去邪自古以來未有邪正並立而可以為國者也雖堯舜在上未甞無小人唯能使小人不勝君子所以治也雖桀紂在上未甞無君子唯使君子不勝小人所以亂也在易内君子而外小人其卦為泰泰者通而治也内小人而外君子其卦為否否者閉而亂也天下治亂未有不由君子小人君子在位必無惡政小人在位必無善政聖人為天下唯能使小人外而不内在野不在位而巳非能使天下皆無小人也陛下自初臨政以辨别君子小人為先登進忠良斥退邪惡以致今日之治所進所退天下之人皆以為然雖舉十六相去四凶不過如此也而比年以來大臣以兼容小人為寛好惡不明邪正不分所引進者不盡得人夫今日之省寺他日之侍從也今日之侍從他日之輔弼也宰相豈能使之終身不進乎周公作立政以戒成王自準人綴衣虎賁趣馬小尹左右擕僕藝人表臣百司皆勿以憸人其惟吉士夫憸人在上位則害政事在下位則害風俗大則傾覆邦國小則戕敗善朝廷之内何官可不擇人也邪人得志則正人不安正人不安則國無善政宰相以進賢退不肖為職而邪正不分豈不負國書曰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此相之事也臣伏望陛下戒飭大臣各以公心求賢多引鯁正之人以重朝廷無使小人在位為他日之患以副陛下至誠求治之意【元祐四年四月上時為起居舍人】 上哲宗分别邪正條目 范百禄 臣愚竊以為分别邪正自古所難惟察言觀行考其事實所謂正直之人或天資亮直或家世忠義或有志報國或自立名節所謂姦邪之人或逢迎上意或希合權貴或性識頗僻或兾望寵利凡此二端其情非一不可遍舉今輒䟽其條目如後 導人主以質直使之虛中聽納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諂諛使之諱過拒諌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德義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功利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尊宗廟敬祭祀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簡宗廟略神祇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親睦九族惠養耆老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踈薄骨肉棄老遺年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恭儉清浄奉循典法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驕侈放肆不顧舊章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稼穡艱難惠及鰥寡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輕鄙農事不䘏惸獨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柔遠息兵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用兵攻戰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原情謹罰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峻法立威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安民利衆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勞民動衆則為姦邪 導人主以進君子用善良則為公正 導人主以近小人用惡德則為姦邪 右謹具進呈伏望特留聖意推此事以觀人情則邪正可分而聦明無惑矣臣不勝惓惓犬馬之忠【元祐五年三月上時為吏部侍郎兼侍讀】 上哲宗乞謹用左右近臣無雜邪正 蘇 轍 臣竊觀元祐以來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羣枉上有忠厚之政下無聚歛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姦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游說動搖貴近臣愚竊深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說遂使忠臣雜進於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則冰炭同處必至交争薰蕕共器乆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聖人作易内陽外隂内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内隂外陽内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盖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於外毎加安存無失其所不至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桓温之亂諸桓親黨布滿中外及温死謝安代之為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安有經遠無競之美然臣竊謂謝安之於桓氏亦用之於外而巳未甞引之於内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將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頃者一二大臣專務含養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確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衆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之失凡在外臣僚例䝉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制而明堂薦子止得選人蒲宗孟曽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官褫職唯恐不甚明立㾗迹以示異同為朝廷歛怨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禄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計也近者朝廷用鄧温伯為翰林承㫖而臺諫雜然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彚進臣甞論温伯之為人粗有文藝無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方王珪蔡確用事則頥指如意及司馬光呂公著當國亦脂韋其間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損益遇流便轉緩急不可保信誠不為過也若謂其懷姦挾詐能首為亂階則甚矣蓋臺諌之言温伯則過至為朝廷遠慮則未為過也故臣願陛下謹守元祐之初政乆而彌堅謹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於在外臣子以恩意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乆而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博採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崇斯義勿謂不預改更之政輙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後朝廷安矣【元祐五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謹用左右近臣無雜邪正【係第二狀】 蘇 轍 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進呈劄子論君子小人不可並處朝廷因復口陳其詳以瀆天聽竊觀聖意不以臣言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詞迫遽有所不盡退伏思念若使邪正並進皆得與聞國事此治亂之幾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誤䝉聖恩典司邦憲臣而不言誰當救其失者謹復稽之古今考之聖賢之格言莫不謂親近君子斥遠小人則人主尊榮國家安樂䟽外君子進任小人則人主憂辱國家危殆此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論為邦則曰放鄭聲遠佞人子夏論舜之德則曰舉臯陶不仁者遠矣論湯之德則曰舉伊尹不仁者遠矣諸葛亮戒其君則曰親賢臣遠小人此前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頽也凡典册所載如此之不可勝紀至於周易所論尤為詳宻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為隂陽之逆節故一陽在下其卦為復二陽在下其卦為臨陽雖未盛而居中得地聖人知其有可進之道一陰在下其卦為姤二陰在下其卦為遯陰未壯而聖人知其有可畏之漸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陰陽之和者惟泰而巳泰之為象三陽在内三陰在外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無怨故聖人名之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乆安也方泰之時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無失其所天下之安未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勢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則勢將必至反覆故泰之九三則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竊惟聖人之戒深切詳盡所以誨人者至矣獨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說而引之於内以自遺患者也故臣前所上劄子亦謂小人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務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禄恩賜彼此如一無迹可指如此而巳若遂引而寘之於内是猶畏盜賊之欲得財而導之於寢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開之坰牧天下無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勢同冰炭同處必争一争之後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恥擊之難去君子潔身重義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語曰一薫一蕕十年尚猶有臭盖謂此矣昔先皇帝以聦明聖智之資疾頽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追迹三代今觀其設意本非漢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時臣佐不能將順聖德造作諸法率皆民所不恱及二聖臨御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當此之際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於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彷徨踧踖若無所措朝廷雖不斥逐其勢亦自不能復留矣尚賴二聖慈仁不加譴責而宥之於外盖巳厚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勢大定而議者惑於浮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欲以此調停其黨臣謂此人若返豈徒然而巳哉必將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禍盖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盖自熈寧以來小人親柄二十年矣建立黨與布滿中外一旦失勢希覬者多是以創造語言動揺貴近脅之以禍誘之以利何所不至臣雖不聞其言而槩可料矣聞者若又不加審察遽以為然豈不過甚矣哉臣聞管仲治齊奪伯氏駢邑三百飯䟽食沒齒無怨言諸葛亮治蜀廢廖立李平為民徙之邊遠乆而不召及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駢立平三人者皆齊蜀之貴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貴臣而使人無怨者非有它也賞罰必公舉措必當國人皆知其所與之非私而所奪之非怨故雖仇讎莫不歸心耳今臣竊觀朝廷用捨施設之間其不合人心者尚不為少彼既中懷不恱則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納之以平其隙臣未見其可也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陛下誠以異同反覆為憂惟當乆任才性忠良識慮明審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雖未及臯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遠矣故臣願陛下斷自聖心不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則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既待罪執法若見用人之失理無不言言之不從理不徒止如此則異同之迹益復著明不如陛下早發英斷使彼此泯然無迹可見之為善也臣受恩深重輙敢先事獻言罪合萬死【元祐五年六月上】 上哲宗乞用君子保泰道 王巖叟 臣聞論者曰致天下之泰難守天下之泰易臣獨曰天下之泰致之易守之難盖方其未也莫不急於求賢渇於聞諌得一善惟恐未之能行見一不善惟恐未之能去潜心於隠㣲而用意於人之所不到兢兢業業不敢暇豫故卒至於安樂而無事此天下之泰所以致之易也既泰矣曰我尚何求哉心日益驕志日益怠謂賢者足矣而忽於求謂善言盡矣而厭於聽謂患之隠者為不足慮謂事之㣲者為不足防姦生而不知禍變而不悟故卒至於敗亂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泰所以守之難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又既濟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此皆聖人戒懼於治安無患之時者也伏惟陛下臨御七年于兹進賢去佞協天下之公興利除害同百姓之欲無滛刑無横斂不聞一夫有怨嘆之聲姦宄不作兵革不試時和嵗豐海内寧謐以古驗今可謂泰矣陛下又所以守之者有道無宫室之好無聲樂之玩無畋遊之樂無神仙之惑無干戈之喜私謁不行苞苴絶跡百王之蔽乃無一焉進學勤政寒暑不渝德日以新天下之勢固巳不憂矣而臣尚區區若此亦何心哉以謂今日之治不易至此臣愚誠過計竊憂朝廷恬於無事稍怠初心或容小人乘間而隳我泰道為陛下惜爾夫小人而無能不足畏也惟小人而材然後可畏正在陛下審問之深考之明辨之謹遏之不使小人得以雜其間必擇端良忠信不二之君子而用之則今日之所以保泰道者至矣備矣陛下以純一之德守于上羣臣以純一之意守于下使泰道日長而無窮天下無患臣不勝大願【元祐六年上時為簽書樞宻院事】 宋名臣奏議巻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用人五 上哲宗論為政之要在辨邪正之實 梁 燾 臣聞人主之德莫大於知人朝廷之政無先於急賢德以聦明為髙而政以忠厚為本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至公至正明而有斷皇帝陛下仁孝莊敬静淵䟽通閲天下之事日益多進天下之材日益廣講求祖宗治體日益熟察見中外人情日益詳然而聦明或有所遺而忠厚未至於成者臣竊疑之或者聖心未加意於執要乎今日為政之要在於辨邪正之實也唐李德裕有言曰邪正相攻上惑主聽正人呼邪人固為邪矣邪人亦呼正人為邪人主何以辨之臣故曰在辨其實也所謂正之實者能推公心以愛君憂國為計不附下不罔上樂進善愛惜生靈臨大節而忘其身事兩宫而一其志為陛下常求長乆安寧之計近思自於左右宫庭之間遠慮至於夷夏海隅之際皆欲得其歡康寧無事上下一意其為安静真切如此者是正人也此進則聦明開廣内外大安豈不為國家忠厚之福耶所謂邪之實者緩公急私復仇報怨外陽為忠直内隂懷姦曲其言似忠而其實欺罔也其氣似敢而其實凶險也自謂介特而其實朋黨也自謂純一而其實二三其德也貪禄競進猜忍傾奪專以傷害善良為謀而又附託權要出死力為之鷹犬不憚不恥以肆其毒不恤國之憂危務伸其志不懼上之悔患務行其言其為傾揺多端如此者是邪人也此進則聦明惑内外大恐豈不為國家忠厚之患耶今聽其言而求其用心之㣲觀其行而考其處巳之端其向背之異有無之殊雖未能盡究而亦可以槩見矣願陛下自信素知之心而守之以定深辨姦詐之說而斷之以不疑斥其邪人以安正人正人知所依歸恃以無恐得以奮忠竭節畢身圖報則朝廷之理不難致也臣不勝惓惓納忠之至 貼黄臣向在言路得侍清光伏見陛下照物必盡其情偽而量有包容論政深達其義理而語有次序雖古之英主不能過也臣等累曾奏聞以謂邪正不可並用陛下深以為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並用矣臣等又謂邪人在外正人在内則可治陛下亦以為是知邪人在内則害政也今邪人在内矣臣等又謂使邪人少正人多則可治陛下亦以為是知邪人之多則交相朋比損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内衆多之邪人與寡少之正人並用勢自不敵豈能乆安而終無憂悔乎柰何與前日之聖意不同耶必有姦人移惑聖意也如不悟則姦邪乗隙數數進計終至於成其禍此聖明所宜早辨勿為清它日之憂悔也cq=37 貼黄陛下自御政以來選用可信之臣以忠孝報陛下之恩者今在朝廷不過數人羣小怨嫌隂結為朋力謀排陷者不一日也其心欲盡去此數人則姦謀可行大姦有復來之望此數人者方以時事難守為憂孤立難安為懼若非陛下知其從來忘身忘家當怨去姦有愛君憂國之心力賜主張則豈能安全至於今日也在於今日之勢尤為難立仰賴聖造終始主張也此數人者亦未足深惜但恐小人復興攻擊轉多萬一如此則為太皇太后陛下即日之悔為皇帝陛下他日之憂此可為大懼也願聖明凝神深慮以杜其漸待其事起而後處則其勢必强横難制縱終能制之憂勞亦巳深矣伏望聖慈每當進擬人材之際丁寧審問謹重開可使私邪漸少朋黨自衰朝廷日有安静之望聖政日有清明之益此道既行可以緩憂矣小人姦言最是難辨盖其巧美似忠害善似直狠愎似敢誣罔似公人主聽之一誤則德業俱損若不早辨則終至憂患故聖人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自古人君以為戒聖明不可不察也【元祐六年十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論臣寮上殿不得差遣 蔡 蹈 臣竊見朝廷近日引見上殿臣寮已䝉賜對退而俟命十有七八不報而去臣伏思踈遠小臣偶縁薦引乍瞻天顔罔不震懼進對之際倉卒遺忘所不能免若其辭貌不近柔佞而有鄙野之氣就列之乆㑹有變革且器使之以觀其能既而無所取材斥之未晚先王之時務得人材雖侏儒聾瞶有司大修聲蘧蒢䝉鏐之用所謂器而使之者也今朝廷方患人材乏少職事官員闕自左右僕射而下以至寺監丞簿往往通攝無以充數今其進既難則人材益見乏少因而自抑不敢以賜對為望則遠近相傳士志畏怯不自勸勉殆非養才也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傳曰量才而任官度德而定位又曰與人不求備如此則下無遺才而朝無虛位矣官人之盛雖成周不得過也惟陛下圖之【紹聖三年三月上時為監察御史】上徽宗論君子之道直而難合小人之言遜 而易入 曾 肇 臣聞治天下在於正朝廷正朝廷在於辨邪正朝廷之上邪正不分而欲有為於天下難矣盖正者君子邪者小人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君子道長小人道消而朝廷尊天下治矣小人在上君子在下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則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朝廷不得其尊天下不得而治矣君子小人之不並立猶冰炭之不可同器鑿枘之不能相入也何則君子所鄉者公正小人所鄉者私邪也君子所知者遠且大小人所知者近且小也君子所趨者義小人所趨者利也君子所守者一定而不可移小人則觀望希合隨時上下而未甞一也是以君子之道常直而難合小人之言常遜而易入自非明智不惑之君未有不屈彼而伸此者故以堯之聖而曰畏巧言令色孔壬以舜之聖而曰堲讒説以孔子之聖而曰遠佞人善為國者必使君子小人兩得其所而不能相叅然後君子有以御小人小人不能害君子茍為朝廷之上忠佞並進賢不肖雜處則其於圗事揆策任賢使能取舍必有不同取舍不同則主聽惑主聽惑則君子有時而屈小人有時而伸矣君子見絀則君子之不得立小人見伸則小人之更相援引充塞要路以是為非以白為黒蒙蔽欺罔無所不為禍亂之源甚可畏也夫自昔為人君者豈樂屈君子伸小人以啓禍亂之源哉盖小人聽其言則似辨任之事則似材又能先意承志以逢人主之好姦言曲學以避人主之惡浸淫滋蔓日漸月磨故能使人主甘心而不悟也然則何以辨之亦在虛心正志以察之而巳昔者舜禹共兠雜處堯朝堯能賢舜禹而退共兠故大治孔子與季孟皆仕於魯魯公賢季孟而退孔子故大亂由是觀之君子小人豈能自消長哉在人主取舍何如爾昔者劉向嘗為漢元帝好儒而優游不斷故向以謂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元帝不能用向言而委政恭顯漢室繇是而衰諸葛亮嘗與蜀先主論親賢臣遠小人先漢所以興隆親小人遠賢臣後漢所以傾頽君臣相勉卒成三分之業至如齊桓公任管仲隰朋則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任䜿貂易牙則身䝉其禍為世大僇唐明皇用姚崇宋璟則有開元之治用李林甫楊國忠則有天寶之亂一人之身而前後成敗之效如此然則邪正果可不辨哉臣故以為治天下在於正朝廷正朝廷在於辨邪正惟陛下留神省察【元符三年正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徽宗論惟材是用無係一偏 曾 肇 臣竊觀唐太宗初即位急於求治搜拔賢雋不以一途故取魏徴於仇讎取馬周於布衣取王珪杜淹韋挺於流竄其餘罪亡俘虜之臣咸引在朝唯材是任卒賴其助以成貞觀之治及我太祖皇帝踐祚之始亦以人材為先方是時乗五代衰亂之餘太祖皇帝征伐四方粗定天下制度典章尚多闕略又自郭周以後藩鎮幕府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資廕入官之門唯進士經學二途而巳然歲取進士止三十人經學止五十人選舉既難不無滯材太宗知其然故在位二十餘年所擢士以萬計舍短取長不求其備一時草澤遺逸之人収拾略盡本朝名臣多繇此出後世稱誦以謂太宗明於治體以天下為度非衆人所及故能越去拘攣以牢籠豪傑為國之用此誠不世出之英主後嗣所宜師法者也臣伏見近歲以來内則臺省清要外則藩府守將多闕員或曰乏材而然臣謂古者不借材於異代無世而無材患在用之不廣爾用之不廣則取人有限取人有限則材者不必用用者不必材是以上之政事有曠廢不舉之憂下之懷能抱器之士有鬱塞不伸之嘆此宜今日之所留意也陛下臨御以來銳於更化其所引拔固巳不專一途然臣愚過計尚意左右之臣或未盡以皇極大中之道啓廸陛下於用人之際不能無方致陛下勵精求治之初有人材不足之慮伏望陛下遠稽唐貞觀所以致治之繇近以太宗皇帝振舉滯淹為法無惑於浮言無係於一偏斷自聖心唯材是用収其大者以為棟梁柱石其小者亦足備榱桷扂楔之任庶於經營清朝無施不宜以成治功以通衆志豈獨天下之幸實社稷無疆之福也在易之泰曰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于中行盖當上下交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之時荒穢者包之馮河不中者用之遠者不遺忘近者不朋比如此故得尚于中行所以為盛在書之皇極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如此故能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惟陛下留聽毋忽【元符三年正月上】 上徽宗乞示好惡明忠邪 龔 夬 臣聞好惡未明人迷所嚮忠邪未判衆聽必疑臣頃在外服側聞朝廷聖政日新遠邇忻戴及被命詣闕又聞進退人材皆出睿斷此固甚盛之舉也然而姦黨既破則彼將早夜為計以謀自安不可不察或遽於革面以求自入或申執邪說以拒正論或妄稱禍亂以動朝廷或託言祖宗以迫人主或巧事貴戚或隂結左右大抵姦人之情其計百出不可盡舉其要則欲變亂是非渾殽曲直以疑誤朝廷將幸其既敗復用巳去復留而巳矣君子直道而行不為機變則必墮姦人之術内若然則天下之治殆未可知也故必在朝廷洞判忠邪斷而行之若小不忍則害大政恭惟先皇帝聦明聖神臨政願治臣昔蒙賜對親被聖訓勿為阿附以期自守今臣不言則為上負厚恩下廢所守朋姦罔上自取犯義之罪惟陛下深察臣言以示好惡以明忠邪而陟降多士使遠近皆知進賢退姦之意將見天下鼔舞聖化太平之治不難致也【元符三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任賢去邪在於果斷 陳師錫 臣聞堯舜禹稷之相遇其朝夕都俞勸戒不過於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盖為君之先務在此也夫知任賢而任之之意不專賢不可得而任矣知去邪而遲疑不斷雖有去邪之意邪亦不可得而去矣昔齊桓公問管仲曰吾欲酒腐於爵肉腐於爼得無害覇乎管仲曰此極非其善者然非害覇也任賢而使小人間之害覇也又曰郭何以亡管仲曰以其善善而惡惡桓公曰善善而惡惡何以亡管仲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郭由是亡由此言之人君不得任賢去邪之道大不可以王小不可以覇守而不變將至於亡其能覇且王乎管仲且猶知此况不為管仲者乎宋興一百五十餘載矣號稱太平饗國長乆遺民至今思之者莫如仁宗皇帝臣竊嘗考致治之本亦不過於開納直言善御羣臣賢必進邪必退自明道中親攬萬機見政事之多僻知輔佐之失職自宰相呂夷簡樞宻使張耆叅副夏竦陳堯佐范雍晏殊等一日皆罷去天下巳服其英斷矣寶元之初地震冬雷用諫官韓琦之言而宰相王隨及同列陳堯佐盛度韓億石中立同時見黜甞用夏竦為樞宻使諌官歐陽修論其姦邪即日罷竦判河陽晏殊為宰相諌官蔡襄言其不恤邊事廣置田宅即日出殊知潁州其後不次擢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韓琦以致慶厯嘉祐之治為本朝甚盛之時遠過漢唐幾有三代之風若仁宗牽於偏聽優柔不斷臺諌備位言不見用賢善不進朋姦不去則安能饗四十有二年太平之福乎臣願陛下遠思堯舜禹稷任賢去邪之道中采齊桓管仲善善惡惡之戒近法仁祖納諌御臣之意則太平之盛指日可見伏望陛下留神省察【元符二年五月初除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乞為政取人無熈豐元祐之間 江公望 臣日者獲邇清光親承聖訓以今日之治體當以繼述為先復賜宴間側聆睿旨以今日朝廷而患元祐人為多臣退而思之既持繼述之論必牽於元祐之説此理勢之必至者也夫孝子之心莫不以繼述為美哲廟固孝於神考矣持繼述之論牢不可破輔政非其人以媚於巳為同忠於君為異一語不相合時政必目為流俗一談不相侔時事必指為横議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亂君臣父子之名分以感動人主故元祐之臣投荒屏裔為之一空所引隂險憸佞輕浮刻薄之小人内結中貴以窺伺主意外生邊事以持乆禄位人力困竭國用匱乏天下為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大臣持論不平之過也昔成周之時作興人材化德風浸潤披拂菁菁有阿陵之飬芃芃足薪槱之用一遭幽厲之禍人才凋落至宣王中興有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愛莫助之之歎宣王知人才可以培植而生可以護養而成若芑之新田菑畝培植護養有力故南征薄采而足用也元祐人才皆出於熈寧元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凋踈落漠所餘無幾天假殘息若有待焉陛下有作萬物興覩雨露滂沛咸被湔洗不旋踵召寘禁近或布在臺省要藩便郡班班有之萬無一生之人既獲全活百有十非之者一切俱原豈惟不失前日仕宦亹亹焉有進擢之望人非木石豈敢不懷恩陛下不用則巳用之則若臂之使指若手足之扞頭目豈復有不應我哉陛下持繼述之論而以元祐人為多不過患其不為使爾此正非所慮也陛下操利勢持名器體乾剛之德用皇極之道以臨御天下以役使羣物人臣結髮辭親委質就仕既移所事事陛下豈有驁然不為使哉陛下不迫其所難不强其所不能得欲同心協力遵奉神考巳成之法度徐將講求繼述之美意與天下共享其利爾昔齊桓釋射鉤之讎而管仲得以濟其功晉文不宿斬袪之怨而勃鞮得以成其名王珪魏徴易所事而不以隂計為諱唐太宗用其直而卒成仁義之治神考於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鉤斬袪之讎陰計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黜仇人而用之用其隙猶足以濟治况非其隙而用之者乎其肯為陛下盡心也必矣陛下若立元祐為題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争興争興則黨復立矣搢紳之禍何時巳也可不痛哉陛下嘗榜朝堂并布告天下以為政取人無彼時此時之間損益惟時之所宜用捨惟義之所在又改元詔㫖亦稱思建皇極嘉靖庶邦盖當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實聞此言陛下欲渝此言其如皇天后土何論述事則一無所作述之而巳此詩所謂率由舊章而閔子騫所謂仍舊貫何必改作者也論繼志則治雖不同同歸于治而啓之敬承禹道武王之卒其伐功者也惟道是從豈泥于已陳之迹哉二帝常道也可則若之否則稽之何常之有惟其不常是乃所以為常道也伏望陛下以繼述為大計以因時損益為盡美雖步驟馳騁不越於神考法度之間皆足以為治是猶王良造父之挾輿馬駕御疾徐之節在我雖欲領而為之用勢亦不可得巳况非迫其所難而强其所不能也揚雄曰御得其道天下狙詐咸作使御失其道天下狙詐咸作敵治天下者審所御而巳能審所御雖狙詐且為之使况不為狙詐者乎故有國者惟患人才之不多不患多而不可用惟患不能用而巳陛下明諭羣臣以朕之所謂繼述者如此朕之所以遇元祐之臣者如此咸勉承聖訓各務同心協力以成繼述之美以保富貴安榮朕於爵禄何所愛焉儻陽為公心隂結死黨專立異論務沮成法或怏怏非其君而驁不為使則明行誅斥以戒在位朕於汝無愧汝負朕為多自速之禍也悔何及焉先之以訓誥之情申之以丁寧之義終之以惻怛之意此周公所謂予不惠若兹多誥盖有不獲免者矣如是元祐之人惟患其不多繼述之美無患其不盡天下何患其不治也在陛下御之而已矣仁者善合人不仁者善離人惟聖人能置人於其間是猶水火之不相能也置鼎焉故能濟烹飪之功成五味之和今宰相執政侍從臺諌陛下善置人焉雖水火之不相能也必有足以濟治者矣此尤不可不察也【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欽宗論用人太易 楊 時 臣聞書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夫命有德討有罪皆天也人君不得而私焉奉天而已矣臣竊觀陛下即位以來未三月更易宰輔凡八九人大臣民之表古之天子禮貌之而厲其節者也其進之也易故其去之也輕欲其自重而不茍難矣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夫上自左右卿大夫之言下逮庶人之議皆曰賢則用之可以無疑矣然猶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其考審豈不至矣夫湯之用人惟巳由此道也昔季布為河東太守人有稱其賢者文帝召之欲以為御史大夫又言其使酒難近罷之季布曰陛下以一人之譽召臣又以一人之毁去臣恐天下有識者聞之有以窺陛下也若季布之為人固無足為陛下道然其言有足取者臣恐陛下用人如此天下聞之亦有以窺陛下也近見百司羣吏有待次一二年者而復除它人代之此近日嬖倖受賄賂而私請者之所為前此無有也陛下欲盡循祖宗之法不可復用此例謹之於始猶懼不終始之不謹後將若何臣伏望陛下重惜名器無輕以授人一非其人則民受其弊亂之所由生不可忽也仍願聽言而加察焉見賢而後用見不賢而後去無容私焉奉天而巳天下幸甚【靖康元年二月上時除右諫議大夫】 上欽宗論用人太易 余應求 臣聞重爵位則多士勸謹用人則朝廷尊盖與之不重則下輕上爵易於用人則去之必速此理之必然者近者朝廷此弊尤甚末流至今未之能革陛下臨御甫三月矣凡用四宰相九執政列侍從者十餘人初不謹取故去之毎速近日除用尤為超躐有趣召未至而巳屢遷者有未收功効而與峻職者有自下僚徑為侍從者有取其一言解褐為師儒者有一日差除至二十餘人者其人之賢愚能否固未暇論然視爵位亦太輕矣用人亦太易矣夫賢才之士有可不次用者如湯之於伊尹髙宗之於傅說不過一人而巳未聞當時百執事之衆皆然也方今名器冗濫而未清仕進僥倖而未抑誠宜大有剗革以新初政乃復輕易如此臣竊惜之願詔執事特加詳謹毋備具官僚毋超躐除授毋徇私愛毋用非才使綸綍之下當人心而無煩言則朝廷尊而多士勸政事修而夷狄服矣【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廣言路上 上真宗乞追寢章疏不得留中詔書 李 邈 【景徳四年五月二十九日上謂王旦等曰朕以臣僚上殿者劄子不列姓名言者請留中不下是皆攻人之短發人隂私而不欲明行彈糾者若偏聴則事不可明若宣行則又違言者之意遂命杜鎬陳彭年檢討前代臣寮上封言事故事而降詔曰朕司牧生民講求政典言念代工之理實資著位之臣恪奉教條共康理道而有因循未革習以為常馳競相縁免而無恥宜頒申儆之文用洽至公之化文武臣寮等各膺寵遇宜在竭誠凡所上章故當無隐儻思盡瘁奉國復何恤於人言豈必留中匿名俾有傷於公體盖有愛憎是徇善惡多誣但欲潛惑於聴聦不願顯行於按覆頗彰欺罔深黷政經今後所上章疏並具姓名不得更乞留中如事干樞宻朕即臨時相度自餘並付所司依理施行】 臣伏覩乙丑詔書文武官凡上章疏不得更乞留中並當付外施行者若帝王省決章疏不得留於禁中四方聞之以謂天子禁中留一紙書亦為敕文所束帝王必不盡知天下之事若升殿論奏不間小臣博訪得失可以輸盡忠懇茍機宻之事不可示外者豈得須令行下臣聞唐憲宗時李絳面請奬納規諫上曰卿所陳至公有裨於我今韋處厚路隋甚有諫疏言極忠益卿不知則當時諫書亦有留中之制且忠臣以欵誠結明主陛下亦欲盡審諸臣才器若悉付外則何人復敢獻言此詔若行恐非允當願令追寢以開言路【景德四年閏五月上比奏真宗曰邈殊未明朕意前詔但為禁詆訐誣罔之輩爾儻軍國機宻大事不可付外者即不在此限因以手詔諭之時邈為通判孟州】 上仁宗乞免上封事人李安世罪 孫 沔 臣聞主聖臣忠朝有直言之士下情上達外揚進善之旌前王思廣於聦明庻政莫能於壅塞尚慮諫臣顧禄竊位懷安故於觀闕之前專設匭函之制言之無罪誠不間於卑㣲來者可追庶獲聞於讜議時加激賞猶避深譏或致嚴科實為止善今竊見上封事人李安世輒因狂悖妄進瞽言不識朝廷之儀惟摭市井之事毁欺日月干犯雷霆死有餘辜身不容責兼聞下吏審問支辭致詰飛聲推窮敗然極索姦之理或傷招諫之仁雖曰狂愚猶勝諂佞况自道輔仲淹被黜之後龎籍范諷致對巳來凡在縉紳盡思緘黙又慮千里之外四方之人不知安世訕上犯顔將謂安世獻忠獲罪豈有至聖猶忌危言自逺流傳為議非美覆巢之卵其惡傷彈雀以珠所惜者大伏望皇帝陛下俯回造化貸以寛恩特免竄投以勵全節使彼偷安之士永懷内愧之心况臣與其人素匪交親未嘗識面縱干大典絶不相因惟恐史官直書於違愎可嗟言路重設於艱危伏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景祐二年十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論范仲淹不當以言獲罪 余 靖 臣聞位疎而言深者罪也知淺而謀深者妄也臣故抵罪妄輒有開陳者懷忠事君不敢自愛萬一益國死無所恨伏聞今月十九日以吏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范仲淹落職守本官差知饒州者臣竊謂仲淹秉朴忠之心懷直諫之節不識忌諱有可矜憫觀其臨事不茍言必忤上竭忠奉國夫豈私其身哉去嵗起自貶所召居顧問之職爾時正人端士酌酒相賀盖喜陛下納善思治招來忠讜真聖帝哲王聦明之政也今兹遽聞以言獲罪左降僻逺事出不意驚駭耳目何其進之太暴而逐之太速乎然則仲淹若以官政闕失自取罪戾國有常典誰敢議之今以刺譏大臣指訐時政而不示含怒重加譴謫臣深為陛下不取也昔堯舜之帝商周之王嘗云諤諤以昌不聞誹謗為罪况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婦之間犯顔逆耳最其大者以其言合典禮尚加優奬正人端士所以相賀者以陛下屈情徇道超越前古若是者也今因進對之際言大臣長短縱令謀論疎淺褒貶過當未必盡合聖慮此則㫁在陛下聽與不聴耳安可與䜛邪同罪乎至如汲黯在廷毁平津之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帝呉主熟聞此議兩用無猜豈損令德臣今越職而言者非不知百官内外各有職分但以諫官御史畏罪而未言遂恐庶人之議不得上達故敢區區不避誅放臣之所言亦非營救仲淹何者仲淹自大理寺丞四五年間至吏部員外郎比於常流此乃踰涯之寵今雖落職於仲淹之身未有所損但所論者國家大體耳古者斥去直臣皆玷累盛德故多含垢忍怒以示容納彼非不能快意行事盖惜千古之名耳陛下自親政以來三逐言事者矣習以為常不甚重惜則恐書於史冊虧玷太平之政鉗天下之口塞陛下之聦在此舉矣不可不謹故臣披瀝肝膽冀陛下察之伏望陛下以舜察邇言為念以漢招直諫為謀常以壅塞而是憂不以誹謗而加罪追改前命無重過舉則天下幸甚【景祐三年五月上時為集賢校理】 上仁宗乞追寢戒越職言事詔書 蘇舜欽 【景祐三年五月丙戌尚書吏部員 郎天章閣待制權知開封府范仲淹落職 饒州丁亥敕牓朝堂曰為臣之方憸言罔上者有辟行巳之道挾私立黨者必懲質於舊章敢廢公議范仲淹比縁奬擢驟委劇煩罔畏官守之隳專為矯厲之趣奏述狂肆疑駭衆多既妄露於薦稱仍宻行於離間本于躁率但恣詆欺降守方州尚寛彛憲然念士操之美蹈道是先職局之分出位為責爰從近嵗多悖此風授任者以宿業為獻規者以服䜛為得沽徼名譽恊比朋儔務騁譎辭有玷醇治昔者周以百官箴闕無越職之文唐以列最辨材無侵事之舉咨爾多士各敬攸司勿廢巳以營他勿背公而稔釁排根引重奚習多岐衒直營私寧或取悔勉思中正之吉靡陷媮薄之尤宜自敦修以稱朕意】 臣聞治平之君使危亡禍亂之言不離於耳則天下庶可久安也髙位之臣使顛覆竄殛之禍不絶於心則百職可以無曠也茍治平而忽危亡未有不危亡者也髙位而忘顛覆未有不顛覆者也此物理之常勢古今之定分也歴觀前代聖神之君好聞乎讜議賢明之輔不壅乎下情盖以四海至逺民有隠匿不可以偏照故無間愚賤之言而擇用之萬機至繁事有習不可以獨覽故必求衆多之議以更張之然後朝無遺政物無遁情雖有佞人邪謀莫得而進也臣昨覩丁亥詔書戒越職言事者播告四方無不驚惑徃徃竊議恐非本於宸衷盖陛下即位已來屢詔羣下以來鯁直故百僚皆得轉對又置匭函設直言極諫科今詔書如此是與前事相違豈非大臣蔽塞陛下聦明杜絶忠良之口不惟虧損朝廷大政實亦自取覆亡之道夫納善進賢宰相之事蔽君自任未或不亡今諫官御史又多出其門下但務希㫖即取好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語陛下垂拱法宫之内何由得聞天下之務乎臣前見陛下以孔道輔范仲淹剛直不撓致位臺諫後雖改他官不忘獻納此二臣者非不知緘口數年坐得卿輔盖不敢負陛下委注之意虧臣子忠義之節而皆罹中傷竄謫不暇使正臣奪氣鯁士咋舌目覩時口不敢論昔晉公問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為大對曰大臣持禄而不極諫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是故漢文感女子之説而肉刑是除武帝聽三老之議而江充以族肉刑古法江充近臣女子老人愚耄疎隔之至也豈以義之所在賤不可忽二君從之後世稱聖况國家班設爵位列陳豪英故當責其公忠安可教之循黙賞之使諫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獻納物情閉塞上位孤危軫念于兹可為驚怛伏望陛下霈發德音追寢前詔懃於采納下及芻蕘求覩四海之安危垂念朝廷之闕失見所未見日新又新故可常守隆平保全近輔若詔牓未削欺罔成風則不唯堂下逺於千里竊恐指鹿為馬之事復見於今朝也臣區區以此言達於冕旒者非不知出口禍從為衆憫笑盖欲陛下一悟則天下蒙福以臣之軀質蒼生之命亦以大矣伏望陛下留意焉【景祐三年五月上時為光禄寺主簿范仲淹言事無所避大臣權倖忌惡之時呂夷簡執政進者徃徃出其門仲淹言官人之法人主當知其遲速升降之序其進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日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不可不察也夷簡滋不恱仲淹聞之又為四論以獻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選賢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譏指時政夷簡大怒以仲淹語辨於上前且訴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仲淹亦交章對切由是降黜侍御史韓瀆希夷簡意請以仲淹朋黨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者遂降是詔】 上仁宗論大臣不當排言者 劉 敞 臣昨聞呉充黜官馮京落職將謂其人所行實有過當所言實有不可是以觸忤聖意不䝉矜恕及於延和殿奏事面奉宣諭充乃是振職京意亦無他中書惡其太直不與含容臣竊驚駭不覺憤咽前古以來唯有人主不能容受直言或致竄謫臣下今陛下慈仁好諫寛大如此不知中書何故不務將順聖意之美須要排逐言者今四方之人不知本末反謂陛下不能聴諫口謗腹誹所損不小且如此事陛下心所必恕中書却欲必行是蔽君之明止君之善侵君之權増君之過茍要作威警動朝望今後雖有不公不直人不敢言得以利巳得以罔上陛下不可不深察也臣按六經舊史大臣蔽君之明止君之善侵君之權増君之過皆為不忠陷於刑誅况今時人情逺不如古若聞陛下欲為善而牽於大臣大臣欲作威而不憚陛下則必相率背公向私奔走權門矣此風一動此勢一失是為君與臣同國聖人之至戒也魯僖公時頻致天旱春秋謂由公子遂專權之應而洪範五行僣則常暘䝉則常風下侵上則山崩地震日月薄蝕如今者此事逆於倫理必恐感動隂陽或能遂致災旱風霧山崩地震日月之眚望陛下留神深察此言臣以淺近荷陛下厚恩不敢不報然竊恨此一事近世未有臣雖口陳未能詳盡謹手書具奏以聞【至和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仁宗論不當排言者【係第二状】 劉 敞 臣前月十一日延和殿奏公事因論呉充馮京謫官本末面䝉宣諭云中書怒其太直不與含容臣其時曾奏言若如是則大臣蔽君之明專君之權而擅作威福也必恐感動隂陽有地震日食風霧之異今臣竊聞鎮戎軍地震一夕三發去臣所言五日之内爾又京師雪後昏霧累日復多風埃太陽黄濁此皆變異之可戒懼者也臣所以先知必然者按五行志云事雖正專之必震况其不正乎又尚書洪範䝉常風若而京房易傳臣之蔽君則䝉氣起㠯此數者合之必知有異也然皇天保祐陛下至深至厚以災異隨事輒應欲望陛下覩變自戒永綏四方也不可不思不可不憂今陛下推誠委信大臣而大臣依勢作威政事不平如此甚衆在外畏憚巳非常時陛下宜深究天地之意收攬威權無使聦明蔽塞法令不行則足以消伏災異矣臣前巳奏陳故敢再述所聞特乞留中詳加省覽【至和元年十一月降同知禮院太常博士呉充知髙郵軍太常寺丞太祝集賢校理麴真卿知淮陽軍時臺諌争言充等無罪不當補外馮京最後上疏言愈切宰相劉沆怒出京知濠州上曰京何罪然猶落脩起居注故敞上此疏敞又有疏疏已見用人門】 上仁宗論章疏多留中不降出 孫 抃 臣伏見近日臣僚所上章奏多有留中不曽降出者臣愚竊謂此一事於朝廷之體至要至重陛下宜深思而逺慮之可也帝王尊居九重緫覽萬幾防謹之先在於壅塞銳心精力舉通其原尚或間有欺隠故作弛放將如何臣即不審是巳經聖覽别有特㫖使之然耶將權勢僥倖妄生希合而致然耶萬一姦人縁此隂結巧偽公為稽秘果有警急事陛下不聞大臣不得知其如何吁可駭也且書稱明四目達四聦堯舜所以成大聖今自温成皇后薨逝以來忽然生此節目臣恐四方聞之謂陛下不喜正論遂使讜臣端士噤口結舌黙不敢吐非廟社朝廷之福非天下生靈之福欲望陛下敕中書申明自來條約指揮通進銀臺司及内中經歴處所應文字並須立便批鑿投進或降出不得稍違時刻仍一 一與大臣商㩁可行可止之狀以慰中外物議則陛下聖德不損於昔時陛下朝政愈新於今日臣不勝懇悃之至【至和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不罪王起上言虚妄 趙 抃 臣伏覩聖㫖下御史臺根勘太常博士祕閣校理王起虚妄上言定州夜㑹擲塼瓦等事見追禁鞫問次臣嘗聞太宗皇帝朝有雍丘縣尉武程上疏願減後宫嬪嬙太宗謂宰臣曰武程疎逺小臣不知宫闈中事内庭給使不過三百人皆有掌執不可去者卿等故合知之時李昉奏武程妄陳狂瞽宜行黜削以懲之太宗曰朕曷嘗以言罪人但念其不知耳終不加罪今起志在憂國用心無他若縁此獲譴臣恐中外臣僚人人緘黙雖有機宻急速大事誰敢復措一詞言路榛塞由此始矣伏望陛下上念太宗皇帝不罪言事者之誠恕起之罪以廣睿聴有益聖仁若然則堯採誹謗舜達聰明禹拜昌言漢詔不諱不獨稱美於前世矣【至和二年四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英宗乞詔中外咸上封事 吕 誨 臣恭惟聖徳踐祚之初臨朝聽㫁搢紳懽忭中外同慶方天下延頸傾耳仰奉新政宜有講求以厭羣望竊以章聖皇帝御正殿之二日詔羣臣直言抗疏自古求治之君未有如是之切也有以知開闢言路誠邦國之首務矣陛下承先帝仁明之治萬機無闕臣尚慮四方幽逺明有未燭百執因循事或過舉在繼述之體所繫尤重臣欲乞陛下特降明詔俾中外臣僚咸上封事指陳朝政之闕失時務之利害採擇善言恢張治道則下情無壅聖聦日廣昌明盛業自此而始羣心慶賴不勝大幸【治平元年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乞令侍從臺閣條對當今急務 劉 述 【治平四年閏三月二十二日詔曰朕以菲徳承至尊託於公卿兆民之上惟治忽在朕躬夙夜兢兢上思有以奉天命下念所以修政事之統愧不敏明未燭厥理夫開言路通上下之志欲治之主所同趣也其布告内外文武羣臣若知見思慮之所及至於朝之闕政國之要務邊防戎事之得失郡縣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聞無有所隠言若適用亦以得人觀其器能當從甄擢風爾文武其各體朕兹令之非徒下也】 臣伏覩近降詔敕許内外文武羣臣直言朝之闕政國之要務邊防戎事之得失郡縣民情之利害此誠陛下悉心求治虚已待人圖新庶政之急先也天下幸甚臣竊思之内外文武職官固多英俊之士其間論議或有可取然不若侍從臺閣乃天下賢才之所聚也臣欲乞特降聖㫖取當今之急務問以所宜令兩制兩省及館閣臣僚一一條對既以究其利病亦以見其器能内外諸處奏到文字就兩制館閣中擇智識優長練達時務者三四人置局㸔詳評議逐旋具事理於所屬中書宻院參覆商量然後進呈取㫖施行所兾庶政交修下情盡達【治平四年閏三月上時為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乞施行封事 司馬光 臣伏以大舜舉賢敷納以言明試以功漢武帝詳延特起之士待以不次之位終獲其用威加胡越真宗皇帝總覽羣臣章奏用其言而顯其身以成咸平景徳之治凡察言所以知人知人所以立政自古及今其道一也今陛下即位之初首開言路令中外臣民皆得上封事海内欣欣咸畢精竭思以承休德若於此際能采其嘉謀舉其賢材而用之則太平之基可指日而望也茍徒備外飾廢其言而不用棄其人而不取則天下頽之事當何時而振起乎臣與張方平先受詔詳定中外所上封事雖已盡心精簡合於義理可施行者一一奏聞更望陛下擇其精者決自聖意必令行之其有識慮稍出於衆者願陛下特賜召對面加詢訪考其虚實果有可采宻籍姓名遇有差遣隨材受任俟其實有顯效然後可以不次拔擢如此則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矣【治平四年四月光得㫖同張方平詳定内外官所上封事後上此奏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聽言之道未至者三 彭汝礪 臣聞之凡人莫難於争臣盖人君我之所天也能制禍福能制貴賤而有過則必正之人臣我之所委也非能輕重之非能榮辱之而有姦惡則必言之以至賤應至貴而言其所惡聞之過失以至孤敵至衆而發其所隠之姦惡則危辱怨禍之至如歸焉危辱怨禍不獨其身亦及其子孫夫抱闗擊柝乗田委吏皆可以成業而以儻來之名器舎去天下之至安而投不測之危禍背違衆人之榮譽而兆無窮之怨惡則其身其計非為其家亦明矣陛下至誠懇惻願治如臣不肖而優容假借慰藉之良厚則知陛下屈意於天下之賢雖古人不能過也聽言之道有所未至者三盖有所疑有所易有所專此臣之所未喻而不敢諱匿者也臣聞之人君所以交於天地應於萬物者無所不用其誠也在我者無所不用其誠則人之誠亦至焉臣竊聞陛下勵精於事纎悉必躬而不能無疑心周尹言王中正事陛下疑以謂中正不能成就蜀中士大夫故尹言之然後知說者有以焉夫言國恩與鄉里孰重必曰國恩重得於人君與得於人臣孰重必曰人君重違重而取欺天下之罪從所輕而取小人之譽臣子恐不敢如此臣伏思陛下於百官之中取六七人者為諫官御史使得察百官邪正辨天下利害而言之則必以其人為可信也以為可信則任之而不疑以為可疑則去之而不任既任之復疑之既疑之復任之非誠之至也盖上以疑待下則下亦以疑事上上下之志不交則不足以有成矣陛下所委者外臺也今外臺乞罷免黜逐者日夕不絶使陛下以意度之以為某人為某事言某事為某人言某人臣知有所不能徧臣非為尹辨恐陛下以是心待天下則賢才如尹者知有所不言矣臣所論多陛下宣諭及所戒飭者則知陛下之意不以不肖可惡而將告教之也臣雖巳銘刻然於義有所未安則其告之亦不敢後也盖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陛下知足以明天地辨足以彫萬物聖敬日躋方登於堯舜而羣臣區區曽不足以髣髴於五帝之佐其何能仰望清光哉陛下歸視收聽退藏於深宫羣臣猶且縮慄震懾不敢以盡使以明為用則熒熒之火必不能為光矣臣毎見陛下之臣稱陛下髙明博厚比於天地論之於古則貫穿歴世而不遺施之於今則周旋萬事而無盡臣下知嗟歎而巳臣獨有疑焉臣前論市易事蒙宣諭以謂不知本末臣誠山野未更於事然臣所以事陛下其嚴如天凡所欲言稽之古參之今聽之民謀之士大夫反覆至於無不同然而後言少疑闕之十至於八九焉則於本末之際不敢言不知也陛下誠盡察之而少賜寛閒之燕使臣得指書於前而少容盡其區區之愚則臣之言必有以當聖心者盖天下之人散之則愚合之則智故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夫婦之愚非足以言於君子然有取焉以其有所長而巳不以其不足聽而忘之也如臣闇未諭指數其言不善固不足道惟陛下以誠心待之則言有善於臣者有不得疑之矣臣嘗言之曰是非在於衆人當與衆人共之利害繫於天下當與天下共之盖雖人主有不得專也呂嘉問之姦欺險諛自大臣以至於僕圉之賤自朝廷以及四海之逺盖無不聞知所以愛憐而不忍去者獨陛下而巳夫人君之於人臣固有所謂庸之者能有益於國而於民為損能有利於上而於民為害皆非先王之所庸也傳曰民功曰庸則先王之所以庸之者以民為主而巳夫辟土地以彊國實府庫以富國以今言之如所謂才也而孟子以為民賊况嘉問上欺陛下下欺於民實未有以益國羣臣言之愈切陛下持之愈固臣未知所謂也夫嘉問區區實不足數為陛下道然陛下以是待天下之士是害有甚於嘉問者陛下有不得知矣有所疑似乎不能毋意有所易似乎不能毋我有所專似乎不能毋固凡此皆非㣲臣所望於聖學也有所疑則忠信之士不至有所易則禮法之臣不勉有所專則正直之言不進忠信之士不至則所與者譎詐而巳禮法之臣不勉則所任非所嚴者矣正直之言不進則過有不得而知矣此不可不戒也臣聞之治國猶治疾不能望而知之聞而知之亦可矣不能聞而知之脈而知之亦可矣知疾在一支則治一支在一體則治一體以一支體為不足憂則嵗時日月之變外有傳之内小有積而大四支百體病有不可勝治矣臣竊惟陛下剛健不惑日勵精於事天下指日數月以望唐虞成周之太平今有為十年矣而事功未至於成就而其有加焉凡此疑皆言路不通之過也惟陛下加察【熈寜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神宗論近嵗用言好同惡異 彭汝礪 臣伏以陛下自初改為今幾十年損益賡續紛紛莫知所止條令數下使車結軌於道郡縣之吏不能勝任言理財者幾悉矣而公私之用愈屈於不足風俗彫德義陵夷浮虚刻核如無復有所憚也旱蝗水潦飢饉疾疫加之師旅逺方騷然不安矣此固陛下勵精夙夜彌綸以臻厥成之時也臣願陛下加謹焉毋忽於其動思所以安之於其煩思所以寛之於其易思所以難之於其薄思所以鎮之於其貧思所以貸之此今日之至計也夫潜神於一堂而欲以周知四海之逺制法於一時而以施及萬世之久夫豈一耳目手足之力哉惟在盡人謀而巳㣲臣淺陋實無益陛下毫髮之事惟陛下益廣言路以通下情下情通則忠謀日至而利害之迹邪正之實不得隠於天聽矣盖事繫於天下則當與天下共之事繫於衆人則當與衆人共之非可以私也臣觀朝廷近嵗用言之道同之則衆譽之以為竒才為知治體而果用之異之則衆愚之以為同俗為不知治體而果廢之夫是非在理不在同異使同而有所附焉雖同乃所以為欺也異而有所取焉雖異乃所以為忠也夫上所好惡民之表也上惟同之為好則民亦以同為貴上惟異之為惡則民亦以異為賤人不能無賢不肖事不能無利害而人人雷同環合以可不可為一則將沮君子而為小人將飾罪而為功虚方欺而為實利方詐而為義末流之臣恐不可勝治矣陛下道濟天下而智周乎萬物嚬笑俛仰之間安撫四海之外羣臣㳙塵終何足以有益耶惟深為天下屈意聴納以荅天變以同民憂幸甚【熈寜九年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下求言詔書 司馬光 臣聞周易天地交則為泰不交則為否君父天也臣民地也是故君降心以訪問臣竭誠以獻替則庶政修治邦家乂安君惡逆耳之言臣營便身之計則下情壅蔽衆心離叛自生民以來未有不由斯道者也夫道猶歧路近差跬步逺失千里今皇帝陛下新臨大寳徳性髙明太皇太后同㫁萬幾聖謨光大初發號令不可不謹斯乃治亂之岐途安危之所分也當以要切為先以瑣細為後臣竊見近年以來風俗頽士大夫以偷合茍容為智以危言正論為狂是故下情蔽而不上通上恩壅而不下達閭閻愁苦痛心疾首而上不得知明主憂勤宵衣旰食而下無所訴公私兩困盜賊巳繁猶賴上帝垂休嵗不大饑祖宗貽謀人無異志不然則天下之勢可不為之寒心乎皆罪在羣臣而愚民無知往往怨歸先帝此臣所以日夜憤痛焦心泣血不顧死亡思有開發於朝廷者也臣愚以為今日所宜先者莫若明下詔書廣開言路不以有官無官之人應有知朝政闕失及民間疾苦者並許進實封狀盡情極言仍頒下諸路州軍於要閙處出榜曉示在京則於鼓院投下委主判官畫時進入在外則於州軍投下委長吏即日附逓奏聞皆不得取責副本彊有抑退其百姓無産業人慮有姦詐則責保知在奏取指揮放令逐便然後陛下於聴政之暇畧賜省覽其義理精當者即施行其言而顯擢其人其次取其所長捨其所短其狂愚鄙陋無可采取者報聞罷去亦不加罪如此則嘉言日進羣情無隠陛下雖深居九重四海之事如指諸掌舉措施為惟陛下所欲乃治安之源太平之基也陛下若以臣言為可取伏乞決自聖意下學士院草詔書施行羣臣若有沮難者其人必有姦惡畏人指陳專欲壅蔽聦明此不可不察【元豐八年三月上時光初自洛入京太后遣内臣梁惟簡問光所當先者光上此疏】 上哲宗論宋彭年等言事獲罪乞速下求言 之詔 司馬光 臣昨在京師伏䝉太皇太后不以臣愚疎無取遣使訪以得失豈惟㣲臣有千載一遇之幸中外聞之踊躍相慶以為言路將開下情得以上通太平之期指日可待也當是時臣未暇備論天下之事先陳所急於三月三十日上言以近嵗風俗頽士大夫以偷合茍容為智以危言正論為狂致閭閻愁苦而上不得知明主憂勤而下無所訴公私兩困盜賊巳繁宜下詔書不以有官無官之人有知朝政闕失及民間疾苦者並許進實封狀鼓院檢院州軍長吏不得抑退其義理精當者行其言而顯其人狂愚鄙陋者報聞罷去亦不之罪又於四月二十一日復上言皇帝陛下初即政於用人賞罰尤不可不當夫諫諍之臣人主之耳目也不可一日無之說命曰若跣弗視地厥足用傷設有人閉目而塞耳跣足而疾趨前遇險阻能無傷乎賈山有言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况震之以威壓之以重乎頃者王安石秉政欲蔽先帝聦明專威福行私意由是深惡諫者過於仇讐嚴禁誹謗甚於賊盜是以天下之人以言為諱百姓愁苦無聊靡所控告致怨謗之語上及先帝臣嘗痛心泣血思救其失是故首乞下詔開言路以通下情臣謂羣臣茍有肯進言者陛下必加褒擢以勸來者此乃古人市駿骨揖怒蛙之意也召誥曰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皇帝新即位太皇太后初垂簾天下之人莫不屬目傾耳臣自到西京以來朝夕伏聽朝廷惟新之政以為必務明四目達四聦以發天下積年憤鬱之志今開言路之詔既不聞頒於四方而太府少卿宋彭年言在京不可不並置三衙管軍臣僚水部員外郎王諤乞令依保馬先立條限均定逐年合買之數又乞令太學増置春秋博士使諸生肄業朝廷以非其本職而言各罰銅三十斤臣忽聞之悵然失圖憤邑無巳臣非私於二人直為朝廷惜治體耳夫阿意箝口容身竊禄此小臣之利也威福在巳人不敢言此大臣之利也然民怨於下而不聞國家阽危而不知於陛下有何利哉彼宋彭年王諤臣素不識不知其人為賢為不肖但惜陛下臨政之初而二臣首以言事獲罪臣恐中外聞之忠臣解體直士挫氣欲仕者斂冠藏之欲諫者咋舌相戒則上之聦明猶有所不照下之情偽猶有所不達太平之功尚未可期也宋彭年所言雖不識事體但當廢而不行亦不宜加罪至如孔子作春秋為萬世法王安石秉政輒黜之使不得與諸經並列於學官學者毋得習以為業王諤所言未至不當乃以越職為罪古者置諫鼓設謗木詢于芻蕘未聞有位於朝而以言事為越職者也若當職之人既不肯言不當職之人又不得言則以四海之廣兆民之衆其政治利病天子深居九重何由得聞之哉昨日進奏院逓到告身差臣知陳州然則臣自今於一州之外言及他事亦為越職何敢言矣今二臣之罰既不可追伏望陛下如臣前奏下詔不以有官無官當職不當職之人皆得進言擇其可取者㣲加旌賞使天下之人知朝廷樂聞善言不惡論事無可取者寢而勿問庶幾願納忠之人猶肯源源而來也臣稟賦愚戇文學政事皆出人下惟不識忌諱不阿權貴遇事妄言無所顧避以此荷知於累朝見稱於衆人若亦不得言則無所復用於聖世矣上孤太皇太后陛下下問之意下負㣲臣平生願忠之心内自病悼死不瞑目【元豐八年五月上時新知陳州詔令過闕入見】 上哲宗乞删去求言詔書中六事 司馬光 臣先於三月三十日上言乞下詔書廣開言路不以有官無官之人並許進實封狀仍頒下諸路州軍於要閙處出榜曉示鼓院檢院州軍長吏不得抑退臣昨奉聖㫖令入見於今月二十三日到京蒙降中使以五月五日詔書賜臣看閱臣狂瞽妄言曲荷采納豈獨㣲臣之幸抑亦天下之幸此乃聖主之先務太平之本原也然臣伏讀詔書其間有愚心未安者不敢不冒萬死極竭以聞竊見詔書始末之言固盡善矣中間有云若乃隂有所懷犯非其分或扇搖幾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則觀望朝廷之意以徼倖希進下則衒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譽審出於此茍不懲艾必能亂俗害治然則黜罰之行是亦不得巳也臣聞明主推心以待其下而無所疑忌忠臣竭誠以事其上而無所畏避故情無不通言無不盡今詔書求諫而逆以六事防之臣以為人臣惟不上言上言則皆可以六事罪之矣其所言或於羣臣有所褒貶則可以謂之隂有所懷本職之外㣲有所涉則可以謂之犯非其分陳國家安危大計則可以謂之扇搖機事之重或與朝㫖暗合則可以謂之迎合巳行之令言新法之不便當改則可以謂之觀望朝廷之意言民間之愁苦可閔則可以謂之衒惑流俗之情然則天下之事無復可言者矣是詔書始於求諫而終於拒諫也臣恐天下之士益箝口結舌非國家之福也又止令御史臺出榜朝堂自非趨朝之人莫之得見所詢者狹伏望聖明於詔書中删去中間一節如臣三月三十日所奏頒布天下使天下之人曉然知陛下務在求諫無拒諫之心各盡所懷不憂黜罰如此則中外之事逺近之情如指諸掌矣【元豐八年六月上時過闕未入對遂拜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删去求言詔書中六事 韓 維 臣近者伏覩傳録到朝堂所出榜文開示大信招來羣言皆前代帝王之髙致而方今朝廷之急務天下幸甚然臣尚有疑者若乃隂有所懷至不得巳也七十五字非元諭聖㫖之本意似増飾而為之者何則前云至於拂心逆耳猶將欣然容而不拒且以賞罰勸之後所云則異於此矣又以黜罰懼之且機事之重何害宻言已行之令容有未知朝廷之意茍善何惡其觀望流俗之言必淺自可以勿聽藉使有犯此四禁者亦未至拂心逆耳猶在欣然容之之列豈可便行黜罰若此言出于陛下則是詔文前後自相違戾疑誤觀者若出于臣議論則是違異聖意巧為辭說以懼來者隂成其邪志也古之求言必曰毋有所諱又曰毋悼後患今則多設防禁又以黜罰懼之是人有所諱而悼後患也古之為民者宣之使言下至道路芻蕘亦見收采今則出榜止於朝堂降詔不及諸道既古義亦非舊體恐非所以推廣聖德普及於遐逺開闢言路不間於幽側也此事若不改正臣深恐自今聖德漸成壅蔽臣在先帝朝嘗奉聖㫖以災旱撰責躬求直言詔下之日都人歡恱甘雨亦降不數日姦人希宰相意上惑聖聴别作一詔盖掩前詔之美庇䕶新法之失人情疑懼遂不敢言前詔但成虚文而巳今榜後之意頗亦之此事於國體不小伏望陛下深察此而痛絶其端特作聖意批降指揮令刋去此七十五字只以榜前所云别撰詔文徧頒天下使萬方之人豁然知聖人樂善好諫之心披雲霧而覩青天白日豈不快哉豈不大哉【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知陳州過闕留侍經筵初哲宗即位下詔曰盖聞為治之要納諌為先朕思聞儻言虚巳以聴凡内外之臣有能以正論啓沃者豈特受之而已固曰不愛髙爵重禄以奬其忠設其言不當於理不切於事雖拂心逆耳亦將欣然容之無所拒也若乃隂有所懷犯非其分或扇搖機事之重或迎合巳行之令上則觀望朝廷之意以徼倖希進下則衒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譽審出于此而不懲艾必能亂俗害治然則黜罰之行是亦不得已也顧以即政之初恐羣臣未能徧曉凡列位之士宜悉此心務自竭盡朝政闕失當悉獻所聞以輔不逮宜令御史臺出榜朝堂光等上疏争之於是始改前詔今備録于後朕紹承燕謀獲奉宗廟初攬庻政鬱于大道夙夜祗畏不敢遑寜懼無以章先帝之休烈而安輯天下之民永惟古之王者即政之始必明目達聦以防壅蔽敷求儻言以輔不逮然後物情徧以上聞利澤得以下究詩不云乎訪予落止此成王所以求助而羣臣所以進戒上下交儆以遂文武之功朕甚慕焉應中外臣僚及庶民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在京於登聞鼔檢院投進在外於所屬州軍驛置以聞朕將觀覽以考求其中而施行之】 宋名臣奏議巻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廣言路下 上哲宗乞詔内外百官條陳本職及所經歴 利害 范純仁 臣伏覩六月二十三日詔書應中外臣僚及民庶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者有以見聖心求治之深也臣雖至愚不敢泯黙竊以陛下方啓重熈之運布日新之政天下之人翹首以望至治固未覩闕政之可陳也所謂民間疾苦則陛下臨御之初聊整數事而百姓鼔舞歡呼者是也蓋近在畿輦之下事理著明者陛下得熟聞而更之其在僻遠幽微者則陛下莫得而聞矣固宜明詔求之廣也然中外臣民猶未能深副聖意極有所陳者蓋民庶之愚雖有疾苦不能自言唯舉人胥吏有能言者又以利害不切於巳而不言也臣僚則亦有不能言者矣或有所畏避而不言者矣有踈遠而謹静者矣有怠於憂國愛人者昔未嘗言而今愧於言矣如此者皆不言也儻非陛下深詔執事及羣有司使各罄其所聞自陳於上則懼聖詔將為空文而天下之情終不能盡也蓋向來朝廷修立法度付之有司以施於天下固欲便民而益國也如慈父寄食哺兒意豈有不善哉而哺者無愛兒之心不量飢飽多少之節曰唯知哺之而巳不恤其他則兒不病而死者幾希矣今吏人行法者不恤民之利害惡欲曰唯知行法而巳不恤其他則宜其百姓疲弊而無告也然則郡邑之弊守令知之一路之弊職司知之茶鹽利害民兵刑法差役之弊提其局及受其害者知之邊防之弊守邊者知之伏望陛下特下明詔内則敇六曹四司九寺三監三師百司外則敇監司提舉提㸃邊臣牧守以至令佐監當曹掾各使條陳本職及所經歴之利害無或隠蔽曰某事利人益國可以興行某事煩密勞費可以簡省某事蠧害公私可以整革限一月内聞奏亦可因其所陳略知其人之才識然後陛下參命近侍與大臣審擇而行之流為霈澤被於萬方如此則朋獻兆庶績咸熈堯舜三代之政可不勞而成惟陛下留神省察特賜施行則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知慶州】 上哲宗論民封事乞降出施行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詔開言路至今巳涉旬月必有臣僚民庶上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奏狀巳多未見有付外令三省或樞宻院商量施行者如此則徒煩聽覽何所裨益昔漢昭帝時吏民上書言便宜有異輙下杜延年正處復奏先帝初即位詔中外上言得失亦令臣與張方平同詳定選擇可取者與元奏狀同進入内或降付三省樞密院施行臣竊計今來臣民所上文字其間是非臧否雖錯雜嘉謀長策不可謂無以睿明所燭諒毫髪無遺豈可一槩棄置全不采用欲乞選其可從者降出施行或以萬機之繁未暇遍加省覽即乞依臣前奏降付三省及執政官分取看詳擇其可取者用黄紙簽出再進入或留置左右或降付有司施行【元豐八年七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早施行四方所言疾苦事 王巖叟 臣伏以陛下憂四方之疾苦而惻然下詔使人人得以自言甚盛德也四方之人承詔鼓舞争以其情赴愬陛下延望至恩有踰飢渇臣竊謂陛下不問則已問之則必行之問而不行不若不問之為愈也蓋既問之則人人有必期惠澤之心或議者以謂事大而未敢決害小而不足行日復一日養患益深恐非陛下所以憯怛求言之意且懼四方之人謂陛下以空言恱之後日别有命令不肯取信朝廷此陛下臨政之初不可不謹者萬邦觀政在此一時伏望特留聖念早敕施行以副天下朝夕之望【元豐八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論看詳臣民封事乞留備規戒或議 施行 司馬光 臣聞舜明四目達四聦王者視四海之内皆如户庭閭閻之間皆如指掌然後能治其天下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於春秋四海之廣大閭閻之微隠未嘗身親而目覩也非采聽臣民之言雖以天縱睿智之性何由知之陛下近詔天下臣民皆得上封事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仍降出令臣與諸執政官看詳其第一次降出者三十三巻臣謹與諸執政選擇其中除無取及冗長之辭外其可取者已用黄紙簽出進入訖伏乞陛下取簽出者更賜詳覽或留置左右以備規戒或付有司商議施行如此則忠言日進聦明日廣誠生民之厚幸社稷之盛福也曏者執政請聽臣僚上殿陛下謙退以為國家政事多未習知臣僚欲言事者自有章疏何必上殿今臣民章䟽舉集於前若非陛下勤加省覽則朝政闕失民間疾苦何由上聞國家政事無時而習知也其間亦有一事而衆人共言者臣亦重復簽出蓋欲陛下知天下所共患衆情所同欲也夫為政在順民心民之所欲者行之所惡者去之則何患號令不行民心不附國家不安而名譽不榮哉惟陛下斷志而力行之耳【元豐八年八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養誠心以來諌 王巖叟 臣伏以社禝有安危天下有治亂羣生有憂樂繫人君措之何如爾夫以一身之寡而應萬機之繁以九重之深而察萬里之遠非諌諍以寄聦明於萬有使人人為我視物物為我聽則何以遂羣生之樂成天下之治保社稷之安哉然聴諫非難來諫為難來諫非難在誠心以好之誠心以行之而已矣百姓至愚也誠心則可以感四海至廣也誠心則可以達神至幽也誠心則可以通天地至大也誠心則可以動而况於其餘乎人主茍誠心於好諌而誠心以行之則天下之人皆願以誠心告之惟恐其後爾惟恐其不至爾好名之君盖亦未嘗不自以為好諌也然天下之善不至於前而天下之美不歸焉者何也無誠心以將之也無誠心以將之者患在蔽於有所偏好爾有所偏好則小人得乗間以進而君子之論遠矣小人固亦自以為能諌也特順其所好而補助之以為說豈諌也哉然其君自以為忠於我而日加親近曽不知所以說巳而成已之惡也君子之於諌直拂其意以攻其偏好而勉之於大道然其君或以為異巳而惡之甚者至以為謗巳而害之此安危治亂憂樂之所以分也臣以謂養誠心有道守之以至静處之以至虛持之以至平行之以至公而不置毫釐他意于其間則誠心得矣誠心得則明明則是非不亂而忠邪判矣忠邪一分天下之治可坐而致也伏惟皇帝陛下始初清明聖德方進願養誠心以來天下之善不立偏好以杜小人乗間而使君子之論日聞于前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於求言詔書内除去限百日指揮 朱光庭 臣伏覩元豐八年八月二十四日敕中書省檢㑹今年六月二十六日巳降詔書應中外臣僚民庶並許實封直言朝廷闕失民間疾苦自降詔後雖有奏到文狀數尚不多猶慮臣庶未盡奏陳八月二十三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旨令開封并諸州軍各於要閙處出牓曉示如有所見疾速依前降指揮奏陳仍自元降詔書到後一百日外不在収接之限須至論奏臣竊以自古以來甚盛德之朝必兼天下之智以為聦明中庸曰夫婦之愚可以與知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知焉詩曰先民有言詢于芻蕘故敢諌之鼔進善之旌誹謗之木皆所以通治道而來諌者也固未甞限以日月伏覩六月詔書俾天下臣庶並許實封直言此盛德也必使知無不言而言無不盡然後與諌鼓善旌謗木之設初無以異若乃上之治底于無為下之人至於不議然愽訪之道不可少廢况聖政日新方欲聞所未聞豈可於求言之始為日月限哉欲望聖慈復詔天下臣庶依今年六月詔書並許實封直言更不限以日月如此則輿情盡達朝政常無壅塞之弊而聖治可不勞而成矣 貼黄所有昨來天下臣庶所言事臣未審朝廷曽與未曽採擇施行臣竊以謂執政大臣日以賛襄為事竊恐不能究觀天下直言章奏臣今欲乞將降詔後來并今後再許天下臣庶所言事並奏兩省官參詳内有可以施行者即具事狀條列聞奏取自朝廷指揮所貴下不徒言而上収實用【元豐八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論為君難不可不求言 范祖禹 臣聞禹戒舜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舜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寧稽于衆捨巳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后克艱厥后者知為君難也臣克艱厥臣者知為臣不易也君知為君之難則不可不求言於臣臣知為臣之難則不可不極言於君如此則政乃治黎民化之敏於為德矣君知為君之難此孔子所謂一言而可以興邦也不知為君之難則所樂者惟其言而人莫敢違也夫為人君出言不善而人莫敢違此孔子所謂一言而喪邦也舜知此故答禹曰信如此則嘉言無所隠伏人臣得行其言則天下之士願立於朝故野無遺賢賢人皆在朝則萬國咸寧矣人君能盡天下之善言不遺天下之賢人又動必稽于衆捨巳以從人故能不虐無告皆得其所不廢困窮皆得其養惟帝堯能之禹以道陳戒故以此告舜舜以堯為法故以此荅禹其要在於聽言用賢從衆愛民而巳臣今日所講孟子不敢勸齊王發粟以救飢則與此正相違齊王為民父母坐視齊國飢饉其民將轉死溝壑而孟子不敢復言譬之馮婦搏虎豈得嘉言無所伏哉臣觀齊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非無仁心也然而不能推愛牛之心而愛民見牛將死則知愛之見民將死則不知愛是以民飢而不救此所以為不仁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孟子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孟子見之時少齊人見之時多譬如萌生之物一日温之十日寒之雖欲其生豈可得哉此所為不智也齊王不仁不智由不能聽言用賢也昔仁宗謂輔臣曰如聞州郡甞於夏秋之際先奏時雨霑足稼穡登茂後或災傷畏罪不敢以聞使民不得免賦租甚非長吏愛民之意乃著令不罪州郡吏而聽除民租又有奏水災過實者有司請加之罪仁宗曰州郡多奏祥瑞至於水旱之災或抑而不聞今守臣言墊壞官私廬舍意亦在民豈當加罪也仁宗聖心恤民如此若使孟子遇仁宗之時豈有不言者哉臣願陛下以舜禹之言為法以仁宗之心為心以齊王為戒知為君之難不可不求言求言不可不訪問使嘉言日聞賢人日進則四海生民幸甚仁宗故事伏乞常留聖覽【元祐七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徽宗論求言之詔未及舊弼 陳 瓘 臣竊覩陛下近因日食詔許中外臣民實封言事天下之忠必自此而進矣然而求言之詔普逮於臣民而乞言之禮未加於黄耉竊慮耆德故老乆去朝廷或在謫籍或巳得謝忠於徇國意欲有言泛然應詔則非舊弼之體密貢封事則有彊聒之嫌若非聖問俯及隆謙示敬則黄耉之言或不樂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過復詢黄髪詩書所載聖主之所宜行也願因側身懼變之時明示養老乞言之禮必有嘉謨來助初政格王正事無先於此伏望陛下上禀慈闈議而行之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乞罷編元祐臣僚章䟽 曽 肇 臣待罪右省伏見置局編元豐八年五月巳後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二日終應干臣僚章䟽及申請事件以給舍都司郎官兼領自紹聖二年冬置局至今巳及五年據本局人吏稱巳編寫一千九十冊投進又各寫浄冊納尚書省門下省訖見今書寫樞宻院中書省浄冊未曽申納續准中書省送下章䟽約五百餘件見編次臣以職事須至論列竊見祖宗以來臣僚所上章䟽未甞置局編寫蓋縁人臣指切朝政彈擊臣下皆是忘身為國不顧後禍朝廷若有施行往往刋去姓名只作臣僚上言行出文字所以愛惜言事之人不欲暴露使招怨怒若一二編録傳之無窮萬一其人子孫見之必成深隙祖宗以來未甞編録意恐在此今所編録既非祖宗故事又有限定年月且元豐八年四月巳前上至國初元祐九年四月十二日巳後下至今日章䟽何為皆不編録而獨編此十年章䟽耶臣所未諭臣愚欲乞指揮將見寫樞宻院中書省浄冊量留書吏立限催促修寫了當外其續送到章䟽更不編録只送中書省上簿收管其餘編節雜寫人等並各放罷所貴朝廷事體均一不至多留人吏枉費請給【元符三年四月上時為中書舍人初紹聖二年十二月詔給舍都司官自元豐八年五月後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一日終應干臣寮章䟽及申請事件逐名編修寫成冊申納三省後三日章子厚言三省巳得㫖編元祐以來臣寮章䟽及申請文字密院亦合編許將奏上乞便施行上從之置局凡五年至是始以肇言而罷】 上徽宗乞至誠終始納諌 鄒 浩 臣伏讀虞書見舜命羣臣作股肱耳目而戒之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夫面從以成其違者是諛也後言以指其違者是謗也二者非事君之道也有虞之臣皆大賢豈不知之舜且以此戒焉是知拂心忤意非人臣之所樂在於人君有以導之而巳此帝舜之聖所以為萬世法也臣愚切觀陛下即位以來憲天聦明首闢言路旋因日食亟降詔書咸使納忠無有忌諱言果當理欣然聽從増秩賜官風動天下故雖踈遠芻蕘之賤莫不鼔舞遭遇思日罄竭以補初政之萬一而况股肱耳目之寄又安有不盡其忠者乎帝舜之聖今復見於陛下然臣觀唐太宗乃近古明君魏鄭公且曰陛下貞觀之初導人使諌三年以後見諌者恱而從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諌而終不平質以其詳悉有據驗太宗悟曰非公無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覺耳於是知納諌固難而謹終尤為難也子思曰誠者物之終始也不誠無物伊尹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彼太宗聞之而悟真大過人者顧不能持以至誠日新無敝使鄭公不得而窺焉則其去舜也遠矣陛下方稽古以御今如太宗之事亦願取以為鑒以隆太平之偉績臣又伏思上書之人所言不一其泛論大體指陳邪正如此者自可留之禁中以備觀覽至於陳述利害事干有司者即乞降付政府委官看詳有可施行旋具聞奏此則聖詔之出不為空文施之國家固非小補唯陛下留聽【元符三年四月上時為中書舍人】上徽宗乞法英宗旌賞直言 曽 肇 臣伏見陛下發德音下明詔使人直言無有所諱此堯稽衆舜好問之盛德先王立謗木諌鼔詩人詢于芻蕘之誼也天下幸甚臣竊以謂陛下惻怛詢訪之誠心既巳形於號令則其於開導奬激使人樂於盡忠獻納亦須有術况詔書巳有其言可用朕則有賞之文則宜實其言以信天下臣伏聞治平四年英宗皇帝踐祚之初即求直言尋又下詔上書人所陳政體時務材識出衆者命官特加甄擢其次則賜詔書奬諭布衣即令有司召問條對有理量材録用當時咨謀勸誘如此其詳至有朝上書暮召對者是以四方萬里人人奮勵争竭腹心唯恐在後神宗皇帝廣覽兼聽片善必收寸長必録斟酌損益以修政事故熈寧元豐十九年間百度修舉功崇業鉅雖聦明睿智出於聖性亦虚心採納羣言之助也臣愚伏願陛下明諭輔臣討尋治平四年之令舉而行之其上書言事有合聖意者速加旌勸則遠近聞之孰不感激智者效其計忠者獻其誠陛下不出戸庭而海内之情畢聞於上不勝幸甚【元符三年上時為左正言】 上徽宗論太學生不當以言事殿舉 鄒 浩 臣准中書省刑房送到録黄一道為太學生張寅亮等妄言裁減皇太后園陵浮費各殿一舉事臣尋觀寅亮等所上書其言狂謬固當懲戒以示天下縁士大夫巳在選擢而詳練滋乆者尤有不能體悉朝廷用意之深况山野一介布衣之賤乎陛下察其無知特從輕典又且追改屏出學押出門指揮則是寅亮等固已在所矜容矣止殿一舉誠不為過但近年以來言路壅塞為時大弊自陛下勸奬開導始克通達世以相賀獲仰太平今寅亮等若未免殿舉竊恐自此以後人復畏避不敢獻言天下之事無由周知亦聖政所當深慮者也傳不云乎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臣愚亦願陛下以此赦之而已所有録黄臣未敢簽書行下【建中靖國元年三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徽宗論太學生不當以言事殿舉 上官均 臣聞聖人擇狂夫之言好問至於芻蕘者樂於聞善也誹謗之罪不誅者欲以來直言也蓋君臣之勢隔如霄壌進言直則有犯分之嫌持論髙則有出位之罪畏嫌避罪則愛身者熟視拱黙而不敢論矣政事有闕偷安固禄而不敢論則九重之奥萬事之機安得聞歟賈山有言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勢重非特萬鈞開道而求諌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况震之以威壓之以重豈有不摧折者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聖人知盡言之難也故賞諌臣以厲諛恱之臣貸狂直以開正直之路使工誦箴諌瞽誦詩諌公卿比諌士傳言諌庶人謗於道商賈議於市所以集天下之善而成巍巍之功也自陛下即位之初開廣言路虚懷開覽擇其可用者賜官増秩以奬其言四方之士歡欣鼔舞人人出其所長發其所藴露章抗䟽幾無虚日陛下神明天縱道術精微固所自得至於政事之臧否人臣之邪正法宫之奥纎悉洞照者殆亦收覽衆言之助也臣以為進士殿舉比士大夫貶官非輕罰也張寅亮等踈愚狂瞽誠不識朝廷忌諱然志非懷邪比庶人謗於道可也今被之以重罰疑非陛下開廣言路之意臣竊妄度陛下聖度容納非加怒於無知之小臣特以其言有及執政之意言涉犯分故稍正刑罰以明上下之體然四方之遠難以戸曉必以為陛下前日許中外之人得上封事既招其來又罪其言前日賞之今日罪之妄意朝廷有厭言之意自中人以下安寵顧利政事之有闕往往趦趄畏縮而不敢正議矣且加罪一二進士固未足惜竊恐沮直臣之氣鉗多士之口自此始矣臣以為狂言犯分貸而不罪其為害輕誅責賤士以沮直言其為害大臣願陛下揆之聖心權其輕重更加矜容以稱陛下初政之意以解四方之疑天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二月上時為給事中】 上徽宗乞養直臣以素 江公望 臣聞漢武帝殺人如薙草而汲黯數以直見不少降帝終下之黯在朝淮南之謀為寢一戇直之臣甚微而朝廷輕重繫焉是以養之不可不隆聽之不可不察去之不可不謹今朝廷以言得譴不過黜官去國而巳然未聞有汲黯之切直何也盖養之不素未必充其才既充其才遇之未必盡其禮禮或加厚聽之未必察其情去之未必當其罪以人君之威逐一小臣不啻若怒飇之振槁翩翩然徑逝矣而不知適以資䜛諂囁嚅相賀之語也傷君之明喪臣之直無甚於此自昔人君之明廣大度以優容虚誠心而延佇推内恕以假借忍難行而聽納所以養成人臣之直故其進諌也無首䑕之疑謀有批鱗直前之勇氣事無不聞理無不盡上無過舉下無逆情姦人破膽黠吏縮手民賊屏迹國狗希鳴蹇直之氣日益尊矣故曰茍得其養無物不長茍失其養無物不消陛下德度宏愽出於天性羣臣進諌涉狂未甞誅戮復加優賚天下之士孰不欲為陛下盡忠況在言責者乎傳曰興王賞諌臣逸王罰之信斯言也然臣聞唐太宗貞觀之時導人使諌三年之後諌者恱而從之又一二年勉强受諌而終不平蓋受難堪之言常在於慷慨願治之初必厭於翫習巳安之後漢武帝剛忍之主也而有容直之得唐太宗强明之君也而卒有怠惰之失相去逺矣惟陛下覽焉【建中靖國元年五月上時為右司諌】 上徽宗乞闢衆正之路開不諱之門 李 光 臣聞帝王之美莫大於詢謀治安之時尤先於警戒歴觀前世有為之君雖聦明有餘而切直之言不絶於耳雖天下大治而幾微之念不忘于懷恭惟陛下以睿智寛仁之資膺祖宗積累隆平之業勞心求治幾三十年華夏乂安天地交泰符瑞之應史不絶書所謂太平盈成之期實在今日陛下所當憂勤宵旰虛巳以聽納羣臣所宜精白勉勵夙夜以戒近嵗以來士大夫狃於因循安於寵禄諛佞成風至妄引荀卿有聽從無諌諍之說以杜塞言路多士盈庭莫敢開說是陛下有容納之德羣臣進拒絶之計朝政之闕失臣下之姦邪生民之利病海内之休戚何由盡聞乎古人有言堂上遠於百里堂下遠於千里門庭遠於萬里蓋言壅隔之禍深也臣愚伏望陛下博延羣臣明詔天下闢衆正之路開不諱之門使忠良蹇諤之士有所規益而讜言進傾邪讒巧之徒不壅塞而下情通實天下幸甚【宣和六年閏三月上時為司封員外郎王黼見其奏而惡之送吏部差知陽朔縣】 上徽宗論學校謗傷事 許 翰 臣聞萬人所聚必有公言傳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是以監謗而衰周亂禁言而强秦亡無逸之訓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不啻不敢含怒此䟽川而導之之術也昔者鄭人游於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或謂子産盍毁鄉校子産曰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不善者則改之是吾師也毁之何為國家自王安石持矯拂世俗之說流弊至今其患可見陛下方將公聽並觀力矯此弊優容受納務盡羣情前日宰相呉敏留李邦彦止是避嫌分謗因以鎮撫士民而或者未達其心謂為力排公議或私相譏謗責臣不言臣謂但使朝廷德日以勝則此等疑論自當衰熄竊聞臺臣論奏學校謗傷宰相等事臣恐陛下遂行其言則將使忠骾杜塞譏毁不聞朝廷蔽蒙復如前日此亂亡之機也不可不審伏望聖慈勿下其奏以來四方之言而通天下之志【靖康元年二月上時除御史中丞】 上欽宗乞官陳東還呉若舊職 余應求 臣仰惟陛下聖度如天容受忠讜之言未甞少拒雖舜之好問禹拜昌言不過是也又取其尤者而爵賞之導人使言凡有知識孰不竭愚畢慮以貢芻蕘之萬一哉近者太學生陳東首為忠言獻之闕下皆國家大計人所難言姦佞惡之肆為浮言以誤天聽學官承指幾欲屏斥非賴聖明獻忠者身幾危矣太學生呉若數上書議論不撓言事者以為鼓唱諸生是致朝廷亦行罷黜如此則何以來天下之言伏望睿斷賜東一官還若職以昭陛下容受忠讜之心【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乞官陳東 陳公輔 臣竊惟陛下臨御之初詔求直言而太學諸生皆上封事陛下不倦聽覽又從而官之如張炳雷觀是已古者聽納之君雖堯舜禹湯不能過也然諸生竊有疑焉以謂陳東之書遠勝炳觀陛下不官東而官此二人非唯諸生不平炳與觀亦固厚顔矣臣竊思之陛下必謂東不當伏闕上書以致百姓紛亂夫東固未甞與百姓也李綱之罷東以忠義感奮恐其言不能上聞故率諸生伏闕争之不謂是日百姓亦來臣詢之諸生皆曰方李邦彦等退朝百姓皆詬罵東與諸生力遏之既而百姓諠譁東皇恐憂懼面若死灰遽欲退避而百姓遮擁求出不得然則東豈有意率百姓為亂哉臣觀東非唯學問淹該善論天下事亦忠誠奮發之士陛下若用之於朝必能有為議者又謂東書深詆李邦彦而大臣有庇邦彦者不欲陛下官之如是則陛下欲以公議用人大臣以私意沮之也安能免人之言哉臣願陛下不惜一官以勸盡忠之士以慰太學諸生之心實天下幸甚臣職在言責茍有所聞不敢黙黙惟陛下察之【靖康元年上時為右司諌】 宋名臣奏議卷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勤政 上真宗論勤政 韓 援 臣伏覩近詔舉行轉對在外文武羣臣未預次對者各許上章奏事此蓋陛下克勤念慮旁採芻蕘幅員之間蹈詠斯極伏惟陛下膺運圖大握樞御極行一事必遵典禮發一言必訪古今三載遏密之中過形哀毁萬機聽覽之後未嘗怠遑每春澤稍愆宿麥未秀必親臨祠觀備薦蕭薌減御膳以焦勞走使車而旁午並禱羣望盡降五刑昭感上穹必獲嘉應雖有祲沴安能為災然臣輙以葑菲窺測蒼昊退循僣越難避鼎鑊死罪近者微有亢旱頗傷稼政天其或者得無以太祖太宗二聖在天陛下春秋鼎盛兆民樂業萬國來王萬一聖心忽生驕佚故暫加災眚以儆睿聦昔魏徴對唐太宗曰貞觀之初聞善若驚五六年間猶恱以從諫自茲厥後漸惡直言此蓋譏其漸怠於政也則知勤儉難守驕佚易生人之常情也宗開元十五年以後深居髙視倦于臨御内寵嬪嬙外事征伐連起詔獄無辜誅夷遂至大盜猖獗中原板蕩蓋亦升平之後驕怠致然也臣伏覩先帝福祚延洪享國長乆孜孜勤儉未嘗一日曠於萬機自端拱以來益勵精為理臣嘗權鹽鐡判官得與本使上殿奏事一日先帝從容謂臣等曰大凡於職不可不勤朕毎見殿庭兵卒能剰掃一席地剰汲一瓶水必記其姓字夫如是則有以見先帝勤勞庶政片善無遺願陛下守太祖之丕圖遵太宗之遺訓兢兢業業無怠無荒臣又聞之圖治者在乎遠佞人杜讒口書曰聖讒說殄行震驚朕師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臣觀今日朝廷自公相以下悉皆方正無邪佞之徒然事生隱微宜防未兆以陛下聦明神智必無驕佚之虞然願罔倦燭幽勿使小人乘間而進日謹一日雖休勿休居安慮危在治防亂則天下幸甚【咸平三年十二月上時知兖州】 上真宗乞恭勤守治 陳 充 臣竊以古先哲王嗣守大業遠則漢武帝近則唐宗英智天資聦明神授雖茂功克建而至德未周蓋以享國年深在位時乆倦於勤儉或至怠荒不恤民人多耗國用子孫繼統無以取法令德方策布翰無以備書大猷覽其始終良可歎惜恭以皇帝陛下君臨寰宇富有春秋無一日晏坐朝無一時倦聽政言必合道動必由禮無聲伎之好無畋遊之娱未嘗興土木之功未嘗納珍竒之貢訓練士卒也務寧邊鄙不衒於武威編修典籍也用廣採掇思益於文德巍巍然蕩蕩然信無得而名者矣方今天下庶官錢穀刑獄兵農賦租咸遵詔條悉協程式至使小有壅遏自可懲革如人之腠理平適膚革充盈偶生微痾不患難療臣以為方今天下但恭勤而守之足彰社稷之慶黔黎之幸也然則日謹一日雖休勿休存諸格言斯用垂訓伏慮陛下以時當寧泰情有變遷安居九重倦覽萬務近習可畏閑邪頗難尚書曰惟王不邇聲色道德經曰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史記曰由余見秦宫室大奢歎曰使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則苦民矣尚書曰珍禽竒獸不育於國四者人君之大戒也其或小人乗此而競進聖治因茲而闕修則追思漢武帝唐宗英智聦明而至德未周以為前鑑乃小臣之所以愛君者也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夫天道運行無有止息是以四時推移萬物生成也聖人之道宜取法上天勤而不息是以政教克舉華夏以寧者也臣伏讀敕命朝廷之闕遺朕躬之過失並形封奏得以指陳今者朝無闕遺君無過失豫伸忠欵必恕罪尤願陛下長採斯言静思闕義治不忘亂安不忘危則九夷向化百世受祉無出於斯而巳矣至如指一小事以為利濟陳一短見以為周通臣所不為也【景德三年上時以刑部貟外郎直昭文館】 上仁宗乞毎旦親政振舉綱目 孫 沔 臣伏聞隠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渉難則思深而圖全居安則志滿而自逸上自三王之世兩漢之主撥亂者咸臻於至治憂勤者多致於中興荒滛怠政喪亂相隨晉魏巳降虐懦無紀臣不敢遠引古義願以唐事明之文皇開基武定大難招籲羣儒確論理體閱弓矢則知政教之微諭金冶以來獻替之道房魏諸賢夙夜盡瘁貞觀之風終始無玷洎于髙宗藉此治平性務寛簡事稽裁決外綱隳而無忌遠黜内嬖盛而二張用事許李諂上禍厲是階二十餘年變周因武至於明皇治亂尤異開元之治内難方平乆在民間深知國害濫官弊事思盡革去故任姚崇宋璟為相庶務畢舉遂致化成天寶之後聽斷稍怠寵幸勃興竒巧厭溺夷入亂華威不克愛故因林甫國忠盜位綱條不修以至奔幸此三王事跡一時鑑布在書傳可得知聞皆由世亂則思於恭勤時平則敗於逸樂勢使之然由來者漸故易曰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傳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伏惟陛下纂紹寶圖務敦淵静韜晦英謀竭伸孝愛而内闈輔政朝制弗經宦寺弄權海宇側目女謁交馳大道不行而陛下山藏無遺日覆不昭洎莊憲上仙萬幾獨斷躬親大政勵精為治投閹寺之臣黨罷内降之私恩升擢正臣黜退竊位每旦聽政舊邦惟新庭宇再清幅貟忻戴將以執之若金石行之為軏輗希陶唐之風襲文景之跡為一代之宏規冠千篇之良史豈不大哉比及周歲頗異曩時内寵艷興中宫傾易楊尚恃恩權勢特盛事由請行言自政出君子小人腹誹竊議幸賴陛下神明義㫁廢黜外宫雖謹正家之道未遑經國之宜功業弗彰簡編安在恭聞昔者太祖應天奮陸救生民於塗炭太宗耀德開基平列國之干戈真宗修文守位下武和戎崇儒議禮封禪告成神德聖功形詩播樂三朝盛事萬祀流光今陛下自幹蠱十年豈常專巳讙言三載足以變風未聞可乆傳被無窮累嵗巳來和氣稍鬱水旱相仍螽螟屢生粟麥不登田疇幾廢九夏多寒三冬無雪星變上天河決東郡疾病流離生靈困憊民乏兼日之食廩無卒嵗之儲既庶而富曷其若是正當不足之時豈曰無為之化陛下不可謂時無兵革乃號太平政奉簡書便為端拱竊恐禍生所忽亡有其存漸至陵夷無時逸豫有唐天寶可謂覆車前春伏見詔書布下毎旦親政故天下之民謂吾君為憂勤率仁之化翹足可待去秋以聖體愆和臣心啓沃愛君有從宜之制雙日伸不坐之請交泰之誠遽臻有喜宴安之戒豈可為常且一月之中適減其半慶辰嘉節休沐受釐三分之日復廢其一是則一歲之中率無百餘日視事宰臣上殿奏可待對止餘數刻天下萬務得不曠哉雖云漢帝五日一朝則有伏蒲入閤據厠與語示無間也唐制三日一坐則有便殿更畨浴堂延對信不怠也今退朝之後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虧殘之餘恱耳目者綺羅艶冶之色扄鑰九重呌閽千仞宸禁晝嚴乗輿天遠固未見欵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臣恐其未可也况今之政失於寛而蔽於姑息今之士弛於務而幸於因循是養其惰也夫天下之本者在民民之豪者皆兼并而貧者無置錐之業天下之大者在兵兵之下者負飢寒而驕者不敢役郡守縣令臧否無别冗食萬千蠧耗靡窮邪佞退而復興忠諌黜而未用此害之大者也設欲止之於未發救之於將然莫若振綱舉目杜漸防微勤儉為先剛斷為急權之一去安可再得豈宜崇尚寛大自從清宴若謂怡神養性之方且非耄期倦勤之際臣復以為不然也今陛下春秋鼎盛氣志如神釋習常之弊加致治之心勤禹湯克巳之規敷文武立教之旨振三祖之基為百世之法則垂鴻自我豈不盛歟願因歲首正朝之始霈然下令誕告多方毎旦恭巳辨色居位推擇大臣講求古道降以溫顔俾之極論精思品藻督責賢否外則逐刺史縣令無狀老懦貪殘之輩以利於民内則罷公卿大夫不才諂佞詭誕之士以肅於朝掖庭之中簡去幽曠以來錫羨之慶宦寺之内抑損重任以防昵近之私發號施令必審其有害賞功罰罪必思其未平則可使教敦于上民恱于下足以招天地之恊氣致國家之豐隆皆目前可見之事惟陛下力行而巳三王為可侔十聖未足擬何為恃當年而樂自足哉臣跡甚孤危言無忌諱妄陳愚瞽甘俟誅夷然念優處憲臺過受豐禄恩自上隆食出民力豈可偷安不思盡節茍一言而萬死實以為榮干犯天威臣無任激切待罪之至【景祐元年十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乞勿以治平自怠 宋 綬 臣聞自古守成之君率皆兢畏不忘顧省何者慮人心逸於乆安而患害生於所忽故常立防於無事之始銷變於未萌之前若事至而應不已殆歟臣願飭勵羣司交修庶職勿以治平自怠勿以纎微不謹則可以保至尊而享洪業也又竊思馭下之道有三蓋臨事尚乎守當機貴乎斷兆謀先乎密夫惟能守則姦莫由移斷則邪莫由惑密則事莫由變是三者治亂安危之所繫願陛下欽之念之至若朝務清夷深居閒燕亦願陛下愛養玉體節宣所以順四時聲味所以調六氣勿至傷過乃克和平自然擁百靈之休享無疆之福豈不善哉【景祐元年十二月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哲宗論成於憂勤失於怠忽 彭汝礪 臣伏惟自古天下廢興存亡見於書者甚備其成未嘗不以憂勤其失未嘗不以怠忽陛下即位蒞政其仁民愛物之心發於詔令見於行事厚矣日月益乆然終不能近古殆誠意未加而已聽言之道必觀以事今察于天地常寒星變河流未塞察於財用公私殫乏浮費益滋察於有司因循茍簡之弊日甚察於風俗㢘恥忠厚之風幾喪役法既變民人益困邊備寖弛夷狄方侮選舉法壞士迷所向而進言者曰今大安且治是非欺即諛天下大器置之安則安置之危則危安危之幾一朝一夕一言一動之間而巳蓋自古人主饗國既乆無至誠惻怛之心上下媮安趣過目前緜緜延延日月以甚固雖無惡政虐刑加於百姓而天下未嘗不亂此不可不察也陛下因仁民愛物之心加之以至誠在所可為而必斷在所可法而不惑在所可聽而必從在所可改而無咎如此則百官有司莫不奮勵承詔災異弊病非所患矣臣雖不肖猶日夜洗心以俟故以至誠之論終之【元祐四年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論太平百年所當戒懼 彭汝礪 臣學不燭於理又不稔熟於時事雖冒昧自竭亦自知其無所補也臣竊念三代之盛莫如周周之盛莫如成康昭不克繼至穆幾於亡宣王中興然巳不純於文武矣髙祖取秦為漢一傳而有吕氏之變文景之際盛矣而亦有七國之亂武帝好大喜功兵出無虛歲海内為之騷然光武再有天下號令溫雅政教宣昭其克繼者顯肅而巳肅以下無譏焉神堯之功不及湯武太宗之治幾於成康至髙宗孱弱武后專制明皇之興又不克終唐日微矣下至五代中國裂為六七及真人出四海一而聖聖相續太平踰百年矣自三代以還未有如今日之盛也然萬物之變嘗相往復治則有亂之幾安則有危之幾則近時之旱荒凶札盜賊兵革亦數之所自有也觀之天變察之人事稽諸往古驗之來今以今天下之勢可以為大安亦可以為危可以為大治亦可以為亂惟願陛下加謹焉臣之不肖自顧無益陛下事陛下審察大臣以與政事選簡忠直以當言路庶幾利害邪正不壅於聞聽而天下終保於治安也臣不勝拳拳之至【元祐四年五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論守治至難 梁 燾 臣過被聖恩驅策得侍清光親聞德音要使静而不擾安而無危内惠中國外綏四方日隆廣問未甞不及政事之得失臣同天下慶幸陛下聦明可謂知要矣如君臣同德共行此道數年之間必復見仁宗至治之時比觀朝廷之事似未副聖明之本意者臣甚惑之豈大臣不能將順德美究宣睿澤以廣為宗社長乆安寧之計歟或者聖意稍怠姦人伺隙得進邪說以亂聦明歟臣早䝉知遇擢在言路納忠補報難同衆人不忍不為陛下一言也願陛下察臣之志少加聽焉臣聞論者曰致天下之治難守天下之治易臣獨曰致之為易而守之為難也蓋自古人主圖治之初莫不急於求賢渴於聞諌得一善惟恐未能行見一不善惟恐不能去潜心於萬事幽微之無形用意於衆人思慮之不到兢兢業業不敢暇豫終至於安樂而無事此天下之治所以致之為易也亦既治矣而放其心氣日益驕志日益怠謂賢者得矣而忽於求謂善言盡矣而厭於聽謂事之㣲者為不足慮謂患之隠者為不足防姦生而不察禍萌而不悟故終致於敗亂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治所以守之為難也易曰君子安不忘危治不忘亂又既濟卦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蓋安有危之理治有亂之機既濟而猶思禍患之潜伏此皆聖人戒懼於治安無患之時者也恭惟陛下臨御七年于今進賢去佞恊天下之公興利除害同百姓之欲刑罰清平賦歛均節姦宄已銷兵革略戢歲物豐穰民力寛暇可謂有治之漸矣守而勿失治道可成正是兩宫持守至難之際也恭惟皇帝陛下進學不倦臨政不忽無宫室之好無聲樂之玩無佛老之惑無用武之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敬明謹濟以大公判别讒邪裁抑僥倖聽㫁之間事理常盡照臨之下物無徇情此堯舜之用心也而臣之區區尚以為憂者竊恐陛下以未成之治為已大治以小康之俗為可乆安苞桑之慮日懈于心朽索之畏不及於前蓋積累而成者為至難怠忽而敗之者為至易臣區區之忠蓋已面陳伏望陛下不以臣言為愚審思而力行之臣屢蒙聖恩降旨開納臣未敢以為喜書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又曰戒哉儆戒無虞願陛下必行可聽之言儆戒無虞之事延洪無疆之休天下幸甚 貼黄竊以政事之本在於用人朝廷人材純一則政事自然安静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即是泰道如君子小人混而為一則泰道何縁得成君子小人不可並用猶冰炭之不可同器一長一消自然之理也此在人君常用意於進君子退小人則治道可成而天下受泰矣伏望聖明留意於此夫小人而無材者雖無足畏然亦不可也小人之性喜於嫉善良為朋邪是不材者使之得路必又將引用小人之有材者以濟其姦終為國家之害此其不可用也決矣願陛下察之竊以臣之為道在於盡忠忠之為字謂中心一則為忠也中心二則為患矣夫臣下有愛君憂國與上同德同心而能奮然當怨排難無慮顧室家之憂者可謂中心一矣陛下察其有是心矣豈不為忠也可踈之乎臣下有外示愛君憂國而其中不與上同德同心不肯當怨排難但務收恩買譽切切於營私者乃中心二也陛下察其有是心焉豈不為患可親之乎此用人之要也伏望深留宸念【元祐六年十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聽斷 上英宗乞裁決幾務 司馬光 臣聞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陛下以明德令望龍飛受命四海之内延頸傾耳渇聞聖政自踐阼以來於今五月而陛下深執謙遜端拱淵黙羣臣奏事一無可否中外之情深為鬱悒曏者猶謂聖體未安今御殿聽政巳遵舊式出入起居皆復常度而獨於萬幾未加裁決臣竊惑之詩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臣愚伏望陛下凡兩府及羣臣奏事稍留神省察詢訪利害議論是非可則行之否則却之使四方翕然瞻仰聖德億兆羣生不勝幸甚【嘉祐八年八月上時知諌院】 上英宗乞博採羣言伸以義斷 鄭 獬 臣伏見陛下初即位四方傳聞以謂陛下聦明英㫁同符太祖有志之士莫不投袂歎息傾望陛下之風采然自授政以來號令所發蹈常習故不聞赫然有以鼔動天下者始以清躬微疾猶足以為辭玉饍既復尚恭黙而不言者實未知所喻將以隂拱自晦徐觀天下之動而後出而制之耶則於此殆將周歲萬幾之變槩可見矣將以慕商宗之節思得聖人而後用以為政耶則傅說何可數有哉果無之則遂一世而不言耶將以左右牽制動有畏憚而不敢明為之耶不明為之則二府大臣與禁庭侍從皆足以寄腹心又何疑而不與之謀耶是三者皆非所以為術也非帝王南面聽斷之大權也先皇帝時惟用仁德以涵育萬物及其乆也蓋有偏而不舉者矣夫仁主愛義主斷猶春之為生而秋之為殺也生而不殺則萬物潰爛而不成其如嵗功何陛下承先皇之仁愛宜用義斷以整齊天下所謂義㫁者主柄也今夫唯唯而不斷可否決於輔臣則主柄屈而不尊如輔臣朴忠雖不敢亂大法而為陛下奉行條例止可閱日月而已一旦有臲卼誰可横身為陛下當大事者乎萬一姦人朋比參厠於其間則天下之大勢去矣陛下眂今日為治耶亂耶必以為亂則邊兵不試境内無跋扈强臣孰謂之亂必以為治則威令寖削大綱解而不輯孰謂之治是治與亂正在陛下留意之秋也右顧則為治左視則為亂蓋陛下一舉首而天下治亂之勢分矣陛下何不日求賢者與之圖議今所與共大政者不過七八輔臣則所聞所見盡於此而已矣烏能窮天下之聦明哉古者謀及卿士清問下民詢于芻蕘於是羣言集而治道成乃欲以七八輔臣之言而望大治豈不為闊略者哉臣願陛下馳詔天下許盡所言有可采者與之召對至於臣下進見少賜數刻之景訪以得失虗意以求之精察以審之明㫁以行之庶幾天下之勢將亂而復治矣如其優游泯黙日復一日有志之士解體而去士望去則民從而去矣陛下尚欲恃四海之衆而保萬世之安乎臣實不勝愚者之慮【治平元年上時知制誥】 上英宗乞伸威斷 傅堯俞 臣聞乾剛坤柔上下之定分君倡臣和古今之通義恭惟陛下德禀健粹學該治亂日旰論道淵黙思政所謂有可致之資然親政以來過事謙抑神明之㫁未甚聞於天下夫舜禹稷卨尚相戒敕今輔弼雖賢安得事事皆善古所謂委任責成者非謂若是與非一切徇之也大臣之言是陛下所宜從也其非是者陛下偶以為然姑行之可也既巳知其非矣又從而徇之則人主之柄安在雖愚夫愚婦有不可欺此神明之斷所以未甚聞於天下也今禫服未終天下謂陛下恭黙不言耳從此踰月畢三年之制威福之權儻尚循故轍人將以深淺窺測陛下伏望議政之際君臣各盡其意非非是是毋相面從間於燕閒與羣臣相接總覧衆議以裁處其當罔有適莫務存大公則柄在陛下而威㫁伸矣臣雖亡狀竊揣陛下資性有祖宗之風真勤儉有為之主夫有為者當於可為之時今四海延頸以待德音不知何憚何嫌而不為也時難得而易失惟陛下不徒悔於他日則天下幸甚【治平二年五月上時同知諌院】 上神宗論政府言職迭相攻毁乞斷以大公 至正之道 司馬光 竊見近歲以來政府言職迭相攻毁分為兩朋有如讎敵所以然者盖由人臣各務逞其私志互争勝負不顧巳之是非人主不忍違逆人情兩加全䕶不肯判其得失是以羣下紛紛日鬭於前而朝廷為之多事者也臣伏見陛下天性聦明仁孝恭儉踐祚之初孜孜求治此誠堯舜之資羣生之福也羣臣幸得遭遇此時不務將順聖德紀綱治體革政事之乆弊救百姓之疾苦而各為私鬭不知窮極誠可罪也臣聞人君之尊與天地同體以剛健為德以重厚為威照微當如日月發言當如雷霆昔漢武帝謂田蚡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又謂衛青曰郭解布衣權至使將軍言此其家不貧人主之言若皆切當如此羣臣安得不畏服哉夫心知其非而面徇其情口順其說依違兩可此最人君之大患也國家政事未有不先經兩府相與商議然後施行闗防祕密外人莫得而知及詔令巳下臺諌方得聞之若事有未便從而論列陛下還復下之兩府人之常情自非大賢誰肯以巳之所謀為非而以他人之言為是哉必須排擯沮抑以為難從此人主之所以獨取拒諌之名而大臣私得專權之便者也臣愚伏望陛下自今應有臣僚上言朝廷闕失者陛下當清心審慮自以大公至正之道决之若大臣所謀果是不必顧恤人言言者所陳果當不必曲順大臣之意位無髙下言無先後惟是之從又何紛紜之足患哉必若其人等固有争執者陛下亦當再加審察更以理道往返與相詰難以盡其情果有可取勿憚改為若漢宣帝之於趙充國則萬事無不當矣必若理道是非顯然在目而其人執迷文過强很不巳者雖加罪黜天下豈以為不可哉如此則豈惟事得其正亦使威福之柄盡歸帝室矣凡天下之事是非未明則不可不謹是非既明則在陛下決而行之臣前日所謂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姦不能惑佞不能移者正謂此也惟聖明裁察【治平四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審察是非取其至當 張方平 臣聞陛下即位以來顧諟天之明命慮而後言議而後動欲以身先率天下以正可謂盛德矣然始初清明中外觀聽朝廷風體顧當先其大者遠者若夫厚風俗美教化修典刑正紀律以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務此今之所當先者也而近日政令未見有可以慰天下之心者而但聞利害相傾愛惡相攻議論紛紜斥免繼踵臣恐四方有以窺時政者矣國家設官分職置臺諌官臺官以糾邪慝繩愆違肅朝論諌官以拾遺補闕規君過失歴代具員各揚其職仁宗虛懷盡下容納無擇先帝英明健粹令出惟行陛下祗遹成憲以端治本王道正直在執厥中所言是耶事固當無大而必從所言非耶事亦當無小而必察取其至當何所依違天無私覆日月無私照帝王之心如是而巳矣又方今朝廷之大弊政事所以因循人情所以不盡止為避煩言恤形迹事小嫌廢大體名曰公道其實徇私名曰謹重其實茍且以此為適治之路是猶北轅而之楚也伏願陛下開大明恢遠度有以率勵羣下革此敝風俾協恭和共成雅俗如此則君體以尊人倫以穆紀律可得而正風俗庶幾乎厚陛下以此圗於執政推是而廣之觸而長之治路由此而適顧為近爾【治平四年上時為翰林學士承旨】 上神宗論察言考實則無妄毁譽 鄭 獬 臣比者進對伏蒙陛下稱臣攝府尹為治甚好百姓便之臣内惟承乏纔四十餘日實無善狀可副陛下褒諭之意故不敢祗拜以謝又以隆暑日旰不敢乆對是以私懷鬱塞恐悚而不安臣才能朽下安能治劇夙夜勉强粗免罪戾若曰百姓便之萬無此理且所謂便之者蓋知閭里之疾苦除弊興利使元元之衆去愁歎而就安佚則庶乎其可也今臣於此未有毫髪則百姓何便之有然不識陛下從何而得之陛下聦明好問繇遠訪於下多言者或以此譽臣此妄譽也當其進言時陛下何不使條臣所行便民之事彼必窮而無對設使有對且實則陛下亦當深察之然後以為信今臣無是而陛下遽信之如有以臣不肖而毁之者陛下亦必聽之矣何則善惡之來不考其實既容妄譽必容妄毁此臣所以不敢喜而有懼也昔者列子居鄭鄭君子陽遺之粟列子再拜而辭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亦必以人言此吾所以不受也臣雖至愚安知陛下不以妄毁而黜臣哉故帝王聽納之際不可不察不察其實則天聽可得而欺姦臣乗之以逞其欲於是以白為黒以是為非附已者進背巳者斥分布朋彌縫其失使朝廷之上惟聞黨人之論而不知有天下公議善乎孟子之言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如此則當進者無茍得之幸當退者無私歎之恨以進退各當其分又孰有致疑於其間者哉伏願陛下髙視遠照毋牽私言使天下曉然知毁譽之不能亂政則非獨臣之願實天下之願【熈寧元年上時知開封府】 上哲宗乞精察羣臣之言決以聖意 司馬光 臣聞古人有言謀之在多斷之在獨陛下寛仁委政羣下或政有大疑議論難一儻陛下不決其是非則争辨紛紜無時而息事功何由可成臣謹按蔡邕獨斷叙漢制有疑事公卿百官㑹議若臺閣有正處而獨執異意者曰駮議其合於上意者又報曰某官某甲議可此所以各盡羣下之所見而人主亦不失操柄也今執政之臣雖相與竭力同寅協恭若萬一有議論必不可合者欲乞許令各具劄子奏聞望陛下精察其是非可否以聖意決之或於簾前宣諭或於禁中批出令依某人所奏若羣臣猶有固争執者則願陛下更加審察若前來處分果非則勿憚改為若灼然無疑則决行不移如此再思而行庶盡衆心事亦少失【元豐八年十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宣仁皇后乞皇帝同御前殿以發聽斷 彭汝礪 臣聞不能知危則不能有天下之安不能知憂則不能有天下之樂臣伏觀歴代之君其祖宗以勞苦得天下至嗣子若孫生於深宫之中體安文繡口甘滋味耳習聲音目便技巧一日出房闥而有天下偃然自以為吾固當有之甘於樂而不知憂處於安而不知危内為侈靡外習茍簡讒諛之說用藥石之言弃綱紀日壞禍亂並作而猶不悟雖有聖知亦不能善其後矣臣恭惟皇帝陛下以盛德履帝位今八年矣内無過舉明哲方發如日之升淵黙不言與天同德非太皇太后所以扶持擁䕶何以至此謙虛退託隠而未發於言也有所聞而無所問於事也有所知而無所命臣聞詩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此言人君擅闔闢予奪之權以制萬物之命無有遠近幽深悉知其事物如此而後能治其國家今有行則弗躬也其事則弗親也雖有至德民有所不信矣弗能問以盡其事弗能察以盡其物於是小人得以勿罔君子矣庶民不信則不能安民矣勿罔君子則不能知人矣夫人君之失不獨暴作威虐馳騁田獵而後謂之憂不能知人不能安民其憂莫大焉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以至德受天明命清明博大齊莊中正自周以來母后之德未有如斯之盛者也今人人皆曰太皇太后陛下無意於任天下今且將還政臣以謂太皇太后陛下三世為天下母其崇髙富貴上無倫敵其於稱制也宜矣故其還政甚非難既還政而俾皇帝陛下能不失其聖為難其道無他在教之安民知人而巳欲乞皇帝陛下同御前殿稍令近臣及知州職司入對俾稍見人才察其邪正賢不肖之實遂聞知天下之事令三省進呈公事以發聽斷俾日見之行事益選道德忠信之士置之左右前後使告其所巳治而規其所未至損其有餘而補其所不足使一日專政則利害不能惑君子小人不能蔽以事天地而享以治萬物而安以承宗廟而固太皇太后所以擁䕶之者可謂全矣【元祐七年十一月上時為吏部侍郎】 上哲宗乞聽言考實 上官均 臣竊聞人主之治天下考得失察邪正存乎知言聽言之難在乎同異之際聽納當則政令善而衆恱聽納失則政令乖而人不服兩漢以來治亂成敗之機未嘗不在於此世俗之情議論是非往往以多同者為是然而情有愛憎識有明暗心有向背同而多者或出於合羣而為朋黨異而少者或出於守正而獨立則是同者未必可取也有反常而為竒背公而行私不稽可否不顧是非惟勢利之為徇則是異者未必可取也然則人主之聽言其辨得失之際果不繫於同異之多少當察理之是非以定去取耳賈誼明於治體甞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蓋事有顯迹推事以考言則詐者不能變白以為黒巧者不能飾非以為是此知言之要術也自陛下臨御以來出政令行刑賞稽合義理順於人心者不可勝數其間固有出於獨斷或有取於衆論公聽並觀不牽於異同之說天下之人皆以為陛下至公無私以治安天下為計故能洞照真偽判别是非無所壅蔽此中外之所歌頌非臣之私言也然政令之損益百官之黜陟萬幾日新自執政大臣以至侍從諌官御史皆得以言陛下寛仁好諌是非兼容而論者又得以盡言者既衆則意趣未必合識慮未必同意趣不合識慮不同則進言不得不異言意既異則互生愛憎迭相排毁以務相勝則是非汨亂尤為難察伏願陛下於衆言同異之際更加審擇推究事實凡言邪正者必考為行之實迹則同異之間瞭然而判然後在廷之臣不敢挾情飾言以熒惑聖聽故邪正區别政令刑賞皆合公論天下烏有不治哉【紹聖元年四月上時為右正言】上徽宗論好問不可不擇其人邇言不可不 察其實 王 覿 臣謹按中庸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夫好問不察而邇言則察者盖舜欲有問必擇乎端人正士而後問之所問皆端人正士則不察而信之可也察其人在前故也至於邇言則有不問而聞之者矣舜不以人廢言亦不遽信其言必察其真偽善惡而後用捨焉故不問無以致忠言之啓沃不察無以辨邇言之是非臣伏見陛下自春至今凡施設廢置莫不大慰天下之望雖天縱睿智如日月之照臨無所不燭然所以深究民情洞達物理者亦好問察言之助也陛下當潜龍之日政事無所預威福不在手凡達於聖聦者皆無心之言裁以英斷而施之政教則法出而公論歸令下而民情恱不亦宜乎今陛下尊居九重奄有四海慶賞刑威巻舒於頥指之間有所聞焉或畏威而匿情或懷利而曲説况於邇言情偽萬狀欲如前日無心之言豈易多得故好問尤不可不擇其人邇言尤不可不察其實也舜典曰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舜之好問察言者既如彼用以命龍者又如此可謂重且謹矣陛下以大舜之資行大舜之政臣敢以大舜之所重且謹者上塵聽覧【元符三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欽宗乞先恤公議而後謹獨斷 鄒 浩 臣嘗讀孟子見其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於是知公議不可不䘏獨斷不可不謹人君之所急務尤在於此焉蓋左右非不親也然不能無交結之私諸大夫非不貴也然不能無恩讎之意至於國人皆曰賢皆曰不可則所謂公議也夫公議之所在既巳察之矣必待見賢焉然後用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則所謂獨斷也惟䘏公議於獨斷未形之前惟謹獨斷於公議巳聞之後則人君之所以致治者又安有不善乎二帝之所以帝三王之所以王未有不出於此者也臣愚伏見朝廷之事竊疑近日以來頗有異於陛下即位之初者參聽人言往往有嗟歎不平之語非若前日之無不和悦且今去陛下即位之初纔半年有餘耳然遽巳如此不知自今以往又將如之何也况祔廟既畢普天之下莫不延頸拭目以徯初政而初政者乃人君謹始以正其本者也尤宜省察正在今日臣願陛下深思孟子之言務使公議先達于上然後斷以獨智庶幾有為悉恊天下之望【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欽宗論不斷之過 曹 輔 臣聞萬幾萃於一日可謂至煩數十年蠱壞之業救於一時可謂至難以至煩至難之任付於吾君而欲責效於朞月之間有撥亂興衰之志奮而行之則善矣若支傾補漏循襲故常臣不知其可也今天下危疑之事駭心動目卒然而至者時有之矣堂陛之間相視失色無借箸之略而有失匕之驚甲可乙否紛如聚訟俯仰踟蹰而機㑹巳失不可追救往往轉易而為難垂成而遂壞痛心切骨貽恨無窮者毎毎有之曩者賊去渡河縱而弗擊是一失也非不斷之過乎至今天下調兵饋糧疲弊生民以貽宵旰之憂殆為是也不斷為患顧不大哉僥倖之門正如市道平旦啓闗側肩而入以其貨賄之所聚也紛紛勢利之場又甚於此前日濫恩冒賞稍行禁止而一時横竊名器之人亦皆歛迹僥倖之門似將少塞今又大啓茍賤不㢘之徒彈冠復出富商巨猾挾貲獻巧伺候權門小夫下伍躡足俟進是必有以姑息之恩干動聖慈有以造謗生怨之語妄搖聖慮既以姑息為恩以造謗生怨為可慮則自時厥後小人成羣決不敢去而刑罰大柄得無委墜而不舉乎是又不斷之過也僥倖既多奔競益起悠悠風塵誰復抑之不斷為患顧不大哉言路初開諫官臺臣摩肩而進其間亦有挺節徇公捐軀報國之士欲効㳙埃以助明時陛下溫顔下訪若水投石陛下之於言者可謂真有意矣然奏章十上六七不行縱或行之聊復應耳初信之抑又疑之初許之抑又拒之得無有以私見曲說進陳是非者乎得無欲隔絶言路故為沮折使不得一伸其喙乎陛下亦為之不信言官輙寢其奏是又不斷之過也夫臺諫所採惟公論耳公論所許從而與之其所不許從而擊之茍言官屢發弗售則公論遂廢不行古今未有無公論而能善風俗者治道陵遲誠有以也不斷為患顧不大哉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夫知其賢而任之又以人之言而貳焉則賢者退藏於深渺知其邪而去之又以人之言而疑焉則邪者朋比而求援今者姦諛在位能盡去乎内官領職干與兵柄能盡罷乎陛下明知其人矣言者屢上而依違不遣是又不斷之過也卒之為姦佞者朋比欺䝉上下睽隔鬻恩弄權妨功害能預兵柄者縱暴逞威呼吸變故蜂蠆在懷去則必復不斷為患顧不大哉人主之於大臣待之至優責之甚重不優則不足以示君之施不重則不足以效臣之報古者公卿大臣天地有大變賜之牛酒則以不起聞矣職不勝任策書一至則布衣出府矣若有他故則棧車牝馬歸以思過矣其所責顧不重哉今聖主所以禮貌大臣可謂至矣其敢不竭所以報乎前者河東之役种師中戰殁七統制師皆潰正縁糧乏兵飢廟堂因循失於措畫而敢坐視其敗略不引咎近日彗星出東北十夕不滅而論道爕理之臣擊鍾鼎食曽莫懲嗟主憂臣辱此語端為何哉而天度包荒終不忍詰是又不斷之過也臣恐自是利則同享患則相弃有全軀保妻子之念無安國衛社稷之心堂堂再造之基誰與共圗不斷之患顧不大哉古語不云乎日中必熭操刀必割負扆而立垂裳而治必取諸斧良有以也易於乾曰剛健中正於夬曰剛決柔也臣望陛下體乾之健乗夬之剛雷厲而風飛陽開而隂闔君子怙焉小人懼焉中興之業何慮其不成也【靖康元年八月上時為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詔令上 上仁宗乞詔令先定議而後行 孫 沔 臣竊聞景德中知制誥朱巽上言以所降命令不可屢改應合更張請先定議如經乆可守者行之不可者止之真皇謂宰臣曰此甚識治體卿等志之故景德祥符之間毎下詔令皆可遵守竊見近來臣僚凡有起請或陳利害隨即頒布略無詰難或未踰時或方經月有稱未便又復中變去嵗暴收錢稅今春權罷度僧之是也故使如綸之言渙汗之號民未嘗以爲必信恐非國家致治之道也臣欲乞今後中外臣僚有所見聞陳請者若言禮樂即下太常禮院言刑名即下審刑院言天下錢穀即下三司言民間利害即下轉運司小事半月中事一月仰所屬衆官將前後敕條詳定奏上如係制度大事即下兩制尚書省集議委中書門下更加省察然後施行亦朝廷謹重之意也【康定元年上時爲右正言】 上仁宗論中使傳宣諸司煩數 張方平 臣竊聞近日中使傳宣諸司頗爲煩數其至三司日或數次臣聞王言惟作命百官承式洪範五事言曰從從作乂故王者之言是謂號令令出惟行不行則權綱虧矣今夫屑屑冗微之事皆賤者之所親責在攸司各有程式發輸督促動煩宣下所司既被受其有不可奉行者又須禀復或却寝罷下成廢命上爲損威習以爲常恬弗之怪欲乞今後除有指揮中書樞宻院事特降中㫖外自餘細務合下三司提舉司開封府等處者只乞傳宣中書樞宻院劄下逐處有司或敢違慢自應合行勘責即事干急速不容留滯即乞宣付入内内侍省相度事體緩急須即施行者具録宣㫖報下所司所冀出納有章上下得體【慶厯元年七月上時爲三司使】 上神宗乞追還陳習誤罰昭示信令 韓 維 臣近嘗面奏降黜陳習有虧陛下信令理須追革自爾未聞别有處分尋屬廹近郊祠不及繼有論列臣伏以人主深居九重之中所以鼓動羣衆共成天下之務惟在號令而已則其出之豈可以不謹行之豈可以不信陛下即位之初命羣臣轉對其詔文曰斥言有位之阿私又曰郡縣之官課空文而尸素仰詳明詔之意是開羣臣以盡言使其抱負隱伏悉以上聞然後公聼審擇以輔初政之美陳習所言臣雖不盡知然聞其大略詆人過失耳使其所言而是乃所以上副詢求之意若其非也猶當含忍以勸來者今所言之事未察虚實而言事之人已加斥逐自違明詔之本意而失大信於初政未獲其補乃更有害此臣愚所未諭也昔晋文覇駮之君商君刻核之臣耳尚知假伐原徙木以著其信然後政令可得而行人民可得而使也豈以聖主而不務此乎議者或謂陳習素行非美今其所言頗挟怨害得貶不爲不幸此又流俗不識大體者之言無足采信借使習實有此乃自匹夫之惡耳匹夫之惡不懲於朝政未爲甚損而使天下之人疑陛下於不信臣竊以爲害無大於此者陛下若不以此爲失亟加追改而乃欲博詢細故以補聰明臣恐思慮雖逺而所及者愈近施設雖多而所得者愈少也伏望聖慈特賜指揮追還誤罰昭示大信【熈寧元年十一月上時爲龍圗閣直學士兼侍講】 上神宗乞追還陳習誤罰昭示信令 王安石 臣竊聞轉對官陳習坐言人罪惡被黜監當習之爲人忠邪愿奸臣所不知然陛下施罰如此有未安者二上下之所以相遇者詔令也詔令所以行於天下者信也詔令不信則人主之權廢矣故孔子以爲兵與食皆可去而不可以無信今陛下命羣臣使斥言有位之阿私朋比尸素有一人言之則不考問其虚實而絀之則甚害陛下之信此未安者一也人主之聼天下不可以偏偏則有弊偏於惡言人罪則其弊至於姦不上聞真宗但惡人潛行交結隂有中傷故詔言事者不得留中此未有大失也然在位者遂以爲人主厭惡言人之惡者其俗之弊乃至大臣奸邪贓汚而真宗終不得聞盖言人之惡者既衆人所不喜而人主又厭惡之則其弊必至於此今有一人爲陛下斥言人臣之罪未知其虚實而陛下遂以爲大惡則今孰敢爲陛下言人之奸者乎奸不上聞則雖大臣復有贓汚狼籍者陛下亦無由知之而天下之政壊矣此未安者二也臣聞人主之聼天下務在公聼並觀而考之以實斷之以義是非善惡皆所欲聞所不欲聞者誣罔欺誕之言而已即不欲聞人之惡則象恭滔天方命圮族非堯之所得知也堯所以能知共工及鯀之惡而又知舜之善者盖以能公聼並觀不蔽於左右親習之人而考之以實斷之以義一切斥絶拒塞誣罔欺誕無義之言而已故書之稱堯者以其能疾䜛説畏巧言非以其惡言人之惡也人主所以爲賞罰者以善惡也欲知善而不欲知惡則是欲有賞而無罰也有賞而無罰有春而無秋非天地之道隂陽之理也臣愚以爲陛下此舉過矣其作始則小其弊成於後則大不可不察也改過不吝者成湯之所以聖也伏惟陛下不吝改此則天下幸甚【熈寧元年十一月上時爲翰林學士上批陳習可特召還與依舊差遣】 上哲宗乞出令必使大臣協謀門下封駮 劉安世 臣嘗考載籍以推先王之道雖禮樂刑政號爲治具而所以行之者特在命令而已昔之善觀人之國者不視其勢之盛衰而先察其令之弛張未論其政之醇疵而先審其令之繁簡惟其慮之既臧發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則堅如金石信如四時敷天之下莫不傾耳承聼聳動厭服此聖人所恃以鼓舞萬民之術也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易曰渙汗其大號傳曰令重則君尊又曰國之安危在出令凡此者聖人謹重之意也臣伏見朝廷命令變易頻數逺不過一二歳近或朞月而已甚者朝行而夕改亦有前詔未頒後令蠲除者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從求其弊原盖由講議未精思慮未審人情有所未盡事理有所未通或牽於好惡之私或溺於迎合之説是非無所辨取舍無所宗故一人言之而遽爲之紛更也方安平無事之時輕慢多變之如此緩急有事之際何以取信於人伏望聖慈深鑒前古之戒謹爲今日之慮至於法度之廢置政事之因革必使大臣公心協謀博詢利病廣攬詳擇務當義理更其所可更則不嫌於違俗守其所可守則無憚於襲故申敇門下無使徒爲審讀以應故事其有措置失當前後謬戾者必舉封駮之職庶㡬詔令清簡吏民信服事可乆行不致反汗【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爲右正言】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 劉 摯【元祐元年六月二十八日甲寅詔曰朕惟先帝臨御以來講求法度務在寛厚爱物仁民而搢紳之間有不能推原朝廷本意希功掊尅積其源流乃知其此羣言所以未息朝廷所以懲革也敕振風俗修整紀綱茲出大公盖不得已况罪顯者已正惡鉅者巳斥則宜蕩滌隐疵濶畧細故豈復究治以累太和應今日以前有渉此事狀者一切不問言者勿復弹劾有司毋得施行各俾自新同歸美俗布告中外體朕意焉】 臣聞朝廷議欲降詔中外慰安人情傳聞二三臣不敢信儻果如此臣實未諭伏見陛下即位以來修先朝政事増損法令進退官吏大要專以安民四方曉知上㫖坦然眀白矣至於懐私負釁貴近不赦而忠信之言雖小必録此又人皆能道之臣猶不知國家尚安所疑欲家至而户曉也若謂日者黜責一二臣僚恐附離黨與不無反側故以詔書安之臣謂人情無甚相逺不從上令而從其意動民以言不若示之以行事自古而然朝廷果將吹毛洗垢搜抉宿過則詔令隨行人亦不信今但朝廷罰罪之意出於公議惟責大體不問其餘則雖無所言何患人不知之近者朝廷法令方具功罪眀白吏民按堵自如正宜鎮靖無事而何故自生疑貳猥欲望以言語區區過自分説以勝士大夫之心臣恐中外有以窺陛下也前世自漢唐以來因誅鉏叛逆或尅復僭僞危疑之始慮有動揺故亟下詔令慰撫未萌今升黜官吏何時無之何至張皇自生不安之意臣竊以為過矣抑臣聞之人才實難自非大奸大猾懐邪怙終此外安有終身棄置之理古人以功贖過所謂使功不如使過良以此爾前以罪退後以功進是乃國家所以公天下者見之一二則中外將不待言而信矣臣謂安反側計無以尚此何必空言哉伏望睿斷寝降詔之議免四方疑惑以幸天下臣不勝拳拳【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御史中丞始鄧綰責滁州言者未已范純仁勸太皇太后勿行太皇太后因欲下詔慰存反側既而中輟及吕公著救賈種民太皇太后復欲下詔公著以爲當然遂從之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将貽患他日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才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耶】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係第二狀】 劉 摯 臣近兩具狀奏乞寢罷降詔指揮未知聖意賜與不賜省察朝士大夫臆度風㫖轉相傳誦不無非議臣謂降詔本欲安人情而詔令未下事已宣露反使人情疑惑則利害固已可見甚非陛下鎮静中外之意臣備員言路此而不論臣則有罪是以不避煩紊願畢其説臣謹按齊威公與管仲謀城莒謀未發而聞於國人國人曰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下竊意之也故朝廷之所不爲則已茍有所爲雖秘謀宻計人且意而知之况陛下已修政事己清人物遂欲闊略細故含垢匿瑕示天下以寛大誠大恵也但此意一定何患人之不知若更施於閑事一二則中外諭意坦然洞達矣何必空言喋喋過自分辨急於取信以害國家大體哉詔書大意不過以謂罪惡者已治欲使其餘改行自新恭惟先皇帝養育人才布滿内外其中邪慝不能無之今已行懲勸則是乃所以成就先帝之意若必形於詔書示蕩滌之惠使之自新則似分别前日政事虧損治道無大於此然則人情安與不安乃在陛下立意行事其實何如耳不在降詔詔下之後事體窒礙其害乃至如此臣願陛下深賜省照特罷降詔以全大體臣不勝拳拳【元祐元年六月上】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 朱光庭 臣竊惟王者出號施令示天下之大信唯其合皇極之道上叅天心下順物理使四海内外聞之欣躍鼔舞咸曰大哉王言故書載詩歌足以爲世法盖以至公至正而然也伏自陛下臨御以来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逮民庶稱頌陛下之徳謂歴古以來未見如此之公未見如此之眀故君子有以伸其直小人不得肆其罔而又信任俊哲放去姦回朝廷清明日就太平臣前日風聞朝廷将欲降詔慰安小人臣竊以謂剛陽之氣常在於生扶持保祐惟恐其不長隂邪之氣常在於殺消除殄滅唯恐其不盡夫剛陽則君子之道也陛下今日固進君子矣然扶持保佑願陛下加意焉隂邪小人之道也陛下今日固退小人矣然消除殄滅願陛下致力焉如此則天下常泰而不否矣臣竊聞将下詔書條列事目慰安姦邪之人今後更置而不問在聖度含洪則善然使姦邪之人有以増氣臣謂此詔不須頒下恐天下之人適足有以窺陛下臣愚不肖荷陛下盛徳之遇今日有所懐不敢不竭盡於旒扆之前願陛下睿斷特賜追寝前詔更不頒行臣愚不勝惓惓 貼黄今日之詔若遂頒行於天下臣竊恐姦邪小人日有浸長之漸執政大臣懐自安之私意致陛下大公至正之道有所不行今日於詔未下之間尚得進愚忠願陛下特賜采納收還前詔天下幸甚【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右正言】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 林 旦 臣近者風聞朝廷欲降詔書戒約言事官不宜疾惡太甚動揺人心初聞之以謂此妄意朝廷之言耳殊不以爲信既而傳者益衆不能不以爲疑竊惟陛下臨政以還虚已聼納招徠讜言四方之人孰不欣戴此實宗廟社稷之福也今方踰歳若遂厭言有詔戒止凡傾耳以聼企足以望者得不解體耶此必有造謀以誤陛下者臣度其意不過兩端而已一則務爲姑息以掠譽於小人一則持此自獻謂能不謗於先帝夫有國之要道在於使君子道長小人道消而已君子道長則德澤日被於天下而爲朝廷之福小人道消則疾苦不加於百姓而得四方之心豈有爲民除去疾苦而反致人心之不安也若此則虞舜不當放四凶孔子不當誅少正夘矣聖人於殘賊不仁之人殺之而不疑今朝廷寛大眀正其罪惡不過慰塞人望量其官職降其差遣而已何損於其身何愧於天下而便致人心不安也此等小人本無愛君利民之心人疾之乆矣又何足矜恤而更姑息之此甚倒置也且先帝聰明睿知憂勤庶政不愛髙爵重祿而與士大夫共之乃望其盡忠竭誠以報稱其恩寵也彼乃結黨相因公肆欺侮醜穢慘虐無所不至使上之人雖有良法美意而澤不下流隂受小民之怨望其負國罔上之罪何可勝誅也向日執政之臣言事之官目擊耳聞不肯以告故使朝廷未正其罪今罪惡悉已暴露然朝廷終不忍深誅而顯戮之雖有貶降亦只是奉行先帝聖意譴斥不忠不良之人且示天下以前日失當之事自各有建言之人奉行之吏非出於先帝之本意也如此豈得爲謗先帝乎大凢言事之官招仇觸怨豈所欲爲朝廷過奨借之猶有畏懼觀望而不肯盡言者况又有所沮抑之則彼安肯奮不顧身以輸忠於陛下乎臣竊恐由此遂使亮直之人反爲羣小指笑玩侮心懐畏避而不得安其位矣若其言事彈擊不實喜怒任情朝廷摘示羣衆罷之可也竄之可也但不當泛下一詔均沮遏之耳今日朝廷正恐姦邪乗間作過惟藉耳目之官防察糾正若自爲壅蔽以啓小人之幸則此後執政大臣欲進擬前日不忠不良罪慝顯著之人置在要近誤朝廷委任遂有以藉口而鉗閉臺諌官之言矣此甚非計之得也臣不敢恥過作非而重於立位止是愛惜國體恐天下之人誤認朝廷之意而起疑惑觀望之心爾利害所繫不少願陛下謹之重之貼黄稱陛下去嵗即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詔其間嘗以迎合扇揺犯分要譽爲戒當時中外欲言之人尚畏憚而結舌頼六月再申詔諭於是人始敢言以求言之詔少形戒約人猶不敢言况今下戒言之詔明使不得論列則又豈復有敢言者耶若姦邪進用略有指陳以爲犯令若黙而不言豈忠臣志士所以事君報國之義乎則此詔一出於國體所繫可謂甚重陛下不可以不慮也【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 王巖叟 臣累日來風聞陛下欲降詔書以安人心反側則臣不知果有果無然臣既有所聞不可不先事而言以備采擇未審此事出於聖慮耶出於左右者之謀耶出於聖慮則臣以謂陛下私憂過計耳出於左右之謀則臣以謂誤陛下矣自古以來朝廷黜邪退姦亦是常事何須過以爲憂反動姦人之心將謂陛下畏之必潛増凶燄隂造禍機傾揺善良窺伺新政矣可不戒哉伏惟陛下即位以來上合天心下從民欲斥逺姦邪奬崇忠直納天下善言而不厭革天下弊事而不疑故能使四夷靖安百姓歌詠以爲復見祖宗太平之盛陛下惟當日篤此心隆此道以永社稷無疆之休不宜少移初意也夫姦心抑之且不可止况於進之直言求之且不可得况於沮之長君子而消小人在陛下一言長小人而消君子亦在陛下一言此國家否泰之闗而天下治亂之機也陛下不可不深思不可不預防臣恐詔書一出則言之後時故冒犯而先論願陛下納臣愚忠收詔勿下使羣邪自静以養朝廷之威衆正自安以重國家之勢天下幸甚 貼黄稱臣竊思降詔之後老姦宿邪則安矣而忠臣義士必不自安陛下方求天下大治以追祖宗之盛而使忠臣義士不得盡其心非陛下之福也願因臣之言反復思之重此詔書之發幸甚舜去四凶當時四凶之黨不應無人尚在中外未聞下詔安四凶之黨也臣自風聞下詔寝食不復自安必料陛下畏見多言故有此指揮不知令臣今後如何居職有言則犯令不言則負恩進退之間未知所處幸陛下察之無誤此舉言事官當忠於主上公於天下是爲稱職忠則不肯立朋黨故言無所隱公則不敢任喜怒故言無所欺或朋邪罔上或意在報私或厚誣其人或以訐爲直或隂懐顧忌則陛下當深察其情罷之則可也竄黜之則可也以約束一切閉其言則不可也如果有詔書即望陛下采納臣言只作聖意取入禁中以安言路之心【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左司諫】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係第二狀】 王巖叟 臣前日以風聞欲降詔書安搢紳之心輙犯天威論奏不便乞收詔勿下深慮言之未切聖心未加采納竊縁此事出於陛下舉動所繫國體至重臣不敢茍且自安便爲俛黙負陛下平日待遇之意伏覩陛下即位以來惟以求言爲盛德納諫爲聖功天下風聞莫不鼓舞雖前代英主有所不及正宜日進此道不倦以終之以副天下之望今方踰年而遽下此詔雖名爲安慰罪人其實乃約束言者竊恐四方流聞疑朝廷厭言而拒諫有損陛下盛美臣謂此詔之出上無益於聖德中無益於治體下無益於忠言惟是挫端良之心増姦邪之氣耳不獨如此而又將有人睥睨朝廷以爲可以窺測侮易政令以爲可以動揺自古欲治之主惟患言之不多天下之善惡有所不聞以塞其聰明未聞禁言者使之不言也言者言之陛下擇可行者而行之仰不累陛下之明俯不失言者之職則言雖多而何傷臣初爲諫官對於簾下親聞德音丁寧諭臣等曰天下之事無大小一一言來當一一主張臣感激至恩恨不傾瀝肝膽以爲補報今日詔書臣所未諭陛下求言如此之切不應厭言如此之早也近古好諫莫如唐太宗敢諫莫如魏鄭公太宗一日問曰今日所行與往時何異鄭公曰貞觀之初恐人不言導人使諫三年以後見人諫諍恱而從之一二年來不恱人諫雖勉以聼受然終有難色太宗曰於何事如此鄭公遂一一陳之太宗曰誠如公言非公無能道此者人皆苦不自覺公向未道時都自謂所行不變及見公論説過失甚驚公但存此心朕終不違公臣讀之至此每歎美太宗之服義景仰魏公之盡忠願陛下慕太宗貞觀之初心導人使諫羣臣亦當有希魏公事君之大節以報陛下者以詔書未宣布間惟陛下斷自清衷早賜收還天下幸甚臣不勝激切告忠之至 貼黄稱臣竊謂進此説者非純誠愛君之人也或出於全身之謀或出於爲子孫之計或出於養譽邪正之間欲收人情而兩得或出於懐姦計以誤陛下浸開間隙傾陷忠良援引邪佞復爲前日之過深可懼也惟陛下精慮而深思之臣恐詔書既下端人正士知陛下有厭之之心不敢遑安稍自引去後來者必得循黙之人以爲稱職其次得茍且偷惰之人廢壊紀綱又其次得阿諛柔順之人靡弊政事皆所以爲姦黨蔽下情欺罔之患復結矣陛下深居簾幃之中乆而安之浸不復得聞天下之事此非陛下今日求治之本意也衆人之説皆謂詔書欲以安反側臣竊怪之所謂反側者乃前世伐叛討逆之後餘黨畏懼誅戮有懐生偷安之心當時恐其爲變故以詔書安慰之乃禍亂之時姑息之事也今朝廷清明王道平直自以至公之理行典刑此曹何爲而有反側之心陛下何憂而下安慰之詔甚無謂也下詔之後忠良之在近者日益踈則在逺者疑畏而不敢進姦佞之在近者日益親則在逺者踴躍而以至此人情之所易見而事理之所必然者也【元祐元年六月上】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係第三狀】 王巖叟 臣自風聞朝廷欲降詔書安慰搢紳之心雖兩上章論奏不便以聞之未審故言之未詳臣今頗得大槩信如所聞甚可怪也事有大不可者三陛下豈容易而發竊知其間叙列先朝搢紳之惡無所不有雖云臣下所爲然於先帝之明如何也陛下下詔之善意本在掩盖前事不知反所以彰先帝之失此大不可一也陛下即位以來未嘗以喜怒愛憎妄責一人凡有所行必本天下公議大姦大惡不得已而黜者又曲從寛恕百分罪惡不過行一二分而已何有太甚之事今聞詔引疾之已甚之語如是則是陛下臨御以來所行之事皆爲過當反成自誣以傷國家之體此大不可二也姦人誑惑陛下張大其事言人心反側故致陛下有下詔之意陛下何不自察今天下生靈之心安與不安何如往前今天下生靈之心所以安只因陛下明辨邪正黜去欺君罔上之人數輩耳若復見陛下姑息此曹未測將來之好惡則天下之心將疑而揺矣陛下之意雖以安罪惡不知反所以動天下之心此大不可三也陛下下詔未見一利而有大不可者三何可爲哉臣非故敢逆陛下之情也盖欲以惜朝廷之舉動全吾君之盛美耳夫爲國之道惟渾然深厚示以無心泯迹言語之間使天下君子小人皆不可得而議乃爲清寧之本也何爲自生疑心無故下詔使天下可得而窺可得而議哉臣恐益爲紛紛不能成清寧之治誤陛下初心爾願陛下拂除姦人先入之言省察愚臣繼進之説或䝉聖心曠然一賜開納臣今夕即死無所恨矣惟陛下憐其愚幸甚貼黄稱此事非臣一人之意臣愽訪有識之士皆以爲今已安静不消降詔反動衆心臣復恐下詔之後吕惠卿張盛誠一之徒必生怨憾以爲朝廷行法不平只爭詔後詔前有幸有不幸臣以謂若不下詔則都無此迹也【元祐元年六月上】 上哲宗論安反側不必降詔 王 覿 臣伏聞近者朝廷以放黜一二大姦十數巨蠧恐人情不安將下詔書以安之又將戒言事官凡臣寮舊惡不得復言臣固未詳其虚實誠出於此臣恐四方有識之士輕議朝廷也其狀於今月三日投進訖臣今又聞詔書有言者勿得彈劾有司毋得施行之戒竊以爲過矣夫爲陛下之耳目者言事官也爲陛下之股肱者有司也小人情僞萬狀宿惡舊姦初多隱伏幸而發露著見則言事官論之有司行之然後小人不得大肆而朝廷清明陛下可以無爲而治矣若小人之宿惡舊姦發露著見而言事官鉗口而不得言有司束手而不得治則小人肆行而無所憚矣使小人肆行而無所憚則欺君壊法蠧民害物者蜂起鱗集而爭奮矣朝廷尚安得清明陛下尚安得無爲而治哉或言事官忠憤而違詔以舉職有司疾惡而違詔以行法則陛下之詔書乃成虚設言事官有司之違詔者亦不爲無罪又須按治則綱紀紊亂賢不肖混淆而意外之憂智者有所不能謀賢者有所不能救矣夫君子小人勢不兩立而迭爲盛衰者也故在易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爲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爲否夫否泰者君子小人消長之間也今朝廷優恤小人而使言者勿復彈劾有司毋得施行是乃抑君子而長小人嵗月之間邪黨漸勝則天下不㡬於否乎昔帝舜雖臨下以簡御衆以寛孔子雖謂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亦未嘗聞箝言者之口而使不得言小人之姦廢有司之職而使不得治小人之惡也今陛下必欲下寛大之詔以安羣小之情則惟用闊略細故以諭之可矣何至壊朝廷之紀綱使小人舊姦宿惡之發露著見者其事狀雖渉於罔上亦一切不問而言者勿復彈劾有司毋得施行以爲小人之資也伏望聖慈審繹之熟講之謹於出令無爲異日之患天下幸甚貼黄臣待罪諫官專以論議政事爲職朝廷進賢退不肖乃政事之大者也凡論人之賢不肖須以素履及已試之事驗之方可信據孔子曰吾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其有所試矣雖譽之猶當以其已試之事况彈劾哉然則今日以往奉詔之後若論及臣僚之素履及其已試之事則不犯詔禁者少矣奉詔愈謹則諫官御史愈成虚設故臣知詔書中言者勿復彈劾有司毋得施行之語尤不可以宣示中外也 貼黄借如臣僚或處權要今日以前甞以罔上之罪今日以後方乃發露論罪則可録論詔則不可言居言責者守詔而不言則坐視侍從權要之地有罔上之人將爲天下之大患違詔而進説則不惟廢朝廷之詔令而又將得違詔之罪進退猶豫而不能決則遂至於天下雷同而姦凶得志矣陛下如何處之言事官毎月論列動觸權貴之怒豈若不言之安但不敢輙爲身謀以誤陛下而已深恐詔令輕出之後不可追改竊聞詔書今尚未下惟聖慈詳酌【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右正言】 上哲宗論不可毎事降詔 蘇 軾 臣聞之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子法天恭已正南面守法度信賞罰而天下治三代令王莫不由此若天下大事安危所繫心之精微法令有不能盡則天子乃言在三代爲訓誥誓命自漢以下爲制詔皆所以鼓舞天下不輕用也若毎行事立法之外必以王言隨而丁寧之則是朝廷自輕其法以爲不丁寧則未必行也言既屢出雖復丁寧人亦不信今者十科之舉乃朝廷政令之一耳况已立法或不如所舉舉主從貢舉非其人律犯正入已贓舉主減三等坐之若受賄狥私罪名重者自從重雖見爲執政亦降官示罰臣謂立法不爲不重若以爲未足又從而降詔則是詔不勝降矣臣請略舉今年朝廷所行薦舉之法凡有七事舉轉運提刑一也舉職司二也舉通判三也舉學官四也舉重法縣令五也舉經明行脩六也舉十科七也七事輕重略等若十科當降詔則六事不可不降今從一事一詔則䙝慢王言莫甚於此若但取諫官之意或降或否則其義安在臣願戒敕執政但守法度信賞罰重惜王言以待大事而發則天下聳然敢不敬應所有前件降詔臣不敢撰【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爲翰林學士知制誥】 上哲宗論敕牓當取信天下 陳次升 臣伏覩紹聖元年七月十九日責降吕大防等敕牓節文云至於射利之徒脅肩成市盍從申儆俾革回邪推予不之仁開爾自新之路除已行責降外其餘一切不問議者亦勿復言當是之時朝命初下萬口一辭歡呼鼔舞歌頌聖君含垢溥博如天包容如地不以一眚廢人此盛德之事也天下人心恬然安定近者竊見汪浹李仲送吏部與合入差遣錄黄行下縁元祐所獻文字得罪則前件敕牓有其餘一切不問之語殆成虚文將何以取信天下傳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言其已行而不可反也况夫掲牓朝堂遍牒中外明示臣庶俾懐悛革自新之心行之未㡬今乃錄下浹等得罪之由又如此臣恐虧朝廷號令之信有傷國體伏望睿㫖檢㑹前件敕牓宣示大臣自今以始同共遵守庶使人無反側之心亦所以彰朝廷忠厚之德【紹聖三年正月上時爲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寝罷編排元祐臣寮章疏指揮 陳次升 臣近奏乞宣諭大臣遵守敕牓其餘一切不問之語未見施行今聞差官編排元祐間臣寮章疏仍厚賞以告藏匿採之輿議實有未安湏至再瀆天聼臣嘗觀漢光武誅王郎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闗毁謗數千章光武不省㑹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後世書之以爲美談恭惟陛下即政之初掲牓許其自新是亦光武安反側之意今又張官置局吹毛求疵考人一言之失致於有過之地是前之詔令乃所以誤天下也後之敕牓又所以誑天下也命令如此何以示信於人乎昔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爲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請擇日立叔虞王曰吾與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於是封叔虞於唐夫成王非輕其爵命也以王言惟行弗惟反爾矧今御史臺牓示朝堂進奏院遍牒天下惟患人之不知非特戲言而已戲言尚踐而行之豈有明掲牓示曉諭臣庶可反之乎伏望聖慈念光武安反側之言思成王遂削桐之封所有編排章䟽指揮乞行寝罷【紹聖三年正月庚子詔禮部員外郎徐君平詳定元豐八年至元祐九年四月終臣寮章䟽及陳請事編申納樞宻院戊申次升上此䟽時爲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詔令下【内降】 上仁宗論干求内降乞降詔止絶 韓 臣竊以國家祖宗以來躬決萬務凡於賞罰任使必與兩府大臣於外朝公議或有内批指揮皆是出於宸衷只自章獻明肅皇后垂簾之日有奔競之輩貨賂公行假託皇親因縁女謁或於内中上表或只口為奏求是致僥倖日滋賞罰倒置法律不能懲有罪爵祿無以勸立功唐之斜封今之内降臺綱寖壊為害至深陛下聖徳日新厲精為治惟此乆沿而未除臣竊謂固非陛下聖恩聽其妄請必謂付外之後自有攸司執奏而止其如中㫖或至再三不容一一論正臣欲乞特降詔今後除諸宫宅皇族有已分事方許於内中奏陳自餘戚里之家及文武臣僚或有奏請事件並於閤門及合屬去處進狀更不於内中批㫖輒敢因緣請託及自於内中請乞特批指揮即望降出姓名并為奏求人送有司勘劾重行貶責犯者斷在必行如此則聖政無私朝規有叙【寳元二年五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乞止絶内降 包 拯 臣竊見天聖中凡有内降莫測夤緣盡由請託蓋傾邪之輩因左右之容假援中闈乆瀆聖化洎陛下親攬庶政首革兹弊僥榮濫賞人不能以倖求頃年以來此路寖啓妨公害政無甚於此臣欲乞今後應中外之人隂有交結冒請勞效以圖榮寵或比緣罪犯茍希横貸伏望聖慈特降指揮止絶如更妄有陳乞並令中書樞密院三司開封府等處詳定先降指揮依公執奏毋得阿徇上累明聖【皇祐二年八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諌院至九月即因明堂别為手詔禁内降私謁與赦文俱下手詔見後曽肇所陳八條之内】 上仁宗乞謹守杜絶内降詔 吳 奎 臣伏見陛下十數年以來每降詔令及所行事為横議所移或姦謀所破中外不甚為信以此皆謂陛下言之雖切而不能行行之雖銳而不能久也自明堂下詔杜絶内降忠賢莫不増氣群小莫不革心願陛下謹守前書堅於金石雖甚寵愛之人如敢私撓必加之罪如是則太平之風有望於兹矣【皇祐三年十月上時同知諌院】 上仁宗論傳宣與内臣轉官二府不執奏乞 正其罪 范 鎮 臣伏見近降指揮今後傳宣除依得法律賞罰外餘並仰中書樞密及所屬官司執奏今月十八日一日之中内臣無名改轉者凡五六人俱是過恩不合法律中書樞密院大臣並不執奏臣竊謂陛下近降指揮可為萬世法曽未一月而大臣輒廢不行大臣在陛下左右號稱執政而廢法如此欲法行四方安可得哉夫天子之言出而為令大臣廢令在法不赦伏乞明正中書樞宻大臣之罪以示天下使人知陛下之法不可輕廢【至和二年二月宰臣劉沆面奉徳音傳宣内降其當行者自依律賞罰外餘令二府及所屬官司執奏三月入内副都知任守忠等九人並遷官故鎮上此奏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法令數變 范 鎮 臣伏見今月十三日殿直寄班鄧維一為私役兵士修屋致屋倒壓死兵士進呈特勒停京西路編管經恩未得叙用十五日傳宣與免編管其法令數變如此又道士李可壽本初與三司吏人陳知深善及陳知深犯贓李可壽轉託鐵佛寺僧初不知情巳従重斷李可壽因緣内降遂不問罪其法令不當如此所有鄧維一乞依前降指揮依前編管李可壽亦乞依法施行以絶姦倖今一殿直一道士至㣲賤者而能闗通中禁變陛下法令大臣不能奏論後有大於此者將如之何伏乞陛下與大臣更相飭厲設張紀律無使小人數變法令則天下幸甚【至和二年上】 上仁宗論内降指揮差臺官勘張懐恩等事 馬 遵 臣竊聞有内降指揮差臺官吳中復往澶州取勘張懐恩李仲昌修河不公等罪事従中出不知所來内外聞之無不疑駭何則従來仲昌等妄違朝㫖輒壊河事枉費財力罪固不輕朝廷雖行降責而臺官累有彈奏乞寘重典尋有指揮止令今赦未叙而巳各人降官巳經數月未知今者陛下聖聽得於何人而有此特㫖向者臺官力言而不用今以或者之言而行之既差臺官推勘而又監以内臣是臺官未足取信於陛下也中書者陛下執政之司事無不總疑則勿用用則勿疑今差臺官置詔獄出於内降而中書奉行文書初不預議執政之任豈如是乎是中書亦未能取信於陛下也中書者陛下腹心之地臺官者陛下耳目之司所以倚責而成治也若陛下外疑耳目内疑腹心内外交疑而無所倚責臣恐聖慮日勞而多門之弊或生於其間矣然則刋章飛語之事或可緣間隙而興優游無為之治未可以嵗月期也可不惜哉李仲昌等雖法外重行正合臺官前日之論無可議者臣今所言蓋為國家政體惟陛下財擇【嘉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右司諌】 同前【係第二狀】 馬 遵 臣近為朝廷差臺官置獄一出内降指揮國柄動揺物議騰沸臣以當職兩具奏封尋以齋宿行事未敢繼陳章削干黈旒之嚴如聞内臣傳宣催促繼有降文字付吳中復等中外聞之寖以喧駭何則朝廷賞罰自當公行禮曰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皆謂公也今仲昌等二小臣犯法非急切幾事若陛下聞之語言見之文字即宜付外施行若謂巳經中書則宜移之密院何煩内降文字駭物情而損國體哉緣内降之弊害政之大者皇祐明堂之後嘗有特詔止絶天下歌舞流為頌聲今陛下享壽昌之慶行恭謝之儀肆赦改元新天下之耳目豈可却行弊事壊皇祐之成憲取吏民之深譏哉若習以為常行之不巳臣恐時事日多聖心日勞非所以成簡易之法取康寧之福也然則威權可易紀律可隳自古亂階由此途出漢唐不逺厥鑒甚明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慮伏望陛下博采公議特出英斷追改前敇以李仲昌等文字付外施行若謂已經中書即乞改付密院仲昌等茍有深犯自存嚴科如此則獄合乎大公而一代之典可用權綱歸乎至正而多門之不生制治保安實由此路【嘉祐元年九月上】 上仁宗論内降指揮差臺官勘張懐恩等事 趙 抃 臣昨自四月至七月累次論奏李仲昌等脩河敗事乞重行貶黜雖朝廷量與責降然亦未快羣議陛下采收下情憫傷重役將窮究仲昌等罪狀正國家之典刑宣諭中書輔臣行之可也若事有干涉付樞密院治之可也柰何一旦事従中出差一臺官以訊劾之遣四内臣以監視之纔及數日之内三出内降文字張皇大獄中外驚駭外議以謂初發二小臣之罪者誰為奏陳今起二小臣之獄者孰與評議所可惜者國體之重不詢於公卿大臣政事之權乃付之宦官女子至於政府見如此等事始不預議終無執持將順奉行焉用彼相臣恐斜封墨敕之不足罪於昔時告密羅織之風復基禍於今日矣臣愚伏望陛下特賜指揮追還内降之命檢㑹臺官并臣前後論奏仲昌等章疏詳酌重行貶竄如此則朝廷綱紀不遂隳壊人情物論庶無憂疑也【嘉祐元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執奏干求内降并根究因縁干請 之人 歐陽修 臣伏見諌官陳旭起請僥求内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干請者之罪䝉朝廷依奏施行尋聞李璋因内降責罰自後罕聞敢求内降以希恩賞者以此見至公之朝必信之法可以令行而禁止也然旭所請只為恩賞一端而小人僥求無所不至臣自權知開封府未及兩月之間十次承准内降或為内官及干繫人吏等本府毎具執奏至于再三而干求者内降不已至於婢妾賤人犯姦濫等事亦敢上煩聖聰以求私庇宦小臣自圗免過反彰聖君曲法之私雖有司執奏終許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約束止絶臣今欲乞今後應有因事敢干求内降者依舊許本府執奏外更乞根究因緣干求之人奏攝下府勘劾重行責罰如本人自行干請者亦乞一就勘鞫加元犯本罪二等斷遣其情理稍深及干求不已者亦許本府一面牒報御史臺彈糾勘劾施行所貴止絶小人干亂公朝敗紊綱紀【嘉祐三年七月上時以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 上仁宗論内臣梁舉直事封回内降 歐陽修 臣勘㑹本府見勘内官梁舉直公事兩曽執奏三准内降特與放罪臣伏見近年權倖之臣多是公然作過不畏憲法恃干求内降紊亂綱紀所以前後臣寮累具論述陛下特降明詔許承受官司執奏不得施行布告天下著為信令今梁舉直累煩睿聴干求不已本府遵依前後詔敕再具執奏未許公行伏以曲庇小臣撓屈國法自前世帝王茍有如此等事史冊書之以著人君之過失今梁舉直不欲受過於身寧彰陛下之過舉直此罪重於元犯今縱未能法外重行以戒小人干求内降者其元犯本罪豈可曲恕舉直茍為愛身之計不思愛君之心乃是小人全無知識爾如臣忝被恩寵列於侍從職在獻納合思裨補豈可阿意順㫖為陛下曲法庇縱小臣以彰聖君之失其内降臣更不敢下司謹具狀繳連進納【嘉祐三年上】上仁宗乞止絶内降凡進用悉與大臣議其 可否 傅堯俞 臣竊聞近日内降指揮樞密院除何誠用帶御器械尋有臣僚上言遂罰誠用事有不便諌臣輸忠天髙聴卑遽行追寢上下之分交得中外之心相慶然臣猶有所未諭者伏以内降之名古今以為非是陛下不窒其源乃制防檢付之有司既而輒復違之須人言而後止在納諌之美則曠古無並於剛一之徳固未為増益伏望自此凡左右敢以私事干陛下者乞従睿斷根逐嚴加貶責果陛下所欲進用者不必従中降㫖於視朝之際與大臣公議可則行之不可則罷之不使如誠用事數暴於人聽則陛下日月之明無分毫之累矣臣孤拙無狀荷陛下任使思以塵露粗裨海嶽幸不以人廢其言深留聖慮則不勝幸甚【嘉祐六年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進仁宗朝戒飭内降詔書事迹乞禁 止請謁 曾 肇 臣伏見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自臨御以來正身率下杜絶請謁裁抑恩倖凡自内出無非徳政未嘗以私撓公以人亂法親戚近習斂袵安分退就繩墨朝廷清明紀綱肅然論者以謂秦漢以來母后共政未有若斯之懿非二聖一心秉誼克已何以致此謂宜終始守之貽則萬世而近日以來頗有干求内降特與差遣者雖其事至微未足仰累二聖大公至正之盛德然竊恐僥倖之人乘間伺隙轉相拔援煩瀆聖聴雖二聖天地之度坦然無私但慮左右干祈迫切不免曲徇其意杜漸cq=38防微宜自今日此臣之惷愚竊抱惓惓愛君之心傾竭肺肝庶有補於萬一也臣竊觀前史伏見仁宗在位四十餘年下詔書約束臣下干求内降令中書樞宻院如内降與臣僚遷官及差遣者並具條執奏以聞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下御史臺閤門牓諭仍著為法丁寧懇至出於誠心當時羣臣亦每以禁止内降為言輒見納用故一時朝廷號為肅清雖間有干請而不能虧損聖政者上下維持之力也大抵人情茍務便私樂於僥倖此門一開浸滛不止始自一二至於三四至於五六漸無紀極則國家名器繇此輕矣朝廷百度繇此隳矣其源至小流弊至大此臣之所大懼不得不為陛下極言之也且朝廷爵祿有限人之私欲無窮茍不持之以公因緣請託將至於不勝其煩陛下亦將厭之矣伏望聖明不以臣言為狂妄試加省察若有人材可用或聨近親出自聖意欲與恩澤者自可明諭輔臣度其所宜公行除授其餘一切禁止無得私請仍詔輔臣如有内降與臣僚遷官及差遣者並執奏以聞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下閤門御史臺常加覺察牓諭朝官使人明知上意如此則聖徳日新朝無粃政邪枉之門塞公正之路開逺繼祖宗之明實社稷無疆之福也臣備位侍従以論思為職竊有所懐不敢隠黙謹并錄上仁宗朝緣内降戒飭詔書事迹凡八條别為一通伏乞置之座右少助省覽【元祐三年八月上先是内降左班殿直錢珏特差幹當牛羊司内殿崇班劉言特差幹當翰林司肇上此奏時為中書舎人詔書八條具列于後】 天聖九年十月詔曰朕遵列聖之謀荷慈宸之教于兹八載雖至小康而搢紳之間名節罔勵致臺文之上奏謂吏議之不容矜勞者掠巳以近名希進者行險以徼寵詆誣執政干撓有司分屏翰者或奏請之靡厭主按察者或寛縦之為得貪而無恥姑務營私老而非賢曾不知退繇㢘恥之未飭致風化之靡醇臨朝以思於朕何望用稽彛訓申儆羣倫茍少冒於官箴將自投於公憲布告遐邇體朕意焉侍御史知雜事劉隨言近年内外庶官多營求内降公行請託至有涕泗上前以希恩澤者請指其事以申戒之故降是詔 明道二年四月詔比來臣僚宗室外戚命婦多以進納為名干祈恩澤自今非著例一切罷之凡表奏毋得緣親戚投進禁中事有傳宣令有司實封覆奏内批改官及與差遣未得即行委中書樞宻院審取處分天下毋得創修寺觀所進乾元節香合及山儀並停罷惟功徳表疏聽附驛以聞例有賜者令内東門司取㫖 康定元年十月詔如内降指揮與臣僚遷官及差遣者並令中書樞密院具條執奏以聞 慶厯四年十二月諌官余靖言太常博士王翼西京按事回上殿求改章服請自今臣僚入對有輒求恩澤者令有司劾其罪從之 慶厯六年四月權御史中丞張方平言中書樞宻院比嵗以來除授多預批聖㫖俟半年或一年後與轉官或改職且遷除之體率有常規若因勞賞擢之不次孰曰不然事出僥倖縱賒嵗月曷厭羣議譬之賈人交易於市作為契券立時待價非惟滋長濫恩實亦有虧治體請自今文武官輒依前比而希遷改者並明行責降従之 皇祐二年九月賜中書門下詔曰朕躬庶政之機持大公之柄而比有憸幸肆興妄圗或違理覬恩或負罪希貸率求内出間亦奉行蠧政虧風莫斯為甚雖屢頒於詔約曽未絶於私求兼慮臣庶之家貴要之列交通請託巧詐營為隂致貨賕宻輸珍玩夤緣結納侵撓權綱矧宗祀之㳙成屬祥釐之均被嘉與中外絀此非宜勉於自新以底于治自今内降指揮仰中書樞宻院并所承受官司執奏毋得施行敢以貨賂結託貴近者令諌官御史劾奏之先是上謂輔臣曰比有貴戚近習夤縁請託以圖内降雖頗抑絶然未免時有侵撓可於赦文中禁止之庶澄清宿弊示信天下輔臣等對曰陛下躬行大祀以新庶政闢至公之路杜私謁之蹊實天下幸甚然載之赦條恐未盡聖意上乃别為手詔與赦同降 嘉祐二年八月知諌院陳升之言比日内降營求恩賞者多雖許執奏而有司時有奉行自今請令中書樞密院推劾以正干請之罪從之 嘉祐二年十月鎮海軍節度觀察留後李璋罰銅三十斤初璋求内降轉官而為知諌院陳升之引近詔劾奏也 上哲宗論李倬妄干求内降挾私罔上 劉安世 臣近以幹當内東門李倬得内降指揮欲置啓聖下院常住白地以為墳塋而衆僧列狀陳訴以謂倬之所請皆非白地事屬欺罔不可滋長遂具論奏乞行按劾比聞已有朝㫖前降指揮更不施行而倬挾私罔上之罪未覩推治竊縁賞罰之柄實繫國體欲使信於天下要在行以至公議有未安固難緘黙再黷宸聽必冀開納臣竊謂倬陳請之日若使陛下知其竹林園木萬數浩瀚生者有居室死者有墳墓必不至徇其私謁輕降玉音良由倬志在茍得熒惑天聽致朝廷命下之日違咈人情存者不得寧其居葬者不得安其地玷累盛徳咎皆自倬書曰宥過無大刑故無小蓋偶然罣誤情在可矜雖曰大過亦可全宥其或心無忌憚故犯典刑事雖細微必寘於法此乃三代堯舜以來不易之道也今倬妄干中㫖飾詐欺君罪實故為情無足恕萬一聖度赦而不誅臣恐異時更有甚於此者然則何以詰之伏望陛下心存去惡事戒履霜無牽近習之私不惑衆多之口罷倬近職付之有司劾其誕謾重行降黜庶使綱紀修舉姦邪知畏【元祐四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論李倬妄干求内降挾私罔上【係第二狀】 劉安世 臣近嘗論奏李倬挾私罔上僥求中㫖乞付有司按治其罪今已累日未覩施行檢准元祐編敇節文傳宣或内降若須索及官司奏請雖得㫖係元無條制者並隨事申中書省樞宻院覆奏取㫖臣竊謂倬之所請出於一時固非常法若執政承受上件聖㫖自合依條覆奏或再得指揮許令施行亦合子細契勘有無違礙今倬志在茍得罪實欺君三省奉行初不勘當使國家命令之下違咈人情生者不得寧其居者不得安其地原倬之犯雖無足赦亦大臣奉法不謹之過也臣謂祖宗以來亦有内降之事茍人情有所未便公議有所未安當時輔弼往往執而不下著之信史皆可稽考臣竊謂人主之徳多尚仁恩或有請求難於面折但以其奏付之外廷若大臣守法而不回則私謁雖多而無患蓋不違其請足以示聖王之仁斷之於公足以嚴朝廷之政如此則恩歸於上而法行於下矣臣愚欲望陛下威克厥愛逺自近先正倬罪以示無私然後明敇三省樞密院今後内降指揮並令勘當若於法無違於民無害仍煩覆奏方得施行所貴紀綱全宻杜絶僥倖【元祐四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論内降乞有司執奏 李常 臣愚不佞熈寧中常預編中書條例伏見仁宗皇帝屢詔中書欲令内降三省執奏及未得便令行下如此之指揮不一臣方是時竊怪詔㫖重複如此細詳仁宗聖意蓋為非時内降亦有不得已而出者正賴臣僚執持覆奏以拒止之也又竊見杜衍為宰相凡内降積至十數連封而面還之仁宗嘗謂諌官歐陽修曰外人只知杜衍封還内降吾居禁中有求恩澤者毎以杜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所封還也其助我多矣伏以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臨御以來内降恩澤幾於屏絶一以至公待天下未嘗以私恩加親黨内外臣庶之所共知而歌詠矣近日李倬乞買白地事臣竊料陛下以白地為小事或不得已而許之事無小大孰為得已要在有司執守法度如杜衍之事仁宗可也臣以謂遇人以恩者人主之事也守法盡公者人臣之事也人主之恩有不得巳而降㫖臣下可不守法度而執奏耶買白地事曽不聞反覆執奏而遽行之曽不根究為何地而遂不省察也今據僧人所陳乃有墳墓及竹木園菜圃李倬妄以為白地固當深治凡今後可不務於懲止哉伏望聖慈特詔有司應内降並須反覆執奏或理當奉行必先取索圓備詳究可否於詔條無害於物情無妨乃得行下如此則人主之恩自全而臣下獨當執守之責矣【元祐四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徽宗論内降指揮不可直付有司 曽 肇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政事除民疾苦開廣言路收拔滯淹毎一令之出内外無不驩呼相慶以至未明求衣辨色臨朝躬親聽斷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竊有所見不敢緘黙臣待罪右省伏覩内中時有批降指揮除付三省樞宻院外亦有直付有司者雖陛下睿明必無過舉然忖之事體終有未安蓋帝王號令不可輕出必經中書㕘議門下審駁乃付尚書省施行不經三省施行者自昔謂之斜封墨敇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願陛下凡有指揮須付三省樞宻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國體其三省樞宻院若奉内中批降指揮亦須將前後敇令相㕘審度可否然後行下不可但務急速奉行以為稱職蓋三省樞宻院皆執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政事之人其任非輕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書為事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關防皆有司之職非人主之務書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蓋謂此也至於内外臣寮干求内降恩澤侵紊綱紀増長僥倖以陛下明聖必不容許臣亦不復以為言更願陛下戒之謹之嚴行杜絶無使小人乘間得入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上時為中書舎人】上徽宗乞法仁宗下詔禁絶干求内降 曽 肇 臣伏見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屢下詔書約束臣下干求内降令中書樞宻院如内降與臣寮遷官及差遣者並具條執奏以聞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下御史臺閤門牓諭仍著為法皇祐二年因祀明堂肆赦嘗諭輔臣曰比有貴戚近習夤縁請託以圖内降雖頗抑絶然未免時有侵撓可於赦文中禁止之庶澄清宿示信天下時輔臣對以載之赦條恐未盡聖意乃别為手詔與赦書同降蓋仁宗之仁如天於人之欲有不能違然一切徇情則侵紊紀綱虧損刑政故令執政大臣具條執奏人主致恩人臣守義上下維持交相儆戒又令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則人自不敢因縁請託故一時朝廷號令肅清間有干請之人輒為諌官御史所劾仁宗雖有不忍人之心而終不至於優柔牽制者其術蓋出於此也恭惟陛下天姿寛仁正身率下論者謂有仁宗之徳夫寛則無所不容仁則有所不忍臣愚竊慮内外之人因此有干祈陛下雖正身于上而迫於請禱無以却之執政大臣又或不能一一執奏日積一日則侵紊紀綱虧損刑政其為禍患有不可勝言者矣臣愚伏願陛下監觀仁宗所以防制左右杜絶恩倖之意特下詔書戒飭内外之人不得干求内降如有内降指揮非憲章所存者令執政大臣具條執奏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仍責諌官御史常加覺察牓諭朝堂著之于法使内外明知聖意所在如此則聖治日新朝無粃政小人安分於私室請謁不行於公家以成陛下寛仁之徳以稱陛下正身率下之意垂之萬世貽訓子孫豈惟天下之幸實社稷無疆之福也惟陛下裁擇【元符三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講】 上徽宗乞今後内降所屬無得輒受 任伯雨 臣聞外議皆言近日内降頗多下至僧人恩澤開封府大理寺所勘公事往往指揮釋放此言虛實雖未可必萬一果有而陛下不知則九重深逺詐傳敇命俯仰之間所繫不輕若止因左右懇求陛下寛仁不得巳重違其意則干亂政刑此風不可滋長且鴻都賣爵墨敇斜封皆出漢唐季世不可不戒昔仁宗慶厯亦嘗有之宰相杜衍不肯奉行毎積至數十即面繳納仁宗嘗謂侍臣曰外人秖知杜衍封還内降不知朕以衍不肯而拒之者過於封還也又嘗内降開封府吏扈玉遷職一等尚美人遣内侍韓從禮傳教㫖免工人市籍府判龐籍奏其事仁宗立命杖韓從禮詔今後内降無得輒受以此觀之所司守法自當執奏臣伏願陛下降臣劄子付三省宻院指揮所屬去處今後内降無得輒受此亦仁宗皇帝故事如此則僥倖干求庶幾息矣【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欽宗論御筆中㫖 余應求 臣伏覩近年以來凡有中㫖皆降御筆施行期限嚴促稍有稽違寘以不恭之罪三省有司奉行不暇雖有違戾法憲前後重複者不敢執奏或被受即行不申三省事之甚微亦煩宸翰其始因中人領事内中奏陳而為之其後士大夫倚中人以進欲興功利而於法不可者亦為之最後執政大臣或行事有戾於法或差除不允僉議或爲親知私謁干請者亦為之由是號令日紊綱紀日壊矣夫三省宻院是之謂朝廷陛下與謀議大事出命之所也人君擇賢而任之固當委以庶事若宰執不才易之可也豈有自攬細務悉降御筆而可以為治哉陛下初政清明委用宰輔宜無此弊然竊聞尚有臣僚直達奏陳内中批降施行者此與前日御筆何異哉臣以謂内侍與臣僚所陳獻利害措置事宜皆可付三省樞宻院商議進呈取㫖而行庶幾不戾於法憲不惑於異同人主大權不移於下可以杜多門之政可以絶近習僥倖之原政事之大無先於此惟陛下裁擇【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論御筆手詔不由三省而下者取㫖 方行 許 翰 臣聞天下之法當與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雖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後天下之大公始立比年以來有司阿意撓法以徇一時是以條約文具而不守伏願陛下明詔内外今後指揮若有害事病民違戾條制並令有司具條執奏御筆手詔不由三省而下者官司被受審覆取㫖乃得施行必使法嚴信如四時而後令一而民定可以立政矣【靖康元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卷二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君道門 風俗 上仁宗論謹習 司馬光 臣以駑蹇之質再為諌官陛下寵祿之優責任之重夙夜震恐不遑寧處思極竭愚忠以報塞萬一顧瑣瑣細務皆不足以煩瀆聖聽竊以國家治亂本於禮而風俗之善惡繫於習赤子之啼無有五方其聲一也及其長則言語不通飲食不同有至死莫能相為者無他焉所習異也至於古今亦然有服古衣於今之世則駭於州里矣服今衣冠於古之世則僇於有司矣衣冠烏有是非哉習與不習而已矣夫民朝夕見之其心安焉以為天下之事正應如此一旦驅之使去此而就彼則無不憂疑而莫肯從矣昔秦廢井田而民愁怨王莽復井田而民亦愁怨趙武靈王變華俗效胡服而羣下不悦後魏孝文帝變胡效華俗而羣下亦不恱由此觀之世俗之情安於所習駭所未見固其常也是故上行下效謂之風薰蒸漸漬謂之化淪胥委靡謂之流衆心安定謂之俗及其風化已失流俗巳成則雖有辨智不能諭也强毅不能制也重賞不能勸也嚴刑不能止也自非聖人得位而臨之積百年之功莫之能變也周易履之象曰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故天子之令必行於諸侯諸侯之令必行於卿大夫士卿大夫士之令必行於庶人使天下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運指莫不率従詩曰勉勉我王綱紀四方此禮之本也昔三代之王皆習民以禮故子孫數百年享天之祿及其衰也雖以晉楚齊秦之強不敢暴蔑王室豈其力不足哉知天下之不已與也於是乎翼戴王命以威懐諸侯而諸侯莫敢不従所以然者猶有先王之遺風餘俗未絶於民故也其後日以衰薄下凌上替晉平公之世魯子服囘如晉還謂季孫意如曰晉之公室將遂卑矣六卿强而奢傲將因是以習習實為常能無卑乎其後趙魏韓氏卒分晉國習於君臣之分不明故也降及漢氏雖不能若三代之盛王然猶尊君卑臣敦尚名節以行義取士以儒術化民是以王莽之亂民思劉氏而卒復之赤眉雖羣盜猶立宗室以従民望王郎矯託名氏而燕趙響應董卓之亂袁紹以誅卓為名而州郡雲合曹操挾獻帝以令諸侯而天下莫能與之敵自魏晉以降人主始貴通才而賤守節人臣始尚浮華而薄儒術以先王之禮為糟粕而不行以純固之士為鄙樸而不用於是風俗日壊入於偷薄叛君不以為恥犯上不以為非惟利是従不顧名節至於有唐之衰麾下之士有屠逐元帥者朝廷不能討因而撫之拔於行伍授以旄鉞其始也取偷安一時而已及其久也則衆庶習於聞見以為事理當然不為非禮不為非義是以在上者惴惴焉畏其下在下者睽睽焉伺其上平居則酒食金帛甘言屈體以相媚恱得間則銛鋒利刃很心詭計以相屠膾成者為賢敗者為愚不復論尊卑之序是非之理陵夷至於五代天下蕩然莫知禮義為何物矣是以世祚不永逺者十餘年近者四五年敗亡相屬生民塗炭及大宋受命太祖太宗知天下之禍生於無禮也於是神武聰明躬勤萬機征伐刑賞斷於聖志然後人主之勢重而羣臣懾服矣於是剪削藩鎮齊以法度擇文吏為之佐以奪其殺生之柄擥其金榖之富選其麾下精銳之士聚諸京師以備宿衛制其心腹落其爪牙使不得陸梁然後天子諸侯之分明而悖亂之原塞矣於是節度之權歸於州鎮員之權歸於縣又分天下為十餘路各置轉運使以察州縣百吏之臧否復漢部刺史之職使朝廷之令必行於轉運使轉運使之令必行於州州之令必行於縣縣之令必行於吏民然後上下之序正而紀綱立矣於是申明軍法使自押官以上各有階級以相臨統小有違犯罪至殊死而後行伍之政肅而士用命矣此皆禮之大節也故能四征不庭莫不率服汛掃九州以陟禹之迹至于真宗重之以明徳繼二聖之志夙夜孜孜宣布善化銷鑠惡俗以至于今治平百年頑民殄絶衆心咸安此乃曠世難成之業陛下當戰戰慄慄守而勿失者也臣竊見陛下有中宗之嚴恭文王之小心而小大之政多謙遜不決委之臣下誠使所委之人常得忠賢則可矣萬一有姦邪在焉豈不危甚矣哉古人所謂委任而責成功者擇人而授之職業叢脞之務不身親之也至于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不由巳出不可也洪範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威福之柄一失於人而習以為常則不可復收矣此明主之所謹也又頃以西鄙用兵權置經略安撫使總一路之兵得以便宜従事及西事已平因而不廢其河東一路總二十二軍州向時節度使之權不能及矣唐始置沿邊八節度亦如是而已以其權任太重故後世有跋扈之臣洛誥曰毋若火始燄燄厥攸灼叙弗其絶言謹其微也又將相大臣典諸州者多貴倨自恃轉運使欲振舉職業往往故違戾而不肯従夫將相大臣在朝廷之時則與轉運使名位固相逺矣及在外為知州則轉運使統諸州職也烏得以一身之貴庇一州之事轉運使不得問哉漢刺史以六百石吏督察二千石豈以名位之貴賤哉又自景祐以來國家怠於乆安樂因循而務省事執事之臣頗行姑息之政於是胥吏驩譁而斥逐御史中丞輦官悖慢而廢退宰相衛士凶逆而獄不窮姦澤加於舊軍人罵三司使而法吏以為非犯階級疑於用法朝廷雖特誅其人而已停之卒復收養之其餘有一夫流言道路而為之變令推恩者多矣凡此數者殆非所以習民於上下之分也夫朝廷者四方之表儀也朝廷之政如是則四方必有甚者矣於是元帥畏偏裨偏裨畏將校將校畏士卒姦邪怯懦之臣至有簡省教閱使之驕惰保庇羸老使之繁冗屈撓正法使之縦恣詆訾粟帛使之憤惋甘言諂笑靡所不至於是士卒翕然譽之而歸怨於上矣彼既為之則此效之下既言之則上従之前既行之則後襲之茍彼為而此不效下言而上不從前行而後不襲則怨怒聚於其身而禍亂生矣長此不已日滋月益民之耳目習而安之此有以異唐之季世乎後魏孝明帝時征西將軍張彛子仲瑀上封事欲抑損武人不預清品羽林虎賁千餘人焚彞第殺彛父子官為收捕凶強者八人斬之其餘大赦以安之懐朔鎮人髙歡時奉使至洛陽見之歸而散家財以結客曰朝政如此事可知矣於是始有飛揚之志由是觀之紀綱不立則姦雄生心矣夫祖宗苦身焦思以變衰唐之俗而陛下髙拱熟視以成後魏之風此臣之所以為陛下痛惜也臣愚以為陛下當奮剛健之志宣神明之徳凡羣臣奏事皆察其邪正辨其臧否熟問深思求合於道然後賞罰黜陟斷而行之則天下孰不曠然恱喜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巳蓋言無所臧否之為患大也經略安撫使有征討之事則置之無事則當廢之儻未能變則軍事迫急不暇奏知者使專之可也其餘民事皆委之州縣一斷於法或法重情輕情重法輕可殺可徒可宥可赦並聽本州申奏決之朝廷何必出於經略安撫使哉轉運使規畫號令行下諸州而諸州違戾不從者朝廷當辨其曲直若事理實可施行而州將恃貴勢故違之者當罪州將勿罪轉運使將校士卒之於州縣及所統之官或公卿大臣有悖慢無禮者明著階級之法使斷者不疑將帥之官有廢法違道以取說於下歸怨於上者當随其輕重誅竄廢黜公正無私御衆嚴整者當量其才能擢用褒賞如是則上之人難動而下用命矣上之人難動而下用命此所以尊朝廷也上下已明綱紀已定然後修儒術隆教化進篤厚退浮華使禮義興行風俗純美則國家保萬世無疆之休猶倚南山而坐平原也【嘉祐七年六月上時以天章閣待制知諌院】 上神宗論以質厚徳禮示人回天下之俗 彭汝礪 臣聞天下之事其出無窮而相尋於無所終始者疑若甚勞而古之人君乃至於無為能得其本而已以四方爲逺故所正者惟京師以一國為大故所正者惟其家以萬民為衆故所正者惟百官又以國家百官之富為不可勝治也故所正者惟其身而已所守者約而所施者博此古之要道也陛下有仁孝之行恭儉之德至誠惻怛之心至於此不難也而臣自京師觀之淫麗之文勝淳厚之樸䘮誕謾之風長正信之俗微非所以示逺方也自宫邸觀之公侯放於奢淫而不禁婦妾習於侈靡而不嚴非所以示國人也自官府觀之相尚以取譽相引以趨勢相傾以就利為上者殘其下為屬者恃其長非所以示萬民也陛下欲為漢唐則固軼於漢唐矣欲至三代而於此未正焉臣以為未也蓋古之人修身以正天下而其俗既成之後雖抱衾之賤妾知自克以義而非止於闗雎之后妃也雖衰世之公子篤於信厚而非止於麟趾之盛時也雖江漢之匹夫皆知無思犯禮而非止於京邑之近也雖牛羊之賤吏皆知有所不忍傷而非獨公卿大夫之賢也以古準今何其寥寥也敝亦必有在矣陛下誠反而思之其躬行之未篤歟其昔者奢侈之敝因循而未革歟亦教之未至而制之不嚴歟所求於士者止以語言而不以徳歟所取於臣下者急於功利歟不然何風俗之難回也陛下有聖人之才有崇髙富貴之資嚬呻俛仰再撫四海之外無為而巳為之無不可至也臣觀四方之人其語言態度短長巧拙必問京師如何不同則以為鄙焉凢京師之物其衣服器用淺深濶狹必問宫中如何不同則以為野焉以此知能以質厚示之則無不従而質厚也異時皇族未嘗知經術也及陛下以經術造之而莫不欲知經術異時士人未嘗知法律也及陛下以法令進之而莫不欲言法令以此知能以徳禮示之則無不従而為徳禮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所謂質厚徳禮皆其所固有者也因性之所固有而順導之蓋無難焉在陛下加之意而巳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此無足疑也小臣以䟽逺妄及陛下之家事以卑職妄及百官之嗜好以聖徳之廣淵而道尋常之務以聖學之日新而言已塵之迹雖臣亦自知其疎濶也考之於古竊以為庶幾焉惟陛下念之【熈寧九年十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論帝王之治必先正風俗 蘇 轍 臣伏見皇帝陛下以至孝純仁承統踐祚太皇太后陛下以聰明睿智親攬庶政二聖協徳以幸天下曾未朞嵗而敝事稍去寛政復行元元之民免於流離之患蒙更生之福海内釋然無意外之憂不勝幸甚伏惟陛下㳟勤祇畏發於天性猶復選於羣臣増廣諌員求直言以自助天下之士風聞相慶臣實何人得於今日備位於此然臣聞帝王之治必先正風俗風俗既正中人以下皆自勉以為善風俗一敗中人以上皆自棄而為惡中人自勉於善則人主耳目衆多易與為治中人自棄於惡則臣下朋黨蕃殖易以為非蓋邪正盛衰之源未有不始於此者也昔真宗皇帝臨馭羣下奬用正人一時賢雋争自託於明主孫奭戚綸田錫王禹偁之徒既以諌顯名則忠良之士相繼而起其後耄期厭事丁謂乘間將竊國命而風俗已成朝多正士謂雖懐姦慝而無與同惡謀未及發旋即流放仁宗皇帝仁厚淵嘿不自可否是非之論一付臺諌孔道輔范仲淹歐陽修余靖之流以言事相髙此風既行士恥以鉗口失職當時執政大臣豈皆盡賢然畏忌人言不敢妄作一有不善言者即至隨輒屏去故雖人主寛厚而朝廷之間無大過失及先帝嗣位執政大臣變易祖宗法度下至小民皆知其非而卿士大夫従風而靡則風俗之變於此見矣是時惟有吕誨范鎮等明言其失二人既已得罪臺諌有一言及之者皆紛然逐去由是風俗大敗無一人復正言者天祐皇室啓迪聖徳臨政未幾而以言路為急天下竦然思見祖宗遺俗然臣自至闕廷聞臺諌封事一切留中不出既不施行又無黜責臣不勝憂疑夫朝廷所以待臺諌者不過二事言當則行不當則黜其所上封事除事干機宻人主所當獨聞須至留中外並須降出行遣上所以正朝廷之紀綱使無廢職業下所以全人臣之名節使無負公議若當而不行不當而不黜則上下茍且㢘恥道廢風俗衰陋國將従之臣願陛下永惟邪正盛衰之漸始於臺諌修其官則聽其言言有不當隨事行遣大者可黜小者可罷使風俗一定忠言日至陛下垂拱於上羣臣肅雍於下則太平之治可立而待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十月上時初除為左司諌】 上徽宗論士風之壊 游 酢 臣聞天下之患莫大於士大夫無恥士大夫至於無恥則見利而已不復知有義如入市而攫金不復見有人也始則衆笑之少則人惑之乆則天下相與而效之莫之以為非也士風之壊一至於此則錐刀之末將盡争之雖殺人而謀其身可為也迷國以成其私可為也草竊姦宄奪攘矯䖍何所不至而人君尚何所賴乎古人有言禮義㢘恥謂之四維四維不張國非其有也今欲使士大夫人人自好而相髙以名節則莫若朝廷之上唱清議於天下士有頑頓無恥一不容於清議者將不得齒於縉紳親戚以為羞鄉黨以為辱夫然故士之有志於義者寧飢餓不能出門户而不敢䘮節寧厄窮終身不得聞達而不敢敗名㢘恥之俗成而忠義之風起矣人主何求而不得哉惟陛下留意【元符三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徽宗論士氣不振節義不立 張叔夜 臣竊以天下官吏非不衆廩祿非不厚所宜奉承命令究心政術砥礪名節以副陛下惠養元元修明法度之意而乃務於茍簡趣辦目前以恤民隠者為迂儒以親庶務者為俗吏見利茍進而人不以為非忘公自營而心不以為媿懐祿養交慢令曠職士氣不振節義不立衆志相扇懼成風俗雖然未可以此期天下之士亦幸陛下留神采聽或下詔丁寧以訓飭之或因事奨進以激勸之則士風可革【不詳年月時為中書舎人給事中遷禮部侍郎】 上欽宗論風俗由大臣倡導 余應求 臣聞大公至正之道不行於時乆矣人懐私意士失常心㢘恥道䘮名節不立諂諛相夸詐誕成風以全身保位為賢以竭忠盡節為愚以奔競進取為能以恬退自守為拙以刻剥辦事為有才以重厚長者為無用廢直道而徇私情背公家而任已恩財賄交通於權門侈靡濫溢於私室憎㢘潔為矯詐惡正直為介僻敢言者謂之狂妄正論者謂之迂濶奮不顧身者衆必沮之賢有才者則妬忌之背君忘國不啻路人卑賤之態甚於狗彘禮教陵夷風俗大壊日益滋甚莫可禁止原其所以致此者實用事大臣非其人無以倡導之故也夫大臣者百僚之表萬民之視效也大臣欺君而罔上故小臣誕謾以求合大臣持祿以固寵故小臣僥倖以求進大臣貪冒而不法故小臣並縁而為姦大臣聲色以自娛故小臣奢縦以相髙夫公卿士大夫所為若爾欲望士行之正直風俗之純厚豈不難哉作而興之理若有待陛下以甚盛之徳照臨百官進用忠良退斥浮偽開公正之路杜邪枉之門抑僥倖之求受讜直之言節儉以化天下憂勤以帥羣辟破朋黨以消小人用忠厚以進君子勿昵於嬖幸勿徇於私謁勿間於讒諂大公至正之道復見於今日矣昔者文王節儉正直在位化之羔羊之詩是也今縉紳之徒下至民庶莫不化陛下節儉之徳矣至於在位皆正直臣猶以為未也蓋朝廷之上名器未謹號令未孚好惡未明賞罰未當因縁僥倖者未盡斥姦贓狼籍者未盡誅冒恩濫賞者未盡裁抑諂諛頗僻者尚或隂肆其謀躁進茍合者尚或得請其私背公死黨之習未除附下罔上之風猶在此而不革何以為治願下明詔申嚴訓飭一有不悛重寘于理庶幾士風丕變民俗歸厚以副陛下惟新之政【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乞革欺罔之風 范宗尹 臣竊謂方今天下之事可革者甚衆而欺罔之風革之尤不可緩夫鹿之與馬相去逺矣然髙謂鹿為馬而二世惑焉者蓋以天下而欺一人故也以天下而欺一人其禍可勝言哉臣觀國家自崇寧以來上自宰輔大臣下至州縣賤吏莫不以欺罔相髙是以財用匱竭生靈愁痛災異數見盜賊羣起而道君不知也前日之禍職此之由今陛下纘紹之初國步艱難之際正當明四目達四聰之時而臣下尚有肆為欺罔者使此風復熾則天下之禍將有甚於前日者矣願明詔臺諌自陛下即位以來中外之臣有曽為欺罔者事無巨細已敗未敗悉仰檢舉彈奏以聞然後聲其罪於天下而重加誅責使天下曉然知欺罔不可復為則陛下深仁厚澤得以究矣【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尊號 上太宗論省去尊號只稱帝字 宋 白 臣等奉宰臣傳聖㫖以近降御扎省去尊號今欲只稱帝字令臣等商量者乍聆睿㫖仰測天心見陛下謙尊之誠善下之意寅畏天命超越古先固無得而稱也然則皇帝二字典策昭然數千百年㳂襲不改盖如天之有地日之有月二儀成象兩曜齊明不可斯須而去之也聖意以為非從上古起自嬴秦鄙其兼名欲歸一字然肇于前漢爰至近朝唯此尊名不能去者何哉盖天下行之已久人臣呼之已熟方今萬方一統四海為家士馬精練蠻夷率服民物豐阜前代無雙至於徽號之稱増加即可唯此至尊之字減損實難况夫今古異冝質文互變一定之制千載不刋與其改作而謀新曷若因俗而仍舊臣等職塵内禁上事明庭凡在討論未嘗請免如此大事不敢輕言誓竭微軀各以死請泰山可轉此志不移冒犯冕旒甘當鼎鑊【端拱二年十二月庚申詔曰古先哲王託居人上盖務求於至治豈有尚於虚名矧此帝王之稱以極崇大爰自唐室始加美號徇臣子之愛戴著方册之典常踵事増華積習無改朕亦博考載籍追法古道旣異三王之舊制深懼賓實之有踰憮然自思不遑寧處自今四方所上表冝只稱皇帝辛酉呂䝉正等奏曰陛下功德茂盛但可増益尊名今欲省去羣情無不震駭上曰皇帝二字亦不可兼稱盖起秦始皇後代因之不改朕比欲正稱王屬以諸子封王為不便耳朕志以定卿等毋勞確奏白上此疏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頻有災異乞直降御扎不受徽號 韓 臣竊以陛下至德合天地至仁越堯舜雖徽號累百亦無得而稱焉盖以三載一郊陛下報本之際臣子之心無以歸美君上故恭薦盛名以達惓惓之意縁近年以來天地之變比比而發陛下亦嘗虚懷以來讜言平刑以降罪戾今者圓丘展祀所冝責躬引咎仰荅天戒其所加尊號欲望不賜恩可如陛下已有聖意謙遜不從莫若直降御扎申諭宰庭具述宸便斷來表若候章表五上方示推拒此乃從來俞允之例似未恊冝此事動干典䇿望聖明熟慮之【寳元元年上時為右司諫供諫職】 上仁宗乞固辭徽號 劉 敞 臣伏見宰臣率文武百官詣東上閤門拜表乞加上尊號准批答不允此誠見陛下㳟遜持滿惡盈好謙之意且陛下自寳元以來不復加徽號近二十餘年矣沖遜之德上通於天下信於民此上天所以保佑聖躬受福無疆萬民所以愛戴聖政日新一日者也今實不須稍増數字示人自滿臣願陛下固執雅意羣臣雖十上表堅遜不受足以益見積年沖遜之實必大得天人之祐且陛下尊號既已云體天法道欽文聦武聖神孝德盡善極美矣復加大仁不足増光而曰至治則有若自矜今百姓多困倉廪不實風俗未清賢否混淆獄訟繁多盜賊羣輩水旱繼有四夷雖粗定然本以重賂厚利羈縻而服之非畏威慕義者也未可謂至治然則遜而不居於聖德彌髙矣今羣臣皆以加上徽號為請而臣獨望陛下以固辭徽號為願其心則同欲尊君同欲愛君然望陛下裁之聖慮參之美志㫁而行之則有髙世之名與道同符豈數字可盡哉【嘉祐四年六月宰臣富弼等請加尊號曰大仁至治詔不許故事每三嵗躬行大禮畢輒受羣臣所加尊號自康定以來罷之至是執政復舉故事以請敞時兼領禮部章表當撰表辭先勸弼以不宜爾弼憮然曰適已奏聞敞不得已為撰五表仍宻上此奏罷之敞時知制誥】 上仁宗乞固辭徽號【係第二狀】 劉 敞 臣近上封事欲望陛下堅遜尊號今已兩奉批答不允願陛下遂執此意㫁在不疑且陛下不加尊號已二十年謙沖之德超絶前古簡在帝心人臣歸美夫以二十年行之一旦改之於義不可盖推善歸美以尊君父者臣子之常節也遜德惡盈以保天下者聖人之至道也臣謂陛下永執至道以當天心必有一謙四益之報増加數字未足發揚光輝實恐反累陛下二十年昭升之美又入今嵗以來頗有災異日食地震雨雹大雪飛蝗涌水傷害廣逺以理論之陛下寅畏天命正當深自抑損豈可於此時加上尊號昔伊尹戒商王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今臣此言逆于心者也而羣臣之請遜于志者也誠望陛下求諸道而已【嘉祐四年六月上】 上仁宗乞固辭徽號【係第三狀】 劉 敞 臣兩貢愚忠欲望陛下辭不受所加尊號似未䝉采納臣豈敢沮衆人之意豈敢損主上之美實以謂崇陛下之稱號不如明陛下之謙遜徇臣子歸美報上之心不如廣君父克已畏天之道此事至重至大在陛下力能行之不當復詢左右之臣今羣臣已五上表聴之則頓失二十年謙遜之美不聴則合於嚴恭寅畏持盈克遜之義亦令四方無以窺聖徳之淺深臣雖狂暗竊重惜此舉不敢不再三陳聞【嘉祐四年七月上】 上英宗乞不受尊號 司馬光 臣聞謙徳之美尊而益光施之神人無不恱順竊見陛下將有事于南郊羣臣循襲故事請上尊號以陛下睿智聰明徽柔懿恭享兹鴻名云何不可正以屬者暴雨為災田稼漂沒編户失業吁嗟之聲盈於道路迄今未息陛下當此之際正宜深自抑損以承答天譴釋衆心况尊號非古近出有唐陛下受而有之不足以褒大聖功推而不居足以發揮盛徳所有羣臣上尊號表伏乞陛下拒而勿受仍令更不得上表此亦區區微誠欲裨益萬分之一也【治平二年七月宰臣韓等上表請上尊號光以九月上此奏時知諫院由是羣臣上表終不允】 上英宗乞不受尊號更下詔書深自咎責 司馬光 臣聞王者父天母地子育黎元嚴恭神畏懼災異故能安靖國家享有多福自生民以來不易之道也天雖至髙視聽甚邇朝夕不離王者左右順吉逆凶應若影響此乃詩書所載聖人所言豈可謂之漠然無知而簡忽不顧哉臣伏見陛下踐阼已來太陽侵色中有黒子大風晝晦冬温無冰連年大水漂沒廬田以至今嵗災異尤甚彗星彰見光炎隆熾朝東暮西連月乃滅飛蝗害稼日有食之加之陜西河東夏秋乏雨禾既不收麥仍未種赤子恓惶流離滿路西戎内侮邉鄙未安當此之際羣臣宜勸導陛下以祇畏天命勤恤民隠克已謙約博求至言以消復變咎延致善祥而朝廷晏然曽不為意或以為自有常數非闗人事或以為景星嘉瑞更當有福今者又有佞臣建議請上尊號其為欺蔽上天罔誣海内孰甚於此是使上帝神怫鬱不懌自拜表以來陛下嬰此疾疢乆而未愈此皆羣臣諂諛之罪陛下豈得不省寤而深思哉臣不勝區區忘生觸死伏望陛下自以聖意止羣臣所上表章却尊號而勿受更下詔書深自咎責咨謀四方廣開言路求所以事天養民轉災為福之道俟聖體康復政化流通天時豐穰人心恱豫然後推崇徽號何晚之有如此庶幾上帝收還威怒福禄大集聖躬和平勿藥有喜羣生百姓莫不幸甚况陛下曏者郊禮之前辭尊號不受天下稱誦盛德至今未已然則是棄虚名而得實名捨虚美而取實美也於陛下何損焉臣荷國大恩承乏侍從誠見近日羣臣皆以言為諱入則拜手稽首請加鴻名出則錯立族談腹非竊笑終無一人為陛下正言其不可者臣竊痛之是敢妄進狂瞽惟聖明采察【治平三年十一月上時為龍圖閣學士判流内銓】 上神宗乞斷以聖意勿受尊號之請 司馬光 臣今月十七日准内降曽公亮等上尊號第三表檢㑹舊例合降不允批答已具牓子審取聖㫖去訖臣竊惟上尊號之禮非先王令典起於唐武后中宗之世遂為故事因循至今伏見太祖開寳九年羣臣上尊號有一統太平字太祖以燕晉未平却而不受以是見聖人之志茍無其實終不肯有其名也太宗端拱二年詔曰前所加尊號盡從省去且曰以理言之皇帝二字亦未可兼稱朕欲稱王但不可與諸子同耳羣臣懇請乃受法天崇道四字而已其後終身遂不復増益先帝治平二年辭尊號不受天下莫不稱頌聖德不幸次年有諂諛之臣建言國家與契丹常有往来書彼有尊號中國獨無足為深恥於是羣臣復以非時上尊號論者甚為朝廷惜之昔漢文帝遺單于書以尺一牘單于答以尺二寸牘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未聞文帝復為勝大之名以加之也學者至今稱文帝謙德之美未嘗以為可恥也此乃不識大體之言誠不足信耳今羣臣以故事上尊號臣愚以為陛下聰明睿智雖享有鴻名然踐阼未乆又在亮隂之中考之事體似未宜受陛下誠能斷以聖意推而不居既不允所請仍令更不得上表則頌歎之聲將洋溢四海此所謂一謙四益可以捨虚名而得實譽者也伏望陛下更加詳擇【熈寧元年七月宰臣曽公亮等上表請上尊號光上此奏時為翰林學士手詔荅云覽卿来奏深諒忠誠朕方以頻日淫雨甲申地震天威彰著日虞傾禍實深憂懐被此鴻名有慙面目况在憂隂亦難當是盛典誠如卿言今已批降指揮可善為答辭使中外知朕至誠實乃内顧慙懼非是欺衆以邀虚名遂終不許】 上神宗乞深思災變之大勿受徽號 韓 維 臣昨日伏覩中書劄子下禮院以四月一日拜表上尊號夫尊號者非起於治古而生於後世人君之侈心平居為之已累謙徳施於寅畏消復之日實於義理有害何則比年以来地震徧天下而河北尤為已甚自前史故老傳聞罕有若此之異加以冬無宿雪春無嘉雨寒暑晦明反理失節今兹河北地震尚未止流民尚未復畿甸諸道尚未有得雨處而都下風霾日夕發作乃欲以此時褒頌功徳崇上尊號臣竊以為非其時矣且陛下憂憫旱暵徧禱於天地廟社之司計其祝文必須引咎謝譴嘉應未答而遽舉推崇之禮雖陛下沖挹未必當之然而事理相反有異誠一恐不足以動天消變假使此事是聖意切所欲得猶當痛自損抑以答天戒况陛下兼皇帝而稱之尚何顧此數字之美乎伏望聖慈深思災變之大務以至誠為本亟出手詔推而勿受臣愚戇但知有益人君則為之不識忌諱惟陛下寛其言而取其意則天下幸甚【熈寧二年宰臣富弼等表上尊號維上此奏詔答不允維時為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講四年六月宰臣王安石等七年七月宰臣韓維等十年七月宰臣吴充等皆上尊號詔答不允元豐三年七月遂降詔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徳王以業各因時制名用配其實何必加崇尊號以自飾哉秦漢以来尊天子曰皇帝其亦至矣朕承祖宗之休宅士民之上凡虚文繁禮悉已革去而近司羣辟猶或時以稱號見請雖出于歸美報上之忠然非朕所以若稽先王之意今後毎遇大禮罷禮部不得表上尊號】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皇太后 上章獻皇后乞還政 劉隨 臣恭惟皇太后天資聖明手扶宗社爰自先朝不豫萬幾倦勤皇帝養徳東朝選賢咨善太后預聞政事參決居多洎皇帝膺龍躍之期年尚沖幼太后承顧託之命心如堅石垂簾以對羣臣盡力以報先帝戎夷率服華夏乂寧終始不渝中外咸仰於國家顯隆平之業於皇帝極慈愛之情天地之功全母子之道備光輝簡冊垂億萬年然天下治矣王業崇矣皇帝長矣太后勤矣而猶祁寒盛暑勞苦聖躬一日萬幾煩於聽斷臣聞虚心以致遐夀澄神以保太和是以神仙夀同天地者不勞心而役神也臣愚欲乞今後軍國常務並逐日專取皇帝處分所貴清神養素延聖母萬夀之期内侍問安成皇帝孝治之德天下幸甚【天聖八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慈聖皇后論任人賞罰要在至公名體禮 數當抑損 司馬光 臣恭惟皇帝繼統哀毁成疾未能親政恭請殿下同決庶務臣愚伏計殿下念宗廟社稷之重為四海黎元之計不得已而臨之非中心所欲也若皇帝聖體不日康寕殿下必推而不居若藥石未效則殿下方且總攬萬幾未暇自安故凡舉措動靜不可不戒謹留心焉方今天下之勢危於累卵小大戰戰憂慮百端若非君臣同心内外協力夙夜勤勞以徇國家之急則禍難之生豈可勝諱哉夫安危之本在於任人治亂之機在於賞罰二者不可不察也若中外百官各得其人賢能者進不肖者退忠直者親䜛佞者疎則天下何得不安任職之臣多非其人賢能者退不肖者進忠直者疎䜛佞者親則天下何得不危賞不因喜罰不因怒賞必有所勸罰必有所懲則天下何得不治喜則濫賞怒則妄罰賞加於無功罰加於無罪則天下何得不亂然則天下安危治亂不在於他在於人主方寸之地而已矣凡御下之道恩過則驕驕則不可不戢之以威威過則怨怨則不可不施之以恩恩威之道聖人所以制世御俗猶天地之有隂陽損之益之不失中和以生成萬物者也夫恩者欲物之親已也有時而生怨威者欲物之畏已也有時而生慢小人之性恩過則驕驕而裁之則怨矣爵禄賞賜妄加於人則其同皆曰我與彼才相若也功相敵也彼得之而我獨不得何哉是出一恩而召羣怨也故曰恩有時而生怨也威嚴太盛則人無所容刑罰煩苛則濫及無辜則其同皆曰是過也人誰無之彼既不免行將及我於是乎窮迫思亂為其上者乃更畏恐而求姑息是始於嚴而終於慢也故曰威有時而生慢也如是則為人上者豈不至難哉盖善為人上者不然恩必施於有功而罰必加於有罪恩雖至厚而人不敢妬者何也衆人之所與也罰雖至重而人無所怨者何也衆人之所惡也大行皇帝天性至仁羣臣之功或未足言而賞之以厚罪或不可容而罰之至輕善則善矣而小人不識大恩者或幾乎驕慢矣臣竊意殿下今茲繼而為政必將糺之以嚴糺之以嚴誠是也然天下之人涵濡大行皇帝聖澤日乆一旦暴加繩檢恐駭而離心伏願殿下徐以義理教之戒之有不聼從而尤無良者然後加刑罰焉則誰敢不肅此善之善者也往者大行皇帝嗣位之初章獻明肅皇太后保䕶聖躬綱紀四方進賢退姦鎮撫中外於趙氏實有大功但於自奉之禮或崇重太過外親鄙猥之人或忝汚官職左右䜛謟之臣或竊弄權柄此所以負謗於天下也今殿下初攝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觀聽以占盛徳臣以為凡名體禮數所以自奉者皆當深自貶抑伏乞盡依章獻明肅皇太后故事以成謙順之羙副四海之望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純如張知白剛正如魯宗道質直如薛奎者殿下當信用之與共謀天下之事鄙猥如馬季良䜛謟如羅崇勲者殿下當踈逺之不可寵以禄位聽采其言也臣聞婦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况后妃與國同體休戚如一若趙氏安則百姓皆安况於曹氏必世世長享富貴明矣趙氏不安則百姓塗地曹氏雖欲獨安其可得乎是故政者正也為政之道莫若至公臣願殿下熟察羣臣之中有賢才則舉之有功則賞之雖賤如厮役憎如仇讐逺在千里之外皆不可棄遺如此則人誰不勸矣羣臣之中職事不修則廢之有罪則刑之雖貴為公卿親為兄弟近在耳目之前皆不可寛假如此則人誰不懼矣夫為善者勸為惡者懼百官稱職萬民樂業天下之安猶倚太山而坐平原也尚何憂哉然後俟皇帝聖體平寧授以治安之業自居長樂之宫坐享天下之飬則殿下聖善之徳冠絶前古光映後來雖周之文母漢之明徳不足比也臣備國家侍從之臣以諫諍為職不勝區區之誠妄冒以聞伏惟殿下置之几席少加聽察臣光昧死再拜上䟽【嘉祐八年四月十三日上】 上慈聖皇后乞少避東殿 吕 誨 臣恭以殿下保佑聖子積三十年輔翊邦政又逾期月寰區泰定廟社安固慈恩至矣功徳大矣然而成全聖徳是惟艱哉以萬幾浩繁殿下勞心焦思曽未少休非所以燕怡福夀之本也况皇帝躬親治事勤勵如此在於聖慮可以慰安臣愚以謂東殿簾幃宜五七日一御諮詢大臣無俾曠事庶少均暇逸於翊政之道亦無所損當在沈幾奮于獨㫁豫宣教命誕告明庭外形謙遜之宜中遂優游之樂上順天道下厭羣情享是全美豈不休哉仰祈聰悟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三月上時為同知諌院】 上慈聖皇后乞罷簾前奏事龔鼎臣 臣伏以先帝以萬世根本之計擇主上立為子實殿下相之自宫車晏駕殿下銜哀隠苦定䇿於須臾立主上為天子主上纒憂遇疾大臣無所取決請殿下共聴庶政從容輔養數月自中都至於夷夏奠枕如昔者皆所賜也今主上聖躬既豫車駕兩立宜於此時詔罷兩府簾前奏事以終始天地之功則太姒太任之事何足道哉【治平元年四月上時為御史知雜事】 上慈聖皇后乞罷前奏事 傅堯俞 臣聞之於傳曰未信而諌則以為謗已臣今進說於殿下者其幾是與然臣備位外廷才微身賤俟見信而後言盖無期矣此臣所以犯賢哲之誡冒謗讟之嫌惓惓而不能自已者也惟殿下留神裁察臣於正月十九日嘗奏疏乞還政事訖未䝉施行臣之所言固朝廷之大議殿下之深益夫何未之思也今物議喧然疑有䜛間交進故兩宫之情似有所未甚通者夫以天下與人猶或疑之則何以信於人哉審如是臣竊以為過矣且一飯之恩匹夫未之敢忘况皇帝以明睿之資貫通古今而受人天下者乎臣謂殿下今日黜逺䜛間使不得前則慈孝之聲明日並隆於天下矣至於忠䜛之辨古今以為難臣獨謂之不然何則從容和解掩所不及欲殿下母子安康者忠言也揭一為十似是而非使殿下心志熒惑者䜛言也此豈可謂之難辨者哉臣前疏謂殿下積行累功於數十年間一旦定䇿援長君以安宗廟乃復猶豫不㫁将損盛徳者非茍云也顧察之未熟爾今天象差忒旱虐為變臣恐元元艱食盜賊浸起四方寧謐或不可常朝廷能中外一心思消弭之術為制御之策則庶幾其憂不大惟人事動于下則天譴形于上殿下當㫁之于心復辟于皇帝則朝廷之事體正事體正則天下之疑憂解疑憂解則和氣應和氣應則緯象之忒旱虐之變可消而制馭之䇿可為殿下退就安榮挹萬世無窮之福不知念此而玩信諛詞忘忽至計懷萬萬必無可慮之疑豈不累睿哲先見之明乎今皇帝康復已久仁宗祥練踰四十日億兆延頸以聴明詔事若早定可髙視於今古議不時決且貽誚於當世殿下顧利害何如哉况事不出于遺制非殿下之本意竊為殿下惜之臣恐縉紳之士章疏交上言涉譏詆而後圗之美名大業虧缺已多實不如先事之善也殿下勿謂臣言輕所陳者肺腑之素藴勿謂臣職卑所持者人臣之公論惟殿下取臣兩章極精而慮之則臣之言不為謗讟而可以取信矣此疏不敢露于人謹於外題狀奏以聞【治平元年五月十日上時為殿中侍御史戊申皇太后乃出手書付中書還政是日遂不復䖏分軍國事】 上慈聖皇后乞歸符寳 吕 誨 臣伏覩殿下近降手書以皇帝既安堅罷同政聖子恭孝遂成母志雖前世有還明辟之事亦未聞期月而成翊輔之功迺形謙遜之㫖休聲茂實當垂光於萬世矣然聞外議以符寳未歸於上前臣有以知非殿下之意焉何則國政猶不欲其乆而復眷留符寳哉萬一所司行遣之間稍有稽緩涉此議論甚非有益於聖躬亦恐前降書㫖或未孚於中外則有累全徳始終之際不可不謹爾臣所以瀝懇而言萬死無避唯祈鑒照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五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宣仁皇后論文德殿受冊 范純仁 臣近聞將来大皇太后冊禮並依明肅太后故事於文徳殿受冊縁明肅太后當時禮官議定合於崇政殿受冊仁宗皇帝特降詔書移於前殿盖是人主尊奉母儀出於一時之詔非有司所定常行之禮今恐三省取㫖之際不曽詳悉奏聞遂降敕命直依明肅故事更不用皇帝降詔便御文徳殿受冊不惟不顯皇帝尊奉之意兼不稱太皇太后謙沖之徳縁自太皇太后同政以來至仁盛徳髙掩前古所行典禮為萬世尊仰不必專稽明肅伏望特自太皇太后聖㫖指揮更令禮官子細詳定務合中制以副聖意 貼黄易謙卦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一謙而四益隨之又曰謙尊而光尚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此皆經典之法言在聖明正所當務臣不勝區區犬馬之誠乞賜采録【元祐三年二月十八日三省同奉聖㫖將来太皇太后受冊依章獻明肅之事皇太后受冊依熈寧二年故事皇太妃與皇太后同日受冊皇帝於殿上發冊令尚書禮部太常寺詳定儀注聞奏純仁上此奏時同知樞宻院】 上宣仁皇后論文徳殿受冊 陸 佃 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自同聴㫁以来保䕶聖躬裁決萬事敬天愛人動懷謙畏至公至明度越前古尚慮臣下未能將明聖意一切檢用章獻明肅皇后故事弗加討論萬一典禮闕失或累盛徳故臣雖愚陋輒慕古人事上篤於愛敬之意竊見天聖中翰林學士李維等嘗上章獻明肅皇后御崇政殿受冊儀注復改御文徳殿縁文徳在紫宸垂拱之外故至今公議猶以維等所定儀注得禮之中惜其不果施行方當太皇太后陛下至誠虚心每事求當乗此嘉㑹或䝉收採特詔有司改御崇政殿受冊明内外之辨自我神母垂訓萬世不勝大幸况於盛徳至仁有光無損臣職在禮官茍有所懷義當罄竭仰瀆聖慈臣無任惶懼隕越之至【元祐二年二月上時為禮部侍郎】 上宣仁皇后論文徳殿受冊 曽 肇 臣伏聞已降勅命將来太皇太后受冊依章獻明肅皇后故事臣伏考故事皇帝於大安殿發冊【今大慶殿】皇太后於文徳殿受冊今来詔㫖遵用舊典臣子之誼復何所言然臣伏見太皇太后自聽政以来止於延和殿垂簾視事受契丹人使朝見亦止御崇政殿未嘗出就外朝豈非以聴決萬幾出於權宜垂簾視事盖非得已而外朝者天子之正宁太皇太后崇執謙徳不欲臨御以為天下後世法耶推此言之受冊外朝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以故事當然爾竊詳故事天聖二年兩制定皇太后受冊於崇政殿仁宗出自聖意特詔有司改文徳殿此盖人主一時之制非臣下之所得議也今皇帝述仁宗故事以極崇奉之禮孝敬之誠可謂至矣臣竊謂太皇太后儻於此時特下明詔發揚皇帝孝敬之誠而固執謙徳屈從天聖二年兩制之議止於崇政殿受冊則皇帝之孝愈顯太皇太后之徳愈尊天地神靈孰不歡喜華夏蠻貊孰不推仰兩誼俱得顧不美歟伏惟太皇太后聰明睿聖慈仁恭儉功徳之被天下堯舜禹湯不能逺過非獨秦漢以来母后之所不及則雖日御外朝未足為過而臣乃於一受冊之際猶以為言者誠見太皇太后執心謙沖至公至正動容周旋必務中禮非如漢唐母后私於其身必不以受冊外朝為巳之欲臣愚故願因此増廣盛徳使天下曉然知聖心所在垂之萬世以為典則而後之言禮者必曰母后不踐外朝自太皇太后始豈非希世之髙行哉臣伏見昨者太皇太后志在愛人毅然獨㫁令即英宗神御殿後建祖宗神御殿詔㫖深切聞者感動至於垂涕此自古明智之君未必能為而太皇太后行之無毫髮吝則知今日退就便殿受冊必非所難此臣所以敢言而不疑也夫一日出踐外朝事至微也然臣竊有私憂過計者不得不極言之章獻太后非獨受冊文徳殿而已元日御㑹慶殿受朝賀南郊禮成御㑹慶殿受賀長寧節御㑹慶殿百官上夀其後又入太廟行恭謝之禮此皆天聖明道故事竊恐有司以次行之不足以仰稱太皇太后為宗廟社稷權宜聽政之心克已復禮謙恭抑損之盛徳臣之私憂過計實在於此也太皇太后博覽古今詩書以来母后得失盖無不知則於此舉必能自擇豈待臣言而後思然臣待罪侍從以論思為職茍有所見不敢黙黙【元祐二年二月上時為中書舍人三月二日内批付三省將来太皇太后受冊有司雖檢用章獻明肅皇后故事當御文徳殿顧予涼薄豈敢上比章獻明肅皇后所有將来受冊可只就崇政殿宜令三省叙太皇太后此意降詔施行蘇軾撰詔曰祥禫既終典冊告具而有司用章獻明肅皇后故事予當受冊于文徳殿雖皇帝孝愛之意務極尊崇而朝廷損益之文各從宜稱矧予涼薄常慕謙沖豈敢躬御治朝自同先后處之無過之地乃是愛君之深所有将来受冊可只就崇政殿五日内降札子所進詔本從常慕字以下二十六字㫖意稍涉今是不免却有昔非之義可叙述太皇太后顧徳不及章獻不敢必依章獻御文徳殿故事宜三省改此意度進入六日中書改定詔本祥禫既終典冊告具而有司遵用章獻明肅皇后故事予當受冊于文徳殿雖皇帝孝養之徳務極尊崇而朝廷損益之文各從宜稱仰惟章獻明肅皇后輔佐真廟擁佑仁皇茂業豐功宜見隆異顧予涼薄絶企徽音稽用舊儀實有慚徳所有將来受冊可只就崇政殿七日降出行下】 上宣仁皇后論坤成節百官上夀 曽 肇 【元祐二年元日尚書省送到禮部状勘㑹将來太皇太后坤成節宰臣以下合行上夀之禮今来本司參詳准近降詔書太皇太后御崇政殿行受冊之禮所有坤成節亦合於崇政殿上夀其臣寮上夀升殿賜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並乞比附天聖三年故事施行六月十八日三省樞密院同奉聖㫖将来坤成節依天聖三年長寧節故事於崇政殿上夀仍令文武百官諸軍將校隨班行上夀禮】 臣伏見太皇太后陛下昨者深自抑損特發德音不欲臨御外朝退就崇政殿受冊詔書一下中外嗟歎忠義之士至於感泣况臣待罪侍從嘗獻瞽言不謂偶合聖心特加收採非惟陛下克已復禮之聖又以知陛下虚心納諫之明士生此時不能竭忠盡智裨補萬一茍有所見懐而不言則竊位欺天何所逃責此臣所以不避冒黷之誅傾冩肝膽置于上前儻一言有補萬死無悔臣竊聞近日有司建議坤成節於崇政殿上夀其升殿賜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並比附天聖三年故事施行臣伏考天聖三年故事宰臣樞宻三司使學士知制誥待制節度使留後觀察使契丹使班于殿廷上夀如禮賜酒三行百官詣内東門拜表稱賀至天聖九年始御㑹慶殿百官上夀如乾元節之儀盖自天聖三年至八年以前凡六年盡如三年之制亦足以見當時君臣守禮畏義之心可謂至矣今者三省樞密院乃不全用天聖三年故事及今日有司之議特降朝㫖令文武百官諸軍將校隨班行上夀禮此臣之所未諭也太皇太后昨降詔書以謂不敢自同章獻太后出臨外朝故就崇政殿受冊竊詳聖意務從抑損今乃令百官將校皆赴崇政殿廷立班上夀則是天聖八年以前之所未有禮更増於舊在陛下謙恭抑損之志前後本末似不相稱臣愚以謂此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執政大臣失於不思爾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躬前世母后不可及之盛德有休息百姓覆育萬物之大功受四海九州歡心愛戴之備養其為尊榮亦巳極矣豈待百官將校旅列於庭然後為貴哉臣愚故願特詔有司一用天聖三年長寜節故事比附施行使天下之人知陛下謙恭抑損之志前後如一本末相稱書之史冊垂法萬世豈不美哉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惟陛下留意無忽 貼黄臣竊見崇政殿廷不至寛廣遇雨又須經繇延和殿前簷赴坐竊聞議者謂百官不赴則夏國使人亦不得與上夀賜酒臣愚以謂天聖中非無夏國使人自可遵用故事若以其外夷逺来奉貢特許入與上夀賜酒出自恩㫖宜亦可為更自聖意裁酌【禮部符准太皇太后已降指揮長寧節故事内文武百官諸軍将校隨班行上夀禮縁係天聖九年章獻明肅皇后御㑹慶殿典故今来豈敢比用所以将来坤成節崇政殿上夀可只依天聖八年以前章獻明肅皇后御崇政殿行上夀禮典故施行七月十日三省同奉聖旨依今来所得指揮施行肇時為中書舍人】 上宣仁皇后乞還政 梁 燾 臣恭以皇帝陛下富於春秋早有天下仁聖孝愛之實藹聞于外性資成定盛徳日新太皇太后陛下擁護聖躬夙夜不倦保佑之功永福宗社臣民歡欣四海仰戴今来選正中宫已得賢淑冬至大禮自當郊見天地天意人事上下協應惟是政機之煩乆勞同聽歸㫁人主不可過時此陛下今日甚盛之舉也退託深宫頥神内景逺光前人垂法萬世豈不美歟願早賜處分以彰全聖如以臣言為然伏望明出手詔付大臣施行天下幸甚 貼黄此事在陛下必乆已思慮固不在臣下之有言臣輒控至誠上干宸聴以廣聰明之益以決左右之惑唯願早出睿旨直以還政為指揮不須更問故事如臣下别有獻議伏望㫁然勿聴如有合用手詔文字望降宻㫖遣使到院諭臣即當進入【元祐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宣仁皇后乞還政【係第二狀】 梁 燾 臣昨在翰苑日甞宻具劄子披露肝膽冒聞聖聰陛下聖明洞察不賜疎斥嘉其忠藎用之輔政臣仰體眷遇益堅臣節重以身䝉寵榮而未行其言是以夙夜不遑寧處期必補報不敢少懐不盡之意致陛下有後時之悔陛下每有宣諭必以不喜管事為言常欲安靜此聖意之本也臣未甞一日不思竊惟淵宸逺慮深識用臣前言適其時矣伏望檢㑹前奏早賜詔音歸斷人主以全大功臣不勝激切盡言之至【元祐七年七月上時為尚書右丞】上欽宗論宣仁誣謗未明瑶華位號未復 楊 時 臣聞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竊惟宣仁聖烈皇后誣謗鬱而未明瑶華無辜累經赦宥位號未復此二者陛下家事也寃抑不申如天下何臣幸得備位諫省膠口不言無以逭責謹列事之本末條具于左 臣昔見元豐末年伏見神宗皇帝不豫哲宗㓜沖宣仁聖烈皇后有㫖令歧王嘉王非宣召不得入内其周防之慮深矣是時王珪首建大議請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餘人無言者退批聖語在中書仍關實錄院衆官簽書本末詳具天地神臨之在上質之在傍不可誣也至元祐中蔡確以罪去其黨始造為姦言以惑衆聽冀徼異日之福紹聖中章子厚蔡卞用事欲中傷舊臣報復私怨遂實其說上誣聖母而以大逆之名加王珪以定䇿之功歸蔡確謂已亦與有力焉其為此謀非私於蔡確也其實自為因以中傷元祐之人耳天下銜寃積憤而不得發幾四十年伏遇陛下嗣守神器如大明之升無幽不燭而臣幸得備位諫省不得不為陛下言之也凡元祐政事著在甲令者皆以焚毁滅迹則當時所批聖語必無遺矣然紹聖中所修時政記具在秘書省國史案猶可考也此天實存之以遺陛下伏乞下秘書省取索元祐時政記一賜覽觀足以究見事實而後昭洗王珪為臣不忠之名追奪蔡確冒受褒贈之典濫恩所被悉行追改以釋天下積年憤鬱之氣臣不勝幸願之至臣竊惟元祐皇后廢處瑶華皆緣内侍郝隨造成此禍中外寃之以為非辜無所赴愬上皇即位之初欽聖憲肅皇后垂聽政自瑶華召還禁中復其位號天下無不稱慶未幾欽聖上賓姦臣造為浮議旋即廢黜使其實有罪惡必不為欽聖所容議者或謂叔無立嫂之文尤為非理方欽聖垂始復婦位於嫂叔何與焉臣願陛下斷自宸衷復其位號上以承欽聖矜恤無辜之意下以副中外輿議之公不勝幸甚【靖康元年上時為諫議大夫】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皇后上 上英宗乞不汎於諸臣家為潁王擇妃 韓 維 臣累日以來傳聞禁中汎至諸臣之家為潁王擇妃審如此者臣竊以為非便臣聞夫婦者居室之大倫將以正家則承宗祀以繼萬世之嗣故禮之用惟婚姻為兢兢兢兢者謹之至也坊記曰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逺色以為民紀此言諸侯不得自於其國網取容色若捕漁然所以推逺女色為民之紀法也伏以皇子潁王孝友聦明動履法度方嚮經學以觀成德今卜族授室其繫尤重臣愚以為宜厯選勲望之家謹擇淑哲之媛考古納采問名之義以禮成之不宜茍取華色而已近世簡棄禮教不以為務婚娶之法自朝廷以達民庶蕩然無制故風俗流靡犯禮者衆賢士大夫未嘗不發憤歎息竊幸國家有以振之今陛下始初清明為元子求婦而姑出茍簡殆非所以矯世勵俗反之雅正且無以示潁王使知室家之道在德而不在色也傳稱尤物足以移人詩詠淑女幾以配上此誠智士仁人見㣲知終逺覽禍福之原為世戒也陛下不可不加聖意焉【治平元年上時為諸王府記室參軍直集賢院治平三年三月始納故相向敏中孫女為皇子潁王婦即欽聖憲肅皇后也】上英宗乞下太常禮院修撰潁王聘納儀範 邵 元 臣伏覩皇子潁王天資卓茂婚婣及期方陛下即政之初而元嗣克家之日推之於禮莫重於斯臣等伏見國朝親王聘納雖開寳通禮具存舊儀而因循未嘗施行至有敲門羊酒鎮櫃錢銀乃里巷之常談盖搢紳之不道行於聖旦竊所未安欲乞降聖㫖下太常禮院博約舊典修撰潁王聘納儀範其故事非禮者一切罷之【治平三年二月上時為潁王府翊善疏奏詔令禮院詳定聞奏禮院奏開寳通禮親王納妃有納采問名納吉納成請期親迎同牢之禮國朝所未嘗用今檢到國朝㑹要皇親婚禮物數請如㑹要故事從之】 上宣仁皇后乞蚤擇后而素教之 彭汝礪 臣竊以古者能治其國非獨修諸已者備也内亦有助焉后妃夫人能輔佐君子非獨天性然也教亦有素焉后妃人君之配也天下國家安危治亂宗廟社稷之禍福子孫之賢不肖是繫豈特其身哉此可謂甚重以天下之責以聖人之事望于一未笄之女子此可謂甚難然則擇之可不謹乎擇之必知所以教之自寒而暑非一日之積也則教之所以成物亦必有漸矣禮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供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詩曰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恭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古之人其教之也素故其成也至詩曰誰其尸之有齊季女祭祀婦事齊欽母道自其幼時婦事母道非其教之素曷能與於此周南之治盛以其志為巻耳其効為桃夭其化為兎罝其德為漢廣觀原反本固有所在臣以謂皇帝陛下春秋富盛宜蚤擇淑德之女以定后妃之位以明天下之教以正天下之本以對天之丕顯休命立師傅保姆嚴宫室車服制度環佩之節陳圖史之戒非正之聲音顔色使不得亂其視聽非正之玩好使不得至其前及其歸也凡所欲皆其所嘗聞之者也凡所享皆其所嘗安之者也凡所惡皆其所戒焉者也此可謂善矣以陛下之神明博大得賢妃之助其治天下國家何有詩曰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天立厥配受命既固周既受命至配立而後言固則人主所以待内助如此然則擇之豈可不謹教之豈可不早夫教之非豫也使得其人幸而已矣幸非可以為法也茍非其人禍莫甚焉凡臣之言稱其辭則小稽其事則緩察其㣲則甚切惟太皇太后陛下留意毋忽【元祐四年五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宣仁皇后論納后宜先知者四事 范祖禹 臣伏奉詔㫖皇帝納后六禮令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兩省給舍與禮部太常寺官同共詳議臣竊伏思此乃國家大事萬世之福祚所繫風化所先自古聖王重之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謹也臣謹稽之上古參之後世為陛下悉數而詳言之一曰族姓二曰女德三曰隆禮四曰博議所謂族姓者臣聞古之帝王所與為婚姻者必大國諸侯先聖王之後勲賢之裔不然則甥舅之國也不以㣲賤上敵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孫蕃昌昔黄帝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為黄帝正妃其子孫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後也髙辛娶陳豐氏之女是生帝堯虞舜娶帝堯之二女釐降于媯汭遂有天下大禹娶於塗山是生夏啓天下歸之子孫享國四百七十餘年成湯娶于有莘氏子孫有天下六百餘年周之先祖后稷生於姜嫄世有賢妃太王娶太姜是生王季王季娶太任是生文王文王娶太姒其禮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言文王之初有識天已生賢女為之配也又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自古婚禮未有如文王之盛也太姜炎帝之後也太任太昊之後也太姒大禹之後也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聖人也其餘皆為顯諸侯周之子孫徧於天下太姒之德也詩人美文王之聖本由太任其詩曰思齊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太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文王之化自家及國以正天下也周南關雎后妃之德人倫之始風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周有天下三十餘世八百餘年其基本盖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貴所謂女德者臣聞禮本夫婦詩始后妃治亂因之興亡繫焉三代之興皆有賢妃其亡也皆有孽女夏之興也以塗山其亡也以妹喜商之興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已周之興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聖賢所紀詩書所載垂之後世以為永鑒者也秦漢以後婚姻多不正無足取法惟後漢顯宗明德馬后唐太宗文德長孫后憲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德出於勲賢之家其餘敗亂足以為戒而已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來家道正而人倫明厯世皆有聖后内德之助自三代以來未有如本朝家法也皇帝聖德明茂睿質純粹天監在下必生聖女以佑皇家惟陛下逺觀上古近鑒後世上思天地宗廟之奉下為萬世子孫之計選卜窈窕以母儀萬國表正六宫非有德孰可以當之然閨門之德不可著見必視其世族觀其祖考察其家風叅以庶事亦可知也昔漢之初大臣議欲立髙帝子齊王皆曰王母家駟鈞惡戾虎而冠者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長者乃立代王是為文帝文帝為漢之賢王亦由其母家仁善也故女德不可不先所謂隆禮者臣聞天子之與后猶天之與地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後成者也禮曰天子聽男教后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教順成俗内外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順母道也孔子對魯哀公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舎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哀公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又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盖深非之也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禮又曰元冕齊戒神陰陽也將以為社稷主為先祖後而可以不致敬乎又曰敬而親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今臣與衆官討論講議皆約先王之禮叅酌其宜不為過隆願陛下勿以為疑進言者必曰天子至尊無敵於天下不當行夫婦之禮而荀卿有言天子無妻告人無匹也如此則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謹按禮冠昏唯有士禮而無天子諸侯之禮故三代以來唯以士禮推而上之為天子諸侯之禮盖以成人之與夫婦自天子至於士則一也臣竊聞親王宗室之間娶妻殊無齊體之禮敬而親之之義天下豈有獨尊而無配偶者哉至於鄙慝之禮或雜戎蠻之俗或習委巷之風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渉於此者願陛下一切屏絶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故禮不可不隆所謂博議者臣聞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諸侯主之故春秋書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夫國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預聞也昔慈聖光獻之立也吕夷簡定其議故其詔曰覽上宰之敷言其冊曰宗公鼎臣誦言于朝先是茶商陳氏女亦預選擇王曽宋綬皆以為言大臣繼有言者遂罷陳氏仁宗所以為聖者能從衆也進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預自古誤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大臣無不可預之事亦無不當預之人且陛下用一執政進一近臣必欲協天下人望况立皇后以母天下乎臣恐陛下一日降詔云立某氏為皇后則大臣雖有所見亦難乎議論矣今陛下之所選擇莫若出其姓氏宣問大臣若聖志旣定而衆議僉同則卜筮協從神其依天人之意無不同矣故議不可不博臣幸備勸講其職在以帝王之事禆益聖徳故敢獻其所聞臣之愚誠惟中宫正位之後四海之内室家相慶則宗社之福也狂瞽之言惟陛下留聽【元祐五年十一月上時為給事中兼侍講】 上宣仁皇后論立后當采用德閥不當勘選 吕希純 臣竊以天子之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後成是以自古聖主有婚姻之始皆博訪令族參求有德然後昭告宗廟成以昏禮其敬謹重正如此詩人推原周家受命之本上陳姜嫄周姜太任太姒之賢皆聖賢之後大邦之子其盛德不回其徽音可繼故輔其君子世世修德昭受天命厯年長久未聞以聘納之際參以陰陽數術者也三代禮文雖不盡見然禮記及周禮儀禮述大昏之義列媒妁之職載六禮之儀稍為詳備畧無男女年命勘婚文以至漢唐而下史策所載亦無此制本朝制司天之官雖有婚書然自祖宗以來毎建中壼皆采用德閥不專以勘選為事且宣祖皇帝方在側㣲天作之合固未嘗集太史而議年命也然而昭憲太后實生太祖太宗為萬世福是豈勘婚之力哉其婚書詞義鄙淺及日官元不自信臣所慮者自降選后指揮已是逾歲誕聖年月其誰不知除日前供到家狀猶或可信外若今日以後更令餘家供析安知不改易女命以求附會雖盡合書法豈復可慿則恐論議遲遲徒為過謹曠日持久無益而已皇帝於后妃之議方當謙抑不言太皇太后推慈愛之念固欲盡衆美以副宸心然則股肱大臣亦宜以身任其責况即今公卿士大夫之家例不勘婚人雖有貴賤之殊其於親愛盖亦同爾乃敢斷然不用者豈非以勘合年命為難信畧去拘忌為安便邪為人臣者固當推巳之所安以事君上不可如卜祝之論姑以逃責而已故臣敢因緣職事輒貢瞽言伏惟聖慈少賜裁擇【元祐六年上時為太常丞】 上哲宗論納后儀制 范祖禹 【准中書錄黄三省樞宻院奏臣寮議到納后六禮文字令同共看詳擬定逐項合行儀制五禮命使今欲以都亭驛權為皇后行第發冊命使其日皇帝服通天冠絳紗袍御文徳殿命使奉迎皇帝臨軒與冊禮使副同日遣皇后入内皇帝服通天冠絳紗袍御福寧殿】 臣竊以都亭驛常為遼使館舍今納皇后以母天下而先居之於逺人之館恐非所以觀示四方為正始之道也臣愚欲乞詳酌以舊尚書省權為行第又臨軒發䇿命使奉迎及皇后入内皇帝皆服通天冠絳紗袍臣謹案古昏禮用冕服無他服之文通天冠絳紗袍本以代古皮弁之服唐開元禮國朝開寳通禮亦皆服衮冕發冊與奉迎同日將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繼先聖之後其可以不致隆乎伏請皇帝臨軒發冊命使奉迎及皇后入内並服衮冕以重大昏之禮伏望聖慈更下三省樞宻院參酌庶於國體為便合於先王經禮之意所有錄黃未敢行下謹具封還伏候勑㫖 貼黃議者或謂昨來發太皇太后冊寳止服通天冠絳紗袍今納皇后服冕有踰尊之嫌臣謹案冕服祭服也弁服齊服也故南郊致齊服通天冠絳紗袍祭之日乃服衮冕冕服所以交神非所以事親也昏禮將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有神陰陽之義故服祭服與事親之禮不同即無踰尊之嫌臣與鄧伯溫等議狀已備論之今服通天冠絳紗袍於禮無所據臣竊惜聖朝講明一代大典而於先王之禮無據則未足為法也伏乞更賜詳酌【元祐六年八月上時為給事中兼侍講】 上哲宗進家人卦解義 范祖禹 臣近以權住經筵久不進講陛下今月一日已御邇英又先降聖㫖過端午不住講讀此見陛下好學之至也而臣自五月以後比郊奉祠未獲入侍伏覩中宫初建將行嘉禮實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恭惟本朝祖宗家法自三代以還盖未之有由漢以下皆不及也今陛下納后以承天地以奉祖宗内盡孝養外美風化將以為萬世法臣愚竊為陛下重之謹按周易家人之卦乃聖人所以定天下之端本臣輒不自撥敢撰集所聞先聖先賢遺言為解義一篇謹錄上進以代奉事伏望聖慈少賜省覽 臣祖禹曰家人之道以内為主女正則家正矣故其利在女之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謂六二也男正位乎外謂九五也六二以柔得位而居中九五以剛得位而居尊男子居外女子居内男不言内女不言外男女之正莫大於此此天地之義陰陽之分也禮曰天子聽男教后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后聽内職教順成俗外内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故天子之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後成者也其可以不正乎天子者天下之君也諸侯者一國之君也父母者一家之君也君不可以不嚴天子則天下之所嚴也諸侯則一國之所嚴也父母則一家之所嚴也故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得父之道則慈子得子之道則孝兄得兄之道則友弟得弟之道則恭夫得夫之道則義婦得婦之道則聽如此然後家道正推而行之以治天下故正家而天下定矣舜文王是也舜事父母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而天下之為兄弟者定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而天下之為夫婦者定文王孝於王季太任刑于太姒友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大學曰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象曰風自火出家人何謂也離火也巽風也火在内而風在外家人之道由内以相成故文中子曰明内而齊外也君子之居家也言必有物行必有常所以為家人法也孔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逺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初九曰閑有家悔亡何謂也處家之初治家之始故必防閑之然後悔可亡王弼曰凡教在初而法在始當治之於未變嚴之於未瀆也既變而後治之既瀆而後嚴之則悔矣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君子言有物行有恒無僻志無妄好所以閑家也昔者桀惑於妺喜故夏亡紂惑於妲己故商亡幽王惑於褒姒故周亡晉獻公惑於驪姬三世大亂唐高宗制於武后唐祚中絶中宗制於韋后身陷大禍皆不能閑之於初也閑之在於人心未變之時故象曰閑有家志未變也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饋貞吉何謂也坤之文言曰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終也陰不為倡陽不為和故坤道柔順承天而時行妻道无攸遂在中饋則正而吉矣古者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供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苴醢禮相助奠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恭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故闗雎美后妃之德其職在於供荇菜備庶物以奉宗廟又當輔佐君子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詖私謁之心闗睢之化行則諸侯之夫人采蘩于沼沚用之公侯之事大夫之妻亦采蘋藻盛之筐筥湘之錡釡以供祭祀之用皆无攸遂在中饋之事矣三代之亡皆以孽女亂政不修其職而預外事故武王數紂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詩人刺幽王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又曰赫赫宗周褒姒烕之皆反此者也九三曰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何謂也以陽處陽居下卦之上為家人之長剛嚴者也王弼曰行與其慢寧過乎恭家與其瀆寧過乎嚴故家人嗃嗃至於其悔雖危猶不失吉婦子嘻嘻言笑無節終必有吝凡家之道主於嚴敬故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六四曰富家大吉何謂也以陰處陰體柔居巽少長有禮各得其序以聽於上故象曰順在位也富者非富以財而已家之富人之肥也禮曰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矣其大吉不亦宜乎九五曰王假有家勿恤吉何謂也陽居君位以家道治天下者也聖人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故視天下如家視百姓如身愛人如愛身治天下如治家孔子曰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國家順矣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正身所以治人正家所以治天下也舜舉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此以家道治天下而四海之内莫不交相愛也詩曰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大學曰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先王欲正天下必自家始此家人之盛也故勿恤而吉王弼曰王至斯道以有其家古之人有行之者舜文王者是也上九曰有孚威如終吉何謂也以陽居上處家之終誠發於中而著於外人皆信之故曰有孚治家之道初則閑之終則嚴之者所以常久也孔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傳曰有威可畏謂之威揚雄曰貌重則有威又曰或問何如動而見畏曰畏人何如動而見侮曰侮人夫見畏與見侮無不由已又曰人必其自敬也然後人敬之君子之道本諸身故治家者始於修身終則反諸其身其身正而天下歸之矣身處威敬人亦畏敬之夫如是豈有不終吉者乎故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元祐七年五月上時為禮部侍郎兼侍講】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皇后下 上仁宗論廢郭皇后 段少連等 臣因義激心以職獲譴天地容載䝉幸何深然理有所未伸情有所未達鬱悒之志敢不盡陳之初聞非時召兩府大臣議皇后入道一日之内都下喧然以為皇后母儀天下固無入道之理翊日又聞兩府列狀乞降后為淨妃臣與孔道輔范仲淹等恐詔命一行難於追復是以羣詣殿閤上疏而執政進說使臣等不獲面對止令就中書商量宰相雖知其誤然猶責臣等翻覆率易故道輔仲淹斥守外郡臣等例皆䝉罰伏以陛下親政以來進用直臣開闢言路天下無不懽忻一旦以諫官御史伏閤遽行黜責中外皆以為非陛下意盖執政大臣假天威以黜道輔仲淹而斷來者之説也望熟思其事使讒愬不行忠邪有别則天下幸甚又伏覩戒諭自今有封章宜如故事宻上毋得羣詣殿門請對且伏閤上疏豈非故事今遽絶之則國家復有大事誰敢旅進而言者况道輔仲淹端正敢言素為姦邪所忌以言事而黜之恐姦邪得志而翺翔方正望風而竄伏矣昔唐陽城王仲舒伏閤以雪陸䞇之罪崔元亮叩殿陛理宋申錫之寃當時稱之今陛下未忍廢出皇后而兩府列狀議降為妃諫官御史敢廢伏閤之事而黙黙乎陛下深惟道輔等所言為阿黨乎忠亮乎幸裁赦之【明道二年十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廢后有大不可者 段少連 臣聞髙明粹精凝德無累者天之道也然氛祲蔽翳晦明偶差乃陰陽之沴爾象天德者君之體也治陰陽者臣之職也陛下秉一德臨萬方有生之莫不浸涵德澤而氛祲蔽翳偶差晦明以累聖德者由大臣懷祿而不諫小臣畏罪而不言臣獨何人敢貢狂瞽哉誠以秉愛君之心竊痛陛下履仁聖之具美乏骨鯁之良輔因成不忍之忿又稽不逺之復臣是以肝膽披情素為陛下澄清氛祲蔽翳之累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詩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若然則君天下修化本者必自内而刑外也昨者二府大臣忽然晚出民間喧傳皇后被譴而入道矣又傳降為妃而離宫廷矣臣與道輔等皆在言職以謂皇后母儀萬方非有大過而動揺則風教陵遲况聞入道降妃之議出自臣下且妃后有罪出則告宗廟廢則為庶人安有不示之於天下不告之於祖宗而陰行臣下之議者乎且皇后以小過降為妃則臣下之婦有小過亦當降為妾矣比抗章請對不䝉賜召豈非姦邪之人離間陛下邪臣等赴中書時執政之臣備言皇后有妬忌之行始議入道終降為妃兼云有上封者慮皇后不利於聖躬故築修髙垣置在别館臣等備言中外之議以為未可願速降明詔復中宫位號以安民心翌日詔出乃云中宫有過掖廷具知特示含容未行廢黜置之别館俾自省循供給之間一切如故臣未審黜置别館為后乎為妃乎詔書不言安所取信伏以陛下立后一紀有餘而輔臣倉卒以降黜之議惑於宸聽搢紳循黙無敢為陛下言者臣所謂氛祲蔽翳以累聖德者盖臣職有曠矣夫皇后動揺有大不可者二執政之臣獨不念之且内外臣寮以至戚里皆萌覬覦之心或進女口以希選納或巧事寵愛以結内援則使陛下惑女色而亂紀綱紀綱之亂變故以生社稷可得安乎易曰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斯大不可者一也陛下舉事為萬世法茍因掖庭爭寵遂行廢后則何以書史策而示子孫况祖宗以來未嘗有廢后之事詩云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斯大不可者二也臣竊恐姦佞之人引漢武幽陳皇后故事以諂惑陛下且漢武驕奢淫佚之主固不足踵其行事而為人臣者當致君堯舜豈當致君如漢武哉今皇后置在别館必恐懼修省且陛下仁恕之德施於天下而獨不加於中宫乎古人言曰一人向隅滿堂為之不樂今四方凶年民有愁嘆又聞中宫幽廢何啻滿堂不樂乎願詔皇后歸宫復其位號杜絶非間待之如初天地以正陰陽以和人神共歡豈不美哉陛下茍為邪臣所沮不行小臣之議臣恐髙宗王后之枉必見於他日宫闈不正之亂未測於將來惟聖神慮焉【明道二年十二月上】上仁宗論廢嫡后逐諫臣 富 弼 臣聞右司諫秘閣校理范仲淹以上章諫廢后事貶睦州通判仍差人押出門臣不勝驚駭伏恐陛下行於倉卒未熟思慮輒敢冒天威犯斧鉞一陳愚懇惟陛下裁察之皇后自居中宫不聞有過陛下忽然廢斥物議騰踴自太祖太宗真宗撫國凡七十年未嘗有此陛下為人子孫不能遵祖考之訓而遂有廢后之事治家而尚不以道奈天下何仲淹為諫官所以極諫者乃其職也陛下何故罪之假使所諫不當猶須含忍以招諫諍况仲淹所諫大愜億萬人之心陛下又縱私忿不顧公議取笑四方臣甚為陛下不取也昔莊憲臨朝陛下受制事體大弱而莊憲不敢行武后故事者盖賴一二忠臣救䕶使莊憲不得縱其欲陛下可以保其位實忠臣之力也今陛下始獲暫安遂忘舊日忠臣羅織其罪而譴逐之陛下以萬乗之尊設廢一婦人甚為小事然所損之體則極大也夫廢后謂之家事而不聽外臣者此唐姦臣許敬宗李世勣諂佞之辭陛下何足取法陛下必欲廢后但可不納所諫何必加責以重已過今匹庶之家或出妻亦須告父母父母許然後敢出之今陛下貴為天子莊憲山陵始畢墳土未乾便以色欲之心廢黜后氏而不告宗廟是不敬父母也今陛下舉一事而獲二過於天下廢無罪之后一也逐忠臣二也此二者皆非太平之世所行臣實痛惜之莊憲太后臨朝以劉從德死恩典太重臺諫曹修古等四人連名上章極諫莊憲大怒陛下不得已遂貶此四人然心甚惜其去莊憲纔往陛下立行召命優與恩奬復處憲省修古雖死厚加贈典如此者盖陛下憐其忠鯁不避夫禍難爾今仲淹所諫又甚於修古等所陳修古等追用而仲淹黜棄陛下何所見前後之異也况仲淹以忠直不撓莊憲時論冬仗事大正君臣之分陛下以此自擢用之既居諫列或聞累曽宣諭使小大之事必諫無得有隠是陛下欲聞過失雖古先聖哲之主亦無以過此今仲淹聞過遂諫上副宣諭之意而反及於禍是陛下誘而陷之不知自今後何以使臣雖日加宣諭諫臣以仲淹為戒必不信矣諫臣不諫大非朝廷之福今百執事所為皆一司一局雖常才者皆能幹之是易為也如仲淹者乃為臣之難能者也令幹一司一局者皆坐取遷陟立居顯要而仲淹不惜性命為陛下論事而逺徙外郡臣恐百辟以此皆務為易者而不為難者也陛下一旦有難為之事不知何人為陛下為之居諫官者務要訐直乃號稱職依違者曠職今循黙者已居顯要而訐直者尚居散地茍如是不若廢諫官如不欲廢即循黙者可黜訐直者可用請陛下急圖之今天下凶歉盗賊如麻國用空虛人心惶擾姦雄觀此已有窺覦之心陛下當兢兢惕惕宵衣旰食日與臣寮講論安天下之計猶恐不及而乃自作弗靖廢嫡后逐諫臣使此醜聲聞於四方知陛下不納諫臣朝政不舉則姦雄益喜以謂中外皆亂事勢相符必有變事臣一念至此心寒骨顫此自然之兆固非臣之臆説也望陛下審思之明察之廢后已行雖未能悔過臣願陛下急且追還仲淹復其諫職減二過之一庶乎諫路不絶朝綱復振使姦雄不能窺陛下淺深此社稷之慶也【明道二年十二月上時為將作監丞范仲淹到睦州謝表言廢后事臣昨聞中宫揺動外議喧騰以禁庭德教之尊非小故可廢以宗廟祭祀之主非大過不移初聞入道之言則臣遽上封章祈寢誕告次聞降妃之説則臣相率伏閤兾回上心議方變更言亦翻覆臣非不知逆龍鱗者掇韲粉之禍忤天威者負雷霆之誅理或當言死無所避盖以前古廢后之朝未嘗致福漢武帝以巫蠱事起遽廢陳后宫中殺戮三百餘人後及巫蠱之災延及儲貳至宣帝時有霍光妻者弑許后而立其女霍氏之釁遽為赤族又成帝廢許后呪詛之罪乃立飛鷰姊妹妬甚於前六宫嗣息盡為屠害至哀帝時理之即皆自殺西漢之祚由此傾㣲魏文帝寵立虢妃譛殺甄后被髪塞口而葬終招反報之殃唐髙宗以王皇后無子而廢武昭儀有子而立既而摧毁宗室成竊號之妖是皆寵衰則易揺寵深則易立也臣慮及幾㣲詞乃切直乞存皇后位號安於别宫暫選有年德夫人數員朝夕勸左右輔翼候其遷悔復於宫闈杜中外覬望之心全聖明終始之徳按仲淹當日奏疏世無傳本故附見其表】 上哲宗論瑶華之獄不當付閹宦之手 陳次升 臣伏覩詔書以皇后孟氏旁惑邪言陰挾媚道迨從究驗證左甚明而陛下斷以大義不牽私恩奉承兩宫慈訓廢皇后孟氏為華陽教主降詔以告中外命下之日士庶惶惑謂后無可廢之罪而陛下廢之咸相與為之咨嗟彈指良可歎也盖以所治之獄不經有司雖聞追驗證左而事迹祕宻朝臣猶不預聞士庶惶惑固無足怪臣竊謂后之廢立事體至重非若臣下一言一眚廢之逐之不足深恤自古推鞫獄訟皆付外庭未有宫禁自治髙下付閹宦之手陛下但見案牘之具耳安知情罪之虛實萬一寃濫為天下後世譏笑臣欲乞陛下親選在廷侍從或臺諫官公正無所阿附之人專置制院别行推勘庶得實情如后之罪在所不容雖廢之人自無言今事不經有司獄成閹宦此天下人心不能無疑也伏望聖慈特降睿㫖施行【紹聖三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追停賢妃劉氏冊禮别選賢族 鄒 浩 臣聞禮曰天子之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成者也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后聽内職然則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謹今陛下為天下擇母而所立乃賢妃劉氏一時公議莫不疑惑誠以國家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盖皇后郭氏與美人尚氏爭寵致罪仁祖既廢后不旋踵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后則不選於妃嬪必選於貴族而立慈聖光獻所以逺嫌也所以為天下萬世法也陛下以罪廢孟氏與廢郭氏實無以異然孟氏之罪未嘗付外雜治果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并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不立妃嬪以逺嫌亦有仁宗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於此矣不可得而逃也况孟氏罪廢之初天下孰不疑賢妃必為后及讀詔書有别選賢族之語又聞陛下臨朝慨歎以廢后為國家不幸又見宗景有立妾之請陛下怒其輕亂名分而重賜譴責於是天下始釋然不疑陛下立后之意在賢妃也今果立之則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載在史冊傳示萬世不免上累聖德可不惜哉且五覇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㑹載書猶且曰無以妾為妻况陛下之聖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萬一自此以後士大夫有以妾為妻臣寮糾劾以聞陛下何以處之不治則傷化敗俗無以為國治之則上行下效難以責人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名之不正遂至民無所措手足其為害可勝道哉尤不可不察也臣伏覩陛下天性仁孝追奉謨烈惟恐一毫不當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動以二帝三王為法斥兩漢而下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漢以來有為五覇之所不為者以自比是豈先帝之意乎是豈繼志述事所當然者乎此尤公議之所未喻也臣觀白麻内再三言之者不過稱賢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后事以為所咨之故實臣請論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為后則永平中貴人馬氏固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后者以冠德後宫故也祥符中德妃劉氏亦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后者以鍾英甲族故也又况貴人之系實為馬援之女徳妃之時且無廢后之嫌其與賢妃事體逈然異矣若曰賢妃冠德後宫亦如貴人鍾英甲族亦如德妃則何不於孟氏罪廢之初用立慈聖光獻故事便立之乎必遷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邪必欲以此示天下天下果信之邪兼臣聞頃年冬享景靈宫賢妃實隨駕以往是日雷作其變甚異今又宣麻之後大雨繼日已而飛雹又自告天地宗廟社稷以來陰霪不止以動人心則上天之意益可見矣陛下事天甚謹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動天而致然者攷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安可不留聖慮乎夫成湯聖君也仲虺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不吝髙宗賢君也傅説不告以拒諫而告以從諫則聖臣雖至愚不足以方古諫者常念唐太宗猶有恥君不及堯舜之臣况直可以為堯舜如陛下之聖而於身親見之乎是以不敢愛身冒犯天威圖報陛下親自識㧞天恩之萬一而區區血誠盡於此矣惟陛下俯從而改之不以為吝則萬世之下所以誦陛下之聖者亦將在成湯髙宗之上矣豈不美哉伏望聖慈深賜詔納不以一時改命為甚難而以萬世公議為足畏追停冊禮别選賢族如初詔施行庶幾上荅天意下慰人心為宗廟社稷無疆之計不勝幸甚【元符元年九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九 宋 趙汝愚編 帝系門 嬪御 上仁宗乞序正宫掖 龎籍 臣前月十一日曽上封奏為内侍韓從禮等傳美人尚氏教㫖令開封府放免工匠單慶等六人本行差遣事特䝉悉聽科斷韓從禮等及敕下諸司今後宫闈教㫖並不得施行中外聞之孰不歡快有以見陛下英斷實九廟無疆之休四海永安之福也臣愚更願陛下使宫掖之間上下有序不以恩寵隂啟禍階蠧耗金珠漸困國力通私謁以亂政縱外親而干法上損聖德次紊朝綱實天下幸甚【景祐元年四月上時為開封府判官】 上仁宗論宫禁五事 孫 沔 臣聞虞舜治家而納麓姬文刑寡而御邦周南歌闗雎之德仲尼刪詩著為三百篇之首魯史先經以紀元妃丘明直書為十二公之始易以風自火出為家人之象言號令之行乎外由中正而明于内非嚴風火之威則難以正于家矣禮云身修而家齊家齊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王政之本基乎此矣是知先聖懼昵情之為患而立教於將来者也恭以皇帝陛下仁深溥博明達照臨好善無厭從諫弗咈紹三朝之謨訓躬萬幾之憂勤旰食在念將二十年雖古之聖帝明王致志行事無以過也今朝無專權之臣上無失道之事然而隂陽未和災變未息法令不行恩威不著者豈治内之道有所未至歟臣不欲迂闊引喻前古願以聞見五事而陳之若以言獲罪臣之職也伏以中宫正位徳配至尊主治隂教為天下母三妃九嬪世婦御妾上下分統無使僣差百世不易之論也伏自景祐巳來三黜寵闈兩犯宸扆盖所起幽微不勝恩遇身貴則性悍福極則患生退屏繼跡踰僣如舊茍不建立嚴制竊恐漸生厲階昨見上元嘉節内庭出遊美人才人多不隨從飛盖蔽景流車激霆各崇華衛分道爭行衆目共觀與后為並此非所以示外而垂範者也臣乞今後貴品嬪御等並令修備禮節戒約奢侈常隨皇后出入不得各排儀衛輒自矜越仍乞選擇端嚴近上夫人一兩員立為宫師以佐内則所冀上下有别而中外不惑矣竊以宫政之設内職是先尚書侍御司記典言一百二十人則為大備故先朝之數侍史不過五百人俸給止于千二十貫皆有紀律不甚奢盈今聞十倍増人已踰二三千十倍添俸或至二十萬私身養女數復過之百司供億簿書可知一嵗之中所用何極非所以示節儉也臣乞取索宫中諸院宫人及私身養女都大數目呈取進止若非遊幸之所宜令檢勘合用人量留外並放歸本家任從其便而請給之數現在者宜節減其半此所以消幽曠之氣而省財廩之費也竊以内侍之職最為親近宣傳國命出納王言常行抑制尚或騰陵今遷秩不踰年賞賜無虚日甲第連坊名園接畛玉帛盈於後房絲竹聞於别院官尊禄厚職重貟多若不立之儀式必恐亢於寵榮臣欲乞御藥依舊只用二貟御帶押班都知並乞選擇謹重公嚴勤畏舊有心力者充三年一遷官不許非次改轉未有嗣者令養䕃一子則内無乆貴之人下有進身之路亦一代之永制也竊以勾陳九重華盖萬乗垣直太紫庭儼雲龍非深嚴不為尊非禁戒不為備闌入則抵罪誤至則伏誅使内言不出於閫外言不入於閫所以防未然而限中外也今上之起居言語衆無不知帷箔宴遊外無不傳内降斜封坦夷若道免刑要賞響應如神皆由左右之人出入為地邇臣頗邪能伺動靜迎合巧中率用斯道若不早辨以防微竊恐長姦而忽變臣欲乞應合入内及聽喚中人並用五十已上十五已下者諸宫院子須限七十已上分定畨次上下不得參雜出入仍令内東門司專切㸃檢其暗祗俳優人及公主院擔子官各放歸本營所有内道場乞今後㫁絶此則整肅於宸庭足以輝光於史牒竊以王者所須嵗終不㑹此天下之財天子用之有司不得而吝也其或出納不謹支費不節豈可容姧不詰其敝今御寳慿由司内東門劄子取諸庫犀玉金銀錢帛一嵗至三百餘萬貫但有入内之名不知所用之處此數既多不可悉記昨聞胥吏偽取庫金三十兩抵法况御寳是中禁所掌外人何計而詐得之竊恐前後妄用非此一吏也乞差不干礙公幹有心力臣寮置司將寳元後來係御寳慿由及内東門劄子取左藏庫等金銀犀玉錢帛大數對簿帳及謝恩表狀造作文厯并内藏庫亦自寳元後来内中支使金寳錢帛都數逐件磨勘即見無涯費用積乆欺弊仍乞今後諸宫閤凡有取索出到慿由劄子先下内侍省都知入内覆奏然後置簿抄上畨換通簽正牒下諸庫藏方得支官物不得直行取索或更别設闗防節減用度亦經乆之利也此五事者實政教之本源昇平之基業也中宫正則内宰之制行于六宫而寵嬖不犯於上矣宫禁嚴則中閫之事絶于衆口而朋黨不結於外矣宫人不減則用度不給怨曠以感隂陽之沴矣内侍不禁則威柄不一引薦以來邪佞之矣御寳不嚴財貨不計則盜詐公取而無慮矣噫恩能勝威昵可消正甘言令色遜于志先意希㫖㑹其事仁愛浸深忍情難決非至聖至明不可免也伏望皇帝陛下以公道制私情大日月之輝發雷霆之㫁柔媚不干於聰明愛倖盡決於道義則何患天下之不治哉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易曰于王庭剛決柔也傳曰棖也慾焉得剛非用天之剛健中正則於㫁也難矣今昊賊侵軼西鄙攻守臣未敢進一䇿盖儒者不知兵不可預言也若大臣盡心諸將用命恐亦未為大患也夫手足之疾侵于皮膚積為瘡痍發于指掌未有所損也心腹之疾迫於膏肓壅為癰疽潰于頭目不可卒救也此五事措置得宜則有無窮之福此五事因循弗舉恐為不測之慮履霜至于堅氷然火在於積薪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惟㫁之在不疑行之恐不及動無失機間不容髮則百世之利萬方之幸此皆陛下家事非人臣所得及也至於政教之綱紀未舉輔相之心德未同朋黨之邪正未分著位之材愚未辨進賢難於起死去佞過於拔山法令撓於親恩賞及於濫豈不謂根蘖於内而斤斧不施者乎若聖人一慮及此則庶事自正其條例悉數之名俟聰明聴然其說異日為陛下言之也臣素非博識惟盡愚誠不厯詆於羣公不專攻於上徳但慮切直速怨貴權不能保身貽憂老母至於事君之心則無所愧矣伏望夙夜之餘再賜詳覽幸甚【慶厯元年正月上時為左正言知諫院】 上仁宗乞止絶宫人出入 孫 沔 臣伏見芳林園南宅見安故豫王靈輿至三月初三日方行攅殯諸宫奠酹慰禮已畢今見大内車盖出入朝暮往還非全痛戚之情頗涉朋遊之便道途窺覘僕御喧譁禁士縱欲嚴呵宫人難於檢察誠為隠暗亦合防微伏恐姦細乗時駭機竊發人之所忽事不可知伏諒陛下以苦切在中周思未及臣叨司視聽須至達聞欲乞指揮故豫王本宫人在彼祗朝夕祭奠餘並止節勿令輒出深為利便【慶厯元年二月上】 上仁宗論美人張氏恩寵宜加裁損 歐陽脩 臣近風聞禁中因皇女降生於左藏庫取綾羅八千匹染院工匠當此大雪苦寒之際敲冰取水染練供應頗甚艱辛臣伏思陛下恭儉勤勞愛民憂國似此勞人枉費之事必不肯為然外議相傳皆云見今染練未絶臣又見近日内降美人張氏親戚恩澤太頻臣忝為諫官毎聞小有汚損聖德之事須合力言難避天譴臣竊見自古帝王所寵嬪御若能謹儉柔善不求恩澤則可長保君恩或恣意驕奢多求恩澤則皆速致禍敗臣不敢逺引古事只以今宫禁近事言之陛下近年寵尚氏楊氏余氏苗氏之當其被寵之時驕奢自恣不早裁損及至滿盈今皆何在况聞張氏本良家子昨自脩婉退為美人中外皆聞以謂與楊尚等不同故能保寵最乆今一旦宫中取索頓多恩澤日廣漸為奢侈之事以招外人之言臣不知陛下欲愛惜保全張氏或欲縱恣而敗之若欲保全則須常令謙儉不至驕盈臣料八千匹綾羅必非張氏一人獨用不過支散與衆人而已乃是枉費財物盡為衆人中外譏議則陛下自受以此而言廣散何益昨正月一日曹氏封縣君至初五日又封郡君四五日間兩度封拜又聞别有内降應是疎逺親戚盡求恩澤父母因子而貴可矣然名分亦不可太過其他疎逺皆可減罷臣謂張氏未入宫之前疎逺親戚各皆何在今日富貴何必廣為閑人自招謗議以累聖徳若陛下只為張氏計亦宜如此况此事不獨為張氏大凡後宫恩澤太多宫中用度奢侈皆是汚損聖徳之事繫於國體臣合力言伏望聖慈防微杜漸早為裁損【慶厯二年上時為知諫院】 上仁宗論女御以御寳白制除才人 范師道 臣聞禮以制情義以奪愛常人之所難惟聰明睿哲之主然後能之近以宫人數多出之此盛徳事也然而事有繫風化治亂之大而未經留意者臣敢為陛下言之竊聞諸閤女御以周董育公主御寳白制並為才人不自中書出誥而掖庭覬覦遷拜者甚多周董之遷可矣女御何名而遷乎才人品秩既髙古有定員唐制止七人而已祖宗朝宫闈給侍不過二三百人居五品之列者無幾若使諸閤皆遷則不復更有貟數矣外人不能詳知止謂陛下於寵幸太過恩澤不節爾夫婦人女子與小人之性同寵幸過則瀆慢之心生恩澤不節則無厭之怨起御之不可不以其道也且用度太煩須索太廣一才人之俸月直中户百家之賦嵗時賜予不在焉况誥命之出不自有司豈盛時之事耶恐斜封墨敕復見於今日矣【嘉祐四年六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後宫等級 司馬光 臣聞王化之興始於閨門故易基乾坤詩首關睢前世皆擇良家子以充後宫位號等級各有貟數祖宗之時猶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須年十二三以下醫工診視防禁甚嚴近嵗以來頗隳舊制内中下陳之人競置私身等級寖多無復限極監勒牙人使之雇買前後相繼無時暫絶致有軍營市井下俚婦女雜處其間不可辨識此等置之宫掖豈得為便臣常念此不勝憤惋今陛下即位之初百度惟新嬪嬙之官皆闕而未備臣謂宜當此之時定立制度依約古禮使後宫之人共為㡬等等有㡬人若未足之時且虚其貟數既足之後不可更増凡初入宫皆當幼年未適人者若求乳母亦須選擇良家性行和謹者方得入宫傳之子孫為萬世法此誠治亂之本禍福之原不可以為細事而忽之【嘉祐八年十二月上時以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神宗乞減放宫人 錢 顗 臣伏以厯代聖明之君臨御四海之初必有甚美之事以順人情必竭至誠之心以感天意陛下紹膺大寳憂勤庶政有必去聞善必行然猶隂陽未和災異數見豈聖化有所不洽者耶臣竊伏思其一端臣恭聞仁宗及英廟兩朝之間見在宫人尚多幽閉掖庭豈無怨隔之思以汨和氣臣伏乞陛下特軫宸衷沛然下詔法祖宗開寳祥符之制量數放出務令從便無曠時之苦有遂性之樂上足以感天意下足以順人情哲王懿範莫過於此也【熈寧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神宗乞罷十閤之制 吕 誨 臣竊聞去年下京東買黄金數萬兩本路科率太暴民頗怨之又廣南新錢監許買真珠上京傳說將備宫中十閤用度盖愚者無知因其民言造為端意謂陛下春秋富盛祥禫既除將邇聲色漸求暇逸此其惑也臣有以知聰明睿知以天下為心必不留神於此爾然重思之天下有道庶人不議明盛之朝不當使民如是論議似亦啟之有因不可不䘏也臣職在言責敢不為陛下一一而陳之臣聞宫禁職位自有班序十閤創置非古儀也或云仁廟晚年欲廣繼嗣諛言闚間遂成其事英宗踐阼因循舊制真作無益害有益也何則既名閤分則異嬪御供具之外仍置官管幹増長事勢動有踰僣且禮之所設本防其漸作法於儉其敝猶奢今日之為實繫聖慮而况陛下尊奉兩宫與仁宗事體不同且虞倖進之臣漸陳無益之計臣愚欲乞陛下沈機慮始臨事制宜俯畢三年之喪首罷十閤之制徳音遂發人心自恱矧復舉動之間使人窺伺莫及豈止成一時之盛美將見垂萬世之休光區區之誠所願至矣【熈寧三年五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放内人景氏 楊 繪 臣竊聞内人景氏者曽在仁宗朝為御侍後放出嫁許宗賢近已聴離却召入内者臣竊以文武之政治於衽席家人之道脩於近小而况已經從良豈可復塵於禁掖哉伏乞放之於外以清物議【治平四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哲宗乞進德愛身 范祖禹 臣伏見陛下嗣位以来端拱淵黙專意學問臣侍經席於今累年陛下天縱生知聖徳純茂接對臣下日月如一未嘗小有差失此實上天眷佑皇家保育生民宗廟社稷無疆之福也恭惟太祖皇帝肇造區夏櫛風沐雨削平僣亂以立子孫萬世之基傳之太宗至于真宗遂致太平仁宗年十三即大位章獻明肅太后安定邦家調䕶聖性是以四十二年之間徳澤深結於民天下至今思慕不忘英宗自藩邸入繼大統四海之内同心愛戴先帝勵精求治宵衣旰食躬勤萬事十有九年不幸早棄天下陛下年始十嵗嗣登大位當此之時人心懍懍憂危萬端幸賴太皇太后保佑扶持勤濟艱難斥退凶邪登進忠良詔令所至百姓歡呼皷舞數年以来中外晏然北狄西戎無不從順此皆太皇太后之德也臣不知陛下將何以報之臣竊思陛下所以報之惟在於進徳愛身而已陛下進徳則為太平髙世之主光顯祖宗之烈發揚文母之訓使天下之人皆欣然曰祖宗之德太皇太后之力如此則豈惟皇天祖宗饗佑陛下太皇太后亦不虚勤勞矣陛下愛身則無疾疢不貽太皇太后之憂武伯問孝孔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夫父母之憂莫切於子孫之有疾疢他日陛下有子當自知之陛下若不進德不愛身雖極四海九州之養亦未足為孝也臣自今秋聞外人言陛下於後宫已有所近幸臣初聞之不以為信數月以來傳者益多或云已有懷娠將誕育者言之所起必有其端臣誠至愚不能不惑故敢先事懇切言之陛下内承慈訓外勤聖學方當祇畏以事天地誠孝以奉宗廟思六聖之勤勞念帝業之艱難四方之人無不延頸舉踵注目傾耳觀聴陛下德業之光名譽之隆以想望太平陛下可不謹哉今陛下未建中宫而先近幸左右好色伐性傷於太早年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言人少時血氣未定而先傷伐根本則損夀考之福故君子戒之陛下今年十四嵗而生於十二月其實猶十三嵗也豈近女色之時乎陛下上承天地宗廟社稷之重守祖宗百三十年基業為億兆之人父母豈可不愛惜聖體哉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守身所以事親也愛身所以愛天下也陛下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休戚皆繫於陛下之一身豈可不愛惜聖體哉中庸曰君子之道本諸身未有不先愛身而可以進道者也陛下方嚮學問躬儒術欲為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君堯舜禹湯文武之君未有不勤而成者也昔先帝年十五六講學東宫一言一動天下傳之是以多才多藝羣臣莫及今陛下聖學天下未有所聞而先以嗜慾聞於天下此臣之所甚憂也陛下有上聖之性必行上聖之事有上聖之位必求上聖之名豈可不愛聖體哉方今羣臣之心萬民之情正望朝廷如天聖以來所願陛下法則仁宗而已祖宗天下百三十年如寳器之無缺陛下行純德備如美玉之無瑕臣竊為陛下寳之惜之愛之重之陛下豈可不愛惜聖體哉臣聞仁宗未納皇后以前未嘗近幸後宫是以氣體康實在位最乆臣今觀陛下氣怯恐不能如仁宗少時豈可不愛惜聖體哉前世人君多所經厯乃能周知天下之情今陛下生長深宫稼穡艱難未知也人之情偽未見也國家政事未習也六經聖人之言未盡讀也前世興亡之戒未盡閱也天下至大萬事至衆何所不關聖慮豈可不愛惜聖體哉古人有言後宫盛色則賢者隠處佞人用事則諫臣杜口陛下春秋鼎盛方當崇經術邇端士崇尚素朴屏去紛華不宜先留意女色使天下失望以啓小人之心何則陛下如好德則賢人皆動其心欲助陛下之徳而圖天下治安故於陛下有益陛下如好色則小人皆動其心欲奉陛下之欲而圖一身富貴故於陛下有損賢人進則治小人進則亂不可不謹也陛下於此二者將何擇焉昔漢成帝自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其後逸欲無節終為漢室昏亂之主漢之基業由成帝而壞豈可不謹其細哉唐太宗欲納鄭仁基女魏徴諫而止之憲宗時教坊使稱密詔選良家子納禁中李絳上疏乃悉還之文宗沒李孝本女入宫魏謩諫即出之古之忠臣愛君必拂其邪心防其嗜欲置君於無過之地使天下莫得而非議也人君所愛莫切於身人臣亦莫切於愛君之身臣濫備勸講以輔導聖德為職懷此憂慮已二三年不能言於未然致陛下已有聲聽流聞於外此臣之罪也臣今若不言他日陛下或專意聲色綱紀壞亂政事荒僻使天下以陛下為逸欲之主則臣之罪豈勝其責雖悔恨萬狀何所及哉伏望陛下察臣之言專精一意勉强學問日新徳業無時逸豫事親則思孝居處則思敬動作則思禮祭祀則思誠服用則思儉養民則思仁使人則思恕心則思道視則思正當食則思天下之饑當衣則思天下之寒陛下每思及此而強學不巳則將以道徳為麗以仁義為美豈聲色之可移哉唯陛下抑情制欲以愛養聖體為先則動植之類無不䝉福生靈幸甚臣不勝拳拳愛君之心【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給事中侍講】 上宣仁皇后乞保䕶聖體 范祖禹 臣伏見陛下臨御天下于今五年昧爽聽朝親斷萬事所以勞心竭力者凡皆為祖宗社稷億兆人民將以太平天下付之皇帝也臣愚竊謂陛下憂勤天下之事必先憂天下之本愛養四方之民必愛一人之身夫一人之身天下之本也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天下安危繫於人君之一身身安則天下安天下治亂出於人君之一心心正則天下正欲安天下必先安身欲正天下必先正心此二者當今之急務乆逺之計慮也陛下内保佑聖躬調䕶起居外成就睿徳勉進學問前此未嘗聞有纎毫之失今之所聞則異於前外議籍籍皆謂皇帝已近女色後宫將有就館者有識聞之無不寒心皇帝今年十四其實猶十三嵗耳千金之家有十三嵗之子猶不肯使近女色而况於萬乗之主乎陛下愛子孫而不留意於此非愛子孫之道也譬如美木方長正當封植培壅以待其蔽日凌雲若戕伐其根豈不害哉臣嘗見司馬光言章獻明肅太后保護仁宗皇帝最為有法自即位以後未納皇后以前仁宗居處不離章獻卧内所以聖體充實在位厯年長乆章獻於仁宗此功最大臣考之國史仁宗在乳褓章獻使章太后護視章獻臨朝仁宗起居飲食章惠必與之俱所以保佑扶持恩意勤備然則章惠保護仁宗乃章獻太后之意今陛下臨朝日有萬幾至於左右護視皇帝臣不知有如章者乎若未能如章則陛下豈得不留聖意也陛下以朝事責宰相以邉事責將帥人君闕失羣臣邪正責諫官御史皇帝學問責講讀官若朝事不治宰相之罪也邉鄙不寧將帥之罪也人君闕失不知羣臣邪正不分諫官御史之罪也皇帝學問不進臣等之罪也至于皇帝早夜起居之節嗜欲之際此最切身之事豈可無任其責者乎陛下博覽史冊洞知古今古之帝王何嘗不以女色損夀考之福惟傷於太早敗於無節耳思之至此可為切骨之戒臣所以不避誅戮為陛下言之伏望陛下與皇太后太妃詳論此事有損聖徳不益聖體宜戒敕保傅令以章為法今聖心已有所知雖不能防於未形猶可以止其將然俟中宫既建然後漸廣繼嗣之路則陛下亦可以不勞聖慮矣今若不知止節女色爭進數年之後敗徳亂政無所不有陛下雖欲悔之豈可及乎臣竊觀皇帝天質純粹有上聖之資年益長則宜徳益進方當嚮學以養聖功天下引領以望輝光之新傾耳以聴名譽之隆聰明之開發睿智之深逺皆繫於十五六之時不可失也陛下必欲皇帝氣體康強徳性成就以為宗社無疆之福莫切於今日矣不宜先以好色聞於天下失衆庶之望臣所以拳拳而不能已也惟陛下深思逺慮察臣狂瞽之言【元祐四年十二月上】 同上 范祖禹 臣於今月二十七日至門下省見宰臣吕大防諭臣二十四日面奉聖㫖兩諫議并臣所言後宫御幸無此事者臣等所聞外議皆是虚傳陛下恕臣狂愚不賜誅責復䝉宣諭令臣具委臣且喜且懼不能自勝實天下幸甚然臣所言皇帝進德愛身所宜常以為戒太皇太后保䕶皇帝安身正心乆逺之慮亦願因而勿忘今外議雖虚亦足為先事之戒也臣竊惟皇帝有上聖之資方養德嚮學涵育仁義臣侍經左右而有聞於道路實懐私憂是以不存形迹不知忌諱發於誠心愛上不敢避妄言之罪凡事言於未然則誠為過慮及其巳然則又無及雖言無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因聞虚言以為實戒則四海生靈動植之類永被其福臣䝉寛宥罪戾無任恐懼喜幸之至伏縁聖㫖令大防諭臣合具奏知【元祐四年十二月上】 上哲宗再論進徳愛身 劉安世 臣伏自前月末聞聖㫖權罷講筵是時近龍興節意謂將有燕饗是以暫輟邇英之幸用施慶禮今復半月别無政事亦非有前嵗大雪苦寒之故而罷之臣乆不得望見清光固巳疑之矣迺者民間喧傳禁中見求乳母竊謂陛下富於春秋尚未納后紛華盛麗之好必不能動蕩淵衷雖聞私議未嘗輒信近日傳者益衆考之頗有實狀臣忝備言職當諌其漸伏惟皇帝陛下天賜睿聖纂承大業太皇太后陛下慈仁正順保佑備至覆載之内莫不傾耳拭目以望風化而或者之言乃謂陛下稍疎先王之經典寖近後庭之女寵此聲流播實損聖德昔者堯之受命惟以天下為憂而不敢以位為樂成湯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著之方冊萬世稱誦皇帝陛下不可以不勉太皇太后不可以不勸伏望聖慈為宗廟社稷之大計清間之燕頻御經帷仍引近臣與之論議前古治亂之要當今政事之宜悉俾開陳以助聖學無溺於所愛而忘其所可戒天下幸甚【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同前【係第二狀】 劉安世 臣今月二十七日給事中范祖禹至本宻傳宰臣吕大防所聞德音諭臣所論後宫事實未嘗有者稽首承命感抃交集臣厯觀前世之主鮮有不以聲色為累至於近之太早御之無節則又不能保固真源増益夀考聖賢所戒可為寒心且世俗之間粗有百金之産猶知愛其子孫以為嗣續之託而况國朝百三十年之太平六聖憂勤積累世之基業陛下繼而有之可不自愛自重以為宗廟社稷無窮之計乎臣誤䝉聖恩擢寘諫列使陛下日新之德未有以大著於四海而親近女寵之謗先播於衆口臣雖愚暗亦深憂之所以不避譴訶先事進戒若陛下實未嘗為則臣之所言猶不失諫官之職若陛下萬一有之則臣之進說巳為後時雖不敢逃曠官之誅顧已何補於事惟冀陛下愛身進徳留意學問清心寡慾増厚福基臣不勝惓惓愛君之至【元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上哲宗論内車子爭道亂行 蘇 軾 臣謹按漢成帝郊祠甘泉泰畤汾隂后土而趙昭儀常從在屬車間時揚雄待詔承明奏賦以諷其略曰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夀兮屏玉女而却虙妃言婦女不當與齋祠之間也臣今備位夏官職在鹵簿准故事郊祀既成乗輿還齋宫改服通天冠絳紗袍教坊鈞容作樂還内然後后妃之屬中道迎謁已非典禮而况方當祀事未畢而中宫掖庭得在勾陳豹尾之間乎竊見二聖崇奉大祀嚴恭寅畏度越古今四方來觀莫不恱服今車駕方宿齋太廟而内中車子不避仗衛爭道亂行臣愚竊恐於觀望有損不敢不奏乞賜約束仍乞取問隨行合干幹當人施行【元祐七年南郊軾以兵部尚書為鹵簿使上此奏】 宋名臣奏議巻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 宋趙汝愚 編 帝系門 皇太子上 上眞宗乞早建儲闈 田 錫 臣竊覩唐憲宗即位改元元和四年冬十月御宣政樓冊皇太子又按李絳論事集元和三年翰林學士李絳等上言曰古先哲王以天下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獨理四海不可以無本故立太子以副已設百司以分職然後人心大定宗社永寧有國家者不易之道也陛下嗣膺大寳四年于兹矣而儲闈未建典冊不行是開窺覦之端乖重謹之義非所以承宗廟重社稷也憲宗依所請下制所司擇日備禮冊命今陛下自纂承大位改元以來五年于兹矣儲闈未建典冊不行豈不慮窺覦之端豈不思重謹之義宜速以宗社永寧為圗也【咸平元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乞遴擇宗親試以職務 張 述 臣聞漆室之女有憂國之心倚檻而嘆臣位於朝二十五年而區區之慮不蚤為陛下建長世之䇿是漆室之不若也臣實憂之有生之命繫於宗廟社稷之重而以繼嗣為之本匹夫匹婦有百金之産猶能定謀託後事出于素况有天下者哉建隆乾徳之臣子孰不願太祖皇帝享年億萬者而端拱天禧之臣子其心亦莫不若此然天地有運行日月有盈昃隂陽之數有俊有章氣至而回事極而變理之必然者也藝祖以神器付太宗太宗以傳真宗真宗以傳陛下陛下承三聖之業傳之于千萬年斯為孝矣而春秋四十四宗廟社稷之繼未有託焉此臣所以夙夜彷徨而憂也陛下知此矣而以嫌疑不決非孝也羣臣知此矣而以避諱不言非忠也陛下享天下之貴而不自怠有天下之冨而不自侈過成康文景逺矣謂宜黙祈天地嶽瀆分寵六宫用均愛施或未之獲則遴擇宗親才而賢者異其禮秩試以職務俾内外知聖心有所屬則天下大幸【皇祐五年上時為太常博士】 同前【係第二狀】 張 述 臣聞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離為日君象也二明相繼故能乆照東昇西没一晝一夜數之常也陛下御天下將三紀是日之正中也而未聞以繼照為慮臣誠疑之夫嗣不早定則有一旦之憂而貽萬世之患厯觀前世事出倉猝則或宫闈出令或宦官主謀或姦臣首議貪孩孺以乆其政冀闇昧以竊其權安危之機發於頃刻而朝議恬不為計豈不危哉【至和元年上】 上仁宗乞參考祖宗故事以定大計 范 鎮 臣伏惟陛下置諫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諫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者是不知諫官之任也陛下不以臣愚任之諫官臣敢不以宗廟社稷計獻于陛下乎二月中臣使契丹還過河北河北之人籍籍紛紛皆謂陛下方不豫時有言曰我為宗廟社稷計以廣孝憂勞而成此疾陛下所謂宗廟社稷計而憂且勞者得非皇嗣未立乎是時中外皇皇莫知所為而陛下以宗廟社稷為念是陛下之計慮至深且明也今陛下既已平復御殿聽政願推向者之言而終行之行之之術非明則不審非果則不決惟審與決而宗廟社稷之計定矣方今祖宗後裔蕃衍盛大信厚篤實伏惟陛下擇其尤賢者優其禮數試之以政與圖天下之事以係天下人心異時誕育皇嗣復遣還邸則真宗皇帝時故事是也初周王既薨真宗皇帝取宗室子養之宫中者天下之大慮也太祖皇帝捨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伏惟陛下觀太祖皇帝之公心考真宗皇帝時故事㫁于聖心以幸天下臣不勝大願臣考之于昔參之于今謀之于心書之于疏疏成而累月不上者大懼無益于事死今之世以累陛下之明伏惟赦臣萬死之罪審之決之以定宗廟社稷之至計非獨臣䝉更生之賜乃天下之心也不勝區區之愚【嘉祐元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同前【係第四狀】 范 鎮 臣聞傳曰決者智之君需者事之賊盖言有所需待而決則賊於事也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孔子曰再斯可矣何者再思則是非定至于三則惑况過于三者乎則是非已定而復思之者惑也孔子之所不與也臣近奏乞參考祖宗故事選宗室子優其禮數以係天下人心竢有聖嗣復遣還邸此是非之至辨而無可惑者及今月餘不決故天雨而不止雲隂而不解此是應也陛下方不豫時尚不忘宗廟社稷之計而形於言今已平復肯㤀而不行之耶必不然也臣恐大臣不為陛下推明之爾陛下恭事宗廟仁覆海内上天之報必生聖嗣臣今所請乃祖宗故事以權係天下人心者何惑而不為之乎伏惟上觀天意乆雨之變速加處定以示中外臣不勝大願【嘉祐元年五月上】 上仁宗論天下之本貴於前定 趙 抃 臣聞聖人之制變不可無權宜天下之能事不可失機㑹至於去禍以歸福却亂以成治救亡以圖存轉危以置安者用權宜適機㑹也向者伏覩陛下聖體偶一違豫中外人心莫不動搖賴宗廟社稷之降靈天地神明之垂祐四海䝉福宸躬寖康然猶上有謫見之文迨無虚月下有妖言之俗至于再三天其或者豈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係垂厥祥異明白丁寧警誡陛下意欲陛下深思逺圖亟事所為而然也權宜也機㑹也今其時矣書曰一人元良萬邦以貞易曰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叔孫通以謂天下之本柰何以天下為戲韓愈亦曰前定可以守法不前定則爭且亂臣不勝大願願陛下思所以答謫見妖言之警誡思所以固三聖百載之基業思所以安中外臣庶之憂惑思所以破姦雄隂賊之窺覦㫁宸衷發天意擇用宗室賢善子弟或教育宫闈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輔導以正人磐石維城根本深固有是二者惟陛下示天下以至公而擇焉伏惟陛下春秋富盛福夀延洪一旦皇子慶誕少陽位正儲貳事體何損權宜方今施為且適機㑹轉禍亂危亾將然之勢為福治安存無疆之基豈不盛哉豈不休哉臣職有言責計無家為戴陛下之恩極泰山之重顧愚臣之命等鴻毛之輕儻一毫有益於朝廷則萬死甘從於鼎鑊干冒旒冕臣無任納忠待罪激切屏營之至【嘉祐元年六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謹擇儲貳或典宿衛尹京邑以鎮 安人心 司馬光 臣竊以人臣之進言捨其急而議其緩則言益繁而用益寡人君之聽納忽其大而謹其細則心益勞而功益淺明主不惡逆耳之言以察治亂之原忠臣不避滅身之禍以論安危之本是以上下交泰而事業光美也臣竊見陛下自首春以來聖體小有不康天下之人側足而立累氣而息恟恟憂懼若蹈氷炭間者雖已痊平而民間猶有妄為訛言以相警動者雖有司以嚴刑束之彼口不得言中心惶惶何所不慮耶陛下胡不試思其所以然者何哉豈非儲貳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則衆心不安也賈誼有言抱火措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當誼之時漢孝文帝春秋鼎盛有孝景以為之太子中外乂安公私富溢誼猶有是言使誼處於今日當云何哉陛下好學多聞愽覽經史試以前古之事質之治亂安危之幾何嘗不由繼嗣哉得其人則治不得其人則亂分先定則安不先定則危此明白之理皎然如日得失之禨間不容髮於朝廷至大至急之務孰先於此而陛下晏然不以為憂羣臣愛身莫以為言此臣所以日夜痛心疾首忘其身之疎賤而不顧鼎鑊之罪者也伏惟陛下哀而察之今夫細民之家有百金之寳猶擇親戚可信任者使謹守之况天下之大乎三代之王以至二漢所以能享天之禄若是其乆者豈非皆親任九族以為藩輔乎使親者猶不可信則疎者庸足恃乎臣竊惟陛下天性純孝振古無倫事無大小關於祖宗者未嘗不勤身苦體小心翼翼以奉承之况所受祖宗光明盛大之基業豈可不為之深思逺慮措之安平堅固之地以保萬世無疆之休哉臣聞天子之孝非若衆庶止於養親而已盖將謹守前人之業而傳於無窮然後為孝也故經稱天子之孝曰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諸侯之孝曰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卿大夫之孝曰守其宗廟士之孝曰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庶人之孝曰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皆聖人之言非臣之狂瞽也今陛下所以奉事祖宗其道至矣若獨於此未留睿意早定大議則曏時純孝巍巍之德皆無益矣此天下所共為陛下重惜非特愚臣而已臣聞禮大宗無子則同宗為之後為之後者為之子也故為人後者事其所後禮皆如父所以尊尊而親親也伏惟祖宗受天明命功德在人本支百世子孫千億而陛下未有皇嗣人心憂危伏望陛下深念祖宗之艱難基業之閎美神器之大寳蒼生之重望勿聴茍且之言勿從因循之計斷自聖志昭然勿疑謹擇宗室之中聰明剛正孝友仁慈者使攝居儲貳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儻聖意未欲然者或且使之輔政或典宿衛或尹京邑亦足以鎮安天下之心如此則天神地祗宗廟社稷實共賴陛下聖明之徳况羣臣兆民其誰不歡呼鼓舞乎昔魯漆室之女憂魯君老太子幼彼匹婦也猶知憂國家之難盖以魯國有難則身必與焉故也况臣食陛下之禄立陛下之朝又得承乏典冊之府比於漆室之女斯亦重矣誠不忍坐視國家至大至急之憂而隠嘿不言誠知言責不在臣言之適足自禍然而必言者萬一冀陛下采而聴之則臣於國家譬如螻蟻而為陛下建萬世無窮之基救四海生民之命臣榮多矣願陛下勿以臣人微位賤謂之狂狷而忽之試以臣言自為聖意延問大臣忠於社稷者儻以為非臣請伏妄言之誅儻以為是願陛下決志而速行之焚臣此奏勿以示外足以明臣非敢徼冀毫釐之幸也虞書曰勑天之命惟時惟幾陛下當此之時變危為安變亂為治易於反掌若失時不斷使天下之人有以議陛下之純孝者則臣雖欲畢命捐軀以報陛下亦無及巳臣不勝區區憤懣之誠干冒冕旒伏地待罪【嘉祐元年六月上時以集賢校理通判并州】 上仁宗乞厯選宜為嗣者 龎 籍 臣伏以中外之任各有分局職外陳事皆為出位在臣則不然早自寒儒偶升朝序荷陛下千世之遇寘于侍從付之權任遂登樞府逮冠台司臣之椎愚進無他路凡在恩擢莫非帝力今身已頽憊猶居一方上將之位則國家大事敢以守屏自外忍黙不言上負大恩慙責重矣恭惟陛下至聖臨御三紀日謹一日徳全業大憂勤機務焦勞夙夜今春之初偶嬰微疹萬方臣庶心如焚灼祈禱穹昊冀集福聖躬天地降休廟社垂慶藥劑有喜亟臻平復夀康之永人神有賴然臣今昧萬死而思有所陳者盖以陛下儲嗣未立宫坊虚位誠願陛下深思祖宗統緒之重下察臣民繫望之懇發日之明親加精慮厯選宗室宜為嗣者速決聖㫁制命一出四海懽抃天序既定羣心大安如此則陛下増基業之固奉宗廟之孝無大於此也至如天禧之時先帝違豫溥率之誠雖懷憂戚而中外帖然安心者以陛下在東宫故也此理昭昭於耳目矣伏見唐世方鎮之臣上議儲宫者數人當時不以為非而並䝉采用遂得福歸王室况臣感主之深愛君之切茍以益國而死愈於負恩而生所以冒重禍而不疑不悔也且臣年垂七十逼於休退固無他希冀惟陛下保萬世之業䝉無窮之幸乃臣之大願矣瀝血上控祈賜裁擇不勝輸誠待罪之至【嘉祐元年上時以觀文殿學士昭徳軍節度使知并州】 上仁宗論水災乞速定副貳之位【係第六狀】 范 鎮 臣伏見天下以水災奏者日有十數都城大水天雨不止所謂水不潤下也傳曰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陛下恭事天地神祗肅祇祖宗山川之祀罔不秩舉至於號令必順天時也非廢祭祀也非不禱祠也然而上天出此變者曉諭陛下以簡宗廟乎陛下即位以來虚副貳之位三十五年矣臣近奏擇宗子賢者優其禮數試之以政以係天下人心竢有聖嗣復遣還邸及今兩月餘不行正謂簡宗廟也此變所以發也伏惟陛下深念宗廟之重必有副貳以臣前所上章降付執政大臣速為裁定以塞天變【嘉祐元年六月上時知諫院】 同前 李大臨 臣竊以比来大雨入都門壞廬舍溺人民祖宗以来未之有也謹按漢書五行志曰簡宗祀不禱祠則水不潤下今朝廷祭祀非不恭時享非不至而反謂簡慢者何皇嗣未立主鬯有闕故也夫水萬物之本太子天下之本今天下之根本未立上天深示災變伏望陛下鑒天之戒早擇儲嗣以前定天下之心古者天子即位必有儲副以受宗廟易曰主器者莫若長子又曰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是天子必有儲副而天下獲安今儲副未定祭祀㡬廢故天之示變深切著明也伏乞陛下無逆天時為社稷蒼生留意焉臣之朴忠憂國大計昧死以聞【嘉祐元年上時為秘閣校理】 上仁宗乞立太祖太宗之曽孫 吴 奎 臣聞王者以社稷為本宗廟為重社稷必有奉宗廟必有主今陛下在位三十四年而嗣續未立天地祖宗開發聖意不然何故陛下無大過朝廷無甚失輒降如此之災異乎在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漢成之於哀帝孝和之於安帝皆兄弟之子也若以昭穆言之則太祖太宗之曽孫以近親言之則太宗之曽孫陛下所宜建立用繫四海之心者也陛下春秋猶盛竢有皇子則退所為後者頗優其禮於宗室臣子之心誰曰不然陛下勿聽隂邪巧計以誤大事假如倉卒之際柄有所歸致社稷宗廟不血食書之史冊為萬世憤臣不願陛下以聖明之質當危亡之比也此事不宜優游願速裁定定之不速必有姦人隂賊其間然亦不獨陛下之過輔弼之臣未聞力爭致宗祀無本鬱結羣望感召沴氣毒流天下所宜深罪推之咎罰無大于此【嘉祐元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根本未建【係第二状】 司馬光 臣先於六月十九日輒以瞽言干犯聖聽伏地傾耳以俟明詔於今月餘一無所聞陛下寛仁不加誅於狂愚之臣然亦未賜采納臣竊自痛人品猥細言語吃訥不能發明國家安危大體致陛下輕而棄之此皆臣之罪也雖然臣性誠愚位誠賤而意誠忠語誠切願陛下不以人之愚賤而廢忠切之言少留聖心於宗廟社稷之至計則天下幸甚竊以國家者政有小大事有緩急知所先後則功無不成議者或曰當今之務大而急者在於水災汎溢是大不然彼水災所傷不過汚下及濱河之民若積雨既止有司少疏而塞之則民皆復業豈能為國家之患哉又曰然則在於穀帛窘乏是又不然夫以四海之富治平之乆若養之有道用之有節使良有司治之穀帛不可勝用也豈能為國家之患哉又曰然則在於戎狄侵盜是又不然夫戎狄侵盜不過能驚擾邉鄙之民若禦之有道備之有謀可使朝貢相繼豈能為國家之患哉以臣之愚當今最大最急之患在於根本未建衆心危疑釋此不憂而顧憂彼三者是捨其肺腑而救其四肢也不亦左乎借有髙才之臣能復九河之道儲九年之食開千里之邉而本根未建猶無益也况復細於彼三事者烏足道哉今陛下聖體雖安四方之人未能遍知尚有疑懼者陛下不以此時早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居儲副之位内以輔衛聖躬外以鎮安百姓萬一有狂妄之人出於意外喧譁驚衆雖知萬全無慮然亦豈可不過為之防哉臣竊意陛下聖智聰明洞照安危䇿慮巳定而尚宻之未欲宣示於外審或如此亦恐不可何則今天下之人企踵而立抉耳而聴以須明詔之下然後人人自安又何待而密哉若以儲副體大非造次可定者或且使之輔政或典宿衛或尹京邑亦足以遏禍難之原靖中外之意今安危之機間不容髮日失一日貴在及時而朝廷置之意外不為汲汲朝夕所議大抵皆目前常事非甚大而急者臣恐髙拱雍容養成國家之患從而理之用力難矣此臣所以日夜區區寢不能安食不能飽不避死亡之誅進言不已者也伏望陛下察其愚衷特賜詳擇臣前日所奏及今狀内事理稍有可施行者乞決計而速行之以安天下元元之心然後理臣僣妄建言之罪不敢辭也【嘉祐元年八月上時通判并州】 上仁宗論彗出主兵乞速定大議【係第七状】 范 鎮 臣伏見五月二十四日昏時二星相繼西流一出天江一出天市出天江者主大水出天市者主散財當是時朝廷不知觀天之變以圖消復又不為防以備其災纔及一月而都城大水居民室廬及軍營漂壞者不知幾十萬區大變之不虚發也如此近日以來彗星出東方孛于七星其色正白七星主急兵白色亦主兵天意若告陛下將有急兵至欲陛下與大臣相救儆懼以求消復之術不可晏然復如前日也陛下自正月不豫至于今二百餘日既已平復然羣臣稀得進者又不與語天下大計天下之人其心皇皇所以感動上天之變也方此時豈無乗間觀釁起為盜賊如大水之入都城者乎陛下即位三十五年以納諫為徳以畏天為心至于小小論議未嘗不虚懐開納今乃宗廟社稷之至計反拒諫而不用違天而不戒乎臣職當言不敢愛死黙黙以負陛下陛下以臣言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與大臣速定大議以臣言為不然乞加臣萬死之罪何者陛下素有納諫之美因臣奏疏使陛下有拒諫之名臣更不敢復奉朝請謹閉門以待萬死之罪【嘉祐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同前【係第九狀】 范 鎮 臣伏見天禧三年六月彗星見未幾而冊陛下為皇太子方是時真宗皇帝只有陛下一人天下人心已有所係然真宗皇帝遽立陛下為皇太子者欲預定其分以塞覬覦之路也非私於陛下也為宗廟社稷之計與天譴之變皆當然也今陛下未有皇嗣天下人心無有所係故天初見流星繼以大水告陛下以簡宗廟之罰陛下君臣不知覺悟故天出彗以告陛下而陛下君臣晏然復如前時此臣當言之責所以恐懼而待罪也初流星示變時大臣豈意必有大水乎及大水入都城大臣親領徒役以捍水患今大水巳定而不知致大水之本本由簡宗廟而不為宗廟計故天又出彗也彗之變主急兵大臣又不知先定大計以備兵變及兵如水之至而後親捍之雖勤勞如捍水之時亦無益矣陛下為民父母視民有厭溺之患又忍使遭戮辱之禍而不為宗廟社稷計以答天譴乎【嘉祐元年八月上】 上仁宗乞早定至䇿【係第三狀】 司馬光 臣先於六月十九日八月一日兩曽上言乞擇宗室賢者進而用之盖以上則輔衛聖躬下則鎮安百姓迄今未聞聖朝少垂采聴臣誠愚昧不達國家髙逺之意若臣所言非耶當明治其罪以示天下若其是耶亦謂聖心不宜棄忽豈可直以臣之愚賤不察其言若投羽毛於滄海之中杳然莫知其所之豈疎逺所望哉臣不勝憤懣敢復剖析肝膽陳布以聞雖抵罪萬死亦無怨悔臣聞書曰逺乃猷詩云猶之未逺是用大諫凡國家之在於樂因循而多忌諱不於治安之時豫為長逺之謀此患難所從而生也竊觀漢室以至有唐簡䇿所載帝王即位則立太子此乃古今不易之道也其或謙遜未暇則有司請之所以尊宗廟重社稷皆國家莫大之慶未聞人主以為諱惡也及唐中葉以来人主始有惡聞立嗣者羣臣莫敢發言言則刑戮隨之是以禍亂相尋不可復振殊不知本強則茂基壯則安此乃國家所當深鑒而不足以為法也今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至庶人茍有知識忠於國家者其心皆知當今之務無此為大無此為急而各畏忤旨之誅莫敢進言臣獨不敢愛犬馬之軀為陛下言之陛下豈可不少留聖意而聴察之耶臣嘗厯觀春秋以來迨至國初積一千六百餘年其間天下混一内外無患兵寝不用者不過四百餘年而巳至如聖朝芟夷僣亂一統四海内平外順上安下和使在朝在野之人自祖及孫耳目相傳不識戰鬭盖自上世以来治平之乆未有若今之盛者也臣竊見國家於州縣倉庫㪷糧尺帛未嘗不嚴固扃鐍擇人而守之况如是融明閎茂之業豈可不謹擇親戚可信可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此則賢愚之人所共為陛下重惜者也陛下當此之時頥指如意不早決至䇿以固萬世不拔之基獨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經營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以致太平之艱難乎此臣所以夙夜遑遑起則思之臥則夢之感嘆涕泗不能自已不避煩瀆之誅再三進言者也或者謂臣身賤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臣愚以為治古諫諍無官自公卿大夫至於庶人百工商旅矇瞍芻蕘無有不得言者所以達下情而察國政也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則下情壅而不通如是則國家雖有迫切之憂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聞也此其為害豈不深乎况臣食陛下之禄於今三世先臣以廉直恬退特為陛下所知擢自孤微升之侍從此恩之重子子孫孫何時敢忘而又陛下曏以水災親下明詔延訪中外勤求得失臣獨何人身逢盛際捨此大節隠而不言其餘瑣碎何足道哉抑又聞之元后作民父母陛下臣父也安有為人之子見危而不告其父乎伏望陛下察臣區區之心不為私其一身不惜少頃之間取臣前後所奏略賜省覽其中萬一茍有可施行者乞以陛下之意㫁而行之宣告中外使逺近渙然無復憂疑則自然神靈恱於上而災異伏衆庶恱於下而姦宄消至於草木昆蟲靡不䝉被其福其為功業豈不盛哉夫時者難得而易失惟陛下早留神詳察【嘉祐元年九月上時通判并州】 上仁宗辭侍御史知雜事乞定大議【係第二 十狀】 范 鎮 臣待罪中䝉除知雜御史七降聖㫖臣雖甚愚知陛下必以臣言為是然乆而不知決者竊恐左右近習以為陛下已安不用為此以惑陛下是皆佞邪無識之人不可不察古人所謂小人愛人以姑息者正謂此輩臣愚謂陛下既安尤當為之以答天意天意報貺必䝉子孫無疆之慶此天人相與之際必然之理願陛下黜小人姑息之淺見察臣之至言則大臣不敢畏避必能盡力輔佐陛下以為宗廟之計臣前後上章凡十九次竊恐留中大臣不得盡見今具録進呈乞付中書樞密大臣同共參議有異議者乞與臣廷辨謂臣不然即乞明加臣罪解臣言責臣之至情盡在於此 貼黄臣竊聞臣所上文字只降中書而樞密院絶不與議伏縁兹事體大乞以臣前後所上章疏降付中書樞宻院令中書樞密大臣同共平章【鎮至和三年五月初建議至嘉祐元年十一月凡二十狀竟辭言職不就】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皇太子下 上仁宗乞因兖國公主出降選立皇子 歐陽修 臣聞言天下之難言者不敢冀必然之聽未必聽而不可不言者所以盡為忠之心况臣遭遇聖明容納諫諍言之未必不聽其可黙而不言臣伏見自去嵗以來羣臣多言皇嗣之事臣亦嘗因災異竊有奏陳雖聖度包容不加誅戮而愚誠懇至天聽未回臣實不勝愛君之心日夜區區未嘗㤀此思欲再陳狂瞽而未知所以為言今者伏見兖國公主近巳出降臣因竊思人之常道莫親於父子之親人之常情亦莫樂於父子之樂雖在聖哲異於凡倫其為天性於理則一陛下曏雖未有皇嗣而有公主之愛上慰聖顔今既出降漸踈左右則陛下萬機之暇處深宫之中誰可與語言誰可承顔色臣愚以謂宜因此時出自聖意於宗室中選材賢可喜者録為皇子使出入左右問安侍膳亦足以慰悦聖情臣考於書史竊見自古帝王雖曰至尊未嘗獨處也其出而居外也不止百司公卿奏事而巳必有儒臣學士講論於閒宴左右侍從顧問語言其入而居内也不止宦官宫妾在於左右而巳其平居燕寢也則有太子問安侍膳於朝夕其優游宴樂也多與宗室子弟懽然相接如家人計其一日之中未嘗一時獨處也今陛下日御前後殿百司奏事者往往仰瞻天顔而退其甚幸者得承一二言之德音君臣之情不通上下之意不接其餘在庭之臣儒學侍從之列未聞一人從容親近於左右入而居内則至于問安侍膳亦闕於朝夕則陛下富有四海之廣躬享萬乘之尊居外則無一人可親居内則無一人得親此臣所以區區而欲言也伏惟陛下荷祖宗之業承宗廟社稷之重皇子未降儲位久虚羣臣屢言大議未決臣前所奏陳以謂未必立為儲貳而且養為子既可以徐察其賢否亦可以待皇子之降生於今為之亦其時也臣言狂計愚伏俟斧【嘉祐二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擇親賢優以封爵使入侍禁中 吳 及 臣聞帝王之治必隆骨肉之愛而以至親夾輔王室詩曰懷徳維寧宗子維城故同姓者國家之屏翰儲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以海宇之廣宗廟之重而根本未立四方無所係心上下之憂無大於此謂宜發自聖斷擇宗室子以備儲副以服属議之則莫如親以人望言之則莫如賢兼親賢然後優封爵以寵異之選重厚樸茂之臣以導之聽入侍禁中示欲為後使中外之心悚然瞻望曰宫中有子矣陛下他日有嫡嗣則異其恩禮復令歸邸於理無嫌於義為順弭覬覦之心属天下之望宗廟長久之策也【嘉祐三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諫議供職】 上仁宗乞表異親賢鞏固王室 包 拯 臣伏讀前史見聖王之御天下也初纂大業即建儲貳蓋所以安億兆危疑之心絶中外覬覦之望乃有國之常典而厯代所遵守者也伏自陛下紹隆丕緒已逾三紀仁孝恭儉之徳格于上下孜孜求治未甞一日少怠兹固羣臣仰望清光之不暇但以東宫虚位日久天下之心憂危至切雖前後臣寮論列者多矣卒不聞有所處置未審聖意持久不決者何也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今既皇嗣未降亦當采詩人磐維之義固天下根本之地不可忽也臣願陛下特出宸斷宻與執政大臣協議精擇宗室中親而有徳望衆所推重者優以封爵置在左右日加訓誨仍與增補寮属選用厚重方正之士令就禁邸諭以善道益其聞見如此則不唯表異親賢抑亦鞏固王室可以挫姦雄觀望之意也竢皇嗣誕育則以優禮而進cq=39退之此亦古今之通義陛下何憚而不為哉伏覩藝祖以艱難得天下以聖繼聖傳於陛下垂及百年陛下豈可不念祖宗之業當傳之無窮若乃徇目前之適忽經久之策必稔禍於將來恐非社稷之福也陛下得不留神而熟慮乎臣以踈外之迹累當言責之任今陛下以臣愚直擢在憲府若畏罪不言是上孤陛下委用之意臣不忍為惟陛下審其當否斷而行之則天下幸甚【嘉祐四年六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擇藝祖太宗子孫立為皇子 張 述 臣讀書為儒厯覽經史而效官州縣唯有忠義常盡瘁於職業自登朝列伏見皇嗣未立中外憂之十餘年間已五次上書所言皆指陳宗廟社稷可安可危之事自知卑微天聽髙邈伏慮衡石程書之時不足感悟宸聽又恐言詞激切觸犯忌諱為左右隱蔽臣伏念三聖寳位傳付陛下陛下在位既四十年未有繼嗣陛下曾不細思之耶若子細思之則憂宗廟社稷俾繼嗣不絶矣若未子細思之耶不當因循委順天命一祖二宗傳付陛下寳位欲其宗廟社稷世世嗣續不絶則陛下方為孝矣臣愚敢引杜太后之言庶激切感悟陛下之心杜太后臨終以藝祖得天下謂無長君所以藝祖得之藝祖奉杜太后之言所以不忍傳之子而傳之太宗是也向使世宗在位更十數年少帝嗣位藝祖豈得有應天順人之事乎陛下當思之陛下昔誕育豫王若天意與陛下則今已成立矣近聞一年中誕四公主若天意與陛下則其中有皇子矣上天之意如是陛下合當悟之陛下在位四十年當其安寧萬歲時宜審擇藝祖太宗賢子孫且立為皇子但且異其爵位試之官政繫天下之望陛下詳察有賢徳可以傳付則立之所以謹重大事俾宗廟社稷得其主矣而況天地之大五行休王皆有數在天地之中固不可逃其數也一旦卒有萬一不可諱倉皇之際危急之間寳位神器而欲使宫闈左右中官兩府遞相觀望而一言謀之豈陛下之心輕祖宗之基業如是之易也當陛下安康之時不能擇而為之欲至倉皇之際顧令左右取次謀之此陛下不謹重三聖之基業同尋常之事爾夫繼嗣有賢有不賢則朝政有治有亂宗廟社稷有安有危陛下之心固亦知之矣今陛下在位歲久萬機之政稔聞熟見但欲凝神淵黙垂拱仰成威福賞罰雖曰出自朝廷即陛下不專於巳賞罰不專於巳而威福漸移於下臣愚實憂之書曰惟辟作福易曰其所由來者漸矣履霜堅氷至葢言漸之不巳則東漢陵夷之禍復見於今矣臣愚生不能有益聖世所以吐肝瀝膽觸犯忌諱狂言僣説庶有感悟陛下之心若有所感悟而能擇繼嗣紹隆宗廟社稷俾世世祭享不絶臣雖赴鼎鑊萬死之日猶生之年而名不朽掛於忠義之列所求遂矣【嘉祐六年六月上時為職方員外郎提㸃淮浙銅場】上仁宗乞罷禱祠立副君 胡 宿 臣被㫖令為青詞禱諸陵山川以求儲嗣臣聞漢文帝二年有司請豫建太子是時文帝已有元子猶對有司稱楚王吳王淮南王皆秉徳以陪朕何為不豫哉太祖皇帝感昭憲太后遺言捨魏王而立太宗自開闢以來神武英斷未有如太祖皇帝陛下必待聖嫡然後擬議非居安思危之道願察宗室敦厚慈仁可以為副君者立之則儲貳之分定天下之心安矣欲望聖慈特賜睿斷臣不勝區區之情【嘉祐六年上時為翰林學士疏奏遂罷祈禱】 上仁宗論皇嗣如已有所屬乞宣示中書宻 院奉行 韓 臣竊見近歲以來内外忠孝之臣以陛下臨御四海已四十年而皇嗣未育天下無所係心不避重誅繼有論奏乞於宗室中擇幼而可教者權為嗣陛下慈仁崇儉冠絶今古天監至明非晚必生聖子以為廟社無疆之慶至時宗室中權為嗣者優加職秩使之退就宫邸誠善議也臣愚竊怪陛下何疑而不行之然兹事至大當獨斷於聖心雖至親至近之人不可預議如陛下素有所屬已得其人則望宣示中書樞宻院使奉而行之以慰中外之意若謂賢愚難審選擇當謹則臣曾乞於内中建學取宗室中幼而謹厚勤於為學者置于内學陛下每於聽斷之暇或休假之日親幸學舎觀其道業進退應對長短不年歲間陛下必盡知其能否然後聖慮取其可属者權而命之則無不當矣臣䝉陛下非次拔擢使待罪宰相思有以報上而事無重於此者故昧死盡言惟聖度寛納則天下幸甚【嘉祐六年閏八月上時為首相面謝日即奏此疏】 上仁宗乞檢㑹至和中三狀早賜施行 司馬光 臣先於至和三年通判并州事日曽上言乞陛下早定繼嗣以遏亂源當是之時臣䟽逺在外猶不敢隱忠愛死數陳社稷至計況今日侍陛下左右官以諫諍為名竊惟國家至大至急之務無先於此若捨而不言專以冗細之事煩瀆聖聰厭塞職業是臣懷姦以事陛下罪不容於葅醢伏望陛下取臣曏時所進三狀少加省察或有可取乞斷自聖志早賜施行如此則天地神祗宗廟社稷羣臣百姓並受其福唯有陛下一言而已【嘉祐六年閏八月上時同知諫院光既具劄子復面請之上時簡黙不言雖執政奏事首肯而已聞光言沈思良久曰得非欲選宗室為繼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爾光曰臣言此自謂必死不意陛下開納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因令光以所言付中書光曰不可願陛下自以意諭宰相】 同前【係第二狀】 司馬光 臣近於前月二十六日上殿敷奏乞檢㑹臣在并州所奏三狀早定繼嗣事陛下聖意昭然即垂聽納凡所宣諭皆非愚臣所能及此乃天神地祗保佑皇家實萬世無疆之休也臣謂陛下朝夕當發徳音宣告大臣施行其事今將近一月未有所聞豈陛下以兹事體大精選宗室未得其人將左右之人有所間沮熒惑聖聽臣皆不得而知也臣聞為人後者為之子也著於禮律皆有明文漢孝成帝即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五以未有繼嗣立弟子定陶王欣為太子今陛下即位之年及春秋皆已過之豈可不為宗廟社稷深思逺慮哉況今亦未使之正東宫之名但願陛下自擇宗室仁孝聰明者養以為子官爵居處稍異於衆使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意有所屬以係逺近之心俟他日皇子生復使之退歸藩邸有何所傷此誠天下安危之本願陛下決意而速行之【嘉祐六年九月上時同知諫院光既上奏且面言臣向者進説陛下欣然無難意謂即行矣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孫當千億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欲令倉卒之際援立所厚善者爾唐自文宗以後立嗣皆出於左右之意至有稱定䇿國老門生天子者此禍豈可勝言哉上大感悟曰送中書光至中書見琦等曰諸公不及今議異日夜半禁中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等皆唯唯曰敢不盡力】 上仁宗乞鑒東漢之禍蚤立皇子 陳 洙 臣聞孟子之言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義者也臣官為御史身有言責當世之事繫安危興亡之本原者計身而不言則失事君之大義切言而不避則蹈死亡之顯誅臣敢捨生取義攄瀝肝膽仰聞於陛下誅之容之惟君父命伏以陛下仁侔帝堯孝同周武體元居正已四十年惠滂澤流浹民肌骨陛下視億兆之人如赤子億兆之人視陛下如慈父未有為人之子而不憂其父之憂者也天下之本未立吾君之子未育此天下所以皇皇而同慮也臣輒探天下之心採天下之論而開陳之方今皇嗣未降人心未安公府大臣無敢言者朝廷安危莫大於是厯代治亂之迹甚明臣不復條舉姑借東漢之事言之順沖質之際漢祚㡬絶清河王蒜親賢而不得立姦臣梁冀立蠡吾侯志是為桓帝忠臣杜喬李固雖力争就死曽何益於漢哉桓帝既立政移五倖刑淫三獄而宗社自此危矣迹其所以然蓋辨之不早計之後時也嚮使李杜之策行於前梁冀之謀不得用則炎厯長久其可量乎思東漢之事則知姦邪之臣幸時失制廢明立昏棄長扶幼以危亡其邦家皆可見也然則可不預為久安之策哉臣愚伏願陛下決自清衷發於聖斷擇宗室之賢者立為皇子寘之左右使日聞陛下之訓言日觀陛下之徳政則天下之憂去而姦臣之謀戢矣皇天輔徳其應如響陛下至仁至義至慈至孝行將天錫聖嗣繼照四海復俾宗室退還舊藩九州四海之人孰曰不然夫先機而謀則事克濟失時而慮則禍已萌臣失今不言而異時倉猝言之不過能效李杜之死耳曽何益於朝廷哉陛下如不亮臣愚忠以臣為懷異日之圖莫若先殺臣之身而用臣之言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伏望聖慈宣示臣章付執政大臣而行之天下大幸【嘉祐六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元祐元年宰相司馬光奏乞官洙一子其奏云竊以嘉祐中仁宗皇帝未有繼嗣故殿中侍御史陳洙奏乞擇宗室之賢者立以為後既發奏狀謂家人曰我今日入一文字言社稷大計若得罪大者死小者貶竄汝軰當為之備下奏狀者未返洙得疾而卒臣時為諫官親聞見此事竊怜其亡身徇國繼之以死而天下莫知近見故職方員外郎張述亦以當時乞建儲貳子申伯特補大廟齋郎伏望聖慈依張述例除一子官以旌忠義】 上仁宗乞檢㑹前後臣僚奏議早為定斷 吕 誨 臣竊聞中外臣僚屢有宻䟽以聖嗣未立精擇旁繼指斥祖宗分别裔緒臣子之心詎當如是葢憂懼隕穫發於忠誠而深虞機㑹之失也雖然宗室有親踈天資有賢愚委付親賢當出聖慮人臣安得陳露事機以萌非冀惟陛下思忠言奮剛斷遏未然之亂無使後時此防微之深慮也又聞日官奏彗星躔心宿請備西北謹按天文志三星天王之正位中曰明堂前為太子後為庶子星直則失勢明則見祥質之知星者以謂既直且闇而妖星所犯變見之驗恐不在西北臣又聞自夏秋京師淫諸路水潦數州地震江河泛溢民户墊溺斯陰盛之沴固有冥符唐神龍初洛水暴盛宋務光曰自登皇極未建元良非所以守器承祧養徳贊美姻戚之間謗議所集積疑成災厥罰斯至乃已然之明驗有以知皇天愛陛下之深數以災異感動若尚不加警悟殆非畏天保國之深慮也臣又聞近宗室中訛言事露流傳四方人心驚疑是亦陰沴之應窺覦之心不可不知其漸伏望陛下念根本之重為宗廟之計檢㑹前後臣僚奏議延對大臣周爰忠讜審擇宫邸以親賢稽合天意況宗枝蕃茂豈無賢徳上副聖念脱或宸謀已定當使天下共知以安國本萬一姦臣陰有附㑹陽為忠實以緩上心此為患之大者不可不察也漢成帝惑王根邪説捨中山而立定陶及孝安之際梁冀姦謀貪樂安沖幼而畏清河嚴明卒至於亂向用正人讜論則東西二京基祚可量哉惟陛下思祖宗造宋之艱難監成安隳漢之基祚窒姦臣附㑹之漸絶後世窺覦之患早為定斷慰安人心天下大幸【嘉祐六年九月上時知江州初司馬光既以所上章送中書内復出誨章宰相韓琦等與同列奏事垂拱殿讀光誨二章未及有所啓上遽曰朕有此意多時矣但未得其人因左右顧曰宗室中誰可者琦曰此事非臣下敢議當出自聖擇上曰宫中嘗養子二人小者甚純然不慧大者可也請其名上曰宗實者今三十許歲矣議定將退琦復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施行陛下今夕更思之來日取㫖明日奏事垂拱殿又啓之上曰決無疑也曰事當有漸容臣等商量所除官時英宗猶居父喪乃議起復泰州防禦使知宗正寺上喜曰如此甚好又曰此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斷以不疑乞從内批出上曰此豈可使婦人知之只中書行可也至十月壬寅遂降詔】 上仁宗論既擇宗子知宗正寺不可復猶豫 遲疑 王 陶 臣伏覩自至和中聖躬不豫之後天下之人顒顒惴惴無所寄命日望上穹眷命降生聖嗣内承九廟祀享之重外安四海億兆之心天貺莫期未如民志朝廷百執事州郡之吏下至韋布草萊之士抗䟽交章引古今陳災異請擇宗室親賢早建儲嗣危言切語感動天聽者以數百人為是議者豈皆懷不忠不孝為姦利託附之人哉蓋發於至誠為宗廟社稷無窮大計他日四海生靈死亡之命豫求安全深思逺慮而已陛下納諫從善博通古今治亂之要知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之道在乎順民欲而安衆心也故前嵗親發徳音稽唐故事擇宗子使知宗正寺上以先後天心導迎景貺而俟與子之祥次以尊崇宗廟欽重祭享而修主鬯之職下以順悦人情表的聖意而示強宗之勢中外聞之咸謂此舉設施安穩不驚人耳目而天下搖搖之心一旦而定他日聖嗣降育則稍遷其秩使歸本邸進退之命無傷國體莫不稱慶陛下有堯之至仁舜之大孝漢文之恭遜而睿謀英斷非近代中庸之主所可跂及厥後寖聞稽緩四方觀聽豈免憂疑或罪宗實以為自唐以來判宗正寺者皆用宗子求之典故乃一尋常差遣何必過為辭避或者流言云事由宫中嬪御䆠臣姑息之言聖思因而微惑且婦人近幸不識國家大計茍務一時慰悦陛下而不知返沮壞美政睽隔英斷為害甚大也風聞宗實自有此命而來夙夜恐懼閉門不敢見人昨自二月服除今半年有餘矣臣恐天下之人謂陛下始者順天心人欲而命之今者聽左右姑息之言而疑之不獨百世之後使人嘆息聖政始卒之不一亦恐自今逺近中外姦雄之人得以窺伺間隙矣自古天下禍亂之始未有不由繼嗣不立付屬之心不豫定而遂致後世争奪危亡使天下赤子糜爛塗地而受者也況數歲以來災異頻數不可勝紀今春徐陳許蔡迨京畿之民訛言相傳掘土而食近又龍鬪於南京之舊驛盛夏火王金當消伏太白芒角盛大陵犯熒惑又太白經天與歲星晝見天地人事皆見變異其占為兵為凶為人心不安為甚可懼太史必有以其術為陛下言之者陛下於此時豈可尚復優游不斷恐懼修省急荅天戒哉夫天下者聖祖神宗之天下傳至陛下使陛下永置生民於安全之地陛下當思先帝付託之重使宗廟社稷生民有所依賴天下忠臣節士有所取正無令漢成帝獨有美名也前日未命宗實人人言早建儲嗣今日乃無一人敢言者非今日之人不忠也蓋前日未有主名泛為公言而陛下不疑也今日補一宗正官雖非繼嗣似有主名又陛下猶豫遲疑自冬徂秋十月矣中外之人無貴賤賢愚人人自顧私計懼陛下見疑獲罪不敢出一言但日聽朝廷所為以卜治亂而已臣職為諫官儻又不言則誰為陛下言者故臣區區憂國之心顛沛彷徨而不能自已也【嘉祐七年七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陶上此䟽因請對曰宫嬪宦官有以上惑聦明而使之畏避不敢前仁宗問陶欲别與一名目如何陶對曰此止是一差遣名目但可繫属人心亦甚穩當陛下若欲别與名目乞與執政大臣議之仁宗曰當别與一名目於是韓琦等始有立為皇子之議】 上仁宗乞遣近上内臣召皇姪就職 司馬光 臣伏以陛下以皇姪宗實知宗正寺宗實辭遜多日不肯就職陛下兩次遣使者召令受勅中外之人無不欣悦以為非陛下睿智聪明深謀逺慮斷自聖志確然不惑何以及此夫王者以大庇生民為仁安固基業為孝仁孝之道莫大於此今陛下一舉而兩有之天下聞之安得不喜又爵祿者人之所貪往往校量絲毫干求争訟不顧廉恥今宗實特受陛下簡拔恩寵殊異而以榮為懼辭遜懇切首尾十月尚未受詔其智識操行必賢於人益足彰陛下知人之明此天下所以尤喜也然陛下之於宗實屬則父也尊則君也在禮父召無諾唯而起君命召不俟駕今陛下兩遣使者召之宗實雖不受恩命亦當入見面自陳述豈可在家堅卧不起臣愚伏願陛下更遣近上内臣往傳聖意責以禮法彼宜不敢不來來則陛下面加敦諭使知聖心懇惻發於至誠彼宜不敢不受如此則陛下仁孝之徳純粹光大本末如一無以復加此皆陛下即今所行而臣復區區進言者誠欲陛下守之益堅行之不倦【嘉祐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早令皇子入内 司馬光等 臣等伏聞擇今月二十五日差内臣宣皇子宗實入内而宗實猶復稱病未入臣等竊以臣子有君命召不俟駕之禮使者有受命不受辭之義今宗實但以恐懼不敢便當陛下非常恩寵而所差内臣亦合以臣子事君父之禮曉諭切責使即奉命豈得備禮致命黙然往復殊不副陛下聖意其今月二十五日宣宗實内臣伏乞特行責降以懲不職之罪況皇子之名本非官職無容避遜今詔命已下二十餘日而宗實既為陛下之子禮當朝夕定省備人子之職不宜久處外宅伏望聖慈速賜選差都知御藥諭以君父之命不可違臣子之職不可闕催迫切責使即時入内并下大宗正司及本宫亦仰以禮敦遣不得更容遷延【嘉祐七年八月同王陶上時同知諫院】 上英宗乞淮陽郡王出閤 傅堯俞 臣竊嘗讀記傳採國家之要務見聖人之教其子也未有不思所以護其闕而養其全是以事作軌儀物有防檢蓋夫恩惟父子義則君臣必恩義之兩行實古今之通道天下之本庸可易乎故滯愛生愆具存規戒異宫而處用别嫌疑臣雖至愚輒有深慮竊見淮陽郡王爵分茅社位列鼎司體何但於勝衣年已踰於志學雖即外傅尚居中禁臣謂非所以養其徳望而廣其嚴恭者也伏願陛下稍抑私情務存大體俾之出居别館稍親諸務問安内寢著為定規飲食起居必有常度左右前後皆用正人上以隆父子之恩下以著君臣之義養全教本此其始乎【嘉祐八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至十二月淮陽王始出閤門】 上英宗乞早立淮陽郡王為皇太子 吕 誨 臣竊以事之遽者步寧思於中矩心之切者言何假於文為況任居言責世有憂危焉敢恝然自持為全身之計哉臣以謂王者所以尊髙於人上慘舒於天下以賞罰之柄專其有也故威福不可移於下謹重操守而已恭惟陛下踐祚以來聖體違豫雖天光臨下而徳音鮮聞萬機之事未甞可否悉付中書宻院然皇太后關決於中自匪輔臣雖承㫖兩制近侍亦不得造箔之下況踈逺之臣耶如是爵賞刑威一歸於政府盡公則已脱或差謬何繇取正下情不無蔽壅所以中外慊然未安者此也尚賴忠良一意上下無間萬一姦邪得進盜弄威福勢不可不防其漸也為陛下謀者莫若早建元良自輔號令威福自中而出人知所歸則下無異心此當今之速效也漢文帝即位之初有司請豫建太子文帝英睿之君景帝賢明之嗣尚以不豫為憂誠有謂也況淮陽王天資敏悟位當冡嫡速宜建立以固本根旁絶窺覬慰安人心斯萬世之慮也伏望陛下大開聦聽俯納愚忠審操柄不可移於下思機㑹不可失於時法漢文豫建之策為廟社長久之計上有聖后之翊輔下有元良之倚賴陛下髙拱巖廊仰成庶政臣私謂雖泰山之安莫安於此也清静不言而化人神胥悦天意昭輔勿藥之喜計日可期天下幸甚【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乞早定國本 張方平 臣聞王者大居正謂王者君國當先正其統本也三代逺矣漢唐之盛君即位皇后太子多同時建立太子必以長其緩者不過二三年不然則必有故史策具存矣本朝太祖開國知天命屬在太宗故不與子然以儲位寓於京尹太宗自京尹踐祚真宗自京尹登儲位仁宗未甞出閤即登儲位先帝入纂天統尋登尊位尹京故事蓋未嘗行陛下即位及今九年受天之祜早有前星之慶正統大本謂宜時定上以尊宗廟下以繫天下之心國之大事僣議罪也然陛下特以恩意留臣在朝愚慮所及敢有不盡故不避嚴誅輒陳忠悃【熙寧九年上時為宣徽使】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三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宗室 上仁宗乞分王宗室壮觀洪業 劉 隨 臣聞宗子維城用期磐石之固異姓為後適茂本支之榮宗周則並建懿親炎漢乃分王善地有唐開國彌重親賢嗣王郡王推恩甚衆皆所以强大宗室為策久長豈比夫秦懐封建之疑卒無子弟之援也伏自皇家御極但推至公尊禮勲臣謙抑宗族親王之子不封郡王親王既沒不立嗣王闕典未行属在繼聖今者臣僚遷擢多至尊官皇族絲聨未登顯位雖天地之道義在無私而東平之賢宜推異數臣伏覩每遇聖節宴於錫慶院見皇親數人坐於駙馬都尉之下進退俯仰同於庶僚北使在筵顧揖不及非所以壯觀洪業威示逺人之道也方今兩宫明聖四海㑹同北朝歡盟人使交午爵秩班序恐須商量庶使銀潢分將溝洫以異流天枝擢秀與樗櫟而殊等臣職當言事難避僣踰親睦之恩允資聖斷【天聖五年四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乞令宗室幹當在京諸司 富 弼 臣近上河北事宜以匈奴強盛朝廷為藩屏之固慮為夷狄所輕乞陛下親擇宗室中堪任外處差遣者充近京千里内知州鈐轄及畿甸知州縣以壯觀王宗議下兩府至今未上必謂體大無例難以施行此議事于皇親必涉議論然茍利於國安可避免臣前奏或未決行欲望且令幹當在京諸司如皇城司軍頭引見在京百司省中衙司羣牧司儀鑾司翰林司御厨庫院府界提㸃之使之稍接人事亦教育之階也俟其間見得才效有可外補者然後用臣前議漸次差出【慶厯四年上時為樞宻副使弼所上河北事宜見遼夏門】 上仁宗乞宗子以次補外 范鎮 臣伏見方今宗子衆多睦親廣親二宅狹隘居處不便又皆賦以重禄别無職業使展其效祖宗後裔豈無賢才而一概廢而不用深可惜也臣欲乞族屬稍踈者以次補外使無廢才以副陛下睦親之意如允臣所乞其入官資序及諸約束乞委大臣裁酌施行【至和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宗室濫賞 趙 抃 臣等伏覩近日皇親非次建節移鎮遷官增禄㡬二十人道途喧傳不測恩命之所自出臣愚欲望陛下稽考祖宗故事杜絶僥倖之路特賜聖㫖裁損無令外議有宗室濫賞之名亦詩所謂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議也【至和二年六月時為侍御史率同列上此奏得㫖令止絶皇親遷宫】 上仁宗論宗室爵秩禄廩乞守舊制 馬 遵 臣伏覩近日宗室中屢有除授已是頻煩復聞更有扳援體例希望恩澤者上干宸聽相繼未已國家秩叙親族至於爵秩禄廩皆因祖宗舊制循守施行垂之經久不宜過有優假以隳後法伏乞聖斷詳察特賜指揮【至和二年六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英宗論皇第二子恩意禮秩當與潁王差 逺 傅堯俞 臣伏聞以䟽而謀親者忠蔽於慈愛縁始而圖逺者言近乎迂闊惟推心於大公則愛不能惑鑒古而深念則迂有可察臣所以自忘其身䟽而長慮於事始者也然詞略則在理難悉語深則於事非便輒陳梗概惟陛下思之臣獨念古先哲王總攬天下其臨斷萬務則㒺或不周及於父子之間鮮克無悔豈非愛牽於内而義不勝情者哉伏見皇第二子開國東陽位與潁王相去纔一階耳起居出入事頗均齊雖出閤封王具存故事又其天資信厚久炙聖訓友于雍睦固異於人臣獨恐異時年各成長左右使令迭至毁譽歲月寖久或有可念夫有始有卒蓋聖人難之陛下學通古今當為萬世垂法臣謂宜及顥等幼少便為節制待顥以下恩意禮秩當與潁王差逺使限隔無可陵之勢則社稷無疆之福昔者但告外廷臣不敢遽獻愚瞽今輒復陳露者望陛下黙留聖意【治平元年八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英宗論皇子三位當示降差 趙 瞻 臣伏聞别嫌明微者禮之大經並后匹嫡者事之深戒商周庶子外為藩屏漢魏諸王出就封國此所以尊儲貳之定分著宗室之大法不使寵愛之私窺圖之計得以萌心也竊見皇子三位興造大備歲荒夏疫作已為譏況宫制院名居非其所雖人子性行自隆友悌而國家禮法貴示降差並列東宫恐乖古典昔唐太宗移太子承乾之弟魏王泰居于武徳殿魏文正諫之以為太逼東宫太宗遽然省悟遣還外第然以一存此意終致後患故争常起於所軋而禍常生於所忽厯觀前代聖君賢父率亦不能盡斯亂原惟陛下精察熟慮使安其所下此議于儒臣俾援證于典禮庶乎朝廷陵僣之疑一定而於骨肉孝悌之意愈深焉至如宫邸之制過麗則侈心生工徒之役違時則乖氣應因兹垂䘏一切漸罷實為天下之幸【治平二年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論封太祖後 劉 攽 【甲子手詔曰昔藝祖之興以天發之期肇造區夏大謨偉烈被諸萬世而莫髙焉朕奉承聖緒夙夜不敢康乃顧後之子孫而有司未嘗議封爵之文豈朕所以尊大統推親親之意哉且積厚者流必逺施大者報必豐其令中書門下考大宗之籍以属近而行尊者一人裂土地而王之使常從獻于郊廟世世勿絶以示朕尊祖報本之志焉】 臣伏見手詔推求太祖皇帝諸孫属近行尊者立以為王以光大成功偉業此誠陛下追孝祖廟聖恩無已舉百王之所未嘗用而行之則傳所謂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然竊觀詔㫖所處猶有未諭恭以太祖皇帝傳國太宗雖為兄弟相傳譬猶商之諸王大統所在繼體之君皆太祖子孫也盛徳之祀澤厚流光舉在是矣何待復求諸孫而王之如是則祖廟有功不毁之稱列聖繼統丕承之美反不及置一國乎古者惟列國之君無嗣則有求其子孫而紹封之者祖宗之尊不可與此同議又諸侯不得祖天子今封王當自為其國之祖終不敢上承太祖明矣臣以謂陛下欲褒藝祖豈無其説按春秋傳曰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文王造周為周太祖子孫封國最多後世不敢與並漢明帝亦曰我子豈可與先帝子等故世祖諸子皆封大國而明帝子才半之也然則帝者之世崇厚始祖之子常必異於繼體矣太祖皇帝之子惟徳昭徳芳二人陛下何不崇此二國之後世世不降其爵與周漢等盛宗廟祭祀使之在位則藝祖巍巍之慶陛下烝烝之孝無不休顯著明矣臣以愚戇待罪禮官知陛下推崇祖廟聖慮超越非羣臣所及猶願考合典禮使其大義可以講説為萬世法故敢冒進瞽言伏望少加采擇【熙寧元年八月上時知太常禮院】 上神宗乞酌古今之宜限服紀之禮 楊繪 臣竊以帝之盛者宜莫如堯今考諸堯典曰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夫九族之外同姓之親不為少矣而堯所親睦止於九族云者以服紀之異也服紀者其禮之用乎恩生於情者也恩之以無窮之情節之以有限之禮蓋明乎親之不可以無盡也族盡於九法陽之極數也服盡於五法五行之成數也然則服之紀雖盡則同其所自出者忍儕於路人乎於是復為大宗小宗之法以維之為大宗者百世不遷也為小宗者五世則遷也周雅云文王孫子本支百世是由帝堯以來訖于周親睦九族之制蓋殫此矣有天下者曷不欲逺尊其祖然而統之以太祖之廟而不毁外至於六世之上則去廟而為祧去祧而為壇去壇而為墠去墠而為蓋亦明乎親之不可以為無盡也臣謹按春秋魯桓僖宫災孔子在陳聞之曰其桓僖乎蓋以桓僖之廟宜毁而不毁故天以火災戒之也伏覩睦親宅被火災者二廣親宅被火災者亦二旬月之中如此之併豈適丁其時乎臣竊以春秋之義推之蓋二宅之中有親已盡服紀無者而未經裁節於有限之禮故天以火災戒之乎厯考上世尊族或封以就國或官而任外而自唐明皇而後世叢於宫宅而不任以政故本朝依其制也然國初之制凡以蔭授官率皆以其父祖合任之數授之今則長男生踰年而受官其下之男皆生五年而受官矣舊制止授班行今則皆授南班官矣十年前止滿數百今則踰千人矣又其間子孫衆多者數房而共一室者矣安可不更張其事哉欲乞陛下酌古今之宜限服紀之禮廣采衆議裁其䕃子之數立其出官之制設大宗小宗之法以正其統其餘支庶之服紀盡者並許出居於外以合於帝堯親睦九族之道【熙寧二年上時知諫院十一月下詔曰自我祖宗親敘九族大則䟽封於爵土次則属籍於閨臺並留京師參奉朝議然而世緒寖逺皇枝益蕃服有親踈則恩有隆殺才有賢否則禄有重輕今而一貫於周行是亦奚分於流别雖親睦之道誠廣而徳施之義未周故廷臣數言宰相繼請謂宜定正限以等彛朕推親戚之間經史有訓漢唐之世典故具存或以九族定尊卑或以五宗紀逺近或聽推恩而分子弟或許自試而效才能或宗子之賢得從科舉或諸王之女自主婚姻盡前世之所行頋當今之未備况我朝制作動法先王豈宗室等衰乃無定著因俾羣公之合議將為一代之通規載攬奏封具陳條目以謂祖宗昭穆是宜世出之封王公子孫抑有親親之殺若乃服属之既竭洎乎才藝之並優在隨器以甄揚使當官而勉懋至於任子之令通婚之儀凡曰有司之常一用外官之法僉言既久朕意何疑告於将來用頒明命依中書樞宻院所奏施行】 上神宗乞立宗子課試法 趙彦若 臣伏見本朝宗室舊有召試出身之令及熙寧初始命宗子出補外官分事任列於有職之臣此誠天下至公盛徳之事祖宗所未嘗有至陛下已自得之加以聖澤涵育宗英衆多當此之際有司不能宣徳明恩建白所職請廣選舉以協隨時之義少佐當宁勤求之意而牽常抱俗取過目前則素餐竊位於何塞責昔漢之取人不限踈近而宗正有郡國歲計上籍之文劉向以宗室髙才進對待詔唐宗正寺歲送進士二十人與國子監京兆府相此李程李肱皆為舉首雖復繼周而下去古已久未可以諭當世然取其稍近古今者或可施行今宗正寺侍祠之外專掌玉牒属籍而不豫薦士在於聖時竊恐臣之本職有所未稱謂宜具為條統俾諸教官依國子監外官學例為課試法每遇秋試許就宗正寺投狀鎖試别立人數頗示優異著為格令俾其競勸賢戚並用紀綱四方何獨棫樸之雅乎凡天下事皆如權衡重於此則輕於彼矣宗室之間自有考校賢者獲升不肖者退抑分當裁損必無觖望夫親賢兼進布列中外以鎮安四海為磐石之固與愚智混淆聚於一處徒殫禄廩而無所事者不可同日語也【元豐元年五月上時知宗正丞】 上神宗乞特燕宗室以齒 黄履 臣聞常棣之詩曰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蓋言安寧之時有禮有儀然後能不失其親族之心也伐木之詩曰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又曰籩豆有踐兄弟無逺蓋言以禮著誠每有隆而無殺也司儀曰王燕則諸侯毛中庸曰燕毛所以序齒蓋言燕之以齒而孝悌之道達矣臣伏覩陛下之於宗室以爵貴之以禄冨之以詩書禮樂教之以忠孝仁義成之可謂得親敘之道矣至於與羣臣同戚休而有暇乎飲食燕樂則亦未嘗不使之與也然而特燕以齒猶未之講恭惟萬機之暇誠一行之以為太平盛事蓋亦美矣【寧六年上時知太常禮院】 上哲宗乞早安存遭火災宗室 王巖叟 臣竊聞日近宗室火災熾大延及至廣顛沛倉皇不知所舎寓於佛寺暴露庭廡一無壅蔽都人觀望虧損事體極不為便料聖恩已加存撫不待臣言然臣聞聽所得思慮所及不敢遂黙此誠陛下所當留念伏望睿慈嚴敕有司速尋可居之地早令安處以昭陛下救災恤難篤於宗族之仁心以示陛下禁非防邪護惜國家之大體【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應詔論宗室二事 王巖叟 臣前日伏聽徳音以旱暵為災憂勞惻怛發於至誠引咎自責惟恐有所不及令臣等講求闕失以應天變臣敢不極盡思慮冀補萬分惟陛下察其愚而憐其志幸甚 一王者之道以篤親親隆仁愛為先也臣聞宗室不係賜名授官孤遺之家二十餘戶六十餘人全無禄食朝夕不能自存將有流落之憂京師士民無不傷之皆言雖為踈逺終是祖宗苖裔國家於事體合有處置不當便若路人視而不恤聞昨因人言已送禮部立法今將半年不見了當獨困窮勢何可待臣謂此事若執政大臣留意須㬰之間可以裁定伏望陛下批降指揮更不下禮部只令執政速議可行之法早使宗支霑被聖澤以成王室之美 一昔者世居不道自取誅絶固無足哀然世之仁人君子亦欲陛下有以施厚恩崇盛徳臣不忍不言按漢景帝二年吳楚七國宗室遂除其籍至武帝元光二年復七國宗室絶属者厯代以為漢武之美今天下皆曰世居之惡非若七國武帝之仁非及陛下猶能復七國之籍使上属於宗室臣以謂縁世居絶属者願陛下亦許復之庶㡬一開幽鬱有感至和臣不勝愚忠【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薦令畤 蘇軾 臣聞之詩曰懷徳維寧宗子維城宗室之有人邦家之光社稷之衞也周之盛時其卿士皆周召毛原非王之伯叔父則其子弟也逮至兩漢河間東平之徳歆向之文天下以為口實而唐之宗室武畧如道宗孝恭文章如白與賀者不可以一二數而以功名至宰相者有九人焉自建隆以來累聖執謙不私其親幹國治民不及宗子雖有文武異才終身不試神宗皇帝實始慨然欲出其英髦與天下共之故增立教養選舉之法行之二十年出入中外漸就器使未見有卓然顯聞稱先帝意者夫豈無人蓋朝廷未有以大聳動之耳臣伏見左承議郎令畤事親篤孝内行純備博學經史手不釋巻更事通敏文采俊麗志節端亮議論英發體兼衆器無適不宜臣甞見其所著述筆力雅健博貫子史蓋清廟之瑚璉明堂之杞梓也使其生於幽逺猶當擢用而況近託肺腑已䝉試用者乎伏望聖慈特賜考察召致館閣養其髙才而遂其賢業以風動宗室觀示海内成先帝之意不以臣人微言輕而廢其請也【元祐七年五月上時以龍圖閣學士知潁州】 上哲宗論宗景以妾為妻 陳次升 臣風聞有㫖判宗司濟陽郡王宗景妻亡立侍姬楊氏為正室者切以宗景身居尊属職在判宗一有動作皇族取則今若以楊氏為妻在卑者必以為尊在幼者必以為長豈惟名分紊亂不足以表儀宗室其在人情亦有未安兼宗室嫁娶於條必須一代有官其進納術工商雜之家皆不許為親楊氏起於卑微若為正室未審果不戾於上條乎求之禮經考之條法皆未為允昔齊桓公霸者耳葵邱之㑹盟誓之戒猶曰無以妾為妻況明天子在上禮義法度之所自出而宗藩大臣廼爾傳之天下書之典策其於聖朝寧不為累伏望睿㫖降付有司考求禮法如有違戾即乞改正施行不勝幸甚【紹聖二年十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乞不根治蔡王之獄 江公望 臣聞天下之理有隙則物皆可入故聖人塗隙於未開之前有跡則瑕皆可指故聖人泯跡於未形之際物皆可入則親者離矣瑕皆可指則疑者實矣在物之理雖甚踈逺者尚且如此矧閨門之内骨肉之間其可不察耶臣訪聞蔡王指使列況告鄧鐸者有不順之語浸淫恐行及蔡王矣開封府已行根治臣聞之駭汗流浹驚悸不自持豈有孝治之世太平之時廼容銜私怨逞不軌謀離間陛下骨肉之親者乎象之於舜焚廩浚井其逆心已萌矣舜未嘗藏怒宿怨卒封之有庳而富貴之唯恐不得象之心也至魏文帝褊忿疑忌一陳思王且不能容故有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之語為天下後世笑豈不思兄弟人之大倫也有手足相捍之親有首尾相應之義有塤箎之和有友于之樂故孔子有以不間父母昆弟之言為孝蓋親隙不可開隙開則言易乖離疑貳之跡不可顯跡顯則事難磨滅陛下得天下天人歸之也章子厚甞簾前持異議已有隙跡矣蔡王出於無心年尚少未達禍亂之萌故恬不為恤陛下一切包容已開之隙復塗已顯之跡復泯矣恩意渥縟觀陛下之情已不失兄弟之歡矣與夫區區未能忘天下操心自狹者不啻相十百矣伏望陛下勿以曖昧無根之言置諸至親骨肉之間俾陛下有魏文相煎太急之隙而忘大舜親愛之道豈治世之美事也伏望陛下宻語所司凡無根之言勿形案牘捶楚之下何求弗得一有浸淫旁及蔡王之語不識陛下將如何處之莫若略治所告之人粗見嫌怨情狀並流之嶺表以示天下神器非人心天命弗得非口舌強力可爭也以示天倫之愛雖天下莫之奪也雖善為間言莫之離也儻形案牘有瑕可指一入胷次終身不忘雖父子之間尚未能磨滅況兄弟乎跡不可泯隙不可塗則骨肉離矣陛下將何道以治天下也蔡王萬一䝉犯霧露之疾神考在天之靈豈不知之陛下將何面目見神考於太廟乎書曰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故至徳要道足以風動天下未有不自親者始也伏望陛下厚而勉之【建中靖國元年七月上時為左司諫】上徽宗論宗子有文行才術者乞加旌别 仲渙 臣伏覩方今宗室蕃衍陛下親敘族属教養作成于兹有年才能並出咸拭目以幸千載之遇然混於常例格於銓選有志於事業者不為不多若不特加旌别無以昭示激勸欲望聖慈特降睿㫖應宗子有文行才術名實顯著者許本司具以名聞斷自淵衷不次陞擢庶使人人奮勵以副陛下樂育之意【宣和二年六月上時知大宗正寺】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公主 上仁宗論福康公主選尚乞依五禮之名存 其物數 吳 奎 臣聞古者婚姻始用行人告以夫家采擇之意謂之納采問女之名歸夫廟卜而獲吉以告女家謂之問名納吉今選尚一出朝廷不待納采又公主封爵已行誕告不待問名而卜之若納成則既有進財請期則有司擇日宜稍依五禮之名存其物數俾知古者婚姻之事重而夫婦之際嚴如此則亦不忘古禮之義也欲俟公主出降日令李瑋家主婚之人具合用鴈幣玉馬等陳於内東門外以授内謁者進入内中付掌事者受之其馬即不入【嘉祐二年同宋敏求韓維上奎時判太常寺敏求維知禮院】 上仁宗論皇女生疏決賜予 劉 敞 臣伏見今月二十八日疏決在京繫囚雖恩出一時然在外羣情皆云聖意以皇女生故施此慶澤恐非王者之令典也去年閏月已曾減降尚未半年復行此恩傳稱民之多幸則於國不幸一歲再赦好人喑啞前世明君賢臣論此詳矣雖成事不説臣願朝廷戒之又聞多作金銀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錢及鑄金銀為花果賜予臣下自宰相臺諫皆受此賜臣謂無益之賜無名之賞殆無甚於此若夸示奢麗為世俗之觀則可矣非所以軌物訓儉也宰相臺諫以道德輔主為職柰何空受此賜曾無一言焉遂事不諫臣願陛下戒之伏惟皇天開祐聖德故後宫有多子之祥陛下當明謹政令深執恭儉以答上天之貺建無疆之基不宜行姑息之恩以損政體出浮冗之費以隳儉德臣雖鄙賤竊獨惜此故敢觸冒陳聞唯賜裁幸【嘉祐四年四月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兖國公主議行册禮胡宿 臣今月二十一日草福康公主特進兖國公主制竊聞議行册禮然於事體頗有未便祖宗以來公主長主未有行此禮者昔漢明帝封皇子悉半諸國明德馬皇后曰諸子食數縣不已儉乎帝曰我子豈敢與先帝子等也唐正觀中太宗長樂公主將出降帝令有司資送倍於永樂公主魏徴曰不可引漢明帝之言為對且曰天子姊妹稱長公主加長字是有所尊崇或可情有淺深無容禮相踰越太宗然其言入告長孫皇后后遣使賜徴金帛陛下即位以來累曾進封楚國魏國二大長主亦不曾行冊禮今施於兖國公主是與大長公主相踰越兼以貴主之故賢妃亦䝉殊典有旨令進綸告不行冊禮是母子之間一行一不行禮意尤不相稱書於史冊後世將有譏議必謂陛下偏於近情虧聖德之美臣願陛下采漢明之言開文皇之聽遵祖宗舊典如國朝公主曾行此禮行之粗且無嫌如其不曾則宜且罷臣以陛下好忠諫納至言臣職在論思不敢緘默【嘉祐六年六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召還兖國公主宅内臣 司馬光 臣近聞有聖旨令召前管幹兖國公主宅内臣二人復還本宅臣與楊畋龔鼎臣同有論列以為非宜未䝉允納臣聞父之愛子教以義方弗納於邪公主生於深宫年齒幼穉不更傅姆之嚴未知失得之理臣謂陛下宜導之以德約之以禮擇淑謹長年之人使侍左右朝夕教諭納諸善道其有恃恩任意非法邀求少加裁抑不可盡從然後慈愛之道於斯盡矣此二人嚮在主第罪惡山積當伏重誅陛下寛赦斥之外方中外之人議論方息今僅數月復令召還道路籍籍口語可畏殆非所以成公主肅雝之美彰陛下義方之訓也臣實憤悒為陛下惜之伏望聖慈察臣愚忠追止前命無使四方指目以為過舉虧損盛德非細故也【嘉祐六年十一月上時同知諫院】上仁宗論兖國公主宅内臣 司馬光 臣光曾上言為前管幹兖國公主宅内臣等過惡至大乞不召還近聞傳宣入内内侍省令押上件内臣梁懷吉赴公主宅依舊幹當外議喧譁無不駭異臣聞太宗皇帝時姚坦為兖王宮翊善王有過失坦輙盡言諫正王及左右皆患之左右教王詐疾踰月不朝太宗甚憂之召王乳母入宮問王起居狀乳母曰王本無疾但以翊善姚坦檢束太嚴王舉動不得自由鬱鬱成疾耳太宗怒曰朕選端士為王僚屬固欲導王為善今既不能納用規諫而又詐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求自便其可得乎且王年少不知出此皆汝軰教之耳命捽至後園杖之數十召坦慰勉之太宗非不愛其子也誠以愛之則莫若納之於善若縱其所欲不忍譴訶適所以害之也齊國獻穆大長公主太宗皇帝之子真宗皇帝之妹陛下之姑於天下可謂貴矣然獻穆公主仁孝謙恭有如寒族奉李氏宗親備盡婦道愛重其夫無妬忌之行至今天下稱婦德者以獻穆公主為首獻穆公主豈不知其身之貴哉誠以貴而不驕然後能保其福祿全其令名故也臣謂陛下教子以義宜以太宗皇帝為法公主事夫以禮宜以獻穆公主為法則風化流於四方聲譽施於後世今陛下曲徇公主之意不復裁以禮法使之無所畏憚陷入於惡觸情任性以邀君父憎賤其夫不執婦道將何以刑四方之風垂後世之則易曰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此言家道嚴不可專以恩治也伏望陛下斥逐梁懷吉等復歸前來貶竄之處其公主左右之人欲使陛下召還梁懷吉等者皆教導公主為不善之人也悉宜治其罪而逐之别擇柔和謹愿者以補其缺仍戒敕公主以法者天下之公器若屢違詔命不遵規矩雖天子之子亦不得而私庶幾有所戒懼率循善道可以永保福祿不失善名不然衆人所云甚可畏也【嘉祐七年十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仁宗論主壻無過被譴臣有罪得還 傅堯俞 臣伏聞差駙馬都尉李瑋知衞州事事出倉遽驚駭物聽皆云李瑋素行循謹不聞有過一旦忽然斥逐居外梁懷吉本以罪謫非時召還朝廷事體乖戾為甚惟李瑋夫婦之際外人非所曉知在陛下父子之間賤臣不當開説然主壻無過而被譴臣有罪而得還使萬口籍籍傳相譏議非所以日新天德光裕時政者也恭惟陛下選瑋尚主之意蓋以寵榮舅家用報章懿皇太后顧復之恩耳當時天下聞之莫不感歎悽惻相勸以孝今聞者未達陛下之心不得不為驚駭況諸主以次成長舉動尤宜重伏望陛下屈意深念不使懷吉徼倖以嚴後戒不使李瑋危疑以全初寵精擇宮嬪以道理磨切貴主則陛下之孝心増廣貴主之浮謗將息區區之心冀陛下加察【嘉祐十年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論兖國公主入居禁中 司馬光 臣竊聞駙馬都尉李瑋出知衞州兖國公主入居禁中瑋所生母楊氏歸瑋兄璋之宅其公主宅祗應人等悉令散遣外議籍籍無不怪愕伏以陛下始者追念章懿皇太后選瑋使之尚主欲以申固姻戚富貴其家今以公主之故使李氏母子離析家事流落大小憂讋殆不聊生豈始所以結婚之意哉近者章懿太后忌日陛下閲奩中之故物思平生之居處獨無雨露之感悽愴之心乎臣愚以為陛下宜且留李瑋在京師其公主宅祗應人等除作過者逺加竄逐出外其餘並令如舊儲偫什物皆按堵不移以俟歲月之間徐以義理曉諭公主庶幾囬意易慮率德遵禮復歸本宮則中外之情無不釋然公主必無復歸李氏之志者則今日致此衆議紛紜煩瀆聖聽皆由公主縱恣胸臆無所畏憚數違君父之命陵蔑夫家豈可使李瑋獨䝉斥逐出外而公主爵邑請受全無貶損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之道也【嘉祐七年二月上有旨公主降封沂國】 上哲宗論罷黜韓嘉彦 彭汝礪 臣聞治國者自家始治家者自夫婦始夫夫婦婦天地之道也隂陽之義也夫婦之分不正欲其家治家之政不行欲其國治未之有也周之王姬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德詩人美之曰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言王姬車服之盛宜以貴驕人而猶執婦道乃所以為美也其事在下然本乃在乎上故其詩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惟有平德故其人化之而有所不能踰惟有齊德故其人畏之而有所不敢違周之盛蓋始乎此夫婦父子君臣其義一也今嘉彦以不能下長公主而廢是婦得以勝其夫矣婦得以勝其夫是子可以勝父臣可以勝君其源一開其流有至於不可塞此不可不謹比聞朝廷無故而除三團練今又以私事而竄一都尉人皆以為政在房闥矣賞罰天之命也故雖朝廷之大人君之尊有不得而專之者天命何在至公而已詩曰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事至微者天猶監之況其大者乎此不可不畏或曰皇帝陛下仁孝深至出於天性内思所以致皇太妃之敬外思所以致長公主之愛故有此行遣臣聞以道事其親之謂孝以義愛其骨肉之謂仁今使婦得以䝉其夫則人倫悖於上風俗壞於下必非皇太妃所欲為者也今雖能逐韓嘉彦然使謗議歸於朝廷譏誚行於後世所謂愛之適所以傷之也夫婦之情貴賤一也故雖有朝夕之小隙實未傷終身之大愛此惟陛下有以矜而察之而已夫天下至大一安一危指顧之間而已今陛下不欲拂於親而安行之大臣不敢拂陛下而順承之如此欲安天下國家未之有也惟陛下謹之毋忽【紹聖元年春正月上時為吏部侍郎】 郡縣主 上仁宗論李綬冒國親事 包 拯 臣竊聞舊開礬鋪進納授官人李綬男與故申王宮承俊為親將就婚中外傳聞莫不駭愕檢㑹御史臺編敕節文應皇屬議親並令其門閥次第委宗正寺官審覆須的是衣冠之後非闒冗庸賤之伍富商大賈之門差渉不實㑹赦不原其罪仍仰抨彈之官常加采聽又太常禮院敕大宗正司奏不是工商技俳之家聽許為親其李綬男正礙條制竊以伉合之序貴於匹敵氏族之選屬在名勝蓋禮教之重所宜謹嚴人地之華必資參擇按李綬闒冗之餘軒裳所絶嚮緣進納已濫寵恩豈可更冒瀆國婚塵鄙公族使天支之季下偶非汨紊國制虧損朝美臣請罷其婚姻别求德閥仍乞申命有司今後國親並須依敕選定【皇祐三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乞郡縣主祗於見任文武官中選擇 為親 劉 述 臣竊以方今之患在乎官冗官冗由乎入流之衆所以賢不肖混淆耗蠧帑廪而困弊生靈者也今不早為裁節日引月長將如之何伏見皇族郡縣主出嫁其夫並白身授殿直内有閻閭之人但富於財者往往認他人三代有官職者冒為婚姻紊亂國經塵穢天屬莫斯為甚近制亦許就文資恩澤參以士人漸復唐制亦捄弊之一端也以臣愚管見今後欲乞祗於見任文武官寮中元非進納出身者選擇為親内京朝官武臣與不隔磨勘特轉一官幕職官三考以上於銓格不妨磨勘者與轉京官州縣官令録資序與兩使職官判官簿尉齋郎監簿之與初等職官該説不盡者乞從朝廷比相度指揮所冀稍塞濫源漸清仕綴【熙寧元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乞詳定袒免親婚姻條貫 彭汝礪 臣十二月論石有隣與宗室議婚事後所聞益衆乃知上下安於此久矣而臣亦惑之不敢復置論體問宗正司條制雖言袒免親不得與非士族之家為婚然不知如何遂為士族又有不得與諸司出職工商雜進納惡逆為婚之文止絶於緦麻親以上則既容袒免親與工商進納雜為親矣以進納者為無礙則雖惡逆者亦可也臣伏思積厚者流長源逺者澤厚蓋以其有所自也天子之所親推而上之至於七世而不忘則推而下之至於所逺亦不可以不稱也今宗室雖係袒免親然皆出於祖宗而同繫於國體乃使汚穢荒逺皆得以貨取此非所以為祖宗光榮也今士大夫之族議親非以德望則猶以門閥或匪其耦則一族以為羞焉況於人君哉夫豪商大賈以財擅於鄉今輸金至三千及五千緡入為助教監簿而竊士族之名又捐數千緡求為宮親而遂得列為官戸竊寵蠧國依威陵弱豈止為國辱哉臣今欲乞詳定袒免婚姻條貫惟陛下念之【元祐三年上時為起居舍人】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外戚上 上仁宗論楊景宗恣横不恭 韓 琦 臣厯觀方牘槩見后黨率從憑藉罕務檢修是故抑其勢則獲安縱其欲則招禍矧屬聖神御宇慈愛及親既務全恩誠宜杜漸臣竊以新授成州防禦使楊景宗起於寒悴本無勲績特緣戚里遂冒貴階薦警盜於列城復總戎於要地肆情犯法所在奏論矜貸實多豪暴無改近者莊惠皇太后上僊乗驛歸闕所宜哀號夙夜以極追懷而乃未及解裝遽思廣第丁謂故宅昔已賜給制度宏壯宇室延袤都畿之下鮮克倫比況乎左右民舍已從安處一旦驟令移徙不容尋卜所居遂至毁擊閭閻驚驅老幼悉令暴露咸使怨嗟復聞近於殿廷恣其忿誚輒成喧厲必達聖聰恭惟密禁至嚴清光甚邇臣下所履跼為常在于宫掖之間猶無畏忌使之州郡之内孰遏侵陵茍不舉劾其非誡勉於後是使無知之性且謂惡終可為若奉䕶莊惠梓宫祔于陵寢諒彼往來之際曷俊驕横之心必將動致張皇過求供億以至還奉朝請列居職任寖為小過謂親寵而不問稔成巨慝豈憲律之當捨是則有漸而故滋其蔓推恩而不保其終徒惻上仁足傷醲化臣欲乞詔下有司明按其罪或屈法以俾之嚮善或申罰以懲其不恭盡繫宸少塞輿議臣猥參諫職但罄所聞固不敢乗隙以傾人相時而言蓋欲陛下全外族而隆孝治存國體也【景祐三年十一月上時為右司諫供諫職】 上仁宗論張堯佐不當與府界提㸃 余 靖 臣竊聞巳降敇命差職方員外郎張堯佐提㸃府界諸縣鎮公事外議皆言堯佐識見淺近依託後宫嬪嬙之勢已得内降指揮改賜章服又從内批與省府差遣大臣依違不能堅執遂與府界提㸃伏惟陛下損節浮費放減後宮絶斜封之官無私謁之寵此皆日來親行至美之事安得更使人言籍籍如此臣深為陛下惜之大凡嬪御親姻但多與財帛足表恩意至如堯佐進士出身自當隨其才望與之差遣何必躐等待之以騰物議府界提㸃比省府判官固是降等其如呂公弼亦是辭三司判官就此差遣未及半年早已遷陟議者不論其才但言是故相之子所以進用太速將來堯佐若循此例昇進外議亦只謂是斜封私謁之竊恐上累聖德若陛下必欲愛之不若與有職田一近郡正以表陛下屈已從人之德於堯佐資序亦無所損也【慶厯四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仁宗論后族戚里非次改官 何 郯 臣伏覩近日后族戚里非次改官稍多朝廷爵賞本以寵待勞臣非素有勲績即須循年考今横恩過寵輕授無度竊恐近戚之家迭相攀援人懷異望若各從所求即是名器髙下皆以恩授陛下至公在御凡一爵賞皆循典制推此恩澤必是近歲戚姻入内有所干求聖心念親親之故不欲拒絶所以致冒賞貪進之人衆而煩黷宸聽況舊有條約皇親命婦不許因入内投進文字求内批指揮差遣及非次改轉恩澤如有内批指揮即令樞宻院進呈具此條貫執奏不得輙便施行朝廷著令如此明白臣下尚不遵此若從而遂之即是啓僥倖之門塞公平之路此風寖行為害不細伏望聖慈以義斷恩特賜指揮其近戚干求非次改轉恩澤一切止絶所貴重惜爵秩以允公議【慶厯八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連姻臣僚更不得除授典掌侍衞 及樞要之任 何 郯 臣伏聞祖宗典故宗室姻戚未嘗委之典禁兵及任要官近年因李昭亮授管幹殿前馬歩軍都指揮使公事郭承祐相繼被用遂成此例緣自先朝至今宗室諸院尚未有預領民事者今以兵權付之近戚竊恐競相扳援漸干國政至公任使雖無親疎然於防微杜漸之道固為逺慮伏望詔中書門下樞宻院稽求列聖故事自今與宗室連姻臣僚更不得除授典掌侍衞及樞要之任仍立為永制以絶後來非兾之人【皇祐元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上仁宗論不可令李璋管軍 錢彦逺 臣風聞閤門使李璋欲除京中職名竊以李璋本由戚屬恩澤入官三五年間坐躋顯仕未補邊防經歴事任加以人才懦弱别無勲勞委之師旅未協公議安危之本所繫非輕且諸將有久戍沙漠早立勲績者及外戚貴屬在李璋上者引李璋為比乞軍中職名則朝廷何以却之與之則恩賞失宜不與之則中心觖望可否之際措置頗難且李璋既主兵馬即須出屯疆場素無韜略之藴訓練之嚴萬一胡騎小出斯人何以捍禦本謂愛之實害之也或朝廷以李璋戚屬宜加恩禮不若俟其少有勲勞擢進官資則事體兩全名實相副欲乞出自聖意特賜寢罷李璋管軍指揮庶合中外公議【皇祐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張堯佐不可進處二府 何 郯 臣伏見三司使禮部侍郎張堯佐慶厯三年冬從開州來是時猶作南宮散郎自頃至今不五六年間遂歴盡要近廼尹京邑乃司計籍緣堯佐雖由進士登第歴官無他過然驟被寵用人情皆以止緣後宮之親非復以才能許之況三司使位望任使為二府之亞跂歩便至今堯佐充三司使已踰年若大饗訖事衆議謂陛下以醻勞為名必當進用堯佐在兩府果如衆議命行之日言事之臣必以死爭當是之時陛下欲決用堯佐則當黜言者聽用言者即須罷堯佐酌之兩塗必難並立然用堯佐而黜言者則累德聽言者而罷堯佐則傷恩累德則損歸聖躬傷恩則怨起近戚欲聖躬無所損外戚無所怨莫如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如李用和處之正得宜也前古近戚成敗之間其鑒不逺崇寵過當則不免禍咎抑損得所則必能安全禍咎安全不唯其家繫之抑亦國隨而興衰也此書傳所載不可悉數陛下聰明固宜監觀往事以為社稷之計前歲陛下備禮冊命貴妃外廷紛紜已有物議然臣當時未嘗論列者蓋以天子列嬪妃之位明有典章若不干預政事置亦無害今用堯佐至三司使已是預政事況於進處二府則天下之議當以為如何堯佐進用與否固亦未測陛下之意然而已進用而後言縱能追罷在人臣頗獲直名於陛下已損盛德固莫若先事而言冀陛下審處其事使無過差則君臣上下之道兩得之矣臣以言責在陛下左右周旋四五年但事干朝廷大體及大姦大蠧無不論列䝉陛下多賜採納今以親老方將外補唯於堯佐一事心知不可而遂不建一言則異時臣負懷情不盡之責故於將行不敢黙黙而復布腹心焉伏望陛下幸採臣章俯從公議不徇一時之愛以全千古之名則雖盡南山之祝不足載德美之盛與夫寵一人而失天下之心者不同日而語也【皇祐三年八月郯自侍御史知雜事出知漢州將行上此疏】 上仁宗論張堯佐除四使不當包 拯 臣伏覩陛下即位僅三十年奉承祖宗謨訓未有反道敗德之事陛下固知之乃五六年超擢張堯佐羣臣皆竊議于下然而迹其過不在陛下在女謁近習及執政大臣也何以言之蓋女謁近習動伺陛下之所為知陛下繼嗣未立而有所私莫不潜有趨向而附結之執政大臣不思䂓陛下以大義乃從諛順指髙官要職惟恐堯佐不滿其意使陛下有私昵後宮之過此豈愛君之心哉且以本朝故事言之昭憲皇太后誕生祖宗有基命之烈其諸弟杜審肇軰窮老纔有得一節度使者雷有終以工部侍郎討平西川得宣徽使李至於先朝有東宮之舊自工部尚書參知政事才用為武勝軍節度使錢若水任樞宻副使李士衡以尚書左丞為三司使以及陛下之朝李維為翰林學士承旨刑部尚書陳堯咨為翰林學士知開封府並止換觀察使夏竦歴兩府自三司使户部尚書止得散節度使後二年方加宣徽使鄭戬亦曽任樞宻副使以資政殿大學士知并州後方加宣徽使又一年乃除節度使今堯佐謂之親則孰若杜審肇兄弟乎謂之賢而功孰若雷有終李至錢若水乎而宣徽節度使并以與之若非内外協應䝉惑攘竊寧至此哉堯佐叨據如此慙羞不知真清朝之穢汚白晝之魑魅也況下制之日陽精闇塞氛霧繼起天道固於人事不逺伏望陛下斷以大義稍割愛情追寢堯佐過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節度使擇與其一仍罷羣牧制置使之命畀之外郡以安全之如此則仰合天意俯順人情而重新盛德矣【皇祐二年閏十一月巳未以三司使戸部侍郎張堯佐為宣徽南院使淮康軍節度使景靈宮使庚申又加同羣牧制置使癸亥拯率同列上此疏時知諫院】上仁宗論張堯佐除四使不當 王舉正 臣伏覩張堯佐優異之恩無有其比竊以堯佐素乏材能徒以夤緣後宮僥倖驟進國家計府須材以辦經費堯佐猥尸其職中外咸謂非據近者臺諫繼有論列陛下雖罷其任使而復加崇寵轉踰于前併授四使又賜二子科名賢愚一詞無不嗟駭夫爵賞名數天下之公器不當以後宮踈戚庸常之材過授寵渥使忠臣義士無所激勸且堯佐居職物論紛紜固當引分辭避而晏然恃賴曾無一言自陳叨竊居位日覬大用及異恩既出復託以假告未祗受其意尚若不足繼有邀求不䖍君命莫甚於此者昔漢元帝時馮野王以昭儀之兄在位多舉其行能帝曰吾用野王後世必謂我私後宮親戚本朝太宗皇帝孫妃之父止授南班散秩蓋保全後宮戚屬不令事勢僣盛以取顛覆伏望陛下逺鍳前古美事近守太宗皇帝聖範追取堯佐新命除與一郡以熄中外之議伏以陛下自臨馭以來孜孜勤政無有失德今忽行此事有損聖明若濫賞必行則朝綱威柄由此隳紊四方駭任人之失二鄙萌輕國之心臣方叨司憲適覩除命事干國體不敢緘默望聖慈開納速降指揮或臣言之不行即乞罷臣憲司出補逺郡【皇祐二年閏十一月上初執政希上旨一日除堯佐四使又以舉正重厚寡言同日授御史中丞朝議意舉正儒懦或迤邐退避動經旬浹則堯佐之命必行論諫弗及矣及舉正告謝上殿即上此疏不報後數日舉正留百官班廷諍復帥殿中侍御史張擇行唐介及諫官包拯吴奎陳升之於上前極言且於殿廡切責宰相上聞之遣中使諭旨百官乃退堯佐尋亦奏辭宣徽使景靈宮使乃詔學士院貼麻行下】 上仁宗論張堯佐除四使不當 司馬光 臣聞明主勞心力以求諫和顔色而受之士猶畏懦而不敢進又況震之以威壓之以重而望忠臣之至直言之入難矣臣之不忠言之不直而天下安萬事治者未之有也臣竊見臺諫官屢以張堯佐事上言而陛下執之益堅拒之益固前日臺諫官等守閣請對陛下却而不内中外之人莫不駭愕以為異事昔漢元帝欲用馮昭儀兄野王為御史大夫既而疑曰吾恐後世謂吾私於後宮遂不用今堯佐有野王之嫌而無其才陛下不次用之數年間自散郎至宣徽使彼雖實有可稱天下之人安可家至户曉使謂陛下不私後宮哉抑又聞之人有種而甚愛之者盛夏日方中而灌之不旋踵而萎種而愛之非不勤也然灌之不以其時適所以敗之也今陛下貴用堯佐逺過其分天下已側目扼腕而疾之又復摧折忠諫以重其罪是正日中而灌也臣竊為堯佐寒心而陛下獨不為之深思逺慮哉非獨如是而已前者臺諫官不得對之日隂霧冥冥跬歩相失寒冰著木終日不解臣謹按洪範五行傳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咎急厥罰常寒又按京房書謂之䝉氣此皆隂氣太盛壅蔽陽明上下否塞疑惑不決之象天意昭然有如教語行道之人皆知其異陛下性資純孝嚴恭天命容納直言深明得失此非臣之諛乃天下所共知也獨奈何以堯佐之故忽天戒而不顧棄人言而不從輕祖宗之爵祿違古今之明鑒書之簡䇿使天下之人有以議聖德之萬一或累於光融髙大之美此臣所以日夜痛心疾首寢不能安食不能飽深為陛下重惜者也臣聞臣之事君猶子事父也豈有父獲大謗於外而子不以告且不諫哉惟陛下亟召諫臣使竭其所聞采納其言而慰安其意以厭上天之心解外廷之惑闢忠讜之路塞寵倖之門則天下歡然歌頌盛德豈有窮哉昔漢明帝作德陽殿鍾離意諫即時罷之後乃復作殿成謂羣臣曰鍾離尚書在此殿不成矣然明帝非不欲為殿也所以屈意罷之者欲全諫臣之節而開直言之端也今臺諫官前後言堯佐者數矣陛下曾不留神省察少為裁減以慰其心夫人主所欲為人臣豈能強變之哉顧自今以往事復有大於堯佐者在列之臣噤嘿拱手視之而巳矣此非朝廷之福也不然羣臣猶朽木陛下猶雷霆安可以力校哉惟陛下察之而已矣【皇祐二年十二月具草未奏聞堯佐罷宣徽使遂不上時為殿中丞同知禮院】 上仁宗論張堯佐再除宣徽使王舉正 臣近以張堯佐再除宣徽使三嘗論奏且人君御天下惟爵賞為大公受授非當則天下竊議堯佐本常才但以夤緣後宮叨據非分自去年冬罷三司使除宣徽使制命方出中外莫不駭聽其時臣與諫官御史至留班欲廷議而爭之尋罷宣徽使尚忝節度名品今四方多虞災異數見若非奨擢有功任用賢直則何以上荅天戒下慰民望哉堯佐自罷宣徽使方逾半年端坐京師以尸厚祿今復授之益増鄙誚此乃執政不念祖宗基業之重順顔固寵不能執奏制命既行有損聖德若陛下不納臣盡忠愛君之請必行堯佐濫賞竊位之典即乞黜臣以誡不識忌諱愚直之人【皇祐三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上仁宗論張堯佐再除宣徽使 包 拯 臣等伏見張堯佐除授宣徽南院使制命復下物議騰沸況臣等以言為職豈敢私自顧慮各為身謀哉直以誕告再行若固守前議復乞追奪於朝廷事體亦似未安所以進退皇惑不即論列雖然事體有必須裁制者不可不深察臣等不得不極陳也張堯佐怙恩寵之厚僥求覬望不知紀極始欲得宣徽使今訖行前命付與之矣雖出領外鎮將來必求入覲即圖本院供職以至使相重任名器之大者盡可階緣恩私無求而不獲必快已欲以熏灼天下此不可不深察也伏望思已然之失為杜漸之制特降詔旨申敕中書門下諭以堯佐比緣恩私不次超擢享此名位已為過越將來更不令處使相之任及不許本院供職仍趣赴河陽任所庶幾壓塞人情防杜間隙臣等不勝為國納忠激切之至【皇祐三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張堯佐再除宣徽使 包 拯 臣等伏以陛下凡事克已鮮有過舉止於堯佐厚甚不無衆口交非若厭物情理須裁抑然自去冬力爭此事幸賜開納天下皆仰聖度能虛懷而徇諫也今來重申前命所以不即論列乞行追奪者蓋為朝廷曲全事體爾其如大恩不可頻假羣心不可固違假之頻則損威違之固則兆亂伏望以國家至計為念檢㑹臣等前後劄子必賜施行不勝懇激之極【皇祐三年正月上時知諫院自今張堯佐别有遷改恩命檢㑹此劄進呈執奏仍今後宣徽使不得過二員】 上仁宗論駙馬李瑋指使門客 范 鎮 臣伏見駙馬都尉李瑋家指使小底已及四五十人至今不住傳宣差送又門下出入舉人皆豪室子弟僥倖無賴者又修建主第功役過甚伏以陛下只有公主一人其駙馬所宜愛之納之於善不可陷之於不善今李瑋年少正當向學而多使僥倖無賴之人在其左右修建居室復大僣侈非所謂納之於善也欲乞指揮約定指使小底人數量留外其餘人放令逐便所有出入舉人亦宜揀選免致將來倖求恩澤别招人言仍定居室之制以防僣侈之萌此皆愛惜李瑋之事伏惟必賜施行【嘉祐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因祫享大慶恩恤先后之家 江休復 臣伏見陛下躬親大祫之禮祗見祖宗之靈所以崇祖妣之恩識昭穆之叙凡在宗屬莫不助祭至於配祔之坐母后之家年祀浸深子孫替墜薦奠之際其何以慰神靈之想哉臣竊見漢章帝詔曰四時陵廟無人助祭先后者朕甚傷之此肅宗所以發德音也今駿奔在廟者不過一二近戚至於杜賀之家宋符之族興微紹絶未有聞焉唐開元初除昭成皇后四從叔太子洗馬仍令檢校本宗子弟此亦前代之令典也昭憲皇太后誕育二聖為一代姜任今子孫失序宅宇蕩析唐旌直言尚猶贖第還付其家矧先后之近屬乎臣謂宜因祫享大慶應先后之家子孫替墜者糾合資贍隨材擢叙量其厚薄遞加恩恤臣茍有所見不敢緘黙【嘉祐四年十月上時官職未詳】 上仁宗論李珣劉永年無功除授 楊 畋 臣竊觀祖宗故事郭進戍西山董遵晦姚内斌守環慶與彊寇對壘十餘年未嘗有轉官之寵蓋謹重名器必須平寇難静邊隅然後俾之遷授今李珣等無尺寸裨補之功特以外戚故除之臣恐天下謂陛下忽祖宗謹重名器之訓開親戚僥倖之門曲緣私恩輕用王爵後有扞寇立功者復以何官而賞之是以不敢命詞【嘉祐五年十一月知桂州均州防禦使李珣為相州觀察使單州團練使劉永年為齊州防禦使畋知制誥上此奏封還詞頭尋詔它舍人草制而范鎮言朝廷如以楊畋之言為是當罷所遷官儻以為非即乞却令元當制官命詞内批不許既而鎮復有論列遂罷之】 上仁宗論劉永年再除防禦使 傅堯俞 臣聞爵祿天下之砥石其所以礪世者非謂人人飽髙爵而厭重祿也蓋必當其勞則天下知勸茍異於是雖窮極班品不能滿貪冒之心而但啓僥倖之路不能為勤瘁之激而徒植營私之恩伏惟陛下留神而察之臣伏覩單州團練使劉永年除齊州防禦使臣竊思永年進因恩澤未著績用於榮寵固巳優渥況有舊條武臣正授巳上不許無勞叙進若此官用久次能得則建節緣日月可取至於餘人不得援例此語尤為未允惟以庸制祿不當有引例之嫌既廢令假人安可杜拔茅之勢事體明著不為難曉豈有它日約束不能限永年而今日指揮可以塞來者乎是不足昭信天下益取輕耳臣恐緣此煩聖聰者衆陛下無以拒之近錢晦知代州亦未嘗改官不識永年何以異於晦也伏望陛下追寢新命加謹名器使圖顯效然後遷擢則能者益奮而不能者知勉且俾條詔不為空文臣不勝懇激之至【嘉祐七年五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仁宗論劉永年再除防禦使傅堯俞 臣近嘗論列劉永年無勞轉官乞行追寢至今未䝉施行臣聞爵祿天下之公器法令王者之大柄既不能以大柄自持而以公器私於人方復區區誡之以不得援例此臣所以大惑也借使私於永年衆人可隔於陛下平均之德固巳虧損況衆人之不可隔乎茍不復計校率以例遷則天下之公器如何方今事不責實貪競尚多陛下不作法以抑僥倖廼廢成法保僥倖而為之地臣所以尤為陛下惜之且法自永年始而廢於永年又怪之甚者夫置言事之官使拾朝廷之闕者惟恐其不言今乃不然平居議論率常十格七八若壞法濫官章明較著如是之不疑者以列於陛下又置而不聽則安用言事者乎惟陛下必垂省察【嘉祐十年五月上】 上仁宗論劉永年再除防禦使 王 疇 臣聞為國之要號令必信賞罰必當而後治若號令雖具而不行爵賞雖行而不中欲求貴倖斂縮紀綱振舉不可得已近制武臣刺史以上非有功不得遷此實陛下謹守祖宗故事欲使爵賞之柄不濫而不私也今劉永年特以章獻太后故過推恩澤使餘人不得援例抑以條例為不足守而朝廷可以自作而自廢邪法令因公於一人而作之又私於一人而廢之何以取信於天下茍謂永年久次而當遷則刺史以上豈更無一人歲月稍深如永年者今日指揮但使孤寒之人隔在恩外不得與永年為比豈至公之意乎【嘉祐七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詔永年復為單州防禦使】 上仁宗論妃不可同皇后皆贈三代 司馬光 臣伏聞學士院新定後宮封贈父祖制度皇后與妃皆贈三代臣竊以為不可夫禮之所謹在於尊卑之分别嫌明微故國君沐梁大夫沐稷士沐梁蓋以大夫貴近於君故推而逺之以防僣偪之端士賤逺於君雖與之同物無所嫌也況后妃之際實治亂之本聖人於此尤兢兢焉皇后敵體至尊母儀四海六宮之内無與等夷妃品秩雖貴而皇后猶為女君今封贈之典等而為一臣實懼焉雖陛下聖明宮閫之政貴賤有倫必無僣偪之憂然非所以别嫌疑防萌兆垂法度示子孫也昔漢文帝幸郎省慎夫人與皇后同坐中郎將袁盎引却慎夫人席曰陛下既巳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同坐哉文帝善其言彼少頃同席盎猶以為不可而犯顔力爭況著之典䇿以為百世之法乎臣謹按天聖中遇南郊大禮皇太后追贈三代太妃止贈二代然則妃贈三代乃近歲之失不可以不正也議者或謂外廷之臣凡入兩府者皆贈三代妃正一品禮不可以後之臣竊以為不然聖王制禮内外異宜不可均一自宰相樞宻副使名秩雖殊而比肩為臣共同職業但贈三代不足為嫌皇后與妃位次相亞而有妾主之分以此尤宜分别名器使之著明以防後世之有僣差不可鹵莽滅裂茍然而已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聖旨改定新制自今後惟皇后得贈三代自妃以下皆不過二代若以外廷之臣封贈太優則乞自今後唯宰相樞宻使得贈三代自參知政事以下止於二代庶幾得禮之宜【嘉祐七年十二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未可推恩后族 司馬光 臣竊聞陛下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三不許又聞有聖旨令皇后本家分析親的骨肉聞奏亦與推恩臣愚以為皇太后既深執謙遜抑損外親則后族亦恐未宜褒進伏望陛下宣諭兩府后族恩澤並未可施行且俟他時徐議其事一則示人子恭孝之心不敢使后族先於母黨二則示人君即政之初不可以爵禄待賢之具獨私椒房之親其於聖德益有光榮【治平元年五月上時知諫院】上仁宗論向傳範除知鄆州 楊 繪 臣竊以人主之於恩命不可不謹其源其源一開攀援其例者數十年猶汎濫而不可止矣向氏之宗於陛下為后族也髙氏之宗於陛下為母族也曹氏之宗於陛下為祖母族也伏覩差防禦使向傳範知澶州未行間外皆傳向傳範營亷車之命干東平之守臣獨不信之未幾果有改差雖不轉觀察使果知鄆州兼一路安撫使之任臣誠不諳國朝典故然耳目所接近制未省有防禦使知鄆州者亦罕記有防禦使兼一路安撫使者如果無之則是為不次之恩矣陛下始即位一年而后族中已有不次為雄職者若更五七年不惟向氏之宗而已矣設髙氏之宗有至防禦使者攀今日之例而乞之陛下其得不從乎或不從之是厚於后族而不厚於母族矣曹氏之宗有至防禦使者攀今日之例而乞之則陛下又不可以不從也如此則天下如鄆州者凡幾郡兼安撫使凡幾州而可以為外戚之地乎外戚之任皆據要藩於理得為便乎若曰傳範之用自以才者則他人何肯自謂不才乎臣忝諫職其敢畏避而不言也伏乞陛下謹其源塞其例勿徇一時之易而難於五七載之後幸甚【治平四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帝系門 外戚下 上哲宗論韓忠彦為左丞以其弟嘉彦尚主未 當 傅堯俞 臣伏見近除韓忠彦為尚書左丞繼又以其弟嘉彦尚主物議籍籍以為未當臣不敏不敢臆度其是非臣竊謂李德裕實唐之名相建言舊制駙馬都尉與要官禁不往來開元中訶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第是等無他直洩漏禁宻交通中外耳請白事宰相者聽至中書無輙詣第當時防禁如此今乃萃於一門議者之言良可取也况君舉必書而書事必謹其始陛下自臨御以來勵精政事未有過舉而首開此塗異日援以為比其弊將深且書於史冊云始於陛下使後世指為譏議顧不惜哉願陛下深思之陛下用臣輩為聰明臣茍知而不言負陛下之罪不容誅矣【元祐四年六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罷韓忠彦政事 范祖禹 臣伏見韓嘉彦巳宣繫授駙馬都尉其兄忠彦執政祖宗以來無此故事陛下動遵成憲懋建大公豈可使後世姻戚預政自今日始夫祖宗舊典君臣當共守之而不可隳也伏乞罷忠彦政事以為後法【元祐四年七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同前 范祖禹 臣竊聞韓嘉彦巳選尚公主此先帝遺意而陛下成之韓琦勲在王室其子尚主天下之人誰曰不宜此於太皇太后陛下為至慈在皇帝陛下為至孝然臣伏見國朝以來祖宗諸公主婚姻之家皆無預政事者今嘉彦巳選定宣繫而忠彦執政此非祖宗故事不可為子孫法使後世姻戚預政自陛下始臣竊惜之陛下一言一動當以祖宗為法況執政繫安危治亂最為大事一開此例後不可止陛下自聽政以來於親戚無毫髪之私天下之人無不服陛下之至公今獨於韓琦如此非以報功也陛下念琦之功富貴其家可也至於執政必選天下之望不可專以勲舊如是趙普曹彬子孫何甞執政豈是祖宗不念功乎自用忠彦以來外議籍籍至今未已今國家既與之為婚罷之有名陛下欲富貴之但使曾歴執政與之前執政官無所不可若必待其有過然後黜之則已傷恩是欲厚韓琦之家反薄之也不若保全忠彦無使至於滿盈顛覆臣今已䝉除新職罷言職不當更論執政然臣前上殿已甞面論今又變祖宗故事所繫甚大雖欲去職不敢不為陛下一言臣與忠彦是親素無嫌隙但不忍上負陛下任使不欲陛下有所不知耳今在朝廷之人多出於韓琦之門雖忠彦不恊人望以琦之故皆莫肯言亦乞陛下知察祖宗以來無彊族根據朝廷今忠彦執政弟尚公主恐權戚太甚宜防其漸【元祐四年七月上時知諫議大夫】 上徽宗論士大夫交結向族子弟 鄒 浩 臣伏見陛下即位之初皇太后權同聽政所以協濟艱難為宗廟社稷無窮之計本朝故事惟慈聖光獻皇后垂之日與章獻明肅皇后宣仁聖烈皇后事體稍異然猶乆之方始復辟今皇太后乃深自退託不敢引三后為比初降手書期以祔廟禮畢不復與政既又不候祔廟亟踐初言自古以來方册所載母后之美未有如皇太后功德如此之盛者也易曰進退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皇太后可謂不失其正矣普天之下雖三尺童子尚知歌舞稱頌況忠義有識之士哉陛下天性仁孝思所以報功徳者甚切是以向宗回等以次超擢莫不曲盡其厚雖非陛下以此為私而宫禁之間所以奉皇太后之歡心者無所不至蓋可推此而知也今士大夫或不深惟陛下厚待母族之意往往奔走其門務相交結甚者隂使腹心宻致誠欵似欲因縁勢力以為進身固位之地一時公議頗亦疑之然臣聞舊來向族子弟所為稍有不善皇太后必遣使切責以此人人畏懼唯務寡過而向宗回等又素以修飾見稱于時縱使士大夫切於自謀决不為之改操但恐向族子弟至多其間豈無思慮不審之人萬一為士大夫所誤不能逺嫌以動公議臣寮有以聞者不知陛下何以處之若不行則無以正祖宗之法度若行之則無以慰慈闈之至念不唯陛下難處在皇太后處之亦甚難也且陛下之立也大臣固有異議者頼皇太后以宗廟社稷為心斷然不揺大計以定而陛下既立之後天地協應人心自歸六合之間盡為和氣故雖蠻夷戎狄逺在聲教之外亦莫不稽首面内幸不世出之遭遇是則皇太后之功德又孰得而形容之邪功德如此皇太后乃委而弗居深自退託雖帝堯之克遜大禹之不伐何以復加方且含飴弄孫尊享太平之福與陛下同之如天長地乆安可使難處之事輙有聞於天下乎臣愚伏願陛下於從容省侍之際宻以此事禀皇太后乞自皇太后宻加覺察若外議無實則已果有其實乞自皇太后宻加訓敕以杜其漸庻㡬外則不廢祖宗之法度内則不動慈闈之至念使天下咸仰陛下奉親之聖孝咸仰皇太后立子之功德永永萬年無有窮已而向族子弟保其令名亦有無窮之顯豈不美歟臣昨以罪逺竄分死瘴鄉䝉恩生還復以舊職實在陛下即位之初皇太后垂之日今身體髪膚皆陛下皇太后之所再造所以圖報大恩尤非其餘臣寮之比若於此時有所見聞噤不啟口至它日臣寮有奮不顧身而言者然後亦從而言之則臣之罪大矣敢不豫以奏陳伏望聖慈赦其狂妄而納其愚忠不勝幸甚不勝幸甚【元符三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乞罷王師約樞宻都承㫖 陳 瓘 臣聞成王即政之初羣臣進戒之詩曰陟降厥士日監在兹蓋言陞黜人材上合天意然後可以慰天下之心初政之所宜謹無大於此也臣伏見駙馬都尉王師約近除樞宻院都承㫖非祖宗用人之法違神考設官之意臣不可以不論也本朝矯衰唐之弊駙馬都尉無有任權要者惟王貽永尚太宗女鄭國公主一年而主薨貽永即納所賜第後三十年乃歴邉任仁宗知其賢擢任樞宻當此之時貽永名為帝壻實已䟽外今師約賜第猶存而未歴邉任豈可用貽永之例而遽擢於樞宻之地乎神考詔樞宻院置都承㫖以文臣為之副承㫖以武臣為之或叅求外戚之可任者以充此選然一文一武不相紊也今以師約據文臣之位豈神考設官之意乎陛下逺師堯舜近法祖宗四方萬里無不延頸舉踵以觀初令未㧞寒俊而遽以姻戚先之巖穴之士將何望焉三省樞宻院進擬如此失天下之心矣願陛下守祖宗用人之法稽神考設官之意罷師約新除以允公議【元符三年八月上時為右正言】 同前【係第二狀】 陳 瓘 臣十二日曽具奏狀言駙馬都尉王師約除樞宻院都承㫖非祖宗用人之法違神考設官之意乞行寢罷未䝉施行臣所當論未可已也師約在元豐中甞為神考之所試用其人修謹寡過士論亦頗與之然而臣之所言非論師約之賢否特以初政用人不循舊章未㧞寒士先擢姻戚恐失巖穴之心以為廟堂之累區區之忠非立異也若䝉陛下採狂瞽之言寢已行之命則用衆從善實為兩得伏望聖慈特降睿㫖罷師約新除以全初政之美【元符三年八月上】 上徽宗論向宗良兄弟交通賓客 陳 瓘 臣聞知幾而預戒則君無過舉先事而早諌則臣無智名君明臣良上下兩得治道所以隆也臣以駑散之才冒處言職適遭明聖之主竊慕良臣之義事有臨機不當黙者安可有待而不早言乎宋有天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乆堯舜三代乃至漢唐皆不及也譬如安樂之人年過百嵗尤當兢兢畏謹䕶飬元氣無使疾患乗間而入則愈老愈徤永保康寜之福矣祖宗以聖繼聖古無有也母后繼有聖徳亦古無有也天覆地載一健一順萬物生成各遂其性至神考而治道益隆至皇太后而家道益光可謂盛之極矣盛必有衰安可不預戒乎漢之衰也以外家太盛人不敢言以至亡國陛下守祖宗之成法監衰漢之覆轍宋徳方隆内外無患然以臣所聞宜預戒者有一事焉恐陛下未知也恐皇太后未知也向宗良兄弟交通賓客漏泄機宻陛下知乎皇太后知乎皇太后功德隆備格于皇天陛下極天下養未足以報惟使我宋固萬年不㧞之基外家享與國無疆之福夫然後足以為報漢唐母后稱制有至終身或欲威福之柄久出于已或因左右之請貪戀權制惟我皇太后恬寂足以全威福嚴明足以戢左右不待祔廟果於還政事光前古名垂後世陛下所以報皇太后者宜如何臣恐假借外家不足以為報也廼者還政以前陛下欲除向宗良等開府儀同三司將鎻學士院矣而皇太后詔寢此命中外傳聞咨歎仰知皇太后以撝謙為德而陛下以養志為孝也漢章帝欲加恩三舅馬后曰吾觀富貴之家禄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何必營外家之封違慈母之拳拳至孝之行安親為主此吾家之事故得專之吾當含飴弄孫不能復關政矣於是章帝不封其舅【貼黄馬后不復闗政之言惻怛如此可謂賢矣然後以兄弟干政後世議焉唐之長孫皇后曰漢之馬后不能撿抑外家使預政事乃戒其車馬之侈此所謂開本源而恤末事也是以太宗問后政事后不欲言再三要之終不肯對蓋以馬后為戒也】今皇太后盛德全備與天同功非馬后之比臣之所言但欲有補於外家而已想亦皇太后之所樂聞也若不逹聖母之心而自為猜嫌之慮當言不言臣所不忍臣謂馬后之所以詔其子章帝之所以順其親内慈外孝兩得之矣陛下及皇太后前日之事撝謙養志正與此同天下之所以服也漢哀帝之初急封諸舅孔光諫曰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肺腑何患不富貴不宜倉猝若是其不乆長矣帝以逼於傅太后不能從也今皇太后詔寢成命不待孔光之言陛下恭禀慈訓遂無倉猝之舉此乃前古難行之事於今見之皇太后之聖德可勝言乎陛下所以報皇太后者宜如何哉臣恐假借外家不足以為報也陛下雖受天眷命歴數在躬然而力摧異議獨定大䇿者皇太后也蓋有功於陛下者天及皇太后而已天道公而不私陛下之所以報天者宜如何哉皇太后為而不恃功成不居陛下之所以報皇太后者宜如何哉陛下以道制情無一毫之私則可以服人之心服人之心則可以得天之心得天之心則可以合皇太后之意矣神考之所以報慈聖者用此道也治平之末韓琦為相中外協心定䇿為易前日之事章惇秉政首唱異議定䇿為難然則皇太后之功比之慈聖又為光矣陛下之所以報皇太后者宜如何哉唐之衰也天以定䇿之功付于矜伐之臣於是責報不已而有負心門生之語主道之強弱可見於此矣【貼黄唐宦者楊復恭䇿立昭宗後稍恣横責報不已昭宗後厭之因令致仕遂與其兄子守亮書曰吾披荆榛立壽王為天子既有天下遂廢定䇿國老柰負心門生何門生謂昭宗也】今者功岀聖母國本既正唯陛下永思所以圖報而已大公之報報之上也假借外家豈足以為報乎宗良兄弟依倚國恩慿藉慈䕃夸有目前之榮盛不念倚伏之可畏所與游者連及侍從希寵之士願岀其門裴彦臣無甚幹才但能交通内外漏泄機宻【貼黄臣聞紹聖之初裴彦臣管幹造慈雲寺因婦人阿王赴户部及御史䑓理㑹地界後來并此一寺屢曾遷徙竟不成就臣竊恨此也皇太后為追薦愛主所以施財造寺此寺既不成就而郝隨之徒因縁恣横敢慢東朝外人皆有不平之心所恨哲宗不知耳當時戸部及御史臺官司有以彦臣為是者有以彦臣為非者是非自有公議以臣觀之只因彦臣幹當不了以致生事臣故曰彦臣無甚幹才也】遂使物議籍籍或者以謂萬機之事黜陟差除皇太后至今與也良由中外關通未有禁戒故好事之人得以溢傳耳若非皇太后明諭聖意嚴加約束則籍籍之口未易塞也仁宗篤於舅家尤以李瑋為賢詔瑋舉官為將領瑋言有賓客之禁無以知士人之賢否仁宗特許瑋見賓客而命日抄所見賓客名氏以聞蓋仁宗之所以保全外家者委曲周旋至於如此神宗敬厚曹佾加以王爵然而佾口不敢薦一人佾門不敢接一人不過以自娯樂而已神考所以厚佾而無厭者以其得外戚之體也宣仁聖烈皇后戒訓外家尤為切至紹聖時利口之禍幾及門户然而高氏之族終獲免者則亦宣仁訓戒之明效也皇太后功德之大光於前人念保持之艱為無疆之慮事戒其漸正在今日老子曰為之其未有也治之其未亂也凡未有之事今雖無之後或漸有既有而後圖不如未有而先戒之漢之馬廖章帝之舅也傾身交結冠蓋之士爭趨赴之遂至於私贍三輔第五倫之所言者是也今雖未有此事安可以不戒其漸乎王氏依東宫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内外要官皆岀其門推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劉向之所言者是也今雖未有此事安可以不戒其漸乎杜欽谷永自託於外戚專攻人主之身而無一言敢及王鳯遇有災變則反推天異歸之他人以為外戚之地懐二心之士如杜欽谷永者何代無之今雖未有此事安可以不戒其漸乎成帝之時外家子弟據勢滿朝成帝欲以劉歆為中常侍臨欲拜官而左右奏曰未白大將軍不肯奉詔帝雖堅執終不能奪由是朝廷之事只由外家不由成帝今雖未有此事安可不戒其漸乎王音王根奢僣不法天子怒之於是兄弟欲自黥劓以謝太后封侯之日黄霧四塞諫議大夫楊興等以王氏為言於是大將軍惶懼乞骸辭職然而外家强盛故人主之威終不得行今雖未有此事安可以不戒其漸乎神考有言曰荒墜顛危可見前車之失亂賊姦宄厥有履霜之漸臣愚以謂欲見前車之失則往古之事不可以不考欲辨履霜之漸則方今之事不可以不戒老子曰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事之有漸者無不然也【貼黄王鳯擅權以王商不附巳使人上書極言詆毁商暗昧之過商發病嘔血死王章不親附王鳯乃奏封事言日食之咎皆鳯擅權蔽主之過天子感悟納之謂章曰微章直言不聞社稷計且惟賢知賢君試為予求所以自輔者於是章薦馮野王王音竊知其語以告大將軍鳯鳯用杜欽計稱病乞骸太后聞之為垂涕不御食成帝乃優詔報鳯強起之於是鳯視事後下章吏廷尉致其大逆罪章竟死獄中妻子徙合浦自是公卿見鳯側目而視馮野王竟免官衆庶多寃王商議朝政者杜欽復為鳯畫䇿詔求直言極諫以救前過】漢之王商王章皆當時之賢臣因為王鳯所惡一則死于暗昧之過一則死于縲紲之中當此之時外家之勢已如合抱之木九層之臺豈一手之所能㧞豈一鍤之所能平哉商等區區可憐而諫諍後時戒之不早何益於事今臣所論乃在於累土毫末之初遏萌杜漸何難之有在陛下從容求皇太后一言之詔而已自古戚里侵權便為衰世之象外家干政即是亡國之本亦如州縣之政只要權岀於一若使守令人家子弟親戚交通賓客關節無禁如此則姦人鼓舞良民咨嗟此陛下及皇太后之所不取也以小喻大有以異乎臣願陛下採芻蕘之言遵神考之訓合太母之心以䟽逹于慈闈若䝉皇太后察臣愚直以慈愛之則自今日已往憂國忘身之士皆欲竭忠自效而無所畏矣臣下盡樂告之忠朝廷有不諱之善好察如虞舜不吝如成湯【貼黄中庸而好察邇言舜之事也詩曰唯邇言是聼幽王之事也此二者相去逺矣在分聽察兩字而已】聖德日躋治道日隆我宋固萬年不㧞之基外家享與國無疆之福豈特賤臣一身之幸乎如其不然則臣有僣易妄言之罪罷黜投竄理不可逃在陛下命之而已臣以孤寒逺賤之迹誤䝉陛下過有㧞擢責臣不輕眷臣方厚臣是以及時而言先事而諫豈敢以身之不肖而自廢其所當言乎孔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臣雖不肖而區區之言有益於朝廷有補於外家若不以臣之不肖而取之則忠言由此而並進若以臣之不肖而廢臣之言則諂言由此而交入聽言治之基也信謟亂之本也【貼黄古者忠信之士語及外家則䜛謟之人必中傷之指為離間以激怒内外然後姦謀祕計無所不行此計若行則言者必危言者既危則天下之士以言為戒如此則亂可必矣臣故曰信諂者亂之本也】國家治亂之機在此一舉臣一身螻蟻之命安危生死豈足道哉臣不勝惶懼待罪之至【元符三年九月上】 上欽聖皇后乞戒敕外家 豐 稷 臣竊觀自古母后臨朝危社稷亂天下載在史册可考而知手書還政未有如聖母退抑謙遜之盛德可為萬世法諫官陳瓘何從而知尚與政事臣甞具奏非宫省親近之臣即外戚招權者妄傳於外臣今外則唯聞向宗回宗良藉勢妄作欺惑於人内則唯聞張琳裴彦臣等凶諂焰熾翰林學士承㫖蔡京交通其間宫禁預政之言中外喧傳人誰不知諫官陳瓘不勝哀憤獨先抗章冀開寤二聖之心臣愚欲乞戒飭外家竄逐琳等黜京於外聖母燕處宫闈清心養性小大之事不關睿慮安享聖子晨昏之奉四海之養恬澹無為以永萬壽兩宫和樂朝廷清明非特援立功德輝映古今抑亦合易之謙卦天道虧盈益謙鬼神害盈福謙之義坐致五福流令問於無窮豈不至善至美乎臣自踈逺伏遇垂簾㧞擢至此不敢緘黙孤負明恩惓惓愚誠伏乞俯垂聽察【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徽宗論蔡京交結外戚 陳 瓘 臣近為言事不根謫授監揚州糧料院受告方得數日便䝉改差知無為軍聞命皇惑唯知感涕臣聞聖人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朝廷以一時之怒黜忠諫之臣此如日月之食也今兹改命可見聖人之心矣天下有識之人誰不歎仰豈獨賤臣一身之私幸乎臣雖上感聖恩而未敢便受新命者誠有説也明道中仁祖欲率羣臣為皇太后上壽范仲淹諫曰人主無北面之禮明肅大怒而仲淹得罪元祐中蔡確之貶范純仁以為不可宣仁大怒而純仁得罪此二臣者可黜可逐而尊主不貳之心不可以威勢奪也方劉氏甚危之日極力救䕶却是仲淹以宣仁晚年翻然逺慮復思純仁知忠言之有益於國家也大抵忠臣之心唯欲保全國體為千萬年久長之慮豈忍使天下議論及於慈闈今宗良等内外交通迹狀甚明蔡京交結之迹天下之所共知也京作内縡墓誌曰吾平生與士大夫㳺無如承㫖蔡公與我厚者京為從官而與外戚相厚書於碑刻以自矜夸如此之非止一事而已又京與弟卞乆在朝廷同惡相濟卞則岀矣京則牢不可㧞自謂執政可以决取人皆謂京因慈雲寺得裴彦臣交結之助外議訩訩衆所知也京作向宗良麻詞云元豐末命甞有嘉言嘉言若出於宗良則大謗必歸於宣仁矣京亦自謂曽帯開封府劊子携劒入内欲斬王珪以沮宣仁懷異之謀京以禁中疑似之傳書于制命於天庭自謂與宗良皆社稷之功而使宣仁負無窮之謗京之諂事外戚不畏上天一至如此豈惟有害於朝廷實亦無益於外家臣盡忠於陛下盡忠於皇太后所以言也皇太后聖德大功冠絶今古陛下承顔養志方以大舜武王為法入修家人之禮則恭順無闕出治朝廷之事則威柄不分大舜武王之孝何以加於此乎京所謂孝則不然但欲陛下授柄於外家而已此蔡氏之利非宗社之福也陛下以聖德嗣位春秋方富如漢文帝宣帝即位之年矣盡孝於東朝勵精於政事獨操大柄足以有為而京之所以脅持陛下者原其用意謂陛下未可以獨為也哲宗躬攬之初聖意本無適莫章子厚雖挾功自恣然其初猶有兼取元祐之意自京卞首發邪論盜攘國柄凡有所請必以繼述為説稍違其意則欲以不忠之名加于上下假朝廷之誅賞示私門之好惡輕君誤國首尾八年至于今日狃於故態又以此意脅持陛下傅㑹繼述之論假託報功之説宻持離間之謀伺察陛下包藏禍心若有所待京之出言用意諒無逃陛下之聖察也且陛下述神考之聖德報太母之大功豈獨陛下之私心是亦臣子之所願合臣子之所願盡四海之歡心然後陛下有慶兆民頼之天子之孝孰大於此今京所頼非兆民之所同頼也陛下一違京意則京必以不孝之名責陛下矣陛下狥一京脅持之私名而不畏天下至公之大義乎畏天下至公之大義當流竄蔡京以安國家而已臣前日之言不負天不負陛下不負皇太后果䝉陛下移臣差遣若非皇太后察臣之忠陛下必不欲如此指揮也然而京在朝廷則家國未安臣雖移得差遣有何安乎臣之不敢受命者其説如是臣露章所言未甚子細復以此章干瀆聖聽所以盡惓惓之誠也皇太后以無我之慈至明之照既已察臣之忠矣臣今日之言必是亦䝉照察今雖未察終無不察之理臣雖逺去朝廷仰頼慈芘縱未牽復於臣無損臣所望者當以流竄蔡京為急不當以移臣差遣為先也蓋恐京在朝廷則煩言日進煩言日進則聖慮日勞朝廷雖嚴示威刑而天下公議終不可遏蓋公議若必以威勢奪之則人心離矣人心既離則主勢孤弱主勢孤弱則外陵内侮何所不至非所以奉承宗廟而慰安東朝也然則蔡京之所謂孝者果天子之孝乎願陛下勿愛一京而切為國家之慮也臣愚不勝惓惓愛君憂國之心惟陛下裁赦幸甚【元符三年九月瓘自右正言謫監揚州粮料院尋改知無為軍上此奏】 上欽聖皇后乞不以陳瓘之言為念 陳次升 臣竊惟哲宗皇帝彌留之際殿下奮獨斷之明斥排異議援立真主上當天心下協人望功施社稷流於無窮皇帝嗣服之初殿下謙恭退託聖功不居皇帝勤請繼之以泣方同聽政暫濟艱難仍以祔廟為期及夫因山之葬載臨寜神之禮未畢又下手書先復明辟三尺之童皆知叅預國政非殿下所欲誠出於不得已也近者諫官陳瓘風聞不審猶以預政為言皇帝重行貶降以明其妄謫命方下改守軍壘中外相傳聖恩深厚臣下何以圖報瓘之言雖甚不根然臣採之輿論竊謂皇帝躬行仁孝晨省昏定之際萬幾之務慮或以聞而殿下之意豈欲參議哉竊慮宫省執事之人或但聞其語而不知其詳或欲張大其事而不考其實妄有傳播蓋亦未可知也而瓘之言乃得於傳播之妄烏足為盛德之累哉況殿下自同聽政之初以至復辟之日手書屢降至誠勤懇昭若日月焉可誣也伏望聖慈不以瓘之言為念而以來忠讜安社稷為心雍容禁闥粹養天和是非不足以關其慮萬務不使以累其中日加撫育之恩以享榮養之樂不獨保聖壽於億萬斯年而餘光流澤亦足以為族系之慶豈不偉歟【元符三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徽宗論鄭居中除同知樞宻院事 呉執中 臣竊惟祖宗垂訓百有餘年戚里宗屬不以與政非待之薄遇之不厚也其憂深慮逺可謂至矣養之以豐禄髙爵而不使之招權擅事從容進退以永保其安榮誠所以厚之不薄也乃者陛下降德音下明詔追述成憲戒前世禍亂之失俾自今勿復援韓忠彦例以戚里宗屬為三省執政官世世守之著為甲令布之天下孰不以為至當繼甞以鄭居中同知樞宻院事而後宫恐懼知詔㫖之不可違也懇請罷免陛下以其陳義堅慤終不可奪即以居中為中太一宫使詔書傳播聞者欣欣有以見陛下正家以治天下之效也曾未半嵗乃復以前命擢用居中自此中外未免疑矣臣竊為陛下惜之陛下手詔當與典謨並傳示萬世而遽自改易以開他日外戚任事之端非所宜也後宫承陛下道化乃能推逺權勢以祖宗典則屢陳義懇請居中儒者也不知出此偃然居位曽莫之避獨不愧於心乎祖宗遺訓著之金石陛下明詔爛如日星衆目所視不可掩也為居中計者宜深自警懼以逺嫌疑優游祠宫涵泳聖世坐享寵禄長無憂虞世豈復有居中比者伏願陛下勉徇公論申明丁亥二月詔㫖罷居中政事俾復以宫使奉朝請信示萬世以釋羣疑臣不勝幸甚【大觀二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祥瑞 上太宗論麟 徐等 臣等按春秋傳云麏身而有角者麟瑞應圖云麟者仁獸也又云麟王者之嘉瑞春秋感精符云麟一角者明海内共一主也伏以陛下道冠百王慶延萬世睿智順隂陽之變聖文昭日月之光尚從欲以推恩每好生而布令帝功潜運天意著明果錫神休以彰至徳表皇家之大慶垂青史之鴻猷而復道在謙光義形好問俯從輿議俾考前經諭㫖曰朕素不崇重符瑞之事此又見大君去華務實之意也上天以符瑞彰聖功聖人以增脩荅天貺上下交感用臻太和斯寔蒼生無疆之福也臣等不勝大慶【太平興國九年十月嵐州獻牡獸一角似鹿無斑角端有肉性馴善人不能辨示羣臣參騐以聞為右散騎常侍同右諫議大夫膝中正中書舍人王祐上此奏宰臣朱祁等奏請宣付史館太宗曰珍禽異獸無濟於事非朕所尚但時和嵗豐天下乂安此為上瑞近年以來禽獸之異所獻甚多止令飬於園圃遂其生生之性不欲之於外也】 上真宗論周伯星現 張知白 臣伏覩司天監奏周伯星現請宣付史館羣臣詣闕稱賀者臣聞人君之德可以動天至仁積於中則休氣應於外祥瑞之出皆有所因諒感應之攸致非徒然爾故天人相與之際其道甚大頃者河朔之間連年地震陛下知上天之垂戒考前王之格言以為隂氣過盛則積而當然地者其道卑柔其體安静今動而不止誠有所謂且念國家開剏以來基業洪大干戈之役皆不得巳而用之然而太平興國至咸平而來二十年内邉防多虞華戎之人幾殞百萬兵者其義主殺殺者其事屬隂隂氣之盛不亦宜乎復念致治之源惟息兵為大務前年北胡之來議欲通好陛下不矜兵力之强不恃邦威之盛姑以安民在念惡殺為事不阻其誠許以盟約由是動植遂其生全億兆知其休息然後發徳音施惠澤賑貧民省寃獄敷求時病精選良吏側身思道引咎於已益兢兢焉翼翼焉思答天譴得不感羣心招和氣哉故未踰朞年有是福應所謂徳動於天而辰象昭瑞也昔桑楮共生於朝七日大拱太戊修仁桑楮遂枯祅不勝徳見騐乆矣今陛下修徳可謂至矣非獨弭祅災復能致瑞應斯實我朝之盛羙過前代逺矣然而皇王之道在乎戒謹休祥荐至而講徳愈隆不恃太平之基而驕盈不矜大寳之位而荒怠懼亂者治必興焉思危者安必乆焉斯前代之明鍳也古之君天下也患不恤黎元之疾苦患不知軍旅之勤勞患奢侈畋遊之無度患聲樂之不節患政事之不勤患壅蔽之不除患諫諍之不納今陛下薄賦歛省征徭勸農桑務稼穡恤黎元之疾苦矣優恩撫士厚賞懋功解衣哺食推心置腹知軍旅之勤勞矣宫室䑓榭不以竒衺害工服御乗輿不以雕飾過制所貴惟榖帛所寳惟賢才絶侈靡之風矣弋獵之娯棄捐而不顧禽荒之戒祗畏而無忘澤被蟲魚仁及鳥獸去畋遊之暴矣樂府新聲國伶妙伎存而勿廢用之有時善逺於聲樂矣觀書乙夜求衣未明躬决萬機將周十稔雖隆暑沍寒無愆於一日雖飄風暴雨不廢於崇朝克勤於政事矣明四目逹四聦辨䜛邪杜權倖使下情上逹决壅蔽之方已流聞於天下矣延直臣啓言路詢求讜議樂聞上失納諫之規固超絶於百代矣斯不亦天下幸甚陛下誠能寳兹數事雖休勿休則瑞星不出臣亦賀鴻祚無窮而青史有光矣茍異於是則瑞星雖出臣亦不敢同衆人之賀矣夫善言古者必有證於今善言天者必有證於人自古以還仗富強之基居隆盛之運怠於政事以啟危亂者不可勝紀況今西北兩隅雖罷征戰之役然而比夫古者屈膝稱臣欵塞内附則亦事異而體殊矣得不虞哉臣以謂一星為瑞善則善矣若倚之而責承平之效則慮羣心小弛而警備之方因而不謹矣恭惟聖徳之大無不周知臣聞三才者人居其中乃天地之和氣人心和則隂陽和隂陽和則日月星辰咸順其晷雪霜風雨不失其時則知陛下一言之善必上動於天心一事之羙必上關於天道人君言動視聽必上法於天法天之義誠深矣大矣臣雖懵昧然稽之於大易粗知之矣夫乾之體六陽備焉乾之用萬物生焉人君之象也非聖人孰能行之孔子稱其象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彊不息蓋天之運行其道不止終古如一未常懈倦茍怠於一息差於一刻則六氣大紊萬物咸病王者之道亦當如是今陛下法天之義亦已至矣行徤之德無不備矣復能念此乾元終始不易則萬方受無疆之賜萬乗享無窮之休臣愚陋無取渉道誠淺然佩名教服儒素考之方䇿得之師傳知君親之義至重治道之要至大故不敢避刑辟愛身名黙而自守狂夫之詞聖人採之或足以輔朝廷之謀開諫諍之路伏兾天慈収一二於萬分之中則臣不勝至幸【景德三年五月一日司天監言先四月二日夜初更見大星色黄出庫樓東騎官西漸漸光明測在氐三度鄭之分野壽星之次後益潤澤謹按星經瑞星有四其一曰周伯色黄煌煌然所見之國大昌又按太一占云王者制禮作樂内外咸得其宜四方之事無留滯君上壽考國運大昌則周伯星出天示殊休允符聖運乞付史館從之六月知白以右正言為京東轉運使上此奏上曰知白諫官雖在外而陳此言可謂知職業矣特詔奨諭】 上真宗論受天書 戚 綸 臣伏覩詔書受天書者臣謹按稽載籍歴考祕文仰惟帝徳之庬鴻握乾符而臨御見天人之相接騐靈鍳之垂祥然未覩昭晰炳煥若今之明著者也伏惟陛下道掩百王功髙二古躅二聖之丕業啟萬世之鴻基烝烝之孝日躋翼翼之心無怠勤行企道恭黙思元寛仁為布政之規慈儉示固身之寳巍巍盛徳不可形容亹亹令猷固難擬議武王齋戒思見丹書之言漢武䖍祈遥啟竹宫之拜繇是上天即鍳瑞牒爰臻遐垂奕葉之祥昭示臨民之戒於鑠景命奚九齡之足稱赫矣鴻休伊七百之何筭臣叨逢景運獲睹嘉祥為太平之民已知大幸遇希世之事實繫前聞敢載伸言誠由過慮萬一有補是為愛君竊以流俗之人古今一揆恐託國朝之嘉瑞寖生幻惑之狂圖或詐託於神靈或偽形於木石妄陳符瑞廣述禨祥以人鬼之妖詞亂天書之真㫖少君欒大之事往往有之伏望陛下端守元符凝神正道參内境修身之要資五千致治之言建皇極以御人寰寳太和而延聖筭仰荅天貺俯惠蒸黎【大中祥符元年正月上時為龍圖閣待制】 上真宗論羣臣數奏祥瑞 孫 奭 臣聞五載廵狩虞書常典觀民設教犧易明文何須紫氣黄雲始能封嶽嘉禾異草然後省方今乃野鵰山鹿並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必不信腹非竊笑有識盡然上玷皇明不為細也【大中祥符三年十二月上時為龍圖閣待制】 上真宗論天書 孫 奭 臣伏見朱能者姦險小人偶塵驅使驟為侯伯皆由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以至屈至尊以迎拜歸祕殿以奉安中外臣僚降及黎庻靡不痛心疾首不敢直言臣所以不避死亡之誅敢言之者誠以佩荷國恩思報萬一聼之罪之惟在聖斷昔漢文成將軍以帛書飯牛陽言牛腹有竒書殺視得書天子識其手跡而斬之後有五利將軍妄言方多不讎坐誅漢武以能誅文成五利前史謂之雄才先帝時有侯莫陳利用者始以方術暴得寵用一旦發其姦誅于鄭州至今輿誦謂之英斷唐明皇得靈寳符上清護國經寳勝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為明皇不能顯戮怵于邪説自謂徳實動天神必福我夫老君聖人也儻實降語應不妄言今按唐史自安史亂離乗輿播越两都盪覆四海沸騰豈天下太平乎明皇雖僅得歸闕復為李輔國劫遷西内卒以餒終此豈聖壽無疆長生乆視乎夫明皇以睿哲之資處髙明之位禍患猥至曽不聞知良由在位多年驕亢成性謂人莫已若謂諫不足聼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導諛之説復又内惑寵嬖外任姦回曲奉神過崇妖妄今日見老君于閣上明日見老君于山中大臣尸禄以將迎端士畏威而緘黙既惑左道即紊政經民心用離浸不復振及至禄山兆亂輔國劫遷老君寜肯禦兵寳符安能排難身危名辱負愧包羞大命既傾前功併棄今朱能所為頗似王鉷等事願陛下逺思漢武之雄才近法先帝之英斷中鑒明皇之召禍庻幾災害不生禍亂不作享萬世無疆之休【天禧三年四月上時知河陽又言天且無言安得有書天下皆知朱能所為獨陛下一人不知耳乞斬朱能以謝天下時太子右諭徳魯宗道上䟽略曰天道福善禍滛不言示化人君政得其理則作福以報之失其道則出異以戒之又何有書哉臣恐姦臣肆其誕以惑聖聼也】 上仁宗論金芝 韓 琦 臣近聞西京南京及畿内諸縣遣使䟽决刑獄金明池等亦設齋醮此必司歴者陳垂象之變以獻于上使陛下聖懐欽翼勤懇如是雖古先哲王之感悟飭身正事無以過也臣去歲中不曉禁忌甞進狂瞽以謂上穹譴告惟增修徳政可以除患而致福若禮神宥過即伸禳謝殆非方册所載消伏災眚之義前奏粗悉不敢煩述今又聞金芝産於化成殿柱率詔近列咸覩嘉事臣竊以春秋之法但紀災異至于祥瑞略而不書豈不以君于人者閱瑞牒則意安覩災符則心懼意之安則其政怠心之懼則其徳修聖人垂誠之深其㫖斯在臣愚伏望陛下開發聖慮特以天戒為重於政教之間思所未至随其變以應之亦猶日食修徳月食修刑之理是也至如珍祥竒瑞雖陛下仁聖所感亦望日謹一日以雖休勿休為念則穹昊垂貺荅陛下夤畏之心生靈遂宜浸陛下慈惠之澤自然家給人足時和年豐永獲上瑞之報豈不盛歟【景祐四年五月丙寅有芝生於化成殿柱召近臣宗室觀之仍出御製瑞芝詩賜宰臣王隨等以下翼日儒臣並為詩頌以獻時為右司諫上此奏前奏乃見災異門】 上仁宗論石 韓 臣聞通利軍奏衛縣民得石一其上䥴刻䜟文略云道士趙永昌於顯慶元年䥴記後至三百六十五年出現時有聖君治世皇后劉氏合有聖子紹位觀其文字鄙俗固不能上惑天聼臣竊計唐高宗顯慶元年至國朝天禧四年方及三百六十五年蓋是當年造偽人妄求恩倖有此刋刻後恐事迹彰敗是故隠而不言至今又經一十八年方為縣民所獲即於䜟文自巳乖謬陛下至明至聖固已洞鑒其妄即縁却降下本處軍資庫収附乃是未詳真偽猶示秘藏臣恐中外聞知有以來欺詐之漸欲乞特降聖㫖下本軍令知軍當面毁棄訖奏所貴偽端不起羣聼無疑臣以其事雖小而於體大故敢上言【寳元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論澧州瑞木 歐陽修 臣近聞澧州進瑞木成文有太平之道四字其知州馮載本是武人不識事體便為祥瑞以媚朝廷臣謂前世號稱太平者須是四海晏然萬物得所方今西羌叛逆未平之患在前北敵驕悖藏伏之禍在後一患未减一患已萌加以西則瀘戎南則湖嶺凡與四徼連接無一處無事而又内則百姓困弊盗賊縱横昨京西陜西出兵八九千人捕數百之盗不能一時翦滅只是僅能潰散然却於别處結集今張海雖死而逹州軍賊已刼百人又殺使臣其勢不小興州又奏八九十人州縣惶惶何以存濟以臣視之乃是四海騷然萬物失所實未見太平之象臣聞天道貴信示人不欺臣不敢逺引他事只以今年内事驗之昨夏秋之間太白經天累月不滅金木相掩近在端門考於星占皆是天下大兵將起之象豈有纔出大兵之象又出太平之道字一嵗之内前後頓殊豈非星象麗天異不虚出凡於戒懼常合修省而草木萬變化無常不可信慿漸生懈怠臣又思若使木文不偽實是天生則亦有深意蓋其文止曰太平之道者其意可推也夫自古帝王致太平皆自有道得其道則太平失其道則危亂臣視方今但見其失未見其得也願陛下憂勤萬務舉賢納善常如近日不生逸豫則二三歲間漸期修理若以前賊張海等少衰便謂後賊不足憂以近京得雪便謂天下大豐熟見北敵未來便謂必無事見西賊通使便謂可罷兵指望太平漸漸安逸則此瑞木乃悞人事之妖木耳臣見今年曾進芝草者今又進瑞木竊慮四海相傚争造妖妄其所進瑞木伏乞更不宣示臣寮仍乞速詔天下州軍告以興兵累年四海困弊方當責已憂勞之際凡有竒禽異獸草木之並不得進獻所以彰示聖徳感勵臣民【慶歴二年十二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仁宗論麒麟 齊 唐 臣竊見交趾所進麒麟二頭臣得之道路圖冩其形大底牛身象耳狗足魚鱗臣謹按爾雅釋獸麏身牛尾一角郭璞注謂春秋所獲麟也又云麠大麃牛尾一角即漢武郊雍所獲麟也又云驨如馬一角不角者麒即元康中九真郡所貢也又唐龍朔三年麟見于介山又聖朝太平興國九年嵐州獻獸一角似鹿無斑角端有肉性甚馴善當時以為祥麟上表稱賀臣以前典觀之則麒如馬狀麟似鹿形況麟鳯四靈國家大瑞天下稱賀青史具書故唐改元年漢名書閣太平之瑞莫大於斯臣竊聞此獸頗與書史所聞不同閉以檻車與象相觸所食草木皆中國所無萬一非是祥麟海外别有名目即朝廷殆為蠻夷所詐又交趾以進麟為名私齎行貨不少經過州縣津送之役動數千人以至京師民間之費不下百萬嶺表之民例皆貧弱典賣産業以給公費儻應圖合驗為瑞聖朝則固不憚民勞以成一代之盛事果非瑞物則豈可以無名之怪獸而困一路之生靈哉伏惟陛下居尊御極垂四十年焦勞萬幾愛惜黔首誠願日謹一日雖休勿休勿以所役細微則武王有旅之戒勿以綏懐逺俗則文帝有却馬之言昔西漢因鶡雀飛入府舍遂為瑞鳥隋文帝好祥瑞有野雀集于宫掖因改儀鸞之殿取笑當世貽羞史策以斯為鑒固宜審詳伏乞陛下延訪博物之臣徧考瑞圖所載確有符驗方可進呈事果非真即宜罷黜以寛一方百姓之弊臣素以寡聞昧於通識進言不用黙守常聨儻一詞有補於毫釐一舉少全於疲瘵則退甘鼎鑊萬死無逃臣不勝區區越職言事俯伏待罪【嘉祐二年唐附南雄州逓上此奏職未詳】 上神宗乞不宣取瑞木 曾公亮等 臣准降到建州崇安縣草澤楊緯進狀稱今年三月所居之西空中有黄龍蜿蜒於晦冥之間於其下獲一瑞木厥狀猶龍至七月風雨晦冥如初復有飛龍騰驤見木龍之尾翼連足在焉畵到圖一面乞宣取奉聖㫖可指揮福建轉運使令指揮建州於楊緯本家取索上件所陳木龍看驗若實非偽造如所圖様即差齎擎赴闕進呈并圖様降下臣等竊詳南方山木偶鳥獸狀者頗多不足以異伏覩真宗至道三年詔書節文以刑清俗阜為嘉祥以嵗稔時和為上瑞至於毛羽表異草木效靈豈凉徳之所堪亦前聖之不取諸州今後不得以珍禽異獸及諸瑞物等來獻又覩仁宗慶歴四年詔曰諸珍禽竒獸及諸瑞物等不得進獻臣等欲望踐行累詔更不宣取【熈寜二年上時為昭文相】 上徽宗論幸潜宫觀芝草 陳師錫 臣恭聞今月六日駕幸懿親宅蔡王位觀芝草於龍徳宫聖人所居明神相之徳氣覆之發為禧祥以表休應宜屈萬乗以注清視臣伏見祖宗詔有司不得奏祥瑞蓋慮道未備徳未盛雖祥圖瑞牒溢于史舘可以為羙終未為善唯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朝廷之祥瑞也隂陽氣和風雨時若日月光華星辰順度天地之祥瑞也百榖順成萬民和樂郡縣之祥瑞也四夷安靖五兵不試邉境之祥瑞也格此四瑞仰頼陛下以道治心以徳為政而已心以道治則明政以徳為則仁故能感人心而天下和平甘露降醴泉出麟鳯至朱草生理之自然物之遂性耳佞人乃謂之祥瑞稱頌歸羙以驕帝王之心祖宗所以戒之臣愚狂妄或有小補不避斧鉞之誅冒聞天聼伏乞政事之暇曲賜睿聼臣不勝拳拳之至【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一 上太宗應詔論火災 田 錫 【雍熙元年六月詔曰朕以不敏不明託於兆人之上夙夜祇惕罔敢怠荒賴九廟儲祥上天垂佑萬務粗治於今九年而數日前迅雷之中烈火遂作既延災於正殿盖示譴於眇躬抑畏震驚不遑寧處上天警戒必有由然豈非刑賞之有愆處置之未當或近習有屏蔽致物情之壅塞賦調未得均一賢良多所淪滯有一於此是斁政經予心惕然思聞其失内外羣臣等所宜各竭忠懇共申讜議必期無隱朕將覽焉】 臣伏念臣才謀不迨於古人職次忝居於諫省敢不常思補報用答休明六年九月十三日詣閤上書昧死言事陛下於是下御札俾人直諫降敕書奬臣敢言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又再上奏疏雖入而不知達與未逹直言雖求用而不知行與未行今日陛下有所因方渇聞至言有所為方切待直諫引咎自戒修德彌新臣謂責在近臣而不在聖躬罪在臣輩而不在陛下日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敇所行時有未當而無人封駮者給事中之過也給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敇若許之封駮則所下之敇無不當所行之事無不精事無不精則垂為典彛敇無不當則編為格式豈有朝令夕改之弊豈有不精不當之虞也臣所以謂責在近臣而不在聖躬也臣又見陛下有捨近謀逺之事由言動所為未合至理而無人敢諫諍者是左右拾遺補闕之過也今遺補是侍從之臣而不得在左右職分當獻替之事而未有上封章自此國家舉事有不便於時遺補不敢諫朝廷法令有不合於道遺補不敢言加以時乆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謂昇平自得資陛下以功業自多日遷月移浸成聖性左取右奉無非睿謀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以謂湯武可偕陛下行一事乃以謂堯舜可繼自纉大位於今九年四方未寧萬國雖静然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方欲為民求福報天之功有事於太山展禮於上帝人謀雖克天意未從火於禁中將覺悟於英主詔下海内遂布告於輿人近臣聞陛下感悟之言寧不惕厲諫官閲陛下憂勤之詔誰不彷徨臣所以謂過在近臣不在聖躬罪在諫官不在陛下臣死罪死罪然臣兩度上疏而陛下不用一二今臣在外而陛下委之以分憂碌碌隨衆憂曠瘝之靡暇皇皇有志思諫諍之未能今幸天啓聖心神賛皇運感陛下虛佇待犯顔之諫致陛下專精求逆耳之言臣是以再罄愚衷復伸鄙見臣所謂陛下有朝令夕改者試舉其一二以明之置而尋廢者農師禁而不嚴者車服也臣所謂陛下有捨近謀遠者試舉其一二以明之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員差遣近臣専受責而求令録封章也自此章奏必多聽用必廣聽用既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既依從者少則是法令不行法令不行則由規畫不當有如前年敕下令鄰近州府互差司理判官至今年敕下却令本州仍舊差置又如前年敕下應征科官吏限前得了即與超陞限外未了即當降黜即不以縣有大小之分稅有難易之征土田沃瘠之不同歲時豐稔之不等風俗勤惰之各異官吏能否之各殊而一槩以程限所拘一例以陞降為定自後未聞限外欠者降一官限前了者陞一人此無乃垂之空言示之寡信乞今後凡有所奏或有所陳幸陛下察而審之令大臣議而行之盖臣下言之則謂封章陛下行之則出為法令法令可簡而不可使繁制度可永而不可屢變變易不定是彰思慮之不精繁多難依是令手足之無措也尚書曰臨下以簡又曰能自得師者王今宰臣若賢願陛下信而用之宰臣非賢願陛下擇可用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百官若舉其職願陛下聽而用之百官未稱其職願陛下量其才而用之何以置之為備員而待之若冗秩也臣謂百職若舉則萬事從而自理百官未脩則萬務從而亦隳必若任而疑之則上下非一心疑而用之則君臣非一體何則疑能生謗謗能生疑疑従謗生則父子之道或偶虧於慈孝謗因疑起則君臣之際或變成於怨尤魏文侯焚謗書陛下固當知之令狐楚有辯謗論陛下時宜覽之若然則保得臣下始終全得君上恩信方謂君為元首臣作股肱也【雍熙六年八月上時以右補闕知睦州太平興國六年九月七年十二月兩疏見總議門】 上太宗論彗星 趙 普 臣昨覩御批劄子云所為彗星謫見引證古今莫知所措自旦及暮實不遑寧每以恤寡矜孤卿等應知朕意又云千思萬慮莫測其由者臣等伏捧真蹤同承聖㫖兢惶戰懼各不勝任其間老臣最負深過三十年之重位但愧叨塵一千載之明君將何輔弼謬列三台之首慙無一日之長自知政術疎遺寧免祅星謫見撓至尊之懷抱皆臣下之作為都縁䝉蔽聰明隱藏苦疾被虐者無由披訴偷安者不敢指陳雖衆議以明知柰皇情而莫測隱蔽之咎惟臣最多甘俟嚴誅仰期待罪今則人心頗鬱上象仍差起狂夫思亂之謀生醜虜犯邊之計天時人事不比尋常惟有今年倍須保䕶伏審陛下初知妖異親諭德音便欲徧與覃恩優加賞賜發此一言之善須增萬福之祥全由惠物之心必有變災之望纔經旬朔似有改移竊聞司天臺内妄陳邪佞之言深惑聖明之聽猥云妖異合滅契丹臣竊慮俱是謟諛未明真偽乞加詢問須見實情乞問司天臺内所有前件奏陳未委按何經典臣今將所按經典逐件進呈伏望陛下親賜看詳便知可否臣聞五星二十八宿至於五嶽四瀆皆居中國不在四夷而又尚書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豈可謂契丹封疆不屬萬方之數臣今老邁豈㑹陰陽惟將正理參詳復以前書證驗三墳五典必可依憑今録到故事五件謹具分析如後 一按漢書天文志及諸書云歲星辰見東方行疾則不見遲則變為妖星石氏云為攙搶為天棓【音捧】又曰彗星者所謂掃星也其本星其末彗也小者數寸長者或竟天彗狀如箒亦為孛孛然或如紛絮形狀雖異其殃一也皆是逆亂凶悖非常惡氣之所生也見則為兵為喪除舊布新之狀不有大亂必有大兵天下合謀暗閉不明破軍流血死人如麻哭聲徧天下干戈並出四夷來侵餘災不盡為水旱飢疫凶惡之事不可具載又云凡關天象變異下方必有災殃如人臟腑生疾必先形於面色象不虛發惟聖德可以消除 一按左傳云齊有彗星【只出齊之分野諸國不見】齊侯使禳之【祭以禳除也】晏子曰無益也祇取誣焉【誣欺也】天道不謟【謟疑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穢也君無穢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穢禳之何損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詩大雅翼翼恭也聿述也回違也言文王德不違天人故四方之國歸往焉】君無違德方國將至何患於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逸詩也追監夏商之亡皆以亂故】若德回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說乃止其後齊國果有田氏篡奪之禍【國有穢惡彗星不可禳也惟有聖德可以禳也】 一按晉書天文志魏文帝黄初六年五月壬戌熒惑入太微又按蜀志先主傳明帝問黄權曰天下三分鼎立何地為正對曰當驗天文即可知也往者熒惑守心而魏文帝殂吳蜀無事此其驗也【時魏文帝居中國蜀先主居西川】 一按梁書武帝大通元年熒惑犯南斗武帝跣足下殿走以厭之是年後魏孝明帝殂武帝嘆曰索虜亦應天道【時後魏孝明帝居中國梁武帝居江南】 一按唐書云髙宗總章元年四月有彗見於五車上避正殿減常膳令内外五品以上各上封事極言得失許敬宗上言星雖孛而光芒小此非國眚不足上勞聖慮請御正殿復常膳髙宗不從敬宗又曰星孛而東北王師問罪此髙麗將滅之證上曰我為萬國之主豈得推過於小蕃哉二十日而星滅【其許敬宗者本謟佞人也乃是希髙宗㫖賛成廢王皇后立武昭儀并殺長孫無忌者不由正道因此用為宰相身亡之後定諡為謬】 右具如前臣今撿尋故事聞達宸聰兾將師古之文聊證順情之說伏望陛下勤求理道獨出前王雖然彗星呈祅自有皇天輔德臣所願者除舊布新之事專乞陛下親行變災為福之祥乃為陛下已有如此則商髙宗之桑榖遂至中興周武王之資財須行大賚伏望陛下恭承天戒大慰物情明施曠蕩之恩更保延長之祚盖縁凡關世事否泰相隨倚伏盈虛豈能常定聖朝開國已三十年國富兵強近古無比諸方僣偽並受驅除無一國不亡無一人敢敵可謂鞭撻宇宙震懾華夷若非聖徳神功何以當兹盛事又聞物忌太盛前聖不欲恣情今則垂象頻差兆民未泰争戰勞役寧有了期雖哲后修仁本意固無所虧闕而羣生造業隨縁有近扵感招儻時運以相逢於聖賢而不免堯水湯旱乃是明時臣又竊聞陛下自覩星文深勞帝念轉積動天之德思覃及物之恩則知多難興王但傳聞於往昔殷憂啓聖方式見於當今可謂何福不生何災不滅臣今更有誠懇思達冕旒仍須面具敷陳不敢形於翰墨伏恨言詞蹇澁氣力衰羸步履猶艱未任拜跪自從發動多有風涎如或一息不來便憂一詞難措以兹情抱惟有感傷乞於閑暇之時伏望略賜宣喚貴將微細皆具奏聞兼縁臣自知乆負過愆因此合專陳首伏以臣謬將鄙陋虚受恩榮既不能致主安民又不能除姦殄冦叨據秉鈞之任忽招如彗之祅方抱恥於朝廷實難安於禄位伏見前代每逢天變必先冊免三公今遇盛時乞行嚴憲明加黜責用激忠良【端拱二年七月司天監言六月十八日彗見積水西光芒長五尺行拂右攝提星至今月十九日隱伏西方太宗命撤樂避正殿進素食分遣使者往諸道平決刑獄廣布恩宥以答天戒普八月上此奏時為太保兼侍中】 上太宗論旱災 田 錫 臣今奉敕差在太一宫用青詞文設醮行祈雨者竊以時雨愆亢聖慮焦勞自秋涉冬諸寺及廟雖徧祠禱未彰感通以至陛下親降乗輿躬詣諸廟寺觀有以見仁主憂民之㫖聖人䘏物之心雖災沴流行何代蔑有而帑廩儲積可備不虞然自今歲以來天見星祅秋深雷震繼以旱暵之沴可虞饉飢之災此實陰陽失和調爕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所以成兹咎徵彰乎降鑒或天文示變或沴氣生祅昨陛下以天垂謫告之文御樓行赦德音朝發祅星夕消天不言而感報昭彰神幽賛而應荅遄速今以粟麥未種甘雨未降人心不寧農望已失或聞小小冦盜聚散靡常嗷嗷蒸黎憂畏實甚愆陽既盭於寒沍厥疾乃生於癘疵民或流亡糓必翔貴尚賴陛下聖德宗廟慶靈蠢爾獯戎騷邊稍息惠然諸國底貢交修不然人心一揺盜計斯得何以静潢池弄兵之嘯聚何以禦胡馬南牧之奔衝惟是秋冬乆無雪雨此乃天意尚欲垂戒聖心諒亦深思豈刑繫之間尚未平允法令之設尚爾煩苛或力役未悉矜蠲或奢靡未盡撙節言路雖啓蹇諤者未必一一聽從王道雖行孤苦者未必人人受賜或刑賞過於常理或喜怒失於厥中嘉言納忠見破於横議任賢待下或難於至誠若然則雖旰食勞懷宵衣軫念孜孜萬務適足勞於聖躬翼翼小心尚未臻於至化今舉大略上犯宸嚴禮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今朝廷所言或異於是謀始稍虧於審謹令出無愧於改更以是知急速機務寧無錯行臣之愚豈敢逭於誅戮臣之遭遇安忍負於聖明是以因事上言庶裨萬一伏望陛下因此時旱更降詔書引咎責躬以答天戒進德覃慶以安民心蠲減征徭簡約科禁捜察淹滯登進才良猛士守方無使黜賢召怨朝臣典郡正宜選亷任能或旌别勤勞或省閱浮泛振廩通貨以救餓殍加估收儲以備闕乏蕃戎蹂踐之處士庶陷殁之家哀亡䘏存憫其餘苦掩骼置奠慰彼沉寃閭里再命於復除孤寡量優其給賜儉約奉已以合禮謹静息民以安邊詳延忠鯁之臣詢究災祥之理弭災求理正在此時變沴致祥屬當今日若旱沴不已歲歉相仍盜聚葦蒲伺隙而動狄乗饉塞幸災為虞是則國家之慮實深朝廷之憂非淺也【端拱二年十月上時知制誥】上真宗應詔論彗星旱災 朱台符【咸平二年閏三月七日詔曰朕處九五之尊託億兆之上撫臨四海倐及兩朞軫宵旰之憂勞奉祖宗之憲度誠不感於穹昊惠未及於黎元歲罔豐登氣尚湮鬱將厯炎蒸之候荐成亢之灾緩獄䘏刑雖是哀矜之㫖側身思咎彌深惕懼之懷比者累降詔書大開言路頗多叢脞不足頒行且念古先哲王來狂瞽之諫納芻蕘之言克濟大猷以臻至治咨爾簮紳之士洎乎嵓穴之倫必能辨朝政之是非察下民之疾苦無懷畏避當委敷陳體予不諱之心副此惟行之命自今並宜直言極諫密疏以聞其靡尚於虚詞當直書其所見言善者必加甄賞理短者亦為優容勿習餘風復談鄙事誕告中外知朕意焉】 臣伏准詔令内外文武臣並直言極諫密疏以聞此乃陛下祇畏上穹憂勤庶政懼一物之失所俾下情之盡達廣視遠聽求治深切之㫖也臣雖不佞奉明詔承德音有所藴蓄豈敢緘黙而不言乎臣聞皇天無親王者無私上下合符有如影響若王政缺於下則天譴見於上自然之理也伏惟陛下受先帝之顧命膺兆民之樂推大孝彰聞小心畏謹動遵禮法不愆舊章所宜得天必獲嘉應而踐祚以來三年之内彗星一見時雨再愆者豈非凶醜未盡服政令未盡順天所以示兹警戒也夫災變之來必以應故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何以知其然今北敵未賔西羌作梗荆蠻有猖狂之冦江浙多飢饉之民慮其來犯邊陲變為賊盜蜂屯蟻聚之衆須使討平鼠竊狗偷之羣亦勞逮捕此彗星之所以見也陛下即位肆赦臨朝聽政覃恩而宥罪施惠而及物然未蠲免殘租許行㩁利山海之貨悉歸於上酒稅之饒不流於下元元之民未盡䝉渥澤此時雨之所以愆也陛下宜深惟二者之所以然設備以禦之修政以厭之不然則事有可慮者琴瑟不調者必更而改張之聖朝享國四十年括地一萬里經營非不乆統御非不衆而治或未至政或有闕意者法術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張者乎臣雖不敏輒敢條奏其事陛下垂意而覽臣聞農者國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國之命也其功在戰勝此二者存亡所繫也方今之患在農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戰未勝農少則田或未墾兵多則用常不足故儲蓄空虚而聚斂煩急矣民財盡歸於國國用盡入於軍所以民困而國貧也夫周公之制用積九年此堯湯水旱而民所以無飢色也今郡國闕三月之糧貧民無終歲之食稼不一熟則有飢餓死者軍儲自贍不足何暇賑貸之乎且地方百里每畆取粟一斛歲計得粟五百四十萬斛今甸服之内凡方百里者百所曾不能供足軍食而區區運糧於江淮間終歲所得不過百里之出者由是而論有以見農政之不修也臣愚以謂陛下宜詔三事大臣輔相天地爕和陰陽使風雨弗迷水旱不作省徭役以寛其力勸游惰以增其衆男悉心於畎畆女盡力於蚕桑種必刈穫養必紡績不出數年自然家有餘食而人有兼衣賈誼有言曰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克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逺何招而不至今驅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土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手之民轉而歸南畆則人樂其所矣此農政之脩也國家養兵百萬士馬精強器甲堅利可謂無敵於天下矣然自距馬失律以還夏廷逆命之後軍聲不震廟勝無聞一紀於兹䝉恥未雪何者將帥弗用命而委任不專也卒既驕惰而不習知邊事也有以見軍政之不脩也夫將帥者王之爪牙登壇授鉞鑿門推轂閫外之事將軍裁之所以克敵而制勝也近代動相牽制不許便宜兵以竒勝而節制於陣圖事惟變適而指蹤以宣命勇敢無所施智謀無所用是以動而奔北也孫武曰不知軍之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糜軍此之謂也臣愚以謂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謹擇其人專委其任有功者寵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鉞明示刑賞斷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古者井田之法兵則民也民則兵也出則戰入則耕人各自供官無所贍今農人不知戰戰士不知農離為二途絶不相用臣愚以為古制不可全取宜參驗當今便利酌中而漸制之况江浙舊有義軍秦隴見屯強壯執柯取則其事可行以天下土地之饒士民之衆各於郡縣量置義軍本户略與復除歲時少加賞賜動則就便召發静則任從營養陛下於王畿千里之内蓄兵十萬以制之天下孰敢動揺哉州縣本城隨宜定額溢剰者不令招置老病者盡放歸休果行此道則天下之兵減大半矣縁邊人物氣稟崆峒便於弓馬勇於鬬戰盖天性也措置之術如上所陳妙選有文武才略之士為吏以統之仍以厚利召募願為正軍者隨郡大小差厥數以備城守止於趙魏之間少屯王師以䇿其後亦足減戍卒之大半矣且耕且戰足食足兵削調斂之煩苛免飛輓之勞苦此軍政之脩也臣愚以為不任人無以安邊不安邊無以省兵不省兵無以惜費不惜費無以寛民不寛民無以致治捨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陛下計之矣刺史縣令親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盖三代之諸侯也故漢宣帝曰與我共治者其惟良二千石乎光武亦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民受其誠重之也頃者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僕射尚書下至京官奉職率多輕受未盡當任權不足以威吏民禄不足以惠貧乏政皆茍且事出因循意者國家以刺史之官為武夫之任有支賜公使之費奏薦僧尼之例重難其事而不以授人乎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今文武登朝官諸司使副不啻千餘貟代不乏才豈無循吏但未選任之耳臣愚以謂宜詔執事精練名實明揚俊賢各以檢校官出為刺史但不得支賜公使奏薦僧尼其縣令乃子男之任與民最親切者也邇來除授率多冗徒諸司吏人分據大邑職暗則莫能燭理禄微則鮮克持亷州縣之職大抵相欲其盡誠於奉上極力於安民其可得乎臣愚以謂宜詔有位舉爾所知申命銓司惟才是擇諸司吏人不得處大縣不得為長吏凡牧宰者復俸户增其月入受空土為其職田俾其衣食足以䘏家車服足以示衆專其任以勸效委其權以行事漸崇教導專務勸課每歲乆用令文考課之法以户口增減墾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如是則人民受利矣簡易者事不黷節儉者財有餘今建置之過也官吏森羅於羣邑差命之煩也使者旁午於道路廩禄之費耗驛劵之供給何可勝數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亦無限量土木窮其麗工巧極其滛他費百端動計千萬故兩稅之外悉取山海之貨酒㩁之饒而用猶不足也加以教化未甚明租賦未甚均刑獄未甚簡藩籬之倚未甚固帷幄之謀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惻隱之實其餘背理傷道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偏舉也陛下亟宜詔問大臣以當世之務如上所陳湯沐而櫛浴之瞑而針砭之使百度正彛倫叙生靈泰社稷安上下恊和章程明密建皇極之道立太平之基陛下坐九重負斧扆南面而聽斷端拱而無為垂子孫之貽謀光祖宗之大業豈不休哉臣愚以為當今之急莫若脩兵農之政擇牧宰之官節軍國之用弛筦㩁之利稽古以行道隨時而立法易權宜之制定乆長之䇿陛下撫一統之運居萬方之尊號令必行禁止必舉兹數者易如反掌耳傳曰雖有鎡基不如待時雖有智慧不如乗勢今誠陛下立聖功之時興王道之勢矧陛下躬臨大寶已三年矣今之天下古之天下也今之人民古之人民也厯代陳跡簡冊具存三王已前逺而難見魏晉而下陋不足數陛下自視當今事勢何如漢唐之盛時哉有土者不可以言貧有民者不可以言弱以陛下神聖聰明資之以天下之大而未能比隆於漢唐竊為陛下惜之伏惟陛下全王業之艱難握帝圖之宏逺誕布惟新之政博求無隱之言臣備位周行宣風外計管穴之見曷窺於髙明芻蕘之言願預於詢採臣又念御札云善者必加甄賞短者亦為優容臣不閑忌諱輒進狂瞽理誠短矣幸陛下優容之【咸平二年閏三月上時為京西轉運副使】 上真宗論黄州虎鬭雞鳴冬雷之異 王禹偁 臣際會昌辰忝冒通籍况在分憂之任豈忘報禄之心凡有見聞皆合論奏然而言關災異事渉機宜茍非不諱之朝即恐犯時之忌今者不避逆耳用明匪躬仰冀聖恩稍寛死罪臣本州去年十一月城南長圻村兩虎夜鬭一虎死食之殆半當時即欲密奏便值鑾駕北征既非吉祥嬾聞行在臣但只隄防盜賊撫恤軍民而已又今年八月十三日十四日夜羣雞忽鳴至今時復夜鳴未止又十月十三日雷聲自西北起與盛夏無殊臣伏讀洪範五行傳及春秋災異史記天官書兩漢五行天文志等以此詳校虎者毛蟲屬金金失其性則有毛蟲之祅又云虎相食者其地當大饑雞者羽蟲屬火火失其性則有羽蟲之祅又云雞夜鳴主兵革昔人聞雞夜舞是矣雷者震也屬木木失其性則有冬雷之祅又云發雷之地饑饉此皆得於儒學不在禁書然事有數年而後應者亦有終不應者要在臣下無隱帝王盡知或脩德以答天心或設備以防時難故詩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只如咸平元年彗星出吕端等請臣作避位表臣具言星見虛危齊分請於青齊間設備以應天戒端等俱以為然不知自後作何措置臣縁不在司言之地不敢侵官去年胡虜犯邊果入齊地是天以文象告人人不自知備也端雖物故李沆已下皆見臣言今黄州有此災祥不能依前寢黙雖祅不勝德終無累於聖明而遇事敢言亦粗申於忠鯁今年禾小稔目下無虞然恐應在它時即合先有制置伏望陛下恕臣拙直察臣愚衷於淮甸之間防饑荒之事假令災祥不驗猶勝臨事無備矣臣又念古之循吏政感神靈宋均猛虎渡江臣則有虎相食㗖魯恭雉馴桑下臣則有羣雞夜鳴百里嵩甘雨隨車臣則有冬雷暴作此皆臣化人無狀布政失和合寘常刑亦當自劾又慮他人陳奏臣則有昧蔽之冒犯聖慈無任僣越【咸平三年上時知黄州】 上仁宗論水旱蟲螟之異 劉 隨 臣聞天地定位陰陽運行二氣至和萬物資始且上天不言不能自治遂生聖人以治之聖人至尊不能獨治遂求賢明以佐之茍聖人推誠以御下賢臣盡忠以事上刑罰當其罪爵賞合其宜賦役均平暴横不作天地之間無一夫不獲無一物失所則至和之氣為豐年為祥瑞為安寧為壽考其或刑不當罪賞不當功勞役不時賦歛繁重君子在下而未見進用小人在上而未聞屏黜侵壞綱紀怨讟並興有一於兹足傷和氣氣或繆戾則為凶年為水旱為災沴為疾疫自古常然甚猶影響今則兩宫明聖信任大臣一日萬幾宵衣旰食刑必審謹恩無偏私誠宜歲必豐穰物無疵癘而乃去年大水包山襄陵墊溺居民傷害禾稼今年經夏時雨甚愆旱苗欲乾晚田未種兼聞磁州大水損壞城池仍知河北數州蟲蝗作孽繆戾若此必有其由竊慮執政大臣措置失所遷除之際或異至公聽受之間或容獻佞或崇不急之務或縱詭隨之情循黙自安彌縫或爽又慮凡關百執官守因循事有依違或公行請託侵剥及於苛細喜怒由於愛憎刑獄之中不無寃枉賦役之内豈盡公平或慮諸路使車州郡守長縱侵漁之吏刻剥下民聽狡獪之胥飜覆事實或支移折變有所不均或配率科須不從出産以容姦為大體以受欺為吉人濫之徒善承迎而無失清亷之士踈取奉以致嫌則有互掩瑕疵指為和睦巧詞詭詐目為能官詢求若訪於吏人善惡遂乖於審實是以紀綱失序寃訴不伸如此之徒十常五六積其湮鬱有傷至和水旱蟲螟殆因此作臣賦性愚昧備位諫官參校古書比方時事上塵聽覽伏竊兢惶伏乞將臣此言宣示兩地究其事何吝改更拾遺補闕臣之職業【天聖五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論星變 劉 隨 臣聞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上自帝王降及輔相宰制萬物感應天文是以政教紊於下則躔次變於上自古聖帝明王兢兢業業不敢私縱者畏天命也若政有失而不改天垂戒而不懼者危亡之道也近者天象變異驚駭羣情避殿曲赦深叶古典臣雖不知星緯之術備觀史䇿之文謫見於天警誡人主伏自兩宫臨御於兹七年體貌大臣延納直亮觸鱗犯諱者未嘗加罪巧言令色者必察其非恭儉仁慈動遵典禮故得上下無壅華夷乂安闕政無聞咎將安在臣晝夜思慮疑者二焉切慮邪佞小人急圖富貴顧其資望未得陞遷致有潜結姦雄密為表裏謀傾䧟於端士期進用於明時不思撓敗國家且務致身榮達稍萌凶慝亦動星辰前史稱太白食白虹貫日者皆古人精思密謀之驗也惟望聖慈深加審察邪謀不入災異自消兼慮三聖在天百孫繁衍定王之外封冊未行雜於庶寮之間班在駙馬之下北使每至無以威示逺方聖祖貽謀實欲本支茂盛因循歲乆未舉典章百官固有嗟嘆三聖豈無動念伏望聖慈於皇族中選其賢明依唐朝故事封嗣王羣王三五人以應祖宗之意用固磐石之基其次選用大臣必從公議古者詢於卿士謀及庶民審重之至也至於才髙位下公議所歸或因例合遷乆未陞奬者亦乞申命兩府次第舉行昔者宋景善言祅星乃退商湯自責化為豐年而况太后聖明皇帝慈儉上天變異不足憂虞臣職在諫垣殊無器識敢陳狂瞽不避靈誅 貼黄臣伏見唐堯至聖有四凶在朝大舜繼明方乃誅逐是知小人君子自古並生君子多則小人衰而天下治小人多則君子衰而天下危自古離亂則多太平甚少其故何也盖佞言似忠謀身巧計是以小人多獲進用直言正色邪佞憎嫌是以君子多遇讒謗此乃邪正各異故相憎也失於防察禁制漸難故書曰為君難為臣不易也今兩宫明聖君子道行小人之心皆不遂志多方求進或受貨財保證姦邪上惑天聽伏乞聖慈特加防察【天聖六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論玉清宫災 蘇舜欽 臣聞烈士不避鈇鉞而進諫明君不諱過失而納忠是以懷䇿者必吐上前蓄寃者無至腹誹則上下之情不鬱教令之出恱隨然言之之難不如容之之難容之之難不如行之之難有能言之則必容之容之則必行之如此則欲治之主三代之迹也願陛下留意焉臣伏覩今歲自春徂夏霖雨陰晦未嘗少止農田被菑者幾於十九民情嗸嗸如昏墊焉臣謂近位之失人政令之多僻賞罰弗公之所速也天之降災欲悟陛下陛下反謂刑獄濫寃之致故肆赦天下以救之殊不念如此則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抵罪其為濫寃則又加甚古者決留獄斷滯訟以平水旱不聞用赦也故赦下之後陰霾及今前志曰積寃生陰積陰生陽陽生則火災見焉乖戾之氣發洩於玉清宫震雨雜下烈熖四起樓觀萬疊數刻而盡誠非慢於禦備乃上天之深戒也陛下當降服減膳避正寢責躬罪已下哀痛之詔罷非業之作拯失職之民在輔弼無裨國體者去之居左右竊弄威權者去之精心念政刑之失虛懷收芻蕘之言庶幾變災以答天意辰浹之間不聞有此告諭竊知陛下將計工役再謀興脩都下之人聞者駭惑往往聚首横議咸謂非宜皆曰章聖皇帝勤儉十餘年天下富庶帑府流衍無所貯藏乃作斯宫及其畢功而海内為之虛竭陛下即位未及十年數歲連遭水澇雖征賦咸入而百姓頗甚困乏若大興土木之功則費用不知紀極財賦耗於内征役勞於下内耗下勞何以濟矣况天災而已違之是欲競天無省已之意逆天不祥安巳難任欲祈厚貺其可得乎豈天譴告而陛下弗悟耶豈知而故為之耶豈再造以祈天之祐耶臣不得不反覆而量也今為陛下計者莫若來吉士去佞人姑務修德以勤至治使百姓足給而寛其征稅則可以謝天意而民情安矣賢君見變能修道以除凶亂君無象天不譴告今幸得天見之變是陛下修道之日豈宜忽哉昔漢宣帝三年茂陵白鶴館災下詔曰廼者火災降於孝武園館朕戰栗恐懼不燭變異罪在朕躬羣有司又不肯極言朕過以至於斯將何悟焉夫茂陵不及上都也鶴館不及此宫也彼尚降詔四方以求已過是知古帝王急治如此夫火不炎上之罰正為是焉臣謹按前漢五行志云賢佞分别官人有叙帥由舊章禮重功勲如此則火得其性矣若信道不篤或耀虚偽讒夫昌邪勝正則火失其性矣自上而降及濫炎妄起燔宗廟燒宫室雖興師而不能救故魯成公三年新宫災劉向謂成公信三家子孫之讒逐父臣之應也襄公九年春宋災劉向謂宋公聽讒逐其大夫華弱奔魯之應也今宫災豈得亦有是乎願陛下恭黙而内省之省而既知之願陛下悔過而追革之罷再造之勞役行古先之典法非惟大光基業亦天下之幸甚也臣愚妄之言不足益國體之萬一陛下茍容而行之三代兩漢之風指顧而可致也【天聖七年六月丁未大雷雨玉清昭應宫災宫凡二千六百一十楹獨長生崇壽殿存焉翌日太后對輔臣泣曰先帝立成此宫一火延燔殆盡猶幸一二小殿存爾樞密副使范雍度太后有再興葺意乃抗言曰不若燔之盡也太后詰其故雍曰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為灰燼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將葺之則民不堪命非所以祇天戒也宰相王曾吕夷簡亦助雍言夷簡各推洪範灾異以諫太后黙然舜欽時年二十一為太廟齋郎上此奏】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二 上仁宗論火災地震 韓 琦 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先儒之讜議也故宋景公以熒惑守心不忍移臣庶之咎子韋稱君有至德之言熒惑必徙三舍此則以實應天之效也唐明皇以太陽虧蝕悉令赦徒之人宋璟謂可以至誠動天不在德音頻降此則以文應天之弊也載籍所記前範至詳不敢煩陳粗此槩舉臣伏覩近者興國寺災延及開先祖殿不踰數刻但有遺燼伏觀垂象或失經行蓋人事之已形致天災之嗣發其猶影響諒匪徒然當是時臣謂陛下宜虚宁以求讜言側身以修庶政有功則賞以絶其徼幸之路有罪則罰以清其姦慝之原旌别賢愚撙節財用抑宴私過度之樂休營造不急之務決獄使之無濫出令斷於必行斯以念祖業之艱難荅天意之警悟也而陛下眷三京以肆赦宥走羣望以罄詞祝中自禁掖外及觀寺並設齋醮逮越晦朔今北道數郡繼以地震上聞即命使軺就崇法供矧玆近塞俯接殊邦豈無間諜之人往道祈禳之事徒彰自恐或誚無稽雖陛下欽順皇天之誠可謂至矣其於銷伏災眚之道則猶未焉夫弛刑網以貸頑悖之民損國貨以奉游惰之軰將欲召丕貺感靈心是猶却行以求前揚湯而止沸無益之驗信昭然矣臣茍隠情惜已不能獻忠盡言使陛下常以禮緇黄薦牲幣為修德除患之本則臣豈不上負陛下懼災思政之意哉謹按五行傳曰火南方揚光輝為明者也其於王者南面嚮明而治賢佞分明官人有序率由舊章愛重功勲則火得其性若乃信道不篤或耀虚偽讒夫昌邪勝正則火失其性自上而降乃濫火妄起焚宗廟燒宮館雖興師衆不能救也此臣前所謂宜辨賢諂明賞罰謹命令戒奢逸者由此而言也曷有流化興政之若是而天不降福者哉且地震者說者以謂天陽也地隂也陽君象隂臣象君宜轉動臣宜安靜乃女謁用事臣下專政之應此乃飭宮壼禀教臣鄰奉法以當斯變又夷狄者亦中國之隂也今震在北或恐上天孜孜譴告俾思邊㓂之為患乎亦望自今而後務在嚴勵守臣密修兵備審擇才謀之帥悉去懦弱之士明軍法以整驕惰之卒豐廪實以増儲峙之具或曰今夷狄守盟誓約甚固奉朝廷有禮初無釁隙保不騷動未可生事以疑戎心此寛陛下宵旰之憂可也為國計則疎矣臣辭意狂鄙不識禁忌儻陛下聽斷之暇一紓睿覽采而行之少助萬分之一則臣退就鈇鑕死無所恨【景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仁宗論星變 韓 琦 臣近者竊聞星變數見輙貢瞽見備言禳謝之理殆將百日不賜妄言之誅是陛下知臣所陳歸於朴忠而非惑上好訕也然臣意有所未盡更思竭愚區區鄙誠萬一開悟臣近日又聞大慶殿及諸處復建道塲及分遣中使偏詣名山福地以致精禱臣以謂陛下俯從常禮不得已而為之是亦達寅亮之深旨也臣竊以天垂祅象地見災異前世之君覩之感悟以為祈禳之法則必徹樂減膳修德理刑大則至有下詔以求讜言側身以避正寝是以天意悅穆轉禍為福臣願陛下法而行之復恐此後宮中或有宴飲之事欲望比於常時稍用減節不獨仰奉於天戒斯實上安於聖躬臣子之心所以昧萬死而獻言者正為是也且大慶殿者國之路寝朝之法宮陛下非行大禮被法服則未甞臨御臣下非大慶㑹則不能一至於庭豈容僧道凡庸之人繼日累月喧雜于上非所謂正法度而尊威神也昔髙宗立皇太子将㑹命婦於宣政殿博士袁利諫曰前殿正寝非命婦宴㑹之地望請命婦會於别殿自可備極恩私帝納之即命移于麟德殿臣亦望今後凡有道塲設醮之cq=40並於别所安置臣親逢求諫之朝復在可言之職宜推無隠思所為報願陛下特霽天威一加詳納天下幸甚【景祐四年十二月上】 上仁宗論星變地震冬無積雪 韓 琦 臣旬日前竊聞民間傳言星躔示變及京師曾有地震之異亦聞朝廷建置道場臣自忝諫職數因災變陳事意謂陛下粗記臣言故遷延未敢更獻愚瞽數日來又聞河東忻州地震連日大壞官私舍宇傷損人命臣慮陛下近歲以來頗有災異而常事待之且未足多掛聖念但齋醮道場而止臣是以不敢無言更思禆補臣聞以實應天則天必報以德勝妖則妖自息今上穹頻頻謫見以感陛下蓋欲觀變而懼増修德政則将轉禍而為福豈其虚發哉若陛下以為無足可驗不思警悟之理或上天倦而且怒則黙而為禍矣今躔次之變知星者必具言其事至于地震之理稽于舊史則大臣專政後宮用事陽不足而隂有餘之應也今朝廷凡百行事皆由政府陛下雖知其是非而不加聖斷亦大臣專政之應後宫之事非外臣所知亦望禁其太盛以答天變臣願陛下每覩灾異先詳其理而應之然後省身之所未思而思政之所未至夫崇儉約以訓九族而純德變於天下節宴遊以謹萬幾而勤政率於天下亦修身之大略也輔弼得人而庶務恊其序賞罰得中而二柄歸於上邉陲廣備而将帥擇其材亦修政之大略也陛下若舉其要而行之則上天豈不降福而為災沴乎況陛下首相久病髙臥私室備禮上章無堅退之意安祿固位上不分聖憂下不畏人言假令病愈而出則中書之事必更無倫理蓋才短識暗而然也陛下豈不思求才而代之使修正紀綱亦禳謝之一端也又今冬以來尚無積雪旬浹之間將及春序不惟已覺愆旱兼恐人民疾疫欲望陛下躬行精禱庶獲喜應今舉朝之人皆以不言為利無一人為陛下切直而言者臣非不知直言為患然選任之恩不欲碌碌雷同衆人故昧死論列不顧鼎鑊之罪惟望少采狂愚天下幸甚【景祐四年十二月忻代并三州言地震壞廬舍覆壓吏民忻州死者萬八千七百四十二人傷者五千六百五十五人畜牧死者五萬餘代州死者七百五十九人并州千八百九十人自是河東地震連年不止或地震裂泉涌或火出如黑沙狀一日四五震民皆露處琦上此疏】 上仁宗論并忻州地震 龐 籍 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動人以行不以言所以天意順感而人心悅隨也伏惟陛下躬仁聖之至德紹積累之慶基亨嘉式應文武並用邊隅不聳年穀屢登然而秋冬以來雷雪不時流星為異今又地震并忻之郡傷殞人命甚可駭也推本天戒必有厥由以陛下恭勤寅畏動遵軌範宜不當招致災眚臣竊思之恐在時政有所差失人情有所壅蔽也將欲應乎天而動乎人必當求其實而篤其行誠在陛下與執政之臣力行之也力行之道莫若先正其綱紀恭以祖宗垂業典刑具在守而勿失可臻至治將外制四海當首自京師故三聖以來因事立制凡百司務皆著條敕所以禁踰越塞僥倖也向來或因一時為例而破之或因臣下營私而廢之法既動揺政或隳紊而欲訓齊諸司規表天下難矣故要在執政大臣持守之也持守之者要在以身律人先國後家以求賢之意為急以子孫之計為末至公既立誰敢為私然後可以守畫一之法使無踰越塞私謁之路使無僥倖施恩必平不以勢地為異罰罪必當不以惠姦為寛國之紀綱此實至要在力行之而已至於前代因天地之異莫不廣求厥理而消復之下罪已之詔開直言之路人情暢於下則天理順於上此誠今之切務未聞朝廷行之恐但用釋道齋醮之文無所益也臣迹孤地寒材駑識闇上賴陛下天地父母之恩獲立忠義之地敢冒天威輙陳愚悃者亦犬馬之思報也惟陛下矜憐而察之【景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衆星流散月入南斗 韓 琦 臣竊聞近日司天監上言占見衆星流散又奏月入南斗中臣職在諫列得於風聞不敢隠情惜已容黙于位實願輸盡愚瞽有補萬分之一焉臣聞人事失于下則天變發于上惟明聖之君覩之感悟責躬修德所以除患而福至是猶影響相應之速也而朝廷自去年秋熒惑失度及太平興國寺災乃命疏理繫囚自大慶殿至諸寺觀並集僧道以為禳謝之法繼之以地震北郡遣使興建道場近者又聞太隂失行復詔三京減降罪人於金明池等處亦設齋醮臣屢上封奏極言無益所期庸妄之説少開聖聦而前月中杭州又奏有大風雨悉壞官司廬舍復有獻謀于陛下者乃降敕本郡崇佛事以禳之外方有識之士必有非笑者焉陛下若以災異數見非政教之失但可竭財以奉僧道寛禁以貸罪惡是謂天戒可答靈心必回則今日之謫見又何從而致哉今天之譴告孜孜不已者得非陛下未達警悟之意耶夫赦者前賢以為偏枯之物非明世之所行也茍行之則小人之幸而君子不幸矣又金銀錢帛出自蒼生膏血取之以供國之用尚宜撙節又況枉費以資游惰之僧道乎以陛下之聦明睿智諒久知其不可今若再舉禳災之術復踵前弊適足誤陛下也臣不敢妄究星緯但取前史所載開陳其端夫月為太隂之精刑罰之義列之朝廷諸侯大臣之象也故大臣用事兵刑失理則月行乍南乍北又南斗者丞相太宰之位主褒賢進士選授爵祿若小流星百數四面行衆庶流移之象也今天之所戒者恐宰輔之任未副聖心褒賢授祿或失其宜故太隂罰斗以應之夫代天當軸之臣未副聖心則政教浸隳矣政教浸隳則隂陽失和而水旱移時水旱移時則衆庶流移之患亦從而至矣漢史曰宰相上佐天子爕理隂陽戴記曰邇臣守和言近臣調和君事者也今聞政府議事未甚和協互執所見或有違戾即如近斷一大刑名此特有司之事又復别旨議定於理明白而猶固執紛競上煩聖斷豈大臣之體哉廟堂之上論道之際必有甚於此者固非下臣所知矣如此而望隂陽調君事和政不失于下變不形于上其可得乎方今之宜莫若注意賢宰協輔朝政使其同心一意推用所長然後賞罰二柄更思其中謂名器不可輕授也則賞不加於無功謂紀綱不可寖弛也則刑必行於有罪知財貨之有限也則量用度而裁減之知軍旅之久惰也則明號令而約束之一令之出必信於人一言可嘉必用其計盡平僥倖之路精辨愛憎之言推此以斷天下之務則陛下髙居穆清垂拱而治太平之基既隆且固矣雖有象緯之變流行之災自當易而為嘉祥散而為和氣矣芻蕘賤言不曉禁忌思有報君父甄擢之遇非敢訐上而取直也唯陛下熟察之【景祐四年上時為右司諫】上仁宗論星變地震火災 宋 祁 臣聞王者父事天明母事地察政合而祥至道失而咎臻自然之應也然至亂之世不能絶祥甚治之代不能無咎僻君以祥而自泰故益侈而趣亡賢主以咎而自警故修德而蒙祉蓋祥無必慶咎無固凶視銷伏之如何耳臣伏見頃歲以來災眚數見陛下奉承郊丘歲豐月㓗當䝉介福翻致大異何哉得非事有召姦法有階隙天於宋室諄諄存顧先幾預慮以啟聖心欲陛下據易圖難緣微警著奮揚剛德固執主威壓銷未明以光丕業也臣伏讀前史五行志以驗于今累威重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則民人蕩析之象也月行黄道地震州邑則邊戎窺間臣下擅恣后妃将盛年穀且饑之兆也去年火災興國寺浮屠延燔藝祖神御殿已而盗壞宗廟釦器者再則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災異之發逺者十數年近者三四年隨方輙應無虚已陛下何不暫形清慮推求其端方今典刑設張上下禔穆而臣便論危事必難取信然陛下試一念之假有蕩析以何䇿固安假有饑空以何理振救脱致窺間可任之将謂誰儻令擅恣可防之姦有幾災異不驗國之福也茍使遂驗則陛下禦之之慮得不素具於胷中哉然請先言其要臣聞君以操柄為重臣以奉命為恭柄捨之則重者反輕命竊之則恭者更僣伏惟陛下念爵賞之典刑罰之權雖覧羣言一決宸慮無委成假借以開貴近牽制之私書稱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威福者天子之所以固大寳制兆人之術臣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古之王者亦何能使刑悉當罪賞皆值功要之事出于主則納忠者有歸政出於臣則植私者必遂傳曰倒持太阿言柄之不可失也又曰吐珠必含言失之不可收也若夫後宫戚里祈恩丐賞者日月不乏陛下且當斷而不聽以示至公内省黄門給事左右亦宜數加訓敕使恩不出位此皆助陽抑隂之術也臣聞伯禹三王之長逢災引慝宣王成周之良遇患側身故能感徹神祗收還威怒回沴氣為太和化已衰為中興陛下覽照今古至詳至熟今變眚日著中外暴聞而罪巳之問不形於詔書思患之謀不留於詢逮委逺天戒虚而未荅踰時越月羣下黙然間者但引緇黄晨齋夕唄修不經之細祀塞可懼之大變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誠至愚竊恐銷伏之間未為得計也伏望陛下不以災之未應遂為宴安不以歲之屢豐便忘荒饉普使百執各貢所懷庶幾天下條貫粲然先見臣粗舉六事以禆萬一聨寫于左如有可采續當條陳科别惟陛下裁赦其罪姑垂省閱【寳元元年正月上時為直史館同知禮院】 上仁宗應詔論地震春雷之異 蘇舜欽【寳元元年正月十日詔曰朕紹膺景命撫育中區對天地之宏休奉祖宗之成憲常懷惕厲靡敢怠荒一志于玆十有六載兵戈偃戢方隅底平百稼屢登億姓咸乂雖】 【未臻至化抑可謂小康而去歲以來衆異間作星文流變謫見於穹昊坤載震揺沴生於邊鄙定襄之郡為害将深室廬墊䧟以實蕃黎民壓覆而斯衆飛奏繼至予心】 【惻然而又春候方初蟄户俄振退而脩省罔究端倪蓋朕體道雖勤燭理猶昧以凉德而處尊位以眇質而保鴻名致此禨祥敢忘戒懼爰申誕告式佇讜言其或朕躬之闕遺執事之阿枉政教未臻於理刑獄靡協于中在位有壅蔽之人效官有貪墨之吏仰諫官御史縉紳百寮密疏以言悉心無隠限半月實封進納朕當親覽靡及有司擇善而行固非虚飾咨爾多士宜體朕懷】 臣昨初到京師聞河東地大震裂涌水壞屋廬城堞殺民人幾十萬厯旬不止臣始聞惶駭疑惑竊思自編冊所紀前代衰微喪亂之世亦未嘗有此大變方今四海接統内外平寧戎夷交懽兵革偃息固與夫衰微喪亂之際頗異是何災變之作反過之耶且妖祥之興神實尸之各以告未嘗妄也臣以謂必無是事是亦傳言之濫耳厯問一二朝士皆曰有之因退思念天人之應古今之鑑大可恐懼凡朝廷政教昏迷下受其弊積鬰不和之氣上動于天天於是為下變異以警戒之使君人者回心修德飜然向道則民安而災息是故古之王者逢天地之變則必避正寝徹樂省饌詢訪正議考求失德而更去之蓋以上帝聦明所作必驗茍弗知懼則非常之孽隨之今此異既告豈徒然哉則王者豈宜常安於逸豫信任近狎而不省政事乎廟堂之上執事者豈有非賢才或專威福而侵君者乎其所施設之政豈有不便於民者乎深宫之中豈有隂教不謹或以媚道濫進者乎臣從逺方來不知近事心雖疑而口不敢道宫禁夷狄之事固未可知朝廷已然之失則聽輿論而有聞焉又訝朝廷知此大異殊不修補闕政以厭天戒而安民心黙然不怪如平常無事時諫官御史亦不聞進牘白見鋪陳災害之端以開上心然民情汹汹聚首横議咸有憂悸之色豈時與古不同今朝不宜倣古以為事耶又念有天下者未有不監古而治棄古而亂也豈上位者務在鎮静不須與民同憂耶則又民為邦本未有本揺而枝葉不動者豈民愚暗不當憂而憂耶則地之震天之所為也民雖愚天豈愚哉反復思之不覺驚怛流汗自以世受君祿身齒國命涵濡惠澤以長此軀便欲盡吐肝膽以拜封奏又昨見范仲淹以剛直忤姦臣果罹中傷言不用而身竄謫甚可悲也是時降詔天下不許越職言事臣今茍務激切不避權右必恐横遭傷害無補於時因自悲嗟不知所措既而孟春之初雷電暴作臣以謂國家之失衆臣無有為陛下言者惟天丁寧以告陛下也陛下極聖至明其肯忽之果能霈發明詔許臣僚皆得獻言臣初聞之踴躍欣忭又謂雖有災異陛下能講求嘉言革去時弊故可變化而召嘉祥也旬餘日來聞頗有言事者其間豈無切中時病而絶不聞朝廷從而行之是言皆虛言而不根實效也臣聞惟誠可以應上天惟實可以安下民今應天不以誠安民不以實徒布空文増人太息耳将何以謝神靈而救弊亂也豈大臣䝉塞天聽不為陛下行之豈言事者迂闊無所取而不足行也此則未可知今臣竊見綱紀隳敗政化闕失其事甚衆不可槩舉謹條大者二事詣匭以聞伏望陛下少賜觀覽茍有所采乞㫁自睿意即時行焉言或狂瞽乞付臣鈇鑕以非所宜言罪之一曰正心夫治國如治家治家者先修於已修已者先正於心心正則神明集而萬務理也今則民間喧傳陛下數年以來多引俳優賤人於深宫之中燕樂無節賜予過度燕樂無節則志荒蕩賜予過度則心侈泰志荒蕩則政事不親心侈泰則用度不足臣竊觀國史見祖宗逐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於後苑門有白事者立得召對委曲詢訪小善必納真宗末年不豫始間日視事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衣旰食求治之秋而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之效也今又府庫匱竭民鮮蓋藏誅歛科率殆無虛日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於祖宗時此用度不足明矣政事不親而用度不足斯大可憂也伏望陛下修已以御人洗心而鍳物勤於聽㫁舍其燕安放棄俳優近習之纎人親近剛明骾正之良士因此災變以思永圖效祖宗之勤勞惜社稷之廣大則天下之幸甚也二曰擇賢夫明主勞於求賢而逸於任使然盈廷之士不須盡擇在擇一二輔臣及御史諫官而已今陛下用人似不謹擇昨王隨自吏部侍郎轉門下侍郎平章事超越十資復為上相此乃非常之恩必待非常之才而王隨虛庸邪諂非輔相之器降麻之後物論沸騰故疾纒其身災仍於國此亦天意愛惜我朝陛下必鑒之又石中立頃在朝行以詼諧自任士人或有宴集必置席間聽其語言以資笑噱今處之近輔不聞嘉謀物望甚輕人情所忽使災害屢降而朝廷不尊蓋近臣多非才者陛下左右尚如此天下官吏可知矣實恐北庭輕笑中國伏望即時罷免别建賢才臣又竊見方今以張觀為御史中丞髙若訥為司諫此二人者皆登髙第本望以詞華進用素履温和軟懦無剛鯁敢言之才斯皆執政引拔建置欲其謹黙不敢舉揚其私時有所言必暗相闗説旁人窺之甚可笑也故御史諫官之任臣欲陛下親擇之不令出執政門下臺諫官既得其人則近臣不敢為過乃馭下之䇿也臣以謂陛下身既勤儉輔弼臺諫又皆得人則天下何憂不治而災異何由而生伏望陛下少留意焉非有難也臣不勝區區之意【寳元元年正月上時監在京店宅務】 上仁宗應詔論地震春雷之異 宋 祁 臣伏讀丙午詔書陛下祗悼變異不忘元元受愆引咎端自克責延問有位廣謀于衆推變所自前事立防将欲還威譴於天極荅震眚於坤順雖姒王罪已商宗念德蔑以加之羣臣莫不延頸企踵恭聽允令使誠有鹵莽之慮窽啓之詞咸樂自效納于聰聽益潤澤附輝煌以成日新之美臣愚不肖職在史氏位為臺郎非無知不容自棄輙敢條列近事上對冲旨詔曰朕躬之闕遺臣伏惟陛下即位以來十有六年孜孜翼翼動守先訓不侈宫室不飾游畋偃兵緩罰愛重人命無它過失聞于天下雖自謂闕遺愚臣昧死不敢奉詔然有将來可慮者臣願一一陳其崖略陛下試參之聖慮揆之人事測之天災質之古義有可行者不以人賤而廢其言則臣生死幸甚臣聞賞罰操決天子之權也奏請可否大臣之事也下陳可否以佐上操決則百度乂寧一人尊彊竊見陛下臨視庶政深執謙德不自先㫁專委大臣使大臣人人如臯陶家家為后稷尚且不可況有託國威而肆忿寄公爵以植恩者哉臣請粗陳其要且如陛下自欲有所拔擢大臣以為不可陛下從而罷之又如自欲有所黜去大臣以為不可陛下從而任之如此則權常在臣政不在君昭然可見矣陛下何所忌憚而不略加裁詰遂使中材之人料時之如此欲自結於朝者還附於權黨欲自徇於公者反入於私門威柄寖移人心攸繫此将來可慮一也伏望陛下自今以徃審察臣下果有盡忠守正可器用者進擢於朝但論其材勿限資序陛下以萬㡬餘景引入便殿賜以清宴普詢闕漏又以所得參校時政質其是非俾之中外相應更相推紏則彼之投身納報惟陛下之歸不在它矣臣聞邪之與正譬猶白黑可以立辨今陛下既以此事為正俄而有以為邪者因復中止更為猶豫此最不可之大者夫謀之雖衆決之欲獨劉向曰持不斷之慮者開羣枉之門蓋指此也臣願陛下臨事即斷勿復持疑無令浮議熒惑敗亂美政臣聞忠臣之事君造膝而言詭辭而出所以啟心防患也陛下亦宜隠秘其語保全其人儻漏露主名則為所譏刺者皆切齒而思報矣興譏造謗不退不止一旦罹患而後來者傳以為戒皆茍容媮合背公入黨則陛下雖有盈庭之士朱紫雜襲誰肯與權貴立敵進言而取禍哉此無異絜仇以授姦人自閉其耳目萬事之安危天子不得復聞之矣臣比見兹事已驗於前伏望陛下考大易失臣之義無襲春秋陽處父之枉此将來可慮二也臣伏惟陛下春秋鼎盛皇嗣未立後宮所御當貫魚序進廣求螽斯子孫之福伏望豫示敕誡昭判貴賤使上下有制不相踰越讒謁毁間明垂防禁數詔后妃習知謙退和柔之懿無令僭妬得萌其中此将來可慮三也詔曰執事之阿枉臣不足以慮之然所為怪諫官御史本以選進鯁亮震肅權綱為天子之耳目也今則不然有勢者其姦如山結舌而不問無援者索疵吹毛飛文而厯詆未及滿歲已干宰司希兼職而求進秩矣如此則宰相有失諫官御史肯為陛下盡言乎使言者捨當用而取不急陛下果可聽之乎臣故曰諫官御史出宰司之進拔者非陛下之利也夫輕授重責難以得人但賞不罰難以肅下今若令居是官者終歲不言及言而不當坐不任職退挾持私意有所回匿坐故縱誅不畏彊禦議劾嚴正者陛下自意擢之無令有司得與此亦救阿枉之一也詔曰政教未臻于理刑罰靡協于中在位有壅蔽之人效官有貪墨之吏臣聞傳曰正其本萬事理又曰人存則政舉人亡則政息茍使天子持柄于上羣臣率職於下如臣前所陳者大猷幾務将交修畢舉矣安有政未臻理刑靡協中乎至於海縣浩繁官不失善或察亷無状或貪冒公行或民窮無訴或事紛未治大且抵死小則免官案章一下交手受械事輕人末曷足應天變而闗國體乎要之災異之發政數之本在朝廷君臣之間耳詔曰擇善而行固非虛飾此誠陛下勤懇悃愊紬繹下情申啓言路而必收治效也臣聞徒善不足為政徒法不能自行天之感物不為偽動今陛下惴恐自反已降德音羣臣将畢精極慮隨事納説必有可采伏望朝廷開許施行此則順民心承天意轉禍為福聖人銷伏之實也然臣尚有所慮者今臣下準詔例得獻言不深切則事不明白或恐有昧儀矩罔識禁忌論安危則便云泰山累卵指宴飲則直曰酒池肉林望陛下納汚含垢一切裁赦兼容博聽以取其長勿令有坐狂言而得罪者則聖德愈光大矣【寳元元年正月上時為直史館同知禮院】 上仁宗應詔論地震春雷之異【係第二狀】 宋祁 臣伏以陛下躬至聖開大明數引近臣延謀急政退託不敏開敢言之路日昃便坐以須告猷夫人君據安而念危則終不危操治而慮亂則終不亂何則幾微之兆成敗之端森然前判於胷中矣臣向已被詔對所欲言事聞於上未合明德陛下赦其無狀再降德音似欲竭盡下情以禆萬一顧臣敢無辭而對人臣之所以有朋黨者何也由忠邪不早判耳且君子得位必引其使協濟忠力不為私也小人獲進亦引其使扇動聲勢不為公也君子指小人所引因曰朋黨小人指君子所引亦曰朋黨君子常少小人常多此人君所以易惑而難辨也陛下何不質之以事驗之以言其言也隂賊忌害巧為迎合聽之似可用察之而無實小人也其言也質直蹇正多所補益聽之似逆耳察之而有實君子也又以其言驗其人之行事事與言合者為忠事與言反者為邪不黜其邪不進其忠則朋黨終不除矣臣下之所以䜛佞得行者何也由朝廷聽言之路太廣也夫正人能言邪人亦能言古者稱言之無罪者謂有道之言也若邪人憑虚以害有位架妄以間忠臣亦以為不可加罪則是以言喪邦矣且邪人緣隙投詐寄事造姦詆人必以難驗之文傷人必以似是之語使進不得自辨於主退有以離間於君於是正人幽憤有功抑退如此者陛下雖加罪焉可也正人則不然毅焉中立侃焉正論引古今之宜根刑政之本質之衆則無害措之事則可行不為勢傾不為利奪如此者陛下雖加賞焉可也故大闢言路而正言不賞妄言不罰則䜛佞終不去矣今議者皆曰朝廷誠安且治臣以為不然夫三患未去安得為治直亂之未作耳請試言之夫與賢人謀事而與不肖者斷一患也重選大臣而輕任之二患也大事不圖而小事是急三患也何則賢人必為國計而不肖者專為身謀為國計者必恃至公故言直而援少為身謀者專挾已私故喻巧而援多人君不能察之則姦詐行矣於是言長利者則破之以小害使終不能為利圖大功者急之以近效使終不得立功善令方下而謬令移之矣公議始行而私議奪之矣且不肖之人已不能忠而忌人之納忠已為不善而能敗人之為善改白作黑以是為非若朝廷已知其姦不能斥去郭公所以戒亡也已知其賢而與不肖者並任之劉向所以獲罪也此方今患之最切者也夫大臣左輔右弼參贊權綱朝訪夕對彌縫漏闕既以為忠且賢而擢之材且能而任之矣是宜待之以無二責之以一心今或指纎瑕采飛語小則被疑大則賜罷朝為臯夔暮為檮杌遂令家無全節人無全行何其有道之世而賢者之乏耶誠任之失其理矣徒使繼至者瞻前畏後偷合取容事存形跡日防猜阻捨國事而不慮茍身謀以自安大臣如此陛下何賴焉且君視臣如手足彼將以手足為報君視臣如路人彼亦将以路人為報此患之次也聚天下莫急於財鎮天下莫切於兵制四夷莫神於機任天下莫謹於官今財已匱而不肯計兵甚冗而不能擇機至而不敢謀官濫而不知選而執事者但且計小利害責小經費羣對而旅前取旨而奉行日循一日歲偷一歲陛下又不念此寧是朝廷福耶此患之又次也假如萬一邊境有事盗賊相扇甲兵宿野糧饋在路此時三患不去誰能出身為國與陛下共此安危耶誰能執節慷慨與陛下前死不顧耶臣故曰非能治也直亂之未作耳陛下誠能詔中書門下使擇天下之冗官稍清流品詔樞密院去天下之冗兵寖明紀律斷自宸慮必取成功不使渙汗復收匪石中轉則縣官之財有數年之饒為萬一不虞之備䇿之善者臣智識庸暗不足上當清問輕率狂狷惟陛下裁貸其誅【寳元元年正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三 上仁宗答詔論地震春雷之異 張方平 臣伏讀丙午詔書以星文流變坤載震揺先春而雷衆異間作陛下惕然戒懼思所以當天意爰下明詔誕告庶官凡上躬之闕遺政刑之差失阿枉之黨䝉罔為姦咸使密疏以言悉心無隠朕将親覽靡及有司臣伏讀詔書悵然感慨遠惟祖宗造基立法之勤先帝持盈垂裕之意敕天之命撫此下人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陛下天資神智英睿聦明紹隆基圖恭承帝事治民祇畏罔自暇逸嚮若僕臣皆正股肱惟良協心弼違将順其美陛下可以高揖成康之上徐步唐虞之域惜乎人主有仁明之德人臣乏輔翼之材因循蔽欺偷取一切治而無法弊不謀救沴氣成象變咎荐臻遑遑焉獨貽憂於陛下也臣愚孤遠學識疎陋猥逢詔㫖詢于芻蕘謹稽探天人之情參古今之論上原厥罰之本下陳至治之方儻日月之明照此心之忠義斧躓之下免報讎於權彊是由陛下至明豈獨微臣受賜陛下少留神慮察臣狂言臣伏思詔書曰星文流變者臣鄙儒不通天官之學謹按前志説春秋星殞如雨為王者失勢臣下專恣之應况紫微垣太微垣上帝之座天子之廷列星布位近臣之象流移失次乃邇臣不恭其職更相慿附懐貳茍容不忠王室之咎也坤載震揺者臣竊考載籍歴世以還地震之異未有若今兹之甚者謹按前志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升於是有地震兹謂不陰夫坤為陰體臣道也妻道也夷狄之道也陽薄於陰而不能勝相乘而震且定襄之地直王城西北正在乾位君德所在天之警告夫豈虚發春雷震者臣謹按前志雷當以二月出其卦曰豫言萬物因雷出地皆悦豫也以八月入其卦曰歸妹言雷復入地則孕育根荄保藏蟄蟲雷本陽氣有人君之象故先時而聲猶陽不閉藏發泄無度也又正月以來日䝉少光輒或數日不解臣謹按前志䝉如塵臣私禄及親兹謂罔辟厥異䝉䝉先大温也䝉日不見行善不請于上兹謂作福䝉一日五起五解下專刑兹謂分威䝉而日不得明知佞厚之兹謂痺䝉甚而温此䝉大畧也臣聞上天無言示人以象人君省躬應天以實是故考政者必求于天端弭災者必推于人事天人之際其應甚明臣謹按春秋之義舉往以明來觀著而思微天地之變國家之事粲然皆見無所疑矣故夫星流而隕地震而裂先春而雷日䝉不解其咎皆由乎陽德舒緩隂道專縱下為阿比以蔽聰明者也臣愚不達道敢因四變推明七事臣聞之書曰無敢伏小人之攸箴葢言明王求理不遺下言也臣議雖鄙竊以為今世之切務治道之至要難尚此矣陛下幸加惠不以臣之疎遠而廢其言天下幸甚何謂七事其一曰密機事二曰用威斷三曰廣言路四曰重圖任五曰正有司六曰信命令七曰示戒懼何謂密機事臣聞之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故春秋之義譏君之漏言是以人臣造膝而對詭辭而出人君明以察之斷以行之謹之至也韓子云事以密成語以泄敗臣比見羣下之言事者深言切論陛下或播之於左右囊章密疏陛下多付之於有司凡國之庶政得失之跡莫不繋乎二府者故諸臣下之言其有指擿時病及諸治亂者則用事之臣必所不悦而陛下更暴其言而露其章縁是而䝉譴者有之矣此葢陛下體貌大臣篤其誠於勿貳疎外羣下忽其言之未然大臣固不可以忌疑下言固未可以輕信然亦在深思其意㫖徐察其情偽參諸理道辨其臧否言茍可行自當聴納言之未善置而勿傷使下竭其忠各效所見則姦謀僻行不萌于下嘉猷正論日聞于上致理之要何以先此而今清問之對封奏之事開言為怨府灑翰為禍胎沮忠義之言成忌克之俗人悼後害孰敢獻納下情壅隔國之大禍也臣深願陛下先務此道以為立政之本凡臣下入告之議宜斷在聖心清問之言姑謹於外泄念大易失臣之戒防春秋漏言之譏則天下有心之人皆為陛下用也其二用威斷何謂也臣聞書洪範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凶于而國故春秋之義譏鄭忽之弱以其挈於權臣也君人之柄惟賞與罰必賞必罰惟斷而已夫乾體以剛天行以健故能中正無邪運用不息人君之德配乾而法天者葢取乎剛且健也以陛下之英明温睿而濟之以斷天下不足治也往年莊獻晏駕陛下親政革去蠹拔材賞忠斷自淵衷不撓于下典刑立政樞極一新天下翕然皆謂陛下天機如藝祖神畧如太宗萬世一時無窮之福也今者道路之言皆謂陛下寛厚仁恕徽柔廣容事存大體動循往例臣竊惑之此葢怙權之臣摟取邦柄故説陛下以為人主之孝莫大於奉先孝守成規夫祖宗之所以建基圖垂謨訓炳如日星信如四時雖百世其可易諸至于操紀律明賞刑用正人去邪慝治不忘亂安不忘危以和其民人而保其宗廟此孝之大也且政由俗革彼此一時事體權宜各有云設或迹存而理異或法久而姦生必踐而行以為無改於祖宗之道尚安足以為孝乎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故復而不厭久而不弊之謂道遵常守故非聖人之事因時損益乃建治之理昔先王之作為爵禄賞罰臨事而制宜是以為天下之主見勞授賞則衆譽不能進無功見惡行誅則衆讒不能退無罪若政無賢愚弛張用捨一取諸例是爵禄賞罰不在人主而在簿書也予奪之柄於陛下何有一吏持簿書按例而足矣此葢用事之臣自謀之慮不才而例進者收恩在已才而例退者怨歸于君人主欲賞拔忠良擢用才俊而用事之臣不悦者輒曰於例不可用事之臣猥引親舊妄援謬庸而人主欲詰其故輒曰於例宜然以致今兹臺閣混淆賢愚揉雜典刑都弛名器益輕于後執時柄者便於引例之説終無發明之言臣嘗讀漢書至晁錯之事惟錯謀策宏遠達於權義有致主經世之志戮姦讒之口而史氏不能褒其忠更譏以變古易常之説臣竊憤厲痛忠臣之難為也臣又讀晉書至何曽之事誡其子曰吾毎進見未嘗聞經國逺圖但道平生常事此非貽厥孫謀之兆及身而已且曽為上公逺圖之不建誰任其咎而史氏不能貶其罪更美以知㡬先識之善臣竊惋悼痛諛臣之誤國也嗟乎忠諛之無報淑慝之不顯其已久矣又何獨長嘆於兹乎臣愚伏願陛下奮乾威發天斷裁正無不忍之愛采拔罔疎賤之隔大稽諸古小驗于今使天下之耳目常新萬世之本原必正無曰引例合義而已帝王之制不亦光大乎其三曰廣言路何謂也臣聞書美堯之德曰詢于衆春秋之義大君命譏大夫之專者今天下之士不思結知於人主思見知於貴臣願歸恩於彊臣不願受恩於人主何歟得彊貴之心者身不涉危而長保富貴䝉陛下之遇者亦未及安而已罹禍咎而又多逐善人指為鉤黨使陛下腹心無所寄耳目無所託姦無所發惡無所彰九重之深漸成孤立陛下天縱将聖知㡬其神此理甚明豈不其悟昔漢魏相白去尚書副封以防壅蔽而宣帝得以知禍變之微為漢明主唐太宗躬勤政理明於聴受著司馬式云其無門籍人有論奏者皆令監門司馬引對不許闗礙又制大臣入論事輒令諫官随入或對問之言有虧理道即從而諍之此唐太宗致太平之跡也至肅宗時元載為相邪慝不法懼為人君所知因議凡羣臣奏事皆先聞諸司長官闗白宰相而後得上聞時顏真卿奏疏曰往日李林甫欺君擅權姦矯用事羣下指言者率皆因事陰中傷之猶不敢顯為條約絶言路以為元載之惡過於林甫也惟在陛下開延讜直虚中接納無限卑遠茍造膝而有益雖犯顏而必恕以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務其惟廣言路乎其四曰重圖任何謂也臣聞書曰鄰哉臣哉此帝堯所嘆以為已密近之臣必有德也又曰欽四鄰此帝舜所嘆以為在已左右前後之臣必正人也故春秋之義以為天子之宰通乎天下重之至也夫國之所謂大臣者莫尊乎宰相君為元首宰相乃其股肱動静休戚義猶一體宰相之職朝夕王所論道官材圖議天下之政者也安有居宰相之位而足不至王庭面不見旒扆言不聞君聴者乎大臣疾病君為之軫憂上醫治療内使臨問數賜告加恩意禮厚矣若其偃息臥家遂罷其朝謁曠時彌嵗則未之有也伏以台司為具瞻之地廟堂非養疾之所朝廷之儀不可慢社稷之重不可輕況今災釁荐作人心恟懼安危所繋實在柄臣伏願陛下為宗社之大計畧恩禮之小節高選德望考謹厥相應譴告于上穹示大公于天下且自災異之作陛下憂勞謙畏誕降德音舉諸闕政至誠罪已而元臣當國莫肯任咎茍安寵禄以妨賢路禮義㢘耻何以訓下自餘三事任政之臣志行忠邪材智深淺必料陛下知臣之明悉存乎聖慮矣其五曰正有司何謂也臣聞夫子曰必也正名乎春秋之義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故尊者主要卑者任勞所以正位分明堂陛也人君逸於任使垂拱而治三公論政九卿分職羣有司各事其事故端本而影直振領而襟整衆務百職各安其局今夫津官亭吏一命之微米鹽貨利毫杪之細莫不闗決衡石煩黷天衷三公不修其職而猥侵羣有司之事羣有司茍謀期課莫安所守上下姑息習以為常偷慢茍安風俗益臣愚以為方今國體所繋政府而下分職之重臺省備矣而豸冠乏匪躬之士蒲規鮮替否之言當衡鑑者循資格而無賢愚之别絶勸賞澄清之義運計籌者張空簿而責錐刀之末無斂散輕重之權政失其本事忘其舊其所召由來漸矣臣愚伏願陛下少運神智詳思世務諸如此宜有興改撮其機要謹其闗柅莫如擇任三吏切摩治本使夫摠百揆者則謀用庶官之長列庶長者則各選衆職之任付之柄臣而責其效盡其才而安其成官守典刑無相侵紊有廢厥職必正于罰如此則陛下優游太紫之上執賞罰之柄而羣下莫敢不奔走其職庶務肅然而理矣其六曰信命令何謂也臣聞書曰謹乃出令令出惟行夫命令者以簡為重以信為本簡則易從信則必行易從則不犯必行則可久此之謂為國之要為政之經臣比見朝廷出令或尋即衝改或俄復停廢吏易之而奉行不固民忽之而茍慢多違揆大體而論之此害政之深者夫滋彰召乎巧詆文煩所以法輕今條令重累盈乎几閣自明習者不能徧覩况郡縣承用者乎陷愚憃於無辜無告之地其咎由乎格令之煩多而不信故姦吏因縁而為市也臣請今後凡諸臣有請釐改條制審覆勘會益加詳審無稽之言勿聴弗詢之謀勿庸俾萬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自然民無起詐之端吏息侮文之巧祥刑善制咸中有慶矣其七曰示戒懼何謂也臣聞書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是故或無災以傾其邦或有災以興其國無災者驕怠所以起有災者戒懼所由生故堯湯遭水旱之期中高有桑雉之異一則以有備而無患一則以修德而弭妖今兹之變亦在陛下惟德之修而已丞弼之臣戒其權重者侍從之臣戒其阿諛者帷幄密近之任戒其用事之勢掖庭嬪御之嬖戒其燕溺之惑服羞戒其過制優戲戒其蕩心嗇用無小侈費無微念四方惟正之供憫小人作業之勞至于邊防之守兵食之備器乘之用將帥之材臣謂宜加存乎聖慮矣故臣曰惟備之戒此其槩矣夫修省之方惕厲之意雖陛下兢兢夙夜不忘于懐然天下之人莫之知也按春秋左氏傳晉梁山崩晉侯召伯宗而問焉對曰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今震謫之異衆變重累何啻山川之災臣愚以謂陛下宜于常禮有所降損齋居澄慮深思天意揆陰陽之道察政教之闕其在陛下者臣願陛下勿悋其失必易其度其在臣下者臣願陛下内斷于心明正其罰俾彛倫咸叙以邀天之福則七世之廟傳裕於無窮烝民之生率同於慶賴矣臣位卑而言高有陵越之尤迹疎而意忠有激訐之咎但使臣言一經聖覽微悟主心幸以涓塵於國家而有補則雖鼎鑊捐軀命而不辭【寶元元年正月上時為秘書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上仁宗答詔論地震春雷之異 韓 琦 臣伏聞陛下以災變頻數已降詔敕敷求讜言此乃陛下警悟天戒憂勞聖心普率之間不勝至幸臣備位諫列近因災變之發累上密封既愚且忠無敢畏避事頗明白未見裁納臣慮應詔而言者雖不即加之罪而言者亦不用其説則是與詔意相戾而於朝政何益哉臣欲望陛下應有臣寮應詔上言一一親垂聖覽事如可行即望早加聖斷或所見非長及辭涉詆訐亦望寛而不問庶成陛下引咎思政之德以期上穹順道為福之應臣前數有所陳伏惟陛下以一臣之言所見褊淺未能符合聖意臣愚不勝忠憤再貢狂直更不敢廣有引援煩瀆上聴但直述當今未便陛下可行者凡十事具别状實封進納又詔書以謂或政教未臻於理刑獄靡協于中在位有壅蔽之人效官有貪墨之吏仰諫官御史搢紳百寮密疏以言臣竊以四海至廣非一人耳目所能徧接若只許在朝臣寮論奏實恐言路未廣臣欲乞頒示天下亦許所在官吏依詔言事附遞聞奏 别状 臣伏聞降御札求讜言輒有狂鄙之見不敢文飾上瀆聖覽謹直述其事條列如右 一政府大臣乞選用忠正有才識之人則紀綱自正陛下仰成而無憂如有不堪其任者望早加聖斷皆從免罷使時政日新天下咸悦 一賞罰二柄本君上執之以馭天下若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罰是猶寒暑相違而望嵗功之可成也臣欲乞凡行賞罰務協中道或陛下聴斷之際知其可賞則賞之知其可罪則罪之使畏愛出於宸衷無令國之二柄專為臣下所持而任其威福 一近日戚里之家多因入内之際或無功而望遷轉或無能而求錫賚唯圖僥倖殊無厭足況莊獻太后朝尚曽懲戒豈陛下睿明當宁而不抑其奔競欲望特降詔諭嚴行止絶如有譴犯乞重加貶責 一今之國用不足者在於浮費不節所入者有限而所出者無涯遂令中外帑廪皆未充贍臣欲望凡百用度務令儉約及乞差公正才識近臣與三司詳定減省冗費 一自茶法改更以來連年将銀絹配率河北人户坐此困竭明出却内庫物帛暗虧却舊額課利欲望選差公正近臣參定酌中之法以濟經用 一朝廷備禦之急唯在西北二邊其如牧守将帥多非其材而士卒訓練未至修整亦望密諭兩府大臣常切體量二邊牧守将帥不堪其任者易之更用才畧武幹之人以壮國威御兵之法務從嚴整無令益其驕惰 一竊以陛下萬㡬之暇當有宴飲之樂所以寛憂勞而慰游豫也然頻數則有妨政事無益聖躬亦望節之有度則天下幸甚 一宮掖之間女御之衆豈無䌓冗徒在幽閉望選其無用之人放令出外以消陰盛之變 一臣寮中有以言獲罪貶責者若心本獻忠非挾邪近詐之人欲望復其職任使言路彌廣人思盡誠 一消變之法惟修德以禳之則天道感應自古皆然若齋醮道場實不可恃以求福亦望特賜開悟更思節減【寶元元年正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仁宗論日食 葉清臣 臣聞王者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君政有治亂天應有災祥葢天人相與之際繋君德之感通奉天子民義實一體昌治之世未必無災欲治之主能以德應則變災為福衰亂之世未必無祥庸暗之主德不能堪則反祥為妖故治亂災祥不可常在德之厚薄耳仲尼修春秋記災異之大者日食地震為先班固述漢史記日食之對則變見三朝為尤異者今月正元日日有食之不幸昌治之辰遂有尤異之變豈合朔之會適當然耶意上天譴告有所屬耶伏惟陛下纘隆慶基謹守先訓兢兢業業十八年于兹四方底寧萬物咸遂百工修輔衆績咸熙信治世矣然而天變如是之大必有申警以啟聖神臣甞學舊史歴考前志日陽德也君道也月陰德也臣道也薄食必於朔望日月之交會也會而不食陽勝陰也其在詩曰彼月而食則唯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是則陽德君道或有所虧則日為之食又曰敬天之怒毋敢戲豫敬天之渝毋敢馳驅是則天變於上君變于下恬不為變其禍滋甚臣謂推筴之初逆知當食陛下宜出次徹膳伐鼓用幣百官守司為營救之禮庶㡬天悔其咎陰不為眚今謫已見救不可追則當亟下責躬之詔開敢諫之路使講求陰所以勝陽所以虧之理後増其所虧損其所勝猶冀萬一可厭天戒其在易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无咎凡言無者言本有咎以能補過故得無咎然習常茍諛之人必曰此常數也不足以為盛德之累茍内朝左右之臣以此安聖慮外廷進對之臣以此紓官責臣恐非敬天之怒而失補過之義前嵗河東地震頻年太白晝見考占辨應稍稍著驗今為此變豈妄發耶伏惟陛下深思災異之大博咨政教之闕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待以無諱使之極言言或切至采而行之此之謂能以德勝妖變災為福者臣幸以譾薄親逢盛旦職在詞掖官居諫省闚管有得敢不罄竭明者之擇庶可録焉天下幸甚【康定元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知制誥】 上仁宗論久陰 孫 沔 臣竊見經春已來時令失序沈陰不雨䝉氣連宵日景青昏天光慘翳按漢書所述洪範云皇之不極厥咎常陰必有下人竊議上者臣晝夜思之莫知所以天道雖逺災祥不欺人心至微氣志必應豈有變異昭著而終久無患者也伏惟陛下至明至聖察之謹之臣職當言事心所有疑不敢自隠兾愚者之盡慮也臣又聞臣者君之陰婦者夫之陰邪者正之陰若臣廹于君婦陵于夫邪害于正則有陰䝉之眚葢人事動於下則天變見於上矣今氣象如是在陛下專精勵意察事求端思所以致感之因行所以消復之道以答上穹降鑒之兆則天下幸甚伏諒陛下以喪子感傷宸心悲鬱又将廣嗣是念仇淑為意每於庭墀之下頗聞珠玉之音是沖和未融而結嗇未解也伏望全神省思養器加膳優游適性燕静端居節嗜欲之情戒寵嬖之盛罇俎之間衽席之上無俾過度兾盡防微保聖德于康寧發純剛之斷決察姦謀於臣下嚴左右於禁中若百事先覺則萬福來同庶可以克謹天戒永綏國家者也【慶厯元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直諫院】 上仁宗論赤雪地震之異 孫 甫 臣聞洪範五行及前代變驗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舒緩則政事弛賞罰差百官廢職所以召亂也晉太康中河陰降赤雪時武帝怠於政事荒宴後宮每見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經國逺圖故招赤眚之怪終致晉亂地震者陰之盛也陰之象臣也後宮也戎狄也三者不可過盛則陰為變而動矣忻州趙分地震六七年每震則有聲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者也惟唐高宗本封于晉及即位晉州經嵗地震宰相張行成言恐女謁用事大臣陰謀宜制於未萌其後武昭儀專恣㡬移唐祚天地災變固不虚應陛下救舒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以肅天下救陰盛之變莫若外謹戎備内制後宮謹戎備則切責大臣使之預圖兵防計成敗制後宮則凡掖庭非典掌御幸盡出之以省浮費且裁節其恩使無過分此應天之實也【慶厯三年河北降赤雪河東地震五六年不止十二月上此疏時為諌官】 上仁宗論赤雪地震之異【係第二狀】 孫 甫 臣竊見景福内宮祖宗積經費之餘以備非常之用近嵗諸路物帛多入内庫中外盡疑宫中之私費唐置瓊林大盈二庫率供燕侈楊炎陸贄請罷之今日景福之積頗唐之二庫後宫之數臣雖不知但聞三司計肉食者千餘人又有私身當不啻數千人矣臣近聞染院計置染綾羅甚急以備宫中支用言至藏庫所積紅羅去冬已絶它物稱此則浮費可知也陛下省之立可感動人心以消災譴張修媛寵恣市恩禍漸以萌夫后者正嫡也其餘婢妾爾貴賤有等用物不宜過僭自古寵女色初不制而後不能制者其禍不可悔【慶厯三年十二月上】 上仁宗論飛蝗 蔡 襄等 臣等伏覩陛下以災變屢見飛蝗為孽責躬引過祈于天地宗廟社稷不令殃及萬方臣等伏念灾異之來實由人事政治闕失感動天地故古之人君或遇災異則避正殿徹常膳深自刻責思所以致之之由及改之之理以至特免三公者有之詔求直言者有之此皆消灾異召和氣之道也方今天下之勢至危矣夷狄驕暴陵脅中國盗賊縱橫驚劫州縣養兵至冗擇將不精科配頻繁公私匱竭内外之官務為辦事而少矜恤之心天下之民急於供億而有流離之苦治道至此未聞救之之術臣等伏見數年以來天戒屢至朝廷雖有警懼之意然循舊未嘗改更所以今日灾變頻數葢天意必欲朝廷大修人事以救其患乃可變危為安也救患之方莫若原其致灾之本由君臣上下之闕失也闕失之事臣等敢次第而言之陛下不專聴斷不攬威權使號令不信于人恩澤不及于下此陛下之失也持天下之之柄司生民之命無嘉謀異議以救時不盡忠竭節以副任用此大臣之過也朝有闕失而不能救民有疾苦而不能達陛下寛容少斷而不能規大臣循黙避事而不能斥百官邪正並進而不能辨四夷交結内侵而不能謀有顧避之心無力諍之節此臣等之罪也今陛下既有引過之言達於天地神祗矣伏乞陛下必踐其言必行其實踐言實之要莫若專聴斷攬威權號令信於人恩澤及于下則灾異消而和氣應矣其大臣不舉職之過伏乞陛下以致變之由赫然督責之若督責之又無近效則用灾異册免三公故事而去之别求賢能以救人患如臣等䝉陛下非次選擇不能稱職尚致陛下有如此之失大臣有如是之過臣等負罪至深伏乞朝廷遠加竄逐别求方正材識之人俾居諫職必能禆贊朝綱上副選擇臣等謹具狀待罪以聞【慶厯四年七月同余靖上時為諫院】 上仁宗論飛蝗【係第二状】 蔡 襄等 臣等伏見陛下以灾變屢見飛蝗為孽引咎責躬告于天地廟社臣等伏念致灾之本由君臣上下之闕失列其事而言之終以自劾乞朝廷遠加竄逐别求方正才識之士俾居諫職臣等待罪于今七日曽不得報憂媿益深不知所措竊以今天下之勢外有羌戎結連侵脅之憂内有邊陲守禦戰争之苦兵冗財竭賦斂暴興生民膏血掊取無極譬如投石入井到底乃止不幸有旱澇飢荒之變盗賊乘時而起將何以禦今日視前一二年國用民力固不如矣復且因循無有更改救之術後一二年還視今日又可知矣非獨不如今日其患至大縱有知者不能為謀臣等以諫名官見天下之勢至危如此既不能開廣陛下恩信以固民心又不能糾正大臣闕失以救時是致灾異頻數中外恐懼臣等上負陛下選擢之恩下負生靈困苦之望憂慮終日譏責滿身尚何顏面入出朝中臣等罪咎實深伏乞朝廷必加竄逐以謝天下【慶厯四年七月同余靖上】 上仁宗論灾異後合行四事 范仲淹 臣近日屢聞德音以灾異數見畏天罪已此實聖帝明王至仁之體也天下幸甚昨日宰臣等再奉聖㫖不須謝過但自行事此又濟時責實之要也臣等敢不惶恐思竭誠志以副宵旰之意臣觀自古國家皆有災異但盛德善政及於天下人不敢怨叛則雖有災異而無禍變也如其德衰政暴兆民怨叛故災異之出多成禍變也陛下今既畏天戒上憂宗社下憂生靈固已得堯湯之心矣如更行堯湯之事使天下受賜其有災異適足増陛下之盛德臣待罪輔臣經年無状四方多事未敢引退恐負君親擢用之意臣竊觀自祥符年以至今日火不炎上之災已十數度又累有地震之異今夏蝗秋澇人多妖言雖陛下修德罪已自可以動天地感神而今生民若不遑處臣請行此數事少助陛下救生民之萬一惟聖心裁擇 一委天下按察使省視官吏老耄者罷之貪濁者劾之昏懦者逐之是去謬吏而糾慢政也至于激勸善政之術即未著明其官吏中有畏上位之威希意望進或矯修㢘節而争為猛政求集事之名者務為暴斂求盡分之稱者專用深文政尚虚聲人受實資産竭於科率舉動觸於刑憲生民困苦善人嗟痛此天下怨叛之本也秦以天下怨叛而亡漢以救秦之而興臣請詔諸路按察官除常程糾察舉薦外於轄下知州知縣縣令中别選潔已愛民顯有善政得百姓心如倚父母者各具的實事狀舉三兩人與改官再任或陞陟委用如此則天下官吏知陛下憂赤子之心各務愛民求理不為苛政足以息生民之怨叛也如所舉不實仰御史臺彈奏當議重行貶黜 一天下官吏明賢者絶少愚暗者至多民訟不能辨吏姦不能防聴斷十事差失者五六轉運使提㸃刑獄但采其虚聲豈能徧閲其實故刑罰不中日有枉濫其奏按于朝廷者千百事中一二事耳其奏到案牘下審刑大理寺又只據按文不察情實惟務盡法豈恤非辜或無正條則引謬例一斷之後雖寃莫伸或能理雪百無一二其間死生榮辱傷人之情實損和氣者多矣古者一刑不當而三年大旱著於史䇿以戒來代非虚言也况天下枉濫之法寧不召災沴之應耶臣請詔天下按察官專切體量州縣長吏及刑獄法官有用法枉曲侵害良善者具事状奏聞候到朝廷詳其情理别行降黜其審刑大理寺乞選輔臣一員兼領以謹重天下之法令檢尋自來斷案及舊例去其謬誤可存留者著為例冊 一今諸道常平倉司農寺管轄官小權輕主張不逮逐處提㸃刑獄多不舉職盡被州府借出常平倉錢本使用致不能及時聚糴每有災沴及其遣使安撫雖民委溝壑而倉廩空虚無所振發徒有安撫之名且無救恤之實又國家養民之政本尚務農因民之利而利之則朝廷不勞心而民自養之矣臣請選輔臣一員兼領司農寺力主天下常平倉使時聚糴以防災沴并詔諸路提㸃刑獄今後得替上殿並先進呈本路常平倉斛㪷數目方得别奏公事移任者亦須依此發奏後方得起離仰司農寺常切糾舉及委輔臣等速定勸農賞罰條約頒行天下 一天下茶鹽出於山海是天地之利以養萬民也近古以來官禁其源人多犯法今又絶商旅之路官自行販困于運置其民庶私販者徒流兵稍盜取者絞配嵗月千萬人罹此刑禍是有司與民争利作為此制皆非先王之法也及以官販之利較其商旅則増息非多而固護之未能革者俟陛下之睿斷爾臣請詔天下茶鹽之法盡使行商以去苛刻之刑以息運置之勞以取長久之利此亦助陛下修德省刑之萬一也【慶厯四年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仁宗論定襄地震孟夏雷未發聲 李京 臣伏以陛下因天之戒恐懼修省避正殿減常膳故精意感格日當食而隂雲蔽虧雖商太戊之桑楮並生宋景公之熒惑退舎無以異也然臣區區竊有疑者自寶元初定襄地震壊城郭覆廬舎壓死者數萬人殆今十年震動不已豈非西北二虜有窺中國之意乎二月雷發聲在易為豫言萬物出地皆悦豫也八月收聲在易為歸妹言雷復入地避羣隂之害也今孟夏雷未發聲豈非號令之不信乎願陛下敇邉臣備夷狄戒輔臣謹出命以厭禍于未形又尚美人棄外館多年比聞復召入必有假媚道以蠱惑天意者宜亟絶之苗繼宗嬪御子弟乃縁恩私為府界提㸃宜割帷薄之愛重名器之分庶㡬不累聖政【慶厯五年四月上時為言事御史】 上仁宗論地震 張方平 臣伏見諸路地震自荆湖川峽山東河北陜西至于嶺表相繼未止比者忻州地震于後兵難及今適當此際登萊山崖摧圮災異所示恐不徒然歴考前志之言葢地主陰陰者臣道也民也夷狄也推之今日凡任内外之重即無權彊之臣則今事之可憂者外備蠻夷而内撫民爾西北二虜朝廷以為大患故於守禦素為用心至如湖湘之間蠻徭作梗一方塗炭七年未解近日衝突稍及嶺外如或不即平殄事亦不可輕忽而又南海交趾氣燄漸張路接邕容頗連溪峒南方之事理須經畧昔唐室之盛屢有中原之難蕃戎再入京城而王室尋復寧定至懿宗時安南都護李瑑失於撫御蠻冦侵擾遂致用兵度支困於饋食方鎮疲於更戍因而有徐州龎勛倒戈之變天下縁此以至危亂則知事甞起於細微禍常成于所忽也至如京東西兩路中國根幹畿甸屏蔽緩急所資常須安静以鎮天下然每患冦賊淵藪其中所幸嵗得豐穰必不大至連結若因之以邊警加之以飢饉法不勝於姦宄亂必始于鄉閭何以言之自慶厯初遣朝臣分往京東西路等招刺彊壯弓手宣毅軍俄又聴其傭人自代于時臣知諫院固争此事朝議已行不為停罷今民力所以大困國用所以一空葢由此一舉之失也其諸州宣毅悉聚游惰不逞之民非有材力技勇之所程選也後縁光化軍賊竊發朝廷條約失體姑息過當如養驕子轉生怨懟臣比在審刑諸州奏到宣毅兵士文案無月不有大則謀官吏劫倉庫小則謀欲劫民户入山林多至三五十人少亦一二十數以告賞之科重故有謀輒被告發聞雖教閲乃同兒戲無益軍器坐竭官私不征不役居惟念亂脱乘釁間必有應響之勢此其亂階一也初㸃定彊壯已屢經教閲搶刀弓弩各常學習及後招刺之時既聴傭人充代而其彊壯本身並無身力例各不劭農業遂樂惰游攪擾里閭侵凌細弱趨坑冶以逐末販鹽茶而冒禁儻縁凶歉搆扇流民結為盗賊必先此唐之黄巢尚讓由此起者此其亂階二也又京東西之民多信妖術凡小村落輒立神祠蚩蚩之氓惑于禍福往往奔湊相從聚散遞相蔽匿官不得知惟知畏神不復憚法寖使滋蔓恐益成俗漢中平元年黃巾賊天下同日起凡三十六萬衆各有部帥由積妖而成也晉盧循輩乃歴代常有此事此其亂階二也所謂地震之異儻在民與蠻夷此其最可慮者潭州劉夔清素士也恐非應務之才邕桂長吏尤宜推擇才略宣毅冗兵漸謀消汰之術民之先在彊壯籍者其干法冒禁謂須别立峻防頗聞民間猶多當時所教兵仗亦合嚴降約束收納入官村落神堂令所在毁拆密加察捕民之習妖者此亦思患豫防之大畧伏冀採納施行【慶厯六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權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四 上仁宗荅詔論旱災 錢彦遠 【慶厯七年三月詔曰朕臨御以來於今二紀夙夜祗懼不敢康寜庶合治平以至嘉靖自去嵗冬時雪已愆今春大旱赤地千里百姓失業無所告勞朕思災變之來不由他致盖朕不敏於徳不明於政號令弗信聴納失中俾兹眚灾下逮黎庻天威震動以戒朕躬大懼不能承宗廟之靈負社稷之重苦心焦思惶悸失圖是用屈已以謝愆省躬而上叩不御正殿不舉常珍外求直言以答天譴冀髙穹之降鑒閔下民之無辜與其降疾於人不若移災於朕庻用感格以底休成自今月十九日後只坐崇政殿仍减常膳應中外文武臣寮並許實封言當世切務三事大夫其協心交儆輔予不逮】 臣伏覩兩浙轉運司飜録三月十九日詔敕節文以今春大旱應中外文武臣寮並許實封言當世切務者竊念臣近以直言極諫登科㤙擢不次敢自緘黙茍養資格謹條方今急政要事水旱原本少盡千慮之得臣聞天地有常數隂陽有常度當進退盈虗之際兩適均等則氣和氣和則風時風時則萬物育矣然隂盛則水陽盛則旱二者自然之理故陽主徳隂主刑德不可以獨任徳過則弛刑不可以專任刑過則慘天之愛物甚矣春夏生之必秋冬以節之所以相為表裏而成嵗功求其端正其本繫人之事故在易之泰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言泰極則安而無節無節則過其害猶不及也惟元后輔相而裁成之在春秋魯僖公之三年春王三月夏四月兩書不者以僖公能克已求過放佞臣理寃獄精神感天不雩而故顯書不雨以旌之此聖人精㣲極致謂天人相與應如影響俾人君戒之謹之之㫖也伏自陛下即位二十餘載内無聲色之娯外無畋漁之逸外戚近侍循循守法未有專權之失前嵗地震起雄霸滄登旁及荆湖幅員數千里雖往時定襄之異未有大於此者今復大旱以臣愚料之非他也盖天警陛下爾誠以國家備冦之術未盡要牧民之吏未盡良天下之民未盡安上天垂意陛下欲因而大治故先出災異告焉陛下知天戒所在因而修之則宗廟社稷之鉅福茍簡忽大事規規求亡用之言唯減常膳避正殿臣愚謂非應天以實不以文之意臣願為陛下别白明之臣前所謂禦冦之術未盡要者夫西北二虜者我之堅敵天性驁悍以戰鬬為生業非可與以首争首校一旦之命且古之所謂夷狄言語衣服殊於華夏其來不過驅略老弱畜産故詩曰薄伐獫狁至於太原逐去則止今北戎据幽燕山後諸鎮元昊盗靈武銀夏皆我之州郡其衣冠車服子女玉帛與漢同欲加以日夜伺我間隙収我亡叛迹其深心非止敺略畜産而已往時元昊負固不服朝廷責戰甚速出入五載邉臣未有效首虜者而天下已騷然困矣下及牛馬諸畜皆殘衂罷極他物可知暨納欵錫命亦朝廷不得已而為之紓一時之患可也我當按甲蓄威節財嗇用講過救失論長短利害以困虜而臣見自元昊之降上下安然器械城壁治葺稍緩主兵之官備邉長吏皆以次補用不復銓擇士大夫髙冠侈服恥言軍旅臣懼一旦北虜負恩乗利送死西結元昊兩道並來則國家之力未易支也臣嘗中夜以思寒心疾首臣懼如景祐康定中待元昊之謀則殆矣北虜土地廣甲兵壯凶黨多非元昊比也臣願陛下無輕待焉事不預備不可應猝此陛下宜深留意而又湖廣一道蠻獠繹騷聞其戕害劫掠生民流離調發督歛軍須百出而置之不問但責一二儒生非有竒藴秘略但能治文書辦期㑹深可歎也亦用兵三年未聞尺寸之效嵗月持久其憂不細惟陛下以此三方之急因天戒之明命大臣講長久之計以安元元性命天下幸甚臣前所謂牧長之吏未盡良者大凡生民之命舒慘休戚繫之刺史縣令雖遠近閑要有郡縣大小然耕田鑿井出租税皆陛下赤子茍守吏之失則一方受弊旦夕利害切於身飢寒偪於内彼不起為盗賊則當危苦愁厄而死危苦愁厄之氣所以致水旱臣伏見江淮諸郡地近京輔皆國家之外府而守吏年七十者十率三四往往耳目昏惑神明耗竭罷癃俯傴唯以圭田稍食為意縱有心力克壯者則倚其年齒陵轢吏民夫長吏執千里之柄而昏惑耗竭則必輸其柄於下吏下吏操刺史之威而毆良民無所不至甚於長吏之自貪也江淮一方計之尚或如此况天下僻左之地乎况縣令之猥衆乎臣願陛下悉按其門閱功狀命之納禄致仕優賜子弟官秩俾之自養精擇天下長吏此根本之論也議者將云國家惠養老臣不當如此謂之曰古之養老盖賜珍膳財帛豈任之以政事且陛下胡忍此老眊百十輩而不忍天下千萬人受其弊願陛下思之臣前所謂天下之民未盡安者臣聞隋唐之制有賦租庸調四者之入自楊炎變兩税法天下稱便自五代迄今歛名雜出兩税之法漸弊民已竭力供矣加以非時配率和市舉放利盡歸官而主計之司不復設輕重均輸之法乗用兵之急唯督取諸路緡錢之用速濟經費至專遣内使四出趣廹郡國承望風㫖竭取乃已殊不知錢者以通流移用則利入公上民得資販今四方之錢月取嵗輸一去不復故天下之民嗸嗸商賈失業酒商筭課入益虧此盖專取緡錢之過平日已囂囂苦不足况能禦水旱在先朝時常患其若此有三説之法俾商人入粟邉郡而受鹽茗雜物於内郡邉食不復給緡錢則天下之貨通矣其三説之法副在有司朝廷逮事先帝諸臣皆能言之陛下舉而行之然後詔主計者講利害輕重之術不許專取緡錢於諸路俾百姓息肩易曰何以聚人曰財所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矣再念臣身逺慮淺實縁陛下詔㫖而言之故安危之語無所隠避伏願陛下不以人廢言不以治忘亂降意才傑謹明賞罰庶幾災異消釋導迎善氣天下幸甚【慶厯七年四月上時知潤州】 上仁宗論旱災得 包 拯 臣竊見冬春以來天下旱乾為虐而陛下避殿徹膳累下詔書勤求直言踈理刑獄寛省民力雖古之聖帝明王責躬罪已無此之甚焉故詔音所至甘澤隨降和氣應於上民心悦於下天意聖徳合若符契當上穹眷佑之如是則陛下尤宜勵精求治以荅殊貺臣聞法令者人主之大柄而國家治亂安危之所繫焉不可不謹縁近嵗以來賞罰之典或尚因循且人知法令之不足信則賞罰何以沮勸乎昔唐文宗問宰臣李石天下何以易治李石對以朝廷法令行則易治誠哉治道之要無大於此伏望陛下臨决大政信任正人賞者必當其功不可以私進罰者必當其罪不可以幸免邪佞者雖近必黜忠直者雖遠必收法令既行紀律自正則無不治之國無不化之民在陛下力行而已【慶厯七年上時為戸部判官】上仁宗荅詔論星變 文彦博等【詔曰朕據宸極之尊託億兆之上懋謹盈成之戒豈忘勵翼之懷然而監於猷為未臻古治動於精祲靡致善祥比來星文屢有謫見夙夜畏肖匪敢寜居盖慮徳政闕修刑賞差濫人有寛滯而無控雪之路民已匱困而無寛恤之實官局具設而職務或弛典章備存而綱紀不振科役煩重肆成暴刻軍政簡墮莫為經制教令輕出有所未安賢智在下遺而弗舉姦倖妄求而不抑惠澤旋壅而不流有一於兹足戾和氣朕深惟廟社之重祗荷祖宗之休欽畏天民詢敕人事嘉與近輔交修儆闕庻答靈戒以底休平宜令中書門下樞宻院将此十二條於軍國庻務中推求實事有合更張振舉者宻具條上朕當悉心詳究即議施行咨爾股肱咸體予意】 臣等各以非才忝居大任不能裨補聖政燮和隂陽以致星文屢有變異下飭人事上貽聖憂陛下曲示包容未賜罷免責以來效使之極言詔㫖丁寧睿思寛大跪受伏讀兢慙失圖恭以陛下堯舜用心禹湯罪已欽若天戒増脩聖政弭災召和宜集休應聖詔曰徳政闕修刑賞差濫臣以謂刑不為貴近而屈賞不可僥倖而求則無差濫矣刑賞不濫則徳政自修又曰人有寃滯而無控雪之路民已匱困而無寛恤之實臣以謂人有寃滯必由郡縣及按察之司節級陳訴若猶未伸又許檢鼓撾訴固無壅遏之理然更須州郡官吏常得其人為之伸理則民無寃滯矣今冗費無藝國用窘乏故嵗一不登下民艱食雖欲恤之而力不足也若減不急之務罷無功之賞及兵籍官吏之浮冗者稍澄汰之則庻幾國用不乏可以有恤民之實矣又曰官局具設而職務或弛典章備存而綱紀不振臣謂為官擇人不使僥倖者求而得之久於其任考其殿最而升黜之無使屢遷速易不為茍簡之政則職務焉敢廢弛祖宗之法備在典冊舉而行之似若甚易但不為權倖所撓則為至難茍上下一意守兹典章堅如金石行此號令信如四時則綱紀振矣又曰科役煩重而肆成暴刻軍政簡惰而莫為經制臣以謂前之所謂減不急之務罷無功之賞澄汰兵吏之冗則國用不乏國用不乏則可以省科役之煩重州郡官吏常得其人雖有科役亦不至於暴刻矣謹擇將帥稍假威權撫安士卒不務姑息勿使貴臣驕將撓於其間則軍政自肅而有經制矣又曰教令輕出有所未安賢智在下遺而弗舉臣以謂令出惟行謹乎始出出而不謹故行之未安近嵗以來兹弊頗甚由議臣輕建言而須必行行之無效而終無責或雖有嘉謀而事無近效人之多言横為沮議朝廷不能持之故多中變條其事狀比尤繁舉賢任官宰相之職宰相不能悉知其人但當謹擇臺省長官及州縣大吏使如近制各舉所知庻幾無遺才矣又曰姦倖妄求而不抑此至今之所患臣等嘗議之矣又曰惠澤旋壅而不流臣以謂朝廷推㤙靡不下究然恐郡縣之吏不稱朝廷之意或逋負之物合除而未除流竄之人可釋而不釋如此者更宜申明聖詔曰將此十二條於軍國庻務中推求實事有合更張振舉者宻具條上朕當悉心詳究即議施行有以見陛下求治之心勤切之至所恨臣等空踈不能上副好問雖然敢不罄竭愚短粗有所裨然今所陳乃其大略蓋慮繁詞終成虗語徒煩睿鑒無補大猷臣等欲將十二條事日舉一兩條細述合更張振舉事件逐時面奏委曲敷陳所冀言之必行行之必當斯亦舜禹臯陶吁謨都俞之義也臣等不勝區區 舉行十二條事件 聖詔曰徳政闕修刑賞差濫臣等近奏以謂刑不為貴近所屈賞不為僥倖所求則無濫矣臣等請舉一端如往年蘇舜欽劉巽以進奏院賽神輙用官錢即皆坐除名去年曽奭宋永宗賽神亦用官錢其罰當與舜欽輩均而曽奭等止停見任近日史昭文等以不覺手下人吏取受梢場錢物衝替未得與差遣尋有監梢場官閻繼隆等却為昭文所發亦是不覺察專典取受一例衝替而昭文即時却令與差遣其同事馮經亦連茹牽復而繼隆等衝替如故盖昭文曽奭輩以親近而從輕罰舜欽繼隆等以踈逺而受重責又去年親事官作過皇城司官吏當坐重責然皆是近臣貴戚止於降秩補外纔逾年即皆復職或更遷官往年張沔以保州及李事降黜數經大赦至今未復舊職言體則皇城司事為重議罪則張沔等輩為輕升擢棄廢理似未均不惟刑罰失平實恐貴倖壊法臣等以謂今後用法理當振舉更務均平賞典之濫則如近日司天監周琮李用晦止以選課日辰便乞轉官任子醫官别無勞績妄乞額外轉遷如馮潘象蘇惟和沈遇明之輩頼陛下聖㫁皆與裁抑然未悉如先朝之制及前後條貫更欲申明遵守 聖詔曰人有寃滯而無控雪之路臣等以謂人有寃滯必由郡縣按察之官節級陳訴若未伸雪又許檢鼓院撾訴計無壅遏之理今欲更敕約轉運提刑司凡有理訴並令仔細究詳如事理稍涉寃枉即選官就近覆勘勿令煩擾延及貧窮無辜聖詔曰官局具設而職務或弛典章備存而綱紀不振臣等以謂官得其人職務自舉選才任官止是臣等之責若官須擇人不甚拘以資地事須責實當時校其殿最三載考績必行黜陟百官脩方孰敢懈弛臣等請略舉其弊只如省府之官及外計之任近嵗以來遷改頗速有如假道豈暇舉職所以務為一切茍簡之政而職業不脩臣等欲乞更頒詔敕約束中外之官必須二年之外方許遷替考其殿最而升降之若特敕擢才則不在兹限所謂典章者朝廷之大法祖宗之舊制舉而行之執而用之豈有綱紀不振哉盖近嵗以來縁貴倖之臣墮大法壊舊制者多矣臣等略舉其尤者祖宗之制官有定員今員外而置官者多矣如幹當皇城軍頭司及醫官使副之比是矣又俸禄之法各有定制等級賦與固不可差今則有任觀察使而請留後俸者如此之其徒實繁臣等欲乞今後更不溢舊額而置官逾本官而受俸一守祖宗舊制不為貴倖所侵則綱紀振矣乞特頒一詔處分 聖詔曰賢智在下遺而弗舉臣等常謂舉賢擇才輔臣之職輔臣不能悉知衆才惟當謹擇臺省長官州郡大吏使如近制各舉所知庻幾無遺才矣然臣等敢不益勵憃愚博求才智將期得士之美上副任賢之心 聖詔曰姦倖妄求而不抑臣等以謂近日貴戚醫工卜祝及諸司人吏因縁請託妄述㣲勞希求内降如此之盡守條制一切裁抑則官邪之蹊可以漸塞 聖詔曰惠澤旋壅而不流臣等嘗謂凡有推㤙靡不下究猶恐州郡之吏不稱朝廷之意或逋負之物當除而未除流竄之人可釋而未釋臣等欲乞應經前年大赦合放負欠物色如省司以未見保明文字州郡以未受朝省指揮至今尚行催理者令速勘依赦蠲除編配之人除屬揀選路分外有已經量移情理輕者令具元犯奏聞看詳依赦釋放 聖詔曰民已困匱而無寛恤之實又曰科役煩重肆成暴刻臣等以謂國用窘則科役煩科役煩則民困匱民力既困國用自乏雖欲恤民不可得已臣等請言其國用窘乏之由恭惟祖宗以來置兵與吏及賞賚賜予皆有定制量入以出故財不屈乏自康定用兵之後添募新兵幾四十萬數年以來雖逃亡減廢之外猶不減三十萬餘每嵗所費衣糧錢物等共約三千萬貫匹兩石束賜賚之數不在焉兼自慶厯二年後來添給二㓂金帛每嵗共四十餘萬匹兩加以頻遭水旱復除租賦則國用不得不窘故國用窘則科役煩科役煩則民力困今將恤民之困窮寛民之科役正在省冗費而已省冗費之大者在減冗兵臣等已嘗奏述欲於今冬别立揀兵之格宻降付逐路轉運使俟至春首依常年例計會帥臣同共依新格擇選必甚減得冗費其次則罷不急之土木停無功之賜予抑僥倖之求請省員外之冗官衣服用度務崇質素多方節約諸事簡儉年嵗之間漸期足用國用既足則科役不煩科役之不煩則是恤民之實矣聖詔曰軍政簡墮莫為經制臣等嘗謂謹擇將帥不務姑息勿使貴臣驕將害之軍政自肅矣聖詔曰教令輕出有所未安臣等嘗謂謹乃出令令出惟行若輕出之必有未允則數易屢改此為政之大弊若近日錢令鹽法為弊不細而建言者謀之不臧未嘗有責此所以致輕改作而易受弊也往年建言諸州招刺義軍去嵗却揀配諸軍人心騷然其始不能詳謹致不數年便有改易臣略舉此數條盖事之稍大者也【皇祐元年上時為昭文館大學士中書門下平章事】 上仁宗論水災 呉 奎 臣竊見近嵗以來水不潤下盗賊横起皆隂盛所致陛下寅畏天命宜格善祥而反應以災沴其故何哉夫帝王之美莫大乎進賢退不肖賢者進則君子各以升而陽勝陽勝而善祥可致也不肖者退則小人各以伏而隂虧隂虧而災沴可銷也今天下之人皆謂之賢陛下亦知其賢然不能進天下之人皆謂之不肖陛下亦知其不肖然不能退重以内寵驕恣近習回撓夷狄桀驁奸邪交傷隂盛如此寧不致大異哉且朝廷之過常在乎無事之時因循而不為有事之後顛沛而失錯中外臣寮平時建一䇿舉一官雖有可取皆沮抑而不行又從而媒孽謂之生事如河北河東盗賊行路之人皆已傳布大臣不以為事至執通判傷廵檢然後倉皇於數路之間移易官守立重賞以募之不亦晚乎事將有大於此者將如之何幸陛下留意【皇祐三年八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天久不 劉 敞 臣伏以古今之通義主逸而臣勞陛下親聽萬幾日昃不倦與羣臣等勤矣今又聞以天久不之故降服徹膳躬自暴露夜輒升壇禱祠達旦不寐此則聖躬之勞過於羣臣羣臣實未有及陛下者也臣竊聞之不勝其憂且水旱之數未可前測設復彌月連旬不如聖意陛下何能專以萬乗之體為羣臣代勞哉如令萬一冒風寒霜霧之苦有所不怡陛下當使誰受其責而宗廟社稷之憂獨在陛下陛下不可不自愛也詩書百家聖賢精論皆曰人者天地之心人和則天地之和至矣近者大赦恩及四海解宿逋裁減常税宥過除罪與之自新徳厚如此和氣宜應而愆亢尤甚者臣之愚竊意今日政事所褒進所刑罰所施舍所廢置猶有未合人心不當天意者故令隂陽否隔也陛下誠少加聖㤙延問正直日新其徳則和氣可致時可望何必降服徹膳躬自暴露涉風寒霜霧之險増宗廟社稷之憂非計之安者也陛下視羣臣百姓如子羣臣百姓望陛下如父父以子將失所之故深自克責不避災疾而子方晏然自若不可謂孝臣雖賤切不勝犬馬之心又以謂救旱之術在彼不在此故敢冒昧陳聞惟陛下裁擇【皇祐四年上時知制誥】上仁宗論水旱乞裁節國用 范 鎮 臣竊聞陛下每遇水旱或時災變必露立向天痛自克責盡精竭慮無所不至堯舜用心亦不過是然願陛下稍推廣之推廣之術在於使官吏稱職民力優裕而已今民力困甚而朝廷取之不已是官吏不稱使陛下憂勤於上而人民愁苦於下也伏見國家用調責之三司三司責之轉運使轉運使責之州州責之縣縣責之民至民而止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猶不足則怨嗟之氣干戾天地此水旱災變所以作也願陛下推前憂勤之心明詔中書樞宻大臣使考求祖宗朝及天聖中兵數與官吏之數與天下賦入之數斟酌損益立為條章上下遵守則國用有常而民力有餘陛下雖髙拱深居無所事而天地之和至矣又何憂水旱災變之患而自克責如此其勞乎臣居常念此至熟今䝉陛下選任不敢不自竭盡然亦不敢逺引前古難行之事所陳惟祖宗時及天聖中陛下躬親之政伏惟留神采擇【至和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鎮後有三疏具兵制門】 上仁宗論黒氣蔽日及風寒暑變異 范 鎮 臣伏以去冬多南風今春多西北風乍寒乍暑欲不又有黒氣蔽日此皆人事之所感動也黒氣隂也小人也日陽也君象也黒氣蔽日者隂侵陽小人惑君也欲不者政事不决也陳執中為相不病而家居者百日矣陛下以御史之言決一婢死而欲退宰相為是即乞速退執中以解天意以御史之言為非乞敕執中起視事無使天意久不決也寒暑者賞罰也乍寒乍暑不當賞而賞不當罰而罰也鄧保吉有過於法不當為内侍都知鄧宣言不歴邉任於法不當為内侍都知押班未幾又改官石全彬不當為觀察使為觀察使未幾為内侍副都知其餘攀縁改遷皆不應法律是不當賞而賞也陛下有㫖不應法律賞罰聽中書樞宻大臣執奏而中書樞密大臣不執奏是當罰而不罰也冬而多南風春而多西北風皆逆氣也風主號令主思慮陛下思慮若為小人所惑而號令數變易也天變之發或發於未然之前或發於已然之後皆所以覺悟人君也君脩人事以應天變則災異可為福祥也陛下如欲應乍寒乍暑之變莫若追還鄧保吉等過恩而明正中書樞宻大臣之罪也陛下如欲應欲不之變莫若速定陳執中進退之勢以決中外之惑也陛下如欲應冬多南風春多西風之變莫若精其思慮而不數變號令也凡此皆古聖賢通天人之術著乎經史使後世為人君者視之以奉天為人臣者法之以事君者也非臣之臆説也陛下無以臣非才廢臣所陳先聖賢之言則臣之幸也非特臣之幸也天下之幸也社稷之福也惟妖星之變及今一年臣消息所未知也今春諸路無麥苖禾種不入而山東尤甚山東盗所起處萬一盗起陛下將何以待之妖星之變殆恐為此此臣所以居言責之地而不得黙黙也臣四嵗而亡父七嵗而亡母今食陛下之禄父母之養為不及已其所可為者合忠孝一意以事陛下耳若於此時畏避而不盡言則臣負不忠不孝之罪於陛下也【至和二年三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水旱之本 劉 敞 臣伏見城中近日流民衆多皆扶老擕幼無復生意問其所從來或云久旱耕種失業或云河溢田廬蕩盡竊聞聖慈憫其如此多方救濟此誠陛下為民父母之意足以感動羣心臣猶謂但可寛目前之急而已非救本之術也譬如良醫療病必先審其病源病源不除彊食無益今百姓之病已可見矣父子兄弟不能相保鰥寡孤獨不能自存彊者流轉弱者死亡所以致此者其源在水旱也所以致水旱者其本在隂陽不和也所以致隂陽不和者其端在人事不修也然則三公之職主和隂陽而議臣之任主明天人陛下何不責三公以其職使之陳隂陽不和之理詢議臣以其學使之述天人相與之際參之聖心以觀今日政事若陛下所委任皆已得人所施為皆已應天則水旱者盖無妄之災不足憂矣若天人之際少有不合豈得安然坐視其病心知其源不思救之哉臣言似迂其理實切今羣臣為陛下謀者不過煑粥糶米名為救濟其實亦欲欺聪明自解免而已非謀國之體也又今天氣當暑反寒率多常風澤愆候秋成不可必願陛下速思所以救其本者召致和氣無令聖心重増焦勞則天下幸甚【至和二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水旱之本 范 鎮 臣伏見今嵗無麥苖朝廷為放税免役及以常平倉軍食倉拯貸存䘏之恩不為不至矣然而人民流離父母妻子不能相保者平居無事時不少寛其力役輕其租賦嵗雖大熟使民不得終嵗之飽及一小歉故雖加重施固已不及事矣此無他重歛之政在前也今特一穀不熟耳而流民如此就使九穀皆不熟朝廷將如之何臣竊以水旱之作由民之不足而怨民之不足而怨由有司之重歛有司之重歛由官冗兵多與土木之費而經制不立也又聞許汝鄭等處蝗蝻復生蝗蝻之生亦由貪政之所感也天意以謂貪政之取民猶蝗蝻之食苖故頻年生蝗蝻以覺悟陛下也春秋魯宣公十五年秋初履畆冬蝝生説者以謂縁履畆而生此所謂貪政之感也國家自陜西用兵増兵以來賦役煩重近年不惜髙爵重禄假借匪人轉運司復於常賦外進羡錢以助南郊其餘無名歛率不可勝計此皆貪政之發發於掊刻暴虐此民所以怨也所以干天地之和也水旱之所作也臣前所言官冗兵多民困者屢矣未䝉報下伏乞陛下敕大臣檢臣前所上章考今官數兵數與賦入之數立為經制又罷土木之費使民得足食而少休則天地之和至矣古人言太平者止於民之足食也今誠能立經制省官與兵節土木之費使民足食陛下髙拱深居而太平坐致顧陛下責任大臣如何耳【至和二年四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水災 歐陽修 臣伏覩近降詔書以水為災許中外臣寮上封言事有以見陛下畏天愛人恐懼修省之意也竊以雨水為患自古有之然未有水入國門大臣奔走淹浸社稷破壞都城者此蓋天地之大變也至於王城京邑浩如陂湖衝溺奔逃號呼晝夜人畜死者不知其數其幸免者屋宇摧塌無以容身縛棧露居上雨下水纍纍老幼狼藉於天街之中又聞城外墳塜亦被浸注棺槨浮出骸骨漂流此皆聞之可傷見之可憫生者不安其室死者又不得藏此亦近世水災未有若斯之甚者此外四方奏報無日不來或云閉塞城門或云衝破市邑或云河内決千百歩濶或云水頭髙三四丈餘道路隔絶田苖蕩盡是則大川小水皆出為災遠方近畿無不被害此陛下所以警懼隠惻至仁之心廣為諮詢冀以消復竊以天人之際影響不差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亦未有已出而無應之變其變既大則其憂亦深臣愚謂非小小有為可以塞此大異也必當思宗廟社稷之重察安危禍福之機追已往之闕失防未萌之患害如此等事不過一二而已自古人君必有儲嗣所以承宗社之重而不可闕者也陛下臨御三十餘年而儲嗣未立此久闕之典也近聞臣寮多以此事為言大臣亦嘗進議陛下聖意久而未決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體者因以為異事遂生嫌疑之論此不思之甚也且自古帝王有子至三二十人者甚多材髙年長羅列於朝者亦衆而為其君父者莫不皆享無窮之安豈有所嫌而斥其子耶若陛下鄂王豫王皆在至今則儲宫之建久矣世之庸人偶見陛下乆無皇子忽聞此議遂以云云爾且書曰一人元良萬邦以貞盖謂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廟之重亦所以絶臣下之邪謀自古儲嗣所以安人主也若果如庸人嫌疑之論是常無儲嗣則人主安有儲嗣則人主危此臣所謂不思之甚也臣又見自古帝王建立儲嗣既以承宗廟之重又以為國家美慶之事故每立太子則不敢專享其美必大赦天下凡為人父後者皆被恩澤所以與天下同其慶喜然則非惡事也漢文帝初即位之明年羣臣再三請立太子文帝再三謙遜而後從之當時羣臣不自疑而敢請漢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者臣主之情通故也五代之主或出武人或出夷狄如後唐明宗尤惡人言太子事羣臣莫敢正言有何澤者嘗上書乞立太子明宗大怒謂其子從榮曰羣臣欲以汝為太子我將歸老於河東由是臣下更不敢言然而漢文帝立太子之後享國長久為漢太宗是則何害為明主也後唐明宗儲嗣不早定而秦王從榮後以舉兵窺覬陷於大禍後唐遂亂此前世之事也况聞臣寮所請但欲擇宗室為皇子爾未即以為儲貳也伏惟陛下仁聖聪明洞鑒今古必謂此事國家大計當謹重而不可輕發所以遲之耳非惡人言而不欲為也然朝廷大議中外已聞不宜久而不決昨自春首以來陛下服藥於内大臣早夜不敢歸家飲食醫藥侍於左右如人子之侍父自古君臣未有若此之親者也下至羣臣士庻婦女嬰孩晝夜禱祈填咽道路發於至誠不可禁止以此見臣民盡忠䝉陛下之德厚受陛下之㤙深故屬陛下之慮遠也今之所請天下臣民所以為愛君計也陛下何疑而不從乎中外之臣既喜陛下聖躬康復又見皇子出入宫中朝夕問安侍膳於左右然後文武羣臣奉表章為陛下賀辭人墨客稱述本支之盛為陛下歌之頌之豈不美哉伏願陛下出於聖斷擇宗室之賢者依古禮文且以為子未用立為儲也既可以徐察其賢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臣又見樞宻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樞宻始初議者以為不可今三四年間外未見過失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且武臣掌國機宻而得軍情豈是國家之利臣前有封奏其説甚詳具述青未是竒材但於今世將率中稍可稱耳雖其心不為惡不幸為軍士所喜深恐因此陷青以禍而為國家生事欲乞且罷青樞務任以一州既以保全青亦為國家消未萌之患盖縁軍中士卒及閭巷人民以至士大夫間未有不以此事為言者惟陛下未知之耳臣之前奏乞留中而出自聖斷若陛下猶以臣言為疑乞出臣前奏使執政大臣公議此二者當今之急務也凡所謂五行災異之學臣雖不能知然其大意可推而見也五行傳曰簡宗社則水為災陛下嚴奉祭祀可謂至矣惟未立儲貳易曰主器莫若長子殆此之警戒乎至於水者隂也兵亦隂也武臣亦隂也此推而易見者天之譴告茍不虚發惟陛下深思而早決庶幾可以消弭災患而轉為福應也臣伏覩詔書曰悉心以陳無有所諱故臣敢及之若其他時政之失必有羣臣應詔為陛下言臣言狂計愚惟陛下裁擇【至和三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五 上仁宗論水災【係第二狀】 歐陽修 臣伏覩近降手詔以水災為變上軫聖憂既一人形罪已之言宜百辟無遑安之意而應詔言事者猶少亦未聞有所施行豈言者不足採歟將遂無人言也豈有言不能用歟然則上有詔而下不言下有言而上不用皆空文也臣聞語曰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臣近有實封應詔竊謂水入國門大臣奔走淹浸社稷破壊都城此天地之大變也恐非小有所為可以消弭因為陛下陳一二大計而言狂計愚不足以感動聴覽臣日夜思惟方今之弊紀綱之壊非一日政事之失非一端水災至大天譴至深亦非一事之所致災譴如此而禍患所應于後者又非一言而可測是則已往而當救之弊甚衆未来而可憂之患無涯亦非獨責二三大臣所能取濟况自古天下之治必與衆賢共之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書載堯舜之朝一時同列者夔龍稷契之徒二十餘人此特其大者耳其百工在位莫不皆賢也今欲救大弭大患如臣前所陳一二大計既未果為而又不思衆賢以濟庶務則天變何以塞人事何以修故臣復敢進用賢之說也臣材識愚暗不能知人然衆人所知者臣亦知之伏見龍圖閣直學士知池州包拯清節美行著自貧賤讜言正論聞于朝廷自列侍從良多補益方今天災人事非賢罔乂之時拯以小故棄之遐逺此議者之所惜也祠部貟外郎直史館知襄州張瓌静黙端直外柔内剛學問通達似不能言者至其見義必為可謂仁者之勇此朝廷之臣非州郡之才也祠部貟外郎崇正院檢討吕公著故相夷簡之子清静寡欲生長富貴而淡於榮利識慮深逺文學優長皆可過人而喜自晦黙此左右顧問之臣也太常博士羣牧判官王安石學問文章知名當世守道不茍自重其身論議通明兼時才之用所謂無施不可者凡此四臣皆難得之士也拯以小過棄之其三人者進退與衆人無異此皆為世所知者猶如此臣故知天下之廣賢材淪没於無聞者不少也此四臣者名迹已著伏乞更廣詢採亟加進擢置之左右必有禆補凡臣所言者乃願陛下聴其言用其才以濟時艱爾非為其人私計也若量霈恩澤稍陞差遣之適足以為其人累耳亦非臣薦賢報國之本心也臣伏見近年變異非止水災譴告丁寧無所不有董仲舒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斯言極矣伏惟陛下切詔大臣深圗治亂廣引賢俊與共謀議未有衆賢並進而天下不治者此亦救災弭患一端之大者臣又竊見京東京西皆有災傷並當存䘏而獨河北遣使安撫兩路遂不差人或云就委轉運使此則但虚為行遣耳兩路運使只見河北遣使便認朝廷之意有所輕重以謂不遣使路分非朝廷優䘏之急者兼又放稅賑救皆耗運司用物於彼不便兼又運使未必皆得人其材未必能救災䘏患又其一司自有常行職事又豈能専意撫綏故臣以為虚作行遣爾伏乞各差一使於此兩路安撫雖未能大段有物賑濟至於興利除害臨時措置更易官吏詢求疾苦事既専一必有所得與就委運司其利百倍也又聞兩浙大旱赤地千里國家運米仰在東南今年災傷若不賑濟則来年不惟民饑國家之物自此闕供此不可不留心也竊以三司今嵗京師粮米已有二年准偹外有三百五十萬餘石未漕之物今年東南既旱則来年少納上供此未漕之米誠不可不惜然少輟以濟急時亦未有所闕欲下三司勘㑹若實如臣所聞則乞量輟五七十萬石給與兩浙一路令及時賑救一十三州只作借貸他時嵗熟不妨還官然所利甚大此非弭災之術亦救災之一端也臣愚狂妄伏望聖慈特裁擇【至和元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災變宜使儒臣據經義以言 劉敞 臣伏以聖王所甚畏事者莫如天所甚聴用者莫如民是故觀天意於災祥察民情於謡俗因災祥以求治之得失原謡俗以知政之善否誠少留意則皆粲然矣前古賢聖之君莫不循此以導其下忠信之臣莫不縁此以諷其上上下相飭而自天祐之竊見朝廷每有吉應嘉瑞則公卿稱賀至於災異非常可怪之事則寂然莫有言者雖歸美將順臣子之常操而於儆戒吁俞理似未盡陛下復不自延問以求天意恐非所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者也臣愚以謂五經災異之說最深最切凡四方所上竒物怪變妖孽沴疾有非常可疑者宜使儒學之臣據經義傳時事以言若其言是可以當天意若其言非足以廣聖聰如近日雨雪驟寒人有凍死者此亦災變之一端矣唯聰明睿智憂深思逺順時謹㣲不可不慮也臣忝近列愚不能通古今竊觀前世商髙宗周成王畏天威享福祚之益誠願陛下留意於此不勝區區【嘉祐四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日食遇陰雲不見乞不稱賀 司馬光 臣准太常禮院公文司天監奏今年六月朔太陽交食臣伏覩近世以来每有日食之變厯官皆先具月日時刻及所食分數奏聞至日或為陰雲所蔽或所食不滿分數公卿百官皆奏表稱賀以為大慶臣愚以為日之所照用徧華夷雲之所蔽至為近狹今若太陽實虧而有浮雲翳塞雖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此乃天戒至深不可不察臣聞漢成帝永始元年九月日有食之四方不見京師見谷永以為沈湎于酒禍在内也二年二月日有食之四方見京師不見谷永以為百姓屈竭禍在外也臣愚以為永之所言似未協天意夫四方不見京師見者禍尚淺也四方見京師不見者禍寖深也日者人君之象天意若曰人君為隂邪所蔽災異明著天下皆知其憂危而朝廷獨不知也由是言之人主尤宜側身戒懼憂念社稷而羣臣乃始相率稱賀豈得不謂之上下相蒙誣罔天譴哉又所食不滿分數者厯官術數之不精當治其罪亦非所以為賀也伏望陛下明敇有司若六月一日果有日食之異或四方見京師不見或所食不滿分數皆不得奉表稱賀以重皇天之怒則天下幸甚臣職在禮部掌羣臣慶賀章表不敢不言【嘉祐六年五月上時為起居注判禮部是嵗果大雨不見日食不復稱賀自後遂踵以為例】 上英宗應詔論水災 吕 誨【治平二年八月八日詔曰盖聞古之聖賢在位隂陽和風雨時日月光星辰静黎民阜蕃以底休平朕甚慕之朕猥以眇身託于王公之上夙夜以思惟懼不能以承先帝鴻業而比年以来廼八月庚寅大雨京師室廬墊傷被溺者衆大田之稼害于有秋竊迹災變之来曾不虚發豈朕之不敏於徳而不明於政歟將天下刑獄滯寃賦徭煩苦民有愁嘆亡聊之聲以奸其順氣歟不然則何天戒之甚著也今飭躬焦思欲銷復大異而未聞在位者之忠言進徳自新厥路何繇焉應中外臣寮並許上實封言時政闕失及當世之利病可以輔治者悉心以陳母有所諱執政大臣皆朕之股肱其協徳交修以輔朕之不逮】 臣伏覩詔音責躬引咎博訪羣臣有以見聖徳之至矣臣聞隂陽和則風雨時王道正則百川理五事不修則物不遂性災沴繇兹而生矣斯政化通於天地見效可信者天以變異告戒人君者欲恐懼修省振起頽弛如其怠荒不新厥徳外無保民之慮中無應變之實則咎罰荐臻危亡及之甚可畏也方秋令向深氛潦當息而霖雨驚驟泉源湧溢蕩覆廬舍墊溺民命京師訛言㡬至生亂誠異常之變矣陛下即位之初事無過舉災沴遽作殆人情乆欝怨愁之氣積隂而成天意愛陛下之深以是譴告不可不求其原也臣謹按洪範曰肅時若狂恒雨若肅者貌之恭狂者事之妄居上則言動必謹謀慮必審號令必信賞罰必當一有其妄咎徴斯應五行志曰簡宗廟廢祭祀水不潤下水者北方萬物終蔵之地神道居隂尚乎安静䖍恭廟祭所以昭孝道也廼者濮安懿王一事始議或將與仁廟比崇終罷追封不及燕王之例禮失中而孝不足是亦㡬乎慢也京房曰飢而不損謂泰厥災水謂下民饑饉上宜减損去冬及春許潁等郡大荒上方多不急之用後苑有淫巧之工宜裁减以崇儉約量入制用正在今日也又曰避遏有徳厥災水盖以有徳之人壅遏而不用也今則官不試職名不副實賢不肖溷淆於下而况前席詳延無非藩邸之舊清塗進用皆出權臣之門忠良之人寧無觧體古者以功舉賢則萬化成而瑞應著以毁譽取人故㓛業廢而災異至斯皆前世已驗之明者陛下當翼翼循思追捄其失庶㡬消復之理也然陛下側身恐懼祇悔誠深方注意輔臣代天理物隂陽不順風雨不時天變於下致時政之闕失咎將安歸臣貟風憲無補聰明朝綱之頽弛時政之闕失職臣之繇罪在不赦詔命既下著位之臣莫不輸忠畢慮仰副諮詢惟陛下省覽無倦言或可用克已行之日謹一日惟新盛徳更張治具隠䘏民病感召和氣以塞災變如曰休咎數也治亂勢也四輔俱賢百工皆舉不責人事委之天理臣恐天心未應沴氣還復人情動揺邦國傾矣愚臣之言不識忌諱唯聖加察焉【治平二年八月上時為同知諌院兼侍御史知雜事】 上英宗應詔論水災 呂大防 臣伏覩乙未詔書以水潦之變責躬恤物延問得失禹湯之引咎漢文之恭已不過是也臣伏睹自古人君之失徳必皆有嗜好偏篤難改之行以害政事或好征伐或好田獵或好聲名或好行幸或好治宮室故臣下之言不可入而君上之過終莫能改則天為出變異以警懼之如漢文帝之賢唐太宗之明皆不免此累伏惟陛下纂承大統三年於兹勤修虜好屏棄物玩減後宫之冗罷不急之費早朝晏罷日謹一日於前數者曽無一焉而天變之大如此之甚臣竊思殆非出於陛下之聖躬而率由政事之失臣得為陛下詳布其說盖以天之告人不能諄諄然而常以象示今雨水之患至入宫城壊廬舍殺人而害物此隂勝陽之沴也以人事而言君弱臣强隂勝也夷狄謀中國盗賊害平民亦陰勝也臣雖愚昧蒙陛下非次拔擢日夕為陛下講求思慮當今之故與今日之所宜無出八事之大一曰主恩不立二曰臣權太盛三曰邪議干正四曰私恩害公五曰夷狄連謀六曰盗賊恣行七曰羣情失職八曰刑法失平何謂主恩不立陛下自即位以来所與日相見者兩府之臣七八人時興之相見少接其語言者兩制主判之臣經筵侍從諫官御史輩又數十人陛下之臣五日一謁於廷下四五百人而所與相見接其語言日纔一二如此則何以通君臣之情哉至如館閣省府之官皆陛下選擇養育以進用之人而有平生未嘗識陛下之龍顔者此臣所未諭也竊料陛下非憚其勞而不見特以故事如此不能遽改而已唐之制有待制本朝建隆乾徳咸平天聖皆常行之又祖宗臨御往往非次宣召臣僚訪以政事或行幸書林接見儒臣臣愚以為宜復轉對之制及許轉運判官辭見并權發遣三司判官授差遣及委審官擇大郡自来選差知州人並令上殿仍乞非時宣召臣寮以問政事羣臣之情達則主恩立矣何謂臣權太盛進退百執事皆由宰司進擬而陛下直可其奏者十則十百則百故中外之臣有被任使當進擢惟知出執政之門而罕有歸恩於陛下士大夫相語以得官為經營有力以失職為某人不喜如此則望宣力盡忠之臣豈易得哉臣愚以為小官冗職不必煩陛下揀擇至於修起居注集賢史館修撰天章閣侍講三司副使此四五職名僅及十貟皆進用兩制之門陛下茍不以留意則庸人下才依託干情從此而進遂為陛下侍從之臣一旦有緩急湏將帥之才則常患無人退之則無名進之則無補置而不用則位髙祿重陛下試觀今日兩制之臣如此者有㡬即可見其所從来者不謹選也陛下何嘗徧接識凡今館閣省府之臣陰察其可用者記之于籍間復參問近輔左右之臣以騐其實乃與大臣議某人堪某官任某事假如修注修撰侍講副使共須十貟則采察二十人以待之遇一官闕陛下召而授之則恩自陛下出矣無經營馳騁之患矣至如其他進擬有不合陛下意者當退而改之如此則臣權不盛矣何謂邪議干正昨者朝廷參議濮安懿王典禮衣冠草茅之士無賢不肖上至陛下左右侍從素所取信之臣皆以為出繼帝統大義甚重不宜復顧私親追榮之禮當據禮經而兩漢衰世故事不可援用然一二姦人内希陛下追懐之意外協大臣不正之議而復結濮宮諸貴人之歡遂不顧公議妄進邪說以白為黑以是為非惑亂聖聴中外切齒臣愚以為應因濮安懿王論奏文字一切付外委未嘗預議近臣覆定可否宣示四方則隂邪之人不敢干正矣何謂私恩害公自古人君即位無不有攀附故舊之臣然賢智之君待故舊之意恩寵甚重而至於議政事論國體則必與天下之才共之漢文帝不訪宋昌而用賈誼袁盎以議當世之政不屬景帝以張武而謂周亞夫為可用唐太宗之論人物薄髙士㢘唐儉而引重劉洎馬周其用王珪魏徴也皆仇敵之餘豈嘗計其新舊親疎哉陛下比日以来數引見藩邸之臣恩禮甚厚外人不知皆以為陛下與之議政事論人物誠如此則害聖徳多矣緣此等人材至下止可待以恩厚不宜置之顯路則私恩雖厚不害公議矣何謂夷狄連謀元昊晚年君臣相疑而父子結隙謀臣壯士往往被誅又累為唃氏所敗遂有休兵願和之意而強臣急於進取徼其成㓛議和之初許與太原嵗遺金帛之直盖三十萬緍戍邉之兵不能大减比之寳元以前戍兵増五六萬而嵗費約二百餘萬故闗中民力乏困而内帑泄於二敵而益虚今諒祚少年繼襲多招亡命與之為謀有窺闗輔劍南之意不獲其意則又邀朝廷乞増賜予而後已頗聞近嵗與北敵交通使人旁午狄人則利羌之賂羌則恃狄之援唇齒相依犄角為冦其可不早為計耶臣愚以為擇將帥増參佐則邉俻可講置都䕶結唃氏則分諒祚之勢絶劍南之患寛禁約撫屬羌則防落漸備乆任堡障之戍得自為政則夷狄見畏矣何謂盗賊恣行今京東之民日夕為盗之家往往不敢申舉者盖官不能得盗復能為害於申舉之家是盗之威勢常大于官司矣久而不禁則屯聚嘯集以覆州縣如反掌耳臣愚以為多盗之邑令監司舉縣尉别為改官之格以激勸之以捕盗殿最以課監司守令則盗賊消矣何謂羣情失職今審官所差知州通判得替而赴闕乆而後差常在一年半之後而待次者又常及一百人知縣監當者畧同其比是常參之官不釐務而請俸者常及其半其盖由每嵗流内轉官之僅及百人其上簿而待遷者又數百人凡諸銓未遷者常及三年而後得此盖法之敝也臣愚以為改磨勘之法量入流之數則羣情不失矣何謂刑罰失所今大理審刑刑部乃天下所觀定法之地用法不當立比不一莫甚於此蓋法官銓擇殊為滅裂臣愚以為更法官之法則刑罰得中矣【治平二年八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英宗應詔論水災 程 珦 臣伏覩詔勅以年来水潦為沴八月庚寅大雨應中外臣寮並許上實封言時政闕失及當世利病此蓋皇帝陛下承祖宗大業嚴恭天命祇畏警懼之深也天下士民欽聞徳音茍有知見孰不願披忠瀝懇上達天聴臣雖至愚官為省郎職分郡寄敢不竭其區區之誠以應明詔惟陛下寛其狂易之誅賜之省覽則天下幸甚臣聞水旱之沴由隂陽之不和隂陽不和繋政事之所致是以自昔明王或遇災變則必警懼以省躬之過思政之闕廣延衆論求所以當天心致和氣故能消弭變異長保隆平昔在商王中宗之時有桑楮之祥髙宗之時有鳴雉之異二王以為懼而修政行德遂致王道復興皆為商宗百世之下頌其聖明今陛下嗣位之初比年隂沴聖心警畏特下明詔以求政之闕誠聖明之為也然臣觀近古以来引咎之詔自新之詔亦世有之其如人君不由於至誠天下徒以為虚語豈復有如商之二宗興王道於既衰者乎臣願陛下因比天戒奮興善治思商宗之休實鑒後代之虚飾不獨消復災沴於今日將永保丕基於無窮伏觀詔㫖時政闕失當世利病可以佐元元者悉心以陳母有所諱臣竊惟天下之勢所甚急者在安危治亂之機若夫指一政之闕失陳一事之利病徒為小補不足以救當世之弊而副陛下勤求之意也所謂安危治亂之機臣請條其大端所謂安且治者朝廷有綱紀權持總攝百職庶務天下之治如網之有綱裘之有領舉之而有條委之而不紊也郡縣之官得人而職修恵養有道朝廷政化宣達于下也百姓安業衣食足而有常心知孝悌忠信之教率之易從勞之不怨心附於上固而不可揺也化行政肅無姦宄盗賊之患設有之不足為慮盖有殱滅之而無響應之虞也民心和而陰陽順無水旱蟲螟之災有之不能為害盖倉廪實府庫充官用給于上民食足於下也武備修而威靈振蠻夷戎狄無敢不服雖有之不足為憂盖甲兵利而儲備豐將善謀而士素練也此六者所謂安且治者今之事一皆反是朝廷紀綱汗漫離散莫可總攝本原如此治將安出郡縣之官選不以道更易之數雖時謂才者尚莫能稱其職况庸常者乎循常茍安浸以成俗舉世以為當然政治廢亂生民困苦朝廷雖有恵澤孰能宣布以達於下所與共理者如比天下可知矣百姓窮蹙日以加甚而徭繁賦重剥削之不息天下戸口雖衆而自足者益寡司牧者治其事耳非有師保左右之也其善惡勤惰趨利避害或昧而反之不從其自然而困之陥之之道又非一塗人用無聊茍度嵗月驅之於治則難格率之於惡則易揺民惟邦本本根如是邦國柰何民無生業極困則慮生民不漸善教思利則志動乗間隙則萌姦宄逼凍殍則為盗賊今兹幸無大故尚爾茍安設或遇大饑饉有大勞役姦雄一呼所在必應以今無事之時尚恐力不能制况勞擾多事之際乎天下安危實繋於此保民之道以食為本今自京師至于天下計平時之用率無三年之蓄民困空匱則又甚焉以萬室之邑觀之有厚蓄者百無二三困衣食者十居六七統而較之天下虚竭可知矣豐年樂嵗饑寒見於道路一榖不稔便致流轉卒有方數千里連數年之水旱不知何以待之姦盗蜂起于内夷狄乗隙於外雖欲為之末如何矣戎狄强盛古未有此嵗輸金帛以修好而好不可恃窮天下之力以養兵而兵不足用尚幸恃勇無謀厭小欲而忘大利故我得以紓朝夕之急若其連衡而来則必興數十萬之衆宿於邉境餽餉不繼財用不充將何以濟乎驕惰之兵縱無奔潰之患曠日持乆終有消窮之虞又况征斂興廢而民人轉亡饑饉愁怨而姦雄競起事至于此興衰可知以此觀之天下之勢安乎危乎凡此數端皆有危亡之虞而未至於是者不識朝廷制置能使之然耶抑天幸而偶然耶幸然之事其可常乎先皇帝至仁格天地保持之以至於今歴時既乆言者既已多朝廷遂以為果不足憂也可以常然姑維持之而已雖聞至深至切之言不為動也嗚呼貽天下之患必由於是乎今天下尚無事朝廷宜急思所以救時之道不然臣恐因循嵗月前之所陳者一事至則為之晚矣中人之家有百金之産子孫保守不敢不念陛下承祖宗大業可不懼乎今言當世之務者必曰所先寛賦役也勸農桑也實倉廪也俻災害也修武備也明教化也此誠要務然猶未知其本也臣以為所尤先者有三焉請為陛下陳之一曰立志二曰責任三曰求賢今雖納嘉謀陳善算非君志先立其能聴而用之乎君欲用之非責任宰輔其孰承而行之乎君相協心非賢者任職其能施於天下乎三者本也制於事者用也有本不患無其用三者之中復以立志為本君志立而天下治矣所謂立志者至誠一心以道自任以聖人之訓為可必信以先王之治為可必行不狃滯於近規不遷惑於衆口必期致天下三代之世此之謂也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篤則不能自修况天下之大非體乾剛健其能治乎自昔人君孰不欲天下之治然而或欲為而不知所措或始銳而不克其終或安於積乆之弊而不能改為或惑於衆多之論而莫知適用此皆立志不堅故也臣觀朝廷每有善政鮮克堅守或行之而天下不從請舉近年一二事以明之朝廷以今之任人未嘗選擇一用薦舉之定式患所舉不得其人也故詔以飭之非不丁寧然而當任者如弗聞也陛下以為自後所舉果得其人乎曾少異於舊乎又以守令數易之害治也詔㢘察之官舉其有善政者俾之再任于今未聞應詔者豈天下守令無一人有善政耶茍誠無之朝廷負生民不已甚乎且以為善政行之何不使天下奉承以見其效若曰非不欲必行也奈天下不從何如此則是政令不行矣將如天下何此亦在陛下而已茍陛下之志先立奮其英斷以必行之雖彊大諸侯跋扈藩鎮亦將震慴莫敢違也况郡縣之吏乎故臣願陛下以立志為先如臣前所陳法先王之治稽經典之訓篤信而力行之救天下深沉固結之為生民長乆治安之計勿以變舊為難勿以衆口為惑則三代之治可望於今日也若曰人君所為不可以易易而或失其害則大臣以為不然稽古而行非為易也歴觀前史自古以来豈有法先王稽訓典將大有為而致敗亂者乎惟動不師古茍安襲卒至危亡者則多矣事據昭然無可疑惑願陛下不以臣之踈賤而易其言則天下幸甚所謂責任者夫以海宇之廣億兆之衆一人不可以獨治必賴輔弼之人然後能成天下之務自古聖王未有不以求任輔相為先者也在商王髙宗之初未得其人則恭黙不言盖事無當先者也及其得說而命之則曰濟川作舟楫嵗旱作霖和羮作鹽梅其相湏倚之如是此聖人任輔相之道也夫圖任輔相必以謹擇為本擇之謹故知之明知之明故信之篤信之篤故任之専任之専故禮之厚而責之重擇之謹則必得其人知之明則仰成而不疑信之篤則人致其誠任之専則得盡其禮禮之厚則禮貌尊而其勢重責之重則自任切而㓛有成是故推誠任之待以師傅之禮坐而論道責之以天下治隂陽和故當之者自知禮尊而任専責深而勢重則挺然以天下為已任故能稱其職也雖有姦諛巧佞知其交深而不可間勢重而不可揺亦將見息其邪謀歸附於正矣後之人主則異於是其始也擇之不謹故知之不明知之不明故信之不篤信之不篤故任之不専任之不専故禮之不厚而責之不重矣擇不謹則不得其人知不明則用之猶豫信不篤則人懐疑慮任不専則不得盡其能禮不厚則其勢輕而易揺責不重則不稱其職是故任之不盡其誠待之不以其禮僕僕奔走若吏史然文案紛冗下行有司之事當之者自知交不深而其勢輕動懐顧忌不肯自盡上懼君心之疑下虞羣議之奪故蓄縮而不敢有為茍循常以圖自安爾君子弗願處也姦邪之人亦知其易揺日伺間隙如是其能自任以天下之重乎若曰非任之難知之惟難且何以知其賢而任之或失其人治亂所繋此人君所以難之也臣以為知人誠難亦繋取之之道如何爾臯陶為帝謨曰在知人禹吁而難之及其陳九徳載采采則曰底可績盖詢行考實人焉廋哉歴觀前史自古以來豈有履道之士孝聞於家行著於鄉德推於朝廷節見於事為其言合聖人之道其履蹈經典之訓及用之於朝反致敗亂者乎用是而求其有差乎若乃人君以為賢而用之卒敗於事者古亦多矣稽迹其由蓋取之不以其道也大率一言一事合於已心則謂之才而用之曾不循核本末稽考名實如前之云傷民害政不亦宜乎四海之大未始乏賢誠能廣揚側陋至誠降禮求之以道雖臯夔伊周之比亦可必有賢徳志道之士皆可得而用也願陛下如臣前所陳既堅求治之志則以責任宰輔為先待之盡其禮任之盡其誠責之盡其職不患其不為患其不能為不患其不能為患其不得為蓋不為者可責之必為不能為者可勉而能惟不得為則已矣所謂不得為者君臣之志不通懐顧忌而不肯自盡此由失待任之道也今執政大臣皆先朝之選天下重望陛下責任之而已臣願陛下延召宰執從容訪問今天下之事為安為危為治為亂當維持以度嵗月乎當有為以救其乎如曰當為則願示之以必為之意詢之以所為之政審慮之力行之時不可後事不可緩也如曰非不為也患不能也則天下之廣豈無賢徳可以禮問朝廷之上豈無英髦可以討論有先王之政可以考觀有經典之訓可以取則道豈逺哉不求爾在君相協心勤求力為之而已如曰無妄為也姑守常而已則在陛下深思而明辨之唐文宗之時大權漸奪天下將亂而牛僧孺欺以為治矣史冊書之可為明鑒今陛下聖明執政忠良無是事也伏願陛下不以臣之䟽賤而易其言則天下幸甚所謂求賢者夫古之聖王所以能致天下之治無他術也朝廷至於天下公卿大夫百職羣寮皆稱其任而已何以得稱其任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而已何以得賢能而任之求之有道而已雖天下常用易得之物未有不求而得者也金生於山木生於林非匠者採伐不登於用况賢能之士傑出羣非若山林之物廣生而無極也非人君捜擇之有道其可得而用乎自昔邦家張官置吏未嘗不取士也顧取之之道如何耳今取士之弊議者亦多矣臣不暇條析而言大槩投名自薦記誦聲律非求賢之道爾求不以道則得非其賢間或得其才適由偶幸非知其才而取之也朝廷選任盡自其中曾不虞賢俊之棄遺于下也果天下無遺賢耶抑雖有之吾姑守法於上不足以為意耶將科舉所得之賢已足自治而不乏耶臣以為致天下今日之弊盖由此也以今選舉之科用今進任之法而欲得天下之賢興天下之治其猶北轅適越不亦逺乎臣願陛下如臣前所陳既立求治之志又思責任之道則以求賢為先茍不先得賢則雖陛下焦心勞思將安所施誠得天下之賢置之朝廷則端拱無為而天下治矣此所謂勞於求賢逸於得人也歴觀前史自古以来稱治之君有不以求賢為事者乎有䂓䂓守常以資任人而能致大治者乎有國家之興不由得人者乎由此言之用賢之騐不其甚明若曰非不欲賢也病求之之難也臣以為不然夫以人主之勢心有所嚮天下風靡景從設若珍禽異獸瓌寳竒玩之物雖遐方殊域之所有深山大海之所生志所欲者無不可致盖上心所好奉之以天下之力也若使存好賢之心如是則何巗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所患好之不篤耳夫人君用賢亦賴公卿大臣推援薦達之力今朝廷未嘗求賢公卿大臣亦不以求賢取士為意相先引彚世所罕聞訪道求師貴達所恥大率以為任已可也士將安補今世無賢求之何益夫以周公之聖其自任足矣尚汲汲求賢以自輔也以其聖且好賢與知人之明宜天下之賢皆為之用莫有遺也尚乃日不暇給恐失天下之士後之人其才不及周公而自謂足矣不求賢以自輔也以其不求且知之不明宜賢者在下之多也乃曰天下無賢矣噫何其用意與周公異也欲其助皇明燭幽隐不可得也然亦係上之所為而巳陛下誠能専心致志孜孜不倦以求賢為事常恐天下有遺棄之才朝廷之上推賢援能者登進之蔽賢自任者踈逺之自然天下嚮風自下及上孰不以相先為善行薦達為急務搜㧞既廣雖小才片善無所隐晦如此則士益貴而守益堅㢘恥格而風教厚矣得天下之賢則天下之治不足道也今世人情淺近積習成俗朝廷進人茍循常法則雖千百而取羣伍而用庸惡混雜曾不以為非設或拔一賢一善出於不次則求摭小差衆議囂沸如真廟擢种放先朝擢范仲淹是也設非君心篤信寧免疑惑反自為過此所以非常之舉曠乆不行也伏見近日陛下不由言薦擢范純仁置之言路在今世為非常之舉純仁名臣之子有才名在位多言其能陛下擢之當也然臣願陛下自信勿疑純仁果賢則陛下知人之明也如用之而無顯效則亦曰吾勞心任人雖未得其效亦無愧於天下矣設或大敗厥職則亦曰吾之失也當益務選擇期於得人爾蓋拔十得五才不可勝用求賢而失尚愈於不求誠持是心何患不得賢也方陛下用純仁識者皆喜臣獨憂之何者陛下始奮英斷㧞一人誠恐或有差失遂抑聖心以為専守常規可以無過不復以簡擢為意則天下將何望焉此在陛下自信勿疑而已願陛下不以臣之踈賤而易其言天下幸甚臣前所陳三者治天下之本也臣非不知有興利除害之方安國濟民之術邉境備禦之策教化根本之論可以為陛下陳之顧三者不先徒虚言爾三者既行不患為之無術也願陛下以社稷為心生民為念鑒茍安之弊思永世之策賜之省覽察其深誠萬一有毫髪之補於聖明臣雖被妄言之誅無所悔恨昔賈誼為漢文言治亂漢文不能用者百世之下為譏病陛下勿使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則天下不勝幸甚狂瞽之言惟聖明裁恕【治平二年上時知磁州】 上英宗應詔論水災 鄭 獬 臣伏見詔書以京師大為沴壓溺者衆許中外官僚極言得失者兹實陛下側身求過思有以消復之天衷懇懇至於魚蟲草木莫不感動况於能言者哉臣竊伏思今陛下發詔以求忠言將欲因災異舉故事而藻飾之耶茍欲藻飾之則固無可議者必欲用之則臣願陳其方臣觀前世之君因怪變而求諫者甚衆書之史冊以為美事及考其實則能用其言而載於行事者盖亦鮮矣徒使後世襲蹈以為帝王之值災異者此空言而已矣自徳音一發天下忠義之士必有極其所藴以薦諸朝者此當有益於治道不為妄作然而疊章累疏繁委而並集則陛下果能環復而究覽之耶計陛下一日萬㡬必未能然爾而將欲如平時章疏事闗深宻者則留中不出事係政體者則下中書事屬兵要者則下樞宻院兩府覆奏則又下羣有司及郡邑至於無所行而後止如此則是有求諫之名而無求諫之實與前世之為空言者等耳臣竊謂陛下萬㡬之繁既未能徧覽則選置官屬令専掌今之羣臣所上章䟽日許兩府及近臣番休更直便殿賜坐與之從容條陳講貫其可者則熟究而行之不可則罷之有疑焉則廣詢而後决之羣言得而衆事舉此應天之實也天下之為言也甚難而上之聴者常忽焉自非忠憤激於心則孰肯隳肝膽而冒忌諱者哉古之能建立功業者未甞不好諫也好之者繇其能褒進而招徕之也太祖太宗時言事者多被甄賞自近年以来兹事寥闊仁宗寬仁最能容直言而亦不能甄賞也願陛下采羣臣之章䟽如其宏謀偉論可施於當世者則召見之與之共議不惟質其言且以觀其材大者擢之以職任次者加賜金帛無取焉則報罷之如此則陛下下詔有實言得言有實用且使史冊書之以為某年大水詔求直言用某人言事以絀夫前世之為空言者則無令陛下詔書蔵於有司復為數幅空紙而已唯陛下斷而行之則臣不勝大願【治平二年八月上時知荆南】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四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六 上英宗應詔論水災 呂公著 臣聞水旱之災雖聖人在上不能免也然聖人在上雖有水旱而終不為害者遇災而懼見異而修徳夙夜自省以荅天戒故災可以轉而為福危可以徙而為安後世人君不知禍福無常而謂天命為已有不知人情可畏而謂力可以制之災害既作矣猶不自知其非也乃引堯湯水旱以為比而不知疇咨自責之獲終吉也故人心不從天命不祐災害不已怪異随之怪異不已傷敗隨之由是觀之水旱之災不能使必無於世而其終所以安危存亡者在懼與不懼耳伏惟陛下莅政以来日孳孳於庶事然累嵗旱潦人多疫疾又近者大為沴下民昬墊陛下徹宴損膳下毋諱之詔開直言之路將克巳自新以求天意然臣愚獨以為此皆常事猶未足以弭大災也唯當兢兢業業以求已過自奉先養親以至於任官使人求賢納諌愛民節用無不物物而思之行所未行補其闕誤以謝天心以順人意則社稷幸甚【治平二年上時為龍圖閤直學士判流内銓】 上英宗論星變 張方平 臣自到闕伏見陛下以垂象之變避正殿减膳降服恤刑罷宴徹聲樂弛力役所以修省荅天戒者甚至竊聞退就宮閤尤為憂勞至以聖躬為民祈請臣深惟陛下以上聖之資自在藩邸其稽古好徳令聞夙著於四方繼天纂統越今四年始初清明厲精求治然未嘗有以修明紀律震耀威靈以究治亂根本為議也前史推彗星之占率以為除舊布新之象中外之因循乆矣官失其守事忘其舊綱目頽紊憲章隳弛天其或者儻將以是為先先賢以為政譬之鼔瑟不調甚者必當觧而更張之竊觀朝政殊未遑及此晉紀何曽侍武帝退而告其子曰吾每對見未嘗聞經國逺圖唯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兆也及身而巳後嗣其殆乎後天下亂危果如其言今夫萬㡬庶政屬在兩府願陛下以燕暇之時就清閑之處延召執政之臣從容賜坐垂意訪逮各使悉心陳治道之要以陛下之明而參擇其言舉其可施行者以興敝舉廢為捄時急務匪唯修人事抑以承天意又比来災眚間作率由隂沴夫隂也者臣道也妻道也夷狄之道也庶民之象也陛下推是而求之則天意可見而消復之道得矣唯陛下留神幸察【治平三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上神宗乞訪四方水 司馬光 臣竊見陛下近以乆旱為災命使徧祈嶽瀆靡神不舉精誠感通甘露降集誠中外之大慶然暑月暴雨多不廣逺臣竊慮四方州縣尚有未霑足之處王者以天下為家無有逺邇當視之如一不可使惻隐之心止於目前而已今者京城雖已得雨伏望陛下不可遽以為秋成可望怠於憂民凡内外臣寮有四方来者進對之際皆乞訪以彼中雨水多少苗稼如何榖價貴賤閭閻憂樂互相參考以驗虚實既可以開益陛下聰明日新盛徳又使逺方百姓皆知陛下燭見幽逺無所遺忽銜戴上恩傾心歸附又使州縣之吏皆知陛下憫恤黎元留心稼穡不敢自恃僻逺殘民害物陛下一發徳音以收此三善非獨可以行之今日亦願陛下永久行之誠天下幸甚【治平四年五月上時以右諌議大夫權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地震 錢 顗 臣伏以今月甲申至辛夘京師連日地震者五竊觀人事以考變異皆隂盛陽㣲之象也故易曰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古之王者或因天地譴告則必責躬修徳祇畏省懼思所以致之之咎務所以改之之理日新庶政以荅天變故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此之謂矣臣竊思國家以來災變不一日月薄蝕星辰陵犯天雨毛雹害稼始則蝗旱作孽終則秋霖為沴河北諸郡大河决潰地復震裂廬舍摧塌人民壓溺㡬以萬數其餘百川涌溢天下被水患者十有五六殊可駭愕雖春秋所記災異未有若此之甚也陛下臨御未乆精心萬㡬以至徳深仁愛育元元躬有日昃之勞而無暇豫之樂然猶嘉氣尚凝隂陽繆盭豈廟堂之燮理有非其人乎天下郡縣刑獄有所寃濫者乎深宮之中女謁有過盛者乎左右近習有竊弄威權者乎三陲蠻夷兵革有所隂謀者乎中外姦臣有潛懐不順者乎䜛人昌而下情有不通者乎土木盛而興不急之役者乎號令數易而賞罰有所不當者乎賦役重困而民心有所愁嘆者乎水災地震二者應騐尤急豈非隂盛陽㣲之極也伏望陛下深思逺慮以杜未萌陛下無謂堯湯水旱為天數也日月之食為三辰之行也彼箕子之陳洪範劉向之傳五行皆非空言也要在應之以誠感之以徳宋景公小國之諸侯耳有不忍移過之言熒惑為之退舍况陛下之聖明其肯忽之哉臣願陛下詢求至言矯革前弊宻推至誠以應天變何災之不除何福之不至也臣叨居言職不敢緘黙【熈寧元年七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水災地震 鄭 獬 臣竊見去嵗自京師西南至於海隅地皆震今嵗自京師而北至於朔方又大震迄今不已城郭陷入地民廬悉摧仆長河决溢灌深冀間兹豈細故哉震者隂盛而廹於陽其發必有所召而不為虚應考之古而騐於今似可究其涯畧漢和帝永元二年郡國十三震說者謂竇太后由房闥而制天下今二宫非竇氏之比則不為宮闈發也建光元年郡國三十五震或地裂壊城郭說者謂中常侍江京樊豐擅天子權今内省非江京樊豐之比則不為寺人發也晉元帝太興元年震說者謂王敦擁兵陵上哀帝興寧二年震說者謂桓温跋扈顓朝今大臣非王敦桓温之比則不為執政者發也是數者無所當則殆將有兵禍乎光武時郡國四十地震而武谿蠻反晉成帝時象州震而蘇峻亂近者仁宗時忻代間大震而元昊不庭用此以較之則非兵而何臣之所憂不在河北而在陕西何者河北雖被災而南方大稔流離之民相擕而南亦可以就榖此惟煩朝廷戒勅所在務為存卹不令餒死于草莽則無慮矣至於陕西則自城綏州以来至今兩議不决首尾一年凡自京師所餉縑金已費四百萬至於發卒乗器甲轉芻糧雜出於民者尚不在此數即不知國家以四百萬縑金而與羌人争何事耶雖得一綏州而所費如此其利害亦概可見矣事不早决何止於此則將見國力殫于内民財屈於外怨讟並起姦人揺足其將奈何此不可不深慮也如聞羌人率其螻蟻之衆窺我境上料其裹粮蓄牧必未能乆駐迨將遁矣然而數出兵而無所攻取者此所以困我也彼来則我不可不應兵馬既發粮芻既集彼復觧而去異時則又来使我奔走為俻之不暇此正墮其術内也則朝廷亦宜破其姦謀以静自守不為之動彼無所得而退我無所失而守若是者彼来雖多而我備有餘也夫世之治久而之亂不過百年世之亂乆而之治亦不過百年此大勢也本朝藝祖自平定四方已来將百年矣治亂之際正在陛下臣以為治今之難難於祖宗之時何則自安史之亂至五代之末四方之彊諸侯已死其立者皆孱子弱孫勢與數俱窮故太祖太宗一起而掃刈之若草菅然易於為力也至于真宗仁宗之初民已離兵革喜見太平故收功報成垂拱而天下治亦甚易也今陛下非開基之日過已盛之時萬一浸以衰此所以難於為力而甚於祖宗之時也則豈得不深思逺慮講求所以致治之術乃欲以玩夷狄取武功茍有差跌則遂成衰亂之勢可不謹哉如羌人引衆而遁則陛下斷之正論早與通好涵養生靈俾之安處則天災自息雖日有震揺亦不能以勝我矣【熙寧元年七月恩冀州河决水災又河北州軍地大震自秋距冬邉尤甚至有聲如雷移時累刻不止獬八月上此奏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滛雨地震 呂公著 臣伏見夏秋之交滛雨為沴廼甲申地震京師天威不逺譴告甚明此誠陛下抑畏脩省之時也臣竊考自昔人君每有變異或因恐懼而致福或以簡誣而致敗盖古之王者知禍福無不自已故側身修行以求消復則天之應也敏若影響此所謂恐懼以致福者也至於後世乃以為天地災眚皆有常數或専修外事或歸過於下則是坐視天災無復自飭此所謂簡誣以致敗者也恭惟陛下以聖徳在位將興太平然而災害重仍殆有以警懼陛下臣愚以為必須歴考庶事正所未正則災可轉而為福書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届言至誠之道修於已則足以感人神也又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君能感人然後可以動天也盖人之情偽最為難知上雖以至誠待下猶恐有不應者是以古之王者臨朝接物莫不以此為大務故衆多之臣皆思盡誠以應之而不敢挟機以事其君國爾忘家主爾忘身上下如一至誠無間如此而天意弗豫變異不消者未之有也在易之咸曰君子以虚受人夫衆人之言不一而至當之論難見君子者能不自用而考合天下之公議猶恐未能盡天下之善也然而論議者固有其言不正而可喜其理似是而實非者不幸而先入之則後雖有至當之論亦難於必受也是以古之王者去偏聴獨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語故能慮無遺策而不為邪說所亂昔顔淵問為邦孔子曰逺佞人盖佞人之在君側也先意承惟恐不合於君則其勢必久而愈親賢者之在君側也直言正行惟恐不合于義則其勢必乆而愈踈此孔子所以欲逺之也書曰常厥徳保厥位厥徳靡常九有以亡言天子者臣下所禀命不常其徳則人無所措手足是以古之王者思為可乆之徳而事不輕發方其令之未出也無所不謹則令之既出也無所不行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夫以堯舜之聰明其于羣臣之能否必至於三考九載而後黜之者盖以知人至難而功用復不可遽見若徒以一事之得失一人之毁譽不待乎乆不究其他因以定臣之賢不肖而進退之則所處未必盡當所處未當則復有更易更易既多則人懐茍且之心而世無安治之實矣昔商宗遭鼎雉之異而祖巳訓諸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夫災變之来固不虚發而天意所指盖亦難知惟王者能因事修飭以答明戒則精祲之交安有不達然自漢儒以来言災異者始穿鑿經意附㑹時政人君若聴其所言専備一事脫非災變之所為起則得不違天心乎臣是以竊慕祖巳之義不敢為漢臣之說伏望陛下省留聖意未行者勉而行之既行者勉而終之則天下幸甚【熙寧元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講】 上神宗論災變而非時數 富 弼 臣伏見近嵗以来災異頻數天文變於上地理震於下人情恐懼物論紛紜臣被詔至都復用為相雖蒙給假治疾未遑朝見而坐於私室如在氷淵况蒙累遣使臣促令陛對驚惶隕越寢食不安然偶於災異之間或聞有說者不近正道臣甚憂之比俟入見日面具開陳又恐差緩盖救患不可不急施恵不可後時臣夙夜揣摩事無大於此者今遽以狂瞽上瀆冕旒切望聖慈更賜裁擇伏聞陛下自始即位躬親萬㡬每有凶災憂形玉色孜孜詢訪以求聞失此真得修講朝政荅謝天譴之道也然臣竊知累有人奏請凡百災變皆繫時數不由人事者不知有之乎若誠有之此乃姦人諂佞之說上惑聖聰臣所謂不近正道者也陛下明睿英哲必不信納又慮姦人口才㨗給能以甘辭致陛下或時信之信則卹災救患荅謝天譴之意有時而怠怠則虧陛下之徳損陛下之政不為宗社生民之福無甚於此焉臣上所云天變地震此天下皆知之皆見之大可懼者也昔仲尼作春秋不書祥瑞而獨書災異者盖欲以警戒人君使恐懼修徳以應天地之變不聞以災異歸之於時數也至西漢董仲舒仲尼春秋之學對武帝策曰臣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董仲舒為西漢羣儒之首所陳災異謂盡由朝政而致豈虚語哉亦不聞以災害怪異歸之於時數也夫上天之變幽眇髙邈下民或有不見而不知者若數路地震之異河北特甚則人皆見之而親被其害不可諱也因而人民流散捨棄墳墓骨肉而適他土去如鳥獸茫茫不知所止餓凍病疾死於道路者不少甚可痛惜也孟子對梁恵王曰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嵗也是何異于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嵗斯天下之民至焉孟子獨得聖人之道為最深而勸梁恵王専尚仁政不可罪嵗是亦足以為後世法陛下冝深信而行之可以回災異為嘉祥變禍患為純嘏致宗社生民之福豈有窮也其姦人虧徳損政諂佞不正之語必不可令惑于其間也又臣少時讀書頗嘗探尋天人之理竊怪有唐韓愈栁宗元劉禹錫三子談天皆不得其要臣今試陳其梗槩夫太極既判遂生兩儀形而上者曰天形而下者曰地天地之間盖載者曰萬物萬物至衆不出乎動與植而已植物不靈不能有所運用造作惟動物為有命比植物為靈然亦未能為善惡知喜怒獨夫人又動而有靈者也可以為善可以為惡者是人人自為者也自為善自為惡者皆小焉天地亦隨而應之以禍以福故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易曰作善之家必有餘慶作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盖祥與殃衹及其人與家者也夫所謂可以喜可以怒者非人人之喜怒也天下人之喜怒也天下人之喜怒實繫乎帝王之所為而然也帝王所為之政和則天下人喜人喜則其心亦和和氣既生充於上下天地自然以和氣應之天地氣和則隂陽順百榖成衣食自豐夭横不作故民躋富夀常懐樂康雖欲使之為亂而叛去必不可得也若帝王之政不和則天下之人不喜不喜則悲愁怨怒心亦不和不和之氣既生天地自然以不和之氣應之天地之氣不和則隂陽不順百榖不成衣食不豐夭横並作故民皆窮困離散父母兄弟妻子不能相保其不思為亂而叛去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喜怒所以能感動天地致禍于國家如此之可必者何也本緣天地萬物通是一氣所生無有纎間惟是氣之清者為天氣之濁者為地清濁之餘氣散于天地之間是為萬物萬物之最靈者為人以此觀之天地萬物同為一則最靈之人豈不能以衆喜衆怒之氣感動天地而致福致禍於國家者乎是故先聖以萬物中獨以人配天地謂之三才是知人者與天地本同而末異體均而氣通不可輕視虚用之也為帝王者宜先以仁政調和人心使之安樂自固而不叛去以為國家永永之福捨此而望天地順成天下無事决不可得也尚書洪範九疇八曰庶徴謂人君行肅乂哲謀聖五善道則雨暘燠寒風五氣時而為其休徴乃百榖用成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也人君行狂僭豫急蒙五惡道則雨暘燠寒風五氣常而為其咎徴乃百糓用不成俊民用㣲家用不寧也夫雨暘燠寒風雖先後說之實則一也然而可以為休可以為咎者只繫乎人君為善為惡而遂分也洪範者二帝三王所行之常道也後之君人者當信而師尚之不可謂陳迹不信用也信之則為福不信則為禍書又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又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夫天本無心無耳目亦無喜怒愛威作書者假視聴聰明以為之說故易曰聖人以神道設教者是也其實只緣天地人本是一氣善惡動静必然相應合若符契間不容髪無謂天人形體隔絶至逺便謂兩不相干而不以為信也氣既相貫氣動則應人有喜怒天應如響亦猶冬至一陽生夏至一陰生其氣眇然人不可得而見惟以葭灰驗之無不刻期以應天下人喜怒之氣能感動天地之氣亦皆刻期而應也是故治天下者直宜以仁政恱民心和民氣使其氣自通於天地日星山澤又皆有神靈主之則必能黙觀君人者所為善惡及人之善惡助其自然之氣降福降禍豈不尤速耶豈不尤可懼耶以此益見天地災變不可盡歸之於時數而不修人事以應之然可以歸之時數者故時亦有焉獨堯水湯旱是也夫堯湯之為君必不使人心有不和之氣以感動天地而致其水旱也盖堯湯大聖人其佐亦賢上下協心戮力無一夫不獲無一物失所故其水旱不得已可以歸之於時數也然雖有水旱之災而不聞有重役横斂勞民驚衆之事亦不聞有流移播散凍餒死亡於道之人惟聞常有九年之蓄民無菜色而天下奉堯湯亦如無水旱之時愛之如父母敬之如神明人心熈熈和氣不减乃是雖遭水旱而民不被其害國不憂其危也自秦漢以降則不然凡有災變怪異皆由時君世主不能舉直錯枉用賢退不肖復有不能行善道施仁政恱民心和民氣此其以人事致天地災異必然之理也必不可歸之於時數也災異既作又不能恐懼修省行消復之道坐視蒼生赤子棄墳墓離鄉土父母妻子兄弟奔逃播徙不能相保守往往君自君臣自臣民自民不相為恤而不加救拯民既如此被其害而不悲愁怨怒以思為亂者鮮矣民既怨怒思亂而國不危者又鮮矣彼既上下乖戾不能同心協力以致災變害民而危亡其國乃妄欲比堯湯水旱以已之所致災異歸於時數是欺天欺民之甚也胡可信耶夫地者至大至厚至静不可動揺之物也古今固亦有震動之時随其所震大小逺近必災患以應之然未嘗聞數路皆震也震且不一有日或十數震者也又不一日而止有至今踰半年尚震而未止者也是豈不為大災害耶大怪異耶此陛下正當窮究致震之由推至誠行至徳思所以厭塞其變以謝天之譴告焉不然則恐董仲舒所謂敗傷乃至者必將不能免也陛下即位未乆而天下但聞聖徳勤儉恭孝不聞有過此變非由陛下而致然陛下若不為祖宗任其事則天地之變誰復可以任之哉陛下既任其事則固宜兢兢業業夙夜憂勤登用正人興行正道思與天地合其徳而濟之以不懈使天下皆知陛下恐懼修省視民如傷恱其心和其氣則天地之氣亦和而應之茍如此何患災異之不息人民之不安乎其姦人謀身害國罪在殺無赦其所說願陛下絶之不復留於心術而稍有所惑其為宗社之福邦家之慶必不出乎此也若陛下萬一惑其所說以災異歸於時數而聖懐坦然不以為懼有司之不職者不加擇政事之不平者不加治萬民窮困失所者不加卹天下人心必益愁怨而不喜則隂陽之氣何由而和天地之變何由而息也大凡姦佞之人阿諛巧詐善移人主之意其說雖目前可喜而終無益於世其大指已達者不過欲持身固祿未達者不過欲希進厚已而都不以生靈禍福國家安危為念也是可謂大忍人也大姦邪也夫違天賊民背公棄理臣故曰罪在殺者也此須陛下詳觀其語熟察其意復以其人前後所為而參考之則邪正自見必不能逃聖鑒矣臣蒙陛下召作宰相以疾尚未能一對天表而不避忤犯輒敢懇懇如此之切者何哉盖觀今災變不與常等實恐姦人以脂韋善柔之說移陛下憂勞之志安陛下克責之心而致陛下不専心於救患卹災以誤陛下至大之事也惟聖慈深賜裁察非臣之幸乃天下之幸宗廟社稷之幸 貼黄臣以此奏詞頗繁多然以誠激於中惟恐陛下未賜信察臣所以務盡犬馬之志故不覺詞之多也然直書實事文字鄙拙不敢徒事章句而巳伏望陛下萬㡬之餘時賜一覽必亦粗有禆益如陛下未以為狂妄之罪即臣方敢更以管穴之見仰塵天聴也【熙寧元年十二月弼既拜相以足疾未能入見有于上前言災異皆天數非人事得失所致者弼聞之歎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去亂亡無㡬矣此必姦臣欲進邪說故先導上以無所畏使輔弼諌諍之臣無所復施吾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此疏】上神宗乞以無災為懼 孫 覺 臣竊見朝廷自今嵗以来四方有年大河北流二邉不警上下驩焉相慶以為陛下側躬修徳任賢去邪興滯補弊於萬事之先故上天報之以徳而動如聖意發祥薦祉皇子挺生此固宗社無窮之休朝廷莫大之福然臣竊聞楚莊王天不見妖地不出孽則禱於山川曰天其忘余歟此能求過於天安不忘危故能成霸功臣觀朝廷之上未可謂皆賢四方幽隐未可謂無事號令施為未可謂盡當北狄西羌未可謂受賜鰥寡孤獨未可謂有養陛下中天地而立盡有四海之廣治教政刑粗畧如此天之報貺乃如極治之時此豈所謂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歟人情既爾天意亦猶是耶恐諂諛之人進容恱之論淺聞之士伐太平之功陛下如信而矜之則臣憂天幸不可以為常禍故多蔵於隐㣲而發於人之所忽也伏願陛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日新盛徳而勤儉過於平時損宴游嗇浮費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若楚莊無災以為戒懼垂法後嗣之無窮則華夷蠻貊草木昆蟲莫不幸甚臣不勝惓惓【熙寧二年十一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神宗論華州山變 呂大防 臣今月某日中使馮宗道至伏奉聖令臣照管山摧處見存人户以次存恤施行次第間奏訖臣累日以来伏思聖慮深逺憂及逺民以致疲病矜寡皆有恩意雖堯舜用心宜不過此然臣之愚忠有私憂者三過計者一輒敢條列如左 一山變之地當谷起嶺山髙者五十餘步臣謹按十月之詩曰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水之為患至於懐襄而山之傾摧固亦其理然詩人猶以為大變哀其時人不懲其禍今不震電而驚不因水而摧不圮於其下而徙之於逺岸之髙者不止於為谷谷之深者不止於為陵方之詩人所紀尤為竒怪唐世亦有新豐赤水山阜移涌之變方武氏僭亂固不足論方今聖治日新厲精庶政災沴之作尤為可駭此臣所憂者一也 一山變之地有大石自立髙四丈周一百七十餘尺臣謹按漢昭帝時泰山有大石自立髙丈五尺大四十八圍說者以為石隂小人特起之象觀今之變則過於前史所載此臣所以私憂者二也 一數年以来人情洶洶皆言有陽九之㑹臣謹按班固厯志所述經嵗四千五百六十災嵗五十七推數者取以為據臣以為天命難知孔子罕言固非衆人之所能知然閭巷之民無所忌憚竊語相謂之必有竊恐姦猾小人乗此天地之變人情不安之際狂圖妄作儌倖萬一此臣之所私憂者三也 一三路京東人情豪悍最冝防備臣伏覩三路緣邉則有城池兵械作可恃之具至於内地州郡守具素墮將帥之臣未至選擇三路京東守臣宻付方畧以備戎狄為名令葺治城池講葺守備其州縣政事但渉撓動人情者一切緩之以待他日庶使姦猾好亂之人無所窺其隙萬一如有緩急亦吾有以待其變矣此臣之所過計者一也 右謹具如前臣伏聞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此先王之所以興也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後王之所以壊也太戊有桑穀之祥其書曰伊陟贊于巫咸作咸乂四篇太戊贊于伊陟作伊陟原命髙宗有鼎雉之異其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桑穀共生飛鳥之集未為大異然君臣相勸戒至於數四原天命修政事以應之豈古明王祗畏之道當如此乎伏惟聖神昭鑒洞察古今不待瞽狂之言乃極事理之要惟乞仰承天威俯酌時變為社稷至計天下幸甚 貼黄守帥之臣早望精擇須藉忠義敦朴任重致逺之人乃可以消患於未然至如輕俊之人目前敏給似可任使緩急必不得力伏望聖慈深察又貼黄三路内地州軍守惟陕西最為不講伏望勅守臣以備西戎侵軼為名早令修葺今嵗内地小豐春初可以興役 又貼黄去嵗慶州叛卒散亡之黨纔數百人並逃匿山林未嘗干犯城邑其内地州郡已各驚擾失措即知守備素不修矣【熙寧五年九月丙寅少華山前阜顯谷嶺摧陷其下平地東西五里南北十里潰散濆裂涌起堆阜各高數丈長若隄岸至陷民居六社凡數百戸林木廬舍亦無存者鄰近並山之民言比年以来谷上常有雲氣每當風雨即隠有聲是夜初昏畧無風雨忽于山上雲霧起有聲漸大地遂震動不及食頃即有此變大防因上此奏時知華州】 上神宗荅詔論彗星 富 弼【熙寧八年十月十二日詔曰朕以寡薄猥承先帝末命獲奉宗廟顧徳弗不足仰當天心比年以来災異數見山奔地震旱暵相仍今彗出東方變尤大者内惟淺昧敢不懼焉已避正殿减常膳慮未足以祇天戒應中外臣僚並許直言朝政闕失朕將虚心以改庶以消天之變焉】 臣伏念向縁衰疾加之年已及格不能奔走職事遂求致政伏蒙聖慈俯從愚懇退處衡茅之下杜門自守屏絶私務朝夕待盡而已近日忽聞特宣大赦出於非常又聞别降手詔許中外臣寮直言朝政闕失洛城士庶歡呼鼓舞喧于道路聲徹幽逺推是而往則天下之人無不感動矣臣伏覽赦詔二文始以彗星東出昭示譴告陛下仰觀天變恐懼疚懐濬發徳音恩霈寰海臣固知一出聖斷必無左右之助也臣再詳陛下手詔乃陛下親筆非學士所作以至比年災異如山摧地震旱蝗之前後包括一一歸咎於已辭㫖哀痛深切明白忠義之士讀之莫不感泣而又避正殿减常膳設齋醮屏侍御前代帝王禳災弭患責躬罪已之法陛下盡行之矣所以上天降鑒知陛下發於至誠故星變不旋踵而滅臣温衣飽食坐享安佚災禍之至殊無干及一見聖詔驟發即日感動天地譴異消伏速如影響臣尚能踴躍欣蹈不知紀極彼天下之人身被災害家罹荼毒流落破散不能相保者其為歡喜感戴當何如也人心既喜和氣充塞則天意不得不早回天災不得不遄息此理固然也臣竊知去年乆旱陛下曾降手詔許臣寮上封論事人方喜恱日俟朝廷施設而不知何人者上累聖徳遽成反汗於是天下大失所望臣近于三月中仰荅聖問略曾引及今天變益大詔命益切陛下萬必不復蹈前車之誤况云朝政闕失朕將虚心以改此足見聖意畏天愛民其已至矣然臣竊聞外議皆云天下病甚衆官家多應不知人人咸願條列達于天聴冀幸有所剗革爾已大發聖詔許其開陳忠憤者必能不避誅戮仰竭肝膽悉以上聞也臣願陛下盡取羣奏不遺踈賤萬㡬之暇一一親閱擇其衆說所合者斷在不惑力賜施行踐虚心以改之辭應天文尤大之變使澤及普率急若置郵則人心恱天道順天人相應立致和平國家享無疆之休者正在此時也豈復有災眚出見而上駭聖慮哉萬一姦詐互入宸聴少惑俾夫忠告為妄說恩詔為空文利澤不出於上人心復愁于下則天將曰是以虚辭荅我迄無實效必回今日之喜為異日之怒災變之作當又甚於前日之彗者矣但以近事證之此乃必然之理非臣輒敢狂率也惟望陛下深賜裁察為宗廟社稷生靈之計不勝天下大幸 手剳子 臣未致仕前雖有舊疾筋力粗可驅策尚不能從官今致仕已數年衰老益甚退伏草野未嘗與人相接榮辱禍福都不干預而輒敢以狂瞽之說妄陳天聴者實見陛下仰觀星變恐懼修省若不自容也又聞天下生民窮困已甚無所伸訴恐成嘯聚為腹心之患也亦慮手詔或致中廢天譴未息則後来别生災害也臣所以不顧身之老病而彊作此奏庶㡬有所補助而報陛下大恩之萬一也縁臣閒居終日與野老相見民間病盈塞耳目皆是實事然所說者尚未盡一二伏乞聖慈略賜省鑒而少留聖意焉臣又輒敢煩陛下親閱羣奏者若委臣寮置局必恐不能上體聖意憂勞之切羣奏中利害有所不盡亦恐所委臣寮更存顧望尚或隐蔽或陳巧說妄有沮難則誤聖君畏天愛民不吝改悔之意也臣固無他腸所憂者如此惟望陛下特賜矜察幸甚【熈寧八年十月乙未彗出軫丁酉太史以聞弼上此奏時以使相致仕】 上神宗答詔論彗星 呂公著 臣伏覩今月十三日詔書許中外臣寮直言朝政闕失者臣世受國厚恩陛下莅政之初首被選擢自外藩召入翰林故在左右日口陳手奏數進愚忠頗蒙採納今雖散處閑外其于愛君憂國惓惓之心未嘗敢忘伏見陛下祗畏天戒焦勞懇惻實天下幸甚臣聞晏子曰天之有彗以除穢也考之記皆為除舊布新之象皇天動威固不虚發意者陛下之仁恩徳澤猶未布於天下而政令施設所以厲民者衆乎何其譴告之明也陛下既有恐懼修省之言必當有除穢布新之實然後可以應天動民消伏變異伏惟陛下留神幸察臣竊觀陛下自即位以来早朝晏罷勵精庶務其規模盖宏逺矣固將致堯舜三代之治以光太祖之業豈特區區守文之主哉然臨朝願治為日已久在廷之士益乖戾而不和中立敢言者罹䜛而放逐阿諛附勢者引而升進其外則郡縣煩擾民不安業畎畝愁歎上干和氣携老挈幼流離道路官倉庫廪所在闕乏又無以廣賑濟至於骨肉相食轉死於溝壑者多矣上下相蒙左右前後莫敢正言者陛下有欲治之心而無致治之實者何哉殆任事之臣負陛下之髙志也何以言之邪正賢不肖盖素定也今則不然前日舉之以為天下之至賢後日逐之以為天下之極惡前後紛紛玷黷聖慮者盖不一矣其於人才既反覆而不常則於政事亦乖戾而不審斷可知也陛下獨不察乎况如一二人者方其未進用之前天下固知其姦邪小人也但取其一時附㑹故極力推進此所以終累陛下則哲之明者也自昔人君委任而責成者盖有之矣如齊之桓公是也為其勞於求賢而逸於任使也今則不然水旱不時人民困乏則無以分陛下之焦勞戎狄桀驁疆場有事則陛下不免於旰食又况加之以天變地震之異乎未見陛下任人之得也古之為政而初不順於民者亦有之矣鄭之子産是也子産之為政也一年而輿人誦之曰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又誦之曰子産而死誰其嗣之今陛下垂拱仰成七年于兹矣輿人之誦亦未異於七年之前也陛下雖慮亦及此而終未幡然者殆左右之臣蒙蔽陛下使天下之事不得聞也臣伏思陛下自即尊位以来上奉兩宫仁孝篤至下逮諸王累朝貴主無不極於恩禮春秋方富而無聲色之過孝友恭儉發自天性宮中之事人無間言而徳澤獨不被於民者何哉臣聞安危在出令治亂在所任故臯陶戒舜曰在知人在安民願陛下以知人安民為先除穢布新以答天戒則轉災為福不旋踵而應矣臣昨在朝廷嘗蒙訪逮當時議者謂祖宗制度不可少變朝廷用人必循資級臣固曰不然何則興治補者乃人主之先務任賢使能亦不宜専較嵗月但一出於至公當則可爾臣今所言亦非謂今日法令皆不可行也陛下誠能開廣聰明延納正直公聴並觀盡天下之議事之善者固當存之其未善者則當損之茍為非便不為已行而憚改言有可取不以異議而見廢如此則不勞陛下神明不驚衆人耳目而庶事條理百姓安定然後可以足兵食禦外侮矣臣伏自去國六年未嘗有一言仰達聖聰至于私居接人亦未嘗輕議時政今日所以輒進愚悃者誠恐陛下不於此時感悟則後日雖欲改為非竒謀髙策亦未易為也【熈寧八年十月上時提舉中太子宮公著謂陛下垂拱仰成比年于兹者盖自熙寧二年二月以後王安石始執政也】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十 上神宗荅詔論彗星上三說九宜 呂大防 【元豐三年七月二十五日詔中書朕以寡昧獲奉宗廟夙夜祇畏不敢康寧冀或仰當天心感格和氣以敷錫于庶民而太史占言謫見乾象乃孟秋癸未彗出西方災異之来厥有攸召夫豈朕徳弗刑政或謬於理歟吏之不良而民或失職歟永惟厥咎朕甚懼焉自今月戊子避正殿减常膳中外臣寮並許直言朝政闕失朕虚心以改庶㡬古先格王正厥事之意焉】 臣伏覩七月二十六日手詔以彗出西方責躬引咎敷求讜言以正厥事臣伏讀感欷以為天道難知不可隐度今聖心恐畏退託損抑有以見不諱之朝度越前古臣愚不肖雖吏守外藩不敢不布肝膈少禆萬一伏惟cq=41神明幸察臣竊以為方今政事之急謾為三說九宜上冒天聴一曰治本二曰緩末三曰納言治本之宜有三一宜養民漢之國至昭帝而六世藩臣之變外戚之禍數矣唐之國至明皇而六世如漢之變而又有巨盗之患今大宋之臨御而陛下之繼統世數與漢唐同而曽無一方之患其得人心可見矣茍非累聖徳澤涵養深厚視之如傷愛之如子則何以固結其心若此伏自陛下布行新政以来參酌古今著為良法便民者為不少矣而民情戚戚不以為安推原其端盖縁朝廷措置大率急於公家而緩於民事竊觀先王之政上之憂下也深則下之報上也厚故其詩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上憂下之詩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報上之詩也上下之情其相親如此則怨惡不順何由生乎其間哉故馬周之對太宗以為貞觀初匹絹易斗米而人不怨者知陛下憂之也五六年来匹絹易榖十數斛而民怨者知陛下不憂之也此言極要頗同今日之意臣試舉其一二免役錢本率衆以給傭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在猥積至有一縣之人出者半羸者半而取之不已遇水旱未嘗有所蠲减貧下未嘗有所貸免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市易本以抑兼并便衆業而公利在其間民有艱急匱乏之期方之他取於富室則無倍稱之息然吏或不良乗民之急而掊克無已徒欲收贏取償而不顧事體之宜與法令之本意誘陷無賴子弟以隳産者有之予民者髙其物估以巧取息者有之一物也朝貴賣而夕賤買者有之此民情戚戚之一也保甲者先王什伍教民之法也不專為兵而已今有司惟以坐作進退射藝精粗為急而不問推行考察姦盗去惡奬善之意而又富者逸而貧者勞或遇饑饉則將有流散不可號召之虞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凡此特法令之未備或吏奉法不謹之過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宜無難者二宜教士舜九徳文王作人周公三物皆為先王教士之實今聞以才選者矣未聞以徳進也聞以文詞選者矣未聞以行進也臣竊以非大變其法則終不能得教士之實其變法謂何責之郡縣監司保任其才行以升於尚書各試其所知而命之則士勸於善不専以文詞設科則士業崇本凡此一改法令則天下從之矣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不五六年必收其效二宜重糓自古國家之患未有不縁民飢而起也今縣官積錢所在貫朽而倉廪至無半嵗之實誠可憂也盖自常平之法行而羣司各計其利故轉運司唯有租稅征科之入而已其嵗入既不足以充費故于儲蓄之計雖欲賤糴而不暇為也常平雖有折納歛糴之法而吏多不能推行萬一水旱方千里則積鏹之饒將無用而民之彊者衆而為盗弱者流離溝壑而無以救矣臣近嘗上乗嵗豐積榖之議頗合事機而亦可行於乆逺伏望裁察凡此特法令之未備或吏奉法不謹之過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宜無難者緩末之宜有二一宜緩治夷狄中國本也夷狄末也先王之政内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國聲教所暨故舜之命官猾夏者治之然則不為中國患者王者不治也或者謂夷狄之地可闢而郡縣之夷狄之民可冠帶而賦役之竊謂過矣以四海九州之廣而欲沙漠不毛之地以為富以兆民多士之盛而欲左衽鴂舌之人以為衆徒見有糜敝所重而未見其可也雖有前代䘮失之地茍非民情来附未足以用衆一宜緩治兵兵者先王所治而非所以為先也衛君問陳於孔子而孔子荅以俎豆之事盖禮教有所未修而先之以軍旅之事則語道非其序也今刑政雖講而未可謂盡中禮樂雖修而未可謂盡善教化雖布而未可謂盡行然則今日之政宜有急於兵者焉凡此非可廢之事特在陛下施為之有先後而已以陛下之聖明留意而條别之宜無不得其序者納言之宜有四一宜廣言路古者羣臣人人得諌故曰工執藝事以諌工尚諌則餘可知矣所謂争臣七人者在位皆諌諌而又當必争者有七人而後可今陛下虚心待下未嘗大聲以色而諌者未始有聞於天下諌而必争者未始見其人方唐太宗之時當亡隋之後人物寡少而諫者滿朝今陛下承累世文明之盛而遂使史筆無書諌諍之事亦可謂闕典矣二宜寛侵官之罰凡人臣之居外見不便於民有害於政者大者聞諸朝小者以其職而行之是也今一切禁止不使相侵則朝廷必有不聞之事而民庶必有失職之苦矣三宜恕誹謗之罪自古有為之君更制天下之事未有不被毁訾於世者以盤庚之明周公之聖而不免况其下者哉盖衆人者常情不達義理樂因循而憚改作改作之始未見其利而翕然非之聖人于此特恕其無知而寛之可也豈足以與之較量長短是非哉故漢文深知其意直除其罪以度容之而已茍設峻令以防之非不遽止然愚庸之情不自知語言之過而非其上矣四宜容異同之論古者衮服之飾必以黼者取其兩已相背而能成政也兩巳相背至銘諸躬而日服之以為監有以見人君御臣之深戒在于喜同而惡異也舜伐三苗禹以為可益以為不可然不害並為九官周公相成王召公不恱然不害同為十亂洪範謀及卿士則三公之論有不用焉周官詢及萬民則卿士之謀有不取焉夫然後可以通達衆志輔成大業茍取其所同而捨其所異則晏子所謂以水濟水孰能食之者也非特如此而已茍欲其同則必有誕謾詐欺以附同者矣茍惡其異則必有詭随面從以免異者矣使人臣皆懐誕謾詭随以事上殆非朝廷之利也竊聞議者必使廷臣無異論乃謂之一道徳為此說者似不思也夫一道徳以同俗者盖謂典常之教不可不同也今以政事之殊有可有不可有宜有不宜有損有益而必一而同之恐非聖人之意也所惡異論者豈非以其沮議害事而惡之耶茍導之使言而擇之在我則雖有沮議害事之言在吾所棄固不能為患也凡此無難改之勢而有速應之實盖在陛下為之而已如前所陳盖陛下政事之形容於外者臣得以揣度而陳之至如陛下聖性之淵㣲君徳之崇厚惟㡬以成天下之務惟深以達天下之志臣之愚陋莫得而測焉伏惟仰觀天心旁考古義絀竒論而用中道則天下幸甚【元豐三年八月上時直舍人院】 上神宗荅詔論彗星上三說九宜 邢恕 臣恭惟皇帝陛下實天祚宋誕生明聖有超卓絶異之姿爰自毓徳宮闈仁心仁聞載在羣口及初嗣位動率禮法承順兩宮左右就養廢於誠孝逺近内外凡厥臣庶莫不矜式太皇太后厭世陛下號慟泣血百僚在位不覺隕涕入臨而出轉以相告有識咨嗟長老嘆息山陵復土外雖變禮從吉而陛下悲哀未怠宮中實服三年夙夜念治躬親政事小大之臣咸各率職十有四年未嘗一日少懈後宮燕遊聲色嗜好無所聞園囿弋獵輿馬馳騁無所幸方且闢闔乎乾坤而步驟乎帝皇其視天下如一家中國如一人其設心操術豈待問哉仍年以来威福自出惟所指顧莫不服從曽未謦欬莫不響應赫赫巍巍朝廷益尊四方萬里盗賊消戢閭里安堵陛下誠因此美即此善據此勢藉此時以之上當天心則可使寒暑平風雨時三光軌度以之下順地理則可使五榖熟庶草茂山川晏寧至於景星出卿雲見甘露降醴泉涌鳳凰麒麟可使皆在郊藪天人之際其形氣有以相通其變動有以相感格之以誠應之以實宻與道俱則其荅猶影響其合猶符節也如此則何災不可消何異不可去若夫祈禳小數豈足道哉昔宋景公一諸侯耳出人君之言三熒惑為之退舍况於陛下之仁聖智勇履席南面之勢不出殿堂之上而廣制海内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者哉以誠感天曾不移刻以徳退星曾不旋踵此臣所以殫志畢慮不量其愚不避見嫉之嫌而願畢其惓惓也伏惟陛下留神加察焉踈逺小臣未嘗得日望清光奉承徳音也然而間從公卿大夫之後竊聴於進見下風者皆以謂陛下才髙天下智出物表既妙思六經而多識前載旁羅百氏典章制度律令敕式靡不淹洽工作器械算數米鹽無不精宻神機天辨變化無窮退而鮮不自失夫人心畏怯則智勇皆廢雖朝暮禁闥陟降殿陛宻近親習之臣猶且踧踖愧恐唯諾聴從之不暇無能有所開發建明以補助萬一况于單賤鄙逖之人乎雖天之髙不可階而升日月之可仰無得而踰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然匹夫匹婦之於聖人有所與知一有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功以大舜之智而自耕稼陶漁以至於為帝無非取人以為善以孔子之聖而獄訟文詞可與人共之者不獨有焉則所謂聖智者曷嘗掩衆人之所能而咸盖羣心之所知哉衆人所見而有以處之使各效其長羣心所知而有以擇之使必從其是竭天下之才力盡天下之思慮然猶有所不及而後聖人奮其智能則所以待之者盡矣其所得者博矣其所守者約矣已而有迹其長縁其是則天下之人莫不興起為之於其才力之所不給計之於其思慮之所不獲則天下之人莫不厭服何必耗血氣疲精神一切親事於法宮之中然後為得哉臣竊仰陛下之天徳常若太髙而或不下接朝廷之舉事常若太速而謀之常患不博雖陛下之聰明睿智百舉百中而愚者千慮之一猶恐有所遺也况或纎芥闕漏畧於彌縫而汗渙已施機張巳發則誰敢出身試臨不測而輕議於既往哉且夫履四海之盛位襲五世之極治又有冠古之稱絶俗之事此乃全盛光大之時君子之所以尚消息盈虛也意者陛下或有而矜之所謂日中則昃月盈則食盛衰損益之機其在是矣故易之明夷以莅衆既濟思患而預防此古先哲王所以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日新厥徳以祈天永命也昔唐太宗自負其文武材畧以為實兼將相然不知帝王自有體下兼將相不足為能不若漢髙祖豁達面諭羣臣吾不如子房蕭何韓信也方是時彗星亦嘗變見而太宗悟焉曰吾自謂三王已來撥亂之主莫吾若故負而矜之輕天下士上天見變其謂是乎夫謂古人為莫吾若而輕時人則上下之情不通而無所不至惟太宗為能知悔而又有魏徴王珪劉洎馬周之徒更戒迭諌然後貞觀之治庶㡬三代之風而彗亦不能為災何况陛下盛徳至誠避殿損膳深自引咎以来讜言放出宮女以防隔塞虛心克已效於事實豈特太宗之比哉于以收視反聴澹然與神明俱而黙與造化為友端拱無營優游自得付物以能委任責成情偽之變事物之来有道以揆有節以察不勞而成不動而化兼享堯舜之名永保喬松之夀上以奉寧七廟慰釋皇太后之心下以幸恵羣臣而錫為蒼生福則何變異之足憂哉抑臣又聞惟徳動天無逺弗届而天地之大徳曰生董仲舒亦曰刑主殺徳主生則修徳者莫若好生也朝廷近嵗屢起詔獄深識逺見之士竊量陛下聖意之過欲大畏民志究盡事實及至便殿親决時亦有所縱舍郡府奏讞大辟率從生非必專欲求殺也然而治獄之吏典法之官但見追逮不絶恐不能無妄意朝廷便私自營冀徼盡力首公之名而規闊畧縱出之責則必至於滋蔓刻核失出葢鮮則失入有之及至上奏請决鍛鍊已成文致已白囚人雖有懐鬰抑而不得伸朝廷雖欲加寛厚而無所施則是豈國家之意哉臺寺深嚴自非事守相闗焉知其詳然法者設於有罪而使惡人知畏也今無罪者或不自保而善人亦懼矣此臣所以疑也臣知京師玩習乆安大抵懈弛而嚮者貴近狃於恩幸不知畏法方陛下勵精為治有以督過訓齊之誠是也然而矯枉者貴直矯枉過直則是曲而已孟子曰今之與楊墨議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誠使百司自此莫不飭厲而貴近益遵約束然且求之不巳則是亦過直而招之之也書曰寛而有制從容以和在易之節曰苦節不可貞先王之所以䋲檢羣下未嘗無制也然必寛之使赴功有餘地從容而不廹遽故和樂而無憔悴節之為卦君子所以制數度議徳行然至於已甚過中苦而不甘不可以通行持乆失其所以為正是故先王議道自已制法以民也誠以陛下天縱之才日躋之徳慮靡不周而志罔或倦舉以程能課事而厚望之於羣臣磨以嵗月則鮮不破漏傾覆失其所操持行義有跌于繩墨之間而譴訶有軼於度量之表矣易曰窮則變變則通詩曰四牡騑騑六轡如馳臣意陛下洞達事機時措之宜必有以變而通之如王良造父御馬緩急控縱而歸和平固巳得之於精神之㑹心術之㣲然臣直以耳目所接言之不能無過計也獄吏法官制在陛下視以好惡惟所寛恤易若覆手至於興甲兵之大投民於鋒鏑之間措之矢石之下以其死争一跌而不振則雖有仁智之心不能救患於已然而消禍於既往是故帝王之師必出於萬全攻不必取不茍勞衆戰不必勝不茍接刃盖以養國威全人命也近者瀘南之舉師出不為無名以陛下之威武將吏皷勇軍士思奮校之以計若老成人之策孺子角其有餘不足若孟賁之拉侏儒檄馳鋒接萬全必勝而獨克然臣得之聞不知是否以謂蠻徼山林阻險道路狭隘溪澗隔絶吏士羊腸魚貫不輕得進地饒瘴疫令人頭痛身熱漚泄霍亂而中州之人不服習其水土使蠻稍桀黠聞大兵將至則逃遁而不出旅距而不可入曠日引乆留而不决士卒暴露疾病死亡者衆而餽餉或不給師老械敝浸成遷延不然逆醜徒上下救死為首尾之勢旁近種落相與唱和有唇齒之援舉熊羆之士而輕用其鋒以與猨狙之民角逐於﨑嶇偪束濘淖翳薈之間以幸頃刻之勝厮養下卒有一不於行間雖能梟馘其首領繫纍其徒黨猶不若多算逺御以全制其弊也如有師倦而歸蠻或連結諸種呼嘯並出蜀地狭而人稠雖遇大熟食猶不足比嵗錢積於官市用少而益貴米不加多而益賤則農人困矣蜀之所恃以界限蠻夷者山林也今承平日乆而虞衡之屬時禁不講界上之民私相交易往來往往有㣲徑潛通道路故號為險狭者今率行牛林木故可以為障塞者今皆盡行斤斧不幸而嵗饑食不足錢不可以多得本末俱困山林之阻故不設俻屬有姦民鄉導外冦表裏俱發郡縣又闕守備則唐之南詔前世之均順豈可以其無能哉古人有言兵者凶器一方有急四面皆從今蜀雖號富饒為朝廷外府以内外輕重較之則手足標末也五路天下之腹心根本也河北陕西河東又皆控帶戎虜率計義勇保甲籍勝兵不减七八十萬然則三路尤為天下之捍蔽祖宗寛假邉民稅或不及分河北特弛鹽禁誠知天下有急三路最持其重三路不可動揺則天下之勢常安而他皆坐受其利故切封疆捍壁壘輓齎奉饟數履危難之地者則急其力而緩其財守墳墓安鄉里不識戰鬬之事不知死亡之憂者則急其財而緩其力利害之相權勞逸之相均勇怯彊弱之相資多寡有無之相濟盖未有兼責而獨得者也祖宗初定天下所以任戰者皆黥面之兵固未有義勇保甲也猶且恤之若此况今日乎誠宜先擇三路之守令優為勸奬之法稍稱職者且使乆任俾得以拊循其民即安田里因其暇日習戰守捐其逋負寛其力役平居無追須勞苦之歎則緩急可責其效死果得民兵之實則西北之敵且畏威矣民誠效死敵誠畏威則邊鄙不聳兵刃不頓不過几席之上樽爼之間可以挫四夷因其亂亡之時踐其機投其隙皷之以道徳征之以仁義誘之以恩信則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扶老携㓜以歸聖徳鞭撻不施况血刃乎方天變之来陛下過意抑損即有以反求諸身又有以固結其民酌輕重之宜謹先後之施則夏遼異黨蠻貊荒忽可使歸命向化矧惟宮殿之内左右密勿常從宿衛之臣乎至若推廣象而修舉恩澤之政以導迎善氣惟陛下所擇非小臣所得一二言也臣屬近在輦轂之下首聞詔音猥先衆人而言陛下赦憐不誅使能言之士得以繼進則四海九州之博内外臣民之衆方九徳咸事之時安知不有指陳世故極於天人之分達於古今之宜足以上荅聖心抑塞星變者哉則是臣於國猶為有補也【元豐三年八月上時為館閣校勘】 上神宗荅詔論彗星上三說九宜 呂大鈞 臣伏讀詔書寅畏天變引過罪已數求美言以新盛徳誠意惻怛發於心畫自以消變除慝况諌行言聽膏澤逮下必將感召和氣溢為嘉祥臣愚恨無精識奥學啟寤天聴徒有淺聞近見二事或可以少禆萬一伏惟聖主留神裁察幸甚臣聞詩書所稱古先哲王雖清明在躬俊乂在官猶孳孳不倦延禮臣下講求至道之要而推行之夫至道之要莫切於堯舜之言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此言至簡至要古之人君莫能盡行故常為中材之所忽而獨上聖能勤行者也然則人心者人君之所日用時出以應萬務者也其神明恍惚其出入無時其作於中而見於外也邪正糾紛頃刻萬變其危如是安得不日夜存養寧息使之感物應變無所差失乎道心者人心之所黙識躬行以立大本者也凡有生之民無衆寡小大無彼我莫不體之以為吾心就其間涵容存養以生吾誠其道茫昧難以言諭惟忠信黙㑹庶㡬近之稍或不明則離而不一其㣲如是安得不閑暇燕處求索推明克已體物常使純一則仁義禮智油然根於中睟然見於外然後為得乎故言動之所發政令之所加始出於善而其終常流為不善凡此者皆人心不安而易變故也誠意之所存行義之所履始若充盡其終常至於天下不為一家中國不為一人凡此者皆道心不明而易失故也由是言之此二心者非有一物也特體用之殊耳使人心一於道心則自不危矣使道心一於人心則自不㣲矣今乗陛下勵精反巳之時謂宜博延徳義之士儲精垂思相與講求至道之實使浩然之氣充塞天地則何患濬哲不生而明徳不暢乎此臣之所謂淺聞者此也臣又聞天下衆人言謂陛下躬勤庶政日不遑暇而有司奉行多不盡理陛下逺略方外軍政修舉而將帥出征多不諭陛下勸奬人材揀拔倚注而或不得其人陛下優假言事之臣未嘗深譴而近日内外望風畏怯莫敢有言青苗免役所以寛民力而下戸凋瘵日甚常平儲峙錢榖所以足國用而有司經費日窘訓齊保甲所以禁暴而盗賊如故增置官局所以革敝而文書益煩異時嵗饉糴貴小民常取倍息之貴亦能自給今年豐官出輕貸而束手受困異時富商大賈豪奪細民而不甚為苦今市易均輸平凖而負益深凡此皆臣之近見者也然推見其本而求之豈有他哉惟知道心之實則見此時之敝矣曰惟道集虚陛下既明發徳音虛心待物則道豈難知哉古人謂顧力行何如者此在陛下一動心之間耳可不深念之乎【元豐三年八月上時為宮邸教授】 上哲宗論亢旱 劉 摯 臣伏見自入冬以来並無雪亢陽為沴被災甚廣羣情嗸嗸驚憂四顧考原經典可謂大異夫人之氣與天地隂陽之氣相為出入流通而往来者也人情和於下則天道順於上人事乖於此則天變效於彼是謂天人相與之際也故聖人之事天也知其在上不逺應以至則凡祈禳消災以為末節小數而専修政事以應之竊以陛下委國仰成與之均休戚同榮辱者不在三省樞宻院執政之臣乎今廟堂之上大臣八人情志乖暌謀謨不一無同心同徳之節有分曹懐貳之意故議政之際排拒依違相激相鬭其語往往播在中外所以政令壅隔而不下文書稽滯而不行官爵濫於無名而不應於典故公道遏於貴近而獨施於踈逺私邪朋比上下隔并况當皇帝陛下淵嘿諒闇之日太皇太后陛下制出房闥之時朝廷政權盡在大臣而大臣不協如此故天下但聞頗僻之事而不見和善之政政不和則人情不和人情不和則天地之氣繆戾而生此變也書曰肅時雨若五行以謂冬旱政舒緩之所致也今上下可謂不肅朝廷之政可謂驕慢廢弛號令可謂二三不振以古者災異水旱咎在燮理隂陽之官故策免三公以塞其譴今来嵗已窮盡旱暵如此宿麥在野無潤澤之入春氣相乗有疫癘之變生民一嵗之大命豈可不念之哉又一月以来日青無光風霾昏翳考之占騐皆非小變而上之人恬不以為怪此中外之所以恐懼而不寧也伏望聖慈深省上天儆告之意俯察朝廷乖戾之變特詔大臣修飭政事凡賦斂之害人者法令之未安者必觧而更張之至於决獄訟之私枉趣諸司之稽違進忠良退阿諛通壅蔽去疑貳務以至誠實事上塞天譴下救生民則和氣之應將不旋日而得之矣臣不勝惓惓之心 貼黄外議皆謂朝廷自升祔後来政事懈弛不及日前此盖有以召之非虚言也【元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論華山摧 梁燾 臣竊聞華州奏鄭縣界小敷谷山摧損覆居民者臣按春秋傳曰國主山川故山川之變聖人以為至戒而深懼然變之来也或考之人事而相符或稽諸君徳而不要之皆有天意顧世主所以應天意者何如耳應之得其道則轉禍而為福失其道則反安而為危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此人事相符之變也然幽王曽不以為䘏故詩人哀之曰胡憯莫懲書曰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懐山襄陵浩浩滔天此君徳不之變也然帝堯自以為戒故命禹之辭曰洚水儆予臣竊伏思陛下即位以来尊用耆哲登崇雋良納天下之善常若不及革天下之惟恐不至以百姓之心為心撫而念之不啻父母之於赤子也四海内外物情人意和樂而舒徐巍乎太平之象矣宜乎美祥嘉瑞交至而迭應今反有山摧之異者何也臣見天心之仁愛陛下欲以篤佑聖治日新又新以盛無疆之休故於未然深示警告願陛下仰思天心而内自勵曰予臨兆民固懔懔乎無不懼矣豈尚有言動之際忽而不恭者乎公言直道固無間而上下交矣豈尚有詖辭邪說反易是非汨吾之明者乎正人君子固並進而朝廷清矣豈尚有不肖渾淆其間亂吾之真者乎天下固安矣豈尚有宿蠧深弊逺而難燭隐而不知或欲改而復存或已除而又作動人之憂者乎四疆固静矣豈尚有惜虚名而甘實以養後患未為至計者乎爵賞不為不謹也姑息以害公僭差而紊正者一能絶歟刑賞不為不平也當罪而縱宜直而枉者有不察歟政令不為不明也煩而寡要輕出而易反以惑民之聴者審於思歟力役不為不省也用而不切偏而弗均者究之至歟郡邑之治不為不飭也任非其人遏王澤而不流病吾民者知之盡歟仰願陛下因天之戒凡此者益加意焉臣愚不勝惓惓昔梁山崩晉侯以召伯宗伯宗以重人之言告而晉侯從之以自責春秋賢之夫晉侯列國之君而梁山一國之望耳其變也猶能亟召賢者而謀之况陛下有天下之大華山又五嶽之崇乎其可不畏天之威思所以應其變也伏惟陛下鑒周之失體堯之言采晉之善博資賢人之謀修飭政事以荅天戒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貼黄臣伏思華山西方之鎮國家倚之以安静者也今而崩摧必有天意願陛下深加省懼不以為忽天下幸甚【元祐元年十二月同侍御史王巖叟上燾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哲宗論旱為不肅之罰 王 覿 臣聞書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夫人君之徳配乎天地而協乎隂陽者也故災祥之来皆随其徳古之人君每見災異則退而自省以修徳焉乃可以變災為祥轉禍為福伏見去嵗以来旱災屢作今春渉夏亢陽尤甚陛下焦勞惻怛精意祈禱靡神不舉而又傾倉廪之積以賑飢省土木之工以寛役親錄囚徒赦過宥罪宜可以致雨矣而雨猶未也然則天意亦必有在矣謹按洪範之五事一曰貌貌曰恭恭作肅見於休徴則曰肅時雨若也夫人君外既有恭莊以著於貌内必有肅欽以生於心然後施於政事一皆主於肅欽則百官羣吏四方萬里莫敢不肅而天應之以時此天人相與之際如影響也恭惟陛下春夏以来凡可以致雨者無所不講而雨猶未應意者肅欽之道或有所未備乎陛下起居語黙多在深宮之中非愚臣所得而見其見於政事者臣得以言之也夫中都之官雍容養望者多而紀綱浸隳諸司之吏驕慢玩法者衆而鞭笞罕及此京師官吏之不肅也監司妄意朝廷厭於督責者以茍簡為適時郡縣妄意朝廷主於寛大者以縱弛為得計此監司郡縣之不肅也國之凶人可誅竄以明國之刑者或阻格於大臣之言民之巨蠧可黜削以釋民之怨者或稽留於典吏之手此刑罰之不肅也令出惟行弗惟反今發號出令或數日而追或累月而變者此號令之不肅也廣西新州之役以兵將邀功無事受戮者千餘人逺方之民銜寃無訴矣而乆不正其罪此軍政之不肅也河北塘泊之險以大河横流漲為平陸者數百里敵騎之来將通行而無礙矣而莫有任其實者此邉吏之不肅也凡政事之不肅者如此而求所謂時順之不亦難哉夫仁恩豈不可致而肅欽乃可以致者何耶盖肅然後仁恩可行也朝廷不肅則小人肆而下有受其者矣政事不肅則萬事隳而民不保其生矣夫如是且將亂之不暇尚何仁恩之有况可以感天心而致雨乎惟肅欽然後政事修而仁恩行乃所以致雨之道也然則言動之不可以不肅者臣願躬行之政事之不可以不肅者臣願深圗之庶㡬乎雨可致也【元祐二年四月旱甚覿言陛下必欲有以感天意即乞下詔責躬以其未能肅欽以致不肅之罰也然後詔三省以振朝綱去民賊詔樞宻院以嚴邉防治軍政詔六曹寺監以修職事戢胥吏詔御史臺以舉不職詔監司以察縱弛詔郡守以戒偷惰凡政事之不肅者皆修舉之如此而雨猶未降臣甘嚴誅以為妄言之戒不報繼上此奏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論水旱乞許羣臣面對言事 蘓 轍 臣伏見二年以来民氣未和天意未順災沴荐至非水即旱淮南饑饉人至相食河北流移道路不絶京東困盗賊羣起二聖遇災憂懼傾發倉廪以救其乏絶獨此三路所散已近二百萬斛矣異時賑卹未見此比然而民力已困國用已竭而旱勢未止夏麥失望秋稼未粒數月之後公私無繼羣盗蜂起勢有必至臣未知朝廷何以待此臣竊見太皇太后陛下清身奉法與物無私皇帝陛下恭黙靖重動由禮義皇天后土照知此心而和氣不應深所未諭不審陛下嘗究其說否臣聞天氣下降地氣上騰隂陽和暢澤乃至君廣聴以納下臣盡言以奉上上下交㤗和氣乃至今二聖居幃箔之中所與朝夕謀議者上止執政大臣下止諫官御史不過十數人耳其餘侍從近臣雖六官之長皆不得進見而况其逺者乎臣以謂羣臣識慮深淺不同其心好惡亦異故須兼聴廣覽然後能盡物情而得事實今陛下聽既不廣則所行之事不得不偏聴狭事偏則隂陽亢隔和氣不效必然之理也臣觀祖宗故事百官有司皆得以職事進對從容訪問以盡其情今二聖臨御四方引領望治而謙恭退託踈逺羣臣不行人主之事遂使百官不敢以職事求見臣謂宜因此時明降詔書許百官面奏公事上以盡羣情之異同下以閲人才之賢否人心不壅天道必從則久旱之災庶幾可息臣蒙國厚恩比聞詔書引咎自責避正殿損常膳分命臣僚並起羣望私心踧踖不敢遑寧輒推天意人事影響之應庶幾有補萬一惟陛下恕其愚僭畧賜采擇【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論隂雪 蘇 轍 臣伏見自去冬至今隂雪繼作罷民凍餒困斃道路聖心憂勞何所不至蓋嘗命有司發内庫之錢出司農之粟竭太府之炭以濟其急矣猶未也則釋犴獄罷役夫凡可以惠民之事無不為矣而天意不順雨雪如故臣竊惑之臣嘗觀先儒論五行之説以為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咎急厥罰常寒故周之末世舒緩微弱政在臣下則天應之以燠煖秦之末世峻刑暴斂海内重足而立則天應之以寒慄是以周亡無寒歲秦滅無燠年信如此言則朝廷之政令豈失於急歟竊惟二聖臨御以來革弊去煩施惠巳責凡所措置雖未盡得而民獲其所欲者多矣茍以為急雖三尺童子不信也然則陰雪之應其咎安在臣聞商髙宗雉鳴於鼎其臣祖已告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夫所謂正厥事者無常事也惟因其非而正之耳故臣竊推之古事以為天大雷電以風而成王應之以逆周公衞國大旱而文公應之以伐邢夫親任三公非所以止風而興師伐人非所以致雨彼既為之不疑而天亦報之如響者誠得其時當其事耳臣竊惟近者天地之變常半歲苦旱半歲苦陰陰陽之氣一有過差浸淫爛漫而不能反今雨雪既甚久不止則春夏之際又將復旱此其似有以致之者古之為政徳刑並用寛猛相濟使天下懐其惠而畏其威民氣充塞而天地從之故陽不過而陰不忒自頃年以來朝廷之政專以容悦為先務上下觀望化而為一監司之臣以不執有罪為賢郡縣之官以寛弛租賦縱釋酒税為優至于省臺寺監亦未聞有正身治事以辦集聞者也何者朝廷方兼容是非以不事為安静以不別白黑為寛大是以至此極也臣竊惟朝廷之意其始蓋欲以寛大治民耳而不知姦臣猾吏乗其間以侵虐細民其弊不可勝數名雖近寛而其實則虐也陛下誠欲消復此變宜訓敇大臣使之守法度立紀綱信賞必罰使羣下凛然知有所畏茍朝廷無偏甚不舉之政則陰陽過差浸淫爛漫往而不返之氣宜可得而止也不然雖空府庫竭倉廩以賑貧窮破囹圄焚鞭朴以縱罪戾臣恐上天之意未易回也臣待罪地官以簿書米鹽為職出位而言罪在不赦然陛下頃自疎外擢臣而用之二年之間致位於此豈欲責臣齪齪以吏事自效而巳哉是以冒萬死獻言惟陛下裁擇【元祐二年二月上時為户部侍郎】 上哲宗論歲旱地震星隕 劉安世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于今五載承天順地仁民愛物徳澤洋溢施乎方外元元鼓舞歌頌不暇固宜陰陽順序風雨時若諸福協應百嘉蕃昌而歲比不登和氣湮鬰饑饉流徙災害頗衆今春乃旱暵為虐京畿西路二麥失望農民嗸嗸且又菜色雖陛下惻然軫念靡神不宗疎决繫囚降從寛典而沛然之澤終未告足又陜西河北屢聞地震大星晝隕其光燭天旬月之間巨異仍出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其感陰感則静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而至此皆天心之仁愛人君而先出災異譴告警懼使之兢畏修省而不至失道之敗也臣竊謂上天之體雖髙而聽卑明主所應惡文而尚實與其為祈禳之小數不若圖銷變之大方願陛下夙夜祇畏側身修行特下明詔以是罪已又許中外臣民極言政事之闕失專委近臣考求其當以施有政庶幾下情不至壅塞其諸路災傷州縣流民所至並委守令多方賑濟無俾捐瘠申勅縁邊帥臣及捕盗官吏常切警備以戒不虞今日巳前内外營造土木之役茍非要切並乞停罷分命監司按視留獄公卿輔弼同寅協恭以思天變開衆正之路塞羣枉之門誠備災之善經應變之至務也昔宋景公小國之諸侯爾有不忍移禍之誠出人君之言三熒惑為之退舍陛下之明聖發於誠心精意感通何求弗獲臣待罪諫列日聞焦勞輒效愚忠庶裨萬一惟冀聖慈少賜采納不勝幸甚【元祐四年三月上時為左正言】 宋名臣奏議卷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八 上哲宗論日食 梁燾 臣聞日者衆陽之長人君之象也以清明溥照為徳而不容蔽虧侵掩之為患一有此變則君徳傷矣乃今春以來䝉濁霧翳不見清明之景者跨六十日間得一仰潔則欣欣然物榮而人喜今又食于五月之朔為變亦已甚矣詩曰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曰月食非常也比之日食猶為常也日食則不善矣惡其主君之占非太平之象也臣竊為陛下憂之亦以為陛下之賀也自古衰亂之國必有日食星辰之變而日食為之最此臣所以憂也自古明昌之君逢災遇變飭躬寅畏應天以誠終回咎謫不損為聖此臣所以賀也恭惟陛下以上帝眷命早有天下並明文母臨制四方退託謙恭無所専斷言動中禮不聞過舉何其天鑒昭昭示戒如警失道敗度之君甚可畏也或者陛下以盛妙之年居崇髙富貴之位養心之道猶未加焉故天心垂以譴告欲陛下飭躬寅畏應之以誠則除災而集福矣臣願陛下思所以銷變之理而上悦天心夫銷變之道莫如修徳修徳之要莫如進學進學之敏莫如専志志專於為善則氣定性復聰明日開真積力乆為聖益聖夫如是可以迎天地之貺祖宗之休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澹然髙拱坐擁古隆之符矣董仲舒有言曰天之仁愛人君欲止其亂自非大亡道之世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明彊勉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懈書曰懋哉懋哉皆彊勉之謂也陛下以堯舜之資聖敬日躋加以好學之志當為太平有道之主天之顧諟感應純佑豈止仲舒之所稱者亦在陛下勉之不懈而已夫帝王之學當知其大者逺者不在辨章析句總攬纎㣲葳㽔文章滂沛議論屑屑若儒臣之為也所謂逺大者豈無要耶臣謹獻其略夫明王可以靈承上帝者莫如敬臣願陛下事天以敬明主可以得四海之歡心者莫如孝臣願陛下奉親以孝使羣臣之喜樂盡忠者莫如信臣願陛下御臣以信使百姓之家給人足者莫如仁臣願陛下養民以仁使政事惟醇不令而行者莫如勤儉臣願陛下治已以勤儉使左右安寜中外附豫者莫如寛宏臣願陛下容下以寛宏敬天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究至誠之實孝親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盡愛敬之力信臣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辨邪正之情仁民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達富夀之術勤儉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適中道之用寛宏之事盖多端也非學無以識敦大之體惟其進學則盡之矣伏惟陛下屏逺聲色親近書史宫中清燕日深記誦退朝之餘經筵之外間召講讀侍臣咨訪講議不必務求多速常使日力有餘暇而致精樂而忘倦日就月將自成廣博克勤于學則徳明而君道彊不勤于學則徳㣲而君道弱君道之弱雖無災異足為懼畏君道之彊雖有災異可以銷伏惟陛下誠能存畏天之心發進學之志天心聽之忻然降福䝉濁之咎終無辰月之驗薄食之變必有雲雨之應精意所感吉符是隨上寛太母憂勞保護之慈下副中外欣戴瞻望之願享國永年比隆仁祖此宗社之慶臣民之幸也臣天與朴忠向亦自竭今不敢以在外疎逺少怠愛君之誠狂直之言惟陛下財赦【元祐六年四月上時知鄭州】 上哲宗論月食 王巖叟 臣伏見去嵗日食五月朔今嵗月食三月望且食之既按十月之交詩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謹也又曰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考吉凶之言則日月之食以為戒考維常之語則若専戒日食而不以月食為可畏盖詩人之時事異於今今方兩宫同聴天下之政實日月並明之道俱不當有薄食之變也臣竊惟皇帝陛下以光明純粹之徳淵黙臨朝太皇太后陛下以仁義公恕之行發而為政盖無一不當天心者然則何為謫見于月食之災臣殆恐隂邪道長有以䝉蔽盛明而聖心不以為疑故天見變異以示警戒此天心之仁愛陛下而欲全聖徳之美也消復之應宜在此時願陛下用人之際則審邪正使必得其真聴言之際則察是非使必歸於當斥逺隂深防䝉蔽之害以荅天意臣愚不勝幸甚 貼黄臣按漢厯志記月食之既者率二十三食而復既按元豐八年八月望嘗食之既今固未及二十三食而復既則是不當既而既臣故恐天意之有以深警陛下也隂邪之人所以難辨者其言似忠而非忠其行似直而非直依正以為邪傍公以為私非深考其素履察其誠心旁質以公議潛觀其所立則未易辨也故人主不可不加意於用明以防隂邪之䝉蔽也【元祐七年三月上時為簽書樞宻院事】 上哲宗論畏天 范祖禹 臣前上仁皇訓典願陛下法則仁宗宜以至誠好學為先今因進講月令聖人奉天之事臣竊以畏天者莫如仁宗願陛下先誠於事天臣聞聖人之事天也非在於七日戒三日齋執圭幣以享圓丘之時也天之佑聖也亦非在於祭則降福之時也聖人無一日而不事天天無一日而不佑聖人昔堯授舜舜授禹曰天之厯數在爾躬夫帝王之興受天眷命豈一朝一夕哉由其積行累功素合於天也堯有聖神文武之徳故天命以為天下君孔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所以事天也元亨利貞乾之四徳君子行仁義禮智以法之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徳曰仁天叙有典故奉之以五典天秩有禮故奉之以五禮天命有徳故奉之以五徳天討有罪故奉之以五刑賞有徳罰有罪皆天之事非人君之所得私也故官謂之天官民謂之天民官不可以非其人民不可以失其心易曰大人者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夫能使天不違者奉天之至也仲虺之誥曰天乃錫王勇智聖人聰明淵懿皆天所與豈可不學以奉天乎湯誥曰爾有善朕弗敢蔽罪當朕躬弗敢自赦唯簡在上帝之心言人有善已有過皆天所知不可誣也聖人推此心於天下故其徳合於天伊尹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夫一者何惟誠而已不誠則有偽故不一不一則無以享天心又曰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徳非商求於下民惟民歸於一徳天之所佑民之所歸惟誠而已召誥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厯年命哲則有智有不智故不可不一于學命吉凶則有禍有福故不可不一于徳命厯年則有永有不永故不可不一于仁此皆所以事天也詩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言文王升降動静皆合天之意也又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言天之與人君出入㳺處不可不畏也夫天之與人同一氣耳故民愁則天為之戚民悦則天為之和書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是也恭惟仁宗深體此意是以能誠於事天誠於畏天臣伏見自去冬郊祀以來天人協應風雨時若有豐年之祥此乃皇天享祐陛下至誠之所感也而自中春以來暴風雨雪寒氣過甚節令不時豐年之祥復未可必夫天之於人君亦猶人君之於臣下也小過則戒敇之若其不改然後責罰加焉人君覩小異而不儆戒則大異將至矣是以洊雷震則君子恐懼修省迅雷風烈孔子必變敬天威怒也惟陛下戒之謹之無忽天地之小異側身修徳以銷大異於未然則天心常悦人心常和四海幸甚【元祐八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論日食 范祖禹 臣伏見今月一日日食不盡如鈎見者駭懼以為數十年來日食之異未有如此之甚者也臣聞日食者隂侵陽臣侵君也自古隂盛陽㣲小人浸長虧損人君之明則謫見於天日為之食陛下初御前殿聴政月朔之日皇天見異以儆聖心雖言語丁寜不過於此矣陛下所宜恐懼修省以荅天戒深思變異之來殆由人事有以感致之務在安静以寧人心夫天人之際相去不逺應若影響不可不畏能應之以徳則災變而為福異變而為祥不能應之以徳則重違天意何由消弭臣恐邪人佞臣欲寛陛下聖慮或言日食自有定數又云天道逺而難知此乃小人誤國之言非聖人畏天之意也惟陛下留神省察【紹聖元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荅詔論彗星陳四說 陳 并【紹聖四年九月二日詔曰朕以菲徳奉承大業夙夜戰栗不遑康寜惟恐不足以仰當天心以羞先帝乃仲秋之夕彗出西方推原經典玆謂大異永惟其咎未燭厥理豈非庶政之失以悖三光之明譴告之來朕實祇懼書不云乎惟先格王正厥事已避正殿損膳罷秋宴公卿其各悉心修政輔朕不徳應中外臣寮等並許直言朝廷闕失朕將親覽虚心以改庶幾以銷天之變焉】 臣伏承詔書以彗星西見大赦天下許中外臣寮直言朝廷闕失此陛下敬天愛民罪已好諫之至也臣聞主聖臣直臣備員江外山縣窮僻之地心念朝廷不敢隨衆唯唯輒陳愚見商書曰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天下之治安常以聴直言近正人公喜怒消朋黨明法度節財用謹興兵不事㳺觀不邇聲色不急功利不惑佛老非獨治安也榮莫大焉天下之危亂常在於逆忠直近纎佞私好惡縦朋黨紊法度費財用好攻戰事㳺觀惑聲色急功利尚佛老非特危亂也辱莫甚焉陛下禀堯舜聰明之資聖徳學問日益光明求賢納諫聲聞中外然進用之人或縁不用已而執仇或觀望大臣而隂助或元祐持兩端竊位幸用之人伺意希合豈免偏私臣昨聞牓朝堂不得附會言事其熙寜元豐無問賢不肖其所行無問是不是則目為同心稍言非是便相語以指斥先帝則為乖背中書舍人葉濤謂觀文殿學士安燾為無甚過則以濤為非奪職知光州權中書舍人沈銖以户部侍郎吴居厚為聚斂掊克之人繳還詞頭則以銖為踈羅織罰金夫詞臣以言而被責臣下又不得越職言事臺諫為陛下耳目官可以言而不言則是言路壅塞下情不通利害不達非太平之道也乃者彗星見於西按漢厯志有掃除之象又云其炎或短或長内為後宫之害外為諸夏之禍又記齊景公彗星見而泣晏子曰君無徳於國穿池沼則欲深以廣也為臺榭則欲髙且大也賦斂如攘奪誅戮如仇讐彗星之出庸可懼也是時孟皇后廢天意驗於上必當以人事驗於下聖心恐懼徹膳避殿赦宥辜罪求言悔過中外聞之率皆鼔舞知陛下因變而増修其徳如周宣之側身修行而弭災宋景公出人君之言而星退舍真皇咸平間有妖星見營室北詔令臣下極言得失仁皇以彗出亦嘗下詔求諌陛下今日所行以周宣宋景為不足學而稽祖宗之盛言路開闢聖政日新忠臣義士將接迹而出遭際有道誰惜危言然臣聞諂諛軟熟之言易於聴無益於治忠鯁法度之言逆於耳有補於時譬如良藥雖苦口而利於病焉臣不避斧鉞之誅竊謂缺失其大有四中宫廢居瑶華姬妾寵盛一也逐臣未見牽復臣下互立朋黨二也百官趨時而迎合臺諌觀望而不言三也廷臣好談兵邊將喜攻戰四也所謂中宫廢居瑶華姬妾寵盛者臣試言之陛下日象也皇后月象也日之與月天地隂陽相資之理而坤無以承乾則無以母儀天下一旦置之瑶華宫中外駭聞且舜使堯女能盡婦道文王以御始于寡妻今閭巷賤夫尚以出妻為恥况陛下為天地神明之主言而為天下後世法行而為天下後世則朝行乎一堂之上暮傳之四方萬里之遠夫婦之道體合乾坤理于風化豈可容易廢黜臣聞有過則誅若無過惡不過詰責詰責不已不過放之别館誘掖誨諭使之改悔設有忤㫖不過猜妬乃婦人之常情今幽置瑶華外宫以為罪大也則不寘之死以為罪小也則不應終廢且未聞别降詔選后天下疑之臣亦竊以為疑慶厯中仁皇欲廢郭皇后為庶人司諫范仲淹諫曰后者所以長隂教而母萬國不宜以過失輕廢且人孰無過陛下當論后之失放之别館擇嬪妃老者侍之俟其悔而復宫書奏不納明日又率其屬伏閣論列上遣中貴人押往中書商量宰相順㫖以漢唐有廢后故事仲淹曰上天資堯舜相公奈何以前世弊法累盛徳御史中丞亦與宰相廷辯其非仲淹以言事出后廢瑶華宫其後上嘗宻召郭后后欲宰相召百官立班受冊方拜命今陛下規摹所期直欲在堯舜之上豈宜復用漢唐下衰之時已弊之故事耶后決無大過也自可再冊后令復宫以協天人之願以正乾坤之位以著日月之象諒陛下非不知此遲遲未肯召者必左右毁之也必寵愛蔽之也内則閹官嬖佞助言其非外則百執事之人順以為是下不能躋上於唐虞之盛而致陛下於有過之地以漢唐之弊法同其稱臣竊為陛下不取也願陛下俯回天鑒復正中宫之位使後日史冊全美天下幸甚所謂逐臣未見牽復臣下互立朋黨者臣試言之陛下以妖星譴告深自戒懼大施曠蕩之恩有罪之人咸得自新至於殺人情輕尚獲全宥滌濯收召和氣奈何被逐之臣尚未牽復人情未順天意亦乖元祐名曰垂簾其實陛下自總機務事皆奏可然後得行一時大臣念嘗為陛下左右輔相雖趨向乖背不為無過古人言投鼠忌器元祐之改更為形比先帝則今日有所行亦不無形比陛下理宜顧惜國體乘此大霈應逺竄舊臣召還近地漸復其職天下皆知其過陛下容而貸之是増益陛下天徳之大内外諸臣不復分黨此一舉而數善得也臣元豐中擢進士第元祐中實不䝉召用今日亦不敢干進故言之無嫌蔡確之死當時士大夫私曰此太皇太后之意也臣下無復敢言今劉摯蘓軾之徒放之嶺表瘴癘之地吕大防死於半塗范純仁置之逺地其他棄逐紛紛不可勝數士大夫又曰上意也臣下又無復敢言是過則稱君善則稱已非所謂忠也夫人所學所守各自有趨嚮不能齊也在朝廷用不用如何爾舜之命禹欲征有苗益以為不可周公之東征羣臣異議獨十夫以為可王恢韓安國之論征伐張湯汲黯之同朝封倫魏徴之論法度皆各有所見人擇其可而用之未聞加罪於異見之人陛下天容地受父生母育無一民非王民也無一臣非王臣也雷霆之怒不當於臣下計較如天地之於萬物溥施無報父母之於子有教無棄此天下陛下之天下陛下之天下乃祖宗之天下前後用事大臣乃藉利勢利器恃為已私公肆喜怒以得勝為快訩訩紛擾自為朋黨非天下福也臣願陛下召還逐臣選用正人改法行事姑務安静朋黨既消則朝廷日尊人心既協則和氣日生天下幸甚所謂百官趨時而迎合臺諫觀望而不言者臣試言之唐太宗有房杜為相有王魏善諫近世如仁宗朝容納諫諍其甚切直者量行貶謫近不過三兩月逺不過半年例行牽復或遂召用如此則忠臣肯言義士感激無所顧忌所以得聞缺失保守太平陛下繼人主守成之大業堯父舜子重規疊矩文經武緯聖作明述可謂已盛已盈矣已盛者必善守已盈者必善持宜其憂勤兢畏以保無疆之休幸天誘陛下之清韜養聖資有不言之敏徳不怒之神威終之以禮樂無以復加矣曰治天下之要莫若静今用事言事之臣不求安静以酬恩怨為急百官之中少識亷恥貪愛爵禄務肥妻子者紛紛如也其間尊君愛國以忠義名節自期千百之中無二三人且以近事言之王安石為相門下客常不下數百人安石罷相則移之吕恵卿之門恵卿貶黜則移之吳充王珪蔡確之門逮元祐則移之司馬光之門光死則移之吕大防之門大防出則又移今日執政之門宰相意在東則東意在西則西欲財利則財利欲邊事則邊事隨事變轉隨口止落今之人材卑汙如此甚可恐也能言元祐之非能順執政之意者薦之登對其次堂除不能言元祐之非不能順執政之意者送歸吏部雖有忠臣義士無因得言無路得進近者所用言事官非執政門人則其親故同里之人言人之善必視君相意㫖之所必喜言人之惡必視君相意㫖之所必惡助恩助仇至有章䟽屢上不報而不決去就或以不敢言而求他職或以親老不可言而求外補臺諫削弱風憲不振良以所用非其人之所致也如侍御史董敦逸司諌郭知章乃是元祐用事之人在元祐則不言元祐之非所以能安其身逮紹聖之後爭言元祐所用所行無一事是乃獲安其身此兩面之人操兩可之説非所謂一心事上者也鄉原之徒君子切齒而二人偃然居之不自羞愧使陛下不聞過失助百官以報恩仇敦逸知章負天下甚矣如皇后廢而未復逐臣久而未還聚斂之臣復進閹宦用事内降妨公臺榭侈費民力殫窮邊帥生事士無亷恥釋老害教朝綱未正法度未清役法未均水旱頻仍略不聞力言縦言之不聴未見縁言事而出者低回茍禄以要大用今所力言者不過暴斥垂簾之事多形瑣碎之言一切迎合亦未容全是也仁皇初即位嘗詔内外不許言太后垂簾日事詔之大略曰太后保佑冲人十餘年間四海安静紀綱不亂今言事者多挾情迎合罔識逺圖靡循理體今後不得輒有上言庶永先猷式敦教本此詔最為近厚紹聖以後臣嘗觀陛下有詔謂垂簾時事及元祐大臣有一切勿問之語與仁皇詔書意合然而進用之人既盛日與仇人為敵欲其必死而後已又希進干禄求媚取悦之人不言元祐之失則為背馳陛下雖有此詔其實臣下不行陛下之詔意中書樞宻今所謂執政官有六人而閩人居其五先王之時取賢無方或取於漁鹽或取於耕築或取於仇讐未聞止於取一路也中書侍郎許將元祐為翰林學士一日獨班宣見明日除尚書右丞蔡確南行之日也今尚書右丞黄履在元祐為御史中丞凡涉數年不知所救何失所争何事設言之不行則亦不可已矣尋以事為他人所攻罷職不知履何以自處或以先朝嘗以善財利稱而今復用或以詞誥善罵而擢之要近如昨被責閹官不唯牽復更加寵用此輩只宜備使令不當使預中書政事願陛下察視多士惟賢是用潜消朋黨悉為王臣招致直言虚心悔省法度求當無問新舊天下幸甚所謂廷臣好談兵邊帥喜攻戰者臣試言之今急功利之人多無逺慮但務以雪恥為名挑剔起事徑入築城士卒不得休息轉輸絡繹於道臣恐勤兵勞衆雖得所侵舊境邊田無所用之所可憂者在乎内地也莫易於取之莫難於守之芻糧器械積之府庫適為其所資也以臣所見不若謹備自治以待之其太盛不軌之甚則戰戰之有名無有不勝其次俟其少衰當自歸服如趙充國之屯田以不戰勝之也陛下自免西顧之憂有榮無辱然後選忠厚政事智敏老成之人為之帥則得民之心一可當百兵懦馬飢用無紀律雖駈而使之戰百不當一今鍾江外書生始為閹人李憲門客因縁得官素號輕浮今以一方重事委之又以館職誘之可攻可戰有進有退不能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不唯無功恐辱國命熙寜初富弼議事不合罷相去之日告先帝曰陛下二十年莫説用兵王安石五事書一曰和戎是皆天下安靖肥富而後可以言兵也所謂莫説用兵者非不為兵備其意謂先帝熙寜初即位未久歴事未多天下未富未可輕用其民逮元豐間陜右五路進兵有靈武之不利永樂築城有徐禧之敗事先帝謂在廷輔臣曰作事如此之難邊奏至屢為泣下信乎邊事不可容易民之死生國之安危君之榮辱係焉不可不知也臣前謂太盛不軌則戰戰之有名無有不勝此自投禍也故取之易其次俟其少衰自當歸服此前世驗也凡言禦西戎之䇿多以斷西北交結之勢漢武帝命衛霍屢空其巢穴列為張掖酒泉武威燉煌等郡魏晉以下赫連等互據西河涼州之地奄有靈夏唐開西域始復其地置都䕶節度僖宗以後例授功臣五代擾攘封李仁福為西平王我太祖經略四方未暇逺略故彛興尚世襲領節至四世外繼遷叛盡據夏宥銀綏之地淳化中始納欵歸服太宗易姓改名籍于宗正至道中復叛景徳中又叛其子徳明尚孤㓜又值契丹北和無以為援懼我朝廷併取乃堅上表以示臣服真宗慈仁寛量不惜靈夏數州之地遂以為定難軍賜以西平王號使當時乘其勢衰力敗有攻必取建州邑置靈武安西都䕶府擇帥之賢者且制且撫則邉鄜延環慶不復有今日之患其間元昊僣號遣楊守素入朝納旌節犯延州執劉平石元孫又入渭州界好水川殺葛懐敏輩臣以所見戎虜叛服往來不常正如虎豹之性不足恠也徳明之衰弱可以攻取而不取元昊之僣可以問罪而不問所以養成其惡也今西戎謂之盛則有罪謂之衰則不臣宜選帥訓兵謹備斥堠俟之嵗月彼當自屈服歸疆然後置都䕶府廣開營田足食足兵攻守兩得以求國家之利天下幸甚臣所陳四説願陛下稍霽天威容納而行之負薪之賤或有廊廟之語陛下自視孰與成王賢且成王有周公旦為師召公奭為保又有閎散之徒朝夕講道明義為欲致其君於堯舜之上身不比嬖佞纎巧之小人耳不聞近習小利之邪説目不覩争地兵戰之危事聲色者不得惑㳺畋者不得作貨利者不得萌徳已進矣尚猶有訪落之謀廟小毖之求助七月之陳王業公劉之戒民事無逸之戒盤㳺無諫不從無言不聽而召公尚有不悦憂主之意如此乃能君臣相濟上下維持以成太平今近臣則争曰陛下聖徳已成羣臣皆所不及無用諫諍言事之臣又不過指斥一二差除小事與今日不得志之人於國家大利害天下之大本末未聞議論今左右倚為廟堂之柱石者為誰賴以為醫工之藥石者為誰為陛下之股肱耳目者為誰恭惟先皇帝徳業茂盛播在四海陛下當思所以繼之之難不宜輕信偏聴容易持守詩書之所責備成王者謂文武之業難繼也仁宗皇帝所以享國四十餘年内外無事以能聴諫諍也唐陸贄好諫自謂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言之茍利於國有補於君臣雖死不恨晉靈公冬寒鑿池宛春諫之謂鑿池天寒以春之言罷役則是怨歸於公恩歸於春靈公曰宛春有善寡人能用之春之善則寡人之善也遂罷役裴延齡佞人帝欲相之陽城等詣延英門論争伏閤不去帝怒左右懼不測金吾將軍張萬福大言曰國家有直臣天下無慮矣吾年今八十與見盛事臣學術蹇淺言無文采發於孤忠言無忌諱願陛下萬㡬之暇少賜睿鑒幸而采擇念祖宗艱難之業除去四説之患若稽先王之道以措之當時非獨臣幸實天下之幸【紹聖四年九月上時為縣令】 上徽宗荅詔論日食 韓宗武 【元符三年三月二十五日朕以眇身始承天序任大責重罔知攸濟永惟四海之逺萬幾之煩豈予一人所能徧察必賴百辟卿士下及庶民敷奏以言輔予不逮矧太史前告曰天將動威日有食之期在正月變異甚鉅殆不虚生夙夜以思未燭厥理將以彌綸初政消弭天災自非藥石之規孰開朕聴况今周行之内人有所懐芻蕘之中言亦可採凡朕躬之缺失若左右之忠邪政令之否臧風俗之美惡朝廷之徳澤有不下究閭闕之疾苦有不上聞咸聴直言毋有忌諱朕方開讜正之路消壅蔽之風其於鯁論嘉謀唯恐不聞而行之行之唯恐不及其言可用朕則有賞言而失中朕不加罪朕言唯信非事空文尚悉乃心毋悼後害應中外臣寮以至民庶各許實封言事布告邇遐咸知朕意】 臣伏覩詔書以日食正陽之月天下臣庶得以實封言事臣退而伏思以謂人君敬畏天象治古盛徳夫日食星變山崩湧泉天地所以警戒宜以人事察其幾㣲自古危亂之國當其未危未亂必有事之先見者忠臣義士未嘗不發憤流涕道于當世之君事之㣲漸則人情所忽亂之既生又悔無所及臣竊惟近日之事亦有㣲漸而不可不察者夫大臣不畏公議私結朋黨小臣趨利附下遺忘朝廷國可危也人主怠於政事言路壅絶威柄下移怨讟上歸國可危也左右謀議無儒學輔拂之士守邊捍難無扞城禦侮之臣國可危也開大境土外連邊患財用耗匱民力凋弊國可危也嵗穀不登倉廪空虚民人流亡盗賊數起國可危也先帝踐祚之初母后共朝政出房闥委任大臣紹聖之後神考法度未及盡舉而根治朋黨追復私怨中外觀望言者同罪追貶竄逐流離道路正士廢黜耆老殱亡附下罔上相排擯以為進身捷徑縱有特立之士一二敢言者一身流放旋起大獄害及善歸咎先帝虧損至徳自侍從官至百執事非執政親黨不得進每一官闕輒闕不補豈以四海士人之富朝廷百官之衆空乏如是耶侍従官職在獻納頃年以來未嘗有一敢言事者畏大臣為身謀耳竊受重禄被服冠帯出入禁省朝廷何賴焉文章號令衰於前朝劇藩重邊多非其人狂士獻説驟冠三軍進築生事不計國費虚增首級妄邀厚賞猥稱招降䧟没驍將羌人所過供帳犒設道路騷然自陜以西斗米數十金泉法低昻無術以捄重加困擾戎落不顧士馬疲弊夫闗西天下之形勝也使民力内虚外遺邊患朝廷何以禦之邊境一揺陜右危矣河北山東天下之腹心也大河決溢飢饉相仍老㓜扶擕散而之四方者不可勝數其餓殍填委溝壑者以百萬計或至父子相食州縣無以賑給坐視其死亡或以郡守非其人朝廷罷去後來者率皆以私意除用或不及前人尚何賴其拊百姓為朝廷究陳利害河事雖廢責之水官至今未見圖利安之策堪受其任者執政大臣無憂國忘家為萬世之慮豈人有腹心之疾得髙枕而卧耶所恃以為安者北㓂敦固盟好邊鄙不聳此豈中國可亡備耶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自商虢至伊陽六七百里山巖重複林木蔽宻中間無郡縣城郭逃亡所聚不啻數千人萬一有桀惡者相扇而起其患豈小哉臣每見朝廷更革政令但人懐異意排去舊怨以立新黨徒為紛紛未有講究治具建不拔之基為國家者也國是未定殆為此也誠願明天子躬攬乾綱收還威柄公卿大臣圖畫政體當今所宜施行因求賢知足以濟務者隨才録用無間新舊敷言奏功考察名實中外之任更番迭處使勲業著見朝廷尊光君臣同福海内被澤太平之烈豈不偉哉聖人以天下為度聰明恵澤如日月雨露顧不以小恵小察而自足也安不忘危治不忘亂不以天位崇髙幸天下無事而宴安也以四海之内一夫失所為憂不以侍御之好鐘鼔之娛為樂也大約人情泰然無患久則放佚生焉願陛下思大禹寸隂之戒慕漢文惜百金之費儲思留神日謹一日如太陽朝升至於豐融以照天下誦帝堯知人之哲稽洪範威福之正仁祖惻怛至誠以結天下之心神考勵精不息以舉天下之事此陛下之所宜法也臣在神宗皇帝時屢䝉清問未嘗敢獻一言今至白髮非以僥倖美官厚禄特以世受厚恩誠惜當平治之世不慮安危之機而徒為此紛紛也小臣謀國大體罪當砧鑕昧死以聞【元符三年四月上時為鴻臚寺丞】 上徽宗論應天以實 王渙之 臣伏以求言非難聴之難聴言非難察而用之難求而不能用非所謂應天以實者也臣竊見國家每有天變輒下求言之詔畏天愛人可謂至矣而下之報上乃或不然以指陳闕失為訕上以阿諛諂佞為尊君以論議趨時為國是以可否相濟為邪説其於大臣權要則觀望附會相戒以黙志士仁人知言之無益也不復有言而小人懷奸僥倖肆為詭譎可駭之論以為偷合茍容之計此尤不可不察也願陛下虚心公聴言無逆遜惟是之従事無今昔惟當為貴人無同異惟正是用如此則人心説治道正天心得矣【元符三年四月上時以樞宻院編修召對即除吏部員外郎】 上徽宗論星變 陳 瓘 臣近聞衆論火星之行頗失常度歴氐犯房今乃在房心之間臣竊考歴代天文志熒惑犯房將相惡之若房心之間則天子之明堂也臣雖不曉天文然而房心兩位最為易見恐太史占知有所隱避不敢盡奏臣不可以無言也臣伏聞仁祖之訓曰國家雖無大異亦當常自修警况因謫見乎 貼黄心為宋之分野火星乃天王之位前星乃太子之位今幸未陵犯臣先事而言者亦兾有補而已自陛下即位以來正陽之月日有食之肆赦求言所以圖消復也而星變繼作厥異甚大安可以不思其故哉董仲舒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知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陛下聖徳日躋切於至治上法祖宗内禀慈訓孜孜勉勉不敢皇暇而日星之變重有譴告非天心仁愛之深何以得此革否為泰轉災為祥在陛下一念之頃耳臣聞應天消變不在文采非祝禳之除也 又貼黄齊有彗星齊侯使祝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天道不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以除穢也君無穢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穢禳之何損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君無違徳方國將至何患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若徳之尚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悦乃止非末術之所去也宋景公仁人之言而能使熒惑退舍者非空言而已也根於誠心而發於言也 又貼黄宋景公時熒惑在心公懼召李子韋而問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天罰也宋分野曰禍當君身雖然可移於相公曰相所使治國也而移焉不祥子韋曰可移於嵗公曰嵗饑民餓必死為人君欲殺其民以自活其誰以我為君乎子韋還走北面再拜曰臣敢賀君天之處髙而聴卑君有仁人之言三天必賞君今夕星必徙舍是夕也星三徙舍如子韋言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之王也咸平元年二月彗出營室北真宗謂宰相曰其祥安在吕端等言變在齊魯之分真宗曰朕以天下為憂豈獨一方耶其年十月遂用李沆為宰相王旦為參知政事此二人者天下之所謂賢也舉天下之賢而用之則可以解天下之憂真宗消變之術如此而已臣願陛下用真宗消變之術察朝廷未正之事勿牽衆論取其皆合人心則合天心矣漢元之時蕭望之周堪張猛等與石顯許史之徒議論交戰邪正未決當此之時有夏寒日青之變而許史之徒以為堪猛用事之咎於是勢孤者危有力者勝臣嘗以謂天下大器也譬如一舟舟平則安舟偏則危自紹聖以來宰舟之人實右而虚左舟勢不平幾於傾覆觀者膽落亦已久矣自陛下即位以來好平惡偏選同濟之人採旁觀膽落之語廣諏博訪而審其所以然也且星文之變昭示天下已數日矣惟京師隂雨見之最晚則是逺方之所已知而陛下有未知也幸而蒙蔽忽開隂雲披剥垂象粲示陛下天心仁愛可見於此傳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決去姦佞改用忠良以合人心之所欲天意得矣臣故曰革否為泰轉災為祥在陛下一念之頃耳臣愚不知忌諱惟陛下裁赦幸甚 又貼黄淳化二年熒惑犯房其年宰相吕䝉正樞宻使王曉參知政事王沔陳恕皆罷而改用冦凖等太宗以是年大旱延近臣問時政得失樞宻直學士冦凖對曰天人之際應如影響大旱之徴盖刑有所不平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贓吉既伏誅家且籍沒而淮以叅知政事沔之弟止杖于私室仍領濠州定逺主簿用法重輕如此亢暵之咎殆不虛發也太宗大悟明日見沔切責之是嵗擢準樞宻副使徙同知樞宻院事今陛下左右之臣在紹聖中負誣神考讐毁宣仁而不能奉承哲宗繼述之意同心合謀非一人也願陛下躬攬之初速正其罪且無使有僥倖茍免之人則用法輕重不至于不平矣消弭天變莫大乎此臣願陛下以臣此語深加意慮 又貼黄臣竊聞仁祖嘗采前世災異有應者編次為十二巻御製序引名曰洪範政鑒遇有天變則考其所因以為修省之資今其書必在禁中臣願陛下法仁祖之寅畏留意修省以福天下【元符七年七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論天象乞申勅太史無有諱避 鄒浩 臣聞天人之應捷於影響茍知其故而豫處之則轉禍為福斯不難也神宗皇帝嘗謂輔臣曰事之將兆天常見象但人不能知彗孛示人事甚直猶如語言顧今無深曉天道之人耳古人能知之則能消伏又曰事將萌而天象先見盖人事在下氣積於上積衆人之氣而先見猶人之五臟有疾病而氣色見於面矣非神宗皇帝至神至聖豈能及此此人主之所宜遵用也臣愚欲望睿慈申敕太史無有諱避悉以所占宻具奏聞從而察之以正厥事以為曲突徙薪之計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七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論赤氣之異 任伯雨 臣伏覩陛下自臨御以來徳澤屢下和氣充塞曰雨而雨曰暘而暘四海九州罔不豐年天心人意如合符節固宜乖氣異象消伏不作然去年四月朔今年正月朔莫夜赤氣起於北方光焰亘天又有黒風在下漸衝西方散而為白咎徵之來其異如此天心之愛陛下欲陛下有所恐懼戒謹也且正嵗之始建寅之月其卦為泰年方改元時方孟春月居正首日為壬戌是陛下本命而赤氣起於莫夜之幽以一日言之日為陽夜為隂以四方言之東南方為陽西北方為隂以五色推之赤為陽黒與白為隂以事推之朝廷為陽宫禁為隂中國為陽夷狄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徳為陽兵為隂今赤氣起於至隂之方又有黒氣下起此宫禁隂謀下干上之證也漸衝正西散而為白而白主兵此邊㓂竊發之證也臣謹按前漢五行志云視之不明是為不哲時則有赤眚赤祥又曰不明善惡親昵近習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時則有赤祥其説盖出於洪範五事故唐世自大厯貞元寳厯間屢有赤氣之異惟文宗太和中為多是時宦官用事朋黨交結今日陛下堯舜之資當千載盛明之時固非唐世衰末之比然天心愛陛下以災異為警戒不可不深思逺慮也臣伏願陛下收主柄抑臣下嚴敕宫禁以防慮幾㣲訓飭將帥以遏絶生事用忠良黜邪佞正名分殛姦惡事至必斷無以寛仁傷大義使隂邪小人無生犯上之心則變異之起可轉為休祥矣臣踈賤小臣誤䝉陛下拔擢於衆人之後付以言責常恨粉身碎首未有補報若見災異畏罪不言不惟虛陛下聖神知遇孤負大恩抑恐有佞臣指為祥光瑞氣以欺聖聴使陛下畏天小心不得即日恐懼消變則臣之大罪甘鈇鉞不足以謝言責伏惟陛下留神采聴天下幸甚 貼黄臣所奏為言赤氣事按前漢五行志謂之赤眚乃災異之變唐世屢有此異史臣具載其狀亦謂之赤祥臣推考象乃陽不制隂下干上之證【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時輔臣對垂拱殿上曰元日之夕有赤氣起東北彌亘西方久之中出白氣二及赤氣將散復有黒祲在其旁災變之來甚可懼也尚慮天文官掩匿諛順不以實言遂申敕之乃謂於法主暴兵因顧知樞宻院安燾曰逺則邉塞近則内郡皆宜嚴視兵防以謹天戒輔臣皆頓首曰敢不奉詔門下侍郎李清臣曰從前多惡聞災異故史官或不敢奏今陛下畏天象戒懼如此天下之幸也】 上徽宗論赤氣之異【係第二狀】 任伯雨 臣伏見今月初一日夜赤氣未半月果有皇太后上僊之禍其為災變亦已明矣今來亳州兗州河中府奏言因建置道場獲此祥應且赤氣所起天下皆見如何敢移易方位增添景象公肆欺諛以愚羣聴竊以天人之際道固幽逺災祥之出殆不虚示豈佞夫纎人敗壞大體詭詞異説指災為祥以輕侮天命幻惑人主若縦而不治則姦諛相師此風不可滋長伏願陛下嚴賜黜責以戒百官【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上】 宋名臣奏議卷四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四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天道門 災異九 上徽宗論建火星觀以禳赤氣 任伯 臣聞天人之交不啻影響災祥之來必有象故格王先正厥事而聖人惟能畏天嘗聞修德以弭災未有因祈禳而消變六經所載百世可知臣風聞近日内臣打量太一宫側欲建火星觀以禳赤氣之異臣始聞之深所不信亦既累日傳者益衆臣為諌官當救其源聞雖未詳敢不先事犬馬之心懐不能巳竊以陛下躬道徳生知之資膺天人共與之運然即位以來災異屢降盖天之於人君猶父之於其子愛之深則教之至數有災異或者欲陛下戒懼以謹厥初歟陛下固宜小心修徳克已正事謹按洪範以五事配五福而說者謂視之不明是謂不哲時則有赤祥陛下當益廣聰明判别賢佞攬權綱以信賞罰專威福以察功罪使皇明赫赫事至必斷則乖異之象轉為休祥昔太戊有桑楮之祅髙宗有鼎雉之異皆能寅畏克正厥事成中興之功延過歴之年盖未聞勞人費財留心土木也若使修徳之效不及祈禳則聖人六經何獨不載又若祈禳有感修徳不應則無私上天乃可私禱人之所欲天必從之天豈厲民以求報哉陛下必若建此臣竊妄計其費不下百萬矣陛下取之有司耶則帑藏空虚經費不足取之有司必且不辦取之内庭耶則括刷内庭亦已廹矣河北一路物貴人饑前年至今流移滿道朝廷熟視無力可救與其捐所急以事無用孰若緩所用以恤所急如此則所費有名所惠成徳人人鼓舞天下相慶皆以陛下損已便民道光前古人心恱而天意得矣赤氣之異豈不轉而為祥哉臣伏願陛下逺稽格王仰測天意畏之以心謹之於事不泥世俗之論罷去祈禳之役則人情自孚上穹昭荅矣【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上】 上徽宗論月暈圍昴畢 任伯雨 臣先曽論湟州事乞陛下俯稽衆議早定棄守之䇿又曽論赤氣事乞陛下仰推天變豫防夷狄竊發之虞天道幽逺理難取必方此恐懼以俟妄言之罪乃今月初八日夜伏見月暈圍畢昴謹按漢志曰畢昴天街也其北為胡其南為漢而參為趙魏之郊昔漢髙帝七年月暈參畢遂有平城之圍以此觀之象不虚示必有可考夫以陛下躬堯舜之資乘千載之運小心順帝動無過舉而天象屢變其故何也盖天心深憂陛下欲陛下畏懼修省先事為備故變之來併在數月推考衆皆為兵應雖非諄諄理不虚示臣謹為陛下先論湟州次論陜西五路終論河北略具畫一如後 一湟鄯二州罝勒斯賚地罝氏世効忠順有功朝廷為國家興國在真宗時繼遷為冦罝氏之兵牽制卒使兵敗困於六谷朝廷以其功大封武威郡王及康定寶元元昊不順又常出兵以助中國仁宗再封武威王自是凡有夏賊之虞罝氏必為中國之助朝廷所以無熈河陜西之憂者以罝氏為藩籬也前年因瞎征竊據失國出走王瞻胡宗囘乘彼之亂妄稱納土殺降攘貨自去藩屏覆軍殺將失信夷狄朝廷一切不治其罪既巳棄鄯湟獨尚留不惟孤絶地不可耕饋糧艱阻勢難獨守亦恐罝氏衘怨結連夏賊或勢力微弱為所并自此西方吐蕃諸族必盡服屬夏賊益彊國家邊面益廣由成文龍直抵蜀道悉隣西賊之境盖不啻五千餘里其為國家之患豈特一州之地陜西嵗失買馬之利而已哉臣願陛下更詳前後臣庶所論湟州棄守利害如不可守先下手詔選命邊帥一員令於境上召興揚斡與大小嚨贊等喻以前年邊臣生事非朝廷本意斬王瞻於境上黜宗囘於逺方還其湟州擇所當立之酋責以如祖宗以來世守忠順則費財逺守自開邊面之虞庶幾息矣今不早定去取設若力屈不守覆軍殺將挫損國威又欲如前年置而不問耶昔瀘州邊事韓存寶止以不即追乞弟神宗命斬於邊上王瞻之罪盖不止百倍於存寶故必斬首始足以息邊人之寃憤矣 一臣聞往者朝廷許於諸路進築人人務深入虜界多築堡砦以希功賞故不復計勢之險易地之逺近守之可否兵廣財屈為國瘡痍捨可守之疆城不毛之地規難臣之虜䘮既練之師且夷狄之性貪而怙亂侵其土地彼巳不分建立城砦又非所欲今日納欵特以力困耳彼其為心亦豈不一日思有逞哉逺不過三五年近不出三嵗天時人事必有邊警且闗中嵗歉貴巳六年矣去年雖豐物價至今猶倍于平日不獨糧食殫窘加以財用匱竭官員俸給累月無支諸軍料錢往往併月平居如此萬一有事無以應副財竭兵亂理有必至臣願陛下特下手詔嚴敕諸路帥臣俾其各畫地圖指陳攻守之䇿盖新築城砦僅全舊有堡砦漸廢欲新舊並守則財力不支欲捨舊守新則饋運滋逺地理滋逺則鏬隙必多鏬隙既多則救應必難萬一冦至虜衆限隔内外暌阻首尾不應則堡砦逺者不特無益適足為患故臣願陛下敕帥臣新舊堡砦何者為可守何者為可廢何者可以兼存何者可以兼罷俾之直論不得觀望成敗之際嚴立刑賞然後下兩府大臣公共參議萬一異議俾任其責如漢武之責王恢自然不敢逞其私意矣昔仁宗嘗御龍圖天章閣以西方多故將帥不得人令具數以對况今日邊事之重大臣於此可以悉心公論矣 一臣聞前日河北水災居民流移自永靜以北居民所存三四自滄州以北所存一二其他郡大率此千里蕭條間無人煙去年雖豐無人耕種所収苖稼十不一二河北朝廷根本宻邇彊敵居民流散倉廪空虚城郭不修甲兵不利萬一有警何以為計今朝廷雖行鬻爵以佐用度縱使多鬻所得有幾又地土不耕収穫至寡雖鬻爵入粟勢豈贏餘取之本路無由仰足臣願陛下力節浮費痛减用度廢内帑之積募人漕東南之粟誘民歸業課農力耕宻敕監司牧守繕器械修城壘揀選將領訓齊卒伍雖為無虞常若有待盖赤氣之起月暈所主趙魏之郊不可無備此天象之變可質而知也又聞前年水災流民有入北界者幽薊之間往往刺之為軍中國虚實彼固知矣北主老病比年轉甚嗣子鷙猛性頗好戰譎詐為心難以信結萬一乘我無備有所趦趄則國家預備之䇿安可緩哉此人事可質而知也昔真宗嘗謂輔臣設險興功守邊之利茍漸為之害莫大焉祖宗之事足以為法矣國家太平百五十年財用彫竭無甚今日昔仁宗積之數十年而神宗用之哲宗積之十餘年而紹聖耗之陛下適承彫耗之後逺無熈寧之富庶近無紹聖之蓄積去年哲宗山陵甫畢今日太后園陵又作既建西宫又饗明堂支用之廣不可勝計陛下方事節儉痛加約損經費常用尚恐不足以此事勢豈宜更有邊事伏願聖慈留神采覧更俾二府大臣公共論議毋使偷安以幸無事臣孤賤譾才誤蒙陛下擢置言路小大之事知無不言出於愛君不暇他恤惓惓之心不勝千萬貼黄臣伏以今日西人雖已欵塞湟州雖已固守萬一忽有邊警不知朝廷指凖何處錢物應副乞令二府預議國家湟州嵗費三百萬貫不知自得湟州巳因事發怒刺數千人為兵更乞朝廷密賜審察虚實不可不慮【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論日食赤氣之異 曽 肇 臣伏見陛下即位之初首罷後苑工巧之技放免京城末作之人數百家使得衣食其業又罷皇城司探報公事以省刑獄滋彰之敝又罷逺方収買明珠翠羽之宫室服玩滛侈過甚者屏而弗御數日之間内外歡呼震動都邑既又振㧞滯淹申理無告流放竄逐皆得生還増耳目之官以廣視聽下不諱之詔以開言路仁心仁聞洋溢方外逺夷聞風咸知敬慕宜其上應天心和氣充塞災害消弭符瑞日臻而乃連年日食皆在正陽之月今嵗正旦赤氣亘天變不虚生必有所自意者陛下簡儉清靜之化或衰於前而宫室服玩之侈聲色技巧之好或萌於心歟抑刑獄滋彰之敝復生而閭里有不安者歟不然則朝廷上下忠邪賢不肖未辨而政令賞罰有未當歟抑左右前後有阿諛壅蔽切弄威福之人而四方萬里衘寃失職之民有不得伸者歟此宜陛下反復循察一日三省萬一有纎毫之失固當痛自克責改過不吝使皆無之猶須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博延忠良使之交儆庶以荅塞天變轉災為祥至於備邊鄙之虞防奸宄之發在於今日皆不可緩然蕭墻之内則所當先未有腹心和而四支有疾朝廷正而四逺不治者也在昔太戊以桑楮武丁以鼎雉中興商邦宣王以旱菑中興周室天人相與之際敏於影響災異之來未必不為福也董仲舒所謂天心仁愛人君欲止其亂廼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推此言之今日之變豈非天意欲以覺悟陛下増益聖徳以為宗廟社稷無疆之福哉此誠陛下正心誠意恐懼修省之時也若夫避殿損膳寛宥縲繫此特歴世相承以為文爾非應天之實也惟陛下不以臣言為狂妄深思而力行之天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徽宗荅詔論彗星四事 毛 注 【大觀四年五月二十二日詔曰朕以寡昧獲奉宗廟顧徳弗不足以仰當天心彗出東方茲為大異永思厥咎朕甚懼焉自五月十八日避正殿損常膳許在京任職侍從官直言朝政缺失朕虚心以改庻以迎休嘉之應焉】 臣恭覩陛下恐懼修省小心翼翼雖夏后之謹天戒周王之畏天威不能過也以陛下憂勞若此臣誤任言責未知所以殊身之地遂不自揆仰瀆天聽敢罄區區之愚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惟善政修於下則天心應於上如文飾浮言非敢上進謹列政事之為當今急務者四冒昧以聞一曰省邊事二曰足財用三曰収士心四曰禁技巧古人備邊之䇿不過來則禦去則守以謂得地不足以耕得人不足以用近年以來邊臣貪功生事不顧朝廷之利害惟僥倖一時之茍得昔所入貢者今必城為郡縣昔所羈縻者今盡納其土疆進築之勞轉輸之擾殫内地之金帛以事窮荒不可計之費士卒傷殞不可勝數而官吏冒賞莫知等級今黔南巳有處分如夔路新邊之役宜在裁省廟堂謀謨當亦先定此省邊事宜在所先也天下財匱無甚於今日方平居無事之時官軍俸廪多或不給或倉卒以備不虞則計將安出執政大臣恬不為慮此臣所未諭也臣謂運鹽昔主於漕計以助嵗給今則移於他司則漕計如之何而不匱常平昔積於郡縣以備凶荒今則直便而盡輸於京師則緩急以何移用鈔法不更則邊儲糴入終莫能平其價臣願陛下亟詔二三大臣選知財用之官盡講復元豐舊制若利柄昔主於漕司錢物昔積於州縣者宜悉還復罷科買之擾蠲不急之貢使外計稍足則朝廷泰然亡憂矣古人禱雨有以士失職為辭盖天之視聽在民而士特為民之秀士或失職宜其有招於天譴也陛下修崇學校逈絶前古慮士有三年之淹而嵗為之貢可謂盡善盡美士生斯時實為千載之遇宜失職非所患者然學校養士州有常額則額外之士無復預教養矣天下州郡士人之多者有至三五千人預教養者惟四之一嵗之入貢多不過三四十人少止三五人補闕以備數者嵗惟止此則自餘無可進之地其失職疑巳甚矣如留貢餘三二分暫存科舉以待學外之士則士心翕然有歸而終不為棄物和氣可襲而至是亦應天之一也古人以用漆器為之力諌者盖防工技滛巧之漸也近年以來更増造作置局累年後苑工匠亦無虚日以至花石綱舡綿亘不絶作局則所需百出數郡為之騷擾花石則虚張事勢一路莫敢誰何驅廹保伍牽挽舟舡道路怨歎有傷和氣伏蒙巳降睿㫖造作罷局花石停運臣慮監作董造之官利於自私夤縁奏請尚或循舊臣願陛下斷以必行速賜禁止敢有違詔重行放黜以至後苑工匠製作與京城土木營造有不急之務者並宜權暫住罷惡勞喜逸人情之常抑末敦本亦聖政之所先人心恱則天意解矣臣夙夜自勵思所以圖稱任使之萬一而智識淺暗終莫能深逹政事之原惟陛下赦其狂而加擇焉【大觀四年五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徽宗論水災 李 綱 臣伏覩陛下以積水暴集淹浸民居廹近都城累降御筆處分遣官吏固䕶隄防拯濟漂溺仰見陛下聖慮焦勞曲盡防患之理然臣竊謂國家都汴百有六十餘載未嘗有變故今事起倉卒逺邇驚駭誠大異也臣嘗躬詣郊外竊見積水之來自都城以西漫為巨浸東拒汴堤停蓄深廣湍悍浚激東南而流其勢未巳以宗廟社稷之靈惟雉堞防守之固萬無他虞然或淹浸旬時因以風雨有不可不慮者此誠陛下寅畏天戒詢衆謀之時而羣臣竭智効力捐軀報國之秋也累日以來傾耳以聽缺然未聞臣竊恠之夫變異不虚發必有感召之因災害非易禦必有消去之䇿周官於國危則有大詢之禮臣愚伏望陛下斷自淵特詔在庭之臣各具所見以聞擇其可採者非時賜對特加驅䇿施行其說因衆智恊衆力濟危圖安上以荅天地之戒下以慰億兆之心天下不勝幸甚臣仰荷陛下天地父母之恩親加識擢得侍清光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輙有已見急切利害事須面奏伏望聖慈降㫖閤門許臣來日因侍立次直前奏事庶幾得盡狂瞽仰禆聖意之萬一【宣和元年六月上時為起居郎】 上徽宗論水災【係第二状】 李 綱 臣近嘗奏請以水潦為患乞賜燕閒敷陳利害今月十四日崇政殿侍立閤門㫖令臣先退惶懼戰慄居家待罪不敢供職聖恩寛厚未奉誅責日夕惴恐跼蹐無地伏念臣愚憃謏聞孤立寡與惟知仰事陛下以國家為心比見積水暴集逼邇都城私憂過計輙貢狂瞽情廹意切言皆不倫觸盛意犯隆㫖自干雷霆之威死有餘罪自非陛下恕其愚直天地父母矜而憐之誰復為臣言者竊以水旱之災雖堯湯有所不免惟聖人為能遇災而懼側身修行博詢衆謀以銷去之故堯於洪水方割之時有疇咨之言湯於旱既太甚之日有六事之責皆轉災以為福易沴以為和此古聖人之明騐也今者水患之來起於倉猝人心惶懼逺邇震驚仰頼宗社之靈陛下睿筭之審屢降御筆處分䟽導通駛巳漸退落雖畿甸旁近皆罹其災而都城無虞人意漸定然臣竊以謂水災既退之後朝廷未可以為無事正宜謀究利害増其固防夤念天戒益以修省不可忽也臣愚戇不揆輙復妄發昧死上便宜六事一曰治其源二曰弱其勢三曰固河防四曰恤民隠五曰省煩費六曰廣儲蓄惟陛下留神幸察臣恭惟國家卜世定鼎建都大梁平原沃野彌望千里非有髙山峻嶺為之險阻而都城以西京索交流陂澤相接自西徂東地勢傾下加以雨淹不能吞納則决溢東注俯灌都城其勢然也為今之計莫若相視陂塘䟽導京索増卑培薄固以隄防節以斗門旱則水有所泄雖經霖雨其勢不得接連城下可以為萬世之利此則治其源之䇿也臣觀自昔善捍水患者必為長隄以制其衝其意以為以數仭之城而拒方至之水風濤之所鼓薄亦已危矣限以長隄殺其怒勢然後人力可施而城益堅今積水之來自都城之西浩若江湖東抵汴岸南阻新隄雖停蓄深廣而卒不能至城下者有隄以為之阻也由隄而行散漫湍激至都城之南則徑抵護龍河者無隄以為之阻也為今之計莫若距城數里之外因髙地勢繚以長隄使雖有積水決溢之患循隄四㵼不能薄城可以禦一時之急此則弱其勢之䇿也國家都汴處大河之下流其所恃以為固者埽岸堅而法制嚴也比年以來玩習茍簡護衛之卒散於抽差備禦之儲耗於轉易河嚙隄防日朘月削恬不加恤如廣武埽其距清汴纔百餘歩去東危亦屢矣其不决溢者特幸耳使夏秋之交乘霖雨湍暴之勢果能保其無虞乎夫以陂澤積水暴集之患猶可驚駭况大河之勢可不為之深慮哉臣愚願擇深知河事者相地形回清汴使與大河相逺仍詔有司遵守法制存留兵卒儲積材用敢有抽差轉易者必正典刑此則固河防之䇿也今茲積水之來衝白沙蕩中牟廹都城散漫畿甸之邑淹浸屋廬漂溺民畜損傷苖稼不可以計數今又决其南以注於陳蔡之郊决其北以注於相衛之境䟽汴渠之下流於陳留則數千里之内悉被其患矣陛下惻怛憂勞降詔拯濟徳意甚厚臣猶竊慮州縣監司未能悉意奉行也願詔諸路應災傷地分今年秋租並與蠲免水過之後安集民居借貸賑濟務令復業無使失所以副陛下之意此則恤民隐之䇿也臣切惟去嵗江淮泛溢東南之民悉皆流移頼陛下聖慈以六路上供米斛廣加賑濟民得無死徳至渥也然州縣蕭條帑廩匱乏迨今未復今畿甸旁近又有積水之患矣何以堪之臣愚願陛下斷自淵凡營繕工役花石綱運有可省者權令减罷數年之間民力漸復國用以足然後惟陛下之所命且裕民豐財莫此為大臣所謂罷不急之務者此也臣又惟古者九年必有三年之蓄二十七年必有九年之蓄然後無旱乾水溢之患教化行習俗美而頌聲興是為太平治之至也祖宗以來舊有封樁米斛以千萬計所以為兵民之備宗社之本也比年以來工役浸多仰食者衆嵗以侵耗遂至殫竭今國計所仰者獨東南六路轉輸嵗額耳假使一方水旱嵗額不登將胡以自給靜以思之可為寒心臣愚願陛下明詔有司裁蚕食者幸嵗豐登自朝廷多降糴本委彊幹官吏廣行収糴别項上供以充封樁之數嵗嵗一如祖宗舊額而後止此朝廷之所優為何不留意而獨為此懔懔也養兵足國莫是為急臣所謂廣國計之儲者此也凡此六者皆當今之要務顧臣智識淺陋文字荒踈言不足以逹意惟陛下財擇下臣章宰執議其可否如可採録望施行臣比者嘗獻愚計伏䝉聖慈寛假未賜鈇鉞之誅輙復自竭冒昧天聽庶幾芻蕘之言有補萬一仰報盛徳 貼黄臣伏以水患暴至失於隄防慿陵都邑乆未退息厥異甚大誠不可忽伏望陛下畏天戒固民心収士用嚴守衛以弭寜災害大慰天下之望避殿損膳告於天地宗廟社稷所以畏天戒也法禹湯之罪巳以詔萬方親御六龍率羣臣負土石以先士卒所以固民心也誅治水之不勝任者以正典刑擇材智而驅䇿之與共患難所以収士用也輟營繕花石之不急者併卒伍而部分之以備不虞所以嚴守衛也四者既具又在陛下修胷中之誠感動天心如此而災害不弭和氣不臻未之聞也臣不勝惓惓盡死節唯陛下裁察 貼黄臣區區之誠以謂暴水之災理不虚發在廷之臣瘖黙取容無肯奏知陛下以克謹天地告戒之意者不勝憤懣嘗罄狂愚冒瀆聖聽今又不能自巳輙復妄發伏望陛下察臣之心少賜寛假無使忠義之士鉗口結舌視臣為戒天下不勝幸甚【宣和元年上靖康元年徽宗幸東南欽宗遣綱奉迎因奏對言臣昨任左史論都城水灾實偶有所見自古雖無道之國水猶不冒其城郭天地之變各以應止為今日兵革攻圍之兆大抵災異變故譬猶一人之身病在五臟則發於氣色形於動息善醫者能知之非有物使之然氣之先至者耳所以聖人觀變于天地而修其在我者故能制治保邦無危亂之憂也徽宗以為然】 上欽宗論隂盛 陳公輔 臣聞隂盛則陽衰隂消則陽長此天地自然之理也四月純陽用事隂氣退聽之時又陛下誕生之月宜乎陽徳方升昭明盛大隂所不能掩者自數日來天氣清寒日色微薄濃雲不開霪雨繼作其故何哉盖隂有以蔽之也臣嘗原其所由謂夷狄之彊耶然前日賊兵在外圍廹京城而日景晏温清明自若今既欲講和好稍稍遁去恐咎不在夷狄也謂女謁之盛耶然陛下即位不邇聲色後宫嬪御不過三二百人亦無位號隆重者此中外所共知恐咎不在女謁也以臣料之奸邪去之未盡而大臣不和百司茍玩皆隂盛之象此不可不知也自崇觀以來諛臣佞士務為夸滛之説媚悦人主未嘗有敢言灾異者往往以臘月雷為瑞雷三月雪為瑞雪拜表稱賀作詩詠讚者有之矣夫灾祥咎異雖治世不免此天所以警懼人君欲其修徳以銷天變也豈可諱而不言哉臣今日區區首論及此盖不敢復效諛佞之徒以欺陛下聰明也臣聞蔡京王黼童貫朱勔數軰其為奸邪有不可勝言者天下之民思食其肉今雖各曽行遣然或處善地或全腰領其子孫親戚尚有未曽盡行竄殛田宅物産尚有未盡行籍没若是豈非奸邪去之未盡耶陛下謙虛退託以待臣寮而宰執忿爭上前無所畏避或詆毁同列或中傷善良豈非大臣不和耶陛下勤儉祗恪留心萬幾羣臣尚仍舊態不能服勤職事至有人主暇日猶御便殿引對臣下而百官有司却作休務豈非百司茍玩耶臣願陛下將蔡京王黼童貫朱勔等數軰重行誅戮其子孫親戚並當流竄田宅物産並當籍没以快天下之心則四海歡欣鼓舞自足以召和氣而隂霪寒濕之咎無有不殄矣然後下臣此章告諭大臣各務恊心盡力以輔贊聖明絶其私心平其宿憾而百司庶府亦當察其奸邪怠惰不切奉公者特與懲戒如此則不至於君弱臣强君勞臣逸足以使陽徳昭升隂氣消伏矣然此雖小變未足深憂臣必以是為言恐陛下忽此而不以為戒也又况蚕麥適時若隂雨不止不能無損亦不可不謂之災伏惟陛下少留神焉臣不勝幸甚【靖康元年上時為左司諌】 上欽宗論彗星 吕好問 【靖康元年八月詔曰朕獲承宗廟託於士民之上嗣位旬日敵人犯順乃至郊甸迨今三時邊鄙未寜調發轉餉勤動四方惟徳不無以仰當天心日夜祗懼毎御便坐希臨正衙凡所以自奉者務從貶損至於常膳百品减去七十放遣宫女凡六十餘人未嘗輙奏音樂備置臺諌廣通言路公車上疏乙夜躬覽庶幾少自警戒而日者彗出東北方考之前載是為大異畏天之威弗敢寜處念將循舉故事而率皆已行深懼虚文不能應譴告之實熟復再四意朕之不明元元愁痛無聊者衆是用求民之疾苦者皆行條具除苛解嬈冀以感召和氣以格休應咨爾卿士其體朕意毋忽】 臣聞民間多言近日彗出寅位臣雖未嘗親覩要之天垂象所以示警戒於下也彗者除舊布新之謂若能恐懼修徳改革弊政退斥小人引用君子不惟可以弭災變轉禍為福亦在於此矣昨崇寜大觀間彗星兩見太上皇恐懼改革之意見於當時詔令赦文可覆視也然而羣小滿朝閹宦内助正人終不得用政事終不得改蔡京大惡也逐之未乆而復召况肯逐小惡者乎張商英未為甚賢也用之未乆而巳貶况肯用大賢乎黨籍雖毁而禁錮益牢言路雖開而箝塞益急罷諌官虚講筵使太上皇不聞身之過差不念古之治亂是以天意震怒犬戎深冦黎庶驚惶遂位陛下陛下亦念之乎臣竊思之陛下即位以來躬行節儉視民如傷非有過咎形於多方而天變復見者陛下欲行善政多為左右䥴改盖今所用之人乃昔日之人也所施之政猶昔日之政也名為進用賢者而賢者之言未得盡行名為踈逺小人而小人之欲率皆如志又况隂害正道顯倡邪論欲復祖宗百年之成法而至今未能復欲去蔡京紹述之姦說而至今未能去致使陛下仁政不得施於朝廷仁澤不得流於寰宇故上天昭告如是以此見天之愛陛下之深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幸陛下體天之意除舊布新以正其事則天下之願望陛下留意【靖康元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欽宗論彗星 王 襄 臣伏讀八月三日星文責躬詔書節文念將循舉故事而率皆已行深懼虚文不能應譴告之實臣愚無識竊所未諭臣聞天子父天而母地兄日而姊月皇天之愛聖主如慈父之愛賢子凡有謫見不虚發意者欲警悟陛下而増益其所未至者乎臣伏思陛下即位以來綿歴三時天下之民戴目傾耳如旱苖之得甘澤餓夫之望美食雖祖宗法度日形於詔㫖而京貫規模未改於章程詔㫖以謂循舉故事率皆巳行臣恐皇天昭昭在上有所未孚也京貫用事二十餘年京變法度於内貫壊邊鄙於外王黼益之以至於今日今日之法度非祖宗之法度亦非熈豐之法度乃蔡京之規模也今日之邊鄙非祖宗之邊鄙亦非熈豐之邊鄙乃童貫之施設也陛下守蔡京之規模而不改遵童貫之施設而不除在廷之臣懐畏避而不敢輕言踈逺之人希榮利而不敢輙議而欲致休祥召和氣豈易能哉蔡京為相恣為紛更祖宗熈豐之法無一事不遭變改者凡所變改者未有不為害者也若悉舉而具陳之雖窮年閱月有所未徧况於尺牘之間而能盡其萬分臣願試以今日之急務國家之大政四事言之夫養兵之制祖宗所以威天下者也東南運漕宣武因之以為帝都者也財用之出所恃以為國者也陜西五路今日以為根本者也臣聞五代不綱兵疲將弱凡一遇敵無不奔潰故五十年間離亂相尋周世宗自斬宿將樊愛能等知藝祖神武俾治軍政藝祖悉汰老弱坐食之人選練精鋭無前之衆當時中原不過數十州禁旅之卒不過數萬人六七年間南取淮南北定三闗謳歌者有歸遂有天下因襲前代之迹建京師於平土以謂非重兵不足以制四海也故皇城之内有諸班之兵京城之内有禁衛之兵京城之外列營猶數十里中夜則造朝入則奔趨營居西者必給東倉之米以逺其途負糧兩石不得雇代以閱其力諸班娶妻則太祖引視之諸軍支糧則太祖臨幸之諸班之妻盡取女子之長者欲其子孫魁傑世為禁衛而不絶也太祖甞謂雖京師有警皇城之内已有精兵數萬况天下乎其養之教之親之愛之然後嚴治以整齊之厚賞以激勸之加之深思逺慮為後世子孫無窮之計至於府界諸邑輔郡縣鎮但係何路易致糧餉者無不屯兵三數千人重内制外如此其周密也及王安石為相思復三代民兵故創教保甲而潜消禁旅臣元豐間往來京師道中京南自延嘉以北廢營壊壘三十餘里當時禁衛精兵不知幾千萬人也其後蔡京枉費軍儲闕乏衣糧不充則教閲之法弛人無顧惜則姑息之心生故弱者鬻食於市强者負擔於路髙俅壊之於内童貫斃之於外數十年間不知其銷折幾何人皇城諸班之地今為殿閣池臺矣京城廢營之地今為苑籞甲第矣郡縣之民佃空營地以自給者盖千百計富室大家尚養健僕數輩以待暴客陛下以萬乘之尊威懾四海而皇城之内無諸班以宿衛京城之中少禁旅以鎮守近畿輔郡兵將備禦殆同戲事一有邊警則逺追閩越之人盡舉淮浙之衆此軰飲食異好風土異宜往來萬里載罹寒暑雖未遇敵而疾病勞憊者十巳四五萬一南方䑕竊狗偷如異日之警則何以待之借使無警全然得歸萬里之人豈可再致是動天下之兵而困天下之衆也此臣略言養兵非祖宗之法者也臣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古帝王之都皆可考矣惟宣武之為都獨自朱梁而始晉天福末就糧而遷焉祖宗以謂非重兵不足以制天下也故宿重兵以制之以重兵非漕運不足以給餉也故仰東南之運以養之東南運漕取於六路年額六百餘萬石其資以為本者三舡也倉也鹽也造舡之法六路之舡以供江外之綱淮南之舡以供入汴之綱常六千隻以六千船運六百萬石則一舟之運嵗常千石人舡之力有餘故不勞而能辦其後漸廢至章惇為相舡祗四千而撥東河之舡運西河之石每一大石升舡一舟輙壞比及運畢壞者過半蔡京更改法度廢為直逹此舡法壞也祖宗置真揚泗倉名曰轉般六路綱運冬月不止江水低下運河髙淺冬月潮小水不登應則閉閘而不通故真州置倉以卸之潮大放閘則揚泗以次卸之六路未至則發運司収糴儲於倉中加息充代而責其直汴綱六千又近者而運之故一年嵗課應期而敷倉木鉅萬皆美材也京悉取之以供京師之營造中間雖復興起曽不足以庇風而發運司糴本又盡於無益之求矣此倉法之壞也臣竊觀蔡京之姦謀困民之大害無甚於鹽法者祖宗河北之鹽不榷以利河北之民河東自置鹽監以便河東南収稅上供委鹽六路以暗為六百萬石之本又發運司因之以制諸綱優重賞罰焉故三邊充足不資朝廷之應副東南運漕常足六百萬石之嵗額蔡京欲取善治財物之功且以供無益之費也故盡取鹽利歸之中都祖宗飛錢於三邊蔡京収利於㩁貨故中都豐足而三邊匱矣西北之糧由是而空西北之兵由是而不繕治而河北之民驅其車牛役其人丁般輦鹽貨不得耕織者不知其破幾千百家天下縣鎮趨賞避罪廵門散鹽以及茶礬吏縁誅求騷擾百出者殆不可勝言况又六路轉運司直供運漕之嵗額取之於民今亦罄矣天下章䟽鉅萬山積其間果無一人言及此者豈非國家邊事未息尚資鹽利以為用未敢遽言之哉然而祖宗熈豐之時以至建中靖國之初當時未収鹽利也國用縁何而足府庫縁何而充豈非祖宗之經入法度有所未復冗員浮費有所未减於今日者講求興復之裁省抑免之以代鹽利可也必欲守鹽法不變而求東南運漕如祖宗之盛運漕不繼而求内外兵馬如祖宗之强臣恐未可以嵗月冀此臣略言運漕非祖宗之法者也祖宗之時外置轉運司以漕一路之賦内置三司使以緫天下之財委任而責其成功耳神宗皇帝聖文神武將大有為用財有式節財有政始分天下之財以為二司轉運司獨用民常賦與州縣酒稅之課其餘財利悉收於常平司掌其發斂儲之以待非常之用罷三司而為户部轉運之財則左曹焉常平之財則右曹焉當是時雖一鎮一縣無不貫朽粟陳者及蔡京用事舉天下之財而盡用諸路漕臣靡然從風本路無以周給而進羡餘百姓常稅不納而急横賦諸縣嵗終無以塞責則令民取常平錢斛轉易而為二稅州郡視之而不敢禁常平知之而不敢劾上下䝉蔽以姑息茍且取急於一時貪汚之吏竄名詭冒猾胥頑民亦中分而有之斂取之時辭訴紛委常平之政殆將廢矣常平之財殆將竭矣雖欲求明健之吏為振舉之職天下詭冒之獄不勝其推治也天下請納之民不勝其追逮也州縣官吏不勝其誅罰也編户民財不勝其斂取也如此則常平之政雖云不廢而其實廢常平之財雖云未竭而其實竭天下貨財不知其失䧟者幾千萬億尚何區區於青苖助役是非利害之辨此臣略言財用非祖宗熈豐之法者也陜西秦鳯路祖宗開拓鞏州矣熈豐之時又闢熈河蘭㑹州以為熈河路阻河為界設為三闗平土豐草可以耕牧甚美功也神宗皇帝時有獻青唐之䇿者神宗以為國家之外廐而不取也神宗皇帝得疊宕等州盡空三百里地而漢蕃兩不居之也盖青唐之馬最良而蕃食肉酥必得蜀茶而後生故熈豐時置茶馬司大率以茶一籠計費三千而易百千之馬嵗以蜀茶易馬二萬匹以三十年為率則國用馬常四十萬矣中國之兵安得不强夷狄之勢安得不弱自湟鄯廓州之入中朝而茶司之本又盡於市珠玉國馬至今盖無幾矣神宗皇帝之不建疊宕等州豈不以城之無利守之實難又且以賜忠順之蕃使耕牧於其間也疊宕之地既皆不毛而湟鄯諸州萬山埆瘠殆非人跡之所渉童貫仰國家之財悉兵民之力收復三州増築城寨又於熈豐所空之地建城而自以為功分屯兵將轉輸糧食夫弓箭手民兵五路之根本也每差戍守一月一易則必人市頭口負乾糧器械所需之物而趨焉路逢蕃冦則多致殺掠或得戍滿三數月間又當復往如此勞費無有已時而熈河包氏之兵最為忠順神宗皇帝特寵異之心一不滿勢必不為吾用此熈河之兵所以寡弱而不振四路之兵恐亦復然今之士夫見邊兵之凋弊則以謂未必勝於東兵見西馬之病瘠則以謂未必及於東馬盖不見其强盛之時而獨見其衰弊之後耳陜西之財百萬為率常以七十萬獨供熈河而以三十萬供秦鳯涇原環慶鄜延永興軍路也熈河之財十常七八以供新邊之費則是童貫之新邊常困竭陜西之諸路陜西之諸路常煩朝廷之應副而貽患於天下之諸路矣自宣武之為京師恃河北河東陜西以為根本故祖宗之時優恤河北民則不横賦兵則不出戍鹽則不拘㩁也自蔡京竭其財㩁其鹽困其民疲其兵加以中間盗賊之蜂起今嵗邊事之未寜河東河北之民方仰朝廷之援救不足恃之以為强而陜西兵將尚為朝廷緩急之用則陜西之為根本眀矣陛下安得不顧惜其根本而封殖之臣料廷臣慮非不及於此自見兩責黨人棄地之罪畏懼常瞻前却顧而不敢言耳此臣略言邊防非祖宗之法度者也臣願陛下考復臣言而詳思之則陛下今日政事果悉舉祖宗之故事乎果因循京貫之規模乎京貫之惡天下無不欲殺之者盖以其蟊賊生靈蠧害國家以至於今日也借使京之鹽法不改貫尚有功於國行之數十年而不可易臣恐其大不然矣雖然常平之政不可廢在修弊起廢處之以中制新邊之地不可棄在因事制宜轉敗而為成若夫養兵之制運漕之法又在謹審而力行之夫祖宗之法犬牙相制不可偏廢也如論養兵則干運漕如論運漕則干鹽法如論財賦則干常平如論邊防則干茶馬千條萬目豈易遽言廟堂之股肱朝廷之肺腑必有竒材大略能為陛下處之者非臣踈逺之敢竊議也昔仲山甫周之賢相耳詩人歌詠其功徳以謂愛莫助之况聖君巍巍在上恭儉寅畏宵旰焦勞减珍味者七十品放宫女者六十人常御便坐不奏音樂雖堯舜茅茨土階夏禹卑宫菲食不是過也而臨御三時治功未進豈非有合周雅愛莫助之者乎恭惟陛下以繼體守文之時應創業垂統之運當以太祖之神武英斷戡定禍亂仁宗之仁慈納諌安養蒼生神宗之聰明剛健修舉百度不可優游退託日復一日以緩事機也天下之事巳遲三時矣昔禹惜寸隂况當救焚援溺之時而可以坐閱二十七旬乎且自古君臣必有道合徳契披肝膽以相照雖骨肉之親不可間也故商髙宗以傅說為旱嵗之劉先主以諸葛亮為如魚得水盖不如是不足以有為也書傳所載少有能兼將相之任者漢髙祖相蕭何而將韓信則西楚不足滅矣然薦韓信者蕭何也唐太宗相房杜而將英衛則天下不足平矣然濟英衛者房杜也陛下體此以觀之則將相之任定將相之任定則廟堂敢措議於軍旅將帥得注意於功名廟堂之上運用天下如身使臂如臂使指若杜黄裳之平西蜀李徳裕之平河北指縱發䇿不離於樽爼而兩路平今朝廷人材豈無杜黄裳李徳裕軰至於條令之未便官吏之貪汚斂求之違法奉行之未善此皆毛舉小小監司郡守片言可除之弊何足以多繫聖慮哉臣年力衰病待盡朝夕祈欲一言而首丘耳干冒冕旒惟陛下留神【靖康元年九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宰執上 上太宗薦張齊賢可任為相 趙 普 臣叨受寵榮致招殃咎昨縈疾苦全是困危承聖主之憫憐切加救療念微臣之衰朽難以扶持近者雖獲朝參尚無氣力料兹病苦那得久長疑大限以非遥恨深恩之未報倘歸泉壤實負穹蒼臣是以斟酌物情體量時事今有合闗顧慮須至敷陳䖍傾無隠之誠願固太平之業况國家山河至廣郡縣尤多寰中之文軌雖同塞上之干戈未息勞民動衆寧有了期嵗久年深別憂生事防微逺慮必資通變之才定難扶危宜退謟諛之輩此時機務須藉正人去年强敵侵邉生靈受弊萬乗軫焦勞之慮千官無翊賛之功最是微臣偏懷愧恥即目同僚共事無非謹審清亷唯於獻替之時並執謙恭之禮稍存緘黙寧濟急須宜求抱義之人必有分憂之士臣竊覩工部侍郎張齊賢早居鄉曲流布令名開寶年中西京知府焦繼勲河南縣令盧振等當時同上奏章並以賢良稱舉從來履行本是真純後來御試登科遐方奉命親民涖事頗著亷平數年前特受聖知昇於密地公私識者盡謂當才不期嵗月未多出為外任臣在鄧州日雖聞消息未測縁由日來微有傳聞或云奏對過當凡言大事須有悔尤其如義士忠臣不顧身之利害姦邪正直久逺方知如裴度為相之日正色當朝捐軀佐國公家之事知無不為而能黜退姦邪不避權勢致其朋黨疾之如讐雖讒毁競生頻遭罷免而忠勤顯著轉重功名平蔡州五十年賊臣並因裴度之功李林甫居相位十七年不曽忤㫖唯將諂佞自固恩榮黨惡容姦承顔順意安禄山顯有悖逆並不隄防以至敗國亡家皆因悖逆所致林甫既死斵棺棄屍况明皇帝文武聰明唐朝英主良由委任非當為患實多唯有用人不可不謹則知抱忠良者豈肯依違懷謟佞者唯思茍且若非察言觀行何以知見否臧張齊賢素藴機謀兼全徳義從來差遣未盡器能慮淹經國之才堪副濟時之用伏乞皇帝陛下留居左右歴試艱難緩急之時堪期得力如當重委必立殊功臣所以潜貢管窺望垂天鑒更希詢訪免誤安排冀分宵旰之憂同建久長之䇿臣之此狀特乞留中所貴全繫君恩免貽衆怒僣踰之罪無以自逃【端拱二年七月上時為太保兼侍中昭文殿大學士】 上太宗論宰相樞密接見賓客 謝 泌 臣竊見王禹偁上言請自今宰相樞密並不得於本㕔接見賓客以防請託有詔從之仍令御史臺宣布中外臣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書云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張說謂姚元崇外則疎而接物内則謹以事君此真得大臣之體今天下至廣萬幾至繁陛下以聰明寄於輔臣茍非接見羣官何以盡知外事若令都堂見則羣官請見咨事無時是大臣常須百執事於政事堂無解衣之暇古人有言曰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若政在大夫禄去公室國祚衰季强臣擅權當此之時乃可為慮今陛下鞭撻宇宙總攬豪傑朝廷無巧言之士方面無姑息之人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今日之謂也柰何疑執政為衰世之事昔孔光不言温室中樹顧雍封侯三日家人不知謝安石對客圍碁㨗書至而客不覺大臣當密慎如此雖妻子猶不得聞况他人乎使非其人當斥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設若杜公堂謁見之禮豈無私室乎塞相府請託之漸豈無官徑乎此非陛下推赤子心以待大臣展四體以報下之道也王禹偁昧於大體妄有陳述上累聖徳䝉蔽聰明狂躁之言不可聴用【雍熙四年三月上】 上仁宗乞迭召中書樞密院臣僚坐論治 道 杜 衍 臣伏見中書樞密院之官是皆選自宸衷委之柄用領三事之職佐萬幾之劇古所謂坐而論道者也今乃毎遇剛辰得親丹扆外朝始罷延英次對中覆奉行祗循常務以天下之大民事之艱恐非數刻之中可盡研幾之理欲望聖慈當清閒之燕迭召中書樞密院兩府臣僚賜坐便殿【一月之中只乞三兩次召對】俾其極獻替之說酌古今之宜究治亂之源達幽隠之意上以成好問之裕下以申納忠之誠庶明良之歌上下同體是故平時而論可明其體要之變臨事而辨或近乎游說之嫌以虞舜之明而云好察邇言以漢文之達亦曰無甚髙論此實通國體用衆智之大端也至於米鹽之細務叢脞之末節【如呈米麥布帛様及呈押㸃馬諸宫扶車子百姓司庫子補試人吏之】此特有司之職事耳不當取決於宸斷宜詔所司科簡之庶其正小大之分適權義之中延納訏謨開益聖智提綱摠要叶大徳之不官造膝虚懷明為善之最樂臣猥以庸望輒罄愚干冒威嚴隕越無地【景祐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令宰相兼樞密使 富 弼 臣伏見自來兵機公事全委密院今邉鄙多故不同往時若無更張必有敗闕况事干治亂執政豈可不知文武二途自古一致臣竊觀周史宰相魏仁浦曽兼樞密使國初范質王溥亦以宰相參知樞密院事臣今欲乞依故事亦令宰相兼樞密使所貴同心恊力各無猜嫌共議安邉必能集事【康定元年四月上時知諫院尋詔樞密院自今邉事並與宰相張士遜章得象參議之即不須僉撿】 上仁宗乞省樞密院歸於中書 張方平 臣竊以朝廷政令之所出萬事之本原一就於中書若樞密院則古無有也起於後唐權宜之制因循相承兵柄寖重乃與中書對秉衡軸至於分軍民為二體別文武為兩途宣敕並行議論難一事無任責更相顧望自古為理患在多門况今二府之中豈盡材猷之士朝綱内弛邉事日生西戎北狄交有憑陵中夏之志財用殫窘百職曠廢此時廟堂之上豈容非才夫欲朝廷尊邉事寧其要在乎揀别大臣才不才而已矣陛下若去不才之人又復誰當進用若使晏安朝列容身養望者優游備位則勞臣益解體武士益離心兹事體大實在詳察謂宜講求利害稽復古制省樞密院歸於中書若又重於改為則莫若通樞密院之職事於中書見任樞密使副才者留之不才者去之其諸房吏史且皆如舊措置施舎徐更圗議是足以一政事之本重賞罰之權汰冗濫之貟塞僥倖之望改而張之不傷體裁而成之不動衆陛下幸與一二宗臣舊老深圗此議有益於國願斷自聖心行之【慶厯二年七月上時知諫院尋降制以宰臣兼樞密使】 上仁宗論宰相不進賢者為將來之資 孫 沔 臣竊以直言指佞忠臣之亮誠革弊救時聖人之能事古之士有負鈇鑕趨鼎鑊不避死亡之罪以囘主上之心非不知愛身命保富貴身為安逸之計而奚取摧折之苦盖不敢以所損之小以忘所補之大也自祖宗有天下垂八十餘載其間正人直士未嘗以言廢者雖時犯顔獲罪要不過黜一官使居於外不踰年而已遷豈有若古之伏法流竄而殞絶其身者歟景祐已前綱紀未嘗廢猶有感激進說之士觀今日之政以驗今日之事㡬何不慟哭長歎息而反無人為陛下言者臣實恥之亦不敢逺引髙論唯以時之要務而陳之願少留宸聽夫州郡承風者吏也皆猥懦老耄縣邑禀令者牧守也皆昏戇罷軟制敕方下人咸以為不足信未踰月而數更奏請已行人咸以為不能久又隨時而改易利權反覆民力殫竭邉鄙久師而自敝戎狄伺隙以爭長事至危而陛下以為安人皆憂而臣下唯相目者何也由宰相多忌不能進賢者朝廷失䇿不能任正人之所致也先聖所以能致太平者求端方之士用諒直之人故臣之姦佞無不知民之疾苦無不聞知則隨而去之聞則擇而行之書諸史䇿不可備舉臣但見莊獻總政之年陛下恭黙之日有王曾張知白魯宗道李迪蔡齊薛奎以正直迭居兩府曺脩古李紘劉隨鞠詠孔道輔以亮節更任諫垣參用才智十年之間中外無大故然猶姦纎僥倖閽寺威福未能悉去亦不為害景祐已後丞相吕夷簡進當國政以承平可恃以功業可久連黜忠言㡬廢直道洎為使相出鎮許昌以王隨陳堯佐代其任才庸負重謀議不協忿爭中堂取笑多士政事寖廢即嵗罷免又引張士遜冠台席本非逺識致敗乃事戎狄始起於邉陲卒伍竊發於輦轂合轡徒行滅燭逃遁損威失體殊無慚愧尚得三師居第自奉盖執政不得人之效也豈不由丞相不進賢者為將來之資但用不如已者為自固之計故陛下思當今之才無若丞相之賢復召自大名再秉鈞衡於兹三年不更一事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西州將帥連敗北虜脅取無厭兵殱貨悖天下空竭刺史守宰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嗟隆盛之基忽至於此是由不能進賢退不肖為社稷大計也今夷簡以病求退陛下手和御藥親冩徳音恨不移卿之疾在於朕躬四方義士一聞詔書有泣下者丞相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弼所言陛下無不從所請陛下無不行終始顧遇而未嘗少衰可謂宋朝得君一人而巳未知以何道報聖人至深至厚推誠篤信之恩也噫庸常滿前誰階於此智慮未有居丞相之右者使陛下祗有夷簡而天下無某人也設遂請老何人自代今天下士大夫皆稱賢才而陛下不用者左右毁之也天下士大夫皆謂纎邪而陛下不知者朋黨庇之也天下士大夫皆謂不才而陛下任之謂丞相不知未之有也嗚呼天下重柄累聖相授豈可輕易哉夫貨殖之家有至寶之物猶當謹重扄鑰非博識者不得一觀豈可付之愚童騃吏終日戲玩不委諸地而毁之則盜斯奪之矣昔太祖以一旅興王業太宗以五路定天下真宗承經營之策數十年間遂至泰寧何嘗不選用宰相與平章大政為萬世業若屋之柱石身之手足手足委墜心體未有得安者柱石摧朽宫室未有得久者宰相非才天下豈有得致治者也方今北虜伺患以兵壓境而取財西賊數勝以使結鄰而請和二方之情偽難知中國之興衰所繫加之民人疲弊政事隳雜此實朝廷非常之時非更張革變則不能至於治平也臣觀在位之意無已然之見事急則錯置失宜既往則怡懌自若去嵗北戎有割地之請未及境而百役暴起晝夜不息遣將帥進官秩推轂輟衣委數十萬兵而遣之一日邀結舊好兵分勢解去無後慮將帥處於閒地不得一瞻天日之表示不復用兵何憂樂進退之易也如此今又聞西賊欵塞公卿忻忻日望和平此乃緩兵息民之一事耳若因此振綱紀修廢墜任賢使能節用養兵則景徳祥符之風當見於今日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復救也而丞相便為四方已寧百度已正欲因病黙黙而去無一言啓沃上心别白賢不肖雖盡南山之竹不足書其罪也若薦用賢才合天下公議俾士大夫厭服其心是失之於始而得之於終猶可寛天下萬世之責茍遂容身不救前過不合巳者舎之不順已者退之以柔而易制者升為腹心以姦而可使者任為羽翼以謟佞取人者為君子以愚懦無識者為長者使之在廊廟布臺閣上惑聖明下害生靈為祖宗計則必危為子孫計亦未可保於終若是張禹不獨生於漢林甫復見敗於唐可不謹哉可不懼哉臣官為侍從班近清列緘黙度日榮名可期何必多言自貽狂率上忤㫖意苦論宰輔盖不忍陛下受隠晦之名丞相書姦邪之迹為後世所賤也臣又聞天子擇宰相必觀立朝之本末採多士之僉論臨大事而有守秉諒節而不囘居外則有撫民之譽在内則有諍臣之風一日登庸萬方受賜落落然有大臣之器此庶㡬得矣若循資次補亦丞相素為之地安肯拔賢才於不次哉在陛下察之謹之况國家安危之勢在此一舉亦恐未有人為陛下如此言之也臣見數年前有論西北事者談兵畧者謟佞之輩必羣聚而非笑之觀方今之患非言者之過也竊恐臣今日之言亦前日之事也故非擺闔之辭離間之說悉士大夫有識之論也可以質於天地可以達於君親不愧於人不畏於後臣區區之心幸觀咫尺恥有見聞不盡愚忠雖異日為傾邪所害貶竄誅戮臣亦無悔伏望陛下念祖宗之基業奉社稷之威靈開日月之明奮雷霆之斷永信任於忠良去敗亂之敝事克復昇平在於此日則天下幸甚【慶厯三年正月上時為起居舎人陜西轉運使過闕】 上仁宗乞延召大臣從容論議 張方平 臣竊見近日邉鄙兵興朝廷多務仰惟聖慮豈忘憂勞然逐日視朝御前後殿各不過數刻自兩地大臣以次進對急呈文書而罷至於論道經邦則未暇也今髙秋氣清宫殿凉爽臣願陛下燕閒之際延召大臣從容賜坐與之圗議天下之事則治亂得失盡在几席之上矣臣觀今天下之勢可與之安可與之危安危之勢顧陛下力行之何如爾且帝之體如天之行健不息如日之髙明然今深處宫禁自取蔽隔此隂沴諸變所以作也惟陛下特開睿鑒諒納愚衷【慶厯五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令中書樞密院依舊聚㕔議事 張方平 臣伏見宰相賈昌朝陳執中等乞解兼樞密使已降詔允所請自古已來歴代之前三公之職無所不總國初中書樞密院兩相兼領臣竊詳其時盖是後周世宗深意欲合二府以復唐舊及范質等罷其職遂致事體兩分謀議不一總於主斷實煩柄馭比以戎虜為患邉防多警始命宰弼闗決機務國論粗合習方為常今疆場雖即漸寧戍守未能解備蓄北虜如蓄虎飢則噬人養西戎如養鷹飽且颺去兩相既罷去此職退朝必更不聚㕔便如路人往來杜絶今雖有處分凡于軍國機要及邉陲事宜令依舊同共商量施行又縁朝廷舉動惜體中外人情易揺三邉忽有小虞兩地即須聚議便是非常之事逺動四方之疑合固易離離則難合今聖恩已聽昌朝等解罷使名即密院文書自不通僉諸房事務亦罷呈禀臣愚以為其邉防奏報軍馬機宜依舊常且聚㕔每事並皆同議於後或有警急庶㡬得以周知倘值有事商量亦免動人視聽若或聖心採納乞特宣諭施行【慶厯五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宰相擇賢材而久其任 何 郯 臣竊以唐虞三代成天下之治為日曠久不敗者非其時之易治由其君在位久歴年多爾然不唯其君在位歴年之久抑亦由任其臣專且久也虞之賢臣臯陶為冠夏之賢臣伯益為首舜禹任之與之始終故能成至治湯得天下以伊尹為輔不唯其身任之及其子孫亦任之太戊之在位其相伊陟而已髙宗之中興其相傅說而已皆終其世而未嘗聞一易人焉所以能享其名周武創王業唯周召之用不唯其身用之及其後王亦用之所以能成其功漢髙之取天下也以蕭何其治天下也亦以蕭何何之終繼以曺參亦不唯其身任之至於後嗣亦任之所以能大其業劉備之得蜀中晉元之得江左顧其業亦甚微矣然而能抗衡中夏延及數世者以任諸葛亮王導專久之致也唐太宗成貞觀之治非他也由其信房杜王魏長孫之篤而致也明皇致開元之治亦非他也委姚崇宋璟之固而致也東漢李固杜喬陳蕃時君亦知其賢而用之然用之不能終為邪險害之所以速衰危之患隋髙祖平天下由其任髙頴之功任之不能終以楊素承之所以無宏逺之業憲宗之平夏州破淮蜀由任杜黄裳裴度崔羣而致也任之不能終以皇甫鎛程异間之所以復有叛渙之患凡兹歴代任人之要任之不厭其久未始不致治任之不保其終未始不致亂為人君者必以是為監則庶㡬凛凛三代之際矣後漢治郡縣司倉庾皆官之輕者然而尚善其吏久而至子孫者為美况其任天下之事而欲朝受命夕成功未之有也伏惟陛下勵精致理擇賢為輔自始即位及今所命二府之臣巳數十人以三朝所任人較之皆不若今之多也然而亟用亟罷不能持乆其逺者五七年次者二三年下者又不及之唯吕夷簡在相位十數年中間兩罷而復用之李迪兩被進拜始任之數月其再也才逾年杜衍之拜甫及百日雖進退用舎聖慮所決必皆有為然而人情見陛下始用之不聞其盡賢既退之不知其有過其謂諸臣出入二府皆其常也但官重則可以補矣故近來仕至兩省官者人莫不皆有大用之望其望無他不過冀厚禄以温家族假官勢以榮子孫甚者謂一歴二府得書黄紙則以為榮此尤可怪也用二府之臣計非陛下茍用之必以其有稱天下之望者矣天下之人亦有望於諸臣焉自進用及今不累月而星變為異以前世之事為驗多謂於大臣不利天道幽逺災異之發固不虚應然不必在於一端也竊恐傾危之士縁以為言或以遇有災異則固當罷免或以使避禍患則退自安全陛下或所持不堅一為浮言所移諸臣又將不安其位也今之任者既不能自固後之來者亦未必能安也若是則二府無一定之任矣二府無一定之任而欲議天下之治其無日矣人君有聖明之資可樂也尚孳孳勞於求賢者亦與之圗致治之具使功業成於當年名號榮於後世爾以陛下聰明神聖其資於堯舜逺甚然在位僅三十年而政理文采未暇浸淫於漢唐之間由任大臣不久而人為茍且之計也夫國家之弊莫大於人臣茍且况大臣乎今日任大臣者可謂弊矣伏望陛下懲既往之失而圗將來之得其於二府大臣也必知其賢然後用之既用之必使久於職焉既久矣必待之以勿疑焉審處此數端曠日歴年而責其成功人雖中材荷陛下信任之固必將勉強為陛下宣力而講長世之謀况任得賢材而又乆則堯舜之治無難及矣【皇祐二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狄青為樞密使 龎 籍 臣聞昔太祖時慕容延釗將兵一舉得荆南之地方數千里兵不血刃不過遷官加爵邑錫金帛不用為樞密使曺彬平江南擒李煜欲求使相太祖不與曰今西有汾晉北有幽薊汝為使相那肯復為朕死戰耶賜錢二十萬貫而已祖宗重名器如山嶽輕金帛如糞壤此陛下所當法也青奉陛下威靈殄戮兇醜克稱聖心誠可褒賞然方於延釗與彬之功不逮逺矣若遂用為樞密使同平章事則青名位極矣冦盜之警不可前知萬一他日青更立功欲以何官賞之且樞密使髙若訥無過若何罷之不若且與移鎮加檢校官多賜金帛亦足以酬青功矣【皇祐四年六月以狄青為樞密副使左司諫賈黯言臣伏見國初武臣宿將扶建大業平定列國有忠勲者不可勝數然未有起兵間登帷幄者今其不可有五四夷聞之有輕中國心不可一也小人無知風聞傾動翕然嚮之撼揺人心不可二也朝廷大臣將恥與為伍不可三也不守祖宗之成規而自比五季衰亂之政不可四也狄青雖材勇未聞有破敵功失駕御之術乖勸賞之法不可五也皇祐五年五月又以青為樞密使籍時為宰相上此奏】 上仁宗論安危之㡬在於命相 馬 遵 臣每讀唐書見宰相崔羣對憲宗論開元天寶中事未嘗不廢巻而歎以為知言其畧曰安危存亡繫所任明皇用姚崇宋璟張九齡則理用李林甫楊國忠則亂人皆以天寶十五年禄山自范陽起兵是理亂分時臣以為開元二十年罷賢相張九齡專任姦臣李林甫理亂自此已分矣其切至明白如此豈不謂之知言乎盖人之用舎存乎前國之安危係乎後譬猶養身常須畏疾不可以覺痛之日始為受病之辰當審之厥初也竊聞弼臣累懇求退或慮聖慈重違其請則別須求之以付大柄今山摧別都之鎮日食正陽之朔大異仍見多事可虞伏望陛下深惟三聖基業之大四海生靈之廣采中外之公議斥左右之私言鑒開元天寶之理亂戒林甫九齡之用舎安危之㡬在此一舉間不容髮雖悔何追陛下擢臣冗職之中任之以言事之責日夜惟念無以補報若煩碎迂濶之論不敢上煩天聽惟中書政本命相用人最為急務與其後時而悔不若先事而言在職所宜雖死無恨惟陛下留神省覽則天下幸甚【至和元年三月上時為言事御史】 上仁宗論諫爭乃大臣之任 馬 遵 臣聞古者天子有諍臣七人盖左右前後丞弼之任故傳曰公卿比諫漢制國有過則三公得通議之故平津侯不肯面折廷爭汲黯數之且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唐太宗與房魏王珪輩議事十數往返歸當而後已故能成太平李絳欲論采擇一事同列李吉甫曰此嗜慾間事難言從它諫官上疏絳曰此難事豈可推與諫官且君為元首臣為股肱何事而不可得論也管仲曰大臣持禄而不敢諫小臣畏罪而不敢言此害霸也然則自古諫諍乃大臣之任不獲已而後至於言責之人盖事有本末勢有先後若大臣不能正之於前而使小臣救之於已然之後其難易不侔也又况王言如絲出而漸大國令如汗下而不返乎以此見言責之難為也且為忠臣不若良臣用直諫不如諷諫若無益事實自取空名豈愛君憂國之人哉伏惟陛下容覆如天地照臨如日月言無不從事無不察然猶並列臺諫以廣耳目此堯舜禹湯之用心也其如事闗近司禁防甚密先事而言或謂之輕發後時而議則謂之已行空言雖多成效甚少有臺諫之名無臺諫之實甚可惜也臣愚欲望陛下清閑之宴召對執政大臣以堯舜君臣相戒敕之義丁寧宣諭今後事有未便理有未安或踰祖宗之制度或失先王之典禮並須再三執奏不得一切奉行以歸當為限如此則諸妖不能勝徳大和可以致祥萬事不隳太平可致臣以言事名官不以全責自歸而敢扳援大臣者豈為自安之計哉盖古義如此時事當然臣言雖輕於事甚切惟陛下財擇臣不勝皇恐待罪之至【至和元年上】 上仁宗乞中書樞密院通知兵民財利 范 鎮 臣伏見周制冢宰制國用唐宰相兼鹽鐵轉運使或判户部或判度支然則宰相制國用從古然也今中書主民樞密院主兵三司主財各不相知故財巳匱而樞密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財不已中書視民之困而不知使樞密減兵三司寛財以救民困者制國用之職不在中書也而欲隂陽和風雨時家給人足天下安治不可得也欲乞使中書樞密院通知兵民財利大計與三司量其出入制為國用則天下民力庶㡬少寛大副陛下憂勞之心此非使中書樞密大臣躬親繁務如三司使之比直欲令知一嵗之計以制國用爾【至和二年四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罷狄青樞密之任 歐陽修 臣聞人臣之能盡忠者不敢避難言之事人主之善馭下者常欲聞難言之言然後下無隠情上無壅聽姦宄不作禍亂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禍未發之機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獨能言之人主又能聽而用之則銷患於未萌轉禍而為福者有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獨人主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唯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無貴賤相與語於親戚朋友下至庶民無愚智相與語於閭巷道路而獨不以告陛下其故何也盖其事伏而未發言難於指陳也臣切見樞密使狄青出身行伍號為武勇自用兵陜右已著名聲及捕賊廣西又薄立勞效自其初掌機密進列大臣當時言事者已謂不便今三四年間雖未見其顯過然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推其所因盖因軍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樂其同見其進用自言我輩之内出得此人既以為榮遂相恱慕又加青之事藝實過於人比其輩流又粗有見識是以軍士心共服其材能國家從前難得將帥經畧招討常用文臣或不知軍或不閑訓練自青為將領既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訓練之方頗以恩信撫士以臣愚見如青所為尚未得古之名將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慣見如此等事便謂須是我同中人乃能知我軍情而恩信撫我青之恩信亦豈能徧及於人但小人易為扇誘所謂一犬吠形百犬吠聲遂皆翕然喜共稱說且武臣掌機密而得軍情不唯於國家不便亦於其身未必不為害然則青之流言軍士所喜亦其不得巳而勢使之然也臣謂青不得已而為人所喜亦將不得巳而為人所禍者矣為青計者自宜退避事權以止浮議而青本武人不知進退近日以來訛言益甚或言其人應圖䜟或言其宅有火光傳說以為常談矣而唯陛下猶未聞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叛者倉卒之際為軍士所迫爾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為患者多矣泚雖自取族滅然為徳宗之患亦豈小哉夫小人陷於大惡未必皆其本心所為直由漸積以至蹉跌而時君不能制患於未萌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難言唯願陛下蚤聞而省察之爾如臣愚見則青一常才未有顯過但為浮議所喧勢不能容爾若如外人衆論則謂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決也但武臣掌機密而為軍士所喜自於事體不便不計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聖慈深思逺慮戒前世禍亂之迹制於未萌密訪大臣蚤決宸斷罷青機務與一外藩以此觀青去就之際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臨事制變且二府均勞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處如一事權既去流議漸消則其誠節可明永保終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難於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則又言無及矣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聞外議喧沸而事係安危臣言狂計愚不敢自黙【至和二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罷百官郊迎宰相仍許私第見客 范 鎮 臣伏覩御史臺告報百官立班郊迎宰相文彦博富弼者誠隆禮也與夫隆之以虚禮孰若推之以至誠任之以實權自陛下用文彦博富弼為宰相中外皆謂得人然近日有詔兩制臣僚不得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間見宰相是不推之以誠不任之以權而以郊迎虚禮待之也伏乞罷百官郊迎而令兩制百官復得就第見執政以訪天下之事而以達陛下之聰明則御大臣之術兩得之矣【至和二年七月翰林學士歐陽修言自今兩制以上非因公事不得與執政相見及不許與臺諫官往還如有公事許就白於中書樞密院鎮上此奏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兩省兩制官不得與兩府大臣相見及臺諌往來大臣非休假不得接見賔 客 馬 遵 臣伏覩近制兩省兩制官非公事不得與執政之臣相見及臺諫往來兩地大臣非休假不得接見賓客徒彰陛下有疑臣下之名而實無益於事已曽論列未奉指揮臣歴觀前代以及漢唐之盛小大之臣往來相見並不曽有禁止之文唯唐徳宗之時朝政多僻臣僚或相過從多令金吾伺察密奏故宰相不得於私第見客徒示猜嫌無補奉天之難及憲宗英斷不疑委任裴度遂除其禁得延英俊卒立淮西之功乃知馭臣之體在於明聽斷而不在於設防也陛下聖明必照此理若謂新制已行未欲便改臣請以先朝故事言之淳化二年用右司諫王禹偁奏請令兩府大臣不得於本㕔見客以防請託時有左正言謝泌上疏極陳其不可太宗覽奏即追前詔並令如舊乃知事茍未便何憚而不改邪切縁此事本為大臣若非陛下特賜指揮中書避嫌重於奏覆伏乞蚤賜聖斷以釋中外之疑【嘉祐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神宗論富弼入相久謝病不出 范純仁 臣聞股肱惟人良臣惟聖則君之倚良臣猶人之須手足也手足不可舉則無以為人大臣不任事則無以為國故虞舜作歌戒其臣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是股肱之臣喜於任用則元首之徳日以興起也陛下即位以來審求輔相冢宰之位闕已踰年近得富弼委之大柄四方士民莫不鼔舞以謂聖主既得賢臣則徳澤日新太平可待而弼登用以來屢以舊疾謁告入則隨衆循舊不欲有為退則謝客杜門罕通人事雖陛下丁寧宣召而弼終未樂就職切以中書政事日有萬機朝夕之間賛襄是賴在陛下萬乗之尊尚以宗廟社稷之重惟日孜孜旰昃不暇而弼乃以養疴自便處之晏然臣逸君勞於義安忍或以謂陛下待弼恩禮雖厚而誠有所未至用弼雖重而任有所未專使弼不盡其才所以鬱鬱失職而迤邐求去也以臣思之竊謂不然且弼起自布衣仁宗擢為宰相先皇帝暨陛下以為宿徳元老四方士民望弼為賢臣碩輔在弼報稱之義自應如何况陛下懼災求治之時而弼位居冢席君臣之際不宜形迹當自任以天下之重盡陳其所欲為必曰方今何事可憂何人可任何利可興何弊可革何者為先務何者宜緩行然後審陛下用捨之意而弼之去就自明何必黽勉媕阿自為卷縮是非不欲明辨進退不敢顯言苐且移疾於家使人主厭於容養然後翻然決去方為善謀者哉臣必慮弼惑道家全神養氣之言狥曲士忘名忌滿之節不以天下之重易其愛身不以萬務之衆妨其養性恤已則深於恤物憂疾則過於憂邦但能早退自全即為明哲之術殊非聖人朝聞夕死之義而弼以為得此又弼之過計也且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則是朝之老成過於典刑之重也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則是人臣之分不以一身為恤也今弼若迤邐遂去則致陛下有不用老成之迹弼亦有不能竭節匪躬之名不用老成則於聖徳有虧不能匪躬則於臣節無取弼之處身致主兩皆失宜而望儀刑四方表率百辟難矣臣又自念弼與先臣素有契義在臣當有忠告之言而以待罪諫垣不敢私通書謁伏望聖慈將臣此奏宣示弼如臣妄詆大臣則乞重行貶責如臣言為是則弼宜恐懼修省不可更如前日倚疾自便速當靖恭厥位同寅戮力竭致主安民之慮講興治補弊之術延訪多士採擇羣才上以副陛下倚毗下以副士民屬望使虞舜之賡歌不獨見美於前世微臣不勝大願 貼黄聞弼以足疾迎送有妨不見賓客則將何以詢訪事㡬别識人材竊計弼雖在家養疾不過安坐靜室賓客既知弼有足疾必不責其迎送之禮若只坐與之語於弼有何所損亦乞聖慈宣諭此意【熙寧二年上時為知諫院】 上神宗論大臣皆以利進 陳 襄 臣竊聞已有制命除韓絳樞密副使兼參知政事絳以才望序遷固未為過然朝廷所以用絳之意似乎不厚矣陛下始用王安石參預大政首為興利之謀先與知樞密院事陳升之同領制置三司條例司未㡬升之用是遷為丞相而絳又領之曽不數月今又以絳參預政事則是中書選任大臣皆以利進自古至治之朝未有此事也書曰兹為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隂陽官不必備惟其人此輔相之任也太戊之興也則有伊陟臣扈格於上帝巫咸乂王家髙宗之興也則有甘盤傅說而商祀配天成王之立也則周公為師召公為保興作禮樂遂致太平之功不聞以利責之也唐憲宗剛明果斷能立事功以藩鎮漸平肆意侈欲程异皇甫鎛探知其㫖以誅剥財利說之故憲宗獨排物議而以异鎛為相裴度素所親信雖極言論列終亦不悟季年昏惑曽庸主之不若信乎利之蔽人也如此君人者之所任與其所好足以為戒矣今陛下執政之臣凡以利進者三人矣雖聖徳髙明不足以致惑亦不可以不謹也臣欲乞罷絳參知政事今後中書選任大臣必求道徳經術之賢以處之而不得以利進如陛下不欲追寢已行之命即乞將制置條例司與青苗補助之法只歸三司及責之守令相度施行庶不害於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節矣【熙寧三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宋名臣奏議卷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宰執中 上神宗論除授不經二府 蔡承禧 臣伏覩近日命趙卨為安南招討使李憲為之副外議紛紛皆云不自二府此雖陛下擇才之明亦必與大臣商議又曰憲所陳請多不經由二府徑批聖語下招討司此果有之乎是非之間臣未易以臆决風傳之事或難盡信然若無其由安得此語臣職居風憲義不可隠茍有聞見宜以悉陳臣竊以人君之職在知言以言任人既難偏用則先參驗其平日之素行又攷察其今日之所能凡所行所能巳先參攷則曰功曰效從可求自小官而至大吏自大吏而至大臣及夫參預政機圖囘樞要任既重矣察亦至矣故古之知治之君不以疑大臣為嘉謀以擇大臣為重事若夫道不足以簡人君之心行不足以孚天下之衆所措乖戾所為謟邪則敷告外廷去之可也至於使居其職而不責以所任之事使充其位而不責以所行之言内計定而外言得以轉移近習進而輔政之語得以侵奪或文符直行而不領屬於公府或論議陰進而不闗决於樞廷則㓕裂紀綱何莫由此諒朝廷以為事之大者必須僉謀巳令大臣詳論事之小者不欲迂滯祗使小臣開陳或患其宛轉而虚有留難或以其廹急而不暇詳問夫王言之出尤在謹微其初小不留神其後遂為故事某日某事稍繫政經巳嘗不下二府某日某事不繫國體何縁却闗外司樂便疾於一時忘幾㣲於後日一啓其漸寖難改更况於邉廷休戚至重且命大臣者所以同安危而繫休戚者也今至煩莫若邊鎖至重莫若將臣而有不預焉則大臣之能知其任者必皆自疑莫敢安其處矣既不敢安其處則同心同德之義虧矣大臣之罷軟者必曰勢位巳極矣上已為之而又以力争則獲專權之咎矣大臣之不勝其任者必曰此出於聖㫖我何預哉是與其能者為自疑之端不才者為容身之地積此而徃豈國家之利邪而又君逸臣勞勢自當爾主憂臣辱事皆固然未有君宵旰於上而使臣得燕安於其官主憂勞於中而使臣乃恬然於其下者也臣不必逺引古今以國朝言之章聖皇帝責謂李穆天旱如此盈車載俸於汝安乎可謂能知責輔弼之方矣太祖以王著醉於玉堂而悉逐御史此可謂能責彈劾之臣矣盖平日不侵其所職則後日可責以有成臣伏覩近世朝廷所以責臣下者至輕羣臣所以自任其責者尤鮮二府侵奪寺監之職寺監侵外任監司之職監司侵州縣之職方今之弊在所革除豈可相承上下如此則恐權綱一紊拯之則難臣欲乞除命大臣臺諫之外事無巨細非經二府者不得施行其乞不下兩府者悉傅以法其大臣或可疑若不堪其任者速令罷免如二府之論或有異同陛下總攬其成裁斷其可而後行庶盡帝王容下之羙大臣無諉上之咎人人自任其責君臣之間各盡其道【熈寜九年正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乞三省事同上奏禀 呂公著 臣伏覩周官三公三少掌論道經邦寅亮天地然皆分治卿職盖進則坐而論道退則作而行之此三代之明法也唐太宗用隋制以三省長官共職國政事無不緫不專治省事國朝之制毎使殿奏事止是中書樞宻院兩班昨來先帝修定官制凡除授臣寮及興革廢置先中書省取㫖次門下省審覆次尚書省施行毎省各為一班雖有三省同上進呈者盖亦鮮矣此盖先帝臨御嵗久事多親决執政之臣大率奉行成命故其制在當時為可行今來陛下始初聽政理須責成輔弼况執政之臣皆是朝廷遴選安危治亂均任其責正當一心同力集衆人之智以輔惟新之政譬如共輿而馳同舟而濟人無異心則何求而不得何為而不成伏望聖慈留神省察明降指揮應三省事合進呈取㫖者並令三省執政官同上奏禀退就本省各舉官制施行【元豐八年七月上自元豐五年改官制後政柄皆歸中書省王珪以左相在門下拱手不復挍正王安禮毎憤懣不平欲正其事而力不能也至是公著除尚書右丞被命未受即為上陳之詔應三省合取㫖事及臺諌章奏並同進呈施行】上哲宗論樞宻院侵紊政體 劉 摯 臣准吏部牒十月十六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唐淑問除左司諫等事又牒十月二十八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陸佃等罷侍講事臣竊覩皇宋朝制及近降官制格凡差除有中書進擬者有樞宻院者有三省者有三省樞宻院同進擬者盖建官分職各有所治無相參也三省樞宻院同取㫖者似止於差除帥臣邉鎮大吏内臣近上差遣而巳今差諫官罷侍講不委樞宻院何為而預也外言籍籍皆以三省容縱宻院侵紊政體莫不疑異臣竊謂國家所恃者在紀綱大臣所宜守者在名分綱紀正於上則下無邪志名分治於下則政無多敗一有奪移何患不起况朝廷今日正當尊強君道謹守祖宗法制嚴臣下之分以消壓權僣之心今廢置官吏陛下大政而三省之事也樞宻院干非其職踰法出位横造議論公然犯分臣恐積㣲至著交亂官守漸行私意以害政事上則陛簾之等慢下則傾奪之患生杜漸防微實繫國體欲望聖慈特降詔㫖戒諭三省樞宻院臣寮凡以差除擬進者各依自來條制班次取㫖所貴正名定分事無侵踰以尊朝廷以正在位 貼黄稱臣又慮上件差除諌官等事曽降聖㫖特許樞宻院同進借有特㫖乃是聖恩優禮執政欲合同衆論之意而大臣之節自當引義辭免惜朝廷紀綱以安分守不應乘便冒進漸恐隳失體例【元豐八年十一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言大臣情志不同事多壅滯 劉 摯 臣聞朝廷正則百官理又曰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今夫上之人誠能同德一心徇公憂國則必有和善之政而下無朋比之士茍人懷異意轉相非疑則必有僻違之政而下有向背之俗於是民被其害矣臣伏見昨者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聽政之初惠綏天下去民之所不安至於振淹滯絀貪利發政施命無有虛日故近自畿甸逺至海隅莫不鼓舞承風傾耳以聽太平而近者一兩月以來政事號令之見於施行者曠然稀闊中外顒顒無所聞見深求其故皆以謂執政大臣情志不同議論不一之所由致也有陰拱以坐觀者有陽合而内睽者有強横以肆情者有忍恥以懷咎者滯事積前相顧而不發故仁澤屯于上而不下庶事壅于朝而不行以至文書稽留人情隔塞聖人之化雖曰久於其道而後成然固有緩急之勢今事至輕小明有比例或止於一法令之増損一官吏之廢置猶不肯倡端而主論則方今邉鄙之大利害賦役之大是非天下百姓之困苦如在倒垂而望解者誰當任其責何時而議也幸遭聖明哀元元為廟朝大計而謀國之人方身是䘏方私是圖坐玩嵗月亦可謂不仁矣况今皇帝陛下以盛年居諒闇太皇太后陛下以埀簾而稱制於斯時也而輔弼不咸相勸激非獨政事壅積而巳誠恐疑貳漸深分曹固黨使傾險之士煽於其間上下乖戾何事不生此又臣之所為深憂也伏望聖慈深察事變防㣲杜漸特詔輔臣當務同寅恊恭相示以信去其貳志以濟國事應今來政事之稽滯未决者趣令條上取㫖則望聖明發自睿斷别白施行以幸天下【元豐八年十二月上】上哲宗乞五事論相之得失 梁 燾 臣聞自古聖君賢主任用宰相必取天下公議之所在者得公議則人望得得人望則人心得得人心則四海歡欣交通而無事四海歡欣交通而無事則坐享太平之福隆太平之基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嚴静仁明與天無私恭惟皇帝陛下孝敬聰哲嗣隆正統宜得老成道徳之臣以為宰相濟以二三耆哲同寅恊恭咸有一徳使聖賢事業相須而成康靖之功此宗社之福生靈之幸也夫天下之人所共尊敬依歸者人主也宰相不敢為欺蔽侮慢是與天下之人同心以事其上也以是而人心喜之公議從而歸矣以其盡忠盡公也宰相敢為欺蔽侮慢是不與天下之人同心以事其上也以是而人心怒之公議從而去矣以其不能盡忠盡公也當公議所歸人主雖欲不用之不可得也若不用之是抑天下人之喜心也邦國所以安者以人有喜心也喜心豈可抑之哉是雖欲不用亦不可得也况有用賢之志乎當公議之所去人主雖欲用之不可得也若用之是激天下之怒心也邦國所以危者以人有怒心也怒心豈可激之哉是雖欲用之亦不可得也况有去邪之志乎前世之主皆務崇用輔佐以興起治道然而一失所由流患後世初有害政之累終有難制之憂甚可懼也惟聖君賢主為能得之於是獲上天之敷祐洽四海之懽心其初至明甚易也臣輙言人主聽言受事之規摹以廣論相之得失惟陛下録其忠而裁擇焉宰相者患專權固位竊用人主之威福也夫持權久者習強矣未有不好其權者也居位安者貪寵矣未有不固其位者也好權則忌人為切固位則謀身為深公議之所不與也有以恭儉行已夙夜在公善則稱君過則稱巳不敢避所難不敢忽所易唯知尊主威而盡忠於上可謂不好權不固位矣是公議以為可任宰相者也宰相患在立朋黨以私㓕公相為傾危而䝉人主之聰明此公議之所不與也有以中立不倚孤忠自守進一士必以其公譽而不敢以私愛也既進之必曰主上之明以避其恩退一吏必以其公毁而不敢以私惡也既退之必曰朝廷之公以當其怨國家之事必正色直言力行而不回不委曲交結以避一身之危不俛仰顧忌以藉衆力之助唯知尊主威而盡忠於上可謂不立黨矣是公議以為可任宰相者也宰相者患在以權位妄自尊大以逼主勢上有輕易人主之心下有凌侮多士之氣此公議之所不與也有以謙虛冲約折節下士不恤巳之勞苦以君逸民安為急不恤巳之菲薄以君裕民富為先唯知尊主威而盡忠於上可謂不以權位妄自尊大矣是公議以為可任宰相者也宰相者患在不以正道事其君不恤是非利害唯君意之是成唯君欲之是從至於政疵民病而不為顯言依違因循而不為更張此公議之所不與也有以大公至正為心與人主同道一德慨然以立忠言奮然以行正事意在成國家之利而除生靈之害唯知尊主威而盡忠於上可謂以正道事其君矣是公議以為可任宰相者也宰相者患在務結私恩蔽善醜正誘集羣邪陽尊忠良陰結姦惡捍據要路相為死黨一倡十和表裏相應幸上之未悟得以肆行其志此公議之所不與也有以樂善好賢安君静民為事謂爵禄人主之柄也非臣下所敢專必公言於廟堂而請决於上使清明之恩平行而直流開張公道銷除姦朋唯知尊主威而盡忠於上可謂不結私恩矣是公議以為可任宰相者也凡此五者所宜辨也君臣之大要古今之先務也人主得之以為安榮失之以為憂悔故聖君賢主必明察而審擇獨㫁而力行也陛下如天大明無幽不燭真偽邪正判别白黑誠以曉然知公議之所在者自有人矣伏願自強明德任賢勿貳用公議所在早命宰相以慰人望以收人心自然陰陽和而風雨時矣一旦明制布告廷臣喜色相視國人歡聲相聞四方忠義咸歸一德天下之願也臣跡在踈逺接士民最近聞公議為真且熟輙敢布於天聽願陛下信其公議之在下者果如此也臣逺觀詔書近覩政事仰識聖意明目達聰欲通下情而盡公議樂聞直言不吝改作是正人端士千載㑹遇不可失之時故臣不敢苛舉細故上凂宸聰輙忘僣越論國家之大者逺者臣區區之誠以謂人主之職在論一相論相之得失安危之所以分干冒宸嚴臣不勝盡節竭誠激切之至【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太常少卿】 上哲宗論擇相不可不謹 王巖叟 臣竊觀詩書所載歴代傳記之所著其稱帝王能事莫大於知人知人所先莫先於輔弼輔弼得賢則百寮任職而上自處於無為之地矣至簡而全人君之羙不勞而收天下之功故臣區區愛君之心願陛下無失乎此也伏思陛下聽政方踰年而治道巳清四方巳寜人人之心驩欣交通而無所不足者陛下進賢退侫如指白黑之效也今輔臣缺位臣知陛下擇賢而任之必無所誤然中外之人莫不翹首拭目以觀陛下此舉臣不可不告陛下其戒之重之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陛下以孔孟所以不輕信之心而取之庶乎其無失矣陛下念公忠之臣得之難也不可不勞心於初以求之誠得其人則陛下逸矣念侫邪之人去不易也不可不精意於初以别之誤進一人則陛下憂矣自古以來世主之患患在喜髙名之士而陋少文之人曽不知髙名之下有姦才少文之中多重噐不可不辨也成天下之業敗天下之事常爭於辨與不辨毫釐之間耳賢者居廟堂則上可以尊天子重朝廷下可以安百姓鎮四夷一非其人則國事危而人心揺矣羣邪升百偽交作陛下雖欲奠枕而卧有不可得也陛下之憂實臣之憂敢於未然傾㵼肝膽庶幾有補萬一惟陛下采納幸甚 貼黄竊以命執政大臣不與差除百官同也百官雖進若不合公議退之甚易執政既進朝廷便繫體貌雖陛下悔而欲罷亦有所不可所以不可不謹之者此也初若不謹後致人言則陛下傷知人之明矣【元祐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論宰相不當闗决細務 上官均 臣聞朝廷設官分職所以治事位有髙卑則事有煩簡事有煩簡則心有勞逸位尊者宜逸不逸則不足以謀天下之大務位卑者宜勞不勞則不足以理天下之庶事夫宰相之職弼諧人主運旋樞極其視百官位尊任cq=42重天下之事無所不總然而所該者衆則力有不逮致詳於小則大有不及此勢之必然也昔漢陳平為丞相文帝問以决獄錢穀之數陳平以為當責廷尉内史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内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其職此可謂知宰相職任矣唐太宗嘗謂房喬曰公為僕射朕廣耳目訪賢才比聞閱視訟牒日數百豈暇求人哉乃敇細務屬左右丞大事闗僕射此言宰相不當親細務也臣竊見比年左右僕射毎至都省閱視訴牒多及百餘少不下三五十又省吏呈禀文書與夫常行細事不知其幾方陛下臨御之初講修百度左右大臣所宜虛心盡謀董正綱紀以副陛下求治之意今則視聽分於訴牒智慮勞於細務臣竊恐政教之大要生民之大利病人才之能否禦戎之操術繫天下之安危治亂者有不暇深思而詳講將有偏弊不舉之處臣竊為陛下惜之今之左右二丞與夫六曹尚書其於謀主體㫁國論分領列部委寄選任不為不重臣欲乞以省中事務分輕重某事為闗尚書某事為闗二丞某事為闗僕射尚書可以覽决者不必闗二丞二丞可以决者不必闗僕射如是則位愈髙者任愈大任愈大者事愈簡事愈簡者心愈逸事簡心逸則天下之大務得以熟慮而詳究長策逺馭建萬世之基業較省覽訴牒勞心細務利之小大固相逺矣【元祐元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僕射司馬光等入白劄子進呈言今欲應尚書省事舊有條例事不至大者並委六曹長官一面専决應奏上者奏上應行下者行下其有衝改條貫或應臨時特取㫖及事體大非六曹所能専决者即申都省常呈文字並只要左右丞一面批判指揮施行事體稍大及有所疑者方與僕射商量同批判所是諸色人辭状只委左右丞一面收接可留即留可退即退若六曹判㫁不當及住滯不决即别委不干礙官定奪是非及根究住滯因依若顯有不當及無故住滯其本曹官吏即行按劾所貴上下相承各有職分行遣簡徑事務辦集】 上哲宗乞合兩省為一 司馬光 臣等聞三王不相襲禮五帝不相㳂樂况國家設官分職張立治具上下相維修飾明備何所愧於漢唐何必事事循其陳迹而失當今之宜也謹按西漢以丞相總百官而九卿分治天下之事光武中興身親庶務事歸臺閣尚書始重而漢公卿稍巳失職矣及魏武佐漢初建魏國置祕書令典尚書奏事文帝受禪改袐書為中書有令有監而亦不廢尚書然中書親近而尚書踈外矣東晉以後天子以侍中常在左右多與之議政事不獨任中書於是又有門下而中書權始分矣降及南北朝大抵皆循此制唐初始合中書門下之職故有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其後又置政事堂盖以中書出詔令門下掌封駮日有争論紛紜不决故使兩省先於政事堂議定然後奏聞開元中張說奏改政事堂為中書門下自是相承至于國朝莫之能改非不欲分也理勢不可復分也曏日所謂中書者乃中書門下政事堂也唐末諸司使内臣領之樞宻使參預朝政始與宰相分權矣降及五代改用士人樞宻使皆天子腹心之臣日與議軍國大事其權重於宰相太祖受命以宰相主文事參知政事佐之樞宻使專掌武事副使佐之自是以來百有餘年官師相承中外安帖百司長官及諸路監司諸州長吏皆得專達或申奏朝廷或止申中書樞宻院事大則中書樞宻院進呈取㫖降敕劄宣命指揮事小則批狀直下本司本路本州本人故文書簡徑事無留滯神宗皇帝以唐自中葉以後官職䌓冗名器紊亂欲革而正之誠為至當然但當據今日之事實考前日之訛謬刪去重複去其冗長必有此事乃置此官不必一依唐之六典分中書為三省令中書取㫖門下覆奏尚書施行凡内降文書及諸處所上奏狀申狀至門下中書省者大率皆送尚書省尚書省下六曹六曹付諸案勘㑹檢尋文書㑹問事節近則寺監逺則州縣一切齊足然後相度事理定奪歸著申尚書省尚書省送中書取㫖中書既得㫖送門下省覆奏畫可然後飜録下尚書省尚書省復下六曹方符下諸處以此文字䌓冗行遣迃囬近者数月逺者踰年未能結絶或四方急奏待報或吏民辭訟求决皆困於留滯又本置門下省欲乞封駮中書省録黄樞宻院録白恐有未當若令舉職則日有駮正争論紛紜執政大臣遂成不恊故自置門下省以來駮議甚少又門下不得直取㫖行下雖有駮議必須却送中書取㫖中書或不捨前見復行改易又内批文字及諸處奏請多降付三省同共進呈則門下之官已經商量奏决若復有駁正則為反覆近日中書文字有急速者徃徃更不送門下省然則門下一官殆為虛設徒使吏貟倍多文書䌓冗無益於事臣等今衆共商議欲乞依舊令中書門下通同職業以都堂為政事堂毎有政事差除及臺諌官章奏巳有聖㫖三省同進呈外其餘並令中書門下官同商議僉書施行事大則進呈取㫖降勑劄事小則直批狀指揮一如舊日中書門下故事併兩省十二房吏人為六房同共㸃檢鈔狀行遣文書若有溢貟除揀選留住並特與减三年出職不及三年應出職者與减磨勘年限若政事有差失委給事中封駮差除有不當委中書舍人封還詞頭又兩省諫官皆得論列則號令之出亦不為不審詳矣如此則政事歸一吏貟不冗文書不䌓行遣徑直於先帝所建之官並無所變更但於職業㣲有修改欲令於事務時宜差為簡便其委曲條目並得㫖允許續議修立【元祐元年光作奏欲與吕公著韓維張璪同上㑹光薨四年八月光之子康始録進呈】 上哲宗論司馬光薨當謹於命相 朱光庭 臣竊以君臣之義均乎一體股肱或傷何痛如之司馬光天生正人為陛下出整齊法度惠養元元内則招俊又以在官外則鎮蠻夷而歛袵其精忠貫天地大節扶邦家正直格神明康濟逮黎庶佐佑聖政除去敝事十有八九朝廷巳清明矣天下巳安樂矣光雖疾病中疚心王事造次顛沛未嘗離去以至盡瘁没身至誠至公古人無與比可謂之真宰相矣陛下乍失良弼痛傷應深今司馬光身雖歿而孜孜為朝廷深意願陛下勿忘也司馬光之才業人或有之其愛君愛民之心求之天下未之見也愛君不敢欺愛民惟恐傷而今而後陛下毎見敢欺罔吾君者願以司馬光為法逐而勿用也然則欺罔者何以見之謂吾君不能居仁由義而又不能陳善閉邪惟能逢迎其惡者是乃欺罔者也毎見敢殘虐害民者願以司馬光為法逐而勿用也然則殘虐者何以見之厚歛以困其財勞役以竭其力窮兵黷武置之危地是乃殘虐者也此皆司馬光平生之深疾願陛下常存此心以察羣臣使公忠進而欺罔退豈弟興而殘虐亡則司馬光之死猶生之年也方今朝廷法度雖巳修而未全恵澤雖巳施而未浹正在陛下堅初志思至忠勿惑小人邪說而忘司馬光所以為朝廷孜孜之意不可變易巳行政事也明堂大禮巳畢張璪必當罷去陛下勿固留善退之可也命相陛下必有以處之執政中尚闕兩貟除授之際宜取天下之公望以忠厚公正器識宏逺可以勝大任者任之勿為近習所惑妄有所許則言者不敢負職事除授既得其人臣亦妄言矣伏望聖慈預深思慮擇任賢臣以幸天下【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哲宗論司馬光薨當謹於命相 劉摯 臣伏見左僕射司馬光薨逝朝野人情驚悲一詞皆曰天乎不憗遺一老以大濟我國家而奪之速此何理也臣恭惟陛下以至明至聖首識光忠置諸左右舉天下以聽之而光亦以大忠直道忘身徇國雖姦謀異心百端排沮而横身當之夙夜盡瘁以死圖報其純誠至公足以薦天地而貫神明真所謂社稷之臣矣然而非陛下信任之明仰成之篤則光亦安能自行其志故天下不獨美光事君之盡節而以陛下任賢不貳為難能也今光云亡兩宮車駕即日臨奠賻襚之典有加故常下至搢紳善士閭巷鄉野之人罔不為之哀嘆而唯是姦邪之黨醜正惡直之徒頗巳相與有竊喜之意蓋小人從來怏怏不便於新政藏情匿跡日夜窺伺常幸有非意之變以冀善治之不能成今其臆度以謂陛下既失光之助則前日求治之志必稍變懈遂可以乘便投隙熒惑而動揺此其所以喜也且陛下為政以來收㧞衆正布列上下制國之法除民之害雖節文潤色有未齊者至於大本巳定十之八九矣惟陛下益加之意常以辨别邪正保邦愛民為念堅守此指終始如一而巳行之令持循無變則治道成矣廟堂之上必有如光之事朝廷者臣實懼陛下悼光之後謂誰助我者而意稍有間則邪謀陰計或起而乘之此臣之所以為私憂而獻其說也抑臣又有過計之言盖今上宰虛位竊惟不日制詔命相矣此尤不可以不謹外論籍籍謂文彦博必代光之任臣固知不然然於萬一之中不可以不言彦博年逾八十爵位窮極於天下矣前日陛下假其威望以為朝廷之重其官則天下之師其職則平章軍國重事陛下之禮元老尊崇優佚可謂得其體也今若任之以為相三省有職守矣其成敗之責豈師臣之所宜當其䌓悉之務豈老人之所能辦殆非所以處彦博也又彦博於知人非其所長賢士大夫罕出其門近日有所薦論衆皆傳之為笑若居上相引用人物每毎如此今日引一二明日引三四積而至於百十常才列于朝路非小害也其人重其位髙有所薦者若陛下違其言則傷恩皆從之則害政又非所以安彦博也臣昨四月中巳曽建論此事矣故今日之命相實繫天下之安危與善政之成敗可不重哉伏望陛下詳考歴選得其人而任之以尊廟社以厭公議臣不勝隕越待罪之至惟陛下赦其愚而察其忠【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宣仁皇后論大臣輔政不當顧慮形跡 范純仁 臣近見執政議論以章子厚父年將九十因明堂恩霈之後欲請除一鄉郡使便其親臣但見其可裨仁化不慮其他遂共以為當然繼而聞三省奏上陛下即賜允許臣以陛下天地之仁念其埀老之親不録徃咎臣實喜不自勝遂於前仰賛聖徳以謂自古臣子無如今日遭逢繼聞諫官有言陛下遂寢前命亦是聖心從諫之美前日更䝉宣諭此事三省有失思慮戒其今後不得如此臣愚恐有言者以謂朝廷所怒之人不當遽有開陳又謂執政都徇人情必有主張之者致煩陛下宣敕戒諭丁寜㣲臣固宜佩服聖訓然有未盡之懇亦當罄竭敷陳方陛下急於求治之時是臣子知無不為之際豈宜顧慮形迹蓄縮周防今所用大臣多是老於患難陛下奬之使進尚恐立志不銳思慮太周若更戒使逺嫌則恐顧避保身自防不暇在陛下愛惜諸臣則為恩徳之厚若使輔翊聖政却恐事無所禆盖人臣以匪躬自信為難媕娿固寵為易若今容其所易沮其所難則其間希意顧望之人翻為得計甚非朝廷之福伏見仁宗皇帝唯委執政一無所疑凡所差除多便從允而使臺諌察其不當隨事諭奏小則旋行改正大則罷免隨之使君臣之恩意長行朝廷之綱紀自正是以四十餘年不勞而治况陛下方稽仁皇之治聖度如天從諌不倦任賢不疑紀人之功忘人之過皆是自古人君所難若更垂拱責成逸於委任臺諫紏其誤謬侍從罄其論思羣臣一徳一心陛下無為無事自然不須防慮百職具修坐致太平垂休萬世天下幸甚 貼黄凡人於富貴功名皆願乘時早立近用二三執政年皆六十巳上或七十正是餘年無幾今幸遭逢陛下行堯舜之政擢居近輔可謂千載一時不於此時攀附神聖早立功名不知更待何日豈肯别懷顧望阿徇他人自取上疑以招危辱在常情且無此理况陛下以公望選擇之人哉其間或有進人不敢太速責人不敢太深者不過謂事當馴致不可黑白太明却恐扇成朋黨害陛下和平之政矣萬一因此恐有間言誤陛下不細又䝉宣諭譬如人家尊長所怒之人卑幼豈可輕易寛解臣愚以謂不然盖人主之量當如天地無所不包衆人所欲進退則人主從而行之所謂舍巳從人便無喜怒好惡之迹不使姦人測見意㫖别生讒間以惑聰明古今盡然商鑒不逺惟陛下稽測唐魏徴有毁其阿黨親戚於太宗者帝使温彦博責以不避形迹逺嫌疑徴謝曰臣聞君臣同心一體豈有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興喪未可知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以此可見自古君臣之間不當更事形迹此陛下之所熟聞臣敢引而言之【元祐元年十月上時同知樞宻院】 上哲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 呂公著 臣伏思陛下自臨政以來慈仁寛大判别忠邪於輔弼之臣毎加優禮故得上下安樂人情恱服今來韓維必是進對之間語言乖謬上觸龍鱗然維昨與范百禄争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強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姦邪事迹若以奏劾臣寮當有章䟽則自來大臣造膝宻論亦未嘗須有章疏比來批語所罪恐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始初清明方䝉收用忽然峻責罪狀未明慮必讎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聖聽况五六十年來執政大臣不曽有此降黜恐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臣又竊思皇帝陛下春秋方富正頼太皇太后陛下訓以仁厚之道調平喜怒以復仁祖之政若大臣倉猝被罪則小臣何以自保臣受陛下恩與常人不同意欲致君於堯舜措國於不傾以報陛下故今來雖當雷霆之怒不敢愛身以陷陛下於有過之地伏望少留聖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聽聖㫖【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為尚書左僕射】 上哲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 吕大防 臣今據呂公著封送録到降付中書省御批指揮一件為門下侍郎韓維面奏范百禄不當可守本官分司南京及稱一面繳奏元降指揮臣竊詳韓維忠讜有素士望甚重陛下自初臨政擢維於沉滯之中委以柄用賢士大夫莫不稱頌盛德為之相慶一旦忽以奏事差失遽行譴責恐非所以風示四方開接衆正之體公著不令臣知一靣論列必巳竭盡至誠上裨聖治伏望天慈詳察特為開納况維所坐至細止是拙於奏陳未可加以重責若此命一出則人人有不自安之意繫今日治體之根本伏望深思而熟察之少息雷霆之威使全臣子進退之分臣不勝至懇至願【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為中書侍郎】上哲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 范純仁 臣竊聞韓維有與外任指揮臣伏覩韓維公忠篤實禀於天性議論賞罰據理直前盡心國家不避嫌謗陛下用為執政可謂股肱之良伏惟陛下寛仁大度委任羣臣進退輔弼咸以至公今韓維未聞别有大過不候封章陳請遽然遂去必有姦人宻行譛愬上誤聖聰致陛下用賢不終使大臣失進退之節實恐正人失望有虧聖政伏望陛下深加睿思或因臣寮開陳却令追寢前命以成帝堯舍已從人之心以繼商湯改過不吝之美臣被恩殊異難以緘黙伏望聖慈深賜采察天下幸甚臣與韓維亦霑姻戚既欲上裨聖化難以避嫌自安更乞聖慈徧詢文彦博呂公著巳下諸大臣則知維之邪正若維果是正人則雖有些小過失全望陛下主張若以小過去之是使姦人得計恐非天下之福臣聞謗韓維者多言其引用親戚乞陛下將進用過韓維親戚徧問三省元是何人發意因與不因韓維自然有無阿私事狀明白庶不誤陛下至公懲戒之意【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為同知樞宻院】 上哲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 王 存 臣昨日赴崇政殿上壽聞班列中口語籍籍云韓維罷知外州問之皆不知所因臣雖未審端的然衆聽驚駭若遇敇黄過省然後論列則徒紛紛無補闕政是敢不避冒死之誅罄陳誠欵唯陛下留聽伏見維秉心端亮有古大臣之風在熈寕元豐間以論事不合久斥外任陛下臨御首先㧞擢寘之經筵遂參柄用天下公論以為朝廷得人觀維辭氣慷慨亦自謂老年被遇君臣道合千載一時故每激厲思有補報至于刑名小事一一盡心議論之間多所詆忤人或謂維執滯而維以此自任原其用心本欲報國今來忽除外郡衆論忷忷皆不知其得罪之由若維有陰慝隱姦聖心獨知為人所指擿亦當明示中外使判然無疑若謂舉措失當則朝廷並是三省同共商量豈容維得專之今獨加罪於維其他豈可幸免大率賞罰貴在明白大臣進退君子小人消長所繫自元祐以來罷黜執政亦未見有如此暴者此中外所以駭且疑也臣自受命為丞轄之日被受德意今來進用出於太皇太后親選不由左右援引宜盡心報國臣仰服聖訓日夜惕勵思報萬一今覩中外疑駭之事而隠黙不言則有負陛下知奬臣亦何顔處此伏乞少留聖慮若維别無顯過伏乞聖度包容特寢今來指揮兼維曽以年老請外他日若賜允從即君臣之間恩義兩全【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為尚書右丞】 上哲宗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係第二狀】 曽 肇 臣前日輙違詔命妄陳所見退省僣冒恭俟刑誅不謂陛下赦其狂愚特賜詔札委曲誨諭如父訓子臣豈不知從命順㫖為得理逆命忤㫖為有罪然臣一門之内世受國恩陛下擢臣備位近侍保全長育德澤深厚臣儻貪於承命懷不盡之心致天下之論謂陛下聽决萬幾三年於此辨别忠邪賞罰功罪無不曲當而獨於此有過舉之累則臣之負國罪何可逃臣之報君義將安在此臣所以不避萬死之責傾冩肺肝兾有補於萬一也臣前奏乞令韓維指陳范百禄所為不正非欲令維與百禄較正是非止欲考覈維之欺君與不欺君爾若維所陳皆中百禄之病則是維為執政敢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之體雖案牘不具出於口奏豈可謂之欺哉若維所陳皆失事實則其欺君罔上事理灼然明正典刑人心自服盖執政大臣參預國論其於論議臧否人物不一一須形文字但顧所言當與不當推而行之人心服與不服爾豈以一無文字便謂之欺惟是百官有司有所陳列須具劄子奏狀自達非如執政大臣朝夕進見故不得不然也古者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豈以具案牘為事哉今陛下責維徒口奏而巳遂以謂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惑以謂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於陛下盛德不為無損也執政大臣自此以維為戒無敢開口議論否臧人物君臣上下更為形迹恐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之誼亦非大臣展布四體以事陛下之道也夫執政大臣天子之所體貌所以共安危治亂者也古人以謂人主之尊如堂羣臣如陛陛亷逺地則堂髙又言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夫二千石盖一郡守爾猶不可輕易去之况陛下左右執政之臣有堂陛之勢者乎臣受陛下厚恩食朝廷重禄豈有私一韓維以負陛下然臣惓惓不能自巳者為朝廷惜進退大臣之體爾伏望陛下察臣心澄神熟慮儻䝉採録乞如前奏施行所有誥辭未敢修撰【元祐二年十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宰執下 上哲宗論吕大防劉摯 范祖禹 臣伏見陛下罷范純仁獨任一相古者三公官不必備盖充此位者未易得人陛下重惜如此古聖帝明王之意也然臣竊恐自此天下之事未免益勞聖慮太平之期未可望也何以言之臣觀今日大臣未有可副陛下任使倚信而不疑如司馬光吕公著者也吕大防未為執政以前人望不及純仁自居大位純仁頓失入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過失然其為人粗疎果敢好立崖岸簡於接物士大夫多不親附夫自六曹尚書侍郎兩省侍從皆朝廷所與共為治者也天子所頼者大臣大臣所賴者賢士大夫百官昔司馬光為相欲知選事問吏部欲知財利問户部凢事皆與衆人講求便者存之不便者去之此天下所以受其恵也比年以來未聞宰相召一人問以本職事亦未聞召一賢士大夫問以政事得失人民疾苦其監司知州自外來者亦未聞召一人問以州郡利害文書成於吏手官曹不敢爭執物情不接上下相蒙但聞専任吏人而已若有差失為害必甚臣望陛下時出聖㫁以儆飭輔臣無使大防得専制朝權無使臣下得乗間窺測聖意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親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權重宜防其漸劉摯本以骾直敢言陛下所自拔擢自居中書人多言其有窺伺相位之心與同列論議多洩其語與言事官相表裡范純仁好用親戚摯不與之爭洩其語於言事官使攻之吕公著嘗與臣言摯若進徳修業何患不為宰相何湏如此摯之此心同列亦多覺之夫宰相者不得已而為之當以為憂若以此心得之必無善政矣然則朝廷何所賴天下何所望哉又識别人物更不及純仁純仁上則為大防所制下則數為摯所中懦而不立以至於罷夫陛下極天下之選取於千萬人之中得此數人而猶如此臣以此知人才之難也昔神宗以陳升之有才智既用為相問於司馬光光言升之才智誠如聖旨但恐不能臨大節而不可奪爾昔漢髙祖論相以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真宗用王欽若丁謂亦以馬知節參之凢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從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専任大防而劉摯有欲相之心必與大防協同此非相參之人也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輕風節不立陛下臨御以來所用執政惟韓縝作相不合公論餘皆天下之望其間雖非全徳亦皆有可稱近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廟堂議論必無異同朝廷政事一决於大防與摯無有敢違之者如此則公道何由得立臣權安得不盛恐非國家至計此臣之所深憂也帷陛下稍自攬權綱無使威福之柄漸移于下臣非敢離間君臣陛下以諌官為耳目若有所聞見不以告陛下則上負任使若朝廷政事自此日勝一日豈特大防有賢相之名乃宗社生靈之幸萬一如臣所慮豈可不使陛下預知之哉臣不勝憂國惓惓之心貼黄又言蔡確罪惡初達朝廷大臣皆不以為意及諌官論奏陛下已怒然後大防奉而行之純仁與王存則固執前見議論立異此所以不同耳夫大臣乗人主喜怒以起立勢威則人皆畏之人主唯見其順已而不自覺權移于下古之強臣皆成於此惟陛下深謹喜怒無使臣下得乗其便而作威福也【元祐四年七月上時為右諌議大夫】 上哲宗論執政事簡得留心逺業 劉安世 臣聞非至簡不足以待天下之至繁非至靜不足以制天下之至動故荀卿有言曰論一相以兼率之人主之職也又曰相者論列百官之長聴百事之要終嵗奉其成功以效於君推此言之則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長庶長擇僚佐以次選掄不容虚受是以所任愈隆而所擇愈簡所擇愈簡而所得愈精此堯舜三代之君所以垂衣拱手不煩事詔而天下晏然以治者用此道也秦漢以來官失其守居宰相之位者或不知其任在庶長之列者或不専其守因循至今流弊日積臣請為陛下詳言之昔魏晉以後采擇庶官多由選部故晉之山濤為吏部尚書中外員品多所啓授宋以蔡廓為吏部尚書黄散以下皆得自用廓猶以為薄已遂不之官唐制五品已上宰相商議奏可而除拜者則以制敕命之六品以下則吏部銓材授職然後上言詔㫖畫聞無所可否謂之㫖授開元中吏部置循資格限自起居遺補及御史等官猶並列於選曹其後倖臣専朝舊典失序故陸贄抗論以謂捨僉議而重已權廢公舉行私恵是使周行品庶茍不出於時宰之意者則莫致焉此乃唐之風不可不革也臣伏見近來堂除差遣多取吏部之闕不問職事之輕重才品之優劣為人擇官殊失大體如承議郎王績堂除管幹左廂公事承奉郎劉秩堂差權河南知録若此之類名品至卑吏部選差固不乏使何煩廊廟一一柬求臣恐三省之事日益紛紜執政大臣汨於細務則朝廷安危之至計禮樂敎化之大原使天下回心而鄉道者將何暇以及之矣然則豈所以稱陛下圖任老成委任輔弼之意哉伏望聖慈明敕三省别議立法今後除兩制臺省之官寺監長貳以上并諸路監司㳂邉郡守之所係稍重者令依舊堂除外其餘一切歸之吏部所貴執政事簡得以留心於逺業而選部不致失職【元祐四年上時為左諌議大夫】 上哲宗論宰相以禮去者可以復用 梁 燾 臣伏見陛下眷遇大臣極其恩禮不忍聞其過惡輕奪其位使傷其進退之名所以委曲容覆真有天地之賜為大臣者何以副陛下之深仁乎祖宗之時宰相率二三年以禮去今之宰相率二三年以罪去禮去者顧義重雖有功而必去罪去者顧利重非有罪則不去以禮去者可以復用以罪去者不可以再來盖祖宗之大臣皆以名節自重一舉動必存大體必副人望不敢専寵禄以自愛不敢挾權勢以自强日思以得罪為憂以妨賢為懼故率二三年自引避位朝廷褒荅自有恩數其優者為使相其次猶湏超進數官為大學士其在位也名益重望益髙眷益厚一旦復用則中外之民莫不以為宜皆為朝廷助喜此所以朝廷重也其間亦時有貪鄙之人當去而不去以固位戀禄清議巳不容矣以之招致人言暴著過惡從而罷遣之殆不過一諌官一御史論之則巳不能安矣如臺諌合攻連擊者衆則終身不得復用故以禮去者多以罪去者少大臣既巳法小臣從而亷士大夫化之皆磨勵振㓗以節操相高風俗純美由此道也比年以來大臣皆以竊禄偷安為計寖以成風雖有大過猶巧自掩盖恐其失位一二人言之不知求去臺諌官共言之又不肯去至於紛紛不巳上不能止其言竟出其章疏然後請退聖恩因而聴之公議為之鄙薄私友為之歎惜䘮其節守敗其名譽冒其過咎終以疎絶朝廷雖以乏人而欲用之疑其姦心之不測畏其清議之不容卒不敢用既以有罪不可復用必用其以次者安得人材衆多而為用乎朝廷將無人可用矣此不可不思也祖宗之時輔相之材非不多也然而進者必以其賢退者必以其禮去而復來所以用之不足也臣近嘗建言乞陛下許吕大防以自請罷去相位者正為如此若蒙陛下許吕大防令以禮去不唯大防得其進退之道且掩覆其罪狀不為臣言之所指擿不為公議之所不容使之飬望於外它日用之必無敢議者設有議者其跡以無罪而去陛下主張之無累知人之明矣是於大防真有天地之賜足稱陛下眷禮之本意也非獨以安大防也又以示後來之人皆思以禮去位而漸以名節自重如祖宗之大臣也朝廷由是尊矣伏望聖慈以安危為計治亂為念以養大臣之譽望為意以勵搢紳之廉隅為術保全大防今日之去存全大防它日之用兢謝旱烈之譴銷厭愁怨之氣上敬天道下順民心中不失君臣之恩一舉而三善得豈不美歟伏惟聖神采納天下幸甚【元祐三年四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劉摯蘓轍 王巖叟 臣伏見右僕射劉摯以人言避位于今累日中外之議惶惑不寜切以摯自陛下垂簾之初首當言路條陳政事排斥姦邪無所顧避天下知其忠故不次登用天下之人莫不以為當而大姦在外含怒蓄怨欲食其肉者非一二矣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靜固出于兩宫虚心求治開誠納諌之效然一時戮力盡忠之臣摯居其最寔陛下同心一體可保終始無變之人也自非罪狀顯著衆所不容豈可因一二偏詞輕示遐棄臣恐適足快群姦之意而失衆正之心非所以為國家計也臣每患朝廷之上享陛下髙爵厚禄者雖多而與陛下同心協意者則少今就少之中又將退斥臣反復念慮竊以為憂蘓轍素有時名元祐以來排邪助正竭力亦多今若止因一舉官失當便行罷逐恐於陛下進退大臣之體有所未允况言者别有所懐未易可測臣不知披肝瀝膽事陛下之日乆者為可信邪足一踐言路未得其腹心者為可信邪安知其間無朋邪挾私而隂與群姦為地者陛下何不稍緩其事試加考察將必有所見知臣言之不妄古人有云天子重大臣則人盡其力輕去就則物不自安願陛下曲加含忍以全終始之遇且使小人不能有以闚陛下臣遭遇陛下非常之知不與衆人比既有所見不忍負恩黙黙自守臣本欲來日垂簾面奏以當行事齋戒不獲登對湏至冒昧天威進此狂瞽惟陛下裁擇幸甚 貼黄臣度言者欲盡塞衆正之口不過以朋黨加之先惑聖意然自古姦人之欲排䧟善良者莫不皆為此無形之説以肆誣罔陛下博覧書史必能深察【元祐六年十一月上時為簽書樞密院事】 上哲宗論選用股肱須極天下精選 范純仁 臣昨日面奉徳音詢及將用之人臣愚雖不足以賛陛下則哲之明然不敢不竭心極慮仰副聖問湏至再三陳奏少補萬一伏縁聖政之初選用股肱正如舜舉臯陶湯舉伊尹湏宜譽望出衆才徳過人方可以倚辦國事化服羣心縱未能逺比古人亦湏極天下精選不宜參以中常之士上誤聖人之徳伏望陛下深垂聖念少察愚審推舉直之方以補安民之化【元祐八年上時為左僕射】 上哲宗乞留范純仁 張舜民 臣聞物之危者莫甚于綴旈朝露事之急者莫過于拯溺救焚以今日朝廷之勢言之彼二事者猶未足喻也東朝在殯陛下初總萬機求助之心夙宵在疚天下之人傾耳拭目以觀盛徳日新之政而大臣不安小人得路數日巳來朝暮忷忷至於市井行路之人皆謂宰相爭議不叶出而避位在於平日已驚動耳目况大行太皇太后殯塗未乾股肱之間已見攜貳若不有小人乗㣲間諜亦未必至此又見已經雙日御殿别無宣押指揮使謂聖意已有厚薄純仁必不肯任浮論百端不可縷數然臣愚獨念大行太皇太后召范純仁於服藥之前而陛下聴其去於大殮之後不唯君臣去就之分如此之速小人間諜之謀由此得行使朝廷治亂之端自此遂分而於聖徳初政亦有深累在臣之愚與凢百姓在廷之士都邑四方之人寜不為陛下惜也嘗觀前代去留大臣所繫甚重近日劉摯蘓轍之行有如遺芥中外之人不知其由識者嘆駭疑惑至今未已今純仁又去安知居者之得自安乎一年再出相二年三出相非朝廷之美後雖有臯䕫稷契誰肯盡心竭誠以事陛下乎上則大臣自疑下則小人乘間朝廷之勢不言可知以臣之愚不若且留純仁仍乞陛下面戒二相使之叶力濟務勿聴間言内足以伐小人之謀外則以厭四方之望使天下之人咸曰純仁欲去陛下能留之小人有謀而陛下能伐之惟君知臣惟睿作聖寜不美哉臣職不在言路身非邇臣獨區區之誠見危急之㣲萌幩朋黨之傾扇痛東朝之委託憂陛下之孤惸伏思雪涕出位失言不勝迫切之至 貼黄臣於元祐二年嘗備員御史上殿親聞大行太皇太后宣諭祗為官家年㓜臣寮且要盡公勿令小有朋黨今聖訓在耳仙遊未逺而朋黨巳成追誦徳音不勝摧痛【元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左司員外郎】 上欽宗乞復李綱舊職 陳東等 臣等聞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者社稷之主也奮不顧身死生以之者社稷之臣也妬賢嫉善妨功害能者社稷之賊也陛下聦明英睿獨智旁燭賢邪判然天下戴以為社稷之主而在廷之臣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綱是也所謂社稷臣也其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者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廸蔡懋李梲之徒是也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斷然不疑㧞綱於九卿之中不一二日任為執政中外相慶知陛下之能任賢矣斥時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綱任而未専時中斥而未去復相邦彦又相邦昌自餘又皆擢用何陛下之任賢猶未能勿貳去邪猶未能勿疑乎今又聞復罷綱職事臣等驚疑莫知所以綱起自庶官獨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讎恐其成功因綱用兵小不利遂得乗間投隙歸罪於綱然一勝一負兵家常勢小勝固未足為喜而小挫亦未足為辱况示怯示強竒謀祕計豈可遽以此傾動任事之臣臣等竊聞邦彦時中等盡勸陛下他幸見事有急各陳乞親黨外任遣家属随之逺去豈身為大臣不能以一家死社稷之難其意止欲倉卒之際各保妻孥耳諸大臣一鼓而倡之百官有司群起而和之遂令京城之人閧然騷動弗安其居若非綱為陛下建言則乗輿播越在外宗廟社稷已為丘墟生靈已遭魚肉陛下將有棄宗廟社稷之名賴聰明不惑特從綱請中外聞之雖愚夫愚婦莫不舉手加額仰歎聖徳之盛綱之力豈曰小補之哉是宜邦彦等譛謗忌嫉無所不至臣等伏見邦彦等享高爵厚禄為日最乆坐視天下之弊未嘗肯發一言以圖補報至如王黼童貫蔡攸共興北師唯鄭居中力爭以為不可輕舉而王安中者力賛其役邦彦等軰略不可否於其間寔隂助黼以貽今日之禍陛下新即寳位遽有變亂之虞邦彦等不引咎歸已自求貶放而尚偃蹇固位忌賢嫉能陛下若聴其言斥綱不用則宗社存亡未可知且敵人既和之後尚敢縱兵肆掠屠我畿内桀驁之性急則走險緩則跳梁聞陛下任綱自知滅亡無日請和之意必更激切而邦彦等乃得藉口以沮成謀綱罷命一士大夫失色兵民騷動至于流涕相弔咸謂不日為敵擒矣則是陛下罷綱非特墮邦彦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聞邦彦等尚執前議必欲割地與之曽不知祖宗土地得之甚難又况河北寔朝廷之根本而三闗四鎮寔河北之根本若棄三關四鎮是棄河北若棄河北則朝廷復可都大梁乎自真宗仁宗兩朝以來北敵盖有割地之請矣朝廷寜屈已増幣以塞其欲至於土地一寸不肯與之今陛下即政之初邦彦等便欲棄祖宗境土不知割與太原中山河間以北十有餘郡之後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復叛盟乎綱孤立無助天下共知其可以大用臣等請為陛下言其一二頃嵗京師大水自宰相大臣下及百官爭占舟船或結木栰為避水計獨綱慷慨為上言之至為姦臣譛逐數年不用前日邉報初至宰相骨肉盡皆出京獨綱妻孥未嘗遷徙陛下方深北顧之憂而左右無一人為陛下請行者綱獨奮然而以身任之綱之用心可見矣陛下何忍信朋邪之計而斥正人端士乎若以綱用兵小挫遂當廢罷則童貫創開邉隙以貽今日之禍近又引兵數十萬以事雲中之役㡬於匹馬隻輪無還者朝廷曽不議貫之罪何綱小挫而加罪乎一進一退在綱為輕在朝廷為甚重今日宗社安危在此一舉幸陛下即反前命復綱舊職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師道以閫外之事陛下若以臣等之言為未足取信試御樓呼耆老一問之呼軍民一問之呼行道商旅一問之試咨有官君子使言之必皆曰綱可用而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際陛下不可不審【靖康元年二月東為太學生上此疏】 上欽宗乞擇相 雷 觀 臣為諸生時權臣務鉗天下之口臣之父兄師友聞引古論事小有激昻則必深戒力止以謂毋多言以取禍其後臣入太學九載具知權臣果能以身障言路恣其姦惡而臺諌官徒備員以進不聞一言使祖宗紀綱法度掃地殆盡天下之民咸不得其所致敵人内侵兵連禍結以成今日之釁者皆言路不通上下蒙蔽之失也善乎臣之友生高䦎之言曰天下之利害當使天下之人議之天下之人得以利害之言盡聞于上則當言之人雖欲緘黙取容不可得也言官得以盡其職則執政之臣雖欲擅權為姦不可得也陛下臨御之初即下求言之詔詔下踰月上封事者不減千數然未聞以某人言某事寔為利而行之某人言某事寔為害而罷之豈求言之詔徒有文具邪抑獻言者皆猥冗不足取邪無乃付之有司而執事者尚狥前弊沮遏而不行邪此獻言者不能無疑也當今所急止一言而已論相是也國家崇寜以來相非其人官以進私昵者官之惡徳者爵之賢能之士反斥逐不用目為姦黨其作亂不待今日而後見識者已分於崇寜之初矣雖欲正刑明辟以嚴誤國之誅固自無及言之復何益乎然不䆒其為亂之階則莫知其撥亂之道臣為陛下略指前日宰相姦術之大者言之假紹述二字而行已之作為假國是二字以主已之好惡假享上二字以逞已之私欲進直言者以狂妄斥立正論者以邪說禁善阿䛕者以純正用姦術既行無所忌憚敗壊法度紊亂紀綱靡所不為莫可勝舉致使强敵㡬危社稷而陛下受莫大之屈辱者皆前日相非其人之故也陛下即位以來見于施為慨然有求治之心而論相之職亦未為稱此臣所以謂為當今之急務也白時中老繆無用罷相之日公議稱快咸謂陛下必能擇賢而相之乃但逓遷李邦彦張邦昌爾士大夫皆言二人亦前日輔相之無狀者察其操術不過持兩可以固養恩寵而巳前日輔相之無狀姑置勿論第自陛下即位以來一二大事彼曽有慷慨一言乎敵所言者從之所欲者與之不聞有忠義一言奮然以折敵人之心其何以威撫四夷而使之畏服乎蠧國害民起戎招盗十數巨姦天下之人思食其肉不饜而二人初不敢誰何至因人言稍行罷黜詎能不畏彊禦而退不肖乎陛下知求言從諌而未知論相何先後緩急之失序邪臣又慮有為陛下言者必曰邦彦邦昌曩在政府亦嘗以燕雲不可圖童貫不可再遣今果如其説義當相之臣以謂不然二人在政府日果知如此則當力陳其不可之狀至不見聴則以死繼之縱未能死則宜引去然卒持禄不諍不過畏童貫之禍也今日之禍皆前日肉食者之過豈可不擇人而用之乎東漢陳曰三辰不軌取士為相四夷不㳟㧞卒為將今何等時而遞遷貴臣邪自祖宗以來相臣多因言官論列直指某人可相某人不可相無非天下之公議此最為我宋之盛典崇寜以來臺建一蒙時相㧞擢則多懐私恩無有直言者矣此亦不可不察也今日之相莫若陛下誠心廣求虚巳任用勿謂天下無其人也【觀為太學生靖康元年二月上尋有㫖賜出身除館職】 上欽宗論卜天下安危在置相得失 許 翰 臣嘗學易考觀否泰之象則知君子小人未嘗相無于天下雖堯舜在上世必有小人桀紂在上世必有君子其所以更為治亂相反如此者堯舜錯之得冝而桀紂置之失當也故錯之得宜則君子小人並受其福是以皆謂之泰置之失當則君子小人各窮于禍是以同謂之否所謂當與不當要在内外之間而巳夫泰内君子而外小人則其象内健而外順否内小人而外君子則其象内柔而外剛剛者君子之徳柔者小人之徳也使君子有為於内則内徤可以制天下使小人委聴於外則外順而天下從之何謂内外曰暌外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也故人君則必與小人暌而以君子為家人者固相反雖然人君以一人之明而欲盡知天下之君子親之使為家人又欲盡察天下之小人暌而逺之則雖堯舜之世猶難于此然圖其易亦必有要矣舜選於衆舉臯陶則不仁者逺湯選於衆舉伊尹則不仁者逺故易曰君子有觧小人退也前日君子小人上下倒植内外逆施奸罔充斥臣未易遽論而猶竊恠陛下即位以來朝廷之間未見泰象臣是以請先論之如近日王孝廸之昏庸已汙翰苑而擢中書蔡懋之頑因以敗樞府而猶遷右丞四方聞知悵然失望此則陛下既悟而罷之矣今又相張邦昌於廟堂則是古之所外今之所内進之禍豈復勝言臣切謂陛下正始之時置相不可不謹譬如植木始得嘉木而植之則嘉木有種其後材將不可勝用始得惡木而植之則惡木日滋其極將至無復取材且君臣一體相待而成自昔未見有君無相而能成大業者也故陛下欲為漢文帝則相必有陳平周勃為唐太宗則相必有房元齡杜如晦欲為堯舜三代之君則必有堯舜三代之佐而後紛無不觧為無不成將前卜天下之安危在始觀置相之得失故願陛下考而謹之先王知人之道要在公聴並觀驗左右之言於諸大夫驗諸大夫之言於國人驗國人之言於其人可見之迹灼知其賢而用之此孟子用人之法而易所謂泰者故臣輙敢先陳之以為治本【靖康元年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欽宗論將相當同心協謀 余應求 臣嘗謂自古人君出應帝王之運者必有同心一徳之臣以大公至正相與去私情由直道謀議雖異不害其為同趣操雖殊而不乖於用故能輔佐彌縫經綸圖回以定禍亂以寜邦家以立法度以施政教成莫大之功定可乆之業請舉古事以明之昔唐房杜之相太宗也元齡毎議事必曰非如晦莫能籌之及如晦至卒用元齡之䇿盖如晦長於㫁元齡善謀兩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濟謀佐佑帝室姚宋之相明皇也崇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歸於治故能輔佐開元治隆中興夫三百年間輔弼者不少稱良相止四人非唯君臣遇合之難而輔佐之臣協心共謀者為尤難也其次又有武夫勲臣亦能體國徇忠釋私忘怨者若亷頗藺相如之於趙冦恂賈復之於漢郭子儀李光弼之於唐是也夫平居無事之時執政大臣猶欲其同心如此又况於艱難未定之時乎武夫勲臣猶能釋私忘怨體國徇忠如此又况儒學之士以道義相許以公忠相望以古人事業相期本無怨隙嫌疑也豈一旦各據勢位遂乖素願務狥其私而固為異同者乎㳟惟陛下以甚盛之徳撫中興之運時否而望泰法敝而望變民困而望息國危而望安夷狄四侵而兵未觧財賦乆匱而用益急賢否渾殽而未辨名器冗濫而未清綱紀已弛而未振號令數易而未孚焦心勞思忘寢與食其憂勞天下如此是冝執政大臣仰體至意如房杜姚宋同心相濟以圖治功之時必無宿憾私怨如亷藺賈冦郭李之所存也然而議論趣操不能無異要當公心正念以大公至正之道相與無置私情於胷中則善矣又况人之受才自有限量不可同也陛下今所注意而任用者不過一二大臣以臣觀之亦各有所短呉敏失之怯李綱失之果徐處仁失之苛失之怯者才不足也其弊則優柔懦弱而失事機失之果者器不足也其敝則勇銳於事而或過舉失之苛者識不足也其敝則煩碎伺察而失大體若能各去其短無任私情無昵私惡協心共謀才不足者去其怯而克㫁器不足者去其果而謹畏識不足者逺謀慮而務大體庶可安靖邉境為中興之助矣非特此也种師道姚古皆邉鄙老將有謀略威望可以倚任初召師道都人待之如望嵗焉陛下既加信任又畀姚平仲以節平仲失利非師道罪也及姚古至併與師道罷之誠謂兩家世為仇敵不可並用臣謂亷藺賈冦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子儀光弼握手涕泣正在今日陛下何不以此義喻之而兩任之乎兵革方興老將氣沮謀格而不用非所以盡人謀也欲望聖慈下臣此章示將帥大臣儻皆能如臣所云陛下雖未能深居髙拱亦可少安矣陛下更冝留意論相以尊朝廷安中國以御逺夷非特為諸臣之幸寔宗廟社稷天下蒼生之幸也【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侍從 上仁宗乞侍從與聞邉事 余 靖 臣竊見朝廷毎有契丹遣使到闕元昊差人來朝大臣商量唯欲祕宻兩制兩省御史中丞已下雖名侍從供奉之官當時並不聞知及處置既了縱或不便無由論列臣思國家建置侍從之官以備顧問諌諍之官以救闕失盖欲謀無遺䇿且書不云乎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是大疑之事謀之欲其衆也漢武帝征伐西戎開置邉郡侍從之官嚴助朱買臣之徒常與大臣論議大臣數屈漢史稱之以為美談今柄臣宻議外不得聞一慮或失救之不及勢之可憂者也伏乞宣諭大臣凢北虜西戎之事繫於安危者侍從諌諍之官悉令聞之使陳利害不為漏洩云謀之欲多㫁之欲獨此御國之要也惟陛下裁之【慶厯五年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乞許兩制兩省上章論事 何 郯 臣竊以古者人君聴政以天下至廣非一人聰明所能盡是故内取公卿大夫謀於朝外採百工庶人議於下使下情無不通然後中外相濟政理所以無過差焉今國家設侍從之官自翰林學士至天章閣待制皆取文學極選以備顧問公卿之材並由此出自頃相承朝廷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責其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而自安於循黙以天下利害之大被言責者唯御史臺官僅十餘員而欲陛下聰明無遺政理無所失者不可得矣唐太宗置十八學士與之議天下事故貞觀一代稱為至治斯從臣輔助之明効也在明皇時則有集賢學士張說以圖國政在徳宗時則有翰林學士陸贄以參戎機以至憲宗得李絳而斥近倖之敬宗因韋處厚而辨忠邪之分皆由時君開懐用意以待臣下故感慨之士得以効其節今天下多故政令舛失者不一使賢智之士驅馳尚恐不足救其弊若猶復雍容拱黙為高以言議非所責則朝廷之事何寄焉近日伏聞中詔命羣臣論議時事斯誠陛下求治之志務通塞蔽然恐天下利害非一日可盡條陳欲乞特頒詔㫖告諭兩制兩省臣寮自今有聞朝廷闕失政令過差軍機利害雖非言職並許上章論列仍委中書置籍具録所上章疏遇欲進用臣寮令取有禆補多者用為選首所冀親侍之臣各知責任務圖傾竭以助政化【慶厯八年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吕溱等補外 劉 敞 臣伏以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當親而近之邪臣當疎而逺之至於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窺朝廷若正臣聚於朝則姦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於朝則僥倖競進傾敗可待者不可勝察也臣伏覩朝廷太平積乆賢能衆多然其間邪正亦雜有之或愛君憂國公正發憤或朋黨比周背公植私亦有循黙自守不能為善又不敢為惡陛下臨御三十餘年矣以上聖之資監群下所為固無遁形固無隠情然有可戒謹者在此而巳凢正臣常難進而易退邪臣常易進而難退何以言之正臣者惟義所在言則逆君之耳是所以難進也言或不用不欲自顯因事而去是所以易退也邪臣者惟利所在言則逢君之欲是所以易進也行雖惡不顧禮義名雖醜不知愧耻患失之耳是所以難退也此兩臣者願陛下參伍觀之母使當親者疎當疎者親則朝廷尊榮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讀學士吕溱樞宻直學士蔡襄繼出典郡今又聞御史中丞孫抃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賈黯韓絳並乞補外此六人等皆有直質無邪心論議不阿執政有益當世者也誠不冝許之使四方有以窺朝廷而姦佞僥倖之雄因而競起此則邪正分别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侍從日夜思惟無以少禆聰明恐陛下忽於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後直道之不容也臣不勝其愚謹獻所聞惟賜采擇【至和二年六月上時知制誥同判吏部流内銓】 上仁宗論吕溱等補外【係第二狀】趙 抃 臣伏以天子南面之尊左右前後湏得正人賢士為之羽翼朝廷有大賞罰可以詢訪有大闕失可以禆益有大急難可以謀議有大禮法可以質正竊見近日以來所謂正人賢士者紛紛引去朝廷奈何自剪除羽翼臣未見其能致逺也憂國之人莫不為之寒心如吕溱知徐州蔡襄知泉州呉奎被黜知夀州韓絳知河陽府此皆衆所共惜其去又聞歐陽修乞知蔡州賈黯乞知荆南府侍從之賢如修軰無㡬今堅欲請郡者非他盖傑然正色立朝既不能曲奉權要而乃日虞中傷皆欲扳溱襄奎絳而去耳今陛下又從其請而外補之臣恐非朝廷之福朝廷萬一有緩急事則陛下何從而詢訪也何從而禆益也何從而謀議也何從而質正也所失既多雖悔何及詩不云乎濟濟多士文王以寜此謂文王雖大聖人得居尊而安寜者盖在朝多賢哲之士而致之然也臣愚伏望陛下鑑古於今勿使修等去職留為羽翼以自輔助則中外幸甚【至和二年六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詔修黯依舊供職】 上英宗乞詔侍從直宿以備訪問 司馬光 臣聞天尊地卑道之常也而周易乾下坤上謂之泰者盖言人君降心以接臣人臣竭忠以事君然後上下交而其志同也若人君驕亢以自尊人臣怠慢以自疎則上下之情不通而否道成焉是以孔子語舜之徳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其斯以為舜乎竊見祖宗之時閒居無事常召侍從近臣與之從容講論萬事至於文武朝士使臣選人凢得進見者徃徃召之使前親加訪問委曲詳悉無所不至所以然者一則欲使下情上通無所壅蔽二則欲知其人能否才器所任是以黜陟取捨皆得其宜太平之業由此而致㳟惟陛下潜徳藩邸踰三十年一旦龍飛奄有四海雖聖賢英睿得於天縱然與當世士大夫未甚相接民間情偽未甚盡知臣謂宣詔侍從近臣毎日輪一員直資善堂夜則宿於崇文院以備非時宣召若有事故請假則與以次官互換直宿其餘羣臣進見及奏事者亦望聖慈稍觧嚴重細加訪問以開廣聰明禆益大政【嘉祐八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詔侍從直宿以備訪問 司馬光 臣前者兩次上言乞詔侍從近臣毎日輪一員直資善堂夜則宿於崇文院以備非時宣召若有事故請假則與以次官互換直宿亦曽面奉徳音云欲自以聖意宣諭政府施行此事自後至今未聞施行臣不避煩凟天聴再三進言者盖以為國之要在於審察人材周知下情而已審察人材之謂明周知下情之謂聰明則百官稱其職聰則萬機當其理百官稱其職萬機當其理治之極也賢不肖混淆之謂昏下情不上通之謂蔽昏則百職隳曠蔽則萬機乖戻亂之至也極治則安至亂則危故聰明昏蔽者治亂之大本也今陛下即政之初厲精求治而不以此事為先欲以興隆祖業垂裕後昆是猶却行而求及前人也故臣不得不勤勤懇懇為陛下再三言之書稱堯之徳曰稽于衆舎已從人稱舜之徳曰賔于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故能咸熈庶績格于上下至今言聖人者無不以二帝為首何哉聰明故也秦二世納趙高之謀恐譴舉不當見短於大臣而深拱禁中漢靈帝惑趙忠之言謂人君登髙則百姓散離而不敢登臺榭北齊後主志度柔懦不喜見朝士非私昵未嘗交語隋煬帝沈湎淫泆常在後宫盗賊滿天下恐人言之是以上下怨叛至於殺身滅國而終不自知後世言無道者無不以四君為首何哉昏衰故也太祖太宗起於側㣲天下艱難民間情偽無不備知然南面之日延訪羣臣唯恐不及晝日不足繼之以夜下至役夫田婦無不詢察以盡其情用能創業垂統力致太平陛下以帝王子孫長生冨貴朝士大夫素未相接耕織勞苦不經耳目當兹親政之始雖孜孜下問朝夕不倦以察人情猶恐不盡況深居九重非視朝之時不見羣臣羣臣非官位職事有例上殿無由進見顒卬淵黙以嚴重自居將使幽逺之民銜寃失職者何由上聞疎賤之臣懐材蘊徳者何由自達哉國家安危之所分將於此乎在臣所以不勝憤懣區區盡忠重為陛下陳之伏望陛下察為國之要觀唐虞之所以興秦漢齊隋之所以亡繼祖宗之志以守太平之業檢㑹臣前來所奏兩剳子内事節早賜施行寔天下幸甚【治平元年六月上】 上英宗乞詔侍從直宿以備訪問 司馬光 臣屢曽上言乞詔侍從之臣每日輪一員直資善堂夜則宿於崇文院以備非時宣召亦曽面奉徳音云秋凉當頻有宣召今已秋凉尚未聞有曽被召之人臣始者上言之時竊見陛下欣然開納將謂即時施行自後遷延日乆聖意漸以為難臣竊意内外之臣必有欺惑天聴沮難此事竊欲陛下常居禁中不與羣下相接以壅蔽聰明固權寵者此豈忠臣之所為而陛下之福邪臣願陛下深察此情斷自聖意使之更直陛下毎日聴政餘暇宫中無事之時特賜召對與之從容講論古今治體民間情偽使各竭其胷臆所有而陛下更加采擇是者取之非者捨之忠者進之邪者黜之如此則下情盡達聖徳日新矣若以資善堂體例稍生則學士待制於崇文院輪宿自有舊條只乞陛下傳宣崇文院今後直宿者並湏從早在彼祗宣召其有事故請假者湏與以次官互換直宿此事極非難行而所益甚大惟陛下留意【治平元年八月上】 上神宗乞降詔督責侍從論朝廷闕失 范純仁 臣竊以古者三公之下即建九卿皆所以左右王朝恊贊治道盖禄厚者其報冝重位髙者其責當深理之必然不容僣濫本朝自兩府之下亦設侍從之官自待制諌議巳上學士舎人皆是古來九卿之職朝廷待之恩禮既異士民瞻仰位貌亦崇是冝朝夕論思同共休戚今乃忘本徇末擇易捨難只將主判司局便為巳之職事言寵名則亞於四輔論補報則同於庶僚人情既務因循朝廷不加考核况來災異之後是陛下宵旰之時凢在近臣正宜盡瘁而其間甚有優㳺緘黙養望待遷無愛君憂國之言乏盡忠補過之義或有時政得失唯能退有後言處之不慙僅同胡越未必人人茍禄盖因習以成風不稼取禾莫斯為甚伏望陛下明降詔旨督責近侍凢是朝廷闕失並湏論列奏陳所上封章並付政府其盡心論奏而言多中理者稍加褒進其持禄不言或言而無取者量行黜責如此則朋効靈庶職修舉朝廷獲多士之助近臣免尸素之譏【熈寜二年上時同諌院有㫖降詔施行詔詞具見鄒浩奏劄中】 上哲宗乞輪侍從官進對 孔武仲 臣伏見前日近臣論奏乞罷侍從官轉對而専責以朝夕論思之効朝廷尋已施行臣以謂論思者侍從之事然茍不持之以法度則責無所歸言與不言各從其意論思之効果安在也昔唐太宗聞直諌則奬激之乆不言事則誚薄之風聲所感羣下自勵是以終貞觀之世中外無壅蔽之事朝廷無佞媚之臣政理之效優出近世仁宗皇帝嘗御陽門親䇿羣臣又嘗開天章閣召執政八人賜坐授以紙筆使條陳政事之要嘗謂輔臣曰近日上封言政事得失何其少也豈非言路壅塞所致乎英宗皇帝嘗謂范純仁曰近日風俗可嘉羣臣能屢來言事如此人君日有益矣仁祖英宗汲汲乎求人言如此是以至和嘉祐治平之政至今稱頌昨日陛下親御經筵許講讀官進對凢預講讀者不過五六人陛下聞其規戒之言亦多矣况侍從官不止五六人其能言天下之事者固多患在未有以率之而已伏望逺稽唐太宗及仁祖英宗懃求人言之義近推經筵許侍臣進對之意輪流侍從官二人進對令各陳所見擇其是者推行之則轉對之法雖廢論思之責猶在也【元祐七年八月上時為中書舎人】 上哲宗論近臣不當以直言罷制 彭汝礪 臣竊聞禮部侍郎曽肇以議禮不當乞從罷黜䝉恩降知徐州給事臺諌臣有言臣竊謂南北郊合祭事朝廷自許近臣集議或同或異乃是常理必以此罷黜一從官如肇用意真國家忠臣朝廷容納直言愛惜人才義當為改命令體問畫黄巳到吏部臣以為過矣臣伏念才難乆矣人常千百億而無一二茍或有之或流落而不偶幸而有之又既得之或棄於無所用故治安之日常不足而危亂之日常有餘孔子曰如有所譽必有所試如肇者其文可以當大命令其學可以决大謀議頃在西掖屢能補縫闕漏及還禮部遂能是正典常循名觀寔謂之賢可矣且並祭之禮不經見如臣軰皆莫遑安其能奮不顧身忤大臣為陛下言者獨肇而已朝廷既不用其言又遂黜其人故臣以為過或曰朝廷非惡肇議禮謂其言過當而已夫言不直則道不見今病者之求藥唯病之愈是望故雖五毒徧施針砭切骨而不為過使唯香味顔色之恱則豈唯不足治病適足以誤病書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肇之言雖有所拂以道觀之為當矣夫欲安榮惡危辱人情之所同也臣願陛下少留神明以其理度之今人不肖朋比大臣而肇為朝廷明是非論然否非為其身耶以國家故耶順從緘黙則速得福奮厲激昻則速得禍而人臣終不忍不言以負陛下此其心不在其身而在人主不在其私而在國家可見如曰人臣瀝肝膽披腹心為陛下國家長乆慮患而陛下屏去不容此甚非計也夫上所好惡人之表也今侍從之臣不能依随大臣而陛下去之則孰不願附大臣今一有言而陛下去之則孰不欲學不言近臣與國家同安危共休戚使皆附大臣而不以國為憂閉口不言而為妻子計此非社稷之福也惟陛下察之念之方朝廷多事宜盡得心膂之賢徧置左右博求骨骾之士並為輔拂盖猶恐不足今有一曽肇而不能留故臣以為過非獨臣也凢忠於陛下者皆然南北郊祭議始下臣嘗與肇言天地之祭至大至重今欲易於改作寔所未安肇云使無言責某决不敢緘黙肇為禮官其言當在肇遂有論議肇既逐臣亦難處肇終不可留臣亦願與同罪焉肇命巳下而未行臣至愚欲望太皇太后殿下皇帝陛下深以愛大才容直言為念出自聖㫁且留肇置朝廷肇守官任職必有以報國臣言或謬靡所逃誅夫改易差遣常事也留賢者盛徳也在朝廷盖優為之矣【元祐七年十月上時為吏部侍郎肇疏見郊祀門】 上徽宗乞如神考故事詔侍從言事 鄒 浩 臣伏見神考嘗詔侍從官言事其略曰曰近臣盡規以為榮耻休戚與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視朕過失與朝廷政事之闕黙而不言乃或私議竊歎若以其責不在巳夫豈習見成俗以為當然其亦有含章懐寳待倡而發者也冝令侍從官自今視朕與朝廷政事之闕無有巨細各具章極言無隠噫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道之而弗言爾為不㳟朕將用此考察在位所以事君之寔而明黜陟焉夫自五帝以來神聖超卓如我神考可謂羣臣莫能及矣然猶咨訪闕失不敢忽如此今陛下寵待近臣甚厚是亦神考之用心顧近臣未必皆能上體聖意敢以所見極言無隠欲望如神考故事特降詔書諭以至懐庶㡬人人思自罄竭陛下從而覧之豈唯兼收博采坐以無事而臣下忠邪得失之情亦因以灼知而盡見此要道也【元符三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 學士待制 上仁宗論學士不可令中書依資差除 歐陽修 臣近見翰林學士蘓紳葉清臣等相繼觧職風聞侍從之臣内有姦險小人頗急經營爭先進用至有喧忿之語聞中外者既虧亷遜之風又損朝廷之體臣伏思翰林學士職重於唐世乃是天子親信朝夕謀議内助之臣當時號為内相故其進用尤極精選只取才識不限資品徃徃自州縣官擢而拜者國朝近嵗於此一職頗非其人既其材識愚下不足以備訪問人主因之薄其待遇亦漸疎外同於冗官遂容小人得以濫進臣思其弊盖由不合令中書依資差除且學士之職本要内助天下講論外朝闕失今若却令中書除人置於内制則是恩出中書之人雖在天子左右與無同也伏乞自今後翰林學士不必足員用人不限資品但擇有才望正人堪充者出自聖意擢用以杜小人爭進之端而天子左右更無姦邪之人庶清侍臣之列【慶厯五年五月上時以知制誥知諌院】 上仁宗乞限定學士待制員數 錢彦逺 臣以侍讀待制職名乃漢文學諸吏唐常侍給事之官清貴嚴近職在侍從獻納規諷謀謨非資重才周文華兼美不授非以恩例叙遷可得國朝㨂任精極先帝時待制張知白自參知政事方除翰林侍讀學士出外及祥符中特置待制四員令更直祕閣以備顧問則聖人求賢擇才之意深矣而近嵗除授頗多凡任使稍重例帶此職邉防列鎮印綬纍纍不唯名數益輕兼恐奬擢有濫夫爵禄品秩其選謹則職事修舉其流雜則賢愚混淆一失本源沮勸何賴臣欲乞今後自翰林侍讀樞密直龍圖閣直等學士及龍圖天章閣待制並依翰林學士知制誥故事各限定員數遇有闕方許除授其三路帶安撫使臣寮並乞别除職名所貴内外流品有殊朝廷之官益重【皇祐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依舊制命學士獨員舉臺官 歐陽修 臣近准勑為見闕臺官下學士院令臣與孫抃等同共保舉兩人聞奏者伏以學士之職置自有唐初以文辭供奉人主其後漸見親信至於朝廷機密及大除拜每被詢訪皆與參决當時居是職者選擢既精信任亦重下至五代莫不皆然國朝遵用唐制尤重其任自比年以來選用之際時容謬濫職以人廢官以人輕徃時臺官闕人只命學士一員獨舉今乃令三人共舉若以為俱可信則一員只以公舉若以為俱不可信則雖衆舉亦豈為得人若以為有可信有不可信則自冝捨不可信者専委可信者其不可信者既不稱職罷黜之可也以臣思之朝廷所以遽改舊制而學士不足取信皆由用非其人如臣是也今在院學士三員孫抃胡宿各曽舉人伏念臣材識庸暗不能知之使臣随衆書名則臣寔為恥欲三人所見皆一則理必不能欲望聖慈免臣共舉却依舊例只命學士一員専舉况孫抃胡宿嘗曽舉官可以不疑如以臣為不可獨任乞將來續有臺官員闕更不差臣専舉非敢避事直以任非其才不足取信致煩朝廷改更舊制以此不敢不言【至和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限定學士待制員數 歐陽修 臣竊以學士待制號為侍從之臣所以承宴間備顧問以論思獻納為職自祖宗以來尤精其擇茍非清徳美行藹然衆譽高才博學獨出一時則不得與其選用至艱員數至少官以難得為貴人以得職為榮搢紳之望既隆則朝廷之體増重其後用人頗易員數漸多徃時學士待制至六七十員近年以來稍謹除拜即今猶及四十餘員臣謂愛惜名器不輕授人朝既已知之矣而為國家計者冝於此時創立經制今唯翰林學士中書舎人知制誥各有定員其餘學士待制未有員數臣今欲乞檢詳前史及國朝故事自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並各立定員數遇有員闕則精擇賢材以充其選茍無其人尚可虚位以待如允臣所請乞賜詳議施行【至和二年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英宗論范鎮乞郡 韓 維 臣竊聞翰林學士范鎮上章求補郡外議籍籍皆以為陛下以鎮作宰臣批荅不稱㫖諭令觧去不知此事虚寔果如此臣竊為陛下不取也鎮誠有罪自可明正典刑若其所失止在文字之間茍非甚悖義理猶當含容以全待近臣之體陛下前黜錢公輔中外莫不以為太重至或相謂公輔别有過慮主上不欲暴揚故行遣至此陛下連退二近臣而衆人皆不曉然知其所謂臣恐自請例湏換職領郡於鎮何損但可惜者陛下不眀朝廷賞罰耳臣近對延和嘗論人君好惡當明見賞刑以示天下使人知所從避則風俗可移又以為雖聖賢思慮不能全無過差假如陛下誤有處分改之則足彰納善從諌之美此語甚近陛下亦應記省臣驟蒙㧞擢不敢俛黙自同衆人伏望聖慈思臣嚮者所言更於此事精加思慮及其未有成命速賜回革所冀不至上累聖徳【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知制誥】 上哲宗論職事官帶職 朱光庭 臣等伏覩三月十八日聖㫖職事官許帶職内尚書二年加直學士中丞侍郎給事諌議通及一年加待制臣踰月于兹反復思之不得其義多士紛紛之説不可勝紀聊採十說以陳於前惟陛下垂聴幸甚説者曰立為此法庶職事官罷日不煩商量便可令帶出臣以謂為中書自便則可於朝廷體要則未安也不若因其除外易以職名在人主恩意則新於臣下寵光亦異今既平居無事先以與之則一日補外何以示恩更進則太優不加則近薄雖曰善遷廼如少貶此不可一也借如自尚書一年餘罷則當與之直學士耶與之待制耶與待制則無以别於侍郎與之直學士則不應今日所立新制此不可二也或尚書侍郎而下以罪被謫於尋常例當落職者不知止落職事官之職耶并落職名耶不落職名則與平遷善罷無以異矣落則是不問過之輕重皆當奪兩重職矣此不可三也官制以來由諌議大夫中書舎人方為給事中由給事中方為侍郎而御史中丞又在侍郎之上其為等差如此今一年之後合為待制則等差紛紛然莫可辨矣此不可四也昨有自尚書除御史中丞者豈可一年之後亦止於加待制則為降官與直學士則為亂法舊制知雜御史乃今侍御史其於中丞相去甚逺猶有不歴月踰時或纔滿嵗遂遷待制者今為中丞一年方得待制是今中丞反輕於前日之知雜御史也舊制知制誥乃今中書舎人自居待制之上次遷當為翰林學士其或遷雜學士雖至於侍讀學士若不與權三司使及權知開封府皆不為美遷今一年之後乃得加待制是今日中書舎人亦輕於前日之知制誥也又既為中書舎人以典制誥為職事其於侍從最為親近豈湏更帶待制此不可五也六曹之官容以衆材並進或以錢榖稱或以刑法用使為尚書侍郎則可使兼學士待制則不可不然名品混殽而清濁一流矣此不可六也從來以寄禄官為行守試則試者多而行守少加職之後以職為行守試則試者少而行守多暗陞資格隂益俸錢而陛下不知此不可七也官制以前待郎尚書類為叙遷之官故更以帶職為寵官制以後以階為寄禄而尚書以下寔行其職故自以職事官為重恩數之優非昔日比無更稍加職之例豈可以專官制之重職又兼舊制之寵名此不可八也人主之所以厲世磨鈍屈天下英雄之心俱入於術中者唯名與器而已故美官重器必使有難得之勢則人以得為榮為勸若予之不加重不予不加輕嵗月所積例以授之則鄙夫以茍得自矜而高材以同受為恥矣此不可九也待制職備顧問非學術該通議論雅正誰宜為之祖宗之世其選最精出入朝廷纔一二人而巳故當世人人皆以為貴今乃立法無有定員將一年之後待制滿朝必有斗量車載之謠以玩陛下名器此不可十也方陛下修明法度齊正典章之時而官制職名參錯如此臣謂終不可以並行伏望聖慈特詔輔臣别加講議裁定歸一適於至當庶行之當世而無礙垂之將來而可乆 貼黄唐室中間清職要官失於冗濫故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椎侍御史盌脱校書郎至今以為笑談臣誠恐明年以後待制太多天下之人亦生輕侮在陛下清明之朝不可不謹也【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經筵 上仁宗乞命臣僚等講無隱諱 趙 抃 臣竊以人主之御天下也其聰明必欲廣聰明廣則禍福之鑒逺矣其尊威必欲重尊威重則上下之理明矣伏惟陛下承祖繼宗體堯蹈舜睿聖仁厚固四海稱頌之不暇何闕遺之有焉然臣備位諫垣朝慮夕思不敢循黙者庶㡬有補於未至萬分之一爾夫易之吉凶詩之美刺禮之汙隆樂之治亂春秋之善惡以至史之書先代得失存亡無不紀述今經筵侍講者講吉不講凶講治不講亂侍讀者讀得不讀失讀存不讀亡臣愚以謂非所以廣聰明之義也伏望發徳音命經筵臣寮臨文講誦無有隱諱至於吉凶治亂得失存亡之所由兆尤宜詳究鋪陳之使禍福之鑒日聞宗廟社稷無窮之福也夫帝王文章天子翰墨真圗書之祕寳實聖神之能事今夫輔弼左右之臣宦官近戚之家碑石挽詞佛榜僧號或上求御製或仰覬宸翰咸出非望多遂其請臣愚以謂非所以重尊威之道也伏望惜堂陛之崇秘奎璧之彩謹重命賜杜絶倖望上下之理從而益之朝廷中外莫大之幸也二者惟陛下留神察焉【嘉祐五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英宗乞開講筵不可以寒暑為辭 司馬光 臣伏覩講筵所告報依乾興年故事講論語讀史記續奉聖㫖直候來春臣聞記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㒺覺然則學者帝王之首務不可忽也况今陛下初臨大寳所宜朝夕延訪羣臣講求先王之道覧觀前世之成敗以輔益聖徳緝熈大化不可但循近例以寒暑為辭如此使下情何以通四方何以觀望殆非所以廣聰明宣令名也伏乞依前降聖㫖指揮日開講筵【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兼侍讀】 上英宗論既開講筵未宜遽罷 司馬光 臣伏覩講筵所告報奉聖㫖令自九月初五日後逐日開講筵至重陽節住講將来開春别選日開講筵臣竊以國家夲設經筵欲以發明道誼禆益聖徳先帝時無事常開講筵近嵗因聖體不安遂於端午及冬至以後盛寒大暑之時權罷數月今陛下始初清明方宜鋭精學問之時而五日開講八日已罷臣恐議者以為陛下非有意於求道但欲循故事備外飾而已羣臣非有意於明道但欲塞職業求賜賚而巳若果如此臣竊為朝廷羞之且陛下近増置諸宫教授仍下詔戒勉宗室使之鄉學儻陛下不以身先之則宗室安肯奉詔哉臣愚以為陛下若别有所為未暇開講則宜俟他時亦未為晚若既開講筵則恐數日之間未宜遽罷【治平元年九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諌院兼侍講】 上英宗乞御邇英詢問講讀臣僚 韓 維 臣幸得以史官侍左右記言動竊見每開邇英閤召近臣講讀經史陛下未甞一發徳音有所詢問遂使執經者不得極其說秉筆者無所載其美已事而退莫不俛黙有不自得之意臣竊惑之臣聞傅說有言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蓋治天下者必先於建事欲建事者莫重於師古欲師古者莫急於求多聞然則今之所謂講筵者陛下之所以求多聞也堯舜聖帝必先稽古三代令王皆有師傅之官坐論道義爾後徳薄不能如古然至於欲治之主亦莫不以此為急漢髙祖初得天下感陸賈之言知不可以馬上治之每奏新語帝輙稱善光武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唐太宗命學士杜如晦等十八人更直閣下降以温顔與之講論經義此數君者豈徇虚名者哉誠以治天下之要莫不出此故功業隆於當時聲名流於後世非其幸也其道有以致之也朝廷自宰相以及羣司率以職事進對所言皆目前常務而又迫於景晷不得詳盡其理唯邇英閤者陛下燕閒之所也侍於側者皆獻納論思之臣陳於前者非聖人之經則厯代之史也御閒燕則可以留漏刻之頃承對侍臣則可以極咨訪之博論經史則可以窮仁義之道禍敗之原鑑而行之則上可以為堯舜三代之君下不失為漢髙祖唐太宗也然而非從容降接則無以盡臣下之情非反復研究則無以見聖人之奥非力而行之則不足追前古之治陛下於此三者似未盡之此臣所以不得不惑也雖羣臣亦皆惑之議者又竊以為陛下鄉在亮隂唯于咨决政事有不得已而言爾其餘可得而畧也今禮制既終臣下傾耳以聽玉音語曰時然後言陛下之言此其時矣臣雖不敏請秉筆以俟【治平二年七月上時為修起居注】 上哲宗乞於兩制以上選擇講讀官 劉 摯 臣竊以聖人之徳其聰睿神智固天性之所自有然孔子曰吾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孟子亦謂人皆有是四端猶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在乎充之而已茍不充之將失其本然則性雖聖人方其始也學問以達之範圍以成之者其可少哉昔者周成王㓜冲踐祚其師保之臣傅之徳誼道之訓教者周公召公太公其人也夫左右之人既如此則成王雖㓜其耳目所入蓋無有不正者矣我仁宗之初亦以盛年嗣服用李維晏殊為侍讀馮元孫奭為侍講唯兹數人皆名儒宿徳極天下之選是時方親庶政聽政之暇每於雙日召入侍講說經典或講祖宗故事盛明之政慶澤無窮恭惟皇帝陛下紹膺天命序統業夫以異禀之質夙成之善而又上有太皇太后陛下之至仁厚徳保護開祐所以成就者㒺不備至矣然方春秋鼎盛在所資養左右前後宜正人與居語黙見聞宜正事是接所以起善養源保㣲謹始尊徳性而長智習致廣大而熈光明則勸講進讀輔導之官其可不審擇也哉伏見兼侍講給事中陸佃蔡抃皆新進少年越次暴起論徳業則未試語公望則素輕使在此官衆謂非宜伏請罷其兼職以允公議仍欲望聖慈於内外兩制以上官内别選通經術有行義忠信孝悌淳茂老成之人以充其任遇非聽政之日便殿燕坐時賜延對使之執經誦說陳天下之義理今昔君臣父子之道以廣睿志仰副善繼求治之意【元豐八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得㫖佃抃皆罷遂命趙彦若兼侍讀傅堯俞兼講讀】 上宣仁皇后進經筵三劄子 程 頥 臣昨日上殿面奉徳音除臣崇政殿說書臣雖瀝懇辭避不䝉俞允臣輙有愚誠昧死上聞天聽竊以知人則哲帝堯所難雖陛下聖鑒之明然臣方獲進對於頃刻之間陛下見其何者遽加擢任今取臣於畆之中驟置經筵蓋非常之舉朝廷責其報效天下之所觀曯茍或不當則失望於今而貽譏於後可不謹哉臣未敢必辭只乞再令臣上殿進劄子三道言經筵事所言而是則陛下用臣為不誤臣之受命為無愧所言而非是臣才不足用也固可聽其辭避如此則朝廷無舉動之過愚臣得去就之宜伏望聖慈特賜俞允 第一 臣伏覩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徳由周公之輔養昔者周公輔成王㓜而習之所見必正事所聞必正言左右前後皆正人故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教子弟者亦必延名徳端方之士與之居處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雖睿聖之資得於天禀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所謂輔養之道非謂告詔以言過而後諌也在涵養薫陶而已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徳器成就欲乞朝廷遴選賢徳之士以侍勸講講讀既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皇帝習讀之暇燕游之間時於内殿召見從容宴語不惟漸磨道義至於人情物態稼穡艱難積久自然通達比之常在深宫之中為益豈不盛大竊聞間日一開經筵講讀數行羣官列侍儼然而退情意畧不相接如此而責輔養之功不亦難乎主上冲㓜太皇太后慈愛亦未敢便乞頻出但時見講官乆則自然接熟大扺與近習處久熟則生䙝慢與賢士大夫處久熟則生愛敬此所以養成聖徳為宗社生靈之福天下之事無急於此貼黄臣竊料衆人之意必以為皇帝尚幼未須如此乃淺近之見夫㓜而習之為功則易發然後禁禮經所非古人所以自能食能言而教者盖為此也 第二 臣聞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其徳義保保其身體後世作事無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正過而不知養徳傅徳義之道固已疎矣保身體之法復無聞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聰明睿哲超越前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輔養之道當法先王臣以為傅徳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謹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持祗應宫人内臣並選年四十五以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質朴應華巧奢麗之物不得至于上前要在侈靡之物不接於目淺俗之言不及於耳及乞擇内臣十人充經筵祗應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有剪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持養之方則應時諌止調䕶聖躬莫過於此 貼黄今不設保傅之官傅徳義保身體之責皆在經筵皇帝在宫中語言動作衣服飲食皆當使經筵官知之 第三 臣竊以人主居崇髙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懾莫敢仰視萬方承奉所欲隨得茍非知道畏義所養如此其惑可知中常之君無不驕肆英明之主自然滿假此自古同患治亂所繋也故周公告成王稱前王之徳以寅畏祗懼為首從古以来未有不尊賢畏相而能成其聖者也皇帝陛下未親庶政方専學問臣以為輔養聖徳莫先寅恭動容周旋當主於此嵗月積累自成聖性甞竊聞經筵臣寮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為悖欲乞今後特令坐講不唯義理為順所以養主上尊儒重道之心 貼黄竊聞講官在御案旁以手指書所以不坐欲乞别令一人指書講官稍逺御案坐講臣竊意朝廷循㳂舊體只以經筵為一美事臣以為天下重任唯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繋宰相君徳成就責經筵由此言之安得不以為重【元祐元年三月上時除崇政殿説書未供職】 上宣仁皇后論經筵輔養之道 程 頥 臣愚鄙之人自少不喜進取以讀書求道為事于兹幾三十年矣當英宗朝暨神宗之初屢為當塗者稱薦臣於斯時自顧學之不足不願仕也及皇帝陛下嗣位太皇太后陛下臨朝求賢願治大臣上體聖意捜揚巖穴首及微賤䝉恩除京西學官臣於斯時未有意於仕也辭避方再而遽有召命臣門下學者促臣行者半勸臣勿行者半促臣行者則曰君命召禮不俟駕勸臣勿行者則曰古之儒者召之則不往臣以為召而不往惟子思孟軻則然蓋二人者處賓師之位不往所以規其君也臣之㣲賤食土之毛而為王民召而不至邦有常憲是以奔走應命到闕䝉恩授館職方具表辭遂䝉召對臣於斯時尚未有意於仕也進之前咫尺天光未甞敢以一言及朝政陛下視臣豈求進者哉既而親奉徳音擢置經筵事出望外悚然驚惕臣切内思儒者得以道學輔人主蓋非常之遇使臣自擇所處亦無過於此矣臣於斯時雖以不才而辭然許國之心實已萌矣尚慮陛下貪賢樂善果於取人知之或未審也故又進其狂言以覬詳察如小有可用則敢不就職或狂妄無取則乞聽辭避章再上再命祗受是陛下不以為妄也臣於是受命供職而來夙夜畢精竭慮唯欲主上徳如堯舜異日天下享堯舜之治廟社固無窮之基乃臣之心也臣本山野之人禀性朴直言辭鄙拙則有之矣至於愛君之心事君之體告君之道敢有不盡上賴聖明可以照鑒臣自惟至愚䝉陛下特達之知遭遇如此願効區區之誠庶㡬毫髮之補惟陛下留意省覧不勝幸甚伏以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開納忠言委用耆徳不止維持大業且欲興致太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但能日謹一日天下之事不足慮也臣以為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乆長之計惟是輔養上徳而已厯觀前古輔養㓜主之道莫備於周公足為萬世之法也臣願廣髙世之見以聖人之言為可必信先王之道為可必行勿狃滯於近規勿遷惑於衆口古人所謂周公豈欺我哉周公作立政之書言常伯至於綴衣虎賁以為知恤者鮮一篇之中丁寧重複惟在此一事而巳又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徳惟臣又曰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歩不可離正人也蓋所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故能習與智長化與心成後世不復知此以為人主就學所以涉書史覽古今也不知渉書史覧古今乃一端爾若止於如是則能文宫人可勸講知書内侍可充輔導何用置官設職精求賢徳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賦自殊厯考前史帝王才質鮮不過人然而全徳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輔養不得其道而位勢使之然也伏惟陛下天資粹美徳性仁厚必為有宋令主但恨輔養之道有未至爾臣供職以来六侍講筵但見諸臣拱手黙坐當講者立案傍解釋數行而退如此雖彌年積嵗所益幾何與周公輔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為主上方㓜且當如此不知本之論也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學之法以豫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見所主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使盈耳充腹耳目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為不豫及乎稍長私慮偏好生於内衆口辨言鑠於外欲其純全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豈有太早者乎或又以為主上天資至美自無違道不須過慮此尤非至論夫聖莫聖於舜而禹臯陶未甞忘規戒至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且舜之不為慢遊傲虐雖至愚亦當知之豈禹而不知乎盖處崇髙之位規戒之道不可不如是也且人心豈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厯艱難力平禍亂年亦長矣始惡隋煬帝侈麗毁其層觀廣殿不踰七年復欲治乾元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聖賢雖明盛之際不廢規戒為慮豈不深逺也哉况冲㓜之君閑邪拂違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間以盛暑罷講比至中秋蓋踰三月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見儒臣何其與古人之意異也今士大夫家子弟亦不肯使經時累月不親儒士初秋漸凉臣欲乞於内殿或後苑清凉處召見當日講官俾陳説道義縱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又一人獨對與衆見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當習熟若不如此漸致待其自然是輔導官都不為力將安用之將來伏假既開且乞依舊輪次直日所貴常得一員獨對開發之道蓋自有方時習之益最為至切故周公輔成王使伯禽與之處聖人所為必無不當真廟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師古也臣欲乞擇臣寮家子弟十嵗已上十二巳下端謹頴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讀之書亦使讀之辨色則入昏而罷歸常令二人入侍一人更休每人擇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隨逐看承不得暫離常情笑語亦勿禁止唯須言語必正舉動必莊仍使日至資善堂呈所習業講官常加教勸使知嚴憚年纔十三便令罷去嵗月之間自覺其益自來宰臣一月一至經筵亦止黙坐而巳又間日講讀則史官一人立侍史官之職言動必書施於親政時則然經筵講對之所乃燕處也主上方問學之初宜心泰體舒乃能恱懌今則前對大臣動虞有失旁立史官言出輙書使上欲遊其志得乎欲放于言敢乎深妨問學不得不改欲乞特降㫖揮宰臣一月兩次與文彦博同赴經筵遇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講説因令史官入侍崇政殿説書之職置來巳乆乃是講說之所漢唐命儒士講論亦多在殿上蓋故事也邇英迫狭講讀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四月間尚未甚熱而講官巳流汗況主上氣體嫰弱豈得為便盛夏之際人氣蒸薄深可慮也祖宗之時偶然在此執為典故殊無義理欲乞今後只於延和殿講讀後楹垂前置御座太皇太后毎遇政事稀簡聖體康和時至下觀講官進説不惟省察主上進業於陛下聖聰未必無補兼講官輔導之間事意不少有當奏禀使得上聞亦不可煩勞聖躬限以日數但旬月之間意適則徃可也今講讀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職獨臣不領别官近復差修國子監太學條制是亦兼它職事乃無一人専職輔導者執政之意可見也盖惜人才不欲使之閑爾又以為雖兼它職不妨講讀此尤不思之甚也又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衆人言之夫告於人者非積其誠意不能感而入也故聖人以蒲盧喻教謂以誠化之也今夫鐘怒而撃之則武悲而撃之則哀意之感人也告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齋戒而告君者何謂也臣前後兩得進講未甞敢不宿齋豫戒潜思存誠覬感動於上心若使營營於職事紛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說徒以頬舌感人豈不淺乎此理非知學者不能曉也道衰學廢世俗何甞聞此雖聞之必以為迂誕陛下髙識逺見當䝉聖鑒如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専職輔導極非過當今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罷且乞免臣修國子監條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誠専在輔道不唯事理當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為重事不以為閑所也陛下擢臣於草野之中蓋以謂讀聖人書聞聖人道臣敢不以其所學上報聖明竊以聖人之學不乆矣臣幸得之於遺經不自量度以身任道天下駭笑者雖多而近年信從者亦衆方將區區駕其説以示學者覬能於後世不虞天幸之至得備講説於人主之側使臣得以聖人之學上沃聖聰則聖人之道有可行之望豈特臣之幸哉如陛下未以臣言為信何不一賜訪問臣當陳聖學之端緒發至道之淵微陛下聖鑒髙明必䝉照納如其妄偽願從誅殛臣愚不任懇悃惶懼待罪之至【元和元年六月上時為崇政殿説書】 上宣仁皇后辯顧臨所言非是 程 頥 臣近言邇英講讀漸熱乞移就寛凉處貼黄稱如别無稳便處所只乞就崇政殿或延和殿竊聞給事中顧臨有言以延和講讀為不可臣本謂邇英熱恐於聖體非宜今聞修展邇英茍得寛凉則臣志願遂矣於臨之言在臣自不必恤然有所甚害不得不為陛下辯之若臨之言止於移惑太皇太后聖意臣官非諫諍不辯尚可也今以臨言為是則誤主上知見臣職當輔導安得不辯臣謂自古國家所患無大於在位者不學在位者不學則人主不得聞大道朝廷不得致善治不聞道則淺俗之論易入仁義之言難進人君功徳髙下一繋於此臣非敢以諛言悦陛下竊聞陛下博覽前史請陛下厯觀簡䇿前世母后臨朝有不壞紀綱者乎以至公為心孜孜為治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此陛下所自知也陛下有簡䇿所無之盛徳則天下亦望陛下為簡䇿所無之功業不止維持嵗月俟人主長大而巳蓋望陛下致海内於治安詒孫謀於乆大詒謀致治之道當使聖徳日躋善功日新進徳在於求道圖治莫如稽古道必詢於有道之士古必訪諸稽古之人若夫世俗淺士以守道為迂以稽古為泥適足惑亂人主之聽近年以来士風益衰志趣汚下議論鄙淺髙識逺見之士益習以成風矣此風不革臣以為非興隆之道乃陵替之勢也大率淺俗之人以順從為愛君以卑抑為尊主以隨俗為知變以習非為守常此今日之大患也茍如是者衆則人君雖有髙世之見豈能獨任哉臣不知進道徳之言足以増益聖徳者有幾而損陛下之逺圖移陛下之逺意則有矣如顧臨之言是也臣料臨之心不過以講官不可坐於殿上以尊君為説爾夫殿上講説義理之意古昔所常行也臣不暇逺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皇帝召王昭素講易真宗令崔頥正講書邢昺講春秋皆在殿上當時仍是坐講立講之儀只始於明肅太后之意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豈獨子孫當以為法萬世帝王所當法也而臨以為非臨謂講官不可坐殿上則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邇英講讀只自仁宗時亦從便爾非是避殿上也若避殿上則不應置崇政説書之職雖以殿名設職不必須在本殿説書然亦不肯於不可講説之處置説書官也臣毎進説未甞不規勸主上以祖宗美事為法如臨之意則是禁止主上不得復為優禮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設職之意祖宗美事而使主上獨不得為若主上信以為然所損豈不甚大殿上説書亦是常事人主崇儒之道甚有重於此者臣今口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輔養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王光輝史冊不止此一事而巳臨之見與臣之心何其異也且講經與飲宴孰重真宗仁宗時皆宴講讀官於崇政殿從來侍宴者皆在殿上而講經獨不得在殿上臣未諭其義也臨之意必曰彼一時之事爾曰常則不可夫於義茍當曰常何害義或不可一時亦不可也臣始言之執政大臣未以為非也及臨一言則是而從之以臣度之以臨之言為是者亦或有之若謂四五大臣皆以為是則必不然盖非難知之事不應四五人所見皆如是也特以陛下信臨之言而又迫於尊君之意故不敢言爾恐非以道事君之義今世俗之人能為尊君之言而不知尊君之道君唯道徳益髙則益尊若位勢則崇髙極矣尊嚴至矣不可復加也過禮則非禮强尊而不尊漢明帝於桓榮親自執業可謂謙屈也周宣帝自比上帝羣臣齋戒清身數日方得朝可謂自尊矣然以理觀之漢明帝賢明之君百世所尊也周宣帝昏亂之主百世所賤也如臨之見則必以桓榮為不能尊君以周宣之臣為能尊君矣不知道之人益進不合理之言日聞雖人主聖明習熟見聞亦恐不能無損爾後世功業益卑先王粹美之道不復見於世者正由淺俗之論易信而得行爾夫先王之美雖未能盡行然稽古之心不可無也猶學者於聖賢之事業雖未能盡行然希慕之心不可無也此乃進學求益之道今臨之意則以古先之事為不足法今日之事足矣不可更有進也此乃塞進善之門絶稽古之路方主上春秋之富進徳之際其所獻納如是勸講官稍思職業敢不辨乎若陛下以臣言為非則狂妄之誅不敢避也萬一以臣言為是則願陛下明示好古求道之意使朝廷在位皆知之雖鄙見之人見陛下聖慮髙明不喜淺近亦將勉思義理不敢任其卑俗之見懼獲鄙於聖鑒矣誠如是則將見道學日明至言日進弊風日革為益孰大於此臣職當辨明義不敢黙臣無任懇切惶懼待罪之至【元祐二年三月上時為崇政殿説書】 上宣仁皇后乞遇六參日許講讀官上殿 程 頥 臣竊以朝廷置勸講之官輔導人主豈止講明經義所以薰陶性質古所謂承弼厥辟出入起居者固宜朝夕納誨以輔上徳自來暑熱罷講直至中秋方御經筵數月之間講讀官無由進見夫以文武之齊聖欲旦夕承弼今乃數月不接儒臣甚非先王輔道養徳之意方主上春秋之富輔養之道豈可踈略如此臣欲乞未御講筵間毎遇六參日宰臣奏事退許講讀官上殿問聖體數日一對儒臣不唯有益人主在勸講之臣禮亦當然伏望聖慈特賜俞允【元祐二年上】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臺諌一 上真宗乞以賞罰責諌臣舉職 任 隨 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士得士之要在乎見情故仲尼以謂人情者聖王之田治道所由生也是則時之否泰事之損益萬化所繫必因人情人莫智於聖人資聖人之徳者實由於良輔故漢書曰明主不惡切諌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諌諌也者蓋所以達下情而求治致君道於無窮故為臣有五諌之名前代有七人之列陛下祗嗣丕圖秉持金鑑可封之俗既阜盛矣無疆之化亦馴致矣尚聞焦勞庻政待旦以視朝厯覽羣書乙夜而忘寐乃下賢良之詔旁求亮直之臣惟稽古之聖心軼前代之令典雖求諌之路已見於洞達而掌諌之臣未聞乎舉職今諌議大夫司諌正言數員但充位尸禄而已是致堯皷之設寂寥而無聲杜觶縱陳謇諤而無効箱箧謾藏於陳紙搢紳競寢於正辭罕遵及霤之風莫覩引裾之直願陛下擇賢士黜具臣垂賞罰之文示懲勸之道其兩省諫官並准有唐故事定其員數優其奉給限以遷官之年月責以供職之否臧其或獻替推誠彌縫勵節言事有禆於時政抗章不避於天誅進思盡忠有犯無隱則請行甄擢以勵衆焉其或尸利無慙弼違有闕務引腹非之咎多致面從之諛不啟心而沃心㒺危言而危行降黜以勵衆焉夫如是則賢者勸惰者激庸者奮懦者立俾朝廷之士咸願竭忠而報國矣【景徳三年三月上時直集賢院上覽而嘉之降詔戒諭諫臣曰國家設諫諍之官廣詢求之路蓋欲彌縫闕漏啟廸聦明而處職者姑務因循罕聞謇諤兹為尸禄曷副虚懐自今冝竭節箴規悉心獻替賞罰之典斷在必行】 上仁宗論當今所切在納諌 劉隨 臣聞諌臣之廢置驗其隆替言路之開塞繋乎安危何則君為元首也大臣股肱也諌臣耳目也有人廢耳目而得聰明者未之有也故書稱明目達聰以防壅蔽也是以古之天子必置諌臣七人成湯至聖有好問則裕之言漢祖至明有從諌如流之美臣聞以古為鑑可以知興亡不敢逺稽前典且以近代言之唐太宗何如主也十八起義師二十四定天下二十九即帝位鑑情偽之理明治亂之由聖文神武髙於三代然猶每與大臣㑹議政事必令諌官憲臣史官預聞之茍詔令不便大臣不直刑賞不當邪正未分則諫官得諍之憲臣得彈之史官得書之是以上下無壅而君臣同徳太平之風可謂至矣及髙宗御圗永徽已後忠良獲罪姦邪恣行諌諍之風於時掃地中睿之世固不足云以至動干戈於禁掖危社稷於綴旒明皇纉承盡革前虚心納諌朝聞夕行開元之間可謂至治太平既久漸踈逆耳之言姦臣用事無復苦口之藥聽林甫之佞而卒相仙客不察子諒之忠致禄山之亂而越在草莽方憶九齡之語故曰諌臣之廢置驗其隆替言路之開塞繋乎安危厥後五代相仍亂離滋甚太祖皇帝乗時啟運拯救生靈太宗皇帝文徳懐柔混一區夏真宗皇帝紹二聖之丕祚得萬國之歡心夷夏大同草木咸若而猶廣開言路躬自采納縱有觸忤無不優容悲弓劒之上僊鼎於繼聖而賊臣丁謂包藏私志辜負國恩謂天髙而可欺謂地厚而可罔觀其用意瞰何逃當先朝不豫之始使諫官絶班於冡宰擅權之時致無人論奏皇天睠命聖人道存特出宸逐其元惡正人之用天下咸寧所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者也乃詢逺御之策將建不㧞之基雖股肱宣力致六合以為家而耳目未布慮一物之失所爰稽前事復致諫官臣最處庸愚獲預掄選凡闗理體敢不盡心唐志云左右拾遺掌供奉諷議今之正言則拾遺也品秩雖卑責任甚重禮曰有犯無隐曰知無不為是以王者有過則犯顔而進諌大臣有罪則直指而不忌其或賞不以功罰不以罪詔令不便興作無時或除拜之間不以才進或公忠之士濫被中傷或流放之人天下未知其罪或進用之者天下未見其能凡闗損益合具奏陳誘之以厚利而不動臨之以白刃而不懼此諫臣之職也然諫臣未必盡賢言事未必盡善用捨之際在聖君裁之而巳臣又聞天下之治亂由時政之公私也至公則天下合而治至私則天下離而亂且夫至公則正正則綱條舉綱條舉則公卿大夫各當其任而州郡承風夷狄嚮化矣使天下之勢如身臂之使指欲其不治其可得乎且夫至私則濫濫則綱條不舉綱條不舉則公卿大夫不當其任而郡縣失守夷狄不信矣使天下之勢如理絲而棼之欲其不亂其可得乎至公者何用正人也其徒常少而易為揺動至私者何用姦人也其徒常多而動相交結自古姦佞似忠亦不好亂其道乖殊所以召亂也用捨之際豈容易哉臣又聞國之大患在於不得聞諫且王者操生殺之柄有雷霆之威虚心延納猶恐失之其或拒之孰敢抵罪是大臣顧位而不肯言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上下偷安茍容竊位自古危亡常由此也且王者有甚愛之事有甚愛之人將行之將用之而物議未允必屈已而寢之有甚惡之事有甚惡之人將廢之將罪之而物議未允必屈巳而寢之此致治之本也若以甚愛不顧物議而行之大臣唯唯而不言小臣黙黙而不論則物議喧騰天下疑懼紀綱漸壊乃危亡之道故曰國之大患在於不得聞諫是以國家舉一事發一令必自股肱大臣僉謀協同而後行之萬一不可則諌臣諍之於前御史糾之於後欲其敗事其可得乎今皇太后陛下聖智髙逺以至公治天下皇帝陛下聰明睿哲以至徳臨域中左右前後無非正人蠻夷戎狄無不率化綱條整肅天下乂安可謂治矣然治不忘亂安不忘危盖亂必生於治危必生於安既治且安而制之以公危亂之勢不得生矣唐憲宗嘗問侍臣時之所切侍臣對以納諫為切憲宗行之大復土宇臣亦謂之所切在於納諌其餘守常安靜而巳臣受命以來思有所補雖名侍從之列其實疎逺之官夫以疎逺之官當諌諍之職進難言之事有觸鱗之虞孔子曰未信則以為謗巳也今諌臣既置矣言路既開矣伏望思安危之大計念疎逺之難言使臣子得盡忠義之心九重得聞小大之事則天下幸甚【天聖元年八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乞顧問諫官 劉 隨 臣伏念景徳天禧之間九域晏清四夷欵附生物咸遂祥瑞荐臻而猶下賢能之詔求諫諍之官豈不以萬機至繁慮措置之或爽八紘至廣非耳目之獨知是以雖居安而慮危思長轡以逺馭也其後唯得魯宗道劉二人充職精擇之難一至於此洎皇太后陛下受顧託之重皇帝陛下自臨御巳來萬國歡心百官承式而乃憂勤庶政修舉舊章復置諌官委以言事臣最為愚懦亦預揀求方竭駑鈆少伸補報旋因公累出領外官三年替還復命供職誓堅勤藎㒺避誅夷夫以品位甚卑責任甚重道君親之過失指權勢之非違冒雷霆之威掇姦邪之怒在於小臣固當難事若非恕其狂妄俾盡誠懐鉗口保身或孤任使臣欲詳觀先帝之詔上報兩宫之恩凡有侵紊朝綱干竊政柄姦憸冒寵賢俊乆沈憲網渉寃賞典過制蠹政之類知而必言言之中否唯聖人擇之而巳念臣塵諫職内外三年除朝請之外未嘗一登金殿略近天顔雖名侍從之官今為疎逺之跡唐初置拾遺補闕掌侍從諷諫日親旒冕凡事得以盡言盖是唐末巳後權臣阻絶雖不預於晏遊亦専司於諫諍洎太宗皇帝改為正言司諌精擇流品號為清華既為耳目之官宜審詢訪之端式期顧問願竭愚誠故不敢朋附班聮䝉昧日月有違詔㫖自速靈誅【天聖三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繳進天禧詔書乞防漏洩 劉 隨 【天禧元年二月七日詔敕中書門下朕大庇蒸民隆興至治彌綸闕政交属於庻僚寤寐忠規屢頒於明詔雖増虚佇未協翹思夫諫諍之臣本期述嘉謨而矯枉風憲之任亦當遵直指而繩愆既列清班宜傾亮節儻緘黙而自肆諒考績而曷觀况朕躬覽萬機親披封奏詳言百執素靡漏言舉職徇公有何所避保身鉗口詎至於斯将戒慢官先伸誕告仍加優異以勸傾輸自今兩省置諌官六員御史臺除中丞知雜推直外置侍御史已下六員並不兼領職務每月各賜添支錢十五貫三年内不得差出其或詔令不允官曹渉私措置失宜刑賞踰制征求無節寃濫未伸並仰諫官奏論憲臣彈舉每月須一員奏事或更有切務即許不依次入對雖言有過當必示曲全若事難顯行即令留内但不得潜為朋附故作中傷其諫官仍於諫院或兩省内選擇内事量置什器并令兩省輪差守闕三數人祗應及三年或屢有章疏實能禆益特越常例别與升遷或職業無聞公言罔覩移授散秩仍遣監臨載念古賢不忘忠諌雖逢暴怒尚靡謟辭今則冲人渇聞讜論開懐而待好爵斯縻是為不諱之朝豈有犯顔之慮黜陟之典斷在於必行語黙之端亟從於自擇更資宰府宣布周行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臣聞好問則裕成湯所以為聰明從諫如流漢祖於焉成帝業厯代聖主必有諫臣然念言之甚難聽之不易以疎逺而指貴近以至賤而干至尊言之得無難乎在難言而言之身常危以至賤疎逺之人貢訐直逆耳之説聽之豈云易也在難聽而聽之意必倦且直者邪佞所惡自然之理也撃一邪則羣邪怒其身不得不危罪一正則羣邪進王者不得不謹是以先帝焦勞寤寐思得正人至於再三未獲讜直遂下此詔増置一十二員月責諌疏明達耳目自後纔得四人諌官二人【魯宗道劉】御史二人【劉平章穎】其孜孜獻替者唯聞宗道而巳太后臨朝皇帝御極追繼先志復置諌官又得四員以充其位諌官二人【臣及孔道輔】御史二人【曹修古王碩】其間道輔頴秀已在清途修古稱職亦為外任王碩以他事黜免㣲臣近歸諌省補報無狀出入八年復思先帝詔㫖云况朕親披封奏素靡漏言此乃聖人極慮臣僚疑有漏洩而不敢盡言也周易云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機事不宻則害成正謂此也天聖五年臣嘗言某等事舉朝官員誦其言語羣邪側目増惡結讎甚可畏也若非兩宫聖明深辨忠直則臣已竄逐遐方矣自古姦臣皆以貨賂厚結左右及宫掖之内是以動靜先知迎合上意李林甫二十年専政明皇不疑上官昭容權傾天下唐祚顛殞前代似此盖亦多矣國家傾敗常由此矣自兩宫御宇樂聞讜言然垂之日疑有潜聼封奏之人憂其漏洩是以人人懼禍而不敢盡言今則文武班列亦有議其得失諫官御史朝野譏其循黙伏乞聖慈念先帝漏言之誡思周易失臣之文凡有奏章藏收祕宻垂之日屏去左右則公忠之士得以盡言用廣聰明天下幸甚謹録先帝詔書頭連進納以聞【天聖八年上時為右司諫】上仁宗乞行諫臣之言 孫 沔 臣竊以諫諍之臣畏避是耻知無不言始為稱職大則庭議小則上封不顧忌諱以廣聰明有唐則名列中省班隨宰臣庶於萬機之際或伸一得之慮今給事不専封駮舍人惟行詔誥至於遺補分為虚秩政事不得聞乘輿不得從其或命令出入無以究論訪問隂求頗同姦伺得自聞十無二三再窮端實已復後時先事則有輕發之機遂事則曰已行之命徒盡貢於封章實委煩於省覽濶略之務或見頒行要切體宜罕聞報可是使臣僚之内但作疵瑕政教之中莫資補益臣自叨承乏已及五旬雖少陳於淺識終莫副於虚懐稍形詆刺遂復遲留至㣲尚有所難設若論朋黨於中外撃姦邪於左右議公卿之非據指宦寺之作威則將何如哉臣若循黙自容是辜君賜臣若忤觸受戾又貽親憂方寸交戰啓處不惶俛首懐慙趨走朝末所以知守道之難而為義不易也伏望陛下明發無私斷在不疑凡言有利於國有補於時在陛下思而必行之况今政綱未甚舉邊方未甚寧災變未甚息人民未甚康尚仍舊貫一切示暇此非臣所能知也若陛下擇善執中雷動風行則事有大於此者將以助一日二日之機矣臣本非愽古妄進狂言上犯威顔甘俟竄逐【康定元年七月上時為右正言】上仁宗論諌官好名好進彰君過三説 蔡 襄 臣伏見朝廷選用王素余靖歐陽修等増備諌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觸忤權臣擯斥且乆今者一日並命人無賢愚萬口相慶皆謂陛下特發神斷擢任不疑盖陛下深憂政教未當責罰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増耳目之官以廣言路此陛下為社稷生靈大計也臣竊思任諫非難唯聼諫為難聼諌非難唯用諫為難如素靖脩等忠讜剛氣著信於人况䝉陛下奬㧞之知必能箴闕政獻明謨擿回邪擊權倖思所以報効也羣邪惡之必有禦之之説不過曰某人也好名也好進也彰君過也或進此説正是邪人欲蔽天聰不可不察臣請為陛下陳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務盡其心豈顧名哉若避好名之毁而無所陳則土木其人皆可備數何煩陛下選揀如此之至况名者聖人以之勵世俗分善惡豈可廢乎借使為善近名陛下試思今之人逺權利敦潔行以近名者亦有幾人哉二曰好進前古諌臣之難者遭遇昏世上犯嚴威旁觸勢要鼎鑊居側斧鑕在前死且不辭安得好進乎盖近來諫官進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謂之好進今諫官有盡忠補闕之效陛下但乆而勿遷使其人果忠且義雖死於是官萬無恨矣三曰彰君過凡諌諍之官盖以司乎過舉也緩則宻諫急則過言期於必正若人主從而行之適以章乎從諫之美安得謂之彰君過乎然諫官亦有好名好進彰君過者異於此巧者之為諌臣事之難言者則喑而不言擇其無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復再議退而曰某事我嘗言之矣此可謂之好名也黙黙無所耻媿踐厯資序以登貴仕此可謂之好進也凡人主有過諌官最為近宻或不盡言人主何從而知且變更乎之當世垂之於後終以為過此可謂彰君過也臣向之所論乃忠臣巧者之分願賜省鑒今陛下出於聖慮自擢諌官必自主之若有陳述於理適當即賜施行無使天下之人謂朝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諫之實使其言語切亦願優假無為姦邪計間致有斥逐使天下之人指朝廷之失也臣迹逺言近不任兢惶激切之至【慶歴三年三月上時為舘閣校正】 上仁宗乞令中丞舉屬官寛其資限 蔡 襄 臣聞人主擇宰輔宰輔擇長官長官擇僚佐此至治之要至簡之術也周命太僕則曰謹簡乃僚漢之公府令自辟召唐陸贄論之詳矣又髙元祐為御史中丞上言御史紀綱之地官屬選用宜得實才其不稱者臣請黜之監察御史杜宣猷李瓌等並出為府縣之職此皆前世専任長官之明驗也國朝諸司省監悉非本官唯御史臺職不殊古制方今臺中條制如臺官不稱職者亦許糾舉近年臺官宰輔避嫌例不中除多令兩制參舉又限資考苛細多不得人盖由不寛資限不責長官之也近見御史中丞王拱辰奏舉楊紘等充臺官朝廷循執舊規下兩制參舉臣謂朝廷既任拱辰為中丞若實非才則當别擇才者而任之若才堪其任則所為属官可悉委之未為過也况拱辰於官属請去不才者是盡心於朝廷不避衆怨也今御史席平巳出知潤州若參舉之人又得軟懦傾險之士則何以處之臣故謂莫若專任長官寛其資限則責有所歸也臣乞御史臺官属只下御史中丞薦舉寛其資限之格資深者為御史官卑者為裏行若能稱職亦是官守之常不必過其升陟或不稱職可并舉者坐之在朝廷有責任之方風憲有得人之美【慶歴三年三月上】 上仁宗乞諫官綴兩省班次 田 况 臣聞有唐兩省自諫議大夫至拾遺補闕共二十人毎宰相奏事諫官隨而入有所闕失即時規正其實皆中書門下之属官也今諫議大夫無復職業自司諫正言知諫院皆違補之任而朝廷責其言如大夫之職矣而地勢不親位序不正在朝廷間與衆人同進退非所以表顯而異其分也今筦庫冗散之吏尚赴内朝豈諫諍之臣不得日奉朝請臣前任諫院每聞一事皆諸處采問比及論列或至後時今若令諫官得奉内朝之事兼王素歐陽修蔡襄皆以他官知諫院居兩省之職而不得預其列於體未便欲乞今後並令綴兩省班次所貴名體相稱副陛下選求之意【慶歴三年八月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乞令中丞舉臺官或特選舉主 歐陽修 臣伏見御史臺闕近制令兩省并中丞輪次舉人遂致所舉多非其才罕能稱職如昨來蘇紳舉馬端却煩朝廷别有行遣臣謂今兩制之中姦邪者未能盡去若不更近制則輪次所及須令舉人近聞梁適舉王礪燕度充臺官其人以適在姦邪之目各懐愧醜懼其汚染風聞皆欲不就以此言之舉官當先擇舉主臣欲乞今後只令中丞舉人或特選舉主仍見官班中雖有好人多以資考未及遂致所舉非人者皆為且就資例可入仍先不限資考惟擇才堪者為之况臺中自有裏行之職以待資淺之人仍乞重定舉官之法有不稱職連坐舉主重為約束以防偽濫庶幾稱職可振綱紀【慶歴二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臺諫論列貴在事初 歐陽修 臣竊聞近日為軍賊王倫事江淮州軍頻有奏報朝廷不欲人知召進奏官於樞宻院責狀不令漏洩㫖揮甚嚴不知此出於聖㫖或只是兩府大臣意欲如此以臣料之為近日言賊事者多朝廷欲人不知以塞言路耳臣謂方今多事之際雖有獨見之明尚須採善謀以求衆助豈可聾瞽羣聽杜塞人口况朝廷處事未必盡能合宜臣下獻忠未必全無可採至如王倫驅殺士民攻刼州縣江淮之上千里驚騷事巳若斯何由掩盖當今列辟之士極有憂國之人欲為人主獻言常患聞事不的况臺諫之官尤是本職凡有論列貴在事初善則開端惡則杜漸言於未發庶易囘改今事無大小常患後時或號令巳行或事迹巳布縱容論救多不能及若更祕宻不使聞知則言事之臣何由獻説今欲乞㫖揮進奏院凡事有非實封者不須祕宻臣因此更有起請事件畫一如後 一竊見御史臺見有進奏官逐日専供報狀欲乞依御史臺例選差進奏官一人凡有外方奏事及朝廷詔令改除並當日内報諌院 一竊見唐制諫臣為供奉之官常在天子仗内朝廷宻議皆得聞之今雖未能恢復舊例欲乞凡遇朝廷有大處置四方奏報事非常程及諌官風聞事未得實者並許詣兩府請問庶知審覆得以論列 右件二事如允臣所請乞降指揮施行【慶歴二年八月上】 上仁宗論臺官言事有㫖詰責 胡 宿 臣聞聖主恱至言好崇諫所以廣治道防一切之未然也臣以螻蟻竊觀陛下特稟上聖之徳能聽大度之言數賞諫臣以擢臺職推誠含垢蓋盡君人之量堯舜之用心也近日聞臺官言事事涉後宫之親出於風聞有㫖詰責臣愚以謂諫官御史朝廷紀綱所寄雖有過繆可且優容昔漢文賢主也袁盎直臣也帝所親慎夫人盎常諫諍言渉不遜初雖怒之終不犯罪後慎夫人聞之復賜盎金五百金慎夫人所以能保榮寵者以能賞袁盎之直言也漢元帝時馮野王昭儀之兄也徳行髙妙推為第一時御史大夫缺公卿多薦野王為之帝曰吾若用野王為之天下必以為私後宫之親者徳宗謂李絳比諫官論奏不實欲黜其尤絳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熒誤上心自古納諫昌拒諫亡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干不測之禍雖開納奬勵尚恐不至直士杜口非社稷之福也臣願陛下鑒觀前史開納至言臣不勝區區之情【皇祐三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乞闊略唐介之罪 劉 敞 臣伏聞陛下以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言事狂妄責授春州别駕尋又聞陛下以春州險逺障癘之地憐其孤危將不生全改授英州此誠陛下聖徳厚恩容忍臣子萬萬無窮也臣竊觀詩書所載帝王之君徳莫盛於知過仁莫大於好生名莫榮於聽諫陛下皆踐之且唐介居下訕上至䧟於戻而陛下察其本心以忠信為之故曰知過既責介身投之逺方而復憂其不全故曰好生當介初得罪之時中外震動以言為戒及聞徙還英州人人懽忻知陛下無意殺之忠義者更思竭盡故曰聽諫臣不勝幸甚臣聞伊尹戒商王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此商所以保乂四海格于皇天者也臣所謂介之所言雖逆耳求之於道亦當有合者陛下幸寛不誅矣若復闊略其罪優游其身使得省過追咎復齒朝列於以開廣言路勸來者則盛徳無疆髙視上古臣不勝犬馬之心【皇祐三年十月上時直集賢院】 上仁宗乞簿上臺諫章奏 范 鎮 臣伏見先朝以御寳印歴紙給言事官令以時奏上所以課得失而殿最之也恭以陛下天資寛仁喜聞諫諍考於施用其實無幾深恐大臣不甚將明所以言者多見廢格臣欲乞據今御史諫官見員於禁中及中書樞密院人置一簿毎一章奏即簿上之在禁中者陛下時時觀覽以備遺忘以觀言者得失有可施行即敕大臣施行其在中書樞密院者亦令大臣為詳閱其巳行未行勾注毎季終録付史館庶使後世知陛下納諫求治之意仍令言者不敢妄有奏論【至和三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宰相逐諫官乞與辨明 馬 遵 臣聞御史中丞張昇累上殿論列為趙抃等昨乞外任奏章雖入朝㫖未從及宰相劉沆獨入文字指言抃等朋黨及罪惡條件因此除出則是成命雖自朝廷本意實由宰相所以外議喧嘩皆謂宰相逐諫官非厚誣也竊觀自古帝王皆以聽忠為賢拒諫為醜今頻年出臺官非朝廷美政損陛下聖徳若因張昇論列特與辨明四方聞之皆知臺官之出非陛下本意正朝廷之體全陛下之名在此一舉臣以當職須合力言為朝廷惜體為陛下惜名非特為諸臣而發之也臣無任區區納忠之至【嘉祐元年十月上時為右司諫知諫院】 上仁宗論宰相逐諌官乞與辨明 馬 遵 臣聞御史中丞張昇累上殿言宰相獨入文字除出臺官趙抃等不當若謂抃等素非善人不當除為臺官既為臺官而後有過亦當即時屏黜不可乆令在朝俟其求出而後言之即當行降責以正典刑不宜尚帯舊官猶専民政如其無過豈敢以空言止除小郡本末而言皆為未允若謂奉行條貫當出則中書條貫甚多未必盡能執守只如宣徽使明有定制不得過兩員今除四員矣如此之類不可條陳未聞别入文字特有條陳以此而言乃是意欲舉行即引為詞耳宜張昇再三辨明而不能巳也自來臺官多不為人所喜而權臣尤甚非權臣天性惡之勢使之然也若非聖君主張盡令權臣處置則諫垣憲省之中求過避禍之不暇豈復能為朝廷計哉陛下聖明必照此事伏乞英斷特賜指揮【嘉定元年十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臺諫二 上仁宗乞擇守節難進之臣置之諫省 歐陽脩 臣伏見陛下仁聖聰明優容諫諍雖有狂直之士犯顔色而觸忌諱者未嘗不終始保全往往亟加擢用此自古明君聖主之所難也然而用言既難獻言者亦以為不易論小事者既可鄙而不足為陳大計者又似迂而無速效欲微諷則未能感動將直陳則先忤貴權而又旁有羣言奪於衆力所陳多未施設其人遽已改遷致陛下有聽言之勤而未見用言之效頓疑言事之職但為速進之階蓋縁臺諫之官資望已峻少加進擢便履清華而厭人言者因此亦得進說直云此輩務要官職所以多言使後来者其言益輕而人主無由取信辜陛下納諫之意違陛下賞諫之心臣以為欲救其失唯宜擇沉黙端正守莭難進之臣置之諫省則既無干進之疑庻或其言可信伏見殿中丞王安石徳行文學為衆所推守道安貧剛而不屈司封貟外郎吕公著是夷簡之子器識深逺沉静寡言富貴不染其心利害不移其守安石乆更吏事兼有美才曽召試館職固辭不就公著性樂閑退淡於世事然所謂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者也徃年陛下上遵先帝之制増置諫官四員已而中廢復止兩貟今諫官尚有虚位伏乞用此兩人補足四員之數必能規正朝廷之得失禆益陛下之聰明臣叨被榮恩未知報効茍有所見不敢不言【嘉祐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上仁宗乞召還唐介等 歐陽脩 臣材識庸暗碌碌於衆人中䝉陛下不次㧞擢置在樞府其於報効自宜如何而自居職以来已逾年嵗凡事闗大體必湏衆議之恊同其餘日逐進呈皆是有司之常務至於謀猷啟沃蔑爾無聞上辜聖恩下愧清議人雖未責臣豈自安所以夙夜思惟願竭愚慮茍有可採冀禆萬一臣近見諫官唐介臺官范師道等因言陳升之事得罪或與小郡或竄逺方陛下自臨御以来擢用諍臣開廣言路雖言者時有中否而聖慈每賜優容一旦臺諫聫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驚疑臣雖不知臺諫所言是非但見唐介范師道皆乆在言職其人立朝各有本末前後補益甚多豈於此時頓然改節故為欺罔上昧聖聰在於人情不宜有此臣竊以謂自古人臣之進諫於其君者有難有易各因其時而已若剛暴猜忌之君不欲自聞其過而樂聞臣下之過人主好察多疑於上大臣側足畏罪於下於此之時諫人主者難而言大臣者易若寛仁恭儉之主動遵禮法自聞其失則從諫如流聞臣下之過則務為優容以保全之而為大臣者外秉國權内有左右之助言事者未及見聽而怨仇已結於其身故於此時諫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難此不可不察也自古人主之聽言也亦有難有易在知其術而已夫忠邪並進於前而公論與私言交入於耳此所以聴之難也若知其人之忠邪辨其言之公私則聽之易也凡言拙而直逆耳違意初聞若可惡者此忠臣之言也言婉而順希㫖合意初聞若可喜者此邪臣之言也至於言事之官各舉其職或當朝正色顯言於廷或連章列書共論其事言一出則萬口爭傳衆目共覩雖欲為私其勢不可故凡明言於外不畏人知者皆公言也若非其言職又不敢顯言或宻奏乞留中或言乞出自聖斷不欲人知言有主名者葢其言渉傾邪懼弹劾故凡隂有奏而畏人知者皆挟私之說也自古人主能以此術知臣下之情則聽言之易也伏唯陛下仁聖寛慈容納直言於大臣尤所優禮常欲保全終始思與臣下愛惜名節尤謹重於進退故臣謂方今言事者規切人主則易欲言大臣則難臣自立朝耳目所記景祐中范仲淹言宰相呂夷簡貶知饒州皇祐中唐介言宰相文彦博貶春州别駕至和初吳中復吕景初馬遵言宰相梁適並罷職出外其後趙抃范師道言宰相劉沆亦罷職出外前年韓絳言富弼罷知蔡州今又唐介等五人言陳升之得罪自范仲淹貶饒州後至今凡二十年間逐臺諫者多矣未聞有規諌人主而得罪者臣故謂方今諫人主則易言大臣則難陛下若推此以察介等所言則可知其心矣昨所罷黜臺諫五人惟是從誨入臺未乆其他四人出處本末迹状甚明可以歴數也唐介前因言文彦博逺竄廣西煙瘴之地頼陛下仁恕哀憐移置湖南得存性命范師道趙抃並因言忤劉沆罷臺職守外郡連延數年然後復用今三人者又以言樞臣罷黜然則介不以前蹈必死之地為懼師道與抃不以中滯進用數年為戒遇事必言得罪不悔蓋所謂進退一節終始不變之士也至於王陶者本出孤寒只因韓絳薦舉始得臺官及絳為中丞陶不敢内顧私恩以義爭議絳終得罪牽顧私恩人之常情爾斷恩以義非知義之士不能也以此言之陶可謂徇公滅私之臣矣此四人者出處本末之迹如此可以知其為人也就使言雖不中亦其情必無它議者或謂言事之臣好相朋黨動揺大臣以作威勢臣竊以謂不然至於去嵗韓絳言富弼之時介與師道不與絳為黨乃與諸臺諫共論絳為非然則非相朋黨非欲動揺大臣可明矣臣固謂未可以此疑言事之臣也况介等比者雖為謫官幸䝉陛下寛恩各得與郡未至失所其可惜者斥逐諫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為國家之利而介等盡忠守節未䝉憐察也伏望聖慈特賜召還介等置之朝廷以勸守莭敢言之士則天下幸甚【嘉祐六年六月上時為樞宻副使】 上英宗乞察言責實時有懲勸 吕 誨 臣先有奏陳以力所不能願辭諫職不意朝命復除御史知雜臣乆尸言職已試不効惟俟幽黜敢有覬覦天慈䝉覆豈不知幸圖報之心宜何如哉臣竊思歴代設耳目之官葢輔人主之不逮不能九重之外無復聞見萬幾之事皆為壅蔽以是論之獻替之言不可一日無之凡事止宜辨論是非稍渉欺妄當行重責不當置其言而不用使之沮辱在賢者翻然以思動為身謀悠悠皆是借如朝廷之事臺諫官不得預聞及其政令行下方始得知比正其所為則曰已行之命難以追改是執政之臣常自取勝耳目之官固難與争矣又聞近日臣僚建議以先帝臨政信任臺諫官所陳已行之事多有追奪欲陛下矯先帝之為凡事堅執不可移易行一繆令進一匪人倡言於外曰出自宸人必不敢動揺若果有之是欲窒塞聖聰將使拒諌遂事豈公忠愛君之人哉恐非廟社之福也且諫諍者非衮職之闕時政之失不應有所激發上則咈戾聖意下則違忤輔臣以至被紏劾者皆為仇敵豈不知害於身凶於家所利者國家所守者職分爾而又近年朝廷無懲勸之意諛佞者傾附權勢畏避者喑嘿自容坐累嵗月例得遷轉言與不言孰為利哉臣嘗親奉徳音指緘黙者甚衆然終不聞有所誡勵斯無益之大弊也臣竊謂陛下好問之心過於虞舜但未嘗察其言爾求治之功有如漢宣但未嘗責其實爾臣既未得其去敢不以言責自任伏望陛下既問之當察其言既用之當責其實無俾左右蔽惑聰明言事之官宜時有懲勸則人無茍且職事皆舉有禆於朝政太平之基不難成矣矯先帝之為更宜沉慮已行之事果有不便更張何疑不然臣未知職事之所守終不安其分爾【治平二年二月上時自知諫院遷侍御史知雜事】 上英宗乞親擇御史 吕 誨 臣伏覩御筆除授殿中侍御史范純仁監察御史裏行吕大防朝命既出公議皆允臣聞漢孝武即位之初田蚡為相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帝乃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非明哲之君智能燭理則威福之柄幾為田氏專矣臣見陛下始除二人者誠有㫖哉臣向來所陳請令中外兩制官每嵗各舉才能之人籍於禁中要堪任使即請宸自擇免臨時薦舉可以杜絶請求之路此至公之法願陛下乆而行之被用之人莫不歸感上恩必盡死節以圖報効自昔興王之道未有不繇於是也唯聖慮以操柄之重謹始克終天下幸甚【治平二年六月上】 上英宗乞添置言事官 吕 誨 臣竊以臺諫官者人主之耳目中外之事皆得以風聞盖輔益聰明以防壅蔽臣觀天聖景祐間三院御史常有二十員而後日益衰減葢執政者不欲主上聞中外之闕失然亦不下數員今御史闕中丞者累月御史五員差出者二人唯臣與范純仁吕大防供職封章十上報罷者八九諌官二員司馬光遷領他職傅堯俞出使虜廷諍臣僅同廢置矣自古言路壅塞未有如今日之甚也臣切為聖朝羞之下情何得以上通天聽何因而逺及臣伏乞聖鍳照斯弊特為振起添置言事官員數以廣聞見實求治道之大要也【治平二年二月上】 上神宗論舉臺官不必校資序 吕公著 臣近䝉恩充翰林學士伏見本院自來舉臺官並湏前行貟外郎已下至太常博士歴通判一任已上者仍湏衆學士同狀保舉切以御史之職所以上輔天子聰明下䋲紏百職事無大小皆得奏論必湏資性端方學識兼茂然後可以處憲寺任言責由是而求諸多士之中未易中選今乃限以資格而常欲得人必恐其難竊見近嵗以來前行員外郎以上知諌院者並得兼起居舎人朝廷之意務欲廣進人之路而御史兼官之制尚闕盖有司未嘗講求臣又見比來保舉堪充御史裏行或以資淺報罷臣聞唐太宗雅好直言馬周以布衣為監察御史裏行裏行之名自馬周始其後官卑未得真御史者皆除裏行然則裏行之設本以待資淺之人今乃以資淺為不應選正失前代設官之意臣又覩天聖七年言事者以三院御史出為省府判官轉運使其間多是知縣充舉深為僥倖乃詔今後知州通判方得奏舉近日臺官其稱職者雖或次補諫列其不任職者雖眞御史亦以舊資出補外任然則資序髙下不必校量又聞孔子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舎諸夫以人才之難必待數人盡知固不可得茍一人知之衆人非出於實信但雷同繫書則又非為國求賢之意凡臣所言灼然易見若増成舊制於體無害伏惟陛下以聖明文武初即尊位左右之臣悉皆訪逮巖穴之士尚将旁求豈獨於御史耳目之官而不能廣開其路伏望聖慈裁許自今後毎御史有闕即輪學士御史中雜一員保舉自正郎前行員外郎並依諫官例除兼御史朝官以上不問資序並除裏行太常博士通判及一年者並依舊制如此則用人之法不致苛宻而舉善之心各得自盡不勝大幸【治平四年閏三月時為翰林學士後㫖許舉中行員外郎為侍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諫官貶秩不當再舉其職 孫 覺 臣近准敕命降授前件官同知諫院臣已祗受訖於二十二日正衙二十三日門謝並畢臣竊以告臣之辭云薦引公卿措置職任此而輕肆宜有懲責臣受命巳来夙夜惟思若以臣畎無狀學問零落不足以拾遺左右論大臣能否則已矣若以臣所論不當於理則臣所學於古者如此敢違臣所學以徇世乎然敕命已下不敢遽有論列既乞補外而三狀聞奏未䝉報可臣欲勉强就職則臣方以言忤㫖得罪奪官傳曰人臣不見察於君不敢立於朝臣雖闇愚敢㤀斯義臣謹上考聖人旁稽傳記反覆一二為陛下言之非以避臣之罪也將以明君臣之義也陛下幸赦其罪使得畢陳臣聞孔子所謂諫臣七人者三公四輔也天子與此七人者處而繩愆紏繆格君心之非羣臣之賢不肖相與謀議而進退之泯然不見其辨爭之迹而治化已成於天下後世七人者不任其責始以小官與人主論辯天下之萬事故諫官雖㣲而與謀於王體與聞於國論宰相與人主進退賢不肖於廟堂之上諫官與人主别白賢不肖於造膝之間其所從來乆矣孔子曰君子之仕行其義也又曰勿欺也而犯之故臣之事陛下也情不敢隠而每犯顔焉義之所在則言之不疑又聞孔子曰君子之事君也將順其羙匡救其惡晏子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而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而去其否若如告辭所謂則人臣之義有匡救而無將順有獻否而無成可始得事君之義而無隱情也或者乃謂諫臣小官不當與人主進退大臣之事又或云諫臣雖可以論大臣之賢不肖然不當云以某代某臣又以為不然衛大夫史鰌以蘧伯玊賢而不用彌子瑕不肖而任事數以諫而君不聽死且不懈至以屍諫衛公卒退彌子瑕而用蘧伯玊成帝時御史大夫缺谷永薦薛宣成帝用之鮑宣以諫大夫上言請黜汝昌侯傅商方陽侯孫寵宜凌侯息夫躬而召用故大司馬傅喜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明年上遂召孔光免孫寵息夫躬又召何武彭宣復為三公杜詩以南陽太守上疏稱伏湛柱石之臣宜居輔弼郎顗言黄瓊李固可任時政伊尹傅說不足為比此數人者皆位下言輕或勸人主進退大臣或欲以某代某當時或用或不用焉未嘗以為非也唐之盛在太宗太宗之臣莫如魏徵時有言徵阿黨親戚者太宗使温彦博按之又使彦博責徴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徴入奏曰臣聞君臣叶契義同一體未聞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則邦之興䘮或未可知太宗改容曰吾巳悔之若徴之言可謂深得治體矣使太宗以形迹待羣臣羣臣以形迹事太宗嫌疑猜阻上下之情不通則與秦之末世何異豈能成貞觀之治哉今使言者論羣臣之非而不言其是論羣臣之惡而不言其美稱其人不得言堪某職述其才不得言堪某任其為形迹豈不甚哉臣雖非魏徴之賢實欲陛下復太宗之治也故臣之事陛下也知盡臣之義而無隱情上不見三公之尊下不知九品之賤愚智忠邪茍知其詳者悉以獻於左右傳曰為人臣者無以有巳明委質以事君則身非已有生殺予奪唯上所令傳曰匹夫不可奪志豈謂可殺可生者身也可予可奪而志不可以奪歟以臣賤㣲言論不合放廢竄逐何傷於治聖恩博大纔奪兩官或周章震擾䘮其所圖遂於陛下懐不盡之意則罪莫大焉况臣自供諫職纔及兩月得對至於五六而章十餘上臣之本末計亦粗簡聖心然臣所言無一見効臣論樞宻院使邵允在位無狀而陛下疑之論御史中丞滕甫姦邪而陛下不信則是臣行猶可疑而言不足聽也陛下置左右耳目之官而取言行無足采者不知將何補於治臣所以區區求去者非徒不得其言亦以深為陛下謀耳伏望聖慈特賜檢臣前後三狀罷臣言職除一外官臣見居家待罪所有實録院檢討同知諫院管幹國子監臣並不敢供職【熈寜元年七月上先是陳升之登對上許擢置樞宻覺相繼登對言錢明逺不可治長安上因與言升之宜居宥宻邵允不才向欲使守長安而執政以為無過覺曰韓自宰相守長安今以代琦不薄特執政自為地不欲允去爾時升之已有成命而覺不知退而上言宜使允知永興升之為樞宻使上以覺為希旨收恩且區處大臣非小臣所宜又怪覺令書吏冩奏故責授太子中允仍知諫院八月出通判越州】 上神宗論孫覺令吏人書冩章疏 王安石 臣今日䝉宣諭以孫覺令吏人書論列大臣章疏臣初亦怪其不能謹宻但疑此朋友所當誨責非人主所當譴怒既又反覆思惟陛下以覺為可聽信故擢任諫官進賢退不肖自其職分所當論列雖揚言於朝以廸上心於義未為失也但令吏人書冩章䟽誠不足以加譴怒凡人臣當謹宻者以君子小人消長之勢未分言有漏泄或能致禍如其不宻則害將及身若值明主危言正論無所忌憚亦何謹宻之有乎唯有姦邪小人以枉為直懼為公論之所不容則惟恐其言之不宻若得此軰在位陛下何所利乎若陛下疑覺有交黨之私招權之姦則恐盛徳之世不宜如此魏鄭公以為上下各存形迹則國之廢興或未可知若陛下不考察邪正是非而毎事如此猜防則恐善人君子各顧其迹不敢盡其忠讜之言而姦邪小人得伺人主之疑以行䜛慝也若陛下恐陳升之聞此或不安臣亦以為不然漢髙祖雄傑之主也然鄂秋論相國蕭何功次而髙祖不疑乃更加賞亦不聞蕭何以此為嫌陛下聖質髙逺自漢以来令德之主皆未有能企及陛下者每事當以堯舜三代為法奈何心存末世褊吝之事乎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不明知其賢而任之以為賢不明見其邪而疑之以為邪非堯舜三代之道也陛下以臣為可信故聖問及之臣敢不盡愚今日口對未能詳悉故謹具劄子以聞【熈寧元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擇言事官當以三事為先 司馬光 臣今日面奉聖㫖令臣採訪可為諫官者宻具姓名聞奏臣辭不獲命退而惶恐黙自思忖凡擇言事官當以三事為先第一不愛富貴次則重惜名節三則曉知治體具此三者誠亦難才臣愚何足以識别賢能竊謂已試之人差為可信伏見三司鹽鐵副使吕誨累居言職不畏强禦再經謫降執節不回侍御史吕景外貎和厚内守堅正見得知恥臨義不疑於臣所知之中此兩人似堪其選更乞陛下博訪衆臣裁以聖意【熈寧元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人君聽納不當以諫臣為暴巳取 名 陳 襄 臣聞君之視臣猶心膂之於股肱耳目也四者相次而成一體則不勞而功用成矣故公卿者人君之股肱而臺諫為其耳目也故古之人君用諫諍之臣必求方直辨博之士司其視聽而補其闕遺其心諰諰然唯恐不聞切直之言以救其失故舜戒其臣曰作朕股肱耳目又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是也古之人臣諫諍其君茍可以言雖鈇鉞在前無所忌諱者欲以致君於無過而非所以暴其惡將以致臣之節而非所以取其名盖居言之責任其義當爾故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書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故君臣之際同心恊德義成一體上之人茍聞一言之善則雍容聽納不以為暴巳而無所疑下之人茍聞一事之失則周旋切爭不以為干譽而無所隱此所謂信而後諫者也伏望聖慈少察臣之言則天下幸甚【熈寜二年四月上時初除知諫院】 上神宗乞留吕誨 劉 述 臣伏覩罷御史中丞吕誨差知澄州坐言事失實故也臣伏思本臺舊制御史所以許風聞言事者以事方萌芽未至形見及展轉詢採難以究知其詳能先時而言之則可以遏絶禍亂之原救藥事機之失其間固容有不審而於大體無甚害也今聞吕誨因言章辟光狂妄離間岐王以連及輔臣長短乃是誨盡忠於陛下以救朝政之闕耳豈有它哉今遽然絀之士大夫相與驚歎甚為陛下惜此舉也陛下踐祚方三年已罷五中丞矣天下之人不知端末將謂陛下惡聞直言但欲人阿意順指耳豈惟汚損聖德之不細實恐公忠之人由此觧體姦邪之黨縁隙而進以白為黒以正為邪陛下覺悟而悔之巳後時矣而况誨之為人公正峭直知無不為四方之士交口稱譽乃人之望也中司之任朝綱之所寄今乃轉為動揺自壊綱紀臣所未諭也臣愚伏望陛下察誨之無它矜誨之過小追還前詔俾復舊職上全國體下慰人望臣之至願也臣非不知斯言之入即取權臣之怒誠不忍孤陛下之任使耳臣不勝彷徨待罪之至【熈寧二年六月上時兼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宋敏求 臣今月十九日當直中書刑房送到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特除太子中允權監察御史裏行詞頭伏以御史之官國朝以来其任頗重雖列屬三院各有等差至於肅正外朝紀綱所寄號為清峻選擇盖均舊制湏太常博士經兩任通判方許舉奏入臺盖以歴任既深則更事益多朝廷之儀得以詳熟景祐初以資任難有相當者遂計奏舉博士以上通判未滿任者為御史裏行去嵗驟用京官而遷之今又以幕職官便陞朝著而峻處紏繩之地臣竊恐弗循官制之舊而未厭羣議所有詞頭未敢具草【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知制誥】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蘇 頌 臣今月二十一日准中書劄子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宋敏求奏今月十九日當直中書刑房送到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特除太子中允權監察御史裏行詞頭弗循官制未厭羣議不敢具草伏念國朝近制進補臺官皆詔御史中丞知雜與翰林學士更互於太常博士以上中行貟外郎以下曽任通判官中奏舉充三院其未歴通判者即湏特㫖方許薦為裏行儻非其人或至連坐所以重臺閣之選也去嵗詔㫖專令中丞舉官雖不限資品猶以京秩薦舉縁巳有前詔故人無間言今李定以郡幕職官入居朝廷紏繩之任超越資序近嵗未有臣誠恐有違官法無益治朝敏求所以惓惓而進言者納忠而舉職也議者或曰唐世自諸侯幕府入登臺省者多矣而定之此除豈為過邪臣以謂不然在唐方鎮盛時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連茹増重祖宗深鍳此弊一切釐改州郡僚佐皆從朝廷補授大臣出鎮或許辟官亦皆随資注擬滿嵗遷秩並循銓格非復如唐世之比而今之三院事任又重於昔時况定前任未終非時召對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之薦直寘憲䑓雖朝廷急於用才度越常格然紊法制必致人言所益者小所損者大再詳敏求前奏頗得允當所有李定除官制未敢具草【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知制誥】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李大臨 臣以今月二十二日准中書劄子令看詳宋敏求蘇頌所奏委得公當伏以御史之職紏正内外自國朝故事毎有貟闕必用太常博士已上官然後補之仍湏曽歴通判方許舉薦今李定秀州判官除監察御史裏行不唯超越資序未厭群言抑亦有國朝從来法制敏求頌之所陳盖亦有補於朝廷伏望早賜詳酌所有李定除官制未敢具草【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知制誥】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蘇 頌 臣今月二十三日准中書劄子尚書工部郎中知制誥李大臨狀所有李定除官制内有未便奉聖㫖令蘇頌依前降指揮撰詞臣竊以官品有髙下職事有閑劇皆所以待才能之士擢授有資級保任有常法亦所以抑奔競之塗自古以來兹道不易祖宗之朝或有自起孤逺而登顯要者盖天下初定士或棄草莱而不用故不得不廣捜揚之路自真宗仁宗以來毎有除授雖幽人異行亦不至超越資品葢太平之代事有紀律當循用資品選授之法今朝廷清明俊乂並用進任臺閣動有成規而定以逺州幕官非有積累之資明白之效偶因召對一言稱㫖便授臺官政府既巳奉行有司不能抗議使制命遂下四方聳聞仕進之間豈無觖望况今天下之廣英豪之衆它日或更有非常之人又過於此寅縁進見奏對稱旨則復以何官處之寖漸不已誠恐髙官要秩可以岐路而致事有萬一不可不防臣所以區區建言者上以遵朝廷之法制下以盡有司之職業矣謹案六典中書舎人之職凡詔旨制敕皆案典故而起草制敕既行有誤則奏而正之故前後舎人論列差除用典故而䝉改正者非一今三院御史湏衆學士薦舉朝臣乃典故也或不應此其敢無言去嵗以京官除授所以無言者以前有詔令故也今若先立定制許於幕職官中選擢三院則臣等復有何言而敢違拒耶况定之此除前日敏求大臨洎臣皆知不應近制是以各有論奏今再被詔㫖若便奉行是臣故違官守自作二三上累聖明孰任其責竊謂威福之柄人主得以自專官守有責臣下得以固執若朝廷以定才實非常則當特與改官别授職任随資超用無所不可不必棄越近制處之憲綱若臣上懼嚴誅靦顔起草誠慮門下封駮不肯放過縱門下不舉則言事之臣必湏重有論列或定畏義固執不敢祗受是臣一廢職任而致論議互起煩瀆聖聽則臣之罪戾死有餘責所有李定除官制未敢具草【熈寧三年四月上】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蘇 頌 臣等檢㑹熈寧三年七月六日奉聖旨今後臺官有闕委御史中丞奏舉不拘官職髙下令兼權如所舉非其人令言事官覺察聞奏臣四月二十八日上殿面奉聖㫖將上件條貫赴舎人院商量草除李定官制者臣等尋將上件條貫赴院同共㸔詳葢為從前臺官湏得於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員外郎以下奏舉稱職後来為朝行中難得資序相當之人故朝廷特開此制云不拘官制髙下者只是不限博士與中行員外郎耳即非謂選人亦許奏舉也所謂兼權者如舊官資序不相當三丞以下未可為監察故且令上權前行貟外郎以上不可為侍御故令下兼詳此皆不為選人設文也若不拘官職髙下并選人在其間則是秀州判官亦可以權裏行不必更改中允也以此言之選人不可超授臺官明矣至如程顥王子韶等並巳先轉京官因中丞薦舉方䝉特遷中允上權監察今李定是初等職官資序若特與改官只合轉大理寺丞且選人特改京官已是優異若更超授朝籍處之憲臺恩命重疊陞擢非常先朝已来未有此比未知李定有何所長而可當此殊命也臣等所以喋喋有言不避斧鉞之誅者非他也但為愛惜朝廷之法制而遵守有司之職業耳且爵禄賞罰進退黜陟皆陛下得以專之無所不可者若事下有司則具有條制當官者湏奉行而固執也大抵條例戒於妄開今日行之它日遂為故事若有司因循漸致隳紊誠恐倖門一開則仕塗奔競之人皆有僥求希望不次之擢朝廷名噐有限焉得人人而滿其意哉前世所以謹重爵賞不以假人雖有竒才異倫亦湏試以職事俟有成效然後超擢者以此也兼臣等前来論列雖不具記上件條貫亦只指陳選人超授臺官為過當耳如宋敏求言去嵗驟用京官而遷之今又以幕職官便陞朝著而峻處紏繩之地竊恐弗循官制之舊未厭羣議臣大臨言秀州判官除授監察御史裏行不唯超越資序未厭群言抑亦有國朝從来法制臣頌言去嵗詔旨專令中丞舉官雖不限資品猶以京秩薦授人所以無言者以前有詔令故也詳此與今來撿舉到不拘官職髙下條制亦不至違戾以此臣等所以湏至再執守初議也臣等非不知再拒嚴㫖獲罪不輕但以意在盡公不敢自為反覆上誤朝廷耳所有臣大臨昨日當草薛昌朝除官制初亦疑慮未得允當既而思之昌朝雖非御史之薦朝廷特除縁已是京官為有程顥王子韶近例所以不敢違拒非如李定選人之比也伏望聖慈更加詳察臣等惓惓之誠所有李定除官制臣等未敢具草【熈寕三年四月同李大臨上】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蘇 頌 臣今月一日准中書劄子節文李定除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詞頭奉聖㫖劄與蘇頌所除李定係是特㫖不礙近制令疾速撰詞臣為詳自来本院凡有中書送到詞頭並是當制舍人奉行唯是當制日曽封還詞頭其詞頭下若元封還之官却再當日即轉送以次官命詞昨日中書劄子送舎人院是臣當制所以獨具劄子奏陳今日輪當李大臨直日上件劄子合是本官奏行却專送臣處顯見不依得自來更直承受體例是同一職事而差使有異臣豈敢越次承受若云因臣論列除改不合條例便送臣處分縁上件論奏是與李大臨一狀同議事體不殊却不依常例送本院輪次承受其劄子已具狀繳納中書門下伏乞依自来體例施行去訖兼臣與李大臨等前後論列李定差除未得允當盖是遵守朝廷之法制奉行有司之職業初等職官超授朝列兼權御史不應近制所以未敢具草今來中書劄子稱係是特㫖除授不礙近降條制臣切謂若果出聖意㧞擢即湏是非常之人名聲顯聞於時然後可以厭服羣議為朝廷美事不然則進用之路自有階漸耳昔馬周為常何作奏條陳得失二十餘事皆當世切務唐太宗㧞於布衣近世張知白上書言事論議卓越真宗皇帝㧞於河陽職官此二臣者可謂有顯狀矣時遇主可謂非常矣然周猶召直門下省明年方用為御史裏行知白召對稱㫖亦命試舎人院然後授以正言非如定逺州職官素無聲稱偶因孫覺論薦一賜召對便䝉超授縱有竒謀碩畫亦未顯著於時豈足以上稱不次之擢但用其言不試以實天下才辨之士聞之皆思趨走勢要以希薦用此門一開未必為國家之福也故前代用人之法必加詳試俟見成效然後陞擢者亦所以防僥倖之路也今臣不避誅戮再貢瞽言者誠見陛下容受直言可不思獻納少冀禆補耶其李定特㫖除授欲望陛下早賜采納羣議或詢近臣若謂定之才果足以副陛下特㫖之擢則臣自當受妄言之罪萬一臣言不虚即乞再加詳酌或别授一官寘之京師俟它時見其實狀進用未晚如此不唯臣等職事得舉兼亦以養成定之才資免詒異日之論議也臣不勝夙夜惓惓納忠之至然臣巳是五次論列累拒詔命罪在不赦戰恐待罪不敢遑寧【熈寧三年五月上】 上神宗繳李定詞頭 李大臨 臣今月三日准中書劄子送下蘇頌繳納李定除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詞頭奉聖㫖所除李定出自特㫖並不礙近制令舍人院疾速撰詞輪次是臣當制竊縁臣與蘇頌前後累次論列屢煩聖聼非不知狂率僣易罪當萬死然猶喋喋不已者無它也盖以職在近列忝賛書命詔勑未便理合奏論既有所懐豈敢緘黙竊以李定自初等職官超授御史不次遷擢舊例所無若云差除特自聖㫖不礙近制大凡朝廷爵賞之出稍有優異皆可謂之特㫖或事有未當豈可以特㫖之故而不許當官者以職事而論列耶以陛下之聖度聰明容納必無不許之理以此臣得以盡所懐而終言之且定自處仕途未聞有卓然稱譽為時所推若謂之有經術行誼則召對數刻之間陛下豈能盡見其所藴之深淺也若陛下以其辨論可取急於任用則遷之以壹官可也徐觀其所為然後别加遷擢可也不當遽然置在憲臺駭動物聼於定未安於國體亦有所損故前頌之所論唐太宗用馬周先置門下省明年方為御史裏行國朝用張知白亦先試於舍人院然後授以正言盖為此也今定之除既未厭羣議若制命一出豈免門下之封駁臺諫之章䟽耶臣當此時雖欲自劾請罪亦無及矣縱陛下容恕不加誅責然臣復何面目以處陛下之左右耶以此湏至先事建言儻䝉聽察不唯在臣職業粗得所守亦於朝廷萬分裨益臣不勝兢惶隕越待罪之至其李定除官制未敢具草伏望聖慈更賜詳酌【熈寜三年五月上】 上神宗論不當復劄下舍人院湏令草李定 詞頭 司馬光 臣竊見近者朝廷除秀州判官李定為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李大臨蘇頌等累次封還詞頭數日來外間皆言朝廷已為之寢罷今日復聞劄下舍人院湏令草詞臣竊意朝廷知大臨等既累次封還詞頭今復草之則為反覆必難奉詔因欲以違命之罪罪之使今後凡朝廷所行政令羣下無敢立異者若果如此則百執事之人自非偷合茍容者皆不得立於朝政令或有得失陛下復何從知之晏嬰所謂以水濟水賈山引秦之季世以戒漢文帝者正患其如此耳臣前論逐臺諫官今又言大臨等非敢私此數人正為國家惜言路之絶耳伏望陛下審思而謹行之勿使聦明遂至壅蔽則天下幸甚 貼黄國家不次用人固無常法然必使衆心厭服然後為美是以堯舜非不聰明也然命官皆先謀cq=43岳牧既衆言僉同復明試以功而後用之故舉不失能而上下雍熈也臣素不識李定實不知其行能如何陛下果知其賢何不且試之以漸俟其功効顯著衆皆知之然後不次擢用則誰曰不可何必今日與臣下力較勝負殆非人君廣大之體也【熈寜三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臺諫三 上神宗論臺諫闕員宜速選用 吕 誨 臣准學士院關報中書劄子奉聖㫖舉諫官二人者仰承詔命俯及外臣有以見宸衷虚竚樂聞過失中外均慶臣所以懽欣而不已也臣向以言事得罪雖居外補尚忝諫垣之任仍預舉官之數輒有誠言上禆衮闕惟其僭越之罪敢避死亡之誅臣聞國朝故事諫官除授一出於聖選蓋耳目機密之任不可繇他歧而進示至公於天下也御史乃付學士中丞保舉比來任人不次政府甄擇賢能除授或聞除選人李定御史定不持母服為有司劾奏舍人封還詞頭例皆奪職乃付禮官議定之罪夫行不為人所信已不足取如或有罪禮法固無容焉然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者以其孝於親則忠可移於事君也以定充選其甄録之意可知矣既而公論不與遂以諫官御史並委兩省官保任臣竊以臺諫官所責甚重數年以來稱職者甚衆大言入則大罪之小言入則小罪之去者相望於道路來者遲疑不願就職以至諫院御史臺闕官日久中丞不補者半年三院為之一空言路梗塞一至於此朝政或闕下情不通則有所蔽焉用事者豈徒然哉臣竊計自詔降以來在京近臣所舉員數已多而未聞除授必自外舉官畢集然後掄選或見任逺方比追還則曠日遲久言職幾廢徒有擇官之名而非開言路之實也兹所以未見至公副陛下虚求之意焉書云朝夕納誨以輔台徳是不可一日而虚也唐太宗三日不聞諫官言必責輔臣其聴納忘倦寤寐思之書於簡策後世為美陛下推廣是心非夙夕渴於正論歟臣以謂求之之博不若用之之速既用之則信任而必堅與之圖回於正道斯誠為治之術也如博求其人而信任不固言者既衆而黜之不已臣將恐來者艱阻鉗結自安忠臣義士遯逃巖穴公議消薄國家之大患也刳胎毁卵損傷至微其類猶或不至聖人所以為之深誡漢文帝受郎官之書其言是則用之非則置之乃除誹謗妖言之罪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臣伏願陛下恢廣此度而行之則天下之福也仍乞於中外兩禁臣寮已舉官數内先擇三五人充諫官餘補御史闕員庶幾言職不為虚設副天下觀瞻宜有益於聖徳也臣待罪譴讁之中不當有言然愛君之義與日積深身雖補外而心在王室因被㫖舉官輒以上陳懇輸忠亦區區自信之效矣伏冀髙明特賜省納臣所舉諫官二員已具别狀【熙寧三年上時誨已罷中丞以諫議大夫知鄧州】 上神宗論諫官當人主自擇楊 繪 臣聞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謂三公四輔為七人之數今之諫官即古之三公四輔之職其任得非重哉擇之可不謹乎本朝諫院官多或至五六人少猶不下三人然皆出於清衷之自擇蓋天子既以事委宰相則天下之人悉趨附而無敢陳其不逮故置諫官以相維之其如位宰相者必不喜諫官之敢言理固然也不爾裴垍安得獨稱美於唐哉為宰相者則必自除附已者為之乃不如不置也徒自蔽於耳目而已陛下博通古今至於納諫昌拒諫危之說如唐太宗終始納諫而昌唐明皇不能終而危之事具布史䇿不假臣言也伏覩孫洙補郡後來官闕而不填者旬月得非難其人乎臣竊見李絳有云聖王選當代之人極其才分自可致治豈借賢異代治今日之人哉臣亦願陛下據在朝之臣擇其老成諳練典故之士而置之諫列以參聴其議論不無補於聖聰也勿委宰相除之若委而除之則必取新進之士不敢異論者不由檢正并條例而升則自編校與敕局而授矣願陛下兼聴而廣視之取資深淺之人雜用於以集衆才之美而濟天下之務幸甚【熙寧四年六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臺諫言事不當問得之何人 彭汝礪 臣近論都檢正俞充及開拆事初十日准中書省劄子奉聖㫖具析上言俞充事跡得於何人聞奏者臣不肖不足對揚陛下之命承詔震恐惶然失次臣伏念天下之才有正則有所謂邪有賢則有所謂不肖人君淵居嚴密無由自察之也於是有耳目之官御史亦因衆人而問焉凡臣之糾摘姦慝非有毫髮為其身謀也實自陛下使之衆人或為臣言亦非有所欲也迫於臣之誠心而已迫以至誠而得之及有所畏避而暴露之而投諸罟擭陷穽之中而臣乃獲安焉則臣不唯不容於人亦且得罪於有司夫廢一官吏非足為朝廷輕重也然官吏以漏言於臺諫而廢則衆皆以前車為戒而外之是非得失無復至於臣輩矣以臣之昏弱不肖而使憲臣盡不得聞知外之是非得失將無以照燭幽闇而彌縫其空缺臣之罪莫甚焉臣寧自刻不敢奉明詔充之材行如陛下知之為詳則臣之罪亦自見矣凡臣所居官職皆陛下所予願并納以易罪若猶未也願益察之縁臣論列非一狀御史中丞鄧潤甫裏行黄㢘亦各有疏乞詢於衆及委官盡公根究如有不實則臣為誣善為殄行竄流荒逺其又何辭臣無任懇切之至【熙寧十年十月上時權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乞選置臺諫罷御史察案 吕公著 臣聞古者天子聴政命百官箴王闕近臣盡規親戚補察然後事行而不悖故孔子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唐太宗以髙世之資親定大業然猶克已從諫以致太平貞觀初孫伏伽始諫太宗恱而賞之有言賞太厚者荅曰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特賞之爾他日嘗怒苑西監而皇太子驟諫太宗喜曰朕始得魏徴朝夕進諫徴亡而劉洎岑文本禇遂良馬周繼之兒在膝前見吾恱諫熟矣故太宗始以納諫致治而又以恱諫教其子孫宜乎功烈甚髙而鮮及也然至其裔孫徳宗惡諫諍之臣以為賣直取名當時北省閉闥累月南臺唯一御史不聞過失終致亂亡由是觀之好諫者帝王之髙致可不務哉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自親庶政盛徳日新皇帝陛下臨朝恭黙未有過事然而天下至大萬務至廣方始初清明之際正是求賢納諫之時況先帝新定官制設諫議大夫司諫正言之官其員數甚備伏乞申敇輔弼選忠厚骨骾之人正直敢言之士徧置左右使掌諫諍無空要職益廣言路又御史之官號為天子耳目而比年以來専舉六察故事廢國家治亂之大計察官司簿領之細過況唐制湮没已乆别無分明稽據臣在樞府日常見先皇頗已厭其煩碎特因近臣獻言試其法耳伏乞盡罷察案只置言事御史四人或六人仍詔諫官御史並須直言無諱規主上之過失舉朝政之疵繆指羣臣之姦黨陳下民之疾苦言有可用不以人微而廢言令或未便不為已行而憚改所言無取姑亦容之以示明盛之世終不以言罪人若緘黙巽懦畏避不言者明正其罰如此則左右前後不能壅蔽嘉言罔伏庶績咸熙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六月上時初召至闕十月乃詔監察御史兼言事殿中侍御史兼察事】 上哲宗乞增諫員及許察官言事 劉 摯 臣䝉恩過聴使備員御史固將竭盡愚論知無不言而竊惟陛下即位臨政之始其所先者宜莫若廣言路故臣今就職之日首獻其說蓋聖人以一心御萬事而無遺慮以一視周四海而無遺照非能身親而自得之也為能咨諏訪逮致人之言開闢其塗使無壅蔽上之公卿大夫百執事下之工瞽執藝下賤芻蕘負薪之鄙皆得輸意自竭雜然至前而聴吾之所擇唯懼乎言者之不能多也祖宗以來諫官御史張設員品罕不備足凡在職者皆有言責臣今伏見諫官止有大夫一員御史臺自中丞而下雖十員然止於中丞侍御史兩殿中於法得言事外監察御史六員専於察治官司公事文書之稽違者而不與於言則是在朝廷以言為官而任其責者裁此五人而已天下之大臣工之衆權僭之漸朋比之萌民之休戚政之利病其於獻納伺察誠恐耳目之未廣事或有不得盡聞於聖聴者非所謂明四目達四聰開衆正屈羣策者也臣欲望聖慈於諫院增置諫官員數本臺六察御史並許言事其所領察案自不廢如故所貴共盡忠力交輔聖政臣不勝惓惓【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乞依六典備置諫官 孫 覺 臣竊以後世諫臣為天子左右耳目之官三代以來官不常置孔子曰天子有諍臣七人所謂七人者三公四輔是也天子一言一動七人者在焉有過不及隨輒正之故人君之失不聞於外不見於下尚書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是也後世七人者不任其責始置諫官唐太宗每召宰相平章必遣諫官俱入小有頗失隨即箴規以此見諫官之職必待命令已行闕遺宣播然後從而救之亦已晚矣唐太宗雖不責宰相以七人之職猶使諫官與聞政事國家以來雖不盡用唐制然祖宗朝諫員亦不為少前後以言舉職見於國史磊落相望大抵於人主躬親聴決獨斷萬幾之際諫員常少先朝是也人主委任柄臣責成攬要之時諫員常多仁宗莊獻太后是也臣竊以今者皇帝陛下沖年嗣位太皇太后同攬政機此宜多設諫員以廣視聴庶幾有補萬一若其人庸下姦邪自宜加罪竄斥以肅百寮若其人直方無所附麗則其所言必有可采如六典諫大夫補闕拾遺凡兩員今臣獨員供職不惟駑蹇朴陋無所聞識又綿力寡助深恐不逮伏乞特賜指揮依六典備置諫官【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十月詔倣六典置諫官具所置員以聞】 上哲宗乞令臺諫専對 孫 升 【元祐元年二月壬戌詔自閏八月垂簾日引一班御史中丞同侍御史或殿中監察御史一員諌議大夫司諫或正言一員同對】 臣竊觀嘉祐治平之間臺諫風節悚動天下比年以來茍容持禄養交之俗成而臺諫風節掃地盡矣伏以陛下臨御以來登用正人開廣言路發徳音以告中外下明詔以諭四方自古聖帝明王欲治求諫之意不過如此也臣竊惟陛下深居九重所與共天下之事者大臣而已大臣皆至公而無私處事無一不當於理猶當博延羣議杜漸防微若臺諫難於請對忠言不獲面陳樞機之發既虞於失身犬馬之心徒懐於嚮主下情未達壅蔽或生非社稷之福也臣近覩詔㫖許令臣寮請對此實盛徳之舉矣然條制未免曲為防阻者臣愚不避僭越之誅為陛下言之陛下隔日一視朝而一月之間休假居半聴政不過十數日日引一班而臺諫必待長官同對且臺諫之官十有餘員待其議論相同又須無不得次之日方一獲對若日有不得次之人而或議論各異則是有終不獲對者矣夫區區疎逺之臣竭誠欲望簾幃披肝膽不亦難哉有唐御史蕭至忠號為稱職嘗謂臺中無長官論事不須關白當時以為知言今法式若出於故事則自當隨宜增損若出於陛下之意則陛下方且至誠聴納乃為是形迹妨嫌何示天下不廣也若出於大臣之議則臺諫之對本為大臣而設而乃自下制上曲為防阻此尤大不可也伏望聖慈特出睿斷指揮許令臺諫専對如遇當日有不得次之人仍特引臺諫一班不獨章陛下至誠聴納之徳且以廣達聰明消除壅蔽之患則天下幸甚【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上哲宗乞令臺諫専對 王巖叟 臣竊以納忠之道貴乎盡論事之體貴乎密不盡則不足以感動聖心不密則不足以成就機事人主待臣下雖無間而臣下自立不能無不同既不同則不能無忌礙而言有所不盡事有所不密言之不盡事之不密非有益於朝廷之道也古之人有以告於君者雖父子之間不以相語況可使他人聞之哉伏望聖慈察臣之言特賜指揮依乆來故事臺諫官只令一人上殿庶使各盡其忠而無不密害成之失且臺諫官天子耳目之任當使各盡其見聞以告主上豈可却使互相窺察常得志同道合之人則可若有懐私意持異見者如何與之共論於上前此不可不察也故事臺諫官論事不相通議亦不關白官長蓋欲以各盡其忠豈可上殿却使兩人同也六曹開封有司之事皆有定法所以官長與屬官同奏對今臺諫官須二人同上則似與六曹開封相類恐非體要如䝉允臣所奏只乞作出自宸衷批出指揮【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收還給事中新命且在諫職 孫 覺 臣竊聞有㫖除臣給事中聖恩深厚所不敢當然臣伏見前後執政大臣每臺諫臣寮言有及之者多遷官以寵之使罷言職尋即令人剔抉微細過差逐之使去以報其私忿言事官不顧大臣威勢斥言其罪乞行黜免者所以報主上之恩行言守之責也何至言未絶於口而身已擯於外不惟人主威福移於大臣之家又使上為朝廷不顧忌諱直節敢言之士慄慄危懼不保其身豈可不為朝廷惜哉臣近因見御史翟思在神宗朝論韓縝受人私饋馬先朝不為施行翟思為國子司業進神宗挽詞誤落韻亦小過耳言者及之謫守臨江軍御史黄絳言縝為相非才即遷絳國子司業罷其言職臣見仁宗朝言事臣寮為國盡忠於大臣無所避忌者仁宗終始保全之故言者敢肆直言以報國恩一時名臣多由此出如臣微眇流落於外十有五年神宗晚嵗始賜召還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臨政之始首䝉擢寘經筵去年七月中始供諫職如臣愚賤前後言事不合聖意者不可勝數宜在斥逐之日久矣今者䝉恩遷給事中於臣之私極為榮幸然臣前後論縝未䝉施行一日去職使縝得挾怨中傷臣實未知死所今日在得言之地尚可布露本末為陛下言之一日去職怨嫌已成如翟思黄絳有希縝意㫖中臣者臣雖欲自辨不可得也伏望聖慈特賜指揮收還給事中新命使臣且在諫職他日韓縝去位之後别有差遣臣不敢辭【元祐元年閏二月上後二十日詔覺復為諫議大夫】 上哲宗乞今後凡有政令除改才到門下並令給事中即時關報臺諌 朱光庭 臣竊以諫諍之臣為天子耳目之任救正朝廷之事貴於其初凡政令未安於理除授或非其人於命未行之日俾先知之則獻納之間事體甚便近日朝廷所關報者皆是已行之事言者急思救止其道無繇又不免暴於人聴不若於命未行之前都無轍跡足以成朝廷之美故事諫臣許隨宰相入閤蓋當議論之初便思救補不俟命令已行然後攻其失也臣欲乞朝廷今後凡有政令除改才到門下並令給事中即時關報臺諫所貴先事為慮所補不細又足以成朝廷之美伏望聖慈詳酌施行 貼黄臣竊聞議者欲將中書門下後省給舍與諫官直舍間斷以防漏泄臣竊以謂天下之事理當使諫官先知貴其救正於未行之前況故事諫官許隨宰相入閤即是事無所不預聞今却使不與給事同省以防漏泄豈不異哉兼將新修省闥析為異處亦非美事臣恐議者故為壅蔽以誤陛下伏望聖慈特賜罷止以廣聰明以重事體又朝廷若謂給事中難以如省部詳備關報臣欲乞將除授只節略職位姓名更改政令具事目大綱關報所貴簡便易於施行【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論隔截諫官直舍 王巖叟 臣伏覩近降聖㫖令隔截門下中書兩省諫官别開門出入不得與給事中中書舍人相通聞之初臣不敢以為信蓋既謂之同省豈有異户而出不相見之理及觀敕文乃是信然臣愚不諭朝廷此舉之意若以謂欲絶漏泄之弊則臣以謂漏泄在人不在門户門户之禁素已甚嚴今更加申敕足矣何必以隔異門牆為事哉所隔異者乃二三諫官而已諫官為陛下耳目陛下每不惜推赤心以與之奈何於其所舍反若置疑也儻其人為可疑也則斥而逺之使勿居其地為可親也則宜與之無間者也陛下不與諫臣為密而與誰為密乎臣固知陛下無此意然事行則終累陛下耳自古置諫臣以能彌縫朝廷之闕使不見乎外為美故彌縫不厭早早則為功易而所全者多矣且朝廷之事終能使諫臣不知乎禁之雖嚴不過緩一二日終當聞耳茍有所未善能禁其勿言乎既不能使之不知又不能使之勿言則不若令早知而論之為有補也臣以謂廟堂之上精慮而審發政令一出天下無可得而議此乃所以為密也今外人皆云非所以嚴制敇院也乃欲以限隔諫官使不聞省中事此聲流恐非朝廷美事臣竊為陛下惜之伏以陛下誠心好諫而樂聞有過故一言一動天下莫不歌美以為中理不可誤信此事使天下有疑於聖徳也伏望為國家愛惜大體以慰衆心特罷隔截兩省指揮且令仍舊幸甚 貼黄陛下即位踰年兩省中未嘗有漏泄之事害成於朝廷何故今日改作以動論議伏望聖慈且令依舊則國體所全者多矣【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侍御史】上哲宗論隔截諫官直舍 王 覿 臣近於十一月二十五日有封事言兩省擗截諫官出外隳壊法度乞行寢罷及十一月二十七日與諫官鮮于侁朱光庭列狀聞奏各未䝉施行臣竊以自古聖帝明王莫不有諫諍之臣蓋三代以前上自公卿次及百執事下至百工芻蕘皆可諫諍故雖不以諫諍名官而骾言直論常達於人主之聴及世衰道微言出於口而禍及其身者寖多故為人臣者若不以諫諍名官則鮮肯以諫諍為事於是秦漢以來乃始有諫大夫率皆列職清近日侍人主然嵗月綿逺其事之所在有不可考者唯隋唐事近說甚明諫官於隋屬門下省唐初因之亦嘗屬中書省後乃分别兩省終於有唐未之或改也夫御史與諫官均任言責然御史臺在外而獨諫官既為侍從又列於兩省者何也蓋御史専在糾正百官必在外然後百官趨赴事鞫獄為便諫官之職専在於論政事之過差補人主之闕失故不在政事之地則無以盡聞政事之過差不列侍從之班則無以盡知人主之闕失也自五代亂離隋唐法度無復存者本朝祖宗以來講復前代之法度十八九矣唯是兩省之闕典至神宗而後復然諫官雖已列於兩省政事之地猶未預於入閤侍從之班今乃防諫官漏洩政事而欲擗截事出外使不得在兩省亦異於設諫官之本意矣夫兩省若有幾密之事吏人可密者諫官豈不能密耶兼見今諫官雖在兩省於政事實不預聞況幾密哉昔魏省少府楊阜欲上疏省宫人召御府吏問後宫人數吏守舊令對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數之曰國家不與九卿為密而與此等為密乎明帝聞愈憚阜後世以為美談臣常謂陛下聖徳比堯舜豈於此而不逮明帝耶臣常以臯夔稷契期執政豈於此而不逮楊阜耶且先帝孜孜講復隋唐數百年法度既合於古又宜於今乃一旦無故而壞之一不可也中書所謂制敕院者吏舍也迫逐天子之諫官以廣吏舍二不可也深信胥吏與之為密而過疑諫官以為漏洩三不可也使天下知朝廷有疑諫官之心有厭諫官之迹非所以廣聖徳於天下四不可也散騎常侍下執政一等爾今偶闕員不可謂終無其人也至於左右史亦陛下侍從之臣安可使中書吏人據其㕔事奪其正門而常侍諫官左右史乃屏置一隅穴垣牆而出入事體顛倒增長吏氣五不可也憎諫官者雖取快一時而五不可長之患歸於朝廷又使三省執政大臣皆受迫逐諫官之名為後世笑臣竊為陛下惜之臣愚暗不才陛下過聴擢為諫官若議論失當陛下罪之執政大臣惡之或一二日而罷或二三月而黜皆不可知也豈謂諫官可以久為而兩省可以安處哉蓋欲為朝廷長乆之計而已非臣謀身之計也若既憂得罪於陛下又慮見惡於大臣坐視法度之廢壊而緘黙不言則不唯有負陛下言責亦豈不自愧於心哉故不避冒凟聖聴而喋喋不已陛下或采其言或賜之斧鉞之誅唯聖慈裁擇 貼黄臣竊聞今來擗截本因中書差除有豫先播出外者故執政大臣有制敕院之議遂欲擗截諫官㕔出外大凡差除既得聖㫖之後須有詞頭舍人方知之及文字到門下省給事中方知之此只是首尾一日内之事次日到尚書省下吏部則外人無不知者矣雖知之自已是朝廷宣布之事人知乃其宜也有何所害唯是未得㫖已前外人已知即於政體有害然未得㫖已前若非執政大臣自有漏洩給舍何縁得預外人何縁得聞既給舍與外人皆未得預聞即諫官何縁得知唯張璪在中書日務收恩凡差除纔經商量而未奏即多已漏洩於其所親自以謂恩出於我而已故差除有旬日半月以前先已播後果如其所者也今執政大臣皆先朝耆舊及陛下所自選擇全才重望之人但無若張璪收私恩者即何慮差除之漏洩耶不當歸咎於制敕院亦不當縁此限隔諫官而使之不得在兩省也諫官在兩省與不在兩省於諫官何所重輕但於朝廷法度有害耳臣區區所惜者朝廷法度而已唯聖慈詳酌【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右司諫尋詔前降指揮不行】 上哲宗論不當於耳目之官置黨附之疑 孫 升 臣聞古人有言曰武王諤諤而昌桀紂黙黙而亡夫以一士之謇諤豈足致成周之昌一人之循黙安能速夏商之亡積累然也何則謇諤之言達則壅蔽之患除壅蔽之患除則忠言日聞忠言日聞則變止於未然禍消於未兆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則其昌也不亦宜乎循黙之風長則壅蔽之患成壅蔽之患成則忠言不聞忠言不聞則變生於不測禍至於已然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聴大命已傾則其亡也不亦宜乎壅蔽之傷國其患如此是以秦之盛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而趙髙咫尺以鹿名馬則四海九州之以亂為治以危為安以白為黑以賢為愚固無足怪是以民窮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修此壅蔽之極而秦之所以亡也夫世之治亂係乎君子小人消長内外而已天下君子寡而小人衆君子常患乎在外而小人常患乎居内是以自古治世少而亂世多也然則朝廷之有君子可不貴哉恭惟二聖臨御以來首開言路登用正人天下所謂忠信端良之士豪傑俊偉之才俱收並用無有棄遺近世得人之盛未有如今日者也君子日進而小人日退忠正日長而邪慝日消在廷濟濟有成周之風此首開言路之效也臣愚不肖遭遇明時獲在言職嘗䝉賜對親承徳音使盡言無間雖有過差聖慈為之主張臣佩服訓辭以謂自古聖帝明王欲治求言之意不過如此而已伏惟皇帝陛下恭黙不言太皇太后陛下簾聴庶政一日萬幾之微四海九州之逺深居房闥與共事者元老執政大臣爾令此數人者皆至公而無私處事無一不當於理猶廣達耳目杜漸防微況未能皆至公而無私處事無一不當於理而陛下乃於耳目之臣論議之際置黨附之疑開小人之隙疑間一開讒巧必作則君子不可勝誅而言者不安其職矣言者不安其職則朋黨比周之說勝賣直掠美之言入則雖聖聴不能無惑聴惑則其弊必至於厭言言厭則循黙之風作壅蔽之患生忠言不復聞矣臣竊恐非朝廷之福也臣不勝大懼願陛下深思往古之明戒無替前日之訓詞除黨附之疑心待端良之君子無使循黙之風作壅蔽之患生則天下幸甚 貼黄御史中丞傅堯俞厯事四朝白首一節端方重厚中外共知必不黨諫官以負陛下自汙平生操履也侍御史王巖叟剛勁不回超擢進用皆出聖知必不黨諫臣以負陛下自取棄絶也【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臺諫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傅堯俞 臣伏聞今月二十四日敇以監察御史張舜民因論邊事文彦博照管劉奉世失實罷言職差權判登聞鼓院竊以朝廷置御史蓋慮下情壅塞開廣聦明故許風聞言事所謂言之者無罪而聞之者足以戒也今舜民一言不當便奪官改差遣於舜民何損而無益陛下亦非彦博所安者伏乞速賜追還以恊易不逺復之義上全聖徳下判羣疑臣不勝大幸大願【元祐二年四月上先是舜民言夏人政亂權歸梁氏巳乆自秉常死後乾順專横滋甚去年雖數遣使入朝然强臣爭權傳聞多端乾順存亡未可知朝廷未冝遽加爵命近差封冊使劉奉世等及所賜金帛願勿遣縁大臣有欲優假奉世者為是過舉且起居郎天子近臣不冝屈使屬羌今戎心桀鷔冝即加兵問罪大臣指文彦博也三省樞宻院奏舜民謂文彦博照管劉奉世遂差充夏國封册使勘㑹差奉世即非文彦博照管故舜民有是責堯俞時為御史中丞前後凡九奏此其第一奏也】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係第四狀】 傅堯俞 臣近累論奏罷張舜民監察御史不當未䝉施行竊以言事之官人所憎畏在權重者尤甚何則持權旣重則人莫敢違忤獨言事者伺察而彈劾之其憎之也固冝而所以畏之者非衣冠顔狀之有異蓋人主信任而崇奬之爾夫人臣旣辱知遇又行其言故輕紱冕捐軀命為國家正紀綱以伸萬分之報若少加摧抑則人亦何憚况直為大臣而罷黜之臣恐而今而後有不忠於陛下而事權臣者矣不但偷合取容而已也陛下豈可不加意而念之自古諫官御史之患在敢攻人主之短不敢忤權臣之意若舜民者冝被擢賞而反䝉廢黜豈所以勸忠義之節哉臣前日奏事延和親奉徳音謂舜民之言可行而不可怒也今詔㫖甚峻極駭物聼必有借彦博之重以激怒陛下而行其私忿者此陛下不可不察陛下欲慰安老臣放罷舜民言職今採公議不得已而還之是陛下待老臣之禮備矣於彦博何傷彦博四朝宰相冝有體國之誠豈敢以此望陛下哉願勿輕臣言而詳其區區之心特奮睿斷早賜指揮【元祐二年四月上】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王巖叟 臣謹按舜民䟽中引文彦愽照管劉奉世之語非出自譔乃是收采衆論聞之朝廷此蓋言事常體復有何罪若聞外議心知其非而不告陛下得為忠乎况外人之議亦有所以縁奉世是彦博門下之人待遇最厚今封册夏國旣屬重事外人不知出於執政同奏但傳以為彦博照管亦不足恠舜民據所聞而言乞朝廷裁察别有何意詩曰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正謂此也果是則有益於聦明果非則何傷於彦博書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况舜民非狂言皆有理行與不行在陛下擇之而巳遂加之罪臣恐而今而後居言職者以言為諱他日大臣有大惡陛下欲聞亦不得聞矣此非社稷之福也今朝政闕失猶許盡言豈有大臣不受一言之觸國家置御史正欲警察權强雖有過論亦當優容今舜民以一言獲罪臣疑非陛下本意必有誤聖聼者矣此事於舜民殊無所損所惜者朝廷之事體陛下之舉動天下之觀望也伏望特廽聖意還舜民言職使忠臣義士得盡其心以事陛下而衆庶之情不壅於上聞不勝幸甚 貼黄言事官因言權臣而責之是為權臣報怨陛下豈可不思方兩宫聼政簾下正宜抑强臣以伸主威之時而反欲沮塞言路甚非陛下之利也【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岩叟前後凡八奏此其第一奏也】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朱光庭 臣竊以正直之臣以遭時遇主為盛事蓋敢言之氣雖天與有素非聖君飬之厚容之深則敢言之氣未易伸也歴古而來青史之上直臣無幾不獨天生其才難而遇聖君飬其才尤為難也㳟惟陛下自臨御以來以堯舜之徳飬直臣之氣以堯舜之量容直臣之言故去天下之邪如拉朽除天下之如反掌千載以來一人而巳方今内外清明百度脩舉人民乂安此已試之效也唯在乆而不息則堯舜巍巍成功不難致矣臣竊見吏部闗報臺官張舜民為言文彦博照管劉奉世特罷言職臣以謂御史之職自許風聞言事使舜民之言盡中義理陛下固當行之設若未當止于不行而巳豈可遽罷其職也今陛下從而罷之豈不沮敢言之氣哉竊以古今之治天下唯使忠勁之氣充塞朝廷然後紀綱正法度立姦邪無間而入臣與舜民接跡頗熟稔聞其有正直之節司馬光賢之薦充館職陛下擢寘御史士論皆以謂得人今視職纔兩月正直之節未少伸一言不合大臣巳聞罷職自陛下臨御以來天下之人唯知從諌如不及聖徳冠古今若因舜民一言不合大臣遽使罷職致陛下今日有逐言事官之名臣為陛下惜之伏望聖慈開天地之量容飬正直之臣以増敢言之氣特降聖詔還舜民舊職以盡其材臣愚不勝惓惓之忠【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左司諫光庭前後凡四奏此其第一奏也】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梁 燾 臣近論奏不宜以大臣之故輒罷御史乞還其言職至今未䝉指揮臣竊以為始拒直言損納諫之美下移威罰失權斷之公所可愛者君徳所可惜者君體也决知此事不出聖意臣敢復論之國家所以尊安者以法度修而紀綱振也御史者守法度持紀綱之官也人主或有闕失猶且直筆正論至於犯顔逆耳無所回忌况臣下過惡安得畏避而不言哉今御史敢言大臣者天下之公議也大臣不快御史者一夫之私心也罪天下敢言之公議便一夫不快之私心非大公至正之法度也大臣雖重人臣也御史雖微法官也徇大臣而廢法官非尊君卑臣之紀綱也况兩宫臨御之時必使上有尊嚴不可犯之勢下有報義忘私之臣安得假天威屈正論以中傷議巳者乎自古全治之世必用天下清議故清議伸則正直之道行聦明之助多清議屈則姦邪之計得欺罔之患作今日清議喧然不平皆謂陛下之優大臣者亦巳至矣大臣之事陛下者未有以副人望也清議之罪大臣者日益以深則恐非所以安大臣也伏望聖慈以保君徳為難以全國體為重即日召還御史以正權綱然後慰藉大臣優加恩禮尊朝廷而强主威萬世之法也【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燾前後凡十奏此其第二奏也】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王巖叟 臣連上封奏乞復張舜民言職尚未䝉指揮施行臣以舜民志在盡忠雖一言失當而無可罷之罪清議沸騰以為過舉義不敢安理當極論惟陛下少賜采納幸甚臣讀汲黯傳每竊歎息其為人惷直好諌遇事輒發如公孫張湯軰懐詐飾智以阿人主他人所不敢言黯常面觸之故不獨漢庭之臣知所畏憚至淮南王欲謀叛以黯在朝為之寢謀直臣之於國家戢姦慝消祸亂其益如此故天下之愛其君者莫不願得而用之愚臣區區之實在於此今日之論非私於舜民也為陛下惜一敢言之臣也非争一屬官也為陛下惜言路也言路重則朝廷尊風憲陵遲國體隨弱皆必然之理也陛下於此幸加反思非好臣之説勝也好人主之道勝也臣以言為職言而見用與言而得罪皆所以報陛下唯知而不言則為負徳爾舜民得敢言之名朝廷被罪言之謗臣竊恨之伏望聖慈檢㑹臣等前章早賜付外施行使怨歸言路而美在朝廷臣不勝大願 貼黄陛下之意常欲朝廷清静人無間言甚盛徳也然而事順理則静逆理則争必然之勢也今御史以言為職却以一言微侵大臣便行罷斥數日以來滿廷之臣喧然不平唯説此事葢縁事不順理所以如此臣等雖欲自静不可得也須至交章煩瀆聖聼伏望陛下深思所以順事理息人言天下幸甚【元祐二年五月上】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係第五狀】 王巖叟 臣累上章言張舜民罷職非罪乞令還臺未䝉采納施行此事所繫不在一張舜民而在人主在國家臣所以夙夜憂懼不知所處陛下開言路之初言事官多與權臣為敵怨仇不易當毎徳音丁寧既慰藉之又嘉賞之謂朝政闕失大臣私邪百姓疾苦事無大小一一但言欲賜一一主張言事之臣恃陛下照鑒如此故敢遇事必言無所回隱然古今之公患患在執政大臣多不便之而隂為巧説以害其忠必使主信之而不覺終至於忠言不用而權臣得以行其志所以人之言曰寧觸人主怒莫忤權臣意葢人主無心雖怒必觧權臣私意一忤不忘此人情不得不畏也茍非守節死義之士誰能忘其家而遺其身以取權臣之怒哉陛下雖加奬激未必便得其人今又罪而斥之臣恐忠義知難而退藏佞邪乗間而進取隂附大臣為自安之計不復以陛下之事為事矣前日御史中丞黄履殿中侍御史劉次莊隂附蔡確為姦方確用事陛下何由得知確去而其姦始敗使確且在位履與次莊進用蓋不可量今日舜民忠嚮陛下因論邊事偶有一言旁及大臣又無所傷遽以大臣不説而罷之是附人主不若附權臣也事在耳目非臣妄言臣伏覩陛下初降出舜民論封册疏必不以彦博照管奉世之言為毁傷彦博亦未必須欲朝廷逐御史臣恐執政大臣有忿舜民攻其所諱而増飾老臣之言以動聖心而擠舜民以快其私忿者陛下不可不察又非獨擠一張舜民也其意乃欲以盡傾言路也葢知舜民之罷臺諫必争封奏紛紜言詞憤激必拂聖意聖意不喜則言路皆可揺而去矣此其姦謀陛下又不可不察也姦人以此惑陛下一事既行後必有甚於此士大夫之所以為朝廷憂也臣度聖心豈不欲復舜民言職恐不能慰彦博意故兩難耳臣竊伏思陛下特屈公議黜御史以為老臣者亦足矣今以公議不可奪而復還之非陛下得巳也老臣豈不亮陛下之心哉尚何以為憾乎由此而言臣以謂陛下處之不兩難耳臣聞君子之愛人也以徳而不以姑息願陛下以徳愛老臣勿使受姑息之議則陛下所以待之者厚於黜御史矣誠䝉陛下幸聼臣言則朝廷過舉反而為盛徳老臣謗議變而為美談破姦謀於欲肆激忠義於已銷社禝之福多矣非臣之利也臣傾盡肝膽以告陛下今日遂死無所恨矣惟聖主留意毋忽 貼黄舜民疏言廟堂欲茍免一時之責任又曰夏人强弱之勢可謂都不知又曰執政大臣不能為陛下盡心謀謨臣觀舜民此言於國則忠於身則愚矣願陛下憐而察之【元祐元年五月上】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傅堯俞【詔三省樞宻院召臺諫官赴都堂宣諭曰朝廷選任卿等為耳目之官正要别白是非視聽無惑故自來章奏多所允從今張舜民所言不當豈止言文彦博主張劉奉世一事且如建言乞問罪夏國事或從其言豈不生事乃只令解罷言職盖恐將來更有論奏難於取信若復留言職恐誤視聽今將舜民原奏示卿等更宜詳悉之】 臣等仰認聖懐不勝感懼此非陛下亮舜民之志本在盡忠而察臣等之心在於惜體則何以慰藉若此臣等幸甚欲報至恩莫知死所聖諭謂且如建言乞問罪夏國事或從其言豈不為國生事臣等詳閱舜民章奏云今臣所奏請不是欲興師問罪亦非要終了不封祗乞止使人不必如此遄速此語甚明别無他意唯欲朝廷審謹而巳伏望聖慈更加省鑒則舜民之過宜䝉恕矣既罪之之實不見於文又罷之之名有傷於體臣等所以不得不言願陛下開逹聦明以盡四方之聞見言責之臣事雖過計無惜采收語或小差亦皆包納使人人敢展四體以事君傾腹心而報國則臣等之願也伏乞降臣等前後章疏付三省公議早賜施行【元祐二年五月上時詔堯前巖叟同舉監察御史二人堯俞巖叟繳還敕書以舜民罷職難别舉官又同梁燾朱光庭王覿孫升韓川累奏不絶已而詔三省樞宻院召臺諫官赴都堂宣諭堯俞等皆不受命退而列銜復上此奏】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係第三狀】 傅堯俞等 臣等所論張舜民罷職不當事䝉宣諭後又兩疏開陳舜民本無罪由大臣造成乞賜照察復許還職尚未䝉聼納施行臣等恐進説者咸謂御史無已罷復還之體請舉故事陛下考焉方開元之初明皇勵精於事是非明而不可欺紀綱正而不可亂典刑無私而不以姑息事有䝉蔽不知則巳知則必行故端良得以盡其忠姦邪無所用其巧昔崔日知為京兆尹貪暴不法侍御史楊瑒與御史大夫李傑謀劾舉之傑反為日知先譛罷言職瑒廷奏曰紏彈之司若遭恐脅以成姦人之謀則御史臺固可廢矣上以其言切直令傑依舊視事貶日知為歙縣丞當時天下不稱楊瑒之能言而服明皇之能聼不矜日知之被逐而喜李傑之復用不髙風憲之得全而快姦言之終破明皇不吝於改過而其益如此史册一書流美萬古今大臣以是為非誤陛下之聽有甚於日知御史憃直敢言忠信獲罪有寃於李傑言責之臣守義以争且多於楊瑒又陛下聖哲之資十倍明皇察之宜深改之宜速而遲遲如此此愚臣之所惑也不知自古設諌官御史者欲以順朝廷之意耶欲以正朝廷之事耶若欲以順意則臣以謂不須置若欲其正事則臣以謂不可廢陛下以萬乗之尊與臣論勢臣之言不得而行也陛下虛方寸之地與臣論理臣之言庶幾於用也伏望陛下觀開元之所以賢聖心略回破姦言而全風憲易若反掌矣臣等以堯舜望陛下非敢以明皇始勤終倦比於全徳也陛下以為可則乞行臣等之言以為不可則乞罷臣等之職紀綱之地由臣等不振以為朝廷羞得䝉誅殛以塞至公臣等之幸也【元祐二年五月上】 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 傅堯俞 臣前日䝉聖恩召赴都堂令執政宣諭張舜民罷職事已具别章論奏臣有親聞於都堂與外議所傳相契之事不敢不盡以告陛下臣之愚忠以謂有隱而偷榮不若盡言而得罪韓維自言舜民之責是維於前奏乞施行仍云權量重輕難惜一新進御史此維誤陛下之聽也若論張舜民則輕若論御史天子耳目之官朝廷紀綱之任則不為輕矣今黜耳目之官是將塞人主之聦明隳紀綱之任是將亂國家之法制究觀歴代唯有蔽言路則啟禍源不聞抑權臣而生後患也然則師垣之有無未比憲司之興廢而維以御史為輕臣不知其可也又范純仁語雖喋喋不切義理臣謂韓維所論豈不上負陛下之望下失士大夫之心哉朝廷慰安老臣當自有道必使上下無損老臣可安乃善謀也今維之摧風憲壊紀綱動天下之心傷國家之體而欲以安老臣使老臣而少知義其能安乎陛下意欲安之不知反所以使之不安也幸陛下降意思之恐不若改之為便也聖人之所以成聖人由改過不吝爾吝而不改恐徳日益虧改而勿憚則美日益全惟陛下擇之自古端人正士誰不欲盡忠於人主人主亦豈不欲聞盡忠之言常患執政大臣離間於中使明主之初心遂移忠臣之雅懐不盡以為痛恨爾執政之蔽唯欲人主不信言事臣則得以行其私陛下不可不知也舜民一賤士不能為禍福於臣臣何苦上違陛下之情下忤權臣之意而言之不已此陛下之所當察也陛下愽通書史觀古今治亂之迹熟矣國家之事有臣力諍則善耶無人諍則善耶臣以言為職言而不用亦何靣目出入朝廷間哉願䝉竄黜以謝無功 貼黄按舜民本疏論册封夏國主事但有移文致詰之言元無興師問罪之語而左右之臣便以移文為興師誑惑陛下殊不言邊上移文徃來自是常事安有興師之理至如雄州與北邊事無小大亦朝夕文字相問何甞有它虞葢不言用兵則不足以動陛下之心而激怒聖意此權臣陷害忠良之深計也陛下信之正落其計矣【元祐一年五月上】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係第二狀】 傅堯俞 臣前日與御史王巖叟列銜申奏乞檢㑹前後言張舜民文字降出施行至今未聞詔㫖臣聞忠義之士精貫白日誠洞金石臣雖無狀肺肝竭矣實冀夫精誠上通有以感悟聖意臣竊見近日執政憎厭言事之官徃徃形於詞色今遂伺間而逐之不知若何而後可以厭其意也臣讀唐史見宰相裴垍云諫官言得失大抵執政多忌之唯垍奬勵使盡言初拾遺獨孤郁李正辭嚴休復三人者遷及過謝垍垍獨責休復曰君異夫二人孜孜獻納者前日進擬上固為疑休復大慙臣不敢望執政以臯夔之心輔陛下如裴垍足矣今非徒憎惡言事者既逐之又移過於陛下使陛下本無一事横被拒諌之名此得謂之忠乎且風聞言事舊矣既黜舜民尚有言職不識自此以徃凡百須勘當得實而後言耶或風聞之事獨不行於大臣耶亦乞明降指揮臣既不得其言又未知所守豈敢黙然伏俟譴黜【元祐二年五月上】上哲宗論張舜民罷言職【係第七狀】 梁燾 臣近屢論朝廷不當假借大臣罷斥御史命令失當公議不平玷陛下至仁求言之明損國家大公馭下之制非所以全飬忠勁之氣感勵敬順之心也陛下未即垂聴而至恩優容靣命相臣布宣慈㫖臣等廹於公議願以至公之道上廣聖意下厭人望不敢奉詔而復再上章矣伏望陛下勿以既下之命為難改勿以巳宣之㫖為難回唯强其剛明之徳從諌如轉圜之易也臣聞唐宣宗將幸華清宫已命治道兩省官拜章極諌宣宗謂宰相曰卿勉諭諌官勿更論列宰臣奉㫖召兩省官宣諭俄而諌章再入宣宗謂宰臣曰諌官疏極懇切朕决不為遊華清之行矣卿宜説我此意宣宗唐室英明之主也行幸一時娯樂之事也諌臣猶且懇切進言之初未能回聽既令宰相宣諭而諌臣進言不已宣宗幡然感悟遂輟其行又令宰臣告以聽納之意是能自屈至尊欣納直諌真得人君之道矣故終獲忠賢之助而太中之政號為中興聲明輝映前代至今流為美談㳟惟陛下之聦明逺過唐宗之徳朝廷綱紀法度不比華清之事臣軰區區陳誠意皆激切甞䝉聖恩曲賜宣諭臣祗知尊君卑臣為萬世之計不知畏附權强便不論列陛下喜忠納諌上法仁祖言事之臣得盡誠節更覬留神省察主張必行追還成命以觧羣言遂使朝廷益見清明之象天下馴致安静之理明徳日躋可以並隆堯舜矣雖宣宗賢主何足為陛下道哉【元祐二年五月上右僕射吕公著慮言將激怒上意致朝廷有罪言者之失乃奏陛下臨政以來納諌之盛近世未有臺諌前後言事既多不能一一盡忠若以其言失當便行罷黜則今日以前不避仇怨為朝廷言事不少欲且一向包容則慮向後愈更紛拏朝廷却不能保全欲乞稍與優遷令觧言職於是王巖叟等皆遞遷而燾遂詰誚給事中張問不駮正為集賢殿修撰知潞州】 上哲宗論羣罷臺諫是自塞絶言路 劉 摯 臣伏自罷去言職待罪都省以來不復章疏論事葢以謂職在執政茍有所見自當與同列僉議進對顯奏公論而行之不當私有宻請恐非謂直道事上也必料陛下亦巳察臣之意在於如此而已今乃有不得巳之事須至一言冀效萬一十五日吕公著送下内降批㫖罷諌官梁燾等或移易或免黜者共十數人臣竊料陛下必以近日張舜民事言者救觧紛紛不已雖然仁恕包㴠而又欲加彈壓故不行重責但罷其言路此足以見聖度廣大愛惜數人之才黽勉而為此也臣觀舜民之論文彦博止有照管劉奉世一言而已此一言小事也奉世有才可用方出入彦博門下受其知遇而照管之乃大臣所宜則於彦博何傷兼彦博自不以槩意而議者私憂過計恐彦博有所不樂致陛下為罷舜民舜民之罷亦小事無足道也而言事者若欲論之一再言足矣何至議論鋒起相繼並作紊瀆天聽至煩宣召申論尚且不已誠有罪也夫舜民輕言以及元臣一失也議者欲慰説大臣而罷御史又一失也言者之救舜民以全言路而不能體聖明優禮故老之意又一失也今朝廷又從而移罷臺諌則恐不止於三失而朝廷之失最處其大者也此臣所以夙夜傍徨深為陛下惜之也古之賢君明主唯以開廣耳目優飬直臣為甚盛之徳故曰主聖則臣直唯堯舜及三代之盛王乃有其事而陛下今優游行之自前嵗以來聞善若飢渴從諌若轉圜臺諌言茍可采無不行者雖有失當一切包納故臣子無戮辱之懼罔避權要舒心展誠知無不言所以飬就今日忠直之氣然上下姦邪摩牙切齒嫉惡臺諌亦巳乆矣夫臺諌以區區小官上則觸龍鱗而犯忌諱下則結仇怨而取禍患不知其何所利也葢恃陛下之主張謹其官守以盡事君之義爾一旦以小故摧沮罷去之適足以快憎怨之氣開私枉之門非朝廷福也若言者有所私徇渉於傾陷近於朋黨則不可不深責而痛治之乃若出於公議則雖有强直乖忤之言古之聖人一皆容之考於傳記不可勝數今夫以一言旁及大臣而罷之則後來者不肯言大臣矣以一言彈給事中而罷之則後來者不肯言近侍矣以多言而去之則後來者循黙不言矣以剛勁而黜之則後來者柔和取容矣人情不逺相與為戒必然之理也深惟陛下㳟黙未言太皇太后陛下簾闥行政之日正宜大開聦明以廣萬事之聽而乃杜絶言路是自蔽其耳目也言路一塞何事不生天下之朋黨大吏之私邪百官之罪惡逺方之利害陛下何由一一知也今成命已行臣不敢盡乞改正所以區區言之者非獨為數人葢所惜者朝廷事體爾内梁燾孫升外議皆以為責之太重臣欲望聖慈詳酌寛此二人之責還其職任以救言路以扶持忠臣之氣且天下之廣莫知其詳但見臺諌官連羣罷去凡與前日之事不同必疑謂朝廷厭倦言者則姦諛者張目攘臂而動矣後來所用未必皆得如此數人邪正既不可知言路風采一變豈不有損盛徳之治臣天生愚直孤立於朝受陛下異恩至深至厚夙夜思報唯有竭誠以主公道不敢雷同倡和茍有所見可以禆補若不盡言於陛下則將何告訴也因此得罪亦不敢辭伏望赦其狂愚特賜詳察開允 貼黄昨召臺諌官至都堂宣諭聖㫖既畢公著與臣等因而再三開説内燾與升指陳事理其語氣最為勁直今乃得罪最重外議所以尤疑也貼黄臣非謂自言路進遂欲主張言路者葢以此事繫朝廷不敢過避形迹故盡其底裏以告于陛下若幸聼臣之言留燾升二人足以救萬一之失今雖巳有成命命猶未下比至進告尚須一兩日伏望聖慈再三回慮深思此事早賜裁處不誤陛下舉動【元祐二年五月上時為尚書左丞】 上哲宗乞召用傅堯俞等以銷姦黨 劉 摯 臣備位左右憂深責重雖夙夜盡瘁恐終無所補報竊謂國家先務莫如得人近臣事君唯有進善臣伏見知陳州傅堯俞知齊州王巖叟知潞州梁燾通判虢州張舜民知廣徳軍賈易皆早䝉陛下識擢分任言責不幸志業未伸謗嫉横作罷職補外各已數月按堯俞等皆忠直之臣守正不撓在職未乆知無不言此固陛下素所奬愛必未棄捐然臣私憂過計恐有補外漸乆朝廷漸亦忘之不避僣越輙效一言夫人才不同所用亦異或長於政事或善於文學或言語侍從或行義師表今多士盈庭於此數色固無乏事至於公忠朴直不避仇怨不附朋黨一節自守可當大事肯為國家效死守法之人則非獨今日難求也從前世以來不易得也譬如人之一身耳目手足肌膚爪髮闕一誠不可然而强四支者必以骨為主故自古人君崇奬忠直謂之骨鯁之臣傳曰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采言猛獸在山則山中之物不敢犯者如直臣立朝則姦佞有所畏憚也今堯俞等皆有骨鯁大節公論所重邪黨所畏况當今陛下明辨忠邪汲汲進賢之日而反使數人流落外郡為姦邪所快臣實痛惜兼觀近日言路稍異於昔雖章奏交上議論不少然而所推薦者非豪强則親舊所排擊者非孤寒則怨隙朋比之心公無忌憚陛下試取近來言事章疏宻察其意其間心出於至誠言出於忠信憂國如飢渴謀議知大體有如堯俞者乎孤立不懼彈劾權强赤心事上略無私意有如巖叟者乎守正堅確不憚大吏不黨同列嫉邪指惡有如舜民燾及易者乎以此騐之真偽立見今聖明在上方修善政而羣小不快争進於下布列朋黨造作謗議欲以傾陷善良動揺政令紛紛籍籍甚可懼也然上下相罔誰為陛下辨之者當此之時唯且收聚人才使在朝廷若正直之路廣則邪枉之志銷而治道成矣臣疎賤拙直天下無毫髪親黨之助獨䝉二聖選㧞致位於此恩至厚矣則報效之心豈宜自比衆人故當知無不為寧敢避罪臣願聖慈深賜省察特發睿斷召此數人忠正之臣入備任使以慰公議以消朋黨幸甚 貼黄吕公著等亦曽同議此數人皆與臣意無異但以未測聖意所以未便奏陳臣故密獻此言若因臣僚進擬而後召之即不若特降中㫖付之三省庶使恩命出於陛下【元祐元年十一月上】 上哲宗論屢罷言事官 劉安世 臣近被聖恩擢寘諌列内惟譾薄媿無以稱尋具辭免不䝉俞允竊伏思念陛下所以不次用臣者豈徒備二省之員為朝廷美觀而已葢授之以名者必求其實任之以職者必責其效故臣拜命之初未敢指陳政事而首論治亂之本原人君之大體庶有以副公朝圖任之誠意盡愚臣平昔之所學惟陛下母憚煩而試聽之臣聞書稱堯之徳曰稽于衆舍巳從人舜戒其臣曰予違汝弼汝無靣從退有後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傅説之復于髙宗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諌則聖然則古之聦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過於人者未有不以求諌為先務也今陛下居乆安之時乗不拔之勢崇起教化脩舉法度粲然追迹於三代之隆者豈有他哉特以陛下至誠虛已首開言路故人人自竭樂告善道而天下之情無不通也然臣尚有疑者自去嵗以後屢罷言事之官中外臣民不知其詳徃徃竊議以謂陛下好賢之志稍異於初年納諌之心漸怠於昔日臣切憂之㳟惟祖宗以來尤以臺諌為重雖所言者未必盡善所用者未必皆賢然而借以彈擊之權飬其敢言之氣者乃所以制姦邪之謀於未萌防政令之失於未兆也今陛下深居九重政在大臣之際固宜開廣聦明留意採納而前日臺諌數人相繼罷去甚者至於不究其所論之是非不察其所争之當否陽餌以美遷隂奪其言責使忠正之臣憤懣而不能發修潔之士愧赧而不敢受若果出於陛下之意耶則虧損聖徳不可不戒若出於大臣之計耶則陛下宜察其用心不過欲排天下之公議以快其私意而已臣竊謂姦人用事之始任臺諌足以折其謀至於禍胎既成雖聖賢不能救其害視今日何如祖宗之朝而乃一聴大臣之所為蔽耳目之任而挫忠義之氣非所謂謹終如始者也臣之所以先獻此言者非為忝列諫垣敢要君以固位也實以上闗宗廟社稷安危之機下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漸是以反覆論列期有以感動宸若夫世俗之人指以為嫌疑者臣固有所不避也伏望萬幾之暇詳覧瞽言奬進端良容受直諫參之以公議持之以誠心所愛者必知其善所憎者必知其惡使臣下不能窺伺間隙以售其私則忠言嘉謀將繼此而進矣臣天賦愚直不識忌諱惟陛下察其愛君憂國之誠少賜留聴不勝幸甚【元祐三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臺諌 上哲宗乞寛王覿之罪 范純仁 臣昨與吕公著等并今日與文彦博等兩次前奏陳乞寛王覿之罪葢欲假借臺諌使人敢言其間雖有不當亦須稍垂寛宥以彰朝廷容諌之美况陛下臨御以來未甞嚴責諌臣一旦行之恐傷仁化又慮來者或多若一一竄逐寖失朝廷清静之體其心止於如此更無他意側聞聖訓以謂朋黨甚多宜早施行恐於卿等不便以臣愚見朝廷本無朋黨只是善惡邪正各以類分陛下既用善人則匪人皆憂難進遂以善人之相稱舉者皆指以為朋黨欲得人主深防嚴戒盡行貶逐自然君子道消小人可以得志所以臣等不避違忤縷縷開陳罄竭愚誠莫回天意臣若面從順㫖則茍容之臣何足以副陛下簡求何面目處羣臣之右又况彦博公著等皆是累朝舊人陛下留在左右已二三年輔翊皇猷未嘗有闕今日豈肯雷同罔上庇護黨人蓋其愛君之心與臣無異唯在陛下深加採納所有先降貶謫王覿文字臣未敢簽書更乞聖心熟慮 貼黄臣自先朝言事不合擯斥處外幾二十年遭遇陛下一新庶政從諫任賢夷夏歡呼古今無比此皆聖心所悉非愚臣獨敢妄言而一旦拔臣於疏逺之中驟致於丞弼之位故臣夙宵盡瘁恐負聖知豈有容庇朋黨自損身名玷辱家聲取笑千古蓋是愛惜聖政思報大恩螻螘之誠惓惓不已今若陛下决以臣言無取即乞謫臣補外則指為朋黨者自明臣雖一身斥逺若遂决朝廷大疑則是猶有少補不辜簡拔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矣 貼黄臣面謝日已曽奏聞昔先臣與韓冨弼蒙仁皇同時用為執政三人各舉所知引用忠良有匪人之不得進者遂撰造謗語指為朋黨先臣與韓冨弼皆得補外所用之人類遭貶逐當時造謗之人皆欣快相賀曰且得一網打盡此事未逺衆人猶知亦可以為朝廷深戒【元祐三年五月胡宗愈除尚書右丞右諌議大夫王覿疏宗愈自為御史中丞論事建言多出私意不可以執政内批王覿論列不當落諌議大夫與外任差遣仍不得帶職吕公著言覿責降未當又與文彦博劉摯吕大防范純仁等論於前純仁退而上此疏時為同知樞宻院】上哲宗繳王覿外任詞頭 曽 肇 臣今月十八日吏房送到詞頭五月十五日奉内降指揮王覿言事不當與一外任合入差遣不得帶職十八日三省同奉聖㫖差知潤州者臣承乏近侍職在訓辭理有未安合具敷奏臣伏見陛下臨政以來開廣聰明大闢言路雖怫意逆耳詆訐狂妄常人之情所不能容者莫不虚心克已温辭降色以受之天下之人歌詠頌歎以謂古之聖帝明王不過如此一二年來不唯朝政事人情以至四方萬里幽深隱伏之利病莫不畢聞於上者言路無壅故也是以在廷之臣人人勇於自効至不以出位為嫌而以不能盡言為恥振起天下敢言之氣始自今日故如覿者身在言責有所聞見不得不為陛下盡言而無隱也陛下未以其言為然猶當寛大含容未宜遽棄何則以言賞人猶有觀望畏縮而不敢進者以言罪人人將鉗口結舌望然去矣其肯以身䧟禍而覬萬一之聼察哉故覿之一身出入内外不足以為重輕而陛下言路之通塞人情之伸屈在此一舉此臣不得不為陛下慮也陛下寄腹心於大臣寄耳目於臺諌二者相須不可闕一今覿一言論及執政即去之是何異愛腹心而塗耳目豈不殆哉且執政大臣朝夕在人主左右據利勢國柄人情之所難言者也導之使言猶或不聞其過今一言及之遂至逐去臣恐在廷之臣以覿為戒依違顧望莫肯正論執政大臣雖有罪惡陛下亦將不得聞矣此可為寒心者也陛下臨政以來何獨至於覿一言之入遽不能容示天下以不廣也覿以小官不二三年拔擢至此今以言獲罪猶補便郡於覿何損臣所惜者於聖政不為無累爾伏望陛下深念祖宗付託之重愛惜朝廷臺諌之體不以容納狂直為難而以壅塞言路為懼以覿所論質之公議茍其言可取固當行之如無足採亦願陛下容之度外使天下之人知朝廷不罪人言終始如一而執政大臣有所畏忌増益陛下虛心納諌之明是一舉而數美從之也其可忽哉臣備位侍從首尾三年常恨不能補報萬一今輒縁職事冐進狂瞽惟陛下留神省察幸甚所有制辭未敢修撰 貼黄臣伏見豐稷昨任諌官所論者陛下骨肉間事猶且含容矜貸更獲美遷聞者皆服陛下仁慈寛厚有天地之量豈獨於覿而不能容伏望聖慈更加省察【元祐三年五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乞終始從諌 梁 燾 臣愚不肖䝉恩還以言職夙夜思所以副聖知者不敢以為榮而獨以為懼臣前日建言正綱紀明法度以尊君卑臣强公家弱私室正以皇帝陛下富於春秋未專宸斷太皇太后陛下保佑聖主制政簾帷權臣易為强悍姦人易為䝉蔽外之人情有可畏可恤者必欲陛下徧察外之事勢有可憂可疑者必欲陛下周知欲臣節忠一而人無欺罔欲君勢隆重而下皆敬畏此臣自誓報陛下之心雖萬死不可變也竊謂陛下復置臣於言路者必以臣前日之言為是必以臣前日之心為忠臣前日之言為是則今日之不言為非矣臣前日之敢言為忠則今日之不敢言為負矣陛下既能知臣之忠必能用臣之言則臣報陛下之心豈可怠於前日哉臣聞人主不以受諌為難而以臣下敢言之為難人臣不以敢言為難而以君上從諌之為難唐李絳曰小臣晝思夜度將有上諌欲諌十事至時巳除五六逮其緘封又削其半其得上逹者十無一二信乎敢言之難也如此又曰聖主知直言有益於已正諌有禆於時温顔容納奬勵勸導忠臣抱義不顧其身懐忠不避禍患茍有致君濟時之益不識觸忌冐諱之誅何哉顧食君之禄其事不得不然也信乎聽諫之難也如此夫人主以臣下敢言之為難是也然而有忠臣則不難矣人臣以主上從諌之為難亦是也然而遇明君則不難矣臣幸親逢兩宫之明竊不以敢言為難在陛下信而聽之也辨姦人之妄而塞其䜛誣折權臣之强而抑其排斥使多士以臣為法而進其忠勿使多士以臣為戒而挫其直當今之事所可言者尚不為少臣方且次第上之願陛下清心諦察而必行之至有切於聖徳急於民隐者不敢猶豫以留清後時之憂也致陛下有開納諍諌之美名有收攬權綱之明威朝廷尊嚴而清静宗社長乆而安寧此臣愛君謀國自誓之本志也唯陛下裁擇臣不勝惓惓盡節之至【元祐四年二月上時為左諌議大夫】 上哲宗論楊畏除監察御史 劉安世等 臣等近甞論奏楊畏差除不當未䝉施行臣等伏覩祖宗故事天禧二年二月詔諌議大夫樂黄目知制誥陳知㣲於常參官舉公清强敏材堪御史者各一人臣等竊惟聖訓皆有㣲㫖何則御史之任所以紏察百寮茍非剛正無私不可濫居此職故先須擇舉主使之引類是以受詔者知明主睠倚之厚遴簡忠良被舉者體朝廷責任之嚴敦尚名節得人之盛無愧前古厥後方令兩制資次舉官當時議者已謂無善惡皆得薦士故多非其人然未甞專出於執政也今兩制等初以名聞則猥曰巳係監司省郎更令别舉後來所薦既巳應格則又棄而不用乃以私意外召楊畏且畏見授永興軍路提刑獨非監司乎前日以此拒人而今日躬自蹈之威福自任反覆如此舉官之詔遂成空文祖宗之法日益廢壊臣等竊為陛下惜之况二聖臨御仰成輔弼若言路漸布私黨則政事闕失何由盡逹天聦為大臣之計則安為陛下之慮則踈矣伏望聖慈鍳前代姦邪䝉蔽之患循聖人開廣聦明之理罷畏新命以示至公【元祐五年三月上時為左諌議大夫】 上哲宗論臺諌言事乞明辨是非 蘇 轍 臣聞孟子有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故祖宗朝凡任臺諌言而見聽則居職言而不用則黜罷理之必至前後悉然唯有去年臺諌論回河不當言既不從而言者皆獲美遷今年復論鄧温伯不可任翰林承㫖言既不効而言者亦䝉進職雖人臣廹於朝㫖黽勉就位而中外觀望不知曲直所在為損不細誠使朝廷偶有過舉聞善而改適足以増開納之光其或言者論事不當據法罷免亦足以示進退之公今者不辨是非一加進擢朝廷則負諱過便私之毁臣下則被茍簡懐禄之非風俗漸成士節陵替載之史册不為美事臣今待罪執法才力疲輭何能發明然在職思憂不敢不勉若所言中理望陛下力賜主張行下無吝一有不當亦乞明加流竄以懲妄言唯乞勿為隱忍包含之計使臣主俱受其謗不勝幸甚【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執政自擇臺諌 蘇 轍 臣聞書稱堯舜之徳曰明四目逹四聦葢人君居髙宅深其勢易與臣下隔絶若不務廣耳目則不聞外事無以預知祸福之原臣不敢復論前代請陳本朝故事每當視朝上有丞弼朝夕奏事下有臺諌更迭進見内有兩省侍從諸司官長以事奏禀外有監司郡守走馬承受辭見入奏凡所以為上耳目者其衆如此然至於事有壅蔽猶或不免今自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垂簾以來毎事謹重羣臣得對於前者唯有執政及臺諌官而巳然天下之是非可否既决於執政陛下欲於執政之外特有所聞者又獨有臺諌數人而已臣觀今日臺官二員諌官二員其間非執政私人特出聖意所用者又不過一二人孔子有言今吾於人也聼其言而觀其行陛下試取此五人言行之實而諦聽之則其邪正向背槩可見也漢成之世王鳳用事羣臣莫敢盡言唯劉向王章力言其惡無顧避皆為鳳所不喜言卒不用或繼以死而鳳推薦其門人如杜欽谷永之流使上封論事欽等所言皆掩蔽鳳短專攻帝失由此直言不聞漢以不競今陛下深處帷幄耳目至少唯有臺諌數人若又聽執政得自選擇不公選正人而用之臣恐天下安危大計無由得逹於前而朝廷之勢殆矣惟陛下留神省察無忽臣言則社稷之福也【元祐五年九月上時為御史中丞】上哲宗乞明降召用裴綸為御史因依 孫 升 臣切聞新除監察御史裴綸辭免除命甚堅議者皆言綸之擢用外廷不知所以被召因依夫未經試用之臣聲迹踈逺一旦為人主所知任之為耳目非縁近臣論薦則必有章奏感悟人主如唐之馬周也且觀逺臣以其所主進不以禮主或非人雖孔子猶見疑於衆人必待孟子以為之辨况裴綸言行未足以信於天下而召用未明宜乎綸辭避而不敢當其命也御史居耳目紀綱之地以正色敢言不避權强為職其進也豈可不自重哉伏望聖慈詳察明降召用裴綸因依付外不獨使綸有以自明立朝無愧亦所以示天下後世用人之心公也【元祐五年九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乞六察官兼言事 龔 夬 臣聞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然則先王建官因革不常其來尚矣臣伏見言事御史自皇祐以來員數不常昨置六察官方推行之初事務䌓劇故令專領察事今來按察之法乆已就緒在京官司無敢如日前遲者則治察御史其職太簡臣備員臺屬適值兩院闕官兼領六察未見廢闕然則人治兩案俾兼言職自不相廢况元豐三年八年并紹聖令察官各兼言事伏望聖慈特賜詳酌令監察御史三員兼掌論議庶幾益廣言路以稱朝廷明目逹聦之意【紹聖三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徽宗乞留龔夬 陳 瓘 臣聞先甲三日易後甲三日難諌而不早足以取名而於事無益忠臣之義但求有益而不顧取名臣今日先事之言為欲有益於朝廷也臣伏聞殿中侍御史龔夬言翰林學士承㫖蔡京告訐周穜等語言事乞罷黜京而朝廷謂京無過不以夬之所言為信夬既不得其言難以復在言職雖朝廷未加斥逐理當求去夬尚未去而臣已言及此其所以為先事之言也葢言事之官乃朝廷耳目之所寄也耳目不通則有䝉蔽之患故自祖宗以來奬勵言官屈意聽納飬其勁氣不使小挫非重其人所以重朝廷之耳目也自紹聖以來七年之間五逐言者初逐常安民次逐孫諤次逐董敦逸次逐陳次升次逐鄒浩此五人者皆與蔡京所見不同雖其間或以他罪被逐而京之所惡則無不去者今夬之言京又將罷去則是兩朝言官前後六人無不為京而去也陛下以聖徳嗣位上法祖宗内禀慈訓數月之間徳澤廣被内外安静人情懽悦此千載之一時也今若縁此一事又去言官臣恐後之言者人人不已可惜安静之勢忽成紛紛其於初服豈能無累若待臨事而諌孰若先言之有益也臣願陛下察夬所言忠於為國特回睿聽曲賜允從庶使敢言之士意向朝廷䝉蔽之風自此衰息伏望陛下上禀慈闈議其可否小臣狂妄冒犯天威陛下矜赦幸甚 貼黄臣近曽靣奏為蔡卞是臣之舉主而臣言其罪雖於公議無愧而私議未安臣之自劾求去固有日矣今所言者非自為也非為夬也為朝廷耳目之官耳伏望聖慈特賜矜察【元祐二年五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徽宗論張庭堅送吏部 任伯雨 臣今月初五日有奏狀言張庭堅送吏部事竊以紹聖時章子厚蔡卞用事諌官御史盡出子厚卞引用不唯無所建明率皆附㑹子厚卞欺誣朝廷自陛下即位揔權綱自擇臺諌然臣謂臺諌官始用之既重其選終罷之必正其名臣欲乞今後臺諌以言事罷去者皆坐其所言以正其罪葢妄冐不才者其罪小欺誣朋附者其罪大庭堅近以言事不當除京東運判既而改汝州今又送吏部中外疑惑不知所以臣伏願陛下斷自聖意降出庭堅章䟽考其所言若欺罔朋附則送吏部為尚輕若止妄冒則送吏部為太重正名定罪庶足勸戒無使言路自今以往以庭堅為戒 貼黄張庭堅送吏部若陛下見其欺誣朋附出自聖意則庭堅不敢逃其罪若非出自聖意止是三省伺陛下之意遂再三取㫖重行用以恐脅臺諌則此事不可不察言官畏三省非國之福也【元符三年十二月上時為左正言吏部尋以庭堅通判陳州庭堅謝表云䟽不外宣命從中出又云罪所自來獨臣心之了了不知竟坐何事】 上徽宗論除授臺諌三省不得進擬 陳次升 臣竊以祖宗以來臺諌闕員詔近臣薦二員召對便殿去取選任一出上意報政大臣不得干預葢臺諌官所以司察大臣過失若出大臣則朋附之人至忠讜之路塞明主雖欲明目逹聦虛心聼納嘉謀嘉猷何縁而至哉近者監察御史闕二員命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共薦六人今聞所召者一人而已未審出於陛下之意耶復出宰執之意耶若出陛下之意則可然未應祖宗故事若出宰執進擬則權歸大臣朝廷闕失誰復擬議此源既開臣恐異日臺諌皆出大臣之門而陛下孤立矣書曰惟辟作福維辟作威傳曰慶賞刑威曰君願陛下念兹今後近臣奉詔薦舉臺諌官並湏引對親閲人材去取獨出聖斷庶不廢祖宗故事臺諌得人【建中靖國元年六月上時為左諌議大夫】 上徽宗乞重惜憲臺之權 陳堯臣 臣聞天下所恃以安者朝廷之紀綱紀綱所恃以立臺諌之風采若臺諌有所拘忌受制於人而風采不存則朝廷莫之紏彈容姦於國而紀綱以壊是故人君借之事權不繫於官長不拘於大臣飬其志氣不挫於權豪不畏於强禦雖其人未必皆賢其言未必皆當許以風聞而貸其不實之愆納以虛懐而開其敢言之路豈徒然哉凡欲以破姦雄之膽救陵夷之患也唐文宗曰御史臺朝廷綱紀臺綱正則朝廷正朝廷正則天下理楊瑒曰紏彈之司若遭恐脅以成姦人之謀御史臺固可廢矣臣惟方今天下平治固無姦臣之足慮然間有擅權挾寵之徒肆為敗俗亂常之惡孝不足以移忠功不足以掩過内恃强援奥知以脱常刑重憲恬然自得莫敢誰何蔑視風憲之官不翅奴僕之役若非處以私人終必視為仇怨然慮其攻巳則先設隄防以拒其來聞其有言則廣行營救以反其罪不擠以今事則必中害以他非不謂在昔與我為讎則曰於今與誰為黨或以離間其君臣為辭或以踈隔其恩戚為語指切直者為沽名謂納忠者為訕上巧言令色千計百端是致發意欲彈者改遷抗章纔及者貶竄前者沉滯流落而不其生後者惴恐憂思而深以為戒忠義風采消委始盡臺臣雖備位名存實亡臣愚以謂恐非朝廷之福乃者官吏猥冗財費浮濫紹述失其本意紀綱浸以隳弛而霜臺坐視不發天下恨之逮至陛下獨奮離明斷以乾健減罷裁抑一遵熈豐之舊繼又廢黜拱黙選任䑓臣中外方且鼓舞然未聞有所建明或即旋行遷易天下疑之夫彈劾之職紀綱所繫當急先其大者譬如捕盗先其渠魁去草急在根本今使置其大者而言其小者是猶捨渠魁而攻疲羸留根本而摘枝葉適以激其怒而滋其萌是豈除惡務本之意乎臣恐天下紛紛籍籍者特未定也故臺臣屢遭恐脅則姦回無所畏憚就有特然奮勵衆必為之寒心知其必蹈禍機而謂不若且已雖因時薄有所彈終不敢直肆其説至使明目張膽之士化為結舌鉗口之流臣恐自是積習成風人知畏避遂致姦臣欺蔽君上紀綱既紊何所不為且姦人始兆在紏劾而非難其惡巳成雖鈇鉞而何及故治國家者平時宜有直言敢諫之士則悠乆庶無姦謀指鹿之臣今陛下仁天廣覆智燭旁臨賞罰如寒暑號令如風雷所以舉直錯枉防微杜漸者固不患不至所患者姦回植黨牢不可破或左右先容或前後救援不能無誤聞聼至有逆已行之命或方頒而旋改沮必罰之威或朝黜而暮陞蠧國害民之事或遏而復熾欺公罔上之人或沮而復起國是動揺人心惶惑其根原有在於强援奥知之間而已夫擊搏之任豈人樂為公議所在有不得巳人孰不欲保其父母妻子孰不願享其冨貴安榮何事而取怨於權臣犯顔於人主邪聼言之道當以事觀茍惟在已無愆則於人言何恤安用預設隄防茍唯事干國體則亦何黨何讎奚事廣行營救臣願陛下深惟此理上體祖宗之成憲下為萬世之來規重惜憲臺之權優飬直士之氣使姦回必劾而無遺罪戻必罷而無赦止其防備之私絶其救援之弊明出詔令應今後凡臺臣有所論列職非三省而輙出位謀政與夫干請私謁拯姦䕶惡巧為粉飾者寘之重辟庶使姦無所縁綱紀一正天下幸甚【宣和二年十月上時為御史詔所陳甚當出榜朝堂及吏部】 上欽宗乞監察御史言事 胡舜陟 臣竊以御史耳目之官以言為職故監察御史自唐以至本朝皆論政事擊官邪正與殿中侍御史同元豐紹聖著在甲令至崇寧間大臣營私欲其便巳遂變祖宗成憲使人君無兼聽之明而南臺御史始有不言事者名存實亾害治尤甚今多事之時以開言路為急伏望睿㫖下本臺令増入監察御史言事之文以復祖宗之制【靖康元年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詔依祖宗法】 上欽宗論貶逐臺諌乞不施行日下出門指揮 李 光 臣伏覩前諌議大夫唐重等五人與郡日下出門流傳四方士論驚駭陛下新即大位開懐聽納之初宜優容直言禮遇臣下今重等備員臺諌不知所論何事既令日下出門議者遂致紛然造飾語言稱師論十事孫覿李擢等攻擊宰執縁此被逐葢朝廷未甞降出得罪之因宜其紛然有以議陛下也重等既各與便郡如同棣和皆天下膏腴處正使自擇不過此耳何至廹逐使之倉皇若此哉臣伏見祖宗朝斥逐言官雖逺在嶺外未有日下出門者熈寧中王安石為宰相急於行法惡人之議巳始有此行遣後來蔡京王黼用事欲行巳私循用此例縁此言路塞絶豈可施於今日艱難之時哉伏望特降睿㫖將日下出門指揮更不施行庶令般挈家屬收拾行李以示陛下優納之意【靖康元年三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欽宗乞内中置籍録臺諌章䟽 程 瑀 臣聞君猶心也宰執猶之股肱臺諌猶之耳目耳司聽目司視視聽不廢運用股肱無為於中而治者此心所以為真君也人君亦何為哉相與論治道者臺諌也相與行治道者宰執也天下之事不過利與害臺諌曰是宰執曰非人君察焉果非也過在臺諌不在宰執若以是為非則宰執何所逃罪哉宰執曰利臺諌曰害人君察焉果害也過在宰執不在臺諌若以利為害則臺諌何所逃罪哉萬幾至䌓吾之所以用聦明者特在於審是與非辨利與害此以一應萬之要也茍不能致知乎此使是非利害灼然胷次則真贗不分朱紫混淆勞精疲神於末流天下之治不可兾矣葢人非堯舜不能舉事皆善㒺計其善而悦人讃已是謂求謟諛而成暗昧昔諸葛亮當主㓜國新之際獨總朝政顧何所頼於羣下一旦發教乃諄諄力求轉相違覆以補曠敗太宗貞觀之治庶幾成康一時輔拂亦少貶矣甞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願公等極諌公等亦宜受人諌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使宰執能以此待臺諌人君能以此待宰執天下之治不難圖矣朝廷之上事無過舉則臺諌何所復言及其有言必與朝廷違異乃所以相成也唯朝廷不以異巳為嫌而事求其當則天下幸甚本朝之盛無踰仁宗稽考治迹葢周成王漢文帝不足進焉宰臣則前有王曽李迪後有韓琦富弼執政則有歐陽脩范仲淹之徒由今視之其人何如哉然當時諸臣深逹治體朝廷之上既已務和而不務同至於臺諌有所論列不以人微而易之不以意異而詘之唯是之從而不嫌議不出已亦不難於改過從善當時議宰執以為奉行臺諌文書是不知此乃諸臣深逹治道用心過人者洎王安石用事已來專以摧折臺諌為事然當時人材承累朝飬育而砥礪名節之風不衰論議風生以斥逐為榮未為安石下也至蔡京用事師法安石而殘狠過之議已者置之死地臺臣引用私黨藉為鷹犬搏噬正士創置官司冗濫蠶食而諌省列位寢闕弗補惡政弊事流毒四方陛下既親見之臨御以來䟽逺讜直之士布在臺諌虛巳聼納下詔敦諭是誠有意祖宗之治矣然以臣觀陛下葢喜受人言而未可謂之善用言葢喜納人諌而未可謂之能從諌何者用言從諌必深思而熟計之當理則行不俟旋踵若受而不能用與不受同實無益也三代以降能用言從諌者無如漢髙祖唐太宗葢髙祖智畧初無踰人奮布衣取天下未甞畫一謀出一計唯其善用羣䇿非獨張良陳平之腹心外如酈食其婁敬之徒一言合理信用不疑此所以成帝業太宗脅父殺兄以就大事其天資何如哉唯其樂聞已過有諌必聼始也孫伏伽之徒賞之使言乆之得魏徴徃徃諭意於言辭顔色之表不待力争强辯此所以躬平禍亂而坐致太平人主誠欲聼言納諌以二君為法可矣陛下天性元良憂勤庶事聼言納諌宜無艱者顧尚有愧於二君臣知其由矣陛下以沉晦為事而有累於明以柔遜為事而有累於斷明與斷兩未見焉而大臣承蔡京餘風不能以韓琦富弼諸人之心為心故臺諌章䟽或沮格而不行或稽留而不下未閱數月已有擠䧟之事如余應求陳公輔者蹤跡孤外志操凛然金㓂在郊京師震恐之時抗章乞對慷慨論事䝉陛下延問開納㓂過之後擢為臺諌士大夫方慶言路得人而應求等亦感激奮勵知無不言正道少伸邪人側目一旦論事稍渉嫌疑陛下未能洞察執政因而擠之是何異蔡京所為哉覆轍在前不憚蹈之亦可哀矣夫任耳目以廣視聼將以運用股肱今也壅蔽耳目有傷害之者矣陛下將誰與為治乎臣聞真宗時常詔諭諌官御史各令舉職仍令中書籍記其言事行與不行嵗終具奏葢非特稽所言當否用以知其人亦以防壅蔽之患伏望陛下特賜舉行仍内中創置臺諌章䟽文籍隨所上録之聼政之暇雍容觀鍳不唯裨補治道因考其事有合行而稽留未進呈者時與督責執政庶幾耳目股肱之任不至偏廢而治道可望在明斷而行之臣備員諌省賜對之初巳懇懇為陛下言之伏望曲留聖心天下幸甚【靖康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給舍上 上太宗論封駮故事 柴成務 臣等昨奉敇命差臣等同知給事中事制敕如不便依故事封駮臣等尋檢㑹到門下省故事并合起請事件具劄子進呈繳送付中書續准敕命自今後應除職官勲爵不以廢置封贈並下畫敕其刑政損益并起請釐革制置公事並不正宣宜令魏庠已下到省詳依令敕施行駮正追改者臣等考求舊典具有明文封謂封還詔書不即行下駮謂駮正臺議然後奏聞蓋王者謹出令重改作之制也今若詔書已行方勒追改稽諸故事頗異前聞而况設官居方是為著位職司其事必有正言茍名實之相違慮典章之斯廢詔敕輕行之失請以近事眀之中間竊覩敕下西路釐革青白鹽法又覩差使制置江湖諸茶鹽皆聞妨害公私尋並停罷比行追改已紊成規葢於經度之初而闕討論之理臣等欲乞起今後除職官勲爵不以廢置封贈秪下畫敕外其有上章起請釐革制置公事並望且下中書議其可否議定令門下省審覆奏請付外施行公當者量與旌酬妄誕者明加懲戒賞罰並舉浮競悛心如此則詔敕無追改之名官曹有陳力之地稍符典故用叶彌綸【淳化四年六月上時同知給事中事】 上仁宗乞宣敕並送封駮司審省 余 靖 臣聞國家之興必先於綱紀號令所出必正其源流古者以四海之廣萬務至衆専巳臨斷慮其闕失故羣司設官以相維制示至公於天下也唐制凡有制敕命令則中書宣行進内畫可以付門下門下審省申覆以付外施行若有不便並令封駮改正今之官誥編書三省官位各結題年月則皆古之制也國朝淳化中始自樞宻院分出銀臺通進二司兼領門下封駮事令兩制已上主判凡制敕有所不便者准故事封駮張詠向敏中咸領此職此時宣敕無不經歴門下近年以來舊制坐廢唯選人黄甲猶准故事其餘宣敕百無一二到彼則是官有封駮之名曽無改正之實臣今欲乞凡有宣敕除處分邊事機宜依舊實封入逓祭祀行事敕仍舊差人送付本官外其餘遷免官資升降差遣及斷遣刑名改更敕令應是告身宣頭敕牒並令中書樞宻院准故事進内發付門下封駮司審省申覆如有授官非稱斷刑失中但未便於事者則令封駮改正如此則官司之守各有綱條詔令所頒克正根本紀律可振無有過舉矣其門下封駮司乞差剛正公平大臣主判庶其舉職無可畏避【慶厯四年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舍人不得申請除改文字 王安石 臣等准今月八日中書劄子奉聖㫖今後舍人院不得申請除改文字竊以為舍人者陛下近臣以典掌誥命為職除改乃其職事所當參審若詞頭所批事情不盡而不得申請則是舍人不得復行其職事而事無可否一聽執政所為自非執政大臣欲傾側而為私則立法不當如此前日具論其故兾䝉陛下省察而至今未奉指揮臣等不知陛下以為是而不改乎將不必以為是而特以出於執政大臣所建而不改乎將陛下視臣等所奏未嘗有所可否而執政大臣自持其議而不肯改乎為是而不改則臣等考尋載籍以來未有欲治之世而設法蔽塞近臣論議之端如此者也不必以為是而特以出於執政大臣所建而不改則是陛下不復考問義理之是非一切茍順執政大臣所為而巳也若陛下視臣等所奏未嘗有所可否而執政大臣自持其議而不肯改則是政已不自人主出而天下之公議廢矣此所以臣等惓惓之義不能自已者也臣等竊觀陛下自近嵗以來舉天下之事屬之七八大臣天下之人初亦翕然幸其有為能救一切之然而方今大臣之弱者則不敢為陛下守法以忤諫官御史而専為持禄保位之謀大臣之強者則挾聖㫖造法令恣已所欲不擇義理之是非而諫官御史亦無敢忤其意者陛下方且深拱淵黙兩聽其所為而無所問安有朝廷如此而能曠日持久而無亂者乎自古亂之所生不必君臣皆為大惡但無至誠惻怛求治之心擇利害不審辨是非不早以小失為無傷而不改以小善為無補而不為以阿諛順已為恱而其說用以諒直逆已為諱而其言廢積事之不當而失人心者衆矣乃所以為亂也陛下以臣等所言為是則宜以至誠惻怛欲治念亂之心考核大臣改修政事誠欲改修政事則今月八日指揮為當先改矣若以臣等所言為非則臣等狂瞽不知治體而誣謗朝廷政事當明加貶斥以懲妄言之罪而别選才能通達之士以補從官臣等受陛下之寵禄典領朝廷職事不得其守則義不得不言而朝廷以為非也則義不敢辭貶斥伏乞詳酌早賜指揮【嘉祐六年六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英宗乞知制誥詳擇人材 張方平 臣伏以知制誥之職所以代王言為誥令由此召入禁林充學士非才譽充洽何以當其選比來朝廷率以體例次補日近誥命或有鄙淺為口實前代國家有事之際或以單札之辭折衝千里之外使三軍感勵萬方恱勸背逆凶醜或以革心夷狄異類或以向化故知文辭書命有足以助國威宣王澤也祖宗之世有自州縣之職拔處詞禁有自兩禁黜為管庫者葢唯才而是用豈為人而擇官其修起居注史館修撰即次除知制誥之資序也今朝士不修亷恥至冒憲章法座之前輒自干請竊謂若此除授宜詳加推擇必其人流才地詞學器識他日可以備大臣之用而後擢處其職文物盛於本朝光華照於天下使名器以重陛下以隆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英宗論吕誨等勅不由封駮司 韓 維 臣昨日聞御史知雜吕誨等以言事被黜至今不見敕至封駮司訪聞乃是中書直封送本家臣竊以封駮司給事中之任也凡制敕必由此而下有所不便得以封還論奏古今之通制也今罷黜御史事闗政體而遂不使有司預聞紀綱之失無甚於此臣伏思王者建立官局張設法度擇人守之所以防檢繆失共成治道而朝廷自壊其法不知為此將以何利也伏望聖慈指揮中書追誨等敕命令由本司使臣得申論議以正陛下之官法【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知制誥兼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駮事】 上英宗論吕誨等勅不由封駮司 韓 維 臣近以御史知雜吕誨等降黜敕命不由門下封駮司直送本家嘗具論奏乞追還以正官法至今累日未見施行臣伏思古者並建庶官各有法式所以共成治體逺防禍敗雖王者不得而私也况大臣乎淳化中命樞宻直學士向敏中張詠㸃檢看讀發放敕命其實封敕文並仰中書房印押下送向敏中等看讀㸃檢了却實封發放祖宗所以審重號令防檢繆失如此其至今朝廷一旦騁私意以壊聖王之法快目前而忘後世之慮獨何謂也方今官失其法人怠其職百事隳廢日就衰靡臣愚竊謂宜有以力振頽敝而陛下君臣方共為此事臣竊為國家憂之伏望聖慈以臣此奏并前所上章早付中書施行臣懦不能為陛下守官伏待譴黜【治平三年正月上】 上英宗論吕誨等勅不由封駮司 韓 維 臣近以降黜吕誨等敕命不由銀臺司累具論奏今又聞罷傅堯俞等敕亦是直送本家臣竊以法制者天下之公器非天子所得私而有臣下所不敢輒廢也故法有不便事則易之未有設而不行者人有不稱職即去之未有存而不用者也陛下纔畢亮隂即降詔戒厲臣下曰内外因循惰職者衆未聞推利及民盡心憂國者又訓以易慮孳孳各修厥職詔下以來未及一年不聞羣司有所進益而公卿大臣乃自壊法度違戾詔文臣雖區區為陛下愛惜此事章三四上不䝉省察京都之内禁門之中尚且如此而欲以風勸天下推利及民豈可得哉孟子有言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有言責者既不得其言而去矣不得其職者尚且胡顔茍處乎况臣兩還詔㫖今又不能仰遵聖訓為官守法罪戾仍重豈可久玷侍從尚竊封駮之名伏望聖慈特賜罷黜所有銀臺司等職事臣更不敢僉書見居家待罪【治平三年正月上】 上神宗論司馬光告勅不由封駮司 吕公著 臣近為降下司馬光等告敕到封駮司尋以為不便遂具封駮聞奏竊知已直降光等告敕付閤門臣伏以祖宗置封駮之職葢以朝廷政令不能一 一盡當故使有司得各竭其意以補闕遺臣既繆當官守茍有愚見誠不敢自黙以失祖宗置司之意是以即有論列今來朝廷既以臣言不當自當顯行黜責其所降敕告亦須經由本司蓋臣雖可罪而此職終不可廢若因臣一言不當遂使今後封駮之司不復能舉正職事則是祖宗法度由臣而壊伏望聖慈正臣封駮不當之罪特加顯黜以振綱紀【治平四年九月上】 上神宗論差提舉常平官勅不由封駮司 李 常 臣伏聞近差諸路提舉常平廣惠倉臣僚敕㫖不由封駮司中書以為係是舉差臣竊以為過矣國朝因唐故事置門下封駮司自是非機宻宣敕皆使詳讀然後頒下其或失當得以釐正所以謹出制命之意亦已至矣故祖宗以來多選方正望重之臣典領是職縁於朝廷所補非輕其為責任甚重今遣使四出得興置利害舉察州縣使事之重與監司略等而不付之有司參考能否墮廢綱條理實未順兼封駮之任雖人主親所選任皆得以其職言今日舉差臣所未諭臣恐朝廷典則寖得縁事廢紊伏望聖慈特賜指揮並依舊制庶命令所加務於詳審有司職業貴以修舉【熈寜三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論除吕公著文字不經書讀 范純仁 臣伏以近除門下侍郎吕公著文字不經臣書讀尚書吏部亦將不經門下省文字直行慮别有被受按門下省繳覆中書省録黄樞宻院録白有與侍郎妨礙或係親戚並貼黄奏知欲今後侍郎兩貟皆合避親或妨礙及獨貟除依舊奏知外許令給事中繫書繳覆【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給事中詔令别出畫黄送門下省仍今後急速不係利害文字不過門下省並闗門下省照㑹施行】上哲宗繳駮安燾除知樞宻院 王巖叟 臣伏以左司諌之職屬門下省近䝉本省批狀差兼權給事中給事中職當論駮臣雖暫權義難茍且今日伏覩畫黄除安燾知樞宻院公議不允臣不敢放過門下縁過門之後即是施行既已施行益難追改據燾不才無補陛下而玷處廟堂坐尸厚禄考之物論謂當置之散地别進賢才今乃超遷緫領機務位愈髙而徳愈不類任益大而才益不宜必恐多致人言上煩聖聽臣所以輒先封還乞陛下更加裁慮或陛下必憐其人未欲遽行罷免則願且勿陞其位但令與范純仁並為同知院可也臣亦再三為陛下思之唯如此頗為易處伏望聖慈恕臣疎虞僣易之罪察臣區區愛國之心特垂採納 貼黄臣䝉陛下任之言責唯願陛下無一毫差錯臣始心安若聞一人有議朝廷除用未當則如臣之身自有過失所以不避煩瀆一一進言幸陛下省納使臣得盡其愚以圖補報燾之闒茸不才終不是當大任之人候陛下别得賢才即宜罷免以協公言【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以右司諌權給事中】 上哲宗論安燾勅命不送給事中書讀 王巖叟 臣兩次論駮除安燾知樞宻院敕命久之不下意謂聖慈巳賜開納今竊聞巳有指揮門下省更不送給事中書讀令疾速施行臣聞命皇恐不知所容陛下必以臣為違拒睿㫖遂一面施行臣仰惟國家置官司正要上下相闗防相審察唯恐有失誤所以重審之至况給事中喉舌之任若不由過則不成命令何所不可臣違君之命至於再三雖陛下優容未加誅戮臣自知罪不容矣然臣少而讀書本學事君之道今不敢不以所學事吾君也臣位可奪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奪也身可忘也而愛君之心不可忘也守官之志可奪則陛下今日雖喜臣從命後日將不復信臣矣愛君之心不忘則陛下今日雖未亮臣後日將復念臣矣陛下聦眀照㣲豈不察臣之所以區區效愚忠而不巳者為陛下耶臣自為耶每與大臣結怨仇而不避者為國計耶為身耶陛下欲人阿意順㫖則易欲人抗言執議則難臣不為易而為其難亦何心哉但恐因臣不能為陛下守職事而獲沮抑則人人務為其易非朝廷之福也古人有言曰賞當賢則臣下勸罰當罪則姦邪止此國家之大柄而人主不可以不謹也陛下一日逐章子厚於汝州可謂罰當罪矣一日擢范純仁為執政可謂賞當賢矣然安燾之進則未見其當此臣之所以當力為陛下言也陛下曰必行之臣曰必不可行則是以臣抗君也宜乎死有餘責然臣言之不巳為之不疑者以臣職當然也守職而不敢曠乃所以奉陛下也 貼黄臣豈不知即時奉行上則可以順陛下之意下則可以恱大臣之心順陛下之意是臣之志也然國體之所深繫恱大臣之心非臣之志也况公議之所不與臣但知以守官盡臣職不敢將職事作人情若少為俯仰便失忠義欺明主誤朝廷是臣負天下國家為罪大矣此臣所以冒犯天威再三論列兾陛下開納也【元祐元年閏二月上】 上哲宗論安燾勅命不送給事中書讀 劉 摯 臣等伏聞除安燾知樞宻院事因給事中兩次封駮不當遂䝉特降指揮更不送本官書讀直下吏部施行臣等竊見安燾差除未論當否然朝廷命令之出必由門下書省審而後行所以謹重防察示至公於天下也今陛下除一大臣因其封駮不當遂廢給事中職業不令書讀則是命大臣以私矣私門一開將何以振肅公道維持紀綱乎伏惟陛下臨御以來政事之舉皆合至公獨此一事設施乖戾恐於盛徳所損不細臣等深為陛下惜之伏望速降指揮追還告命及詳覽臣寮前後論列安燾章疏别賜指揮以全朝廷典法 貼黄制敕不由門下及省審書讀不備則不成命令其經歴之司必不敢過被受之人必不敢當【元祐元年閏二月同孫升等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安燾勅命不送給事中書讀 蘓 轍 臣等前月二十八日奏論安燾除知樞宻院告不令給事中書讀直下吏部施行事人㣲言輕未能仰回聖意竊惟封駮故事本唐朝舊法祖宗奉行未嘗敢廢其法而不守也盖此法之設本以闗防欺弊君臣所當共守今安燾差除未允公議有司舉職實不為過而陛下即令廢法以便一時古語所謂若有短垣而自踰之臣等竊恐百司法度自此隳廢君臣之間無所據執何以經久近日朝廷除吕公著門下侍郎止因中書吏人行遣差誤不經門下而給事中范純仁以失職為言朝廷為之行遣以申眀舊法及今未幾乃以一安燾之故特開此例况燾與純仁並命二告皆不經書讀竊料純仁必不肯不顧前言黽勉而受純仁既不受命則燾必不敢不辭燾既力辭而給事中又封駮不巳臣等必恐此命無由復行伏乞陛下克巳為法檢㑹前奏且令燾依舊供職陛下必謂先朝舊臣無大過惡不可輕棄則同知樞宻院任用不輕陛下必謂巳行之命不可中止則命之未行臣等無由預議若既行之後又不得言則朝廷設置臺諫竟將安用陛下明聖其必不然臣等區區所惜者祖宗法度非敢必行已意以廢格明詔惟陛下裁擇【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乞追還安燾等告命及施行經歴付 受官吏之罪 劉 摯 臣近見安燾范純仁告命不由給事中直付所司臣以謂朝廷之大失政也故尋具狀及與臺官連狀共四次論列至今未䝉追正臣誠不知陛下命令不使給事中書讀此何意也將憚其封駮耶厭其封駮耶天下之理不過是非當否而巳陛下試思之今來進用燾等若果當其人不縁私授則天下必以為是而給事中雖百十封駮猶當終使之經歴而後行不然罷其人可也若燾等之進不由公道理有未安天下不以為是而給事中乃能封還駮正則是拾遺救失善守其官有補於國者陛下當嘉納而改為之乃盛徳之事也不當厭憚其言而廢其職也今陛下以給事中之言為是耶為非耶而陛下何故自隳典憲為此委曲行政不由於直道命官乃出於斜封不知誰為陛下建此謀者今於門下之録黄明書云奉聖㫖更不送給事中書讀於吏部之告身給事中銜下明書云奉聖㫖更不書讀制命乖當未見有如此者實恐取謗四方貽譏後世不可忽也録黄初下既見批㫖則門下侍郎合行進駮不合放出既出之後尚書省左右僕射左右丞亦合執奏不合承行既行之後命令不全吏部亦合申稟不合書告是官司上下皆阿諛茍且失其職守壊亂紀綱成此繆誤以累聖徳臣不知陛下以名器禄食養大臣置百官將何所用之凡人主出令差誤古今所不能無但左右之臣將順救正之則不至於成其失矣况皇帝陛下富於春秋淵嘿之日而太皇太后陛下聴政不出房闥之時乎夫斜封墨敕濫官横賞乃前古之所以召亂者也今大臣欲以此事事陛下若門户一開何所不有欲望聖慈詢問大臣命令如此施行是與不是茍以為是則可謂罔上迷國茍知其非而不言則可謂不忠尚有可以任人之國乎伏請速降指揮追還燾等告命依國朝典故行下所有門下侍郎及尚書省官屬吏部官吏各有前項罪狀伏乞以臣此章并前後論列文字付外施行 貼黄進任大臣而不使告命徧歴門下乃是陛下先以私自處也制書不全而受之是臣下以私自進也上下如此則何以厭服中外臣固知燾等之必不敢受也貼黄陛下臨御方踰年正當謹守祖宗法度以銷壓權僣今差除告命偶有差失左右執政既不肯建明而臺諫之言又不䝉聴納則朝廷闕失誰復救之陛下既已沮壊給事中所守而又欲隳言路職業臣所以夙夜憂懼不能自巳非獨論燾之進退而上惜朝廷紀綱所以防㣲杜漸而巳【元祐元年三月上】 上哲宗再辭書讀乞差官權給事中 王巖叟 臣封還安燾除知樞宻院敕黄伏䝉御批以國家進退大臣皆須以禮况前日延和奏事巳嘗面諭卿今復如是非予所以待大臣之意也可速書讀無執所見者臣既居諫諍之地又假封駮之任不敢俯仰姑息而為陛下守官不敢顧避從諛而為陛下持法今燾差除未安巳累恩徳命令斜出尤損紀綱此事至重實繫國體臣所以夙夜思慮殆廢寢食屢進愚忠兾回天意陛下初以燾次補而進之終以燾自辭而聽之是進退大臣之禮也臣以燾為不才不當雜羣賢並進所以上助聖眀判白賢佞使在位端亮名節之人知陛下聦眀旌别感激自勵是所以副陛下待大臣之意也及延和殿對䝉被天奬使臣得安心言事必賜主張在臣之分何以為報須事無大小有利國家者知無不言乃可以副睿眷况今日之事諫官御史議論如一臣之區區豈敢偏執所見伏望聖慈察臣之心恕臣之罪特依前奏早賜施行 貼黄臣竊恐陛下之意謂已行之命重於更改縁給事中之任本為封駮凡所封駮皆巳行之命置官之意蓋以封駮為重而不以已行為重也自唐室以來命令既出由給事中封駮之故改而後行者不可勝數陛下固已熟知如此更願優容開納使有司得為陛下守官以正綱紀臣以謂為臣之罪莫大於反覆臣既再三論列義難却行書讀伏望陛下別賜指揮差官權給事中以全孤臣之守【元祐元年三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給舍下 上哲宗再論安燾除命 王巖叟 臣累言安燾之進不能恊公議不能重朝廷不能服四夷又告命不由門下書讀無以正法度無以持紀綱無以敕羣臣所繫甚大至今未䝉省納施行多士之論皆以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自聽政以來未嘗有一事不愜天下之心今乃因不才無狀之人致累吾君全美之徳非獨臣惜之天下愛君之人誰不惜之臣恐有獻言者誤陛下但謂巳行之命不可回不復陳義理當如何此非忠於陛下之言也非明於王體之論也自古及今唯苦口逆耳諫止君父使無過舉為天下後世所議乃忠臣也乃明於王體者也臣竊以明主惟義是從不以回已行之命為難請引仁宗朝一事以告陛下慶厯三年三月二十一日除夏竦為樞宻使四月八日用御史中丞王拱辰諌官歐陽脩等十一疏追竦樞宻使敕當時名儒石介作為聖徳頌以詠仁宗之美天下流傳至今稱為盛事伏望陛下法而行之不以改巳行之命為難而以聽諫為重天下幸甚臣志在愛君忘其再三之瀆惟陛下察臣之志臣死無恨【元祐元三月上】年 上哲宗再論安燾除命 朱光庭 臣竊以自古人君致功徳巍巍與天地並者積衆善之效也夫以天下之廣萬幾之繁以一耳目兼聽周視欲事事中理其要道莫過於取善而已大凡好勝自古之公患茍不以事之善否而皆欲莫予違則拒人於千里之外矣夫舍已從人唐堯之盛徳也與人為善虞舜之盛徳也以數聖人之盛徳猶聞取人之善恭惟陛下臨御以來盛徳日新百度修舉求賢如不及從諫如轉圜與堯舜禹湯之盛徳無以異前日權給事中王巖叟封駮安燾知樞宻院不當陛下直令下吏部施行更不令給事中書讀臣竊以謂非取善之道也燾之不才無公望陛下又素知之今日聖政如此退大姦進大忠天下翕然咸稱有古聖帝明王之風在燾之躐等超陞一事何憚而不改耶且居陛下耳目之任者不敢不盡言蓋思所以稱陛下付委之意若俾燾却居舊職任用不為不重告命必須書讀紀綱方始不紊臣願陛下以堯舜禹湯盛徳取善為事則臣之職可以無媿伏望聖慈留神天下幸甚【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劉摯等 臣等伏以御史臺肅正紀綱紏劾不法自朝廷至於州縣由宰相及於百官不守典法皆合彈奏今按中書省録黄除安燾知樞宻院事付門下省審給事中封駮不當奉聖㫖更不書讀門下侍郎省審並不執奏付尚書省吏部出告吏部具給事中不書讀事理申本省尚書省亦不執奏遂以不書讀告命降出所有門下省尚書省僕射侍郎左右丞及付受告命吏部等不守典法有損聖政乞付有司論罪以正朝廷紀綱謹具彈劾以聞【元祐元年三月同吕陶孫升上】 上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係第二狀】 劉摯等 臣等累次論奏安燾知樞宻院不當其録黄不令給事中書讀及經歴受付官司並不覆奏乞寢罷追改正其罪今已數日未賜俞允臣等以謂朝廷高爵重位非有徳與功不可虚授若以恩禮假借則不協公議今安燾才望素輕備位樞府巳為忝幸一日驟有遷進躐過衆人士論紛然謂朝廷除拜樞府之長殊不遴選非所以鎮社稷服四夷也命令既出給事中不得書讀於法式未備而施行門下一省官存職廢紀綱紊亂此事尚書僕射左右丞皆無一言建明執奏遂付有司乃是上下廢法中外徇私何以訓治四方維持萬世所繫甚大極可駭嘆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保佑聖徳以修正法度為急忽有此舉人皆惜之非獨惜安燾差除之過分蓋惜國家法度之廢失也伏望聖慈檢㑹臣等累次論列事并今來奏陳寢罷安燾除命所有經歴受付官司并乞早正其罪其范純仁録黄指揮仍乞由門下省書讀省審施行【元祐元年三月上】 上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係第三狀】 劉摯等 臣等近以安燾除命未當及因給事中封駮遂不令書讀行下累具論列井彈劾門下尚書省經歴官司至今未䝉追改施行臣等待罪風憲見朝廷綱紀隳弛命令乖失茍不竭盡死力以救補之則陛下何用置言路臣等何顔在官次自陛下臨御以來以至公為心直道為政故凡見於施為者皆足以大服天下之心今忽然行此一事驚駭物聽與從來政事大異甚非所望於陛下者且安燾徳薄望輕不自卓立朋附章惇依阿其間今度越衆人無故進位已失公議而又制敕不循典故蹈襲斜封以避官司封駮不意聖明為此過舉此必有姦邪之論以誤陛下殊不知中書之宣奉行門下之省審讀乃歴代典章一有不備則不成書命燾等亦安敢受之哉夫聖人善於取人不能無過故六經不美堯之任已而美其舍巳不稱湯之無過而稱其改過今陛下追正事無甚難也於閤門取燾告身罷燾新命且令依舊同知外范純仁自從別制宣下其門下侍郎尚書僕丞及吏部等經歴奉行官屬皆不能建明執奏詿誤聖朝各付有司明正其罪使中外釋然知朝廷尊嚴典憲振肅以銷壓僥倖之望杜絶私邪之謀而成就陛下聽納之盛徳在陛下頥指一言而已何遲遲而不為邪臣等不勝聽命待罪激切之至 貼黄陛下開奬言路多見聽納何獨於此一事不䝉開允縁朝廷正宜謹守綱紀審重命令今此差誤誠非小失臣等所以不避煩凟期於得請則已伏望檢㑹前後累狀付外施行【元祐元年三月上】 上哲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失 名 臣伏見安燾之命不送給事中書讀大於法非便臣與摯等巳嘗論奏拳拳之誠諒煩聖覧臣今為陛下反覆思慮此事實繫國體有不可者四須至再具奏陳冒浼天聽夫給事中之職主讀制敕許駮正奏覆陛下不使之讀是廢其職也朝廷設官任人而自廢其職無以訓四方示萬世今門下省録黄於給事中字不書臣某之名而書曰奉聖㫖不送給事中書讀尚書省遂受而付於吏部吏部出告亦如此書臣不知合何法式成何制命此一不可也小人之情巧偽險詐善窺朝廷之釁隙欲逞其志雖防閑禁約謹嚴周宻而猶有撓亂法度以僥倖者陛下儻謂此事已行難於更改不恤人言而遂行之他日或有權臣女謁干請希求非分之事攀援此例乞不付門下省施行臣恐陛下無以却其説蓋巳開之於前則難塞之於後此二不可也夫三省大臣皆與國家維持綱紀而同其休戚者今朝廷出令未合於法度而門下侍郎不駮正尚書僕丞亦不論奏唯黙奉行以付有司若萬一更有失事處置之間或不中於機㑹則誰為陛下救其失誤此三不可也自陛下臨政以來開廣言路臺諫所奏盡䝉聽納萬分有一可裨治道今以安燾之故獨不允從深恐言事之臣上畏天威自今以去不敢極論得失陛下聰明亦或因而壅蔽此四不可也夫舉一事而有四不可在陛下處之甚難以臣思之甚易何則改過不吝明王之盛徳耻過作非古人之深戒故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又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且萬幾之繁親總獨斷不容無失能知其失而正之則為得矣其於聖政殊不為累今臺諌論列未已士大夫之議紛紛二人者必不敢受命陛下若令閣門繳納安燾范純仁告身續降指揮述其辭免之意除二人皆為同知院事由門下省施行則臺諫更不條奏士大夫之議帖然二人者不敢不拜上全國體下允公論此所謂甚易而不難處也况反汗之嫌小而廢法之失大願陛下權其輕重而行【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孫升 臣竊以人主持利勢以兼制天下役使羣衆者有法制而已朝廷以一言而寵辱臣屬風動四方者布命令而已故法度紀綱上下維持不可有毫釐過失法制失則人主之勢去命令過則朝廷之言輕自古天下國家之所以亂亡未有不由此也近日朝廷除安燾知樞宻院事因給事中封駮不當奉聖㫖更不書讀門下侍郎並不執奏直送吏部施行吏部具事理申尚書省僕射左右丞並不執奏遂以不全告命降出且陛下私一非才除知樞宻院事臣且置而未論豈有朝廷維持紀綱執守法度大臣乃依違茍且不為陛下守法使朝廷出不全告命宣示於外棄絶公道虧損聖徳廢壞典法不足以傳示後世玉之毁過當在誰居朝廷紀綱之任不能紏劾大臣尚何面目出入陛下禁庭稱為御史伏望聖慈先正門下侍郎尚書省僕射丞不守法之罪或安燾有登用以來建明啓沃之謀猷廟堂帷幄之功業臣所不知者宣示臺諫布告在廷付門下省書讀省審而後行使陛下法制不失命令獲全然後坐臣妄言逆㫖重行黜削庶臺諫風節稍復嘉祐治平之時則臣雖被斥逐棄委溝壑死無所恨【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議經歴付受官吏之罪以正紀綱 孫覺等 臣等伏見朝廷差安燾知樞宻院給事中以為不當駮正封還陛下未信其言遂不送本官書讀施行臣等竊為朝廷惜之夫安燾之才不才差除之當與否自有天下之公論臣皆置而未議所惜者朝廷之法度爾且三省之設事相表裏勢相始終凡命令之出先自中書省一人宣之一人奉之一人行之次由門下省一人讀之一人省之一人審之茍有未當則許駮正然後由尚書受付施行紀綱程式其宻如此蓋以出命令而尊國體也或闕其一則於制敕不為全中外難以取信近日除吕公著為門下侍郎不由本省而下給事中范純仁力辨其事是也夫國家所以維持四海而傳之萬世者惟守法度而巳况當陛下諒闇之日簾聽之時正宜謹守法度不可毫釐差失今安燾之命不送給事中書讀施行乃是封駮一職遂為虚設制敕不全命令不重而法度不存矣斜封授官恐漸於此臣等所以為朝廷深惜也臣等竊度聖意必謂巳行之命難於追改且與序遷則是一舉而兩失矣為安燾者豈可受不全之制敕而處具瞻之地哉莫若因其辭免寢罷新命則君臣之際授受皆得其宜而法度不廢也况朝廷差除因臣下辭免或臺諌論奏而罷與改者多矣豈得於燾獨不改伏望聖慈追還安燾告命及詳覧臣等論列安燾文字別降指揮施行陛下遷進大臣若合公道何故不令給事中依條書讀臣等所論乃繫國體若陛下不賜改正臣須至再三論奏不敢自已【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右諫議】 上哲宗論安燾除命大臣宜以朝廷法度紀 綱為意 孫 升 臣竊以威福利勢人主既當獨執則法度紀綱上下所以相維自古法度廢紀綱壞而天下不亂者未之有也然則人主所以能擅四海之威福持天下之利勢者以有法度紀綱爾夫修法度正紀綱坐朝堂持公道决是非進賢退不肖使公卿大夫各得其職者執政大臣之事也日月之有食聖賢之有過君不以無過為徳而以改過為善是以先民詢及芻蕘而庶人得以議者聖人之善取諸人稽於衆而不自用也以天下之重器宗社之大業所以維持豈一人之力哉法度紀綱之所在雖人君且不敢有所私故詔令未出則論思之臣得以議之書讀之臣得以駮之詔令既行則諫諍之官得以爭之御史之官得以言之上下維持不可一日廢此朝廷所以分職任官之意也茍非其人不可使當其任既使居其任則不可廢其言廟堂之上以公忠自任平一為心是非判然邪正不亂黜陟惟允進退無媿期於上下無言則可矣不可必欲使之不言也若夫是非之不分邪正之不明而論思封駮之臣不獲伸其議諌諍彈劾之官不得盡其言不恤天下之公議以快意於一時若是則非所以明法度正紀綱上下相維為天下萬世治安之計也伏願陛下深思自古治亂興亡之戒而以朝廷法度紀綱為意宣諭執政大臣則天下幸甚【元祐三年三月上】 上哲宗論告命不經門下辭同知樞宻院 范純仁 臣近以辭免恩命伏䝉聖慈累差中使封回劄子宣諭丁寜者愚賤之臣屢煩天聽再䝉遣使恩典過優固當勉勵疲駑上副任使然臣有危懇須合力陳竊聞臣今來告命不曽經門下審讀臣聞爵人於朝與衆共之所以昭示至公杜絶私門乃有司之職守為朝廷之典章此萬古不易之規而聖王之通道也今聞臺諌臣僚皆有文字論列而未䝉追改陛下必以謂進用輔臣已有成命不當因人之言輕有回改以示睿斷欲全恩禮臣之愚慮竊謂不然方今拔擢臣寮頒宣號令多因公卿宻啓或非陛下素知若不經歴有司必然難得審當今來臺諫官若俱有文字即是朝野公言其言當則人皆謂之忠賢其言不當則人皆謂之䜛黨各自係其名節豈肯輕易奏論非同一人私竊之言可以悞惑聖聽陛下當坦然聽信不必致疑彼皆陛下選用正直使為耳目之官豈有人不用耳目而可以視聽於天下也况陛下臨御以來聞善必納從諫如流今乃於臣告命特令不過門下言者必不肯巳㣲臣必不敢居乆鬰衆情恐失羣望不如因臣辭免特賜允從則上可以資陛下納諫之明下可以成愚臣安分之志而俾近臣得職言路開通廣帝堯舍已從人之風協成湯從諌弗咈之義一舉而數善皆得在聖明可不務乎與夫㣲臣叨被誤恩沮格公議利害相去逺矣伏望陛下察臣竭誠為國不為身謀特賜留神采納天下幸甚 貼黄臣未曽得見告身只是傳聞廹於自陳不暇更審實伏望聖慈憐察【元祐元年三月上門下侍郎吕公著言安燾范純仁除命雖巳依中書發下而中外紛紛皆以為門下省失官若言者論奏不巳則恐轉難處置聞燾方固辭不敢受或因其請特賜俞允則朝廷命令不乖失其於待燾亦為得體尋有中札問公著不置知院官而兩貟並為同知院有故事乎公著既以故事對且言近例同知院有位左右丞上者時燾亦自言近䝉除知樞宻院事非才躐等不敢輙當至於舊職亦難安處望収還成命俾領近州尋詔安燾堅辭知樞宻院事特依所乞依舊同知樞宻院事仍令班左丞李清臣上范純仁告未經給事中書讀見在閤門可勾収別出録黄告身遍經門下省官施行】 上宗論顧臨不當補外 梁 燾 臣伏聞誥命除給事中顧臨待制河北都轉運使清議頗為朝廷惜之臨昨任河東轉運使未乆陛下召入為給事中是知臨之用宜在朝廷顧臨論思獻納號為稱職未乆復出為轉運使士論以此疑之未有以識聖意之所在也竊以侍從之官親近主上其進退繫朝廷輕重不宜輙有改易今以轉運使求其在外者宜自有人以給事中求其内者如臨恐不易得伏望聖慈特賜指揮留臨依舊供職庶朝廷多得正人上下相維共守祖宗之法度紀綱助陛下求治之意【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右諌議大夫】上宗論給事中張問 孫 升 臣聞爵禄天下之砥石人主所以礪世磨鈍也故忠信爵禄所以勸士而唯名與器不可假人士夫忠義風節豈生而有之在陛下砥礪成就之耳茍爵禄不及於忠信而名器竊假於非人則天下之士孰知所勸而相勉為忠信節義之事乎臣嘗謂給事中門下之職法度號令所從出論思獻納之為先非偷合茍容養交安禄之所何以言之法度命令差失過當可以論議獻替於未下而諌官御史止能諌諍追救於已行命未下則其意易回事巳行則其勢難奪理固然也則給事之任豈可輕付非其人哉唐吕元膺自給事中除同州刺史及入謝憲宗問以時政得失元膺論奏甚激切上嘉其剛正翌日謂宰相曰吕元膺讜言直氣且欲留在左右使言得失卿等以為何如李藩裴垍進賀曰陛下納諫超冠前王乃宗杜無疆之福臣等不能廣求直士又不能數進直言辜負聖心合當罪責今請以元膺復為給事中以備顧問上悦而從之若李藩裴垍可謂不負大臣之責矣今顧臨張問為給事中顧臨慨然論議封駮聳動中外既以河事之重遣使北道侍臣有欲留之者大臣既不克從又不畫時選補忠鯁端良之人以慰士望而張問老謬無耻茍容尸禄為朝士大夫指笑御史論其不職乞與閑散以養衰殘而大臣姑徇人情恱其阿意既留而不去又使専給事之職備員素餐無所獻納則是可留者去之可去者留之使朝廷爵禄名器不足以礪世而忠信節義之人無以知勸執政大臣豈不負陛下委任責成之意有愧於李藩裴垍乎伏望聖慈詳察檢㑹臣前奏出自聖斷罷張問給事中別選有徳有識者任之以慰中外之望【元祐二年五月上時為殿中待御史】 上徽宗論中書舍人不當書門下録黄 曽 肇 臣伏見神宗皇帝大正官名始於三省詔令所出則自中書審覆駮正則繇門下受而行之則在尚書三省相成不可闕一中書則有舍人主行門下則有給事主讀尚書則有左右司郎官受付使之更相彌縫更相可否然後發號施令罔有不臧立政官人舉無過事此祖宗設官分職之本意也蓋三省各有分守不相侵踰而門下一職近取諸身則為咽喉逺取諸物則為門户所以駮正中書違失故自來舍人不兼給事之職伏見近日給事中封駮中書録黄三省進呈却令舍人書讀行下臣愚竊恐因此隳壞官制有損治體寖漸不已遂成大敝此臣夙夜熟慮不得不為陛下言之也伏望聖慈戒飭執政大臣謹守神宗所定官制勿使三省屬官得相踰越而中書詔令必由門下方得行出以明職分以正紀綱以為天下後世之法陛下留意毋忽【元祐三年八月中批鄧洵武為史官給事中葉濤龔原封駮乃命中書舍人徐勣書門下録黄行出肇上此奏時為中書舍人】 上徽宗論行令不由門下 龔 原 臣伏覩先帝建官設屬本以維持政事門下職在省審茍政令施行不便及黜陟不當無大小皆得以論駮今令行不由門下是廢法也况䘮制乃朝廷大政事豈可使不預聞非先帝設官之本意廢法失職由臣之愚上貽聖朝之失下取萬世之譏臣之罪也古者當官不得其職則去而臣罪若此願重黜臣以戒貪位【元符三年九月三省引開寳故事請上周朞服吉既得請慮原必封還乃徑行下原上此䟽時為給事中詳見䘮制門】上徽宗論龔原罷給事中 曽 肇 臣伏聞給事中龔原以妄議政事罷職降官差知南康軍臣初聞之意謂原資性山野不善為辭犯天威自取黜逐陛下寛仁大度容直言初雖震怒終必矜赦傾聽數日未聞別有指揮臣愚竊有所懐不敢隠黙茍止惟陛下留神聽察臣伏見陛下即位之初深懲前日羣臣阿諛壅塞之収録廢錮召還朝廷又命近臣選舉臺諫官以補闕員仍下詔書許人直言時政闕失中外歡呼以謂堯舜之治指日可待故四方之士聞風踊躍爭獻所聞以裨聖政况於朝廷之上有官守言責之臣孰不激勵自奮欲以仰副陛下虚巳納善之誠哉是以朞月之間近者獻其明逺者通厥聰其有官守言責之臣則遇事輙發無所顧避比之前日論事之人其多何啻百倍非皆好黙於前而好辯於後其所以誘之者然也古人所謂主聖臣直豈非信哉矧如原者素以學行知名頗識事君之義昨䝉陛下取於踈逺之中驟置侍從之列其設心以謂非傾竭忠誠有犯無隠不足以當陛下㧞擢委任之意是以自入東省數有論列雖未必皆當聖意然比之前日偷安茍容以保禄位者則有間矣以陛下之明聖豈不察其用心以陛下之寛仁豈不容其冒凟遽然出逐實駭衆聽况當獨斷之初而近臣以言得罪臣恐在位之人自此以言為戒謇諤之風寖㣲阿諛之俗滋長小人觀望復萌僥倖之心所繫甚重不可忽也臣受陛下厚恩而以論思為職茍有所見輙以上聞毎䝉優容未賜誅斥今兹所論非獨為一龔原實以上繫國體伏望陛下少霽雷霆之威俯納芻蕘之議萬一可採乞出自中批寛赦原罪或令降官供職以責後效或別移在京差遣使之自圖去就庶免朝廷有因近臣論事遽行黜逐之名不勝幸甚【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徽宗論先書空黄 張叔夜 臣竊惟神宗肇造三省以釐庶務有彛有倫各共乃事凡命令之出中書省宣奉行門下省省審讀然後付尚書省頒行而樞宻院被㫖亦必録送門下省蓋必欲致詳俾相闗預重謹如此今則急速文字無有經徧三省者矣而諸房復以空頭録黄用白帖子貼出事目謂之空黄先次書讀揆之職守自應不書然未有法禁茍或先書空黄則本省審讀殆成虚設欲望聖慈嚴立禁約所貴命令加謹【政和八年四月上時為給事中詔先書空黄殆非法意可依所奏立法施行】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六部 上哲宗論户部錢榖冝歸一 司馬光 臣竊以洪範八政食貨為先故古者國用必使冡宰制之祖宗之制天下錢榖自常平倉司農寺外其餘皆總於三司一文一勺以上悉申帳籍非條例有定數者不敢擅支故能知其大數量入為出詳度利害變通法度分畫移用取彼有餘濟此不足指揮百司轉運使諸州如臂使指朝廷遴選健吏精於理財者為三司官如陳恕林特李參之類皆稱職有名者也久於其任故能倉庫充溢用度有餘民不疲乏邦家乂安自改官制以來備置尚書省六曹二十四司及九寺三監各有職事將舊日三司所掌事務散在六曹及諸寺監應支用錢物五曹得以自専有司得符即時應副而户部不能制申發帳籍又不盡歸戶部户部既不得總天下財由盡知錢榖出納見在之數既不盡知何由量入為出又五曹及内外百官各具理財之法申奏施行戶部不得一一闗預無由盡䆒其間利害今之戶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也而左曹尚書右曹不尚書矣天下之財分而為二視彼有餘視此不足不得移用天下皆國家之財而分張如此無専主之者誰為國家公共愛惜通融措置者乎譬人家有財必使一人専主管支用若使數人主之各務已分所有者多互相侵奪又人人得而用之財有増益者乎故利權不一雖使天下財如江海亦恐有時而竭况民力及山澤所出有限制乎此臣所以日夜為國家深憂者也今縱未能大有更張欲乞且令尚書兼領左右曹侍郎則分職而治其右曹所掌錢物尚書非奏請得㫖不得擅支諸州錢榖金帛提舉常平倉司者每月亦須具帳申户部六曹及寺監欲支用錢物皆須先闗户部符下支撥不得一面奏乞應掌錢物諸司不見户部符不得應副其舊日三司所管錢榖財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諸寺監者並乞收歸户部若謂户部事多官少難以辦集即乞減户部冗末事務付閑曹比司兼領而通户部如此則利權歸一若更選用得人則天下之財庶可理矣【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六曹長官専達 司馬光 臣等聞王者設官分職居上者所總多故治其大要居下者所分少故治其詳細此理勢之自然紀綱所由立也是以周官小宰以官府之六屬舉邦治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専達凡宰相上則啟沃人主論道經邦中則選用百官賞功罰罪下則阜安百姓興利除害乃其職也至於簿領之差失期㑹之稽違獄訟之曲直胥吏之遷補皆郎吏之任非宰相所冝親也故人有言察目睫者不能見百歩見百歩者亦不能見目睫言詳於近者必略於逺謹於細者必遺於大也今尚書省事無大小皆决於僕射自朝至暮省覽文書受接辭狀未嘗暫息精力疲弊於米鹽細故其於經國之大體安民之逺猷不暇復精思而熟慮恐非朝廷所以責宰相之事業也竊以六曹長官古之六卿事之小者豈可不令専達臣等商量欲乞今後凡有詔令降付尚書省者僕射左右丞簽訖【官告黄牒之類已簽訖者更不簽】分付六曹謄印符下諸司及諸路諸州施行其臣民所上文字降付尚書省僕射左右丞簽訖亦分付六曹本曹尚書侍郎及本㕔郎官次第簽訖委本㕔郎官討尋公案㑹問事節相度理道檢詳條貫下筆判云今欲如何施行次第通呈侍郎尚書若郎官所判已得允當則侍郎簽過尚書判决應奏上者直奏上應行下者直行下即未見允當者委侍郎尚書改判事之可否皆决於本曹長官更不經由僕射左右丞即改更條法或奏乞特㫖或事體稍大或理有可疑非六曹所能専决者聽詣僕射左右丞咨白或具狀申都省委僕射左右丞商議或上殿取㫖或頭簽劄子奏聞或乞入熟狀或直批判指揮其諸色人辭狀並只經本曹長官陳過尚書侍郎郎官次第簽押判决一如朝廷降下臣民所上文字次第施行若六曹不為收接及久不結絶或判斷不當即令經登聞鼓院進狀降下尚書省委僕射左右丞判付本省不干礙官員看詳定奪若本曹顯有不當即行紏劾所貴上下相承各有職分行遣簡徑事務易集【元祐元年七月光為此奏未上光既薨其子康始録進之】上哲宗乞令户部太府檢察内藏諸庫 上官均 臣聞財用出於一司則有無多少得以相通差繆攘盗得以稽察故財無妄出之費而國無不足之憂然後以裕民之財力而仁澤被於天下矣周之太府掌九貢九賦九功之貳受貨財之入所以待王之膳服賔客祭祀賜予玩好之類皆總于太府嵗終㑹財賄之出入可謂財用出於一故有無多少得以相通差繆攘盗得以稽察而國無不足之憂自漢及唐其理財設官不若周之條理詳備其計入為出不若周之法制全密則上下鰓鰓然常以不給為患不亦冝乎先朝自新官制葢有意合理財之局總于一司故以金部右曹案主行内藏受納寳貨支借拘催之事而奉宸内藏庫受納又太府寺然按其所領不過闗報寳貨之所入為數若干其不足若干為之拘催嵗入之數而已至於支用多少不得以㑹計文籍舛繆不得以稽察嵗久朽腐不得以轉貿總領之者止中官數十人彼惟知謹扃鑰塗牕牖以為固密耳承平嵗久寳貨山積多不可校至於陳朽蠧敗漫不知省又安能鈎考其出入多少與夫所蓄之數哉臣竊聞昨來内藏斥賣逺年縑帛每匹止二三百文夫自方郡之逺至内帑每縑之直須近二千餘斥賣之直止於十之一二此不知貿易移用之弊矣夫不知理府庫之財而外求於民不知節用之術而為多歛之計此有司之罪也臣以為冝因官制之意令户部太府寺於内藏諸庫得加檢察而轉貿其嵗久之貨弊則帑藏有盈衍之實而無棄敗之患國用足而民財裕矣【元祐元年十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論户部三弊 蘇 轍 臣以愚拙待罪户部右曹俛仰㡬嵗訖無所補竊嘗以祖宗故事考之今日本部所行體例既殊利害相逺恐合隨事措置以塞弊原謹昩死具三弊以聞其一曰分河渠案以為都水監其二曰分胄案以為軍器監其三曰分修造案以為將作監前件三監皆工部則本部所専其餘無㡬出納損益制在他司頃者司馬光秉政知其為害嘗使本部收攬諸司利權然當時所收不得其要至今三案之事猶為諸司所擅深可惜也祖宗參酌古今之冝建立三司所領天下事幾至大半權任之重非他司比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也事權分則財利散雖欲求富其道無由葢國之有財猶人之有飲食飲食之道當使口司出納而腹制多寡然後分布氣血以養百骸耳目頼之以為明手足頼之以為力若不専任口腹而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則雖欲求一飽不可得矣而況於安且夀乎今户部之在朝廷猶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異此自數十年以來羣臣不明祖宗之意每因一事不舉輙以三司舊職分建他司利權一分用財無藝他司以辦事為效則不恤財之有無户部以給財為功則不論事之當否彼此各營一職其勢不復相知雖使户部得才智之臣終亦無益於筭矣能否同病府庫卒空今不早救後患必甚昔嘉祐中京師頻嵗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監置監以來比之舊案所補何事而大不便者河北有外監丞侵奪轉運司職事轉運司之領河事也凡郡之諸埽埽之吏兵儲蓄無事則分有事則合水之所向諸埽趨之吏兵得以併功儲蓄得以併用故事作之日無暴歛傷財之患事定之後徐補其闕兩無所妨自有監丞據法責成緩急之際諸埽所有不相為用而轉運司始不勝其弊矣近嵗嘗詔罷外監丞識者韙之既而復故物論所惜此工部都水監為户部之害一也先帝一新官制並建六曹隨曹付事故三司故事多工曹名雖近正而實非其利昔胄案所掌今内為軍器監而上工部外為都作院而上提刑司欲有興作户部不得與議訪聞河北道頃嵗為羊渾脫動以千計渾脫之用必軍行乏水過渡無船然後須之而其為物才經嵗月必須蠧敗朝廷無出兵之計而有司營職不顧利害至使公私應副虧財害物若使専在轉運司必不至此此工部都作院為户部之害二也昔修造案掌百工之事事有緩急物有利害皆得専知今工部以辦職為事則緩急利害誰當議之朝廷近以箔竹箔積久損爛創令出賣上下皆以為當指揮未幾復以諸處修造嵗有料例遂令般運堆積以分出賣之計臣不知將作見工幾何一嵗所用幾何取此積彼未用之間有無損敗而遂為此計此本部雖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復言此工部將作監為户部之害三也凡事之類此者多矣臣不能徧舉也故願明詔有司罷外水監丞而舉河北河東及諸路都作院皆歸轉運司至於都水軍器將作三監皆兼户部使户部定其事之可否裁其費之多少而工部視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遲速茍可否多少在户部則凡傷財害民户部無所逃其責矣茍良苦遲速在工部則凡敗事乏用工部無所辭其譴矣利出于一而後天下貧冨可責之户部而工部巧拙可得而考矣事在本職故臣不得不言如果可采伏乞付外施行 貼黄三司帳設舊職今分膳部光禄寺雖所掌飲食帳設利害非大如臣所言可采亦當如上三案分户部【元祐四年十一月上時為户部侍郎】 上哲宗乞責吏部薦拔才能 彭汝礪等 臣等以謂治天下之道在得人欲得人在知所以養之吏部總在選百官之籍審功罪資歴凡升黜之事以詔朝廷予奪自唐以來為任至重於今非古矣廢興進退條目具備凡所注擬吏挾法以前曰某人於法如此在所取某人於法如彼在所後長貳無所可否惟法之為聽雖知其人為賢否錙銖不能移輕重夫知人亦難矣今可以知之者莫若吏部觀其事而知名實聽其言而知好惡見其容而知厚薄察所舉而知所與斯亦過半矣臣以謂人才空乏今日為甚謂當稍責吏部薦㧞材能上于朝廷察之或賜以對或試之事籍之以待任使焉凡薦惟其人非其人而薦之為朋下以人君為可欺為㒺上朋下㒺上必誅無赦如此則士皆知自愛以待上之考察任其事者皆思為朝廷得人不敢為茍簡計此豈小補之哉然其要則在擇長貳而已若夫明好惡以示之隆學校以養之選師儒以敎之此惟陛下加之意而已【紹聖元年五月上時為吏部侍郎】 上哲宗論内藏庫不户部太府寺 蔡 蹈 臣伏覩近降聖㫖内藏庫見催索户部太府寺借欠出豁錢物不少依舊更不統轄者臣竊見國家分職設局所以舉官治而府藏出納尤冝參互鈎考以檢吏姦臣契勘元豐詳定官制事目格子太府寺掌庫藏項内有内庫拘催交納逐季㸃筭内庫申到納訖官物帳狀抄上勾銷内庫納訖名件之類凡八件格目甚明又太府寺案名稱内藏庫右藏案即是舊太府非無文據臣嘗聞真宗皇帝謂王旦曰内藏庫所貯金帛備軍國之用非自奉也顧外廷不知爾臣竊謂既通軍國之用則户部太府寺正其冝也惟禁漏泄見在物數其餘雜務事件如官制格子該載者委有闗防不可略去欲望聖慈省察元豐官制格子等特賜睿㫖令内藏庫復户部太府寺所貴百官庶府皆有統帥事歸一體【紹聖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寺監 上神宗論軍器監事不必謀及殿前馬歩軍司 曽孝寛 臣伏見朝廷必以武人習用器械故謀及殿前馬歩軍司然臣體問得逐司每准朝㫖送下定奪事件只是取責軍校文狀聞奏非獨務持舊說不肯改更又其智慮未必能知作器之意故凡外人所陳非已出者必不肯言是朝廷亦未嘗考其說之當否遂從而寢荀卿以謂工精於器而不可以為工師有人也不能此技可使治其官唯精於道者為然今陛下置監以除戎器不屬之介胄之武夫斧斤之巧匠而使臣等領其事則豈以臣嘗能此技而使之乎殆將以其薄燭道理而可使治其官者也臣辭不獲命遂受其職茍或自度不足以畢事則亦豈敢當故其器械必盡觀中外之所藏其法度必盡考古今之所説其制作必䆒良匠之所編其施用必問邊臣之所試而臣之愚慮亦以為可然後上聞而朝廷乃下此屬議之如聞前所定弓箭等習用故態亦只聚集軍校曹司共執舊説未知實否今軍器式様又從本監齎送往逐司定奪則是使臣等營之而其是否乃取决於此屬也非獨謀及之而已臣以從官預典監事於陛下則為論思謀畫之臣朝廷一日有四方之事若幸得使令於前當使此屬奔走以聽事今乃以其悉心并智之所為而使之議可否於今日之間臣固不敢自愛深恐武夫健卒輩有以窺朝廷之心膂謂其智慮乃决於我也以理言之竊恐為倒葢此屬既多出於行伍則其底裏淺深其下之所熟知而臣等雖不肖然上託陛下名器寵任之故猶冝見懾今又使有以窺之則不特於朝廷之體為輕而又非所以崇堂陛之勢而陛下經營四方又未能舍文臣而用此屬則其名分之定豈可無素雖政事之臣不慮及此而陛下豈不自愛國體也臣等以朝廷已行之命不敢言改乞從本監奏就一司同議【熈寜七年正月孝寛同吕惠卿判軍器監上此奏詔遣管軍郝質赴監定奪施行】上神宗乞御前製造悉付所司 蔡承禧 臣訪聞自昔軍器唯蒞二司胄案一局近嵗遂立軍器監以専之自昔修造之局唯蒞修造案而近嵗以將作監専之故三司之財用固已多為二局之所縻然以已成官局粗有條理日月浸深不可移改而又聞有鞍子所斬馬刀所御前生活所之類凡百司之所取索及衆工之所經營所蒞不領於外廷而所縻實難於㑹計訪聞其間不過製造軍器而已夫所謂御前者講道徳於上决邪正於下釐大工熈庶績乃其地也以今生活工巧而悉出於上則御前之所為何小兼小臣動以御前為名百司莫敢違拒工料過有罷勞斬馬刀之局殺監官者數矣葢由小臣獻議因令蒞之日趣工程不計勞弊臣伏乞授以法式悉付所司庶使課定之料皆有常限財不耗縻人寡勞怨【熈寜八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論寺監之職有當省者 劉安世 臣伏見先皇帝考古眡典建置治官天下之務分總於三省散於六曹循名責實大體雖善而措置法度未暇致詳此議者所以論官冗之弊而首及於寺監也伏惟陛下即政之初常賦之外一切蠲復所入有限則國用有不足之慮是以専置官局裁節浮費而膳部併於主客虞部入於屯田又量事之閑劇以定員之多寡六曹所減凡十九員而官無廢事人無異論者處之得其理也臣嘗觀先帝時寺監長貳多不並置亦有無卿少而丞簿行其事者今太僕鴻臚光禄太府各二卿軍器將作少府各二監丞簿官屬仍不預焉省曹所減止十餘員而寺監所増仍倍平昔前日省官之詔遂為空文損彼益此何補於治昔杜佑建議於唐以謂臯陶作士正五刑今刑部尚書大理卿是二臯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書將作監是二垂也伯夷作秩宗典邦禮今禮部尚書禮儀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澤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舊名不廢新職日加空存虛稱皆無實事臣每愛其言最為切理今百司申陳必經寺監而長貳鮮敢予奪悉禀六曹不唯虛煩文字淹留旬月而又省寺指揮間多異同内外有司艱於遵守加以官吏猥衆縻耗廪禄非有釐革將不勝弊欲望聖慈參酌典故稽考名實凡寺監之職可以歸之六曹者冝盡省之或事務實繁及禮體所繫不可罷者亦冝裁為定員不使冗濫庶幾官得其人經費易給【元祐三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館閣 上仁宗乞開内館恢景徳之制 謝 絳 臣聞唐室麗正史官之局並在大明華清宫内太宗肇造三館更立秘閣于昇龍門左親飛白題額作贊刻石于閣下景徳中圖書寖廣大廷天下英俊之士乃益以内帑西庫二聖因數臨幸親加勞問遞宿廣内有不時之召人人力道術究藝文知天子尊禮甚勤而名臣髙位繇此其選也往者延燔之後簡編略盡訪求典籍是正疑文而筆工坌集有司引兩省故事别創外館以從繕寫考校之便然直舍卑喧民櫩叢接太官衛尉供擬滋削非先朝所以隆儒育才之本意陛下未嘗迂翠葢降玊趾寥寥冊府不聞輿馬之音曠有日矣議者以謂慕道不篤於古待士少損於前士無延訪之勤而因循相尚不自激發文雅漸弊竊為聖時惜也願開内館以恢景徳之制【天聖八年上時為直集賢院】 上英宗進館閣取士劄子 歐陽脩 臣竊以治天下者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若夫知錢榖曉刑獄熟民事精吏幹勤勞夙夜以辦集為功者謂之材能之士明於仁義禮樂通於古今治亂其文章論議與之謀慮天下之事可以决疑定䇿論道經邦者謂之儒學之臣善用人者必使有材者竭其謀故以材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職使各辦其事以儒學之臣置之左右與之日夕謀議講求其要而行之而又於儒學之中擇其尤者置之廊廟而付以大政使總治羣材衆職進退而賞罰之此用人之大略由是言之儒學之士可謂貴矣豈在材臣之後也是以前世英主明君未有不以崇儒嚮學為先而名臣賢輔出於儒學者十常八九也臣竊見方今取士之失患在先材能而後儒學貴吏事而賤文章自近年以來朝廷患百職不修務奬材臣故錢榖刑獄之吏稍有寸長片善為人所稱者皆以擢用之矣夫材能之士固當擢用然専以材能為急而遂忽儒學為不足用使下有遺賢之嗟上有乏材之患此甚不可也臣謂方今材能之士不患有遺固不足上煩聖慮唯儒學之臣難進而多棄滯此不可不思也臣以庸謬過蒙任使俾陪宰輔之後然平日論議不能無異同雖日奉天威又不得從容曲盡拙訥今臣有館閣取士愚見具陳如别劄欲望聖慈因燕閒之餘一迂睿覽或有可採乞賜常留聖意 劄子 臣竊以館閣之職號為育材之地今兩府闕人則必取於兩制【翰林學士謂之内制中書舍人知制誥謂之外制今并雜學士待制通謂之兩制】兩制闕人則必取於館閣館閣者輔相養材之地也材既難得而又難知故當博採廣求而多蓄之時冀一得於其間則傑然而出為名臣矣其餘中人以上優游養育以奬成之亦不失為佳士也自祖宗以來所用兩府大臣多矣其間名臣賢相出於館閣者十常八九祖宗用人初若不精然所採既廣故所得亦多也是以有文章有學問有材有行或精於一藝或長於一事者莫不蓄之館閣而奬養之其傑然而出者皆為賢輔相矣其餘不至輔相而為一時之名臣者亦不可勝數也先帝循用祖宗舊制收拾養育得人尤多自陛下即位以來所用兩府之臣一十三人而八人出於館閣此其驗也祗自近年議者患館職之濫遂行釐革改更之初矯失而太過立法既峻取人遂艱使下多遺賢之嗟國有乏材之患今先朝收拾養育之人或已被遷擢或老病死亡見在館者無幾而新法艱阻近年全無選進臣今略具館閣取人舊制并新格則可見取人之法如何得人之多少也 一舊制館閣取人以三路進士髙科一路也大臣薦舉一路也嵗月醻勞一路也進士第三人以上及第者并制科及第者不問等第並祗一任替回便試館職進士第四第五人經兩任亦得試此一路也兩府臣寮初拜命各舉三兩人即時召試此一路也其餘歴任繁難久次或寄任重處者特令帶職此一路也今三路塞其二矣自科場改為間嵗後第一人及第者須兩任回方得試自第二人至第三人更永不試制科入第三等者亦須兩任回方得試【凡五七次科未有一人中第三等者】其餘等第者並永不試則進士髙科一路已塞矣兩府大臣所薦之人並只上簿候館閣有闕則於簿内㸃名試其如館閣本無員數無有闕時故自置簿來至今九年不曽㸃試一人則大臣薦舉一路又塞矣唯有醻勞帶職一路尚在爾 一新制館閣共置編校八員本為館中書籍久不齊整而館職多别有差遣不能専一校正乃别置此八員故選新進資淺人令久任而専一校讀所以先令作編校二年然後陞為校勘【未是正館職】為校勘四年然後陞為校理【始是正館職】為校理又一年方罷授别任差遣然自置編校後適值館閣取人之路漸廢今議者遂祗以編校為取士新格往時直館直院直閣校理皆無定員唯材是用不限人數今編校限以八員為定以此待天下之多士冝其遺材於下矣八員之内仍每七年方遇一員闕而補一人以此知天下滯材者衆矣 右以臣愚見編校八員自可仍舊每有員闕令中書擇人擬進陛下必欲牢籠天下英俊之士則冝脫去常格而奬拔之今負文學懐器識落落竒偉之士知名於世而求為時用者不少惟陛下博訪審察悉召而且置之館職養育三數年間徐察其實擇其尤者而擢用之知人自古聖王所難然不以其難而遂廢但拔十而得一二亦不為無益矣况中人上下養育奬成之不止十得一二也【治平三年十一月上時為參知政事詔宰執舉文行士可充館職者各五人】 上神宗乞増館閣之選 吕公著 臣聞濟濟多士文王以寜方周之興至於兎罝之人有可以當腹心干城之任者今三館祕閣之職乃朝廷之華選前世以來將相名臣多出其間得人之盛難以遽數臣在皇祐至和中備員館閣當時同輩後亦往往至通顯比來雖有簡拔其數不多其中或以勞進者又皆外補朝廷平日艱於收採緩急必乏使令以至近者遣使髙麗頗煩聖擇古人有言士不素養無以重國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尊朝廷也臣竊以謂天下未嘗乏才也求之而後至用之而後知耳臣愚願陛下考合庶言斷自聖見更得雋偉之士䟽通之才稍増館閣之選平日足以優游飭厲緩急惟所用之以重朝廷不勝幸甚【元豐元年七月上時為端明殿學士知審官西院】 上哲宗乞依治平故事詔執政舉館職 王巖叟 臣伏以國家之所急在人材而人材之難不可以倉卒而得必及其閒暇廣聰明以求之則一日有用隨取隨應無顛沛之患矣求而得之冝優異寵榮以發其光華雍容嵗月以濡其徳羙而養其望使人人有以見於天下而後進而用之則朝廷尊名器重天下之人信且服矣臣伏覩祖宗所以盛儒館之選萃天下之賢而育之者此道也故巨公名卿莫不由此途出今祕書之官限員太狹不足盡天下英豪之選充國家緩急之求臣竊惜之伏望聖慈依治平故事詔執政各舉可充館職者五人既以收羣材之羙且以觀大臣之能方陛下親聖政以光明先業之時臣以謂求材養賢最先務也惟陛下留神采納【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乞詔執政舉館職【係第二狀】 王巖叟 臣聞荀子曰下臣事君以貨中臣事君以身上臣事君以人故歴古以來明主莫不以求賢為急忠臣莫不以薦士為先臣雖甚愚輙慕此義伏讀先帝御集治平四年十一月十二日戒敕二府薦士手詔所以警厲大臣求賢責實之意曲盡事情亦非創有指揮乃本祖宗故事後因王安石専權任已不欲薦舉出於他人故此舊章廢而不用至今公論以為歎息陛下修復典常追祖宗之羙有利國家無所不講獨此先務尚爾缺然臣竊惜之伏望聖慈特依先帝詔書令二府准例各舉所知者三人庶廣陛下汲汲求賢之意少盡臣子區區事君之願【元祐元年四月上翌日遂降詔曰朕惟古之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詩曰既見君子樂且有儀今夫蘭臺延閣皆圖書祕記之所藏而校讎論譔位序多闕永惟祖宗樂育賢俊嘗詔二府薦士置之祕府養其徳器以待試用朕甚慕焉執 大臣吾之所甚重也冝各舉文學政事行誼之臣可 充館閣之選者三人亟以名聞朕將考觀其材器而甄升之】 上哲宗論館職乞依舊召試 劉安世 臣伏見祖宗初定天下首闢儒館以育人材累聖遵業益加崇奬處於英俊之地而厲其名節觀以古今之書而開其聰明廪食太官不任吏責所以成就徳器推擇豪傑名卿賢相多出此途得人之盛無愧前古然自近嵗以來寖輕其選或縁世賞或以軍功或酬聚歛之能或徇權貴之薦未嘗較試遂加貼職漸開僥倖之門恐非祖宗之意伏望陛下明詔執政今後館職無俾輕授必求文學行誼有聞於時詳察其才實可長育然後一依近降條制召試而命庶使名器漸重不容幸得循致賢能以備官使【元祐三年七月為右正言詔應大臣奏舉館職並依條召試除授其朝廷特除不用此令】 上哲宗論館職乞依舊召試【係第二狀】 劉安世 臣近嘗奏請今後館職欲乞並依元立條制召試而授已奉聖㫖施行然臣伏覩所降指揮尚有未盡輙復論列庶幾小補臣嘗謂祖宗以來新進入館之人鮮有不試而命者惟是搢紳宿望治效顯著或累持使節或移鎮大藩欲示優恩方令貼職今陛下過聽臣言追復舊制雖云大臣奏舉到館職並依條召試方得除授而繼云其朝廷特除者不在此限則是不問人才之如何資cq=44歴之深淺但非奏舉皆可直除名為更張弊原尚在臣愚欲乞特降指揮依倣故事約自轉運使以上資序特除者方得不用此制庶能塞僥倖之門重館閣之選【元祐三年七月上】 上哲宗乞詔大臣首薦名士 孫 升 臣聞太平之基必在得賢大臣之功莫如薦士天下未嘗無材搢紳之士如林而朝廷每以人材乏用為患大臣有志於天下者必以人材為先人主有意於太平者當以養士為急古人謂士不素養而欲求賢譬如不琢玉而求文采也祖宗置三館圖書之府聚四海英俊之材優其禄賜異其資任試以内外要劇之務觀其進退去就之節待其器業之成以為廊廟之用此實致太平之本也世固有知道不茍之士懐難進自重之節知之匪易薦之甚難若僕僕然自鬻於權門惟恐其不售者雖得千百何補於國哉祖宗登用大臣必俾之薦一二名士朝廷内外由是以知大臣之賢否而下及後世推此可考其人知識之淺深冨弼韓琦功在社稷名光後世者薦士之力也陳執中王珪身死名滅為天下戮者蔽賢之罪也葢不以天下為心専為持禄固位之計自待不厚則以薦士為嫌㳟惟陛下臨御之初首詔大臣各薦異材以試館閣可謂急所先務矣此舉寂寥今復已久為國者徒知人材乏用為患不以薦賢養士為急願陛下明詔大臣各依近制首薦名士既觀今日之所舉可考平日之所存則濟濟多士不獨見於周也【元祐四年上時為殿中御史】 上哲宗論差道士校黄本道書 范祖禹 准中書省録黄祕書監王欽臣等乞差眞靖大師陳景元校黄本道書每月支錢伍貫文三省同奉聖㫖令祕書省具道書目録付陳景元據目録於道藏取索先校定成本供祕書省委本省官對校餘依所申者 臣竊惟祖宗置三館祕閣以待天下賢材公卿侍從皆由此出不専為聚書設校理校勘之職亦非専為校書也六經之書不可不尊孔氏之道不可不明至於諸子百家神仙道釋葢以備篇籍廣異聞以示藏書之冨無所不有本非有益於治道嘉祐中増置編校之官繕冩黄本自此書籍益廣充牣四館朽蠧相仍居其中者固未能周覽而編校也今又使道士陳景元校道書臣愚竊所未諭議者必曰漢武帝時劉向校經諸子詩賦歩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今使道士校道書亦其比也臣竊以為不然漢之時以竹簡寫書在天下者至少非祕府不能備非如後以紙冩流布天下所在皆有也劉向總校羣書非一人之力所能獨了故又用任宏等三人然兵書數術方技皆為有用非異端之學也任宏等亦非異敎之人也今館閣羣聚天下賢才冝有詳見洽聞之士博極羣書乃陳景元先取道藏之書校定成本供秘書省委本省官對校皆取正於景元不亦損朝廷之體羞當世之士乎又道書除老子莊列已立於學官其餘多虛誕不經儒者所不道天下名山宫觀自有道藏館閣所藏唯備數可矣不必使方外之士讎校以崇長異學也漢武帝時董仲舒對䇿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武帝感其言遂罷黜百家表章六經今館閣之書下至禆官小説街談巷語道聽塗説之所造者無所不有既使景元校道書則它日僧校釋書醫官校醫書隂陽卜相之人校伎術其餘各委本色皆可用此為例豈祖宗設館閣之意哉夫聖王作事必防其㣲命出于上不可不謹昔熈寜中王韶開拓熈河王安石使其門僧智縁隨韶誘說木征時人號為安撫大師今館職之外已置校黄本官又於黄本之外有校書道士天下之人必謂之編校大師事雖甚㣲實損國體其祕書省所請乞更不施行【元祐六年閏八月上時為給事中】 宋名臣奏議巻五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史官 上太祖乞委宰執抄録言動送付史館 扈 䝉 臣嘗讀唐書見文宗毎開延英召大臣論事必命起居郎起居舍人執筆於殿堦螭頭之側以紀時政故文宗一朝實録稍為詳備至後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學士及樞宻直學士輪修日厯旋送史館近世已来此事都廢毎季雖有内庭日厯樞宻院抄録送付史館所記者不過對見辭謝而已帝王言動莫得而書亦縁宰相以漏洩為虞無因肯說史官以踈逺是隔何由得聞徒䖍著撰之心難紀憂勤之徳伏望今後凡有裁制之事優䘏之恩發自宸合書簡冊者並委宰相及參知政事毎月輪次抄録送付史館以憑修撰日厯所貴睿德神功歴千年而不朽嘉謨聖政垂萬世以為光【開寳七年閏十月上時為知制誥史館修撰詔從之仍以参知政事盧多遜專掌其事】 上太宗乞復左右史之職 張 佖 臣竊以史官之職掌修國史不虛美不隠惡凡天地日月之祥山川封域之分昭穆繼世之序禮樂師旅之政本於起居注以為實録然後立編年示褒貶伏覩聖朝編年謂之日厯惟紀報狀略叙敕文於聖政嘉言皇猷美事羣臣之忠邪善惡庻務之沿革弛張汗簡無聞國經曷紀謹案六曹故事起居郎掌修記事之史凡記事以事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以時繫年必書朔日甲乙以紀厯數典禮文物以考制度遷拜旌賞以勸善誅罰黜免以懲惡季終則授之國史起居舍人掌修記言之史錄天子制詔徳音政事之制臣欲請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職以記錄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備修日厯如此則聖朝稽古必焕發於典墳信史成文固度越於周漢矣【淳化五年四月上時為左諌議大夫史館修撰奏入太宗曰朕方興史職佖有奏為助國家為好事也即詔從之遂徙置院於禁中命起居舍人史館修撰梁周翰掌起居郎祕書丞直昭文館李宗諤掌起居舎人事有修撰體式委周翰等檢討故事以聞】 上仁宗論修日厯 歐陽脩 臣伏以史者國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惡功過與其百事之廢置可以垂勸戒示後世者皆得直書而不隠故自前世有國者莫不以史職為重伏見國朝之史以宰相監修學士修撰又以兩府之臣撰時政記選三館之士當陞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為不重矣然近年以来員具而職廢其所撰述簡略遺漏百不存一至於事闗大體者皆沒而不書此實史官之罪而臣之責也然其弊在於修撰之官惟據諸司供報而不敢書所見聞故也時政記雖是兩府臣寮修纂然聖君言動有所宣諭臣下奏議事闗得失者皆不紀錄惟書除目辭見之類至於起居注亦然與諸司供報文字無異修撰官祗據此銓次繫以日月謂之日厯而已是以朝廷之事史官雖欲書而不得書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閱史今撰述既成必錄本進呈則事有諱避史官雖欲書而又不敢書也加以日厯時政記起居注例欲承前積滯相因故纂錄者常務追修累年前事而嵗月既逺遺失莫存至於事在目今可以詳於見聞者又以追修積滯不暇及之若不革其弊則前後相因史官永無舉職之時使聖朝典法遂成廢墮臣竊見趙元昊自初僣叛至復稱臣始終一宗事節皆不曽書亦聞修撰官甚欲紀述以修纂後時追求莫得故也其於他事又可知焉臣今欲乞特詔修時政記起居注之臣並以徳音宣諭臣下奏對之語書之其修撰官不得依前祗據諸司供報編次除目辭見並湏考騐事實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狄青等破儂智髙文彦博等破王則之類其貶某職者坐某罪如昨來麟州守将及并州龐籍縁白草平事近日孫沔所坐之類事有文據及迹狀明白者皆備書之所以使聖朝賞罰之典可以勸善懲惡昭示後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賞罰不當者亦得書以為警戒此國家置史之本意也至於其他大事並許史院據所聞見書之如聞見未詳者直牒諸處㑹問及臣寮奏議異同朝廷裁置處分並書之已上事節並令修撰官逐時旋據所得錄為草巻標題月分於史院躬親入櫃封鎻諸司供報齊足修為日厯仍乞毎至嵗終命監修宰相親至史院㸃檢撰官紀錄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職者奏行責罰其時政記起居注日厯等除今日以前積滯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後並令次月供報如稍有遲滯許修撰官至中書樞宻院催請其諸司供報拖延及史院有所㑹問諸處不畫時報應致妨修纂者其當行手分並許史院牒開封府勾追嚴斷其日厯時政記起居注並乞更不進本所貴少修史職上存聖朝典法此乃臣之職事不敢不言【嘉祐四年上時為翰林學士史館修撰】 上徽宗乞别行刪修紹聖神宗實錄 陳 瓘 臣伏聞王安石日錄七十餘巻具載熈寜中奏對議論之語此乃人臣私錄之書非朝廷之典冊也自紹聖再修神宗實錄之書請以此書䧏付史院凡日厯時政記及神宗御集之所不載者往往專據此書追議刑賞奪宗廟之美以歸故臣建掌書之官以修私史考之往古並無此例唯唐武宗時宰相李徳裕引鄭亞之徒改修憲宗實錄増損筆削專美其父其後宣宗即位追念憲考不能平也故大中三年九月制曰委國史於愛婿之手寵祕文於弱子之身擅敢改張罔有畏忌奪他人之懿績為私門之令猷於是徳裕鄭亞皆從貶竄盖以國史實錄皆欲顯揚宗廟之美非人臣之所得私也神考之信任安石雖成湯之於伊尹不過如此安石宻贊之言強諌之語何必盡宣於外然後見君臣相得之盛乎昔者周公之訓曰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安石日錄所載嘉謀嘉猷既入告而發於命令則斯謀斯猷皆神考之徳也豈可以繼志述事為名而專紹人臣之美乎伏惟陛下若稽如堯舜繼述如武王棄斥人臣不改之小孝光神考日新之聖緒忍使裕陵之美皆為私史所攘改而正之理不可緩所有紹聖神宗實錄願詔史臣别行刪修以成一代不刋之典【元符三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詔令三省参考進呈按紹聖初蔡卞曽布等以乆不得進用欲力攻元祐諸臣盡復王安石所行政事故指范祖禹趙彦若等所條神宗實錄為詆誣先烈因請用王安石日錄改修其言皆出一時私意變亂是非於是元祐史官皆得罪迨徽宗初即位陳瓘及陳次升相繼論列雖常䧏詔刪修然卒為京卞所蔽不克是正在紹興間髙宗皇帝灼見邪正之實乃命范冲等重修天下之議始定】 上徽宗論哲宗實録不當止差蔡京兼修 陳 瓘 臣聞公而不私則朝廷無過舉之事私而不公則天下有不服之心臣伏見近差翰林學士承㫖蔡京兼修哲宗皇帝實錄此朝廷過舉之大而人心不服者也國家自太宗以後毎朝實録提舉修撰皆有正官用度雖多不敢惜費命官雖衆不敢憚煩所以重大典而敬先朝也今修哲宗實録獨用兼官而已豈非以蔡京欲擅史局而朝廷不欲重違其意乎蔡京得兼局而哲宗史事不得其官輕一朝大典違祖宗故事皆為一京則是朝廷之所以厚京者過於哲宗矣臣前章所謂朝廷大政無不委曲遷就而為一京之地者此亦其一事也陛下篤於天倫曲致其厚毎對臣下語及泰陵則聖顔戚感動左右豈肯以天下而儉於先朝之史事乎今物議訩訩皆有公私厚薄之說無不歸過於陛下矣京為陛下畫不忠之䇿陛下為京受不厚之名京無忌憚人不敢言陛下孤立人不敢助卑君尊臣陵壓主道豈有朝廷事勢倒置如此而可以乆安乎昔者為修王安石日錄專一局今者為修哲宗實録則兼官而已王氏尊於神考蔡氏重於哲宗三家僭魯六卿分晉原其起因不過如此前古巳陳之事安可以不監戒乎臣自十八日不得上殿次日又復隔下自知必有重譴理當誅竄然而未受謫命猶在言職豈敢以身之危辱而棄其所當言乎願詔三省樞宻㑹累朝差官修實錄故事如臣所言不誣乞行改正以稱陛下厚於泰陵之意【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徽宗論神宗實録多用王安石日録 陳次升 臣訪聞前右司諌陳瓘嘗論史院修神宗實録多用王安石家日録頗失事實不聞施行者臣竊惟神宗皇帝聰明英睿超絶古今熈寜元豐間勵精庻政更新百度盡出宸斷而執政大臣但奉行而已如聞安石日錄多稱已善謂一時制作皆自已出矯誣詞訓前無祖宗上薄神考厚誣天下事非一端其於聖徳掩蔽多矣瓘常指陳數事朝野相傳皆謂得實今不聞改正兼風聞史院先因曽布請用安石日錄遂准得朝㫖謂修入實錄必取㫖而後用不知其果然乎果有之不委史院曽無取自聖㫖陛下貴為天子持萬乗之權而神考一朝大典儻容史官任其私意紊亂事實不行究治何以彰聖孝之至伏望聖慈早賜指揮施行【元符三年五月上時為侍御史】上徽宗請復還史館之職 石公弼 臣竊考唐貞觀職官故事天子御正衙則起居郎居左舍人居右有命則臨陛俯聽退而書之毎仗下議政事亦必随輔臣入殿執筆記錄于前史官随之及仗在紫宸内閤則夾香案對立殿下上記得失繇是事之機要言之㣲宻人之忠邪皆得書之方冊昭示将来明主賢臣之事罔或缺遺一代之典文燦然大備且唐天下垂三百年號稱至治莫盛於貞觀而謀猷設張制度文采勲蹟治効必可垂法後世而當時崇尚史官載錄如此繇今考之事之存者猶十之五六此史官之不可不知故事也永徽以後髙宗不躬萬幾重臣許李綰權持政姦謀邪計杜塞不聞畏避羣臣自是起居稍奪故事止於對仗承㫖仗下論議不復與聞至長夀中宰相姚璹始建議執政大臣録仗下論議多出於股肱輔弼之臣史官職在記錄而已利害殊絶較然可知若夫時政記使宰相為之賢者則推美避譽邪臣則飾過隠非事闗機要或疑謀泄而功沮言及臣寮或慮隙開而怨售巧事形迹互相依倚銓次不廣筆削自私此時政記之在當時屢建而屢罷者此也臣竊惟國家受命以来累聖相繼百度修明度越前古獨史臣之職未復故事修時政記即未免有昔時之累起居注及史館日厯意在塞責具員茍免以編制敕類除免叙年月為纂述聖主言動仗下與便坐論議既不與聞而羣臣奏䟽諌官言事留中者未嘗宣諭焚藁者往往無傳神機天筭竒謀碩畫内安社稷外撫四夷可以輝焕竹帛儀刑今古者或在當時未嘗撰述至於異日稍稍訪求則必耳目不接真偽相冐是非雜揉失實傳之後世其可信乎事之出於羣臣者家人故吏因兹縁飾朋黨仇怨得以成私文字増加委曲生意虛美溢惡不可勝聽遂使髙文直筆是非猶豫褒貶自疑忠臣義士視既往之迹晻昧不章因有自悔不前之心臣竊以邪正辨而有好惡好惡形而為是非施於有政也則為刑為賞列之國史也則為褒為貶必著明萬世既有以旌别於生前又有以追錄於已死如此為善者自堅造非者觧體二者皆人主之操柄教化之樞機不可不審也方今史官之選必天下文學修絜之士若止以編制敕類除免叙年月為奉職則但通曉文字求之二省一令史足矣何必擇人哉且唐天寳以後天下多故起居之職因循曠弛然後百家傳記之說雜然並興瀰漫流行不可勝數率皆耳剽口傳轉相紀述文辭侈靡誑亂事實猥發宫闈之私傳致難知之事采獲怪竒雜以詼笑施之當時未免無疑傳之後世豈得不信古者禮失求之於野孔氏學官名於郯子皆以事乆難明茍可考焉必為事實唐褚遂良知起居事太宗問曰朕有不善卿必記耶對曰臣職載筆君舉必書劉洎曰使遂良不書天下之人亦記之矣夫起居之錄不詳則臣下之記逾廣機失於上則柄任於下自然之理也近世綴文之士頗為傳記有所論列臣愚以為不復其本則其原未可卒禁臣愚伏願陛下詔大臣講求故事稍還史館之職使之得以悉意記錄善惡必書至纎至悉無所或遺凡羣臣奏䟽諌官言事或行或否並望即時宣示史官刪叙潤色書之緗簡使後世知陛下有納諌之明知直臣立不諱之朝知議事有羣臣之論知陛下無偏聽之聰羣臣拜免必叙遷責之由使後世知陛下無好惡之私儻或史官因循廢職著譔不時則必明加黜責庻幾君臣行事廊廟規圖纎微必著後世有所考法焉臣又以為唐制起居供奉仗内而史官必隨其後者意欲記注臣寮與修撰學士皆得親見事實與聞謨訓然後銓次不相牴牾此最䇿之得者也又臣嘗考漢事記注無定員而太史有常職是時近臣皆持槖簮筆入侍左右盖欲有所紀述而天下計書先上太史副上丞相繇是事得廣載書可責成此兩漢遺史所以為後世模楷也今近臣非職事者自見聖君言動固不敢有所紀而天下計書亦未嘗上羣臣列傳事非章章尤著者則唯取信行狀行狀者門人故吏之所為非大公至正之語尤難依據者也臣又以古之史官皆乆於職如司馬遷班固皆父子繼纂其事唐張說致仕亦必修史呉兢被貶以藁自隨方今史臣遷擢不時前後相承文書猥積修舊不給何暇議新以至軍國政要纂錄後時乆而訛謬事多此類難一一陳至於宰相監修劉子元以為十羊九牧書或成進本朱子奢以為開後世史臣之禍如此等事所冝變更伏望聖慈俯察狂瞽如前所陳萬有一分儻合聖意即乞詔公卿議定其例【大觀二年上時為起居郎】 上徽宗論起居注書祥瑞不應經典 宇文粹中 臣聞人君忠利以導民則民安其政信順以事神則神饗其徳神民不相雜擾則天下之物有非人力可校而自至者故禮記言四靈為畜謂至和浃洽而物遂其性也周詩言貽我来麰謂五榖順成而得所飬也物遂其性民得所養修徳錫符之應莫大於此若夫鱗毛羽介之孽虹蜺光景形色變怪之祥華實之非其時孽育之非其類則月令書之以為異洪範五行傳記之以為妖先儒董仲舒劉向之徒論之詳矣臣伏覩近年起居注所書祥應猥冗而不經煩雜而無所别擇如檜枝生黄花菜果有佛像白氣騰空紅光燭天桃李冬實仙人影晝見之類皆前世以為妖異今一切紀為瑞應昔桑榖共生于亳廷則伊陟巫咸賛太戊修徳以禳之飛雉升于鼎耳則祖已訓髙宗正厥事以應之今州郡諛佞成風裒集境内妖怪繪圖奏陳其意曰此臣治理之效三省集諸路所奏拜表稱賀其意曰此皆爕理之功而數月之間動以千數夫物反常為變天反時為災所以警懼告戒者今不以為憂又從而講慶賀之禮史官所紀乃天子言動政事誥命而雜以諛佞無實之事豈不為典冊之累乎㳟惟陛下内徳淳茂昭假于三靈惠澤洋溢丕冒于四海天地助順祖宗儲福何必假此虛誕蕪翳盛美伏望明詔史官應禮部所闗報祥瑞騐以經典而載其大者若常雨常燥青眚赤祥凡前史以為災異者直書其事不必㸃綴文辭遷就附合庻幾弭災報貺可以仰當天地之心無虛美無溢言可以垂訓于千百世之後【大觀四年二月上時為起居舎人】 上欽宗乞改正宣仁皇后謗史 楊 時 臣聞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竊惟宣仁聖烈皇后保佑哲宗皇帝殆十年枉被誣謗乆而未明臣謹條其本末于左昔元豐末伏見神宗皇帝不豫哲宗㓜冲宣仁聖烈皇后有㫖令二王非宣召不得入内其周防之慮深矣是時王珪首建大議請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餘人無言者退批聖語在中書仍闗實錄院衆臣簽書本末詳具天地神臨之在上質之在傍不可誣也至元祐中蔡確以罪去其黨始造其姦謀兾徼異日之福紹聖初章惇蔡卞用事欲中傷舊臣報復私怨遂實其事上誣聖母而以大逆之名加王珪以定䇿之功歸蔡確而已亦與焉其為此謀非私於蔡確其實自為因以中傷元祐之人耳天下銜寃積怨幾四十年伏遇陛下嗣守神噐如大明之升無隠不燭而臣幸得備員諌省不得不為陛下言之也凡元祐政事著在甲令者皆巳焚毁則當時所批聖語在中書者必無遺矣所幸紹聖中修時政記具在祕書省國史案猶可考也此天實存之以遺陛下伏乞下祕書省國史案索元祐時政記一賜覧觀庻以究見事實昭洗王珪為臣不忠之名追奪蔡確冐受褒贈之典濫恩所被悉行改正以釋天下積年憤鬱之氣臣不勝幸願之至【靖康元年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欽宗乞改正宣仁皇后謗史 陳過庭 臣聞周公遭管蔡流言上天動威雷電以風禾偃木㧞以彰周公之徳盖聖人用心與天地合不幸而遭變故必有感格而震動㳟惟陛下聖聖相繼中外乂寜將二百年自紹聖崇寜大觀宣和以来星文變見日食地震水旱連年盗賊滿野遂至金人猖獗直犯京闕非特姦邪用事忠良擯斥庻政不修百姓愁苦之所致也宣仁聖烈皇后保佑哲宗功在社稷垂裕無窮而乃負誣謗於天下者垂四十年天地幽鬱人神憤怨前日之變幾至大亂未必不由此也日近搢紳之士咸謂臣曰當宣仁聖烈垂簾聽政登用耆舊惠飬黎元如章子厚曽布蔡京及卞姦險刻薄之徒棄黜弗用小人懐憾務在報復及其得志託紹述為名凡元祐正士禁廢弗用一時輔相侍從之賢死於遐陬荒裔者何可勝計及章子厚晚年被斥頗有悔過之意其謝表則曰極力以遏徐王覬覦之謗一心以明宣仁保佑之功觀此則知當時固嘗起徐王之謗而掩宣仁保佑之功矣范純仁嘗曰矧宣仁誣謗之未明致保佑憂勤之不顧純仁懐忠發憤遂有此言然伸幽直枉正在今日伏望陛下詳酌令三省樞宻院及侍從臣寮共議其事辨明休烈振發潛光然後敷明詔以喻中外差大臣以告陵廟上以慰在天之靈次以攄幽明之憤天意披豁人心感恱則中興之業當自此有成矣【靖康元年十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東宫官屬 上真宗乞置東宫師保 陳 靖 臣伏見皇太子光踐承華照臨方内洊雷成象正位於青宫五輅和鈴炳儀於清廟惟賔寮之具爾獨師保之闕如且夫師者師法其規模保者保安於徳義茍曠厥任未協前經臣是以展轉三思揣摩羣籍兾有確論上賛昌朝粤自五帝選賢三王授子雖揖遜之或異在訓導以攸同虞舜之書則曰教胄子周之典則曰延冲人著于格言莫重尊教雖然服冕裘陳鹵簿此可以荘禮容於外也至若就道徳敦孝㳟此可以發智理於内也伏願陛下隆邦家之本考沿襲之文延揖公台充備師傅體二聖之基緒副三靈之宅心人謀大同知有尊於調䕶神噐光屬亦共貫於守成又惟陛下頒列藩房夙昭聖範歴試京邑之䌓重備嘗稼穡之艱難雖勿用以居潛已重暉而合照故太宗皇帝英心奮斷大略制權謂六傳而可虛俾庻務而從簡今皇太子適膺儲位方在妙齡是冝設彼師臣豐其禮數恢七教以興之徳業廣五行俱下之聰明春誦夏徧遵行於故事左輔右弼率永頼於正人臣謹按漢書始元五年六月詔曰朕以身獲保宗廟戰戰慄慄夙興夜寐修古帝王之事通保傅者是知保傅之重不可不備也又伏覩唐貞觀十七年散騎常侍劉洎以謂皇太子初立宜尊賢重道以昭聖徳遂上書論列亦有憲章然而師傅之名未聞沿革之制臣學識寡陋罔測津涯伏乞陛下選載筆之洪儒俾其檢討召秉鈞之元輔計之乆長庻使左右周儲頼旦奭之耆徳羽翼漢室躡園綺之髙蹤上符宗社之靈下副華夷之願臣適當暮齒尚玷周行請老歸田案禮經而愧晚封章言事表臣節之有終儻䝉宸鑒俯囬離明増耀不獨臣死生幸甚抑亦使兆庻同歡【天禧元年上時為兵部員外郎直史館】 上英宗乞委伴讀官提舉皇太子左右之人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差直史館王陶充皇子伴讀祕閣校理孫思㳟充本位說書此誠國家之首務聖哲之逺圖然臣聞三代令王置師傅保以教其子又置三少與之燕居至於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之人皆選孝悌端良之士逐去邪人毋得在側使之日見正事聞正言然後道明而徳盛心愉而體安福被兆民功流萬世此教之所以為益也今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日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言語不洽志意不通未嘗與之論經術之精微辨人情之邪正究義理之是非考行已之得失教者止於供職學者止於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䜛巧之人雜處其間出入起居朝夕相近誘之以非禮導之以不義納之以謟諛濟之以詐偽雖皇子資性聰明端慤難移然親近易習積乆昜遷謟諛易入詐偽易惑如此則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聞孟子曰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又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言不可得也臣愚伏望陛下多置皇子官属博選天下有學行之士以充之使毎日在皇子位與皇子居處燕逰講論道義聳善抑惡輔成懿徳其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亦皆選小心端慤之人使所属官司結罪保明然後得入仍專委伴讀官提舉覺察若有佞邪䜛巧之人誘導皇子為非禮之事者伴讀官紏舉施行即時斥逐不令在側若皇子自有過失再三規誨不從者亦聽以聞如此則必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踈天下之幸也大理評事趙彦若者孝友温良謹潔正固博聞強記難進易退國子監直講李寔好學有文修身謹行祕閣校理孟恂清純豈弟始終如一此臣之所知也伏望陛下擇此三人及廣求其尤以備皇子官屬臣推心盡忠不敢形迹僣越妄言伏俟譴謫【嘉祐八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淮陽王當且設師友未冝建置僚屬翊善王陶等宜先正職任 呂 誨 臣伏覩淮陽郡王宫置翊善侍講等官又聞翊善王陶等請郡王當拜禮者臣竊思之盖名有不正禮固失冝敢不論列上禆宸聽今王出閤儀非開府當且設師友未冝建置僚屬國朝至道元年中書奏案唐文宗朝李石言太子有侍讀諸王亦有侍讀無隆殺之禮請改為奉諸王講讀皇姪皇孫是環衛之職請以教授為名從之先帝為夀春郡王命張士遜崔遵度為友至天禧中士遜為諌議大夫兼太子庶子詣資善堂參見猶令升階列拜自是始有跪受之禮事體甚明臣欲乞朝廷先正陶等職任名位既正禮分自安又况郡王年已長立當早出閤以奉朝請如此開府建官翊善侍講自為僚属於禮冝矣【嘉祐八年九月上時同知諌院】 上英宗乞選置頴王府官屬 呂大防 臣伏覩皇子頴王以元子之重㓜年盛徳出閤開府二年于兹雖陛下聖心謙遜未遑正位東宫而社稷之本天下之望實有繫焉至于師友寮宷冝用道徳英俊一時之賢或以方嚴見憚或以行義可法庻可以行輔導之職發揮皇子聰明仁義之姿歴觀前古未嘗不謹於此故在虞則有夔周有周召史佚太顛散冝生閎夭漢則有留侯四皓二踈石奮丙吉韋元成鄧禹桓榮晋則有山濤張華王導賀循皆以元臣巨儒輔正儲貳故踈廣言於宣帝曰太子國儲副君師友必天下英後張佚言於光武曰為天下立太子則冝用天下賢才此可見其遴選之意所以重國本而尊宗廟也竊見近除頴王府記室陳薦侍講孫固道義無聞學問至淺初薦之被選已為時論所非而固之獲進重取識者之笑皆以為謟事公卿致身於此又安能儀刑藩邸輔翼元良也哉臣愚以為冝飭輔臣更選經行修明可師範者以備王府官属薦固之才量其所堪改授别職及乞依著令置王傅友官擇兩制之臣有道德學問者充其任則朝廷尊榮天下幸甚【治平二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英宗乞推擇頴王府翊善 張方平 臣竊惟頴王地居嫡長春秋鼎盛方當稽古向學修誠進徳若其左右前後有位之士所以朝夕納誨咨告法度出入起居罔有不欽一人元良萬國以正社稷之本也今遴選官寮進用時俊嵗年之間即復遷易於此假途以陞要近乃令搢紳之列指為仕宦㨗徑非所以資王之重也願留聖慮申諭執政王府記室顧當兼用詞翰之選至于翊善保傅之業亦冝於兩省以上推擇老成舊望行安而節和者得以乆處其職俾典領宫中之政至於侍御僕從便僻側媚以非正之事云為者察而聞於王小者懲戒大者上聞而斥之無有憸人得在王門以著王之令聞兹國家無疆之休惟陛下留神幸察【治平三年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上神宗乞為皇太子立傅 黃 履 臣聞古之至治之時太子雖在孩提有識之間必選天下孝悌博聞之士以衛翊之盖欲其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也㳟聞皇太子妙齡浸加保傅未立雖其神靈徇齊得於天縱而樂以修内禮以修外至於其成也懌而㳟敬温文深知父子君臣之道則亦有所教也伏惟皇帝陛下動容周旋莫不中禮使之觀之固有黙然而喻者聖學髙逺肆口所言皆可為法使之聞之固有曉然而循者然而主之以恩不責以善必立傅以養之審道以示之觀徳以喻之盖二帝三王之盛亦莫不然也臣愚不肖不足以明當世要務與夫先王立治之本徒守愚學輒傳經以言臣不勝惓惓犬馬之情【元豐六年五月上時為禮部尚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内侍上 上仁宗論都知以下不可無名優加使額 韓 臣伏聞寒暑順則嵗功成賞罰明則君柄重故王者興化立政動法天道必功而議賞必罪而行罰若春夏之生殖秋冬之肅殺物無不從也茍異於是猶當寒而燠當燠而寒物無不違也善為國者能執其中以馭天下則堯舜之盛可得齊焉臣材朽職近猥參諌諍之末有所聞見毎願竭肝膈上補醇治少副陛下隆寛廣問之意故莫敢容黙于位以負甄擢惟陛下矜而察之臣伏見近者睦親宅告成自提舉臣寮而下有詔増秩用勸勞者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張永和實總其事故有遥領團練之命逮夫同列旋亦推恩當時公言共謂非是盖以其一官之故而衆人䝉賞故也或以謂省局之内官次相妨因而叙遷未甚為害臣是以不敢遽有論列今聞前省都知以降又復優加使額臣竊觀衆論益以懐疑誠以勸沮之方爵賞為大若匪問其官簿醻以年勞則必顯著功籍時申寵拜或不由是皆渉無名故書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徳唯其賢昔衛人賞于奚以邑辭請繁纓以朝而許之孔子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噐不可假人東漢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賜錢千萬而曰茍非其人民受其殃是以難之斯皆古先哲王謹刑賞之源也伏望陛下念恩私於近則勞臣必怨失知其捄則大猷日新特示至公亟行追寢使褒一功而天下勸正一罪而天下服為善者彌思於勵行不仁者更務於革心式臻嘉靖之風永協大中之化【景祐三年九月上時為右司諌諫院供職】 上仁宗論都知押班不可升於閤門引進之上乞收囬先降劄子更不施行 孫 沔 臣竊聞内侍别立主司中官自通禁省有唐四品不過於典制五局兼置於令丞所以分中閫之政不使挟外廷之議如此檢節尚至侵陵故聖宋以来明制斯在太宗著令式之文真皇述箴規之訓明詔近習各守行藏豈令輕干國柄竊弄天機一言成於毁譽三事出於吹噓所繫安危尤加約束是以先朝秦翰等數人履行端謹節義深厚心皆好善意不害人出則總邉方之寄歸則守内庭之職俾之兼領亦不侵官止守使名終無殊命今聞欲以都知押班之資外干閤門引進之上隳國家之舊典起宦寺之威權况内殿起居則别班外朝集㑹則不預安用異數竊據橫行盖因幹當局務之間多與文武官員同事爭列名銜自尊位貌遂欲改革品秩僥冀寵榮誰啓厲階輒敗經制今邊陲用武賞罰是先遴㨂官資尚難激勸豈冝閽寺之人更居侯伯之上竊恐將帥之臣耻居其下䇿勲之際不重此官大紊紀綱事亦非細伏望皇帝陛下守祖宗之規式戒左右之權倖則朝廷之福天下之幸也所有先䧏劄子下閤門重定都知押班立次乞更不施行【慶厯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乞都知押班奏䕃一仍舊制 張方平 臣昨聞重定二省都知押班等著在閤門使之上物議雜起深以為非當時有司無人論執茍從其請既已失之今又聞二省陳乞奏授子孫恩澤於常秩上更加一等此事若行不唯違越祖宗法度隳紊朝廷典章必致陛下有私近習之名大臣有阿親倖之醜内侍有恣横之議諌官御史有隠黙之尤且都知押班地處親近冝為朝廷愛惜事體動循軌度孜孜徇公如此僥求何以示外易曰履霜堅冰至言當戒其漸也漢之事臣嘗為陛下言之矣伏乞聖斷深賜察納其都知押班奏䕃恩例伏乞一仍舊制【慶厯元年五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内臣權任稍過乞加裁抑 包 拯 臣伏覩先朝實錄竊見真宗皇帝因對輔臣言及前代内臣恃恩恣橫蠧政害物朕常深以為戒至於班秩賜與不使過分有過未嘗矜貸此軰常亦畏懼王旦等對曰先代事跡昭然足以為鑑而聖慮言及於此社稷之福也臣竊見近年内臣禄秩權任優崇稍過恐非所以保全之也以陛下英明神斷有罪必罰此軰或不敢為大過然在制之於初免貽患於後伏願陛下佩服先帝之言以為格訓凡事更加裁抑則天下不勝幸甚【慶厯四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乞罷王守忠兩使留後俸料 何 郯 臣伏聞䧏敕命以昭宣使王守忠修祭噐物勞効特除景福殿使仍賜節度觀察留後月俸臣始初風聞内批指揮止授守忠宣慶使次日聞授節度觀察留後今雖節度觀察留後之命不行仍以月給賜之復遷改使名勞淺賞重中外之議頗不為允夫爵位之設以待勞臣而勸忠義故賞之厚薄視功之大小歸乎不虛授而已至於舉一職領一事有所幹濟盖人臣戮力之常分也以常分而受賞典已為過矣賞又厚焉適足以啓僥濫之源也且守忠之掌修祭噐亦人臣領一事戮力之常爾然陛下重宗廟之事以報其勞自昭宣使超授宣慶使恩奨之行不過不薄適其中也而守忠曽不滿望仍要君命夫以小勞職分之常而所求猶如此過當則後来有冐矢石捍邉冦之臣果有顯効則將何爵賞以稱其意焉况内臣領遥郡祖宗之制止於觀察使然非積勞未嘗妄授今守忠雖不授兩使留後而得給其禄人情所希皆起於漸既得其禄必欲其官茍又從之是何位之不可求也夫事戒其始末猶不禁况不戒焉則弊將橫流矣其王守忠欲乞只依元䧏指揮授以宣慶使所有兩使留後俸料亦乞罷給陛下如欲優示寵待則乞厚以金帛賜之足為恩假至於爵禄公噐不可輕授授之不濫則朝廷紀綱庻可存焉臣以空踈獲備耳目遇事即言因無忌諱伏望聖明特賜省納【慶厯八年八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王守忠預紫宸殿上宴 何 郯 臣伏聞閤門近進四日紫宸殿宴人使坐圖入内都知王守忠亦在楊景宗下預坐臣訪聞得閤門儀制内外臣寮帶刺史節度觀察留後並係遥郡不得正官班列以至賜與進獻頗甚殊絶唯正刺史巳上凡遇宴㑹坐次方許列在殿上今若以守忠帶兩使留後便依正官例升殿預宴即是自今内外臣寮凡帶遥郡皆合殿上預坐啓僭壊法莫此之甚且朝廷儀品所以辨尊卑上下之分不可輕棄舊章以生紊亂况祖宗典法未嘗有内臣殿上預宴之事此弊一開所損不細伏望指揮下閤門速行改正一遵舊制仍令今後遇有宴㑹臣寮職位不合預坐之人不得妄有陞進坐次所兾示朝廷紀綱之正戒人臣僣差之望【慶厯八年十一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初景福殿使梓州觀察使入内都知王守忠領武信留後尋詔守忠如正任班他無得援例守忠遂移閤門使綴本品坐宴西上閤門使錢晦言天子大朝㑹令宦官齒士大夫坐殿上必為四夷所笑然竟為奏定坐圖及郯有言守忠自知未允宴日辭而不赴】 上仁宗論不冝貸何誠用 何 郯 臣昨訪聞修瓊林苑㸔池樓兵士經三司論告監官内臣張繼昇盗官材木方下軍廵院勘劾為事連及御藥院祗侯何誠用尋奉中㫖釋放臣於十月十日已具劄子論列乞重下有司勘鞫用辨虛實至今未䝉指揮處置縁繼昇所犯情狀於法不輕未正典刑頗渉物議臣既有聞見理當盡言夫聖王御天下其要在刑政齊一而治化興焉莫怨於仇讎而有功必賞莫愛於親戚而有罪必罰賞不以仇讎廢罰不以親暱弛然後綱紀法令莫不粲然而政之廢舉猶有逺近事之利害猶有大小朝廷親暱之臣近也有罪不治其害大天下䟽外之臣逺也有罪不治其害小何則朝廷本也天下末也䋲小自其大正末從其本将欲正天下必先正朝廷将欲正朝廷必先正親暱未有親暱正朝廷亂未有朝廷正天下亂也伏以陛下自紹休聖圖刑政之柄修舉不墜臣庻有犯少所寛假今宥繼昇豈非誠用因方在親侍以累及為請故薄其罪以貸之夫以誠用被陛下恩私故貸其刑是罪均而罰異也或将盡宥則政弛而法隳也此則溺愛之弊越於前而害政之隙開於後也人君制刑罰於親踈無異也非不仁也盖将正一罪則使千萬人懼也今以恩貸一繼昇必将啓百繼昇之犯從而赦之是獲安全者寡而䧟僇辱者衆也昔漢武帝時隆慮公主子坐殺人廷尉請論罪帝不敢以親故誣先帝法遂可其奏唐憲宗時五坊使楊朝汶因理五坊息利錢囚捕平人裴度因對極言上曰欲與卿商量東軍些小事我自處置度曰用兵小事也五坊使捕平人大事也兵士不理只憂山東五坊使暴橫恐亂輦轂上大悟廼罪朝汶推是而觀二主非薄於骨肉親暱示不以私恩害公義也伏望陛下以漢唐二主為監割不忍之恩正罪人之名使中外之人釋然知刑政無所私則天下幸甚臣踈逺而議親近豈不知誠用方被睠遇威權甚盛言發則禍及無所畏避者盖職在言責不忍負陛下奨用也謹錄漢武帝唐憲宗所行事迹二條進呈伏乞聖慈特賜省察并臣前奏下中書施行【慶厯八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上仁宗乞不許内外臣寮奏舉近上内臣 何 郯 臣伏見近日臣寮累有舉奏近上内臣乞陛進職任差遣朝廷亦多從其請酌其事體於理非便縁内臣雖在外任遇赴闕奏請公事非時出入禁中於陛下左右最為親近或有干請易為通達不冝使外臣與之交結以長弊倖况外臣薦舉内臣本亦不為朝廷擇人皆是希附恩倖為因縁進取之階此風不除必敗綱紀伏望聖慈特䧏指揮戒約内外文武臣寮自今更不許舉薦近上内臣若奏狀下中書樞宻院亦望不行其間或有不可任使之人則乞從朝廷選擇如此則使中外之臣各有分守可以杜苞苴請託之弊【慶厯八年上時為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内臣有過犯曽經落職之人更不許充入内内侍省都知等職次 何 郯 臣伏聞近日入内内侍省都知職次有闕例當遞遷縁此職任日夕在陛下左右最為親近所冝遴擇循謹無過之人充選其有罪累䧏黜之流不可復議除授况朝廷近日申明内臣條約曽經落職更不許充入内内侍省都知等職次自再立此條約今方第一次遷改切冝遵行以明命令之信其或自棄定制除授失當竊恐命行之後羣情不允必致人言煩黷聖聽臣所以先事論列者欲兾朝廷採擇凡一爵賞無有過差以厭人心伏望聖慈特賜宣諭中書樞宻院大臣今来遞年入内内侍省都知等職次並令依近日申明條貫施行其過犯曽經落職内臣不在進擬之限所貴遴擇親侍預選必䖍【皇祐元年上時為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葛懐敏復内侍名職 臣聞昔者葛懐敏先任入内内侍省副都知管幹皇城司公事宿衛不謹致逆徒竊變震驚宫闈嚮非宗廟社稷之重陛下乗輿幾殆及逆徒既獲又不生致規滅姦人之口天下之議罪在懐敏楊景宗二人而巳臣毎念此事痛心扼腕陛下仁聖不忍加重誅止觧内職令居外任今因奏事忽有此命若再復内侍名職且赴本任是不乆將復入内侍省之職也若再居内省則宿衛之變復未可知兼條制内臣都知副都知之職有過䧏充外任便不許再居舊職所以防一切之微誠深逺之法制也伏望陛下令有司檢詳舊制追寝今命法制一壊復之良難有此違礙臣不敢草制其中書送到詞頭一道臣輙封還【皇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仁宗論王守忠不當除節度使 孫 抃 臣伏聞内䧏詔㫖付中書除授入内都知王守忠充節度使臣初聆此言驚駭未信何也自陛下臨御以来三十年矣其聖意卓然髙邁前古者有三舅家之親頗循法度中宫近戚亦自歛職内侍貴人不敢踰越此皆前世所難之事而陛下誡飭訓勵鮮有妄干天下大賢正人歌頌宸皆謂周成康漢文景不能如是故雖夷狄外強蝗旱内作而元元晏然不失太平廼陛下數事感天地信生靈使之然今一旦以統帥之官付中貴豈陛下之心哉臣謹按唐制大總管大都督之職帶使持節則謂之節度使所以尊嚴将領專制軍事安危成敗一以繫焉豈冝中官得處其任太宗朝王繼恩平劒南有大功朝廷議其賞止進順州防禦使乃别立宣政之號以寵之陛下若以守忠勤盡嵗乆則富禄之安佚之奨慰之可也獨不當假大官秩以踰祖宗典法以損陛下聖明臣謂此議必不可行外取天下四夷之笑伏乞聖斷於制敕未䧏已前特賜寢罷【皇祐五年上時權御史中丞】 上仁宗乞禁止輒宫童㓜 呉 及 臣聞書云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諌臣不肖親逢寛仁之主為執法吏輒原刑罰之本願効愚忠惟陛下幸憐赦臣以畢其說竊惟前世肉刑之設斷肢體刻肌膚使終身不忘以至屨賤踊貴有鼻者醜刑罰之濫乃如此漢文感緹縈之意謂刑者不可復屬雖欲改行為善其道無由故於肉刑易之以鞭笞曰斬左趾者笞五百劓者笞三百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輕刑之譽内實殺人景帝益寛之僅有存者祖宗覧既往之弊蠲除煩苛顧我細民愛同赤子始用折杖之法新天下之耳目兹盖曠古聖賢思所未至一旦决而行之海隅元元如被父母之教惠澤之厚淪於骨髓矣陛下至明如日廣覆如天髙拱法宫深惻民隠何嘗不申敕羣吏親覧庻獄而疑讞屢報罔不䝉生歴代用刑未嘗如本朝之清冝乎天報之佳瑞鍚以純嘏陛下方當隆盛之際未享繼嗣之慶者臣竊惑焉臣聞天地之性人為貴王者之治故當上調隂陽下順萬物一蟲魚之細一草木之微不當其冝則執政者有罪焉耳况乎肖方圓之貌禀精粹之靈乎天其意者宦官太衆而陛下未悟也何者古者肉刑之一曰宫聖人除之所以重絶人之世今陛下不以為意使宦官之家競求他子勦絶人理希爵賞為門户之庇童㓜何罪䧟於刀鋸因而夭死者未易具數夫有疾而夭者治世所羞况無疾乎有罪而宫者前王不忍况無罪乎臣又聞漢永平之際中常侍四員小黄門十人爾唐太宗定制無逾百員臣不敢逺引漢唐取必於當世請以祖宗近事較之陛下試觀祖宗時宦官凡幾何人今凡幾何人衆寡之差不待臣言而陛下可見臣愚以謂胎卵傷而鳯凰未至宦官盛而繼嗣未育伏望陛下順陽春施生之令濬發徳音詔巗廊大臣詳為條禁進獻為宦官者一切權罷進獻罷則不足任使臣謂非不足也弊在掌典他務之過也陛下若令宦者兼領外事則雖多而不足如令專守中禁則雖少而有餘且宣傳聖㫖分幹職任則有外廷三班之臣在外何必區區於中人哉今三班使臣待闕都下率三二嵗未能補吏至於出妻鬻子嗟怨道途和氣既傷亷隅都盡抑亦内臣侵牟員闕所致今既罷去進獻絶領他務姑可許飬子得以為後但勿去其勢耳於内臣之計則不至傷恩於陛下之私則不為害物若然天心必應聖嗣必廣召福祥安社稷之䇿無先於此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惟陛下留意中外不勝幸甚【至和元年上時為審刑院詳議官】 上仁宗論石全斌等䕶葬妄兾恩澤 范 鎮 臣九月中上言外議皆謂石全斌等縁温成事妄兾恩澤陛下上顧月入南斗之戒重謹爵禄不可輕授是時陛下面諭臣本無此議又云若與此軰轉官是幸朝廷之禍也臣退而竊喜陛下之言至明至聖又以為外議不足聽也比自臣接伴囬至雄莫間道路傳聞石全斌自作坊使轉宫苑使自綿州防禦使轉利州觀察使其餘幹當使臣例轉兩資臣惟天子之言豈有不信臣下者如此必全斌等日乆求請陛下重違拒之大臣又不為陛下執奏使天下之人有以議陛下者章獻皇太后輔佐陛下臨御天下章懿皇太后輔佐陛下章惠皇后保䕶陛下三太后皆有母道於陛下其之日監䕶之臣遷拜未嘗如此之寵也賜與未嘗如此之多也使天下之人議陛下篤温成之愛而有輕三太后之心實繇全斌軰之冒濫也繇大臣之不執奏也本朝觀察使未有縁䕶而輕授者臣為諌官若不論奏是臣負陛下責任之意乞以臣章下中書樞宻參詳以臣言為非乞罷臣職放歸田里使免尸素之咎以臣言為是乞追還全斌告敕以塞衆議【至和元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石全斌不當除入内副都知 劉 敞 臣竊見入内押班石全斌為入内副都知臣謹按全斌昨已有制㫖除宫苑使利州觀察使未能三日復换此命朝令夕改古人所非有若因全斌自陳探其不滿之意曲徇所求以恱其心便是朝廷恩典本無定制唯繫宦官臨時徼乞宣布天下必以為惑傳示後世必以為笑何則陛下賞罰當信天下當教後世不知全斌功勤凡有幾何昨者嶺外之行已曽受賞今後温成葬畢賞又不薄不知厭足愈求遷進朝廷亦當愛惜事體無冝輕改成命全斌閨闥之臣尚如此姑息萬一復有權勢重於全斌者如何待之臣雖鄙賤實惜此體不敢輙撰告詞【至和元年十一月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帶御噐械須得老成謹畏之人 趙抃等 臣等竊聞内臣閻士良巳得指揮帯御噐械伏覩前年中郭申錫上言内臣舊制須經邉任五年又帯御器械五年仍限五十已上及歴任無贓私罪方預選充押班等尋聞陛下聽納中外傳播以為得冝盖欲得老成謹畏無過之人在陛下左右聞下樞宻院常令執守施行今来詔墨未乾已聞除士良帯御噐械竊以御帯職名将来多是承例叙遷押班湏是自御帯之任便湏選老成謹畏無過之人况士良為性狡獪自来與中外大臣交相結託乆在河北張皇事勢天下具知及歴任曽有贓罪至徒今来宻院殊無執守首紊著令所有士良新命乞賜寢罷别擇善良以懲勸陛下左右之人【至和二年七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罷内臣暗轉官例 吕 誨 臣伏聞設官制禄以待其人用為賞勸過是則非所以公於天下也竊見近日除管幹御藥院入内供奉劉保信王保寧鄧保夀王世寧四人遥郡團練刺史傳聞中外駭動人聽臣輙以國朝故事言之髙品黃門三十年供奉官十年一轉盖不使此軰坐而竊禄如咸平中洛苑使入内内都知秦翰與雷有終討王均之亂既而有功授以内園使恩州刺史即不知保信等立何勞效與秦翰恩賞一同只是攀援暗轉無名之例伏乞追還成命特與平轉屬邉疆多事之際恐因此内臣無功進秩掌兵授律者不肯用命鶴有乗軒衛人無戰意斯有國者為之深誡惟聖斷無以私昵害天下之至公乃臣拳拳之望也【嘉祐三年十一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罷内臣暗轉官例 吕 誨 臣伏聞寳元前諸閤分内品之類不過一二十人比来増及數倍除身分俸外更請本閤料錢四時衣服又破三司折食價錢冗費甚多繇此歴天章閤後苑内東御藥院最為優厚或因監督工作一切小勞便理績効得聖㫖盡下則超資躐等謂之闇轉自内品供奉不數年間授諸司使遥領刺史防團之任向時石全育何承用盧昭序張茂則馮承用之類其名甚多不可殫舉既與之闇轉則俸禄隨而増給如此濫恩非特亂先朝之典制較之前古亦未之聞也如前班武臣更歴外任及沿邉立顯功著效者未有酬賞若是之速焉竊以國家設爵均禄砥礪才能顯其進用以成大業豈特為内官假貸而賈天下之怨言謂主上恩厚於私昵甚為朝廷惜之臣即不知祖宗之制度何縁而廢至當陛下即位之初太后臨朝制命出於帷幄威福假於内官斜封墨敕授之匪人故外廷鮮得聞知疑闇轉之例自兹而始暨明道而後陛下躬覧萬幾北司之弊不聞剗革柰何復使熾盛於前也然宣命䧏於内省遷擢誥敕亦闗於兩府盖自来上下循持蔽而不言以陛下爵禄植為私恩交結貴倖因縁致身於近輔者比比有之以是積弊寖乆陛下無由而知蠧公害政莫甚於此都城之下髙門大第寳貨充積冨貴窮極皆倖臣之所有也傾府庫之貨財竭生靈之膏血以資無功何所取益臣恐人神怨怒非朝廷之福也設若保信等出居外任薄立勞效陛下復以何官待之臣竊謂先帝賞秦翰討賊之功宜守之為例則小人覬覦之心自息伏乞指揮入内内侍省檢㑹諸閤分寳元以前人數比類今日如員數過多即行减省及管幹天章閤後苑内東門御藥院各限定人數或與三年一替並令入内内侍省將印紙歴子具有無公過事件批書如因勞效得㫖酬賞格即時與叙遷送中書出給誥敕所貴内侍省與樞宻院中書相闗不敢蔽欺得以盡公其闇轉俸給一切非例伏乞裁罷仍追寢劉保信等前命止與平轉俾中外臣寮陞進均一賞有所勸天下大幸【嘉祐五年十一月上】 上仁宗論押班湏年五十 司馬光 臣伏見朝廷近除帯御器械蘇安靜充内侍省押班臣竊聞國家舊制两省押班湏年五十以上方得為之安靜年未五十特䝉擢用臣恐今後内臣求進者援以為例廼有年齒極少遂居衆首國之舊章因此隳壊竊為朝廷重之伏望陛下追寢安靜前命以存典法【嘉祐六年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朱潁士干求内降乞行勘責 傅堯俞 臣近以朱潁士管幹汴口兩有文字干冒天聽傳聞差遣雖罷而潁士等未嘗勘責得之則為僥百倍失之則無損萬分此正中貪欺者之䇿也臣聞明主好要而失之在煩夫百官幾人一日幾事欲人人丁寧而事事戒敕則所遺者何可勝舉唯間取其過甚者痛䋲之則庻官相勉萬事俱理此最要務而陛下所冝留神其潁士因縁内䧏内侍省不覆奏依條取勘都水監迎合舉官伏乞早賜指揮勘責施行不然貪覬者未已欺罔者無懼壊陛下之法者日衆煩陛下之聽者日多再三之瀆伏俟誅譴【嘉祐七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論李允恭不合薦孫永昌 傅堯俞 臣伏聞入内都知李允㳟奏男供備庫副使堯佐之子永昌為入内黄門竊聞内臣許養子一人而初補入内都知亦無恩典允㳟既不合薦孫堯佐亦未當養子一旦破條越例事出非次此命一行必有扳援而進者則陛下之成法遂廢大凡因事以啓僥倖為易置防以限恩澤則難官賞之弊近方粗革徼倖之塗膠固拘礙未能剗除者甚多其已行之法惟陛下持之如金石勿遽轉移則天下幸甚永昌新命乞行追寝允㳟乆侍左右條例非不詳知公違制敕亦望特行勘責况内侍省條例甚明而永昌違礙非一不敢具陳以煩聖聽伏乞指揮仔細勘㑹免致䝉蔽【嘉祐七年七月上】 上仁宗再論朱潁士李允㳟 傅堯俞 臣近累狀奏彈幹當汴口朱潁士雖䝉追罷差遣其朱潁士不合干求内䧏内侍省並不依條執奏取勘潁士都水監阿附權倖保舉潁士尚未曽勘責及入内副都知李允㳟不合奏男堯佐之子永昌充入内黄門縁内侍只許養子一人而初授都知别無恩典有堯佐則允㳟不合薦孫允㳟在則堯佐未當養子鄧保夀失行之事不當攀援甘昭吉引例之請又已寢罷進退違戾事狀明白御史中丞王疇亦有劄子論列皆不䝉䧏出臣愚賤亡状未能感動天聽慙懼之極不知所處獨念陛下造為法令以維持綱紀倖臣壊之執政既徇而曲從法官論之陛下又寢而中止是法令伸於四海而屈於朝廷請求禁於踈外而行於近宻上之所為必有甚焉者將何以掲示後来取信天下陛下之法初未動揺無狀者尚敢干犯儻犯而容之則誰與共守臣恐綱紀之紊漸有不可復正者乞將朱潁士李允恭各加勘責庶干求者知所儆畏推薦者不敢倖邀則法令明而綱紀正矣【嘉祐七年七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内侍中 上仁宗論趙繼寵不合越次幹當天章閣 傅堯俞 臣伏聞差贈淑妃董氏閣使臣供奉官趙繼寵幹當天章閣仍指揮在幹當使臣之上事不均平人用嗟怨竊縁舊法内東門有闕依名次差天章閣使臣天章閣有闕即差後苑使臣後苑有闕即差延福宫使臣兼嘉祐三年八月申明甚確今天章閣而下延福宫以上幹當者凡十三人亦皆久侍左右以勞進遷繼寵何功直居前列将來内東門闕官便當次補敗紊綱紀増長僥倖樞密院殊不檢詳條例有請必行貪覬之徒迭相觀效實恐舊條日益隳廢臣又聞至和元年十一月楊永徳幹當延福宫但依先後繼差其時亦有約束今後延福宫後苑天章閣更不添人陛下念其乆事淑妃收奨繼寵候延福宫有闕日特差於繼寵恩意固已隆厚其天章閣上名之命伏望即行追寢凡有遷改乞於舊法從事則天聽日清人心無憾【嘉祐七年十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再論李允恭趙繼寵 傅堯俞 臣近有状乞追李允恭之孫永昌恩命及奪供奉官趙繼寵差遣皆不䝉降出事權膠固孤力難移早夜顧思措身無所伏念倖人徼寵破壊常法樞密院茍徇人情恣其求請致臣區區屢煩睿聽然臣所以不避誅譴而喋喋不巳者冀陛下矜憐特加收採防微杜漸緝正綱紀臣若顧避便不復言日往月來浸以増甚不知於朝廷損乎益乎凡事止於蘖芽差易為力謂小無害積悔将深使李永昌若即正典刑繼寵者豈敢妄有覬倖今此二人儻不追奪則兩省内侍攀援趨近各生意於繩墨之外矣美官重禄率歸私謁明敕著令舉為空文惟陛下留神念之此豈為政之體今朝廷闕失獨賴臺諫官數人故陛下時有所聞窒此一途聰明何寄臣謂其言可聽願陛下奮然行之有不能容不若明加竄黜忠義之士猶有不顧而言者如其是非置而不辨章奏入而不下使黙黙以食息悠悠於圏牢則有志者豈肯為陛下安職業而久留哉是不徒孤臣之羞亦非陛下之福至於今後依先降條貫餘人不得援例如此指揮最為深弊臣雖亡狀不願數聞陛下豈不惡之但未之思耳伏乞将臣前後論列李永昌文字及趙繼寵兩狀付外早賜盡法施行【嘉祐七年十月上】 上仁宗再論李允恭趙繼寵 傅堯俞 臣累狀乞追李永昌恩澤奪趙繼寵差遣終未䝉降出近聞鄭睹者将十數年前事援繼寵例又幹當後苑人言未已倖進相仍事聞搢紳莫不驚駭因縁攀引殊無已時豈有為法馭下執政不用設官使言而陛下不聽如此是條禁不須設而御史可以廢也臣非不知掇拾細微聊以供職上不違陛下下不忤貴臣可以無害患而速富貴恐臣今日所得未多陛下異時為悔已甚故獨區區顧思而不能自已者也張昇廢陛下之法恃倖臣之援蔑視言者謂如無人且昇者嘗任御史厯知雜事遂為中執法當日謂陛下者云何而今乃所為如是陛下略加省察可以見其心矣伏望聖慈出臣前後論列文字依條施行不然誅臣以快權倖臣忠憤所激言不能文惟陛下留神裁處【嘉祐十年十一月上】 上仁宗論御藥院劉保信等與授外任不得 闇理官資 司馬光 臣伏見祖宗以來擇内臣謹信者幹當御藥院以其職任最為親近恐名位寖崇月稍久則權勢太重不可制御故常用供奉官以下為之轉至内殿崇班則出為外官此乃祖宗深思逺慮防微杜漸髙出前古詒謀萬世者也近以來頗隳舊法居此任者往往闇理官資請其俸給久而不革殊失祖宗之意深為不便今兹踐阼之初所宜革去積弊率由舊章竊聞幹當御藥院劉保信等四人亦曾自陳乞因覃恩别授外官伏望皇太后殿下皇帝陛下各依逐人所請及應自來内臣闇理官資者並除正官授以外任别擇供奉官以下素知心腹忠信謹慤之人使幹當御藥院仍自今後凡轉官至内殿崇班以上者並須出外一遵祖宗之制不得闇理官資依舊留任内廷差遣【嘉祐八年五月上時為諫院】 上英宗論張茂則年未及五十不可為押班 司馬光等 臣等竊聞祖宗舊制内臣年未五十不得充内侍省押班近除張茂則年方四十八今陛下踐阼之初尤宜謹守祖宗法度以御左右之臣示天下至公若茂則果有才幹可用雖更留此闕二年俟其年至然後授之又何晚也臣恐茂則一開此例則内臣攀援求進者多畫一之法從此隳壊人人相效不可禁止不若正之于事之初也臣等區區所為國家重惜在此而已【嘉祐八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任守忠十罪 司馬光 臣近者兩次上言任守忠奸邪事迹乞正典刑至今未聞施行臣迫於忠懇不能自已竊見守忠早以小臣獲事先帝幸䝉奨拔榮禄俱極日侍左右不能以忠言正道補益萬分專以詼諧謟諛茍求悦媚其罪一也總領近侍委之差遣而凌蔑同列與奪自恣附已則愛悦逆意則憎疾援引親黨排抑孤寒任情徇私略無顧避其罪二也從來所授俸禄賞賜亦不為少而恣性貪惏老而益甚盜竊官物受納貨賂金帛珍玩溢於私家第宅産業甲於京師聚歛之心曾无紀極其罪三也交結朋援專據權勢縱逞胸臆妄行威福所愛者雖有大罪掩蓋不言所惡者小有瑕疵糾擿成事使宫禁之内側足屏息畏憚守忠無以為比其罪四也濮王之薨守忠監護葬事賣弄國威輕蔑皇族乗其有喪丐奪財物所得甚多終不滿意遂誣長子宗懿以為不孝使之被譴感憤成疾以至沒身不能自雪其罪五也先帝以春秋寖髙未有繼嗣深思宗廟生民之重屬意聖明固非一日而守忠隂蓄奸心沮壊大䇿深忌國家立長立賢自欲於倉卒之際居中建議擇幼弱昏懦之君以邀大利如有唐之季定䇿國老門生天子賴先帝聰明卓然逺覽斷志不疑不然則太平之業幾墜於地其罪六也及陛下既為皇子守忠内懐憂懼日於先帝之前離間百端隔絶内外進對甚希使先帝為陛下之父不得施為父之恩陛下為先帝之子不得展為子之親其罪七也先帝晏駕陛下纉統不幸遇疾皇太后權同聽政守忠乗此之際大逞姦謀闚伺語言撰造事迹往來革面進退異辭使皇太后以文母之慈不免投杼之疑陛下以曾閔之孝乃有負恩之謗交鬬兩宫遂成深隙計其隂謀無所不至賴皇太后聰明確然執義不可傾移不然禍變之興豈可具道其罪八也及聖體既安皇太后躬還大政守忠不勸導陛下以勤修子道承顔順意報荅盛徳恢廣令譽而相時隨勢翻異炎凉欲詐輸新忠以巧遮舊惡用昔時讒陛下之計為今日讒皇太后之辭雖陛下未必聽受而使皇太后聞之不能不以介意終日涕泣悒怏成疾守忠但欲左右反覆自為身謀並不顧天下之人議陛下之善惡其罪九也皇后正位尚新天下聳觀令徳守忠輙為皇后畫䇿並不稟問皇太后矯傳教㫖開祖宗寳藏擅取金珠數萬兩以獻皇后既取悦一時又坐享厚賜逆婦姑之禮開驕侈之源使皇后受其惡名而已身收其重利為臣奸邪孰甚於此其罪十也守忠有大罪十皆陛下所親見衆人所共知其餘欺慢為姦恣横不法事類繁多不可勝言誠國之大賊人之巨蠧伏望陛下盡發守忠之罪明示四方斬於都市以懲姦慝【治平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御藥院等處親加選擢 司馬光 臣向時上殿伏見陛下宣諭以内臣差遣並一切委之都知司臣當日已曽奏陳以為非便今入内内侍省都知任守忠恃此權勢背公立私奉之者坐獲進擢忤之者立致排擯威福之柄盡在其手遂使宫禁之中畏憚其人過於人主罪盈惡積幸賴陛下神斷已斥而去之然儻不收還威福之柄則是去一守忠生一守忠無益也臣愚伏望陛下自今日巳後除内臣常程差遣依舊令都知司定差外其幹當御藥院内東門龍圖天章閣後苑化成殿延福宫等處及非時差管幹裏外要切公事之人並乞陛下親加選擢試之以事觀其為人忠謹有功者則加賞拔姦邪不職者則加貶退不必一一勘㑹資序檢尋體例如此則誰不懐徳畏威輸忠竭力豈獨内臣而已雖外朝之臣亦可用此道而治也【治平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差中官為陜西鈐轄 吕 誨 臣近聞陜西四路各差中官一員充鈐轄專管蕃部公事及支公使庫錢千貫仍每入奏邊事權勢甚重驚駭羣聽臣不識聖算之逺但聞羣臣之議不以為便亦恐為陛下之謀者思之未至耳但有唐以來舉兵不利未有不自於監軍者我朝因循前弊尚多久未更革柰何又増置此員如走馬承受官品至卑一路已不勝其害況今鈐轄寄重其實已均安撫使之權矣原朝廷之意必為昨來熟戸背叛弓箭手逃亡使之以時犒設專行姑息何其疎也臣嘗見熟戸耕佃官田並無征徭遇戰鬬方出一人一騎兹外更無侵擾熙熙安業界外生戸羡慕不足常苦諒祚誅求願為漢民不可得爾有以知熟戸無背漢之心明矣但為諒祚誘之以厚利刼之以重兵邊臣坐視殺戮不為救護彼將逃死豈得已也若威加邊外戎人不敢内侵熟戸自然安堵不爾雖豐牛酒日為犒設徒有損費何益於事哉至如士卒久不訓練蓋兵官不務協同借若五將軍中有一員内臣不喜教閲動為姑息由此卒伍驕惰他將稍嚴紀律則怨謗競起帥臣畏懼唯恐生事上下因循茍簡軍旅无繇精鋭斯中官姑息之效也疆場之事果只如此處置未知其利而但見其害藩籬不日隳壊将盡藩籬隳則邊城危矣臣前奏上乞於无事時整齊熟戸弓箭手大臣合議終不以為然臣觀今日處置誠未為便喑黙不言則負任使所謂鈐轄四人者臣欲乞朝廷省罷精擇帥臣凡事一切付委庶幾閫外之權專制則於責重矣惟聖智擇焉【治平二年三月上時為侍御知雜事】 上英宗論差中官為陜西鈐轄 傅堯俞 臣聞近差内臣四人分為陜西四路鈐轄俾專安輯熟戸而理其寃結仍許每一入奏事臣獨念之未以為得縁所以置安撫經略使者正為此等耳夫不能慰安使叛而從賊與無故為羌戎所刼有司之過一也茍謂帥臣力不可為則雖内臣何益豈有邊鄙藩籬為賊掠去迺无一人責其任也今邊事方作處置不可失宜臣謂安輯之要當專督帥臣但寛其覊勒使得盡其才力儻猶不職重行黜免則後效可圖而威靈伸矣况理有非便庸可不思将來李若愚奏事茍不以為信與无用同言而必從則安撫經略之權遂歸於四人矣彼帥臣者将謟奉之不暇又敢與之較事體而爭是非哉縱若愚等審謹无過猶不足以為後法便著成效益有可慮古人謂塞其㳙㳙況勢非㳙㳙者乎伏乞收採芻蕘特行寝罷前事之失具存方冊臣不敢詳言惟陛下留神省察【治平二年三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英宗論差中官為陜西鈐轄 趙 瞻 臣伏聞古者天子推轂遣将則曰自閫以外将軍制之蓋明委任之專也故唐於諸道行軍而置總管節度以至領押諸蕃部落及近界諸蠻之類率入階銜遂成定制國朝自起西師分置戎府外有四路以扼虜境然招討經略安撫總管之司責任至重故未嘗不選文武賢明之臣以領其柄内則數州之軍民外則諸部之蕃落威恩刑賞處置制宜敢於纎微有不振舉比者戎事稍息人自謀安繒絮飲食失於侈靡藩籬族聚不復顧䘏向即已稱兩面今遂絶為匪人去西夏兵勢壓邊思順酋豪既為統率諸族離弱固自歸投中國不為救營熟戸隨亦翻叛致此疆場蕩無斥堠賊若犯境徑至城下固宜朝廷熟慮更制近乃特以内臣王昭明四輩各當一路招撫近蕃雖留神則甚勤在制宜則殊失竊觀唐室興兵最多更用官人率致敗事如觀軍容及宣慰等名常為切齒之患令招集蕃部鎮安方陲悉皆大将之權豈容偏帥所撓一委斯柄将襲往弊兵機牽制統帥何安臣愚所見不若以此等事盡付帥臣是其官守誰執其咎既塞分權生事之隙又明委任責成之專即罷閹官無侵軍政足以前鑒史戒而後息亂原矣臣以久居闗陜寖識事宜比自西來兼訪道路邊人議士率言此失願陛下特留神斷不憚改更隨意招懐以安貳【治平二年三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英宗論差中官為陜西鈐轄 趙 瞻 臣伏䝉陛下特出聖意擢在言職犬馬猶知報効臣子豈忘奮勵況聞輿論敢自循黙近日於垂拱殿輙已具劄子敷奏以内臣王昭明等四人分制邊任侵撓帥權乞賜更置專責大将至今未䝉采聽是臣所負言責之未塞者也此事一書國史已玷陛下元年之大政今又不察臣言遂為國家異日之遺恨茍能遽追前命慰快羣情即於反掌之間更彰納諌之徳故人人莫不為陛下深惜之也且如帥府處置蕃部乃是邊事萬分之一今以一事偶失即為添置中官将來復有事生又欲何以為計況彼各受密㫖入朝謁邊臣疏逺日慮傾危軍政異同孰能主執外未制敵内先壊事昔程元振誣來瑱之罪魚朝恩間子儀之功故穆質諌用宦人為将而吐突承璀終無功于鎮定裴度奏罷諸軍監陣而李愬逐賊于淮蔡至如本朝鄜延敗事則斬徳和于河中麟府喪師則流元道于海裔豈非古今得失之明效哉然猶使議者惓惓疑宸之未斷怪輔臣之依違斯可謂事機之切不可不亟諫也臣至微賤愚忠所激義忘後害殊不知有一身一門之私計亦不知有羣閹羣邪之勢力上冒天威死有餘戮臣愚不勝激切之至【治平二年三月上】 上神宗論御藥院髙居簡 司馬光 臣聞古人有言堂上不糞則郊草不瞻矌芸言近者不治則不暇及逺也竊見幹當御藥院髙居簡性資姦回工讒善佞久處近職罪惡甚多臣謹按祖宗舊制幹當御藥院官至内殿崇班以上即須出外蓋以日月寖久官資稍髙則防其憑恃威靈竊弄權柄逺鑒漢唐之禍深為子孫之慮故也陛下即位之初内臣以覃恩遷官者盡補外職獨留御藥院四人天下首以此一事譏陛下之失況居簡於衆人之中最為狡猾而陛下特加寵信待以腹心中外指目大玷聖徳臣職在繩糾不敢不言伏望聖慈遵祖宗令典應幹當御藥院官至崇班以上者盡授以向外差遣其髙居簡乞逺加竄逐以解天下之惑【治平四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御藥院髙居簡 司馬光 臣近曾上言幹當御藥院髙居簡工讒善佞乞逺加竄逐未䝉施行昔周公以立政戒成王至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僕百司庶府亦皆擇人穆王命伯冏為大僕正曰昔在文武侍御僕從罔匪正人又曰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自古聖帝明王雖左右小臣未嘗不謹擇端良之人以自防逸豫之生也況陛下嗣膺寳命聖徳惟新善惡興衰於此乎分而使讒佞如居簡旦夕常在左右又寵信之此乃異日禍亂之根腹心之疾也臣職在去邪不敢不再三上言伏望聖明依祖宗舊制應幹當御藥院官崇班以上者並令出外其髙居簡仍乞逺加竄逐【治平四年七月上】 上神宗論御藥院髙居簡 司馬光 臣昨日前上殿言幹當御藥院髙居簡自先帝時竊弄權柄陛下復寵而信之大為聖徳之累乞治其罪陛下許臣送樞密院施行至今未聞有指揮不知居簡以何道結陛下能如此之深也居簡所能止於讒佞佞者不過巧言令色希意迎合快人主之欲以市其權使人主溺於荒宴而不自知也讒者不過離人君臣間人骨肉惑人主之心以固其恩使人主陷於傾危而不自悟也有是二者不可不察向使陛下即位久功業已成而有讒佞之臣始得弄權天下有識者猶當寒心何則知其必為禍亂之階也況今初承大統當鋭精求治之時而遽留居簡於左右仍加寵信根蔕已牢則異日之憂可勝道哉此臣所以不避死亡而必當力爭者也或聞陛下欲待居簡自求引退然後遣去臣誠戇愚未曉所謂若國之大臣耆年有徳聞望素髙一旦偶有小失未為外人所知陛下務存終始使自引去以全其名則可矣其挾姦作慝者猶宜明正刑書況居簡閨闥小臣罪惡盈積所宜肆諸市朝宣示四方以戒憸人而尚足為之隱乎且居簡姦邪播聞逺近陛下今日雖為之隱天下耳目庸可蔽乎凡居簡所以能為惡者以其自託宫禁譬如狐䑕依憑城社彼唯恐離去左右豈肯自陳求退乎伏望陛下盡出羣臣前後所言居簡事状送居簡赴所司明治其罪以彰至公之道【治平四年七月上】 上神宗論御藥院王中正乞盡罷寄資令補 外官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前者盡罷寄資内臣髙居簡等令補外官中外欣然無不稱頌聖徳尋聞復留陳承禮劉有方二人又以王中正幹當御藥院衆頗失望臣竊惟祖宗之意以御藥一職最為親密過供奉官以上輙令罷去者迺以防微杜漸詒謀萬世憂深思逺誠自古帝王之所不及子孫所宜謹守不可失墜者也近以來左右之臣顧戀權勢又貪禄位遂求闇理資序豫支俸給名曰寄資以欺誑外人此豈祖宗之意耶今陛下欲振舉紀綱一新治道必當革去久弊一遵正法夫法如隄防常應全固迺得無患一有蟻壤泄之則漸至潰敗不可復救近習之臣朝夕在側因縁祈恩無有窮極不以祖宗舊法制之恐陛下他日亦将厭之也況王中正素聞姦猾頗好招權今處之要職是生一居簡也伏望陛下依前降指揮盡罷寄資者令補外官以成聖徳之美别擇内供奉以下樸直廉謹者使幹當御藥院以存祖宗之法【治平四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再論王中正及不當令内臣采訪外 事 司馬光 臣竊聞陛下好令内臣采訪外事及問以羣臣能否臣愚竊以為非宜陛下内有兩府兩制臺諫外有提轉牧守皆腹心耳目股肱之臣也陛下誠能精擇其人使之各舉其職薦舉賢能糾按姦慝論政事得失述民間利害皆令列於奏牘明白啟陳其有尸禄偷安及挾私欺罔者小則罪黜大則誅竄誰敢不盡公竭誠以承休徳如此則天下之事猶一堂之上陛下何患於不知哉今若深處九重之内詢於近習之臣采道聽途説之言納曲躬附耳之奏不驗虚實即行賞罰臣恐讒邪得以逞其愛憎而陛下為之受其譏謗也近聞王中正差往陜西幹當公事有知涇州劉渙等曲加謟奉鄜延路鈐轄吳舜臣違失其意俄而渙等進擢舜臣降黜衆人皆言中正所為審或如此則是中正弄權已有其驗今陛下又置之肘腋委以腹心臣恐天下之人将重足接迹而畏之輿金輦璧而奉之矣外議又言山陵禮畢韓琦必求引退兩府當有遷臣切慮兩制以上萬一有無廉恥之人或隂結此屬以求進用者夫以堯之聰明咨于四岳衆言僉同然後用人猶失之於鯀況可决於近習之口乎凡公忠正直之士必不肯借譽左右以求自售齊威王所以賞即墨大夫而烹阿大夫正謂此也昔漢唐之衰宦官所以壊亂紀綱傾覆國家者皆由人主與之謀議帷幄進退羣臣故也此乃治亂安危之本不可不察伏望聖慈詳思臣言凡欲知天下之事當詢訪外廷之臣其王中正不可令幹當御藥院或姦佞之臣豫設機謀以經營兩府者必不可用則天下幸甚【治平四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不當差王中正等往外幹事 楊 繪 臣謹按春秋君之始年變一年而謂之元年者欲其善於始也變一月而謂之正月者欲其正於始也恭惟陛下肇升大寳新布大令天下之民傾耳拭目以觀聽乎聖功睿業實所謂善之於始正之於始之時也凡百注措可不謹諸近聞差幹當御藥院王中正往陜西幹事續又差幹當御藥院李舜舉繼徃未幾又差押班王昭明繼往御藥院押班最為親近之職祖宗已來差出甚少外之官吏茍奉上所親近之人不唯擾民抑甚駭物今乃旬月之中差御藥院二人押班者一人接跡而行陛下以此輩為腹心乎則館閣臺省之臣乃朝廷所養以待用者豈無一人可為腹心而必用此輩乎臣近又聞冬至節假百官頗循舊例遊相國寺聞有小黄門隨而抄劄姓名臣不審陛下以之為耳目而使之然乎抑此輩自欲以媚於上乎如陛下使之然則非前旒蔽明人主不窺私之義也若其自媚於上則蔽陛下之聰明其可量哉臣竊意陛下之所為慕居堯舜之上而反有不鑑漢唐之季臣竊惑之伏乞委腹心耳目之任於世之賢者無俾宦者之權從此漸盛乃所以為善之於始正之於始之術也【治平四年十一月上時為知諫院】 上神宗乞定著内臣員數年未及四十不得 入諸閨閤 孫 覺 臣風聞日近行遣内臣白茂先事如茂先所坐宜在誅戮之科貸以不死聖恩甚厚然内臣出入宫闈宜在防限臣聞先帝時後宫甚肅内臣出入皆更相戒飭聳慄祗畏在仁宗朝入内内臣亦常限年年未四十者不得入諸閨閤臣謂因此事定著員數仍以年為限隔便使重為保任自非通詔令之處一切減損蓋宫省之内不可以不清而防微杜漸亦宜及其未然【熙寧元年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 周尹等 臣等伏見朝廷以熈河路章為冦遣内侍省押班李憲往以秦鳳熙河路計議措置邊事司為名中外之論皆謂憲雖名計議措置邊事而軍前諸将皆受憲節制其實大帥然自詩書以降迄于秦漢魏晉周隋上下數千載間不聞有以中人為将帥者此其故何也勢有所未便也蓋有功則負恃驕恣陵轢公卿何所忌憚無功則挫損國威傳笑四夷非細事也唐自睿宗以前未嘗以将帥屬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習㑹安南蠻渠梅叔鸞叛而楊思勉請行遂許之然猶以宗楚客為大都護及覃行章亂黔中始以思勉為招討使雖有擒滅醜虜之功而唐之禍萌於此矣及代宗用魚朝恩拒史思明討僕固瑒而恃功擅命幾危社稷倚元載除之寒心者數月以程元振判元帥行軍司馬權震天下元勲故老皆見斥逐洎犬戎内侵集天下兵無隻輪入闗者此皆已然之效也至憲宗時王承璀叛以吐突承璀為行營招討處置使諫官李鄘許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衆對延英謂古無中人位大帥恐為四方乃更為招討宣慰使而承璀卒以無功輕謀弊賦得罪及後世區區踵其故迹而唐之禍有不可勝言者其源蓋起於開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嘗不以先王為法忽降詔命以中人為帥搢紳士大夫皆莫知所謂夫以陛下之仁聖神武駕馭豪傑雖憲百輩臣等知其無能為也然陛下獨不長念郤慮為萬世計乎使後世襲㳂故迹狃以為常進用中人常據兵柄則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勝言者矣陛下其忍襲開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雖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滿中外豈無一人可以任陛下邊事憲出入近密荷國寵榮詔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議臣等代匱憲府以言為職故敢盡其狂愚【熙寧九年十二月上同鄧潤甫蔡承禧彭汝礪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係第三狀】 周尹等 臣等於十九日奏為用李憲專措置煕河事宜乞寢成命至今未䝉施行臣等重念古者奄人以典司内事而已雖漢唐之始亦未聞任事至後世始以政機兵柄假於所私而漢唐自是衰矣陛下議事造法逺取於三代以漢唐之盛為不足道而肯安襲已敝之法重回既成之命臣等備數憲府終未敢安也惟奄人柔媚非深長計慮也左右便辟以逆人君之嗜好作為聰明以投人君之耳目其初未嘗無不可與而其終未嘗不致天下之亂傳記所載非可誣也且陛下宫中所指令皆此屬陛下既數假寵於憲則其類莫不畏向而服從之而其情日自侈大憲功益髙賞不可不進及其盛而抑之則其中必不自滿矣以柔媚之性日習於侈大挾不自厭滿之心得所信向服從之類以事陛下於中此不可不戒也臣等知陛下聖智神武以犬馬用憲覊紲銜勒必無狂逸奔踶之憂而臣等區區誠如過計然反復思念自古未有以兵寄奄人而不亂者夫天下之事忽於其始則其終也必有害陛下以一方事宜屬之憲後執以為例則兵權必歸焉陛下以薛昌朝役於憲人習以為常則士大夫必見摧傷矣此必然之效也惟陛下深念之故臣等以謂章之患小用憲之患大憲功不成其禍小有成其禍大昔漢唐及藝祖皆以兵定天下方其初中國析為八九世方乏才人不知學而祖宗震起於攙搶擾攘之中所以安寧者亦自多士而已未聞此屬有與焉今章狗偷䑕盗非可畏之與國也祖宗恩徳庇覆之久陛下作成人才之盛非無可用之忠臣也陛下何重於憲而忽忘天下之士怠功臣之心兆後世之患哉陛下神明淵奥非羣臣所能窺測然臣等於此日夜念之至熟而無疑者也蓋陛下謀于心臣等謀於衆人陛下欲權一時臣等為萬世計惟少屈意聽納早賜指揮寢罷以安物論 貼黄臣等訪聞煕河事宜如漸次衰息誠如此憲尤當早賜追還切恐憲到熙河復與王中正邀功生事幸如茂州之賞方事之多惟冀國家務求寧謐以恵天下臣等本欲固奏然以謂此事所繫稍大得自聖斷寢罷尤允天下之議【熙寧九年十二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内侍下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 蔡承禧 臣伏覩詔除内侍省押班李憲充秦鳳路計議措置邊事其一路将領皆取憲約束臣等伏見藝祖之朝中官不過給使太宗使以黄衫給事禁中方是之時四方可謂多事以不稱之才而天下士民罔不服從以之興大統傳後世逮唐之晚乃以吐突承璀為招討處置而侍從之官論奏不已憲宗屈天下之議而用之終以無功而罷蓋一方之警欲以擾一路為難以天下之力治一小警為至易此理順故也理順則無逺而不從理屈則雖近而不服煕州小警大不過覬幸朝廷之爵禄時之賜與小不過欲以刼掠本界倉廪牛馬況封疆之臣所聚者一路之勇所用者一路之智也彼夙夜砥礪欲以捐軀命而承徳音乃使潜氣屏息以順適奄尹之指令乎臣等又聞名言兹在兹茍有兹事必在兹義今雖委曲傳就更為計議措置之名其實使一路将領出於指麾乃是行招討經略之職欲以厚誣議者安可得乎況今天下之廣士民之衆豈無一憲輩而顧必用之何示天下以不廣哉伏望朝廷鑒藝祖太宗之所以裁抑中人業成若此念唐憲宗之所以崇用之而功卒無成之若彼明所與以稱所施天下幸甚【熙寧九年十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係第二狀】 蔡承禧 臣近具章疏論列李憲不合充秦鳳路計議措置邊事悉陳區區之愚陛下赦其狂瞽開納聽受至今未奉指揮寢罷臣自度智謀愚下訥於辭説不足上回宸慮此事實繫國體重輕貽訓将來不可遂已臣語直辭拙言不達意而憲以敏給辨慧能當陛下之意臣進見開陳有時不能盡事情萬一而憲朝夕得侍清光詳復巧説臣孤立無蜉蝣蟻子之助而憲内外之人觀望稱美以為才能勢不均敵而臣獨冒萬死拂上㫖惓惓若此者豈為臣一身之計重念祖宗基業之難而臣荷陛下識擢奨憐使之盡言不忍緘黙自同衆人惟陛下留神而熟思之【熙寧九年十二月上】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係第三狀】 蔡承禧 臣自聞詔除内侍省押班李憲充秦鳳煕河計議措置邊事臣兩有論列未奉聖㫖指揮臣竊以陛下通知古今明曉治體非不知中人之出為害政中人之柄兵不可示後世而必欲使之者非以其便敏能適於㫖令歟非㨗給能有以應對歟非以在煕河曽經行伍之間乎此聖意孜孜果於用之欲以救生民一時之患而忘其可慮之逺者臣故仰服陛下垂意於一世之功矣然而便敏似才㨗給似智又曾經行伍必以為有功臣請言便敏之害於政者夫中人之出務於集事而不度事之淺深一槩以束下為能既居兩路經略使之間則必以陛下之威氣使兩路經略使不敢議其可否縱事有未便則無敢言者矣無敢言者則雖有害於邊防陛下無由而聞矣臣請言㨗給之害於事者陛下深居法宫之中羣臣進見以時而憲以親侍陛下言之親莫如憲日侍左右莫如憲其為固已易於信從而又嘗厯煕河其性慧巧必能有以投陛下之意其所言於邊防有害則陛下雖聖明悉知之乎憲之處煕河謂之有功也豈憲之獨能然哉上有大帥下有偏裨煕河軍吏以陛下俾親信之出也有功必推憲其無功敢議憲以聞上乎故憲能累積以至此豈憲之必能然哉而以陛下之明聖必有以照亮而未肯遽易者豈非出此乎臣有一言望陛下少垂清慮復之熟之陛下今命諸路之帥都副總管以為可以任邊以今差将官正副七十餘人以為可以将領矣至於小郡列堡而以才武名者不可勝數小有事宜豈無一人可任者至以中人為專帥而臨制兩路雖曰計議又帶措置之名四夷聞之豈不輕視中國乎況今秦鳳熈河之凋敝常俸自已難給而又一二十㫖揮之兵以食之章者如聞潜已遁去臣恐憲慮無功又别生邊事以邀覬伏望聖慮特回徳音以慰安中外天下幸甚凡今得侍左右皆有以将順而臣獨仰拂宸㫖豈臣之所欲哉惟陛下思之干冒宸旒不勝萬死【熙寧九年十二月上】 上神宗論遣李憲措置邊事 彭汝礪 臣昔言不當付寺人以兵陛下以為非是及李憲師出自洮以西遂至無事而臣言絀矣然臣之言非以憲為不足以成其慮亦不在憲故臣言自黜於議猶信天下之事固有趣時而為之者然其大綱亦不可以一槩言也今以周官觀之考其數蓋不及百人而所事亦略可見以今視之其多少輕重何如也蓋古者因民之有是疾故擇而任焉非以使令之故刑無罪之人而為之也彼其類非無聰明賢智無故使以刑徒失身廢絶其類至踰千百焉此非先王以仁愛人之道也古人唯酒漿醯醢司服守祧而已其他莫與焉今以一道之權予之此非先王以義制事之意也憲辟薛昌朝不聽切齒扼腕以謂為腐儒所賣自是不復回顧士人矣張茂則不阿事頡頏作氣官屬罕見其面雖達官大吏俛首不敢與抗而姦詐之人稍復趨附以僥倖萬一之利陛下以是觀之使其有可以輕士之勢其心如何也且朝廷比年之役其最可憂慮者洮西闗蜀其最繫議論者濟川之役今日之役最為大者洮河之役數者在寺人是陛下所愛親尊寵之士大夫無一可屬任者也且彼其初非無敏健精悍可用之力及稍任事者則窺覦玩弄藉蹈士大夫矣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陛下試取漢唐以來宦官之事觀之亦足以知矣自古人君方其無事之時未見其害則士大夫之言為不足信亦莫之聽也及其禍亂並作本末顛沛至於無可柰何而後已自古及今人非一二也惟陛下為宗社計之不勝幸甚【熙寧十年五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彈奏王中正等四宦官之罪 劉 摰 臣竊以陛下臨御以來運動政機以時弛張述成先帝制治立法之意使光昭於天下利興害除四方鼓舞至於清明朝廷分别邪正斥逐姦佞鋤去强梗皆妙慮神斷優游閑暇不出於喜怒不見於言色而天下之善惡已辨是非已正矣何其盛歟然於此時臣竊怪天地之和氣尚未應忠臣義士之論尚或未平此其故何也臣嘗究之蓋天下之元惡猶有稽誅天下之大姦猶有漏網而國法猶有未正此中外所以猶未厭也國之失政莫大於使姦惡幸而免今論其大者則前日之四三宦官是也臣待罪風憲雖知觸權倖言出而患入然臣有言責貪報恩遇則何䘏乎身之危哉謹為陛下言之王中正元豐四年将王師二十萬由河東入界計有隨軍齎運役兵民夫通數十百倍衆矣中正徘徊於境上殆半月而後出翺翔乎疆外頓沙漠而不進公違詔書不赴興靈㑹師之約天寒大雪士卒飢凍坐使物故十之七八古之将帥固有無功而還者然猶當保全師旅歸報於國今精兵勁騎一無所施自取狼狽死亡殆盡按之軍法宜即顯誅中正略不自劾請罪而先帝以天地之量無所譴詞又遣使賜予問勞然後中正徐徐求閑局厚俸自佚而去此國法未正者一也李憲之於煕河貪功生事一出欺罔朝廷之威福柄令持於其手官吏之廢置用舍出於其口監司帥守而下事憲也如父兄而憲之頤指氣役之也如奴縣官財用聽其取與内之府庫金帛轉輸萬里外之生靈膏血漁奪百端傾之於憲如委諸壑出沒吞吐神莫見而一切不㑹于有司興靈之役憲首違戒約避㑹師之期乃頓兵以城蘭州遺患今日及永樂之圍憲又逗留不急赴援使數十萬衆肝腦塗地罪盈惡貫不失於總兵一路此國法不正者二也宋用臣奮其私智以事誅求摧奪小民衣食之路細毫末無所不為使盛朝之政機甚於弊唐除陌間架塌地之事傷汙國體不䘏怨讟其出入将命㨗若風火務以巧中取悦事無不諧動畫密㫖故擅作威福侵凌官司冒昧貨財更無案籍都城為之憔悴商旅故以不行瘡痍蠧害至今棼然而莫能理然亦不失享禄于善地此國法不正者三也石得一領皇城司夫皇城司之有探邏也本欲知軍事之機密與夫大姦惡之隱匿者而得一以殘刻之資為羅織之事縱造伺察者所在碁布張屏而設網家至而戸到以無為有以虚為實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人飛語朝上而暮入於狴犴矣有司無古人持平守正之心以謂詔獄也成之則有功反之則有罪故凌辱箠訊慘毒備至無所求而不得無所問而不承其隂害不可勝數於是上下之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相顧以目者殆十年莫得一發之今不失厚俸安坐此國法不正者四也是四人者權勢鋒焰震灼中外毒流于民怨歸于國宰相執政知而不以告于上諫官御史懼而不敢論其非幸而出於聖人在上之時以先帝神武英氣鎮壓其姦不然其為禍患豈若漢唐之宦官哉以堯之聖不免四凶之在朝至舜起而後誅殛之孔子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然先帝未肆其誅于市朝而以遺陛下陛下所宜以舜之事自任今閲時尚不聞以典刑詔有司臣所未諭也伏乞聖慈以臣章付外議正四罪暴之天下而竄殛之以明國憲以服天下【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御史中丞詔李憲降節度觀察留後一官提舉亳州明道宫王中正降遥郡團練使刺史兩官提舉兖州太極觀並赴本處居住石得一降為左藏庫使管幹西京崇福宫宋用臣降為皇城使差遣如故】 上哲宗論李憲王中正以罪降黜不當假以 使名 蘇 轍 臣伏以朝廷典章百世所守因事變法為患常多祖宗之世使相節度不領京師官局其奉朝請必改它官或為東宫三師或為諸衛将軍太平興國中以趙普元勲自河陽還朝止為太子少保以向拱張永徳之舊並為環衛至今諸道鈐轄總管以防團歸老者亦以諸宫使處之蓋其遺法也至明道中錢惟演以章獻皇后親嫌罷樞使始以保大節度為景靈宫使治平中李憲愿以長公主子亦以武康節度為醴泉觀使恩倖一啟自是戚里以節察居京邑不治事者肩相摩也然猶未見以罷降黜而以觀察團練享厚祿居謫籍者伏見近日李憲以宣州觀察使提舉明道宫王中正以嘉州團練使提舉太極宫二人貪墨驕横制軍失律罪惡山積雖死有餘責聖恩寛貸皆寘之善地而又首亂國憲假以使名臣恐後世推壊法之始歸咎今日謂宜考修制度追還誤恩以存舊典且使罪人知有懲艾【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右司諫】上哲宗論陳衍採訪外事 梁 燾 臣風聞中貴陳衍採訪外事密奏兩宫衍近來頗自表異凌狎羣輩氣岸不遜臣以謂兩宫聖明輔陛下施為有宰執論事得失有臺諫百司各守其職循名責實則事無廢弛豈可使閹尹賤上玷聰明若此人言為可信有傷聖徳漸不可長【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自古及今用内臣之害 范祖禹 臣聞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漢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相去五百餘年如循一軌蓋與亂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漢自元帝任用石顯委以政事殺蕭望之周堪而廢劉向等漢之基業壊於元帝東漢鄧后臨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順帝以後五侯專朝桓帝靈帝之時十常侍擅天下子弟親黨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寵及三族違之者滅及五宗大考黨獄夷戮天下名士於是黄巾賊起朝野乖離及袁紹誅宦官獻帝奔播困餓而曹操因之以簒漢唐自明皇使髙力士省决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楊國忠等皆因力士以進唐亡之禍基於開元肅宗任李輔國末年寝疾輔國以兵刼遷明皇於西内殺張皇后及二主明皇以幽殂肅宗以駭沒貴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輔國一人而已代宗用程元振功臣畏讒吐蕃冦陷京師播遷于陜徳宗用宦官分領神䇿禁兵其後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終以此亡憲宗服金丹躁忿為陳洪志所賊敬宗亦為劉克明所賊文宗欲討憲宗之賊謀泄仇士良殺四宰相及朝臣滅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憂憤以至于沒武宗以後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為父天下大亂黄巢賊起播遷于蜀又幸興元楊復恭自稱定䇿國老呼昭宗為負心門生天子劉季述等廢昭宗於東内韓全誨等刼昭宗幸鳳翔於是崔裔誅中官而朱全忠刼遷昭宗遂殺之因以簒唐觀漢唐亡國之禍其酷如此後之人主豈不可以為剖肌刻骨之戒哉太宗時王繼恩有平蜀之功中書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讀前代書史不欲宦官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宰相懇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為賞太宗切責宰相等乃命學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繼恩布衣韓拱辰詣檢院上言繼恩功大賞薄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衆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宗可謂深鑒前古而塞禍亂之源矣英宗服藥任守忠往來交間兩宫致慈聖太后與英宗不相悦言者劾奏其罪貶蘄州安置盡逐其黨然後慈聖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肅至煕寧元豐間内臣之中李憲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為魁傑憲總兵煕河兼領三路中正總兵河東兼領四路其權勢震動内外自陜以西人不敢斥言憲名中正敕募兵州郡不敢違師徙凍餓奔潰死亡最甚憲陳再舉之䇿以誘夏賊致永樂陷沒在煕河僣擬不法用臣興土木之役無時休息㩁舟船置堆垜網市井之微利奪細民之衣食專用刻剥為國歛怨此三人者雖加誅戮未足以謝萬姓朝廷止從寛典量加廢黜惟憲獨死中正用臣猶存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續又召數十人而李憲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帶御器械一人中外無不駭愕既而聞二人以執政言其有過先罷三人以舍人繳詞頭且居然前來指揮首違故事又李憲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則中正用臣亦将進用人心不得不憂故臣敢極言之陛下與太皇太后同聽政之初外逐蔡確章子厚吕恵卿及羣小人故朝廷肅清内逐李憲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羣小人故宫禁肅清内外皆無凶人故天下安靜臣厯觀近代内外肅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維持後世不可輕變陛下柰何先自壊之陛下所以居南面之尊䝉已成之業四方萬里奔走而聽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陛下何不謹守法度規矩增修徳政使過於垂簾之時然後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進一賢行一善先驟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聞之必以為政出宫掖無復綱紀如衰季之世豈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一失欲復收之甚難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動則他日所為有順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憂疑四方解體他日雖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豈得便心服乎如此而望徳業之光名譽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給事使令臣雖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逺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遴選左右任人堯舜畏之佞人孔子逺之恐其有損而不自覺也昔唐之時仇士良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則吾輩可以得志切勿使之讀書親儒生彼見前代興亡知憂懼則吾輩疎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權寵故能專恣二十餘年夫漢唐之事當今必無然以先帝天資英睿聖學髙明可謂不世出之主而内外為小人所悞外興師旅内興百役先帝未嘗享太平之樂終以憂勤損夀凡不便民之事皆羣小所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謗臣常痛之故不願陛下復近小人蓋以此也陛下誠能聽臣之言悉追罷除用内臣指揮未到者别與差遣已入者復受外官則中外之人稱頌聖徳萬口一辭以為至美乃可以解衆庶之惑洗陛下之謗如此反掌之易何難而不為哉自聞近日兩次㫖揮以來外議洶洶皆云大臣不能爭執陷陛下於過舉臺諫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但恐陛下未知耳若使知之必不為也臣侍經筵八年日望一日望一期陛下為令徳之主唯恐有纎毫之失故不避違拂聖意數進苦切之言陛下每留睿聽以臣愚直見知臣亦不量微力竊以獻納自任今兹事體實繁朝政汚隆人情去就臣義均休戚榮辱不忍黙黙坐視敢冒萬死而獻其忠惟陛下裁察【元祐八年十一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講】 上哲宗論監設獄中使不當受大理囚訴 蔡 蹈 臣近者竊聞敇遣中使鄭舉詣大理寺設獄囚有對舉聲寃者舉輙受其訴甚駭衆聽臣伏見大理獄朝廷所重非刑部御史臺不得詳覆糾察而監設使臣本無省獄之命而敢聽其辭生事犯分莫此為甚臣嘗覩大中祥符詔書曰比來内臣将命出外如聞有收受牒訴恐縁致枉抑自今宜切禁止違者重論之臣竊聞祖宗之意防微杜漸可謂明且逺矣臣愚欲望陛下少加聖慮特降睿㫖下大理寺根問施行庶使使命小臣知所禁戒不敢因縁生事【紹聖三年三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徽宗乞謹擇左右近習之人 江公望 臣讀孟軻之書至戴不勝曰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王所者長幼尊卑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迺知成人君之善非一人之力也周公作立政戒成王雖綴衣趣馬左右攜僕必以吉士乃知左右前後雖便嬖近習亦惟其人也人君位尊勢隆唯左右大臣日一見有事則公言之諫官御史月對不過三四有事則昌言之天下之士獲登文陛以望清光者萬無一二焉戰慄惶怖言若不出諸口矧能劇談天下利病哉與陛下朝暮起居從事莫非左右前後便嬖近習之人一不謹所擇則憸佞柔媚進於君側承風順指悦意便情有所不欲欲無不得有所不聞聞無不盡朝餌夕㗖日浸月潤切於身則蠧性命之情延於外則移朝廷之政唐宦者仇士良嘗語其輩人君不可令閒暇閒暇必觀書見儒臣而又納諌智深慮逺減玩好省游幸吾屬恩且薄矣莫若以財貨鷹馬毬獵聲色蠧其心極侈靡使悦不得息則斥經術暗外事機在於我矣此尤見便嬖近習其不擇之害有至如士良者臣望陛下思孟軻之言以求多士之助佩周公之訓戒雖攜僕必惟其人觀士良與其輩密計驗朝夕從事便嬖近習之忠佞如是則貨財鷹馬毬獵聲色之欲不萌於心左右前後既無逢迎之人朝夕從事莫匪端人善士雖欲為之不可得已夫言不及大而論小事不到逺而渉邇非所當及也然小者大之基邇者逺之積知微之君尤所當戒陛下思之母忽【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上徽宗論郝隨特許復官 任伯雨 臣伏見進奏院報郝隨特許復官中外聞之莫不駭歎竊以虧哲宗盛徳起哲宗侈心者隨也月臺玉虚之作窮奢極侈殫工盡巧以糞土用邦財以冦讐用民力不經有司擅自支費因縁為姦乾沒無限以至内帑珠金率意取之並無歸着此天下之所知陛下在潜邸之所目擊也陛下即位灼見時事罷繕修之役略侈靡之觀天下聞之莫不鼓舞方且薄責未正典刑命有司查勘支用之費珠金之數而有司小人不能上體陛下恭儉恤物之意一切觀望略不根究人人聞之莫不扼腕今日却遂叙用是國家帑藏可以私取朝廷典刑可以人廢昔仁宗皇帝即位之初見真宗末年修蓋宫觀窮極土木顧謂輔臣曰當時何人執政何人監修造誠可罪也宰相吕夷簡曰當時侈費至今帑藏一空仁宗曰朕當以此為戒夫侈靡溺心古今所患茍有斯人誠為國賊昔唐太宗時姜確有巧思善於營造魏元成作相預斥逺之恐起侈心以興工役則自古君臣所有及祖宗所行亦可見其逺慮矣願陛下深思逺慮屏絶佞人亦足以使左右近習不敢以親近竊威權不敢以非道説聖意恭儉之徳自此日新矣【建中靖國元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欽宗論不可復近奄人 楊 時 臣竊考自古奄人用事未有無後患者漢唐之末是也漢之竇武何進以肺腑之親因天下怨怒收攬英豪如李膺陳蕃輩共起而除之卒不勝皆駢頸受戮唐之昭宗信狎宦者至有東宫之幽其為厯世之禍大矣國家用童貫握兵為國生事二十餘年覆軍殺将朝廷不得聞中外耗竭而貫之私藏厚積不可以千萬計人怨神怒馴致今日陛下之所親見也臨御之初謂宜屏去此曹使與輿臺皂服掃除之役而已不可復近比聞防城所仍用奄人提舉授以兵柄此覆車之轍不可復蹈也使氣燄一熾則後不可制矣恩倖持權貪饕得志上皇晚雖悔悟而追救不及不可不鑒也【靖康元年正月上時為邇英殿説書】 上欽宗論不可復近奄人【係第二状】楊 時 臣竊見自古奄人用事未有無禍者漢唐之末是也比年以來此曹氣熖尤盛皆縁蔡京王黼輩首為亂階開通交結假以重權使相應援僥倖之門一開至不可遏童貫握兵權於外梁師成擅大柄於内陶鑄将相垂二十年其餘恩倖持權肆為貪暴者故人怨神怒幾至喪邦原其禍根皆蔡京王黼輩為之也陛下即位天下響應異時之為惡者碎於國人之手投哀請命乞寄官資不煩芟夷而隂自消伏似非人為實出天意此宗社之福生靈之幸也人無賢愚莫不稱慶比聞外廷之臣有懐姦患失務為身謀而不為國家逺慮者復效京黼輩所為隂謀交結漸令用事以陛下之英明剛斷又嘗親見其弊宜無有此然臣竊有疑焉伏見梁平李彀之徒皆持權自若氣熖復熾未識陛下亦嘗察其所以然否乎臣謹按梁平嘗為大理寺開封府承受結為隂獄殺無罪之人不可數計罪盈惡貫人所切齒陛下之所知今復處之御藥院果何意邪李彀嘗管幹京城監造軍器姦欺侵蠧無所不至近興復濠之役調夫數萬減尅口食殘虐百端役夫至於殍踣逃亡亦不可勝計近在國門之外陛下其亦聞之乎至於直下元豐庫取珠子及送親事官於開封府處斬之類並不經由三省外議亦以為皆宦官為之故態漸長使陛下受疑於天下所繫豈小哉臣謂省臺寺監百執事者初不乏人何苦信用此曹駕覆車而履其轍也如邵成章輩人或稱之以為稍賢於其徒然此曹縱賢亦不可用但使之服掃除通詔令可也蓋外廷姦臣一見其用事則向風觀望隂以為肘腋腹心之託内外相應馴致禍災非特不利於國亦非所以利此曹也大抵此類善伺人意巧為便佞浸潤膚受尤難隄防自非監古視今以為深戒日多漸漬未有不為所惑者禍亂之機發於至微漸不可長拳石之多積而為丘山不可不謹也宦女之禍古人所戒著在方册非臣私言謹取五代史書宦者傳繕寫進呈伏望燕閒之際一賜覽觀永為鑑天下幸甚【靖康元年正月上】 上欽宗論中人預軍政之漸 余應求 臣嘗觀自古中人預軍政未有不為患者故齊寺人貂漏師于多魚夙沙衛殿而二将見獲唐用監軍每無成功此可為後世深戒者也國家近年邊事專委童貫譚稹終成大禍幾危社稷今兵革未弭選将命帥固當任責以成效所遣中人不過隨軍承受奏報文書而已不使之預聞軍政也近者河東承受王嗣昌奏請畫一乞令日報将兵覆驗首級提㸃犒賜催趣糧草及差發探報動息出入皆報承受所則是雖名承受其實監軍也軍政不專於主帥而闗決於承受則動有牽制進退狐疑又唐之監軍多擁精兵自衛勝則坐分功賞不利則引兵先遁今嗣昌又令以隨軍步馬各二隊自衛若近裏幹當隨行防護是又踵唐監軍之跡也如此豈有同心赴敵死於行陳之意哉朝廷不察其意而從之臣恐将帥依違不能專制又慮積日累月異時為監軍所制将自兹始矣臣觀童貫之初用事也為熙河蘭㑹路承受而已繼而為措置邊事又為安撫制置使又為宣撫使終之爵郡王職樞筦譚稹初用事也亦熙河蘭㑹路承受而已繼而為幹當公事又為淮浙制置末乃為河東宣撫使蓋其由有漸非一日之積也今嗣昌初為承受許預軍政師還有功後或用之豈不少假之權浸以隆盛安知數年之後不復為貫稹乎易曰履霜堅氷蓋言防微杜漸當辨之於早也陛下方修法度以治内命将帥以事外委任甚專不從中制而嗣昌陳請乃欲干預軍政擁兵自便首為梗階漸不可長伏望聖明追還所請重賜竄責以為中人預軍政之戒以示專任将帥之意不勝幸甚【靖康元年四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乞罷隨軍承受 余應求 臣訪聞河東河北制置使司承受盧公裔自二月間受命至四月半尚留京師擁兵卒置吏屬添俸給居私第功成則被上賞征戰則不履行陳於公裔私計誠便矣又官司文移皆稱監軍審如此既無承受奏報文字之實而坐竊監軍之名增重權勢深為未便今河東承受王嗣昌既已奏罷則隨軍承受自不須置所有盧公裔乞令罷制置使司承受其不赴軍中之罪亦乞重賜黜責更有似此置承受去處亦乞依此施行【靖康元年四月上】上欽宗論宦人蠱惑人主 陳公輔 臣聞宦寺之亡人國家其來已久漢自和帝後中官始盛至靈獻之時極矣故袁紹誅常侍以逞然曹操因之漢遂以亡唐自明皇後中官始盛至僖昭宗時極矣故崔嗣血軍容以甘心然朱温因之唐遂以亡大抵假威柄于外以内攘姦人則大臣愈專主權愈卑譬灼火攻蠧蠧盡木燒漢唐之亡皆由此輩豈不哀哉恭惟本朝祖宗積徳深厚其厯年之長固非漢唐可比比年以來國家承平宫廷使令日益増廣加以財用富足而横恩濫賞覃及閹寺故宦官由之而盛竊弄威權恣為姦状雖朝士大夫憤疾之甚曽無以處之乃縁士庶伏闕獻書因而諠譁遂逞積年之忿殺害宦官二三十人不由朝廷命令不假威柄于人使此曹無所肆怨而氣勢稍衰與漢唐異矣此何以致其然耶實天祐我宋以延宗社無疆之福也陛下今日固當上承天意下順人欲因而摧抑此輩不使復振臣竊聞近來稍稍復用事如盧公裔王若冲邵成章之徒是已臣仰惟陛下臨御以來崇尚儉約聲色狗馬畋游玩好一切屏絶此曹将無所肆其巧然大率宦人蠱惑人主决非一端唐仇士良謂人主不可使間暇間暇則觀書近儒臣故我曹不得進用而恩澤始衰本朝楊戩亦戒其徒曰汝輩不可令天子罷修造我所得恩澤及財物皆縁修造陛下觀此輩用心果可不防哉臣區區之心望陛下鑒唐之亡因今日之天意專以此輩為戒無使其乗間伺隙以移陛下聰明也至於進退人才尤不宜與之謀孔子不主癰疽孟子不畏臧倉賢人君子决不肯因嬖倖以圖富貴其所以附麗以進者貪饕無恥巇險逞欲之小人故前日蔡京王黼王安中等專倚此曹為重此天下所共知伏惟陛下留神於此日夜念之無忘小臣之言實宗廟社稷之福而天下之幸也【靖康元年五月上時為右司諫】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三衙 上仁宗乞擇人分揔禁衛 張方平 臣伏見昨差出許懷德後馬歩軍皆闕都帥遂自環慶路抽回殿前都虞候王元令權幹當歩軍司公事其王元又已年老衰病至于揔司軍政亦恐精力不逮竊以殿前馬歩軍逐司公事不少非唯率宿衛務要齊整亦須諳熟軍制稍通吏用太宗朝侍衛都虞以上常置十員職位相亞易於遷改且使軍伍素相服習邉藩緩急亦得選用先朝時馬歩軍嘗闕帥殿前都指揮使髙瓊頗知軍中舊事上言及此先帝甚然之今内則禁兵寖驕極須彈壓外則邉患不測常資防備李昭亮王元恐未任專幹心膂除郭承祐好進多事累被彈奏不堪入典禁軍外乞於以次管軍將校中擇取一兩人赴闕分揔禁衛左右扈翼於體為便【慶歴四年上時知制誥】 上哲宗乞定差管軍臣寮 蘇 轍 臣伏見管軍臣寮見闕三人頃者竊聞大臣議除張利一張守約陛下以謂二人皆資任淺下用之則為躐等又利一張耆之子而得一誠一之兄故不可用特出聖意欲用王文郁姚兕大臣既退輒寝文郁兕而進擬利一守約右丞許將既隨衆簽書進擬而復論奏其不便因此進擬文字為聖㫖所却經今一月有餘廢不復議臣竊以祖宗故事凡有管軍皆以資任先後相壓不復有移易自非戰守功効尤異豈可超授今利一守約資淺才下别無出衆勞效而利一家世又如聖㫖所論大臣力行巳意力欲進擬其為不便不言可見許將既知其失自合與衆人公議止其進擬今乃外同簽書内行論奏反覆之狀殊非大臣之體由此互相疑阻遂使差除之政廢不時舉以臣愚見實恐自此專擅之迹與窺伺之風交行於上浸滛不止皆非朝廷之福也況自祖宗以來以管軍八人揔領中外師旅内以彈壓貔虎外以威服夷夏職任至重豈以大臣商量未得如意闕而不補臣欲乞指揮以本朝故事參近日聖㫖茍非邉功尤著衆所推服罪惡顯白世所共棄且當循守資格速加除授以允公議【元祐五年十一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曹誦不可權馬軍司 范祖禹 臣伏見樞宻副都承㫖曹誦權馬軍司事候姚麟囬日依舊雖非正授止是暫權然於事理有二不可祖宗制兵之法天下之兵本於樞宻有發兵之權而無握兵之重京師之兵揔於三帥有握兵之重而無發兵之權上下相維不得專制此所以百三十年無兵變也自唐室衰季以及五代樞宻之權偏重動為國患由手握禁旅又得興發也今副都承㫖為樞宻屬官權任管軍是本兵之地又得握兵合而為一非祖宗制兵之意其不可一也自英宗以來不用外戚管軍蓋以管軍之臣止有三人而外戚素非將領又無勲勞止縁恩澤遂為統帥豈得將士心服哉神宗時曹佾雖為中書令封郡王止奉朝請而巳今陛下初聽政而開外戚管軍之漸示人以私非所以為後法其不可二也臣無言責然備位侍從國家事有未便無所不當言與其言之於大不若言之於小言之於著不若言之於㣲伏以先太皇太后九年之中内外無毫髮之私天下未嘗有間言陛下揔攬庶政四海方屬耳目臣之愚誠不欲使有識之人指其事不善曰此先太皇太后時無之今陛下有之所以拳拳而不能巳也伏望聖慈特降指揮改正庶不違祖宗故事【元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諸將 上真宗乞叅用儒將 孫 何 臣逺祖武有言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蓋得其人則用無弱卒戰無堅敵失其人則禍有不測宗社攸寄黎民所賴其委任而尊崇之也故有築壇告廟而授者有推轂分閫而遣者軍功爵賞皆决於外參佐僚屬許之自辟昔趙衰舉郄縠於晉侯曰敦詩書而閱禮樂晏嬰薦穰苴於齊侯曰文能附衆武能却敵非謂彎弧擊劍䝉輪㧞棘矜匹夫之勇决一旦之命也厯代將帥多出儒者臣不敢援引三代請以炎漢之後言之光武有鄧禹劉備有諸葛亮西晉有羊祜杜預東晉有祖逖謝符堅則有王猛後魏則有崔浩梁則有謝艾隋則有髙熲至於唐室儒將尤多若郭元振之鎮隴右狄仁傑之帥河北裴度之平淮蔡温造之定興元此數臣者皆有尊主庇民之功善始令終之德一時武臣未有出其右者朱梁後唐以馬上為治文武之柄離而為二文者專治筆硯恥言軍旅之事武者狃習戈㦸罕有帷幄之謀交相是非坐觀成敗今塞北有未賔之狄河西有強項之羌偶未成擒病在此耳夫善師不陣上將伐謀事權宜專號令貴一古者元戎之外餘皆偏禆悉授指蹤且無顧望近代加以副貳參以監臨事有嫌疑動相牽制而為將者又多武人崛起軍稍遷恩不足以懷雜虜威不足以御羣校鮮有司馬之兵法韓信之謀畫亞夫之持重闗羽之勇敢或逗留而翫冦或險果而輕敵黠虜假息事皆由此歴觀前代之備邉也或振旅薄伐或整兵深入或取贍於軍市或因粮於敵境或以屯田周給或以輕齎自隨而士皆宿飽師出無敵亦有旁招小國近撫諸蕃或厚賂以結其心或反間而收其效不困巳之士卒不竭已之饋餉計中術内使之挫衂鼂錯有言曰用蠻夷攻蠻夷中國之長算故陳湯因烏桓而郅支㓕任延藉西域而匈奴敗未聞空荒之地使者旁午動息之間贏粮景從臣嘗竊算國家士人之衆土地之廣巳百倍於羌虜而兵戈屢動未能垂藁街之首輦運交馳未能撤榆塞之警其故何哉蓋選將之術任人之道或有所未盡之也今之節度使昔之大行䑓今之都部管昔之大揔管將帥列䘖至今猶帶度支營田等使者盖元戎之任無不統攝也原其責成之道欲使民不告勞師有必勝且耕且戰足食足兵也爰近代始有供軍粮料之名隨軍轉運之目使額既衆適從無所司計者不知尺籍伍符之數握兵者不恤飛芻輓粟之苦羣口交沸互相督責託稱上㫖而實戾成算動必中覆而大費官帑陛下何惜上將之旗鼓通侯之印綬不於文資大臣擇訪委以節制而使此二虜時聳邊方唯祀與戎斯為大事唯名與器必在得人改而更張正在今日伏願陛下洞開城府妙選公卿勿俾武人擅其權勿使中使撓其事閫外之漕輓一以付之境内之租賦利一以與之使其有牛酒而犒軍有黄金而傾敵舊所謂監陣先鋒之類咸取偏將為之仍令禀其節度果用是道臣見幽薊之故地河湟之舊墟三年之内皆為國家郡縣與夫列校齊驅近臣迭徃不可同年語矣難者或曰利器不可以示人大柄不可以歸下此又膠柱之常談也夫為國者患賢之不得不患權之分保民者患邉之不寜不患將之重茍得其人則可以寄社稷之事况疆場之任乎茍非其人則州縣之職亦不可委况貔貅之衆乎陛下若謂今之武臣宣力巳久不可勃然改革自可伺其秩滿俟其員闕互以儒將代之統兵醻其前勞改授近地况文武參用典故具存亦非聖朝創立此制太祖以不殺之略降巴蜀平昇潤下荆湖太宗以非常之謀取并汾朝吳越來漳泉豐功厚利炳在信史天其或者留此二虜啓發神武待陛下而盪平剪滅之不可稽誅如此之久也斯事機要非小臣所當議然備位諫列受詔讜言茍此際不能罄竭狂瞽即尸禄曠官甚矣瀝懇章奏惟陛下特達而行之【咸平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真宗乞訽求將相 田 錫 臣嘗讀唐太宗實録見李靖文武材略隋將韓擒虎即其類也靖每與擒虎論兵未嘗不稱善撫之曰可與論孫吴之術也初事隋為殿内直長吏部尚書牛見而重之曰李靖王佐才也今國家自先帝平晉之後與戎狄結隙將相舊人相次薨謝邉鄙間州縣屢為戎狄所䧟皇威不振久矣時議乃以將相無人亦久矣即不知今來朝廷公卿大夫間有如韓擒虎與李靖論兵否有人如牛知李靖有王佐才否若有人能論兵有人負王佐才未審陛下知之否有人善論兵有人負王佐才乃是帝王合先知之矣自來皇城司差人探事又别差探皇城司探事人如此察探京城民間事無巨細皆達聖聦近又差朝臣為廵撫使及差朝臣以㸃檢酒務名目出外採訪所採訪之事不過民間利病不過官吏能否而巳即未聞委公卿大夫察訪善論兵之人詢求有王佐之才者也由是見所求者瑣屑而所忽者逺大也陛下若以宗廟社稷為憂以生靈為念即宜以逺大為務求將相為急也臣每奉聖謨令陳鄙見仰祈英睿特賜披詳【咸平六年八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史館修撰】 上仁宗乞責臣寮舉智勇之人 范仲淹 臣竊見邉上將帥常患少人今髙繼嵩纔亡人情頗駭恐鎮戎不能守禦却須藉朱觀徃彼朱觀既去則鄜延路又闕敢勇之將國家奄有四海未必乏才豈天地生人厚於古而薄於今盖選之未精用之未至今諸軍諸班必有勇智之人多被管軍臣寮人員等逓互彈壓不得進用坐至衰老只如朱觀元是軍班出身因歴邉任方得將名伏望聖慈專督管軍臣寮等於諸班中捜羅智勇之人各舉一名不以將校長行或試以武藝或觀其膽略出衆便可遷轉於邉上任使如將來頗立戰功則明賞舉主或屢敗軍事亦當連坐所貴諸路漸次得人不致頻有那移免使戎狄謂大國乏才愈增驕氣况西北二方將帥之闕實非細事乞國家常為預備早加遷擢【康定元年九月上時知延州】 上仁宗乞别議求將之法 歐陽脩 臣伏見國家自西鄙用兵累經敗失京師勁卒多在征行禁衛諸軍全然寡小又無將帥以備爪牙方今為國計者但務外憂夷狄專意邉陲殊不思根本内虛朝廷勢弱事有萬一無以支吾今軍帥暗懦非其人禁兵驕墮不可用朝廷自以為患不待臣言而可知也臣亦歴考前世有國之君多於無事之際恃安忘危備患不謹使禍起倉卒而至敗亡者有矣然未有於用兵之時而反忘武備如今日者兵法曰將者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外以李昭亮王克基軰當契丹内以曹琮李用和等衛天子如當今之事勢而以民之司命國之安危繫此數人安得不取笑四夷遭其輕侮臣謂去北敵忽興狂悖今年元昊妄有請求若使朝廷有一二人中材之將叩頭効死奮身請戰誓雪君恥少増國威則戎狄未敢侵凌朝廷未至屈辱柰何自中外都無一人既無可恃以力爭遂至甘心於自弱夫天下至廣遂無一人者非真無人也但求之不勤不至耳臣伏思自用兵以來朝廷求將之法不過命近臣舉朝士换武官及選試班行方略等人而巳近臣所舉不過俗吏才幹之士班行所選乃是弓馬一夫之勇至於方略之人尤為乖濫試中者僅堪借職縣尉叅軍而巳於此求將而欲捍當今之患此所以困天下而敗於夷狄者也臣不知朝廷以此數事為求將之術果是乎果非乎以為是則所得何人知其非則盍思改革又不知朝廷以將為易得乎為難得乎為易則數未見一人知其難得則當多方用意早賜采擇俟其臨患何可得乎伏望陛下特詔兩府大臣别議求將之法盡去循常之格以來非常之人茍非不次以用人難弭當今之大患臣亦常有愚見久欲條陳若必講求庶可參用臣伏見唐及五代至乎國朝征伐四方立功行陣其間名將多出軍卒只如西鄙用兵以來武將可稱者徃徃出於軍中臣故謂只於軍中自可求將試略言求將之法謹條如左 凡求將之法先取近下禁軍至廂軍中年少有力者不拘等級因其技同每百人團為一隊而教之較其技精而最勇者百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為隊將此一人技勇實能服其百人矣以為百人之將可也合十隊將而又教之較其技精而最勇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為禆將此一人之技勇實能服其千人矣以為千人之將可也合十禆將而又教之夫技勇出千人之上而難為勝矣則當擇其有識見知變通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為大將此一人之技勇乃萬人之選而又粗知變通因擇智謀之佐以輔之以為萬人之將可也幸而有技勇既足而才識出乎萬人之外者此不世之竒將非常格之所求也臣所謂只於軍中自可求將者也誠能如此得五七萬兵隨而又得萬人之將五七人下至千人百人之將皆自定然後别立軍名而為階級之制每萬人為一軍以備宿衛有事則行師出征無事則坐威天下比夫以豐衣厚禄養驕惰無用之卒而逓遷以補至于校帥皆是凡愚暗懦之人得失相萬矣若臣之說果可施行俟成一軍則代舊禁兵萬人㪚出之使就食于外新置之兵便制其始稍増舊給不使太優常役其力不令驕惰比及新兵成立舊兵出盡則京師减冗費得精兵此之為利又逺矣 右臣所陳只是選勇將訓衛兵之法耳如捍邊破賊竒才異略之人不可謂無伏乞早賜留意精求【慶歴三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乞擇將久任 錢 顗 臣竊以朝廷之患莫患於無將帥也盖承平日久中外臣寮唯能孜孜講及文法不及於武備豈所謂安不忘危之意也而况北敵猶梗西戎未賔非朝廷無事之時也陛下試環視中外可為將者誰耶可為帥者誰耶陜西河東河北三路九十餘州軍見邊任有謀略有果勇威望可以壓服夷狄者復何人哉此宜為國者預謀而深慮也臣聞祖宗之時外多名將皆委之久任而責其成效若李漢超之守闗南趙賛之守延安皆十餘年倚若長城著立功勲無西北之患者將帥得人也國家求將之心雖切選將之路不廣近臣雖曽奉詔舉將領奈何限以資品武勇智略之在下位者無由而進雖有頗牧之才焉得而用之今之命帥則唯用侍從貴官遣將則多以閥閱子弟素不諳練兵術一旦委之要地授以重柄前日横山之謀為國生事蓋失於不久任也臣願陛下詔二府大臣兩制近侍及中外文武監司知州巳上各舉堪充將領者二人不以官職髙下果敢有武勇者為一等沉厚有方略者為一等籍其名而用之分布三路法祖宗之久任責其成効有功則不次遷擢厚加賞賚激將師之心沮蠻夷之氣天下久安之䇿不過此也伏乞朝廷裁擇施行【熈寜元年六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哲宗乞罷將官 司馬光 臣於去年四月二十七日曽上言州縣者百姓之根本長吏者州縣之根本根本危則枝葉何以得安自古以來置州縣必嚴其武備設官吏必盛其侍衛所以安百姓衛朝廷也秦㓕六國以為兵不復用雖置郡守而以御史監之墮名城銷鋒鏑故陳勝吳廣起而郡縣莫能制至多殺長吏以應之雖由其殘虐取亡亦守令無權無兵之所致也晉武帝平吳亦以為天下既一兵無所用悉去州郡兵陶璜山濤皆言州郡武備不可廢及永寜以後盗賊羣起州縣無備天下遂大亂國朝置緫管鈐轄都監監押為將帥之官凡州縣兵馬其長吏未嘗不同管轄知州則一州之將知縣則一縣之將也熈寜中謀臣建議分天下禁軍每數千為一將别置將官以領之訓練差使抽那一出其手其逐州緫管以下及知州知縣皆不得闗預量留羸弱下軍及剰貟以充本州白直及諸般差使而巳凡設官分職上下相維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紀綱乃立今為州縣長吏及緫管等官而於所部士卒有不相統攝殆如路人者至於倉庫守宿廵邏亦皆乏人雖於條有許差將下兵士者而州縣不得直差須牒將官將官往徃占䕶不肯差撥萬一有非常之變州縣長吏何以號令其衆制禦姦宄哉臣目覩前宰相西京留守韓絳謁嵩山起建道其將下禁軍充白直者於條不得出城經宿所敢留者剰員七八人而巳况僻小州縣其守禦之備侍衛之衆可知矣臣當時乞悉罷將官其逐州禁軍並委長吏與緫管等同共提舉教閱及諸處差使其州縣長吏所給白直皆如嘉祐編勑以前之數臣自上此文字後來不聞朝廷有所施行竊見近諸處多闕雨澤盗賊頗多州縣全無武備長吏侍衛單寡盖將官多與長吏争衡長吏勢力逺出其下萬一有如李順王倫攻城䧟邑之患或如王均王則竊發肘腋之變豈不為朝廷旰食之憂耶王者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豈可自恃太平之久謂必無此等事邪又自祖宗以來諸軍少曽在營常分畨往㳂邊及諸路屯駐駐泊盖欲使之均勞逸知艱難識戰闘習山川自置將官以來茍非有征討全軍起發與將官偕行外其餘常在本營不復分畨屯駐駐泊飽食安坐養成驕惰之性月滋久恐不可復用又每將下各有部隊將准備差遣指使之類一二十人而諸州總管鈐轄都監監押員數亦如舊設官重複虛費廪禄凡將官之設有害無利天下曉軍政者莫不知之臣愚欲望朝廷如臣前所奏盡罷諸路將官其禁軍各委本州縣長吏與緫管鈐轄都監監押等管轄一如未置將官巳前之法其諸州軍兵馬全少不足守禦之處量與立額招添其守禦有備而冦賊之發不能逆遏或棄城逃避或率吏民迎賊或歛民財賂賊雖責之以死彼亦甘心今平居騶從且不能備一旦冦至責以死節不亦難哉【元豐八年四月上時除知陳州】 上哲宗請内外臣寮各舉堪任將帥者 張舜民 臣伏見近年以來宿將凋零今為甚雖其間人才固有精粗是皆自英考神宗識㧞切磨收養出生入死之人也使其分有脩短何獨至於今日摧頺剥落之為甚也臣雖愚昧陰以為懼臣竊觀自古守邊選將未必專以攻戰為事要在精神折衝而巳如必欲戰而取勝則是兵家之下䇿故有中朝而興歎側席而為憂在趙則強秦不敢加兵在漢則鮮卑不敢南牧者此豈皆戰之功其聞望精神有以服人者也其聞望精神有以服人豈一朝一夕之事哉必有素養乃可至此方今强敵未殄疆場屢騷天怒未加而爪牙先缺此何理也傳云内無良將外有敵國此秦之君臣猶以為憂况以天下之大者乎臣竊惟天之降才地之生物其杶幹栝栢何時而乏然自毫末以至凌雲培之植之以充梁柱又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唯其先幾有備之實能免倉卒不及之患臣今欲乞聖慈詳酌指揮内則侍從臺諫管軍臣寮外則帥臣監司各舉所知堪任帥者三兩人不限出身要在人才實有謀勇然後朝廷面加審擇其所降指揮乞嚴立條式以示朝廷必用之意非若常舉之汎汎臣之瞽言若䝉采聼然其驗猶在十數年之後 貼黄臣今所言若䝉朝廷采納其所舉人巳經選任若路分都監巳上更不在奏舉之限所貴人才在下者皆得上達近日蘭州种誼身亡臣常黙計其代者兩日而無所得竊惟廟堂遴選之際亦巳為難矣當平時擇一邉州守臣猶爾難得况一旦應急任人從而可知臣所以出位進言其在於此【紹聖三年三月上時為陜西路運使】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帥臣 上仁宗乞韓琦兼領大帥鎮秦州 余 靖 臣准五月七日詔勑節文令後三館臣僚如有邉防要切機宜及朝廷大事並令具實封奏臣竊聞已降勑命差韓琦等充涇原等四路都部管韓琦范仲淹並於涇州駐劄仍差文彦博知秦州者臣聞兵之勇怯在乎將勝敗在於氣竊見賊昊侵軼邉鄙以來大戰者三矣延安之役人猶勇闘好水之師䧟虜伏中定川之敗不戰而走此皆賊乘屢勝之氣而吾將勇怯之分也臣觀賊昊雖曰小羌其實黠虜其所舉動咸有次序必先剪我枝附壞我藩籬先攻易取之處以成常勝之勢金明之族最近賊庭故先取之豐州之地援兵難集故次取之涇原將帥軟懦故又取之此乃賊知先後之計也臣竊料㳂邉諸郡最富最實者秦州耳賊所以盤旋未敢攻秦州者三焉邈川尚強雜羌未附而韓琦為守也此賊昊之所畏朝廷之所恃也今可憂者邈川置族為賊所侵漸已挫折一恃去矣其餘雜羌附漢者未必全歸賊者未必誅向我堅者往徃族㓕而不能救今雖受我封賜賊兵若至其肯死力而援我乎此二恃去矣若使韓琦且守秦州招懷部落撫以恩信訓勵士卒聳以忠果猶須擇材勇以為闘將庶幾全輯三恃使賊有所畏可也今乃專委文彦博許懷德守此一路臣深為朝廷憂之臣亦非敢横議沮事但以三軍所恃者將耳韓琦數年在邉雖未成功羌賊知名士卒信服今一旦使文彦博代之恩信未洽緩急有難兵將肯用其命乎且彦博新進懷德無聞羌賊固將輕之矣今雖以韓琦范仲淹在涇原遥節制諸路以為聲援但益秦州之憂耳賊若出其上䇿以一軍守瓦亭則涇渭之師不得南矣以一軍趨隴坻則岐隴之兵不復西矣以一軍直擣秦州而援兵不至族羌外附則秦州非我之有也賊若出其下䇿前驅雜羌所在掠奪則吾之救兵雖可至勝負未可知也若謂賊輕去巢穴以為不然此所以出我不意也臣以為當今之計不若急遣韓琦兼領大帥歸鎮秦州増兵故闗以扼衝要諸路有急不妨應援此最安危之機也益涇州之戍以當兵衝以成輔車之勢一大將居之足矣更宜擇材勇以代懷德亦最急也賊自崛強以來未嘗挫折若得勇將以摧其鋒則庶可屈伏矣朝廷措置大事臣妄言其間甘俟鼎鑊【慶歴三年十一月上時集賢校理】上仁宗論郭承祐不可帥真定 歐陽脩 臣伏聞朝㫖用郭承祐為真定部管臣自聞此除改夙夜思維國家用兵巳五六年未有纎毫所得挫盡朝廷威勢困却天下生靈細思厥由其失安在患在朝廷拘守常例不肯越次擇材心知小人付以重任後雖敗事亦終不悔今每有除擬人或問於大臣則曰雖知非材捨此别無人甚者欲塞人言則必曰爾試别思更有誰可用乎臣亦嘗聞此言每退而歎息夫所謂别無人者豈是天下真無人乎蓋不力求之耳今不肯勞心選擇越次而用但守常循例輕用小人寜誤大計一誤不悔後又復然至如葛懷敏頃在西邉天下皆知其不可當時議者但曰捨懷敏别未有人難為換易及其戰敗身亡横屍原野懷敏既不復生亦須别求人用臣謂今日任承祐亦猶當時用懷敏也况如承祐者凡庸奴之才不及懷敏逺甚頃在澶州只令築城幾至生變豈可當此一路臣謂朝廷非不知承祐非才議者不過曰例當叙進别更無人此乃因循之說爾方今強敵釁生禍端巳兆中外之士見國家輕忽戎患弛武備北方人皆獻言願早為備忽見如此除改誰不驚憂前六符之來朝廷忍恥就議蓋謂河朔無可自恃難與速争須至屈意茍和少寛禍患今幸得此自紓之計所宜多方汲汲精意將臣先為禦備猶恐不及豈是因循守例輕任小人之日也其郭承祐欲乞早移與不用兵處知州或召還别與一閑慢職秩若欲録其勲舊優其戚里之恩閑官厚禄足可飬之不必須令居此要任伏願陛下深思大計不憚改為則天下幸甚【慶歴三年七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鄭戩不可為招討 歐陽修 臣伏覩勑除鄭戩知永興軍兼陜西都部管自聞此命外之議論皆以為非在臣思之實亦未便竊以兵之勝負全由處置如何臣見用兵以來累次更改或四路置都部管或分而各領一方乍合乍離各有利害唯夏竦徃年所任鄭戩今日之除失策最多請試條列臣聞古之善用將者先問能將幾何今而不復問戩能將幾何直以闗中數十州之廣蕃漢數十萬之兵㳂邉二三千里之事盡以委之此其失者一也或曰戩雖名都部管而諸路自各有將又其大事不令專制而必稟朝廷假如邉將有大事先稟於戩又稟於朝廷朝廷議定下戩戩始下於㳂邉只此一端自可敗事其失二也今大事戩既不專若小事一一問戩則四路去永興皆數百里其寨柵逺者千餘里使戩一一處分合宜尚有遲緩之失萬一耳目不及處置失宜則為害不細其失三也若大小事都不由戩而但使帶其權豈有數十州之廣數十萬之兵二三千里之邊事作一虛名使為無權之大將若知戩可用則推心用之若知不可用則善罷之豈可盡闗中之大設為虛名而以不誠待人其失四也今都部管名統四路而諸將事無大小不稟可行則四路偏禆各見其將不由都帥則上下相效皆欲自專其失五也今都部管是大將反不得節制四路而逐路是都帥部將却得專制一方則委任之意大小殊軍法難行名體不順其失六也若知戩果不可大用但不敢直罷其職則是大臣顧人情避巳怨如此作事何以弭息人言其失七也料朝廷忽有此命必因韓琦等近自西來有此擘畫琦等身在邉陲曽為將帥豈可如此失計臣今欲乞令兩府之臣明議四路不當置都部管利害其鄭戩既不可内居永興而遥制四路則乞落其虛名只令坐鎮長安撫民臨政以為闗中之重其任所繫亦大而使四路各責其將則事體皆順處置合宜【慶歴四年二月上時為知制誥知諫院】 上仁宗論狄青不可獨當一路 余 靖 臣近奏狄青知渭州尹洙知晉州不恊物議未䝉朝㫖者臣切謂若非大臣全無憂邊之心即是㣲臣當坐罔上之罪二者之間必有一焉臣伏思陜西四路惟涇原山川寛平易為衝突若戎馬之勢不遏則為闗中之憂闗中之憂則天下之憂也故國家自冇西事以來長以涇原為統帥之府前嵗葛懷敏䘮師之後朝廷欲差范仲淹徃彼綏輯尚先遣中使諭之以意其時仲淹不敢獨當此任乞差韓琦同徃朝廷遣韓琦范仲淹同共經略又差張亢知渭州狄青同為一路部管琦等雖名四路招討其實只是營度涇原亢領州寄青為闘將即是朝廷憂涇原如此之深也及至去年召琦仲淹赴闕又使中使問仲淹何人可以為代於是差鄭戩替韓琦仲淹充四路招討尹洙代張亢知渭州至秋又差韓琦田况往彼宣撫則固知朝廷未嘗忘涇原也今年巳罷鄭戩歸永興又移尹洙知晉州遂令狄青一身兼領三人職事且仲淹號為最曉邊事不敢獨當孫沔亦是朝廷精選而託疾不行是涇原有可憂之勢豈青匹夫獨能當之仲淹豈忘之乎大臣必謂韓琦仲淹二年涇原成規可守故專任狄青足以了事臣實以為不然伏自懷敏覆没之後兵氣沮䘮未有小勝百姓遭刼掠之餘雖或歸復而生業未備幸賊未至而謂全實議和未定而早懈怠抽减將帥軍民之心尚何所望而敢自安乎且向來於生戸界中脩一城寨尚有刼奪殺傷不能相保賊馬若至誰復安心是大臣全無憂邊之心明矣初縁昨者狄青尹洙倉猝行事上煩朝廷臣竊料朝廷之意謂此二人徇偏見之情以相倡和故換孫沔在青之上欲令庶事在所商量今來只因孫沔稱病遂將涇原路兵馬專令狄青進止豈天下之廣更無一竒才可以知渭州與青共事者是大臣不思之甚也况始因行事猝暴朝廷不欲問罪遂得專兵柄不知是何賞罰且縁青驟自行間未著大功䝉恩超擢又其為性率暴鄙吝偏禆不伏所以劉滬敢罵尹洙乳臭狄青一介耳今來以青獨當一路豈不憂偏禆不伏而敗國家之事乎雖傳聞仲淹請行若朝廷從之不過本州駐劄大節須别得渭州知州與青緩急商量戰守之勢又况龎籍守延猶與王信等同事今來反不及青獨當最難一路無乃籍等羞與為伍以懷怨望乎朝廷乏賢一至於此伏乞陛下詢問大臣如或將來賊馬衝突涇原狄青果能保必勝之勢不貽朝廷之憂則臣甘先就誅竄以當罔上之罪【慶歴四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同修起居注】 上仁宗論狄青宣撫當置副使 劉 敞 臣聞朝廷以狄青宣撫荆湖經制盗賊而議不置副臣以謂不便或曰置副而使中人為之臣又以謂不便臣聞上古王者之遣使命將也必為之設介貳參佐非獨司紀綱廣謀策而巳亦所以謹大事備不然也今擁數萬人之衆連四路之廣節制萬里吉凶所繫而單車臨之孤拱獨立猝有疾病不意之虞無所仗託莫相維持非計之全也狄青起於行伍而遷樞近天下誠未見其羙方以盗賊之急擁兵而出故人人想望風采願聞成功宜得正固幹略之臣參職共事設以中人為之必大失事望足以示陋非朝廷之光也臣故曰議不置副不便置副而使中人為之亦不便此臣所以拳拳也蓋先事而言者常若迂濶後事而言者常若不及惟陛下留意芻蕘謹重軍旅之任【皇祐四年九月上時直集䝨院判尚書考功】 上英宗論五路置帥不當更以馮京為安撫 趙 瞻 臣伏見陜西置永興秦延慶渭五路安撫經略使各開帥府以制西戎今又忽差馮京安撫諸路風聞士論莫測所謂不知朝廷以諸帥臣皆不能安撫本路邪是國家欲深究邉事而專委近臣經畫之也帥臣非才自當更置直欲經畫暫至豈能究知是皆未有以補疆場之萬一而足以愧邉帥擾戍兵矣犒師勞將遷易卒伍浮費百出虛聲交至闗陜之民必大恟動臣愚固以為無益至有損也昔杜預使王濬先入石頭避其親受節制裴度為韓巳為都統遂不更稱招討深達國體共成邉功古之用人今悉相反以臣所見乞罷馮京之行茍欲精求利病即有文彦博孫沔新付兵柄未出國門授以聖謨廟算彼皆元老可以仰成臣愚不識事機願進區區之慮【治平二年四月上時知侍御史】 上神宗乞令孫永依舊知秦州以責後效 范純仁 臣前次上殿親承德音以孫永守邉失䇿更且責其後效有以見聖心寛大使過責成深得秦繆公任孟明視之道矣今日却聞孫永降職移知和州以李師中代為秦帥臣竊以帥臣之職尤須久任方能諳熟邉事共輯逺略若因事屢更則不惟迎送勞人兼亦百事更變兵民之情不無煩擾兼臣舊與孫永李師中相識各粗知其性行孫永雖無應變長材然忠謹鎮静足可使之安守李師中實有材力急難可用然好進任術不能靖安其職若邉事稍寜必須躁動别圖進用如此則乆長之效未必得如孫永欲乞且依前來聖訓孫永與降職且令依舊知秦州以責後效李師中且令在河東徐觀其政績兼免移易勞人庶事煩擾 貼黄臣與孫永相識頗熟今言之則有營救之疑不言則有曠職之懼被疑則臣身受責若曠職則誤朝廷臣是以再三思慮不敢不言唯在聖明採納又仁宗朝韓琦以好水川事敗亦只降官仍知秦州今若以一寨移一帥則恐邉上得力將帥不易安職如臣言可採只乞作聖意更改【熈寜二年四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論安撫領使如古之州伯 彭汝礪 臣聞昔先王之為國也其所以緫領而維特之者可謂備矣九州四海之逺所君者一人而巳以為不足也則分天下之士為公侯伯子男凡五等也猶以為不足也則列天下之國為屬長連帥卒正者凡七等也猶以為不足也則并諸侯之國而為之伯者二人也上下相維若網之在綱而天子總方國之逺制於一堂之上諸侯厥角稽首以聽號令循法度若指之應臂其有不率則其長得而治之然又以為未足也於是冇廵狩焉至於其邦問百年者就見之命太史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好惡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度量衡禮樂制度衣服正之而有黜有流有誅有賞此諸侯所以謹度而民莫不安也自侯國之廢學士之言不及此矣今天下縣有令郡有守列郡有提刑有轉運有發運所治者財榖而已事有不與也有安撫鈐轄有總管經略所制者兵而巳而民事或不與也夫以古之侯國其德之所以相長者如此之衆而今之郡縣所以總領者如此之約而任之未必當責之未必久此無恠乎天下之未治也臣欲乞因今之所謂安撫鈐轄而以重臣任之稍重其任使職司皆得以統攝而一道之利害黜陟皆得以安撫領使如古之州伯也三嵗遣近臣出使以盡民間之禍福利害而察百官之賢智愚不肖使如古之廵狩也如此則逺近内外無有不安者矣【熈寜十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論祖宗不任武人為大帥用意深逺 劉 摰 臣昨者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訪聞有㫖除劉昌祚知渭州臣竊聞劉昌祚嘗以小功先朝用之管軍知延州中外不以為允先朝升遐召入宿衛物議稍以慰惬今者渭州之命羣議復駭臣竊聞祖宗之法不以武人為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為經略以總制之武人為總管領兵馬號將官受節制出入戰守唯所指麾國家承平百有二十餘年内外無事以其制御邊臣得其道也臣嘗伏念禦邊禦戎深得上䇿所以遺後世者久而不可以改此其一也唐先天開元中薛訥郭元振張嘉正張說李適之等自莭度入相李林甫疾儒臣以邊勞至大任欲杜其漸以固其權說明皇曰以陛下雄才國家富强而夷狄未滅者由文吏為將憚矢石不身先不如用蕃將彼生長鞍馬矢石間陛下用之必盡死力明皇然之以安思順代李林甫領節度擢安禄山髙仙芝等為大將林甫利其蕃將無入相之資故安禄山得兼三道勁兵卒稱兵蕩覆天下唐室遂㣲臣竊謂祖宗之法不任武人為大帥用意深逺非淺見者所能測之如昌祚人材未為難得誠使卓然過人可以付屬而祖宗之法由此廢矣伏願選内外文臣從官可以守邊者使之即守則祖宗之法常存而不廢不幸後世有引此時為比使武人帥邊而不虞之禍如前世之甚者豈可不預防其漸乎【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論帥臣當使便宜行事 孫 覺 臣竊聞陜西諸帥臣皆朝廷夙所選擢及被邉稍有警急事事聞於朝廷從來倉猝又須應副臣恐委任帥臣之道為未盡也臣以為諸路帥臣之中唯陜西五路朝廷之所留意萬一有警帥臣自有所處則朝廷無事矣今御帥臣之法太急不敢以便宜行事故帥臣凡邉事不以大小悉聞於朝廷臣謂宜稍略其法使帥臣便宜於邊境之間然後責以邊事事之小者不以聞于朝廷稍習用祖宗御邉帥之道則帥臣悉心朝廷無事矣貼黄臣聞定州韓忠彦時有請於朝廷不敢以邉事為任帥臣之中不任責朝廷又不責之如此則帥臣虛設矣【元祐二年上時為給事中】 上哲宗論不可以走馬一言輕易元帥 王巖叟 臣伏覩初六日除目延安趙卨太原滕元發皆進職臣當行制忽得指揮收還臣不知所以固巳疑之今日乃以頴昌范純仁易元發竊聞用本路走馬奏章遂有此除臣謂朝廷進退大帥固當重謹不可輕用一人之言而行之或其言出於愛憎喜怒之私意而欺罔公議豈不損主上之明誤國家之事果若可疑自當令本路監司公共體量信如其言行之未晚况聞元發在河東頗有顯效為士大夫所稱按本路每嵗入秋即自近裏州軍發馬兵徃戍河外渉春乃還坐耗芻粮於難得之地不知幾萬計前此帥臣度知無事未有敢不遣戍者去秋元發獨能不遣為國惜費其利甚博蓋其明見事機以身任責故為之不疑衆論莫不嘉元發有大帥之畧臣計陛下必不知之知之宜不遽易也今言者蔽其所長而不以告摘其所不足而暴之則其愛憎之情自巳可見夫有顯效不録而陰言亟行四方聞之又誰為陛下盡心者既以走馬一言易元帥元帥將人人畏憚此曹有不自保之憂此曹將人人侵侮其帥有驕横之勢陛下不可不察也此風浸長非朝廷美事昔季布為河東守孝文嘗召至京師留邸一月而罷還布進曰臣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毁臣者矣陛下以一人譽召臣一人毁去臣恐天下有識者聞之有以窺陛下孝文謝焉臣願陛下思季布之言察元發之事勿蹈孝文之失以為識者歎惜臣愚忠不勝惓惓 貼黄一元發不足惜所惜者朝廷進退帥臣之事體爾如臣言可採伏望指揮少留告命速詔大臣别加詳議施行陛下以方面屬人毁譽之聽不可不審善惡之實不可不考若其人材略足以當事雖小有疾苦何害於卧理如其無能雖壯安用【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哲宗請於監司中養才以備將帥 范祖禹 臣竊見朝廷常患將帥難得其人仁宗時每帥臣闕或自禁近除授試之藩閫然後大用外任則都轉運使待制雜學士可用者常數人未嘗言乏才由朝廷養之有素也將帥之選多出於監司先自逺路漸擢至京東西淮南其資望最深績效尤著者乃擢任陜西河東河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及成都召為三司副使其未可輟者或與理副使資序自副使出為都轉運使夫自初為監司至三路及三路副使者其人年勞巳深資歴已多㳂邉山川道路甲兵錢榖皆所諳知故帥臣有闕可備任使中才之人亦能勉强自王安石用資淺之人為監司使之推行新法是故才與不才兩皆廢壞而資序一切不用二聖臨御以來又未嘗以逺近為之資序每邉帥有闕則不知可用者為誰由朝廷養之無素也臣愚欲乞復祖宗時用監司之法邉臣有闕於此選授則可用之才必多矣今監司或初除即與近路及三路自三路却遷之逺地則人情巳不樂在三路者或乆而不遷其才能資望又不足以當邉帥之任此所以人才常乏也今若復祖宗之法其提㸃刑獄轉運判官亦擇才能者與諸路更互為之使徃來出入於三路者常多則知邊事者必衆矣【元祐六年十一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徽宗論西北帥不可用武人 任伯雨 臣風聞外議皆言朝廷以西北諸帥闕人議欲益以武臣紛紛累日事雖未詳臣為諌官敢不先慮萬一果如此行今日雖未有害異日便為禍階此唐室方鎮之患所由起也唐自開元以前諸邊帥多用儒將緝綏懷附内外帖然及李林甫為宰相欲久其位惡儒臣有勞入為輔弼乃建議悉用蕃將武人遂召禄山之亂肅代以後大盗略平武夫悍將皆巳有功強藩巨鎮以次分授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重權在手唇齒相依跋扈自恣遂不可制終唐之世以此亂亡本朝太祖太宗時四方未平西北未服乃用武臣分主要地時勢所係不得不然及至大宗以後迤邐悉用儒將至於並邉小郡始用武人此祖宗深思逺慮鑒唐室藩鎮之弊以為子孫萬世之計也今若因闕帥臣遂用武人自此以後人人皆有作帥之望茍其才不相上下功不相cq=45先後有得有不得則内有怨心外有慚色悻悻不服以朝廷輕巳及其臨事豈肯用心如其巳得則位尊權重侈然自大有貪功名之心則生事邀功有黷貨財之心則侵剥夷漢跋扈驕蹇不循法度朝廷若不體問則飬成其惡為禍愈深若便體問則畏禍懼罪必不順命或有移徙非其所欲則脅衆留巳以干朝廷從之則損威違之則生亂彼此視效結黨相芘伸縮進退莫不掣肘翫習既久人人以為當然則方鎮之患自此成矣况朝廷闕帥自可於省寺卿少郎官外路轉運使副有才望資序深者權試其才平時守邊若無大事萬一不任亦止一時外患若用武臣漸成方鎮之勢則國家内患非止一朝一夕之故也或謂朝廷盛強雖用武臣未必為患前此間有武臣為帥矣臣謂不然且前此雖有乃卓然有才非同輩所敢比者是以人不僥倖且規事建議必圖萬世之固預防未然之禍方林甫建議不用儒將豈知後世有方鎮之患耶臣願陛下深思逺慮鑒前代之事遵祖宗之制審所處置以安萬世無窮之基天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左正言】 上欽宗論四道置帥 胡安國 臣准中書省兵房送到録黄一道臣僚上言天下之勢治平則宜重内遭變則宜重外乞分置四道帥臣以都緫管為名付之一面為衛王室御大敵之計以臣愚見自古及今内外之勢適平則安偏重則危昔東漢季年王室多故劉焉建議以為四方兵冦由刺史威輕宜改置州牧及焉求益郡劉表出襄陽袁紹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據自此不復有王室矣唐僖宗時黄巢入冦用髙駢為都統意令討賊及巢入長安詔駢舉兵而駢恃甲兵財賦之强終不奉詔自太祖鑒觀前弊削奪藩鎮之權行至于今州郡太輕理宜通變然一旦遽以數百州之地二十三路之廣分為四路各統一面事得專决財得通用吏得辟置兵得誅賞其事權太重又非特州牧之比也使此四人者果能盡忠君父心在王室倉卒之際合從救援則固善矣假令萬一抗衡䟦扈號召不至如劉焉表操紹髙駢之所為又何以待之乎五大在邊古人所戒以身使臂於理乃宜臣之愚計欲乞只據見今二十三路所置帥司選擇重臣付以都總管之權專治軍旅之事毎嵗終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嚴即各帥所屬守將逐急應援如此則既有擁衛王室之勢又無尾大不掉之虞一舉兩得伏望聖慈更賜裁酌特降聖㫖施行【靖康元年九月上時為中書舍人】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奉使 上仁宗乞戒諭所遣使推揚徳音悉究利害 蔡 襄 臣伏覩臨遣使臣循行郡國臣竊謂人主宅中國居法宫而使幽遐異域風謡習尚寃隱沉抑無一不陳於前者其道何哉託聰明於臣下故也人主知其所託之難明賞罰以馭之賞罰既明則臣下不敢蔽欺而聰明無所壅也今天下之俗至有鉅室富家兼并貨財作為奢靡超踰法制交通大吏欺轢愚弱而貧者父子轉流闕養生送死之具不幸孤獨廢疾不得終其天年州縣吏眎而不能掩遏豪猛矜哀窮厄而又侵牟漁奪不識休已或愚繆昏耄無所是非或依倚權勢壊裂公法其焯然有状可指數也監刺之官大率以寛紓含隱為良即發一姦贓衆輙指目以是須其自敗乃始糾擿或有所私慮垂敗之人亦加意覆藏使得脱去甚哉蔽䝉如此監司之設僅與無同欲百姓之無害其可得乎吏之茍偷姑息寖以成俗頃年遣使安撫諸郡比其還奏薦舉雖多而蠧暴不察是徒取善譽而空厥職也夫收材選能誠為治之首務然惡吏不除窮民不恤有使之出不若無出之愈徒使郡國之民交口而議曰是舉也特與被遣之人為勞進梯級耳豈有意於吾民哉臣竊見漢武帝遣謁者博士分行天下存問孝悌力田鰥寡孤獨賜帛有差獨行君子遣詣行在而治苛舉奏又唐太宗遣杜淹廵闗内諸州出御府金贖貧民男女自賣者還其父母其後又遣褚遂良等二十人以六條廵察四方黜陟官吏臣詳觀古之遣使皆務恤窮民除惡吏舉材能收滯逸而已請令使者所至之郡存問鄉里其孝行著聞及年八十九十以上鰥寡篤疾依漢故事量予布帛即貧無所養而有男女僦傭於人償其餘直而追還之若為僧尼僧年四十尼年三十以下並除其籍而歸養更無此等子孫官給糇糧責任親黨鄰里養之以沒其齒孤獨者戒勑所養之家務全其生寃結無告使者擇吏而治其曲直力行篤學衰老淪滯表之以勸風俗郡縣吏治績可稱條列其状顯褒其尤者貪墨腥聞即令責訊材不任職於其職之相倫者易之或雖潔廉而違法慘刻及年七十以上昏老而不知退者咸以名聞願一切罷之其官吏貪墨因使摘發監司之官素所不糾隨而坐之即使者不糾異日傾敗事在使者循行已前并使者坐之伏惟陛下垂意生民而恩澤未大洽於下者蓋督責官吏未盡其道也方使者之行幸嚴賜告諭令其畢力推揚徳音以致於下究悉利害庶有補於政治勿徒使郡縣供具吏民遮列道途迎候往來重為此紛擾也狂愚之言願陛下省覽財擇天下幸甚【康定二年正月上時為館閣校勘】 上仁宗乞置諸路按察使 歐陽脩 臣伏見天下官吏員數極多朝廷無由徧知其賢愚善惡審官三班二部等處又只具差除月日其人能否都不可知諸路轉運使等除有贓吏自敗者臨時舉行外亦别無按察官吏之術致使年老病患者或懦弱不才者或貪殘害物者此等之人布在州縣並無黜陟因循積弊官濫者多使天下州縣不治者十有八九今兵戎未息賦役方煩百姓嗸嗸瘡痍未復救其疾苦擇吏為先臣今欲乞特立按察之法於内外朝官自三丞以上至郎官中選强幹廉明者為諸路按察使請令進奏官各録一州官吏姓名為空行簿以授之使至州縣徧見官吏其公廉勤幹明著實状及老病不才顯有不治之迹皆以朱書之又有中材之人别無竒效亦不至曠敗者以墨書之又有雖是常材能專長於一事亦以朱書别之使還具奏則朝廷可以坐見官吏賢愚善惡不遺一人然後别議黜陟之法如此足以澄清天下半嵗之間可望致治只勞朝廷精選二十許人充使别無難行之事【慶厯三年五月上脩時為知諫院自建此議然朝廷重於特遣使未即行也參知政事賈昌朝前為御史中丞嘗言轉運使朝廷責以按察官吏能否而使名未正於是參取脩議詔諸路運使副並兼按察使副今轄下州府軍監縣鎮官吏姓名置簿親掌録其功過若績效明著及顯有不治者逐旋以聞外其稱稍著廉勤及僅免敗闕者即每至年終攅寫附遞以聞並須盡公摭實如能稱職别加進用儻務因循亦嚴行黜降提㸃刑獄雖不帶此使名並當准此】上仁宗乞置諸路按察使 歐陽脩 臣曽上言為天下官吏冗濫者多乞遣使分行按察昨日竊覩降敇下諸路轉運使司令兼按察使竊以轉運使自合按察本部官吏今若特置使名更加約束則於常行之制頗為得宜必欲救弊於時則未盡善且臣初乞差按察使者蓋欲朝廷精選强明之士切聞朝議以所選非人故不遣使今所委轉運使豈盡得人乎其間昏老病患者有之貪贓失職者有之此等之人自當被劾豈可劾人其間縱有材能之吏又以斡運財賦有米鹽之繁供給軍須有星火之急既不暇徧走州縣專心察視則稽遲鹵莽不能無之故臣謂轉運使兼按察使不才者既不能舉職才者又不暇盡心徒見空文恐無實效在於事體不若專遣使人伏自兵興累年天下困弊饑荒疲瘵既無力以振救調歛科率又無由減省徒有愛民之意絶無施恵之方若但能逐去冗官不令貪暴選用良吏各使撫綏唯此一事及民最切茍可為人之利何憚選使之勞況自今年累遣安撫豈於今日頓以為難今必恐三丞至郎中内難得其人即乞且依前後安撫於侍從臣僚臺官館職中選差十數人小處路分兼察兩路其侍從臣僚仍各令自辟判官分行採訪用臣前來起請事件施行其轉運兼按察使若能精選其人亦乞著為今後常行之制臣伏思從來臣寮非不言事朝廷非不施行患在但著空文不責實效故改更雖數號令雖煩上下因循了無所益今必務日新求治革弊救時則須在力行方能濟務臣所言者生民之急務也天下之利也不但略言一二以塞言責而已伏望留意詳擇【慶厯三年五月上】 上仁宗乞置諸路按察使 歐陽脩 臣自初忝諫官於第一次上殿日曽建言方今凋殘公私困急全由官吏冗濫者多乞朝廷選差按察使糾舉年老病患贓汚不才四色之人並行澄汰仍具呈按察之法條目甚詳如臣之議本欲使使者四出而天下悚然知朝廷有賞善罰惡之意然後按文責實其惡者黜其善者升中才之人盡使警勵凡臣所言者皆所以救民急病澄革四十年蠧弊之事若非遭逢聖主鋭意求治之時上下力行之不可也柰何議者憚於作事唯樂因循祗命諸路轉運使兼其職尋亦再具論奏其論格而不行按察空文遂至寝廢生民蠧病日益可哀伏見陛下聖徳日新憂心庶政近發手詔督勵宰輔然天下之事積弊已多如治亂絲未知頭緒欲事事更改則力未能周而煩擾難行欲漸漸整緝則困弊已極而未能速効臣謂如欲用功少為利博及民速於事切則莫若精選强幹朝臣十許人分行天下盡籍官吏能否坐而升黜之如臣前所陳然後可臣聞治天下者如農夫之治田不可一槩也蒿萊蕪穢久荒之地必先力行芟闢然後以時耘耨今特遣之使如久荒而芟闢也轉運兼按察乃以時而耘耨者爾寛猛疾徐各有所宜也漢之刺舉唐之黜陟使考課使之類每嵗遣出祖宗朝亦有考課院蓋按察升黜古今常法非是難行之異事也方今言事者多以髙論見棄或以有害難行如臣所言只是選十餘人明幹朝臣察視官吏善惡灼然有迹易見者著之簿籍朝廷詳之黜其甚者耳臣自謂於論不迂行之有利無害然尚慮議者未以為然謹别條具冗官利害六事以明利博効速而可行不疑伏望聖慈特賜財擇如有可採乞早施行一曰去冗官則民之科率十分減九臣伏見兵興以來公私困弊者不惟賦歛繁重全由官吏為姦每嵗科率一物則貪殘之吏先於百姓而刻剥老繆之人恣為羣下之誅求朝廷得其一分姦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今若去此四色冗官而代以循良之吏事隨便宜絶去搔擾使民專供朝廷實數科率免却州縣分外誅求故臣謂於民力十分減九也比於别圖減省細碎無益者其利博矣二曰不才之人為害深於贓吏國家之法除贓吏困民先發者乃行之其它不才之人大者壊州小者壊縣皆明知而不問臣謂凡贓吏多是强黠之人所取在於豪富或不及貧弱不才之人不能馭下雖其一身不能乞取而恣其羣下共行誅剥更無貧富皆被其殃為害至深縱而不問故臣尤欲盡取老病繆懦者與贓吏一例黜之三曰内外一體若外官不澄則朝廷無由致治今朝廷雖有號令善者降出外方若落此四色冗官之手則或施設乖方不知朝廷本意反為民害或留滯廢失全不施行而又無糾舉多作空文若外邊去却冗官盡得良吏則朝廷行下之令雖有乖錯彼亦能回改或執奏更易終不至為大害是民之得失不獨上賴朝廷全賴官吏善惡以此而言冗官豈可不去四曰去冗官則吏員清簡差遣通流今天下官有定員而入仕之人無定數既無退黜冒濫者多差遣不行賢愚同滯每有一闕衆人競爭得者無廉恥之風不得者騰怨嗟之口濫官之弊近古無之今若擇四色冗官去之則待闕之人可無怨滯五曰去冗官則中材之人可使勸懼今天下官吏豈必盡是不才蓋為朝廷本無黜陟善惡不分若見國家責實求治人人旌别則中材之人皆自勉强不敢因循雖有貪殘亦須歛手六曰去冗官則不過朞月民受其賜方今朝廷雖有憂念恤民之意然上下困乏必未有餘力廣恵及民若但去冗官則民受速賜蓋臣嘗見外處州縣每一繆官替去得一能者代之不過數日民已謌謡今若盡去冗濫之吏而以能吏代之不過朞月民必受賜此臣所謂及民速於事切者也【慶厯三年五月上】 上仁宗論臺官所言按察使不當 歐陽脩 臣伏見臺官上言意謂按察使等所奏之人多不實或因迎送文移之間有所闕失挾其私怒枉奏平人朝廷都不深思輕信其説臣聞降此約束日夕憂嗟竊思國家方此多事難了之時正當責人展効之際奨之猶恐不竭力疑之誰肯盡其心昨大選諸路按察之初兩府聚㕔數日盡破常例不次用人中外翕然皆為一時之極選凡被選之人亦各負材業久無人知常患無所施為一旦忽䝉擢用各思宣力爭奮所長不唯欲報朝廷寧不更希進用豈可頓為欺罔便徇私情料其本心必未至此茍或如臺官所説則是兩府聚㕔數日選得不公之人或其不至如斯何必更加約束竊以任人之術自古所難能力主張猶或有沮者何況過生疑異使各心闌如此用人安能集事況按察之任人所難能或大臣薦引之人或權勢僥倖之子彼按察使下當怨怒上忤權勢而不敢避者只賴朝廷主張而已今按察者所奏則未能行沮毁者一言則便加輕信皆由朝廷未知官吏為州縣大患而按察可以利民委用之意不堅故毁謗之言已入也所可惜者自差諸路按察今雖未有大效而老病昏昧之人望風知懼近日致仕者漸多州縣方欲澄清朝廷自沮其事臣欲乞聖慈令兩府召臺官上言者至中書問其何路按察之人因挾私怒茍有迹状乞下所司辨明若實無人乃是妄説其近降劄子乞賜抽還不使四方見朝廷自沮按察之權而為貪贓老繆之吏所快【慶厯四年七月上脩所指臺官即包拯也拯議見監司門】 上神宗論不必每事遣使 孫 覺 臣聞朝廷務一切更制庶事将多遣官出諸路以集之臣竊以為過矣本朝承百年之弊事有偏而不舉溢而不救者不可勝數将欲變而新之則在張其綱紀正其法度擇羣材而付之若事事遣使凡皆出於朝廷則臣恐不盡事情而又生勞擾之弊也臣竊以諸路使者多是朝廷素所選擢久更任使幸以成法授之必能集事其間或有繆懦不才不勝任者自可換以才吏若又難得職任相當者則若近嵗權發遣及副使判官之類或召至京師或朝廷臨遣使其法度出於一而議論精詳則自集事矣或諸路使者不可多置不足以分幹庶事則聽其辟舉屬吏若近者發運使之於東南則人知朝廷所以付畀之意而務竭其力今不擇才否一切遣使代治其職則庸者得以偷安而才者不勸矣【熙寧二年十月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神宗乞重使者之任 周 尹 臣伏見朝廷近年遣使出外大則察訪制置小則幹當公事逺至兼兩路近亦十數州竊原其意豈非以天下至廣人情萬殊髙拱深嚴不能周知夫事物風俗之變環顧僻逺不能親諭以徳意志慮之詳臨遣軺車旁午道路蓋欲其宣布上澤考正法度講求民瘼推行美利擊姦暴振滯淹甄别賢才澄清風俗此堯之聰明舜之考績文王之憂勤而陛下之求治也然将命之人間或不稱所選煩苛掊刻失於大體所至郡縣惟糾擿簿書小失刋正吏文空言變更已成而妄作聰明摧辱監司而自為威重聽任失實措置乖方期㑹之嚴甚於星火以致職司謟事官吏驚憂一方騷然不敢安處有識聞見為朝廷深惜殆非所謂肅肅王命仲山甫将之皇皇者華言逺而有光華之義也近聞朝廷察訪體量幹當公事等官内有任意違法者許本路監司覺察聞奏必以使者不職如前所陳故行約束不令過當然王人銜命乃為外司檢察本末倒置非所以尊大朝廷也臣願陛下重使者之任謹選而時遣之非素有才行曉知民務之人不以将命非廢置利害闗於要切之事不以輕出無令使者為監司所議庶幾君命不辱國體増重崇忠厚之化革偷薄之風【熙寧九年三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論遣使之煩 彭汝礪 臣聞人君有視聽之明而不足以周於物有仁民愛物之心而不足以達於天下於是遣使焉将使以興利也非智不足以知之非仁不足以行之将使以除害也不忠則不能無詐然則遣使亦重事也今諸路有都轉運轉運發運提㸃刑獄提㸃常平市易而逐司各有官幹當内有司農市易将作軍器兵部其出使者或三四人或六七人而朝廷特遣之使又皆不與此比所遣既數而所與反多不審小人因縁附託得攝尺寸之柄而乗權勢於一日作為威福以迫蹙州縣将迎少失則發剔微細而吏無容足所如程以閹人将命而很虐悖慢雖近臣往往屢見其為姦利暴於民言獨不知有以告陛下未也如張靚異時號竒俊其在兩浙阿附撓法醜迹今已見矣如張諤判司農使其屬按開祥一日罷去者八人而奏報之妄十幾六七至今留滯未决如軍器監以選人張杲計置皮角而所至凌轢蹂踐郡邑為之紛然陛下之徳恵未施而怨譏先滿於道路朝廷之事未集而威令遂輕於天下以此知使事非可輕也且古者遣使雖數然傳記考之如大小行人訓方氏撢人之屬其所職各一事未有預黜陟予奪如今之易也今司農寺屬官所至皆得檢法而其類尤為横逆臣聞先王之使人其大小輕重各因其才而已少年吏更渉未幾又非有過人之智而委付如此必不克堪矣臣伏思朝廷逐路有職司數人皆為陛下布宣徳意以詔於民者也今遴選其人可以任朝廷事矣國家改為之始青苖之令未行農田差役之事未正故須專使如将作補全城壁軍器計置皮甲亦皆至遣官今事且就緒使職司遣人足矣職司不能集責之可也何用紛紛如此也其他亦申勑所司審出其屬庶幾吏得自盡其力無使國家威令頓輕於天下也【熙寧十年三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監司 上仁宗論轉運得人許自擇知州 范仲淹 臣竊見古者内置公卿士大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置岳牧方伯刺史觀察使採訪使統領諸侯守宰以分理之内外皆得人未有天下不大治者也今轉運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刺史觀察採訪使之職也知州知縣古之諸侯守宰之任也内官雖多然與陛下共理天下者唯守宰最要耳比年以來不知選擇非才貪濁老懦者一切以例除之以一縣觀一州一州觀一路一路觀天下則率皆如此其間縱有良吏百無一二是使天下賦税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賊不得除民既無所告訴必生愁怨而不思叛者未之有也民既怨叛姦雄起而收攬之則天下必将危矣今民方怨而未甚叛去宜急救之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欲守宰得人請詔二府通選轉運使如不足許權擢知州人既得人即委逐路自擇知州不任事者奏罷之仍令權擢幕職官如是行之必舉皆得人凡擢入者必俟政績有聞一二年方真授之雖以精擇尚慮有不稱職者必有降黜直俟人稱職而後已仍令久其官守勿復數易其有異政者宜就與升擢之若然官脩政舉則天下自無事矣朝廷唯總其大綱而振舉之可也【慶厯三年二月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仁宗薦張昷之等九人可充轉運使副 富 弼 臣近曽兩奏乞令中書樞密院通選諸路轉運使副令逐路轉運選轄下知州逐州選部内知縣縣令若此三種官一一得人則天下自然無事朝廷不勞而治矣然欲知民細微利病須要好縣官欲得好縣官須先擇好知州欲得好知州須先擇好轉運使副欲得好轉運使副須是輔弼大臣用心至公精加揀選親戚故舊者不得蓋蔽可去者必去之仇讐疎逺者不得抑塞可用者必用之去之者勿避其怨謗用之者勿求其感激不邀恩於已不推過於人若能如此則天下賢者才者可以盡為朝廷之用何患不得諸路轉運二三十人而已伏縁國家之事莫非至公須是輔弼大臣用心精選當黜則黜則退黜之人以謂朝廷公行自然無怨人既無怨事乃平貼若有大臣不存公共之心推過與人則退黜者以謂朝廷本不退我只是某人私相見排遂生怨怒架造讒謗君聽既惑事乃破壊此於朝政為害之大者也今既委逐路轉運使副升黜一路知州其權甚重其事亦大須是有才識能分别善惡仍須推心至公而行事果敢然後可當轉運之任今逐路見任及新差下未到任轉運使副共二十八員其間的有才識能分别善惡推心至公行事果敢者無三兩人而已其餘雖别無顯過可黜柰何碌碌常才緩急無用其間亦有作過之人但未敗露或已敗不行若不更張必難集事臣今來於衆論得九人皆謂堪充轉運使副可以委付選擇轄下知州必得盡公不負朝廷差委謹具名次如左 三司鹽鐵副使張昷之 知雜御史魚周詢 史館修撰王質 知諫院王素 三司判官沈邈 知濰州董儲 江南東路提㸃刑獄楊紘 權三司判官杜杞 權三司判官燕度 右九人皆搢紳之選今來且充諸路轉運久而皆可拔擢任使更乞令兩府同共銓量施行内董儲是宰臣晏殊逺親然其人實有才用但年齒稍髙而心力不退不可以大臣親嫌而廢也臣又慮諸處見任轉運使副例各未滿或别無顯過恐中書以謂替罷無名臣今欲乞特降詔書告諭天下備陳轉運使職任非輕自來有失精選致職事廢弛物論大以為非昨據樞密副使富弼上疏乞澄汰天下不才轉運使副使下中書樞密院令同共用心推擇中外有才識堪任轉運使副臣寮今據兩司條奏到某人已下若干人堪充轉運使副已今差赴逐路充職幹當務在稱職以副朝廷委任之意又據兩司條奏到見任轉運使副某人以下若干不聞顯効並仰中書門下就便别與差遣若降此詔告諭天下則退者以兩府公黜自當無詞進者以兩府選差孰敢不勉如此行遣不是無名使天下之人耳目一變謂朝廷進善退惡政令清明守官者各知恐懼不敢因循豈不美哉豈不善哉【慶厯三年上時為樞密院副使】 上仁宗論轉運所按吏不必更令提刑體量 歐陽脩 臣近見淮南按察使邵飾奏為體量知潤州席平為政不治及不教閲兵士等朝廷以飾為未足信又下提刑司再行體量臣竊以轉運提刑俱領按察然朝廷寄任重者為轉運其次乃提刑爾今寄任重者言事反不信又質於其次者而决疑臣不知邵飾果是才與不才可信與不可信如果才而可信則又何疑然又不知為提刑者其才與飾優劣如何若才過於飾尚可取萬一不才於飾見事相背却言席平為才邵飾合得罔上之罪矣若反以罪飾臣料朝廷必不肯行若捨飾與席平俱不問則善惡不辨是非不分況席平曽作臺官立朝無狀只令制勘亦不能了尋御史中丞以不才奏罷朝廷兩府而下誰不識平其才與不才人人盡知何必更令提刑體量然後為定今外議皆言執政大臣託以審謹為名其實不肯生事而當怨須待言事者再三陳状使被黜者知大臣迫於言者不得已而行只圖怨不歸已茍誠如此豈有念民疾苦澄清官吏之意哉若無此意是好疑不决則尤是朝廷任人之失自去年以為轉運使不察官吏特出詔書加以使名責其按察今按察使依禀詔書舉其本職又却疑而不聽今後朝廷命令誰肯信之凡任人之道要在不疑寧可艱難於擇人不可輕任而不信若無賢不肖一例疑之則人各心䦨誰肯辦事今邵飾言一不才顯者所貴朝廷肯行然後部下振竦官吏畏服今反為朝廷不信却委别人則飾之使威誰肯信服飾亦慙見其下今後見事不若不為不獨邵飾一人臣竊聞諸處多有按察官吏皆為朝廷不行人各嗟慙以謂任以事權反加沮惑朝廷之意不可諭也伏望聖慈特勑其邵飾所奏特與施行今後按察使奏人如不才老病灼然不疑者不必更委别官示以不信所貴不失任人之道而令臣下盡心【慶厯四年上時為右正言知制誥供諫職】 上仁宗乞監司不用苛細矯激之人 包 拯 臣竊見諸道轉運司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來并提㸃刑獄等體量部下官吏章疏相繼頗傷煩碎兼聞審刑院大理寺日近奏按尤多倍於往年況無大段罪名並是倚摭微累不辨虛實一例論奏孤弱無援者則按以深文權勢豪猾者則縱而不顧内則徇一身之利以殖其私外則竊振職之名以圖其進効尤無恥唯恐不及至有公清守節之人或不曲事左右為衆所嫉者即被誣罔造成其罪遂使守節之士或負終身之玷可不痛惜哉且治平之世明威之君必務徳澤罕用刑法故董仲舒曰陽為徳為春夏當和氣發生之時隂為刑為秋冬在虚空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任徳不任刑也王者亦當上體天道下為民極故不宜過用重典以傷徳化昔秦法網凝密動罹酷罰下不堪命卒致潰亂老子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其政悶悶其民淳淳願聖明鑒於此言而無忽焉方今民力凋殘國用窘迫若乃專用刻薄好進之吏則民不聊生竊恐非國家之福也雖朝廷累降詔命約束罕或遵禀此弊不去為患寖深欲望聖慈宣諭執政大臣應轉運提刑等並令精選㢘幹中正之人以充其職苛細矯激之輩屏而不用天下幸甚【慶厯四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論轉運使選用責任考課三法 陳升之 臣伏以生民休戚繫郡縣之得失今天下州三百縣一千二百其治否朝廷固不得周知付之十八路轉運使而與選者三司副使省府判官提㸃刑獄或以薦引或以敘進才與不才固已混淆一旦付以一道按察之寄雖知其不勝任必重退之是重抑一人希進之心而輕一道生民之命今選用不精又責任無法考課不平其間非闇滯罷懦即凌肆刻薄十常八九所以下之疾苦不得上聞而重其愁歎故也朝廷有意天下之治宜自轉運使始今上選用責任考課三法其選用之法以公正明斷恵愛為本公正可使糾率官吏明斷可使决治繁劇恵愛可使䘏民之隱茍無數者之長即以補它職其禄賜恩禮視轉運使可也其責任之法曰唐虞四岳十二牧三代方伯連帥漢部刺史皆今轉運使之任今居職者非其人專以辦財賦為職業故郡縣之職業不脩獨掊斂刻暴之令行而民受其弊蓋典制不立所致也今舉其切務有五一稱薦賢材各堪其任二按劾貪謬脩舉政事三實戸口増墾田四財用充足民不煩擾五興利除害仍令嵗終具條所施行者以聞其考課之法曰故事轉運使給御印紙嵗終滿上審官院考校之三司亦嘗有考課條其後卒不能行蓋委計司則先財利而忽民事在審官又因循常務而無考第之實按漢世御史中丞外督部刺史宜付御史臺考課為三等中書門下參覆其實其上等量所部事之劇易而褒進之中等仍舊秩下等退補一郡若風績尤異即擢以不次其職事弛廢不俟秩滿即行黜削【嘉祐二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乞假監司之權令察守令 劉 述 臣嘗謂天下守宰如一一得人則和氣可以立召太平可以力致不為難也何以言之朝廷差除守宰多限以資級不能周知其人善惡及臨事之際方見其才之短長徳之良否耳能周知而習見者必也監司之官乎設有一人其資性既醇謹其持身亦清廉柰何才識短謬不能燭知義理區别淑慝而使之居守宰之任則下得侵其權吏得縱其姦細民受弊而無告矣復有一人狡猾貪汚而能屬託吏胥彌縫上下隂為姦贓不見其迹斯二人者人皆知其不可以長民矣而為監司者雖欲發擿而斥逐之而無實状可得且復懼為反噬隱忍而不敢為間或能直以不才貪猥之説聞於朝廷萬一聽而罷黜之旋踵之間則寃愬之聲已聞於上矣醜言巧詆隨而加諸朋姦之人互為梯援無幾何則職任復舊矣彼監司者懲其若是既不能有所禆益不若茍簡循嘿之為宜也為監司計則得矣為朝廷計則非天下之福也伏望聖慈深鑒此弊少假監司之權使得竭忠悉慮精察守宰有如前所謂二人之類為衆所疾深譴而痛繩之投諸四裔可也終身不齒可也而其事權可不假借之乎監司得其權則郡縣綱紀既舉而民受其賜矣然則監司事權朝廷既假借之則推擇之間不可不審也願陛下深詔政府精選轉運使提㸃刑獄唯人是求不必限以資序即得其人矣可以責之力振風教審覈官吏使罷弱不勉者不敢怠其職剛暴失中者不敢肆其情農桑勸而孝悌興徭賦均而獄訟息然後間下特㫖令於守宰中擇有豈弟之政吏畏而民愛事狀灼然者三兩人密加薦拔特與増秩賜金使之再任或升擢任使如此則郡縣有中和之政監司有澄清之功行之不疑當見其効【熙寧三年上時為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論除監司條制 吕公著 臣先准中書批状送兩制議選知州以下條制内一項王珪等議未曽厯知州人不得權入轉運判官以上差遣臣愚以為未便竊以國家承平雖久於人材素養之法有所未備緩急求才猶恐難得若資格愈密則簡拔愈難今知州以下從審官院差遣則嚴其條式可也轉運判官以上自朝廷推擢則不當更増以資格昔荀況稱賢與能不待次而舉疲不能不待頃而廢董仲舒亦稱小才雖累日不離於小官賢才雖未久不害為輔佐且漢之部刺史今之監司如雋不疑乃自布衣拔為青州刺史當時號為稱職方今豪俊之士多伏在下位若必待其已厯知州然後任使則或至白首而不見旌用臣愚以謂知州有治迹者固當升入監司自餘果有才能為衆所推雖資厯尚淺亦繫自朝廷不次選擇充轉運判官權發遣省府推判官及權充知州差遣若試無効自可退從常調如此則勸沮兼行賢愚無滯【熈寧二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乞推擇監司與民休息 劉 摰 臣准尚書省劄子十月十八日聖㫖指揮節文比者詔令屢下以寛民力便安公私官吏或致廢格自今州縣悉心奉行監司㸃檢御史臺覺察彈奏者臣有以見陛下誠心愛民謹重政令天下幸甚臣竊謂州縣之政廢舉得失其責宜在監司夫監司之任亦重矣一有賢不肖則環地數千里休戚繫之曩時朝廷大更法度選建推行之人故不以資任務得果徤强鋭焱厲風生之才蓋規以就事倚辦於一時及法行事立矣而其後用人猶復因襲未曽權量時宜有所張弛之也是以至今使者之政刻覈迫相師成風郡縣承望亦莫敢不然使民不見徳與義而惟刑是覿惟利是聞者蓋亦久矣斯豈政令之本意然哉奉宣繆戾積習至此故也比䝉聖朝哀念元元取監司罪惡已甚者既去之矣然其餘人材頗尚駮雜情志未一各懐所私蓋其隂有觀望者則必習常而慢令以致恵澤之壅其淺中覬利者則又将矯枉而過正或廢所宜治之事二者不可不察也唯得其人庶懲此患臣欲望聖慈詳酌河北河東陜西素號劇部向來所用使者出於暴進多非更厯民事人微望輕雖自過為威刻而下終不服今宜稍復祖宗故事三路各置都轉運使用兩制臣寮充職以重其任自餘諸路亦望推擇資任稍髙練達民政識治體近中道之人分補監司之任明授之以詔令使忠厚安民而不失之寛弛肅給應務而不失之淺薄部使者誠如此州縣之政隨之則先朝之仁政陛下之恩徳庶幾下究而與民休息不難矣考察見任之無狀者一切澄汰之被罷之人茍非有顯過宜還其資考别為任使令不至於失職無聊而已方今先務恐實在此伏望詳酌施行【元豐八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乞罷提舉官 司馬光 臣聞書稱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臣少時見天聖中諸路止各有轉運使一員亦無提㸃刑獄惟河北陜西以地里多事置轉運使兩員然朝廷必擇朝士累任知州有聲迹曉錢榖者乃得為之未嘗輕以授人凡一路之事無所不總使按察官吏薦賢發姦愛養百姓興利除害或朝廷有本路事務未能細知利害者則委之相度措置當是之時官少民安事無不舉公私饒樂海内晏清景祐初始復置提㸃刑獄其後或時置轉運判官以其冗長害事尋復廢罷自王安石執政以來欲力成新法諸路始置提舉常平廣恵農田水利官其後每事各置提舉官皆得按察官吏事權如監司又増轉運副使判官等員數皆選年少資淺輕俊之士為之或通判知縣監當資序及選人以權受權發遣處之有未嘗厯親民即為監司者能順已意則不次遷擢小有乖違則送審官院與合入差遣更加責降彼年少則厯事未多資淺則衆所不服輕俊則舉置百事往往乖方衆所不服故依勢立威以行號令舉措率易故慮事不熟壊法害民又利禄誘於前罪戾俟於後由是往往上不顧國家事體下不恤百姓怨咨止務希合以圖進取致今日天下籍籍如此皆由此來也陛下幸念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知元元困窮於國家非便欲救而安之詔青苗錢不得抑配免役錢寛剰不得過二分竊聞諸路提舉官州縣猶有於春首抑配青苖錢勒百姓供情願状别作名目占免役寛剰錢但取文具而已如此則朝廷號令廢格不得行於臣下恩澤壅塞不得被於黎民徒存空文何以為政臣聞去草者絶其本救水者回其原提舉官者乃病民之本原也陛下必欲蘇息疲瘵乞盡罷諸路提舉官其轉運使除河北陜西河東外餘路只置使一員判官一員提㸃刑獄分兩路者合為一路共差文臣兩員凡本路錢榖財用事悉委提㸃刑獄管幹仍選知州已上資序累厯親民差遣所至有政迹聰明公正之人方得為監司聰明則知官吏賢不肖公正則黜陟無私部下官吏皆得人事務安有不幹集百姓安有不富庶此乃國家鎮撫四方之本也若以提舉官累年積蓄錢榖財物不少恐轉運司一旦得之妄有耗散即乞樁作常平倉錢物委提㸃刑獄一面交割主管依常平倉法謹伺榖價賤糴貴糶及准備災傷賑貸其餘不得支用若轉運司委的窘乏須至兌那常平錢物者必須至具數先奏朝廷得㫖乃得移牒支撥若以監司數少路分闊逺處廵厯及管幹不辦即乞只依舊法每遍廵諸州更不遍廵諸縣自非要切大事朝廷不令監司親往幹當只令選差本部官除司理司法縣尉獨員監當之類舊條不許差出外其舊條不得隔州差人幹當差及被差之人皆有罪新條諸州管幹及主簿給散月分不得差出之類指揮乞更不施行所貴監司有官可差幹當事務若遇有賊盗乞朝廷只委提㸃刑獄差官或行移文字監督捕盗官捉殺不令親入山監逐如此則監司廵厯管幹職事簡要易為辦事【元祐元年閏三月上時為左僕射詔並從之】 上徽宗論監司不得人而走馬奏事 石公弼 臣伏以諸路監司為朝廷耳目之寄責任非輕宜得忠誠體國之人有徇公忘私之節尊主愛民之心然後内足以廣陛下之聰明外足以究生民之利害陛下可以坐制四方無為而治也近時監司初不遴選夤縁除授者莫可悉數觀望誕謾貪汚茍賤無所不至達於聖聽十未能一由是走馬承受㢘訪實事有專為蔽欺稍稍奏聞是監司不足以取信而事移於走馬也臣恐久之亦不無弊非陛下循名責實之㫖臣愚伏望陛下謹監司之選擇人而委之其有資望素輕人材凡下者宜有澄汰職事不修附下罔上者重加貶斥陛下之威令已孚賞罰有信革去壅蔽之患示以通信之言然後走馬承受奏事非其本職者罷之廉訪按察責成於監司庶幾官修其方吏肅其業且監司得人則一路之治無慮不舉蓋民之師帥責在守令守令之職責在監司監司之選不可忽也臣以為宜立法以塞僥倖之路【大觀三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欽宗論雜科監司不可不盡罷 吕好問 臣竊見比年以來諸路雜科監司猥多司分既異所行不復相照各執已見意在必行事相牽連首尾相戾文移如雨督責如火官吏書紙尾之不暇矧能及民事乎所廵厯處州縣為之鼎沸又況所任用之人率多闒冗常才非以賄賂及諂佞得之即宰執宦官親戚及堂吏子弟其間以才選者未有一二也此等豈能奉行朝廷寛大之政徒能騷擾天下蠧弊民力實無益於事臣愚欲望陛下詔三省樞密院應雜科監司不必專置司者一切盡罷令轉運司提㸃刑獄司分領如弓箭刀弩手之類令帥臣兼管市舶司之類令轉運司兼管所有存留司分及轉運使提㸃刑獄等官伏望朝廷選擇人才使稱其職庶幾上不蠧國下不害民 貼黄臣竊謂諸路監司在於得人不在増員且如弓箭手之類舊屬帥司而藝能精熟自置提舉官以來多有冒濫之人及武藝生疎發運使自來止二員綱運未嘗闕悞止縁近來用非其人遂致住滯非縁官少也近添一員而住滯損壊愈甚以此見増員之無益也 貼黄臣伏見近日發運轉運等司時有添差去處深為害事員多則事理商議不合若各以已見行遣文移則州縣何以奉行實悞國事欲望盡罷添差官其不職者自可改易庶幾事皆歸一易責成功【靖康元年七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上欽宗乞擇監司郡守按察贓吏 吕好問 臣竊以比年以來贓吏為害徧於天下自小至大習以成風株連蔓衍不可復治臣請詳言其事自内及外言之為監司郡守者其初必奔走於權倖之門朝夕請謁貨賂公行計其所納與所得官相當然後得之不然則賂其親戚子弟如此欲激濁揚清何可得也其到官也督責州縣以償其費州縣因重取於民以為獻上則求保明恩賞奏辟差遣下則求薦章免罪責自外及内言之每朝廷抛降科配於民且如一縣當一分之數一分之外則吏人取其八九縣官取其六七又以四五入於監司州郡之公庫監司郡守復以賂京師貴近上下相䝉事不得發然則朝廷之取民也至寡害民也至輕而贓吏之取民也至重害民也至酷民不知怨贓吏獨歸怨朝廷者蓋贓吏以朝廷科率為名爾豈可不為朝廷惜之今陛下既罷科率不取於民亦可以戢姦吏矣欲望陛下審擇監司郡守應官吏姦贓不因按發而自敗露者本路監司并本州按察官皆與等第科罪庶幾各知畏懼不害良民茍有姦贓必能按發【靖康元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守令 上真宗論資䕃人與知州流外人注縣令 孫 何 臣聞為官擇人以爵馭貴共治之任牧守居先親民之官令長為急故前代目為遴選擇彼清流黜幽而陟明信賞而必罰或自剖竹之職入為三公或由握蘭之資出宰百里所以民無愁歎吏絶煩苛國家車書混并制度宏逺取士之法雜以隋唐考績之方參用周漢雖復名臣接武循吏連衡尚有由資䕃以登朝權知千里自胥徒而祗役正授一同或目不知書或心唯黷貨擾齊民而斯甚干大典以何多方属盛明尤宜釐革欲乞特降制命下審官院吏部流内銓應升朝官并京官資䕃入仕者非有灼然勞績未得與知州差遣應州縣官流外出身者非有殊常行止未得注擬縣令必若績用有聞功勤可録則有教無人卓茂魯恭為時而出【咸平三年上時為京東轉運使】 上真宗乞委大臣銓擇守宰魯宗道 臣嘗讀近書自唐季接五代或三四年或五六年亂離塗炭寃號天地金血之氣鑠盡冲和愁苦之聲求息不暇天禍既悔至聖勃興故太祖皇帝以神武大畧定天下有反掌之易太宗皇帝以至仁善繼恢域中成光大之業陛下奉而守之勤而行之彞倫叙矣故云亭檢睢壤恭祀謁太清之真館薦玉皇之大號至於必躬聽斷勵精理道以宵旰為宴樂處菲薄而久安從古王者徒載簡策爾唯親民之官政事最切未見區别其如民何今審官例差一知州縱耄昏無識以何道推降之銓司平配一縣令雖菽麥不分且無由擯斥之今為天下親民之官以十分論之黷貨害政未寘刑章者有其三清濁混然巧於情偽使在上知而不能糾舉者又次焉暗懦不能制猾吏不能審法令凝滯於物者又次焉貴游親属望風䕶養而不言者又次焉是則介然自守約已恕物不諂上不瀆下為陛下孜孜於民政者十不一二焉欲民之安其可得乎宣帝凡拜刺史守相必親見之考察其言觀其能否今或未然凡除知州通判京朝官知縣候滿三五人且令大臣具宴見之禮以遣之訊之以言而察其應對觀其詞氣而考其否臧才能者奬之不肖者退之縣令則擇臺閣有風鑒聞望臣寮主遣之能否之間各具其狀恐於聖政稍得其宜又審官之任本宰相之職宜妙選英哲以委之庶激濁清漸得良牧賢宰則斯民之大幸也或詔參預宰司覆令按驗亦不為煩唐故事宰相帶兵吏部者午前在中書午後歸本司治事是亦内外兼領之制臣不任狂狷干犯冕旒待罪之至【天禧元年上時為左正言】 上仁宗乞非歴縣令不得為長吏 包 拯 臣聞古之所重為民父母者縣令耳今之所賤而不能振起風教者亦縣令耳蓋擢用之際未精其選凡有清流素望或稍挾權勢之人即茍謀佗官恥為縣令但庸人下品甘於其職雖郡吏卒皆能訶制茍免罪戾之不暇欲振起風教為民父母其可得乎且今朝廷仕進清選大臣子弟偶縁文墨或希辟命即自下寮擢陞館職不然纔出外任例為簽判不繇為縣便作通判知州洎為長吏昧於民情懵然其間不知治道之出况四方多務令長尤在得人欲乞今後貼職并簽判及京朝官凡歴任中不曾任縣令及知縣者不得便為長吏按察之官且令歴知縣方得入通判知州如此則宰邑得其人長吏亦不能僥求而至【慶厯三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條奏牧宰利害 錢彦逺 臣伏以生民休戚繫於牧宰當國家委寄非有才識學術則為政疏矣朝廷授受之際固小文常事而千里取舎倚辦斯人故漢宣帝云與我共此者唯良二千石本朝太祖皇帝甞曰下民雖不分菽麥藩侯不為蓄養朕斷不容之誠聖人之深見逺慮知治天下之本在此而近歳審官院推擇知州並不以賢愚器識而選止用資考與至院後令自占員闕差定其間或面牆經術庸猥冗瑣老眊罷癃殘虐貪暴混淆雜進不敢裁黜暨拜吏而出豈復究心政事唯計圭田多少市估重輕苞苴稛載以濟所欲不然酷刑罰以快怒心飾厨傳以邀妄譽雖有循理君子茍身逺譽寡無階朝廷則汨没下流不能自振監司薦舉亦為虚名而容鄙淺人坐享厚禄通都㑹府積日可至况今諸道水沴螟害荐臻民之性命責在長吏若圖朝夕近効誠亦未可願少革弊事漸期蘇息具管見如左 一欲乞天下知州除藩方舊除兩省以上及節將判知㳂邊武臣外其餘州軍並依故事量大小要劇分望上中下五等其望州送中書門下除上中下審官院 一乞先命兩省官以上於曽任知州成資人内各舉一人須是履行潔白才識政事優長者送中書門下更令咨訪銓擇才器名實委能相副令分知緊州則如任内政績有聞特行超擢其所舉官亦乞奬拔如不稱職業貪猥阿枉并坐所舉官重行黜責 一上州乞令審官院不以先次名目差定揀選合入知州人歴任内曽有兩省已上臣寮轉運使副提刑朝臣共七人保舉及曽知中州成資有勞績人除授仍委中書門下於都堂坐引與相見訪其學藴測其器度堪任牧長者方許降勅如知上州任内政績殊絶即令審官院磨勘引見送名中書門下亦與緊望州其勞績即不得以催驅省税理欠負除破應在課利増溢為數須是的為生民興利除害衆所共知者應如元因舉主擢用知上州其賞罰並依與緊望例所貴舉者不妄 一中州即委審官院依名次先後差除候差定中書門下依上州例訪問才術如堪任牧長方得降勑其初任者入下州次任者無遺曠方與中州逺近資序並依舊勑如歴任内有贓罪及七十以上不得差注只與通判則貪夫息心懦夫自厲 一武臣除主兵㳂邊差使外如合入内地知州即委樞密院具歴任勞績資序送中書門下施行 一緊望知州添支俸料圭田從兵並乞比舊當路節鎮例稍増名數其合増俸料即以本州贓罰錢充每州所增不過數十千而可以養廉恥慰清節上州亦乞優立則例中下州即依舊 一廣南西川有知州當知縣者自來例用新轉京官或移人充皆是新學小生未練政事雖地極僻左人民乃亦陛下赤子更賦輸入刑罰用捨與内地不殊何苦輕委其人加以去闕庭迂逺萬一不幸為庸人所擾嗸嗸無告况受命之日優賜頗多俸料加厚欲乞差合入逺地通判人充 一内外文武臣寮不得以恩澤陳乞子弟親戚陞陟差遣資序委御史臺彈奏黜責 一今既分列州郡地望以為資序遴揀惟人即望朝廷少假權任寛其銜策不為小人脅持盡所藴蓄 一通判知縣縣令乞委所司依知州例銓量條奏 右具如前臣所陳列事節皆臣愚者之慮大體如此且今天下郡國四百有餘以朝廷濟濟多士歳取英髦動百千計入流雜色亦以倍增求四百之才分守郡國不為艱矣使生民帖泰衣充食給則太平之効如指諸掌願皇帝陛下特留睿覽如允臣所奏乞送中書門下詳酌施行【慶厯八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神宗乞寛假長民之官 吕公著 臣伏見審官院流内銓以知縣縣令闕多凡選人被舉充職官及轉京官者例差知縣已被差者不通舉辟不許避免臣竊以為當國家有道之時付之以百里之地有民人社稷之重則士子所宜願為今乃設一切之令强所不欲與坐殿負犯者亡異此殆郡縣法網太密而勸别之道不明吏有盡心奉法治行明白者未聞有所褒異一罹微文則不能自免於譴斥加以近歳朝廷以更改法度郡縣之吏或不能奉行故於常法之外峻其黜典經赦去官多不原免積累歳月坐此殿累者益衆臣愚以為長民之官朝廷宜少寛假非有贓私顯狀及罷軟尤不勝任者雖坐小法無輕替易仍詔諸路監司牧守其所属令長有奉公愛民治効尤異者每歳别薦三二人間或奬拔待以不次其次如職事修舉有舉主合轉京官者特與依諸州教授例就任改官許令再任如此則勤廉者得以自保勞能者有所激勸中才足以强勉異効不至滯留【熈寧二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乞十科外增撥煩一科 上官均 臣竊見前日勅令太中大夫諫議待制以上每歳以十科薦士兹見陛下博收羣才因能任官之意自三代以來設官分職雖多寡不同然取人大要不過或以徳行言語政事文學而已今以十科取人其於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之選固已兼取然論政事止於治財賦聽獄訟斷請讞三事而已竊恐政事之目有所未盡何則能治財賦者未必長於聽獄能聽獄者未必長於斷讞能此三者未必寛信敏惠足以長人今之所謂長人之官者守令是也今之守令雖有累歳月用薦舉闗陞之法然至於劇郡大邑若止循資序不加選擇恐未必得人有傷士敗材之弊不獨如是自比年以來郡縣考課之法文具而不行未聞擢一良守進一賢令以聳動天下故郡縣之吏亦務為碌碌細謹守繩墨治簿書督租賦而已未聞諄諄慈良以治人為務蓋自非豪傑自信之士未有不待賞而後勸也若褒賞不加薦舉不及天下守令長於理劇者豈復有亹亹樂進之心哉臣欲乞於十科外更益以才堪治人能撥煩者别為一科劇郡大邑有闕因以除授如此則人無遺才而天下之守令莫不勸矣守令勸則郡縣之政理天下之民被朝廷之徳澤而太平之功立矣【元祐元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十科外增撥煩一科【係第二狀】 上官均 臣昨於七月二十二日嘗具奏論太中大夫諫議待制以上每歳以十科薦士外更益以才堪治人能撥煩者别為一科至今未䝉施行臣竊以為治天下之道以民為本朝廷之政令法度加於四方者莫不在民而治民之親者實在守令之能否守令能否實係政令之廢舉生民之休戚自漢及唐號為至治者如孝宣太宗明皇未嘗不孜孜選任以守令為急當是之時徳澤流暢逺近乂安無疾苦愁嘆之聲者誠郡縣得人之助也今天下列郡三百為縣千餘其守令治績章章可稱者罕見其人則朝廷徳澤之壅閼逺近民庶之未安蓋有由矣兹豈人材之不迨曩昔耶由奬勸選任之術未至耳奬勸之術無它在夫使貴臣薦之而朝廷旌用之而已彼天下之士大夫雖均為守令有以才見稱為達官之薦使治劇郡大邑則才者樂於在上之見知而四方之守令莫不觀望而勸進故薦舉拔用不過數十而天下郡縣之吏靡然鄉風矣不過數十年而天下之良守賢令彬彬布於州邑逺近之民豈憂不治哉又郡縣之政訟有聽斷聽斷有得失民有賦役賦役有當否至於政有寛猛獄有繁簡民有喜怒守令之能否較然彼薦舉之官恐有不稱之責且不敢妄薦則薦舉之不得人非所患也今以十科薦士下至理財斷獄請讞皆得預選彼寛厚明敏長於治人者獨不備數郡縣之吏必以為朝廷輕守令之選而不以民事為重也夫賞之則勸沮之則惰者人之常情也薦舉不及奬勸不加而責天下之守令鋭意於治民而奉朝廷之法令臣愚竊恐其未能也夫守令之職以愛養安治為本清心治已為要自非寛厚明敏學道愛人者鮮能及之蓋春秋長於治人由求孔門之髙弟僅能宰千室之邑治千乘之賦况其下者乎今十科薦士下至理財讞獄之細皆得被選至於寛厚明敏善於民事者獨不及之是取小而遺大畧本而詳末天下郡縣之吏將且怠惰茍且不復勸勵朝廷之徳澤志慮誰與宣而奉行歟蓋朝廷出一令立一法實繫四方之觀聽百官之趨嚮不可不審其發也願陛下詳覽臣之愚言若粗闗治體不為無益乞增薦條以備遺缺【元祐元年八月上】 上哲宗乞察守令能否 朱光庭 臣竊以當今圖治最先務者莫先於擇守令郡守得其人則千里受其賜縣令得其人則百里受其賜朝廷更新法度惠養元元獨於擇守令所當先務者而反後之此臣之未諭也臣欲乞朝廷先謹擇監司然後令諸路歳以郡守能否諸州歳以縣令能否聞於朝不必如向時殿最之法須拘一二事狀但欲稱職者必聞非才者必舉其後朝廷或遣使詢察或採聽風謠審考其詳以校監司州郡所上得實者為稱職失實者為非才蓋守令能否萬口所稱尚不能知欲其察知民間微隱不亦難乎便當廢斥不得復為按察之官如此懲激孰敢不盡其心守令有善政者即加旌别使之久任如此則率土之人皆䝉惠澤太平之功成有日矣【元祐二年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差知州先舉主後資任 吕 陶 臣竊以今日任官之弊其輕且濫者唯郡守為甚也封疆千里生聚萬衆休戚所繫而不問能否一以資格用之為半刺兩任有薦者三人則得之矣侮法慢令民害物十郡之中常有二三暗塞不治又有一二舉天下億兆之衆十分而言失其惠養者將半矣承流宣化又何望焉方今朝廷清明百度備舉憂勞元元以固邦本唯恐一夫不獲而牧守之弊紛紛至此甚可痛也昔兩漢盛時政平訟理民安其業者皆循吏之效唐之貞觀開元號為善治太宗亦嘗自擇刺史誌其姓名於屏風而用之當時名臣如馬周張九齡輩皆極言刺史不可輕任載在史冊足為鑑前日朝廷患監司不得其人乃詔近臣舉用而監司之選稍稍清矣至於郡守尤為親民畧而未議是棄民也臣伏請詔内外待制太中大夫以上於通判資序人内歳舉堪知州者三人朝廷更加審察送吏部籍記名氏凡遇有闕先差有舉主者如資任未及即差權知其次方差資序合入人庶牧守之職有以庇民循良之風無愧前古 貼黄天下民事之重大則一路付之監司中則一郡付之太守下則一邑責之縣令如臂指之相附如綱目之相維國朝之制既舉監司以清一路又舉縣令以治一邑則一郡之守亦宜舉矣自八路差注已來此選尤濫蓋於本道就短求長自知縣兩任則得為通判自通判兩任遂為知州其猥濫庸謬不可勝言今已收闕歸吏部似此等人皆可指占州郡之寄雖人材絶無所取而資任合入則不可不與虛授濫除生民何賴伏請特立薦格以清其流【元祐二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官制 上仁宗論詳定官制 劉 敞 臣等昨奉敕為翰林學士韓絳上言國家奄有四海承平百年官制未修方苦其陋欲望討論唐百官制及本朝官制品秩事件量加裁定正其名體等事奉聖㫖差臣等同共詳定臣等累曾懇辭不䝉允許尋具劄子陳乞且未置局容臣等取前代官制將今日官位職位商度可改正者可裁損者可申明者各條三兩事先送中書門下更加商量若果有施行即置局辟官次第刪定奉聖㫖依奏臣等今詳定到事件如左 一漢置丞相其後改置三公官皆公府辟召掾属唐制以尚書門下中書三省長官為宰相尚書令僕射侍中中書令是也官品未至者同中書門下三品今平章事即其比也參知政事唐初亦是正相崔温等嘗為之國朝之制下宰相一等若用唐制正其名體則四輔之任當悉用平章依漢制即須立丞相府 一唐制御史大夫一人中丞二人國朝之制大夫不置以中丞為臺長它官或以給事中諫議大夫權之若欲改正官制置丞相府則大夫當復輕重乃等 一唐制無公卿為樞密使五代用兵始與中書對掌機密即欲改正官制當以院事還中書及尚書兵部 一尚書省二十四司既為虛名所以官冗員衆即欲正官制當罷三司復二十四司及九卿官使有定員其郎官不在本省治職事者並以前資及散官處之其涖外任者或依唐制置上中下等州刺史及别駕之類隨官品任之或欲輕其權則曰知某州刺史之類 一文武散官及檢校兼官勲爵實封等在開元已前頗有實事於今唯散官猶叙服色粗繫輕重其餘悉皆虚名無益治體即欲改正官制當例行省罷若以假虚名而任實職兼存亦可 已上所謂改正者也略舉一隅若於今可行即推此類具正之 一大理寺决天下之獄刑部覆之於事已足又加審刑院則為駢衍即欲裁損官制當以院事官属還刑部 一吏部尚書侍郎分領銓事則當差以輕重分别流品今審官院掌京朝官磨勘差遣而流内銓惟典州縣幕職官體制不倫即欲裁損官制當以審官院職事歸尚書銓州縣幕職官歸侍郎銓 一羣牧司提舉司糾察司之類皆古無此職即欲損官制悉當省罷還属尚書九卿 已上所謂裁損者也略舉一隅若於今可行即推此類具正之 一左右史並當隨宰相入立仗下以記言動今史官之任不及聞前殿政事故徳音善政多失紀録欲申明復此舊制 一中書出制敇唐制並經門下審覆然後尚書出告身經歴三省比來唯於中書發敕虚置三省官名今欲申明復此制國朝令文具載 一國朝近制觀文殿大學士惟待舊相自資政殿大學士至天章閣待制已上其間多有無員數除受浸廣者繇邊幅不立也諸舊有員者宜依舊數未有者宜差定其員著為久制以革溢員之濫 一唐制舎人六人分判尚書六曹事所以佐丞相謹政令欲乞申明此制 一舊制九卿之職不尚書今卿監職事三司闗領者宜取還寺監亦省侵官之類 一唐制左右丞相判尚書省事中書判門下省事中書舎人判中書省事國朝門下省權用近臣判之中書省即舎人年深者判與唐制略同准昨來言者稱近臣判省太重考按唐制似不如此惟常衮自以同中書門下事即當兼判中書省是時崔祐甫以舎人判省謂袞侵官士論由此不平袞也 一三班自供奉官至殿侍差使之類唐制武選皆無此名目宜徙置於外以區别華冗 一朝廷若欲從改正之説即俟改正之後設官分職如周唐乃可約六典著書垂之後世若未能如此而欲著書惟可將會要及諸司編勑并格令刪繁取要因今日官名粗書職分而已 已上所謂申明者也略舉一隅若於今可行即推此類具正之【嘉祐三年十二月同翰林學士胡宿上時知制誥】上哲宗論官制之失䕃補之濫 畢仲游 臣㳟惟國家承五季之後典章制度號令文采雖未純於三代蓋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於省刑罰息兵革施仁布徳愛養元元得天下之心則有與三代比獨百官名自宰相而下至於百執事循用五季之舊而不知改天子臨朝太息於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歎發憤於下者不知幾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階寄禄而修復漢三省之制宜其歡呼鼓舞以慶朝廷之盛徳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稱有不懌於官制者豈未改之前嘗厭五代之弊法既改之後復云漢唐之非是則官制之所失如何而不革國朝雖循三省之舊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當遷者在省之官反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為樞密使吏部為銓審庫部金部為三司水部為都水刑部為大理名尚書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為後世法則先帝之改制無可議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漢唐之舊而未合於今日之務舊平章事遷中書令國朝以來未有遷至中書而今儀同三司一階兼昔日宰相累遷之官舊禮部尚書遷户部工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銀青光禄大夫一階兼昔日尚書累遷之官舊禮部侍郎遷户部户部遷吏部吏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正議大夫一階兼昔日侍郎累遷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難於進今之階秩易為髙而又降七品為八品降五品為六品降三品為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則議請減䕃反以舊品為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為六降三為四以遷就新品之失而不知義理之所在則所謂非漢唐之舊而不合今日之務者可驗於此然猶未有害也舊尚書省不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合而為一則其治速今尚書省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析而為二則其治緩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謂書黄録黄符牒闗刺由上而下復由下而上近者浹旬逺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報而其務乃比於竹茹木屑之細或者補衣貸食未得其缺而事久失於期會則非惟不合今日之務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懌於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損益之而已矣蓋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階二十補䕃入流者甚衆一歳之選至千萬計豈特賞延世禄而已邪舊日之制歳得任其子弟者易以為三歳之制復易為六歳而猶患其濫則殆非歳數之近䕃補人之多故也今若於定制之外復增歳數則士大夫絶望於䕃補沮事之議將不可止非所以順人心助和氣而官冗之弊又未必能去為今之策莫若因仍歳數逺近而漸責其試法試而中於法者然後入仕則是第存䕃補之舊名而已無入仕之新患順於人心所利有五不增䕃之期無所觖望一利也公卿之子弟患於不學而今責其試法則自勸於學二利也得好學之人以為政不病於民三利也一不中選者猶欲再而中選再不中選者猶望三而中不絶其望四利也官冗之弊可以漸省五利也豈惟䕃補凡天下之入仕者皆為試法以考之使人人勇於自試而止取百人則百人而已數百人則數百人而已終無意外之濫雖行之萬世未見其弊又不失虞舜賞延文王世禄之㫖矣【元祐二年上時為開封府推官】 上哲宗論寄禄官宜分左右 丁 騭 臣竊見官制已行流品混并不足以激勸來者適足以長奔競之風且如官制未行已前自前行郎中今朝請大夫是也考滿當遷進士出身則遷太常少卿今朝議大夫是也非進士出身則遷司農少卿或衞尉少卿自司農衞尉少卿入光禄少卿然後轉少府監如此三遷凡十二年今自朝議大夫一遷為中散大夫舊所謂光禄卿是也自中散一遷即為中大夫舊所謂秘書監是也中大夫一遷為太中大夫舊所謂諫議大夫是也太中大夫一遷為通議大夫舊所謂給事中是也通議大夫一遷為正議大夫舊所謂六部侍郎是也官制未行已前侍從臣寮自禮部遷户部自户部遷吏部常調臣寮自工部遷刑部自刑部遷兵部三遷凡十二年今自通議大夫一遷即為正議大夫自正議大夫一遷為光禄大夫舊所謂左右丞是也自右以至於左凡八年今一遷即為之矣自光禄大夫一遷為銀青光禄大夫舊所謂六部尚書是也侍從臣寮則自禮部遷户部户部遷吏部常調臣寮則自工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累而至吏部凡五遷謂之細轉今二十四年之官八年俱歴之矣夫聖人用名為教故為之差别品類辨明科目一定其號人不敢有覬望之心僥倖之意今賢愚混淆清濁同流非所以為善處天下之物也臣愚欲乞出自聖斷付之有司略行改正若執政大臣則由朝廷除授不由資級臣故不論若侍從臣寮自朝議大夫已上至通議大夫五等依官制所定自正議大夫已上至金紫光禄大夫分左右可也其餘無出身常調臣寮則自朝議大夫已上皆分為左右可也如此則賢愚不混淆清濁不同流無覬望之心無僥倖之門矣若夫絶類離倫卓然有所見於世者則在乎人主躐等而用之耳何限於資格哉【元祐三年上時為右正言二月六日詔自今朝議中散正議光祿銀青光禄金紫光祿大夫並置左右進士中出身及帶職轉至左朝議中散為二員餘人轉至朝議中散分左右字為四員已上合理七年磨勘其正議至金紫並分左右字為八資應今官已及此者悉加之】 上哲宗論犯贓人於寄禄官削去左右字 劉安世 臣伏見自行官制後來一切以寄禄名官至於流品無復旌别乃者朝廷以為未盡始詔吏部因其舊名分為左右自是清濁有辨衆論稱允後來竊聞新士大夫之犯贓者並改右字法既未備人以為疑且有出身之人茍以贓汚抵罪左降於右自可示懲縁無出身者自合稱右今若一旦混淆於貪墨之徒彼將以仕宦為恥非惟失先王礪世磨鈍之術亦恐本帶右階之人或有犯者朝廷以何名處之臣愚欲乞今後贓汚之吏並與削去左右量其所犯之輕重而制為貶降之歳若限内别無他罪仍有舉主即與約經赦叙用之法許以牽復如此則名器自正而負罪者通改過自新之路勸懲之道可得而行矣伏乞睿明亟追前令别加修改庶協政體【元祐五年四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謹名器 上仁宗論吕夷簡僕人受官 歐陽修 臣伏見國家每出詔令常患官吏不能遵行不知患在朝廷自先壞法朝廷不能自信則誰肯信而行之然多因小人僥倖而不知抑絶所與之恩雖少所損之體則多臣聞去年十月中曾有臣僚上言乞今後大臣厮僕不得奏薦班行勅㫖頒下纔三四月已却用吕夷簡僕人袁宗二人為奉職夷簡身為大臣壞亂陛下朝政多矣茍有利於其私雖敗天下事尚無所顧况肯為陛下惜法但朝廷自宜如何今一法纔出而大臣先壞之則其次臣寮僕人豈可不與不與則是行法有二與之則近降勅㫖今後又廢有司為陛下守法者不思國體但徇人情或云二僕得㫖與官在降勅前奈何授官在降勅後凡出命令本為釐革前弊法家以後勅衝前勅今袁宗等雖曾得㫖而未授命間已該新制自合釐革夷簡不能止絶而恣其僥倖朝廷又不舉行近勑而自隳典法今後詔令何以遵行其袁宗等伏乞特追奉職之命别與一軍將之類名目足示優恩不可為無功之臣私寵僕奴而亂國法【慶厯三年九月上時為知諫院】 上仁宗論兩府遷官 何 郯 臣等伏見前任兩府臣寮繼有除拜非復差功計勞特出一切恩命近時典故未見此比物議喧然不知其由夫爵禄故上所得專予以其可以厲世磨鈍使天下之人赴忠義立事功至於徇節捐軀而不自悔故古之王者至重至謹賞一人必使天下之人皆知以為當然不敢用為已私而輕天下之所重也今若授受之際皆出無名則何以勸有功有功者不足勸是古之所重今更以為輕雖極顯官厚禄將無以磨礪天下而人人有覬覦徼幸之心復何所恃而為治哉况股肱大臣天下所望而為表則者豈特以一官自私而不為國家惜大體也臣等固知爵命之行必有遜而不受者伏望朝廷察臣等言稽之典故如今來例行除授事體有輕重必當即乞明示中外使灼然曉知若祗出一時之恩願下臣等章奏詢之公議儻以為然或難於追寢前命因其表遜悉停過恩如此則上無虚授之譏下有相遜之勸與其一舉兩失事相萬也臣等待罪言責不敢顧避緘黙貼黄稱侍中官秩隆峻不可為節相序遷之資稽之典故未嘗有輕授者唯晏殊前來已為刑部尚書朝廷若以左降歳久自從牽復恩例【皇祐元年七月河陽三城節度同平章事夏竦兼侍中宣徽北院使判并州鄭戩為奉國軍節度使觀文殿大學士禮部尚書知陳州晏殊為吏部尚書資政殿學士吏部侍郎知許州張觀為尚書左丞觀文殿學士兼翰林學士兵部侍郎丁度為户部侍郎資政殿學士户部侍郎知應天府王舉正為吏部侍郎資政殿學士給事中知杭州范仲淹資政殿學士給事中新知河南府吳育並為禮部侍郎太子少卿致仕杜衍為太子太保太子少傅致仕石中立任師中并為太子少師太子少保致仕任布為太子少傅初上軫念執政舊臣宰相文彦博因賛以鄭戩夏竦等十四人皆遷官加職而弼與各領一路安撫使仍優除之郯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同監察御史陳升之上此奏】 上仁宗論明堂覃恩太濫 包 拯 臣伏覩明堂赦書應文武百官内臣並與遷轉臣先以風聞曾具論列并乞召對不䝉開可退用憂迫弗皇啓處竊以爵禄者天下之公器而邦國之大柄也唯士之有功與徳所宜處之非此二者不可濫與夫人君者固宜愛之惜之茍輕用之則壞公器而失大柄一綱或紊百目皆隳雖善為治者亦末如之何况今吏員益衆財用益殫為國計者自當澄汰冗雜以寛調度豈可不辨能否普加官爵是於承平之世行此姑息之事但恐賦租之廣不足給其用秩廩之多不足充其欲紀律一弛天下蕩然有不可捄之弊矣臣又伏讀近降詔㫖今後應内降特與恩澤及免減罪犯並仰中書樞密院并已承受官司具前後詔勑執奏不得施行有以見陛下勵精革弊求治之切至也唯此覃恩頗蠧政之甚伏望陛下上稟祖宗之訓下為社稷之計所有今來遷轉恩澤乞賜特行裁處免千古之下以累聖徳之萬一臣過叨寵擢位疎責重區區之懇不能自已惟陛下留神省察天下幸甚【皇祐二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不宜給麥允言鹵簿 司馬光 臣聞仲叔于奚有功於衞衞人使之繁纓以朝孔子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夫爵位尊卑之謂名車服等差之謂器二者人主所以保蓄其臣而安治其國家不可忽也今允言近習之臣非有元勲大勞過絶於人而贈以三公之官給以一品鹵簿其為繁纓不亦大乎陛下雖欲寵秩其人而適足增其罪累也何則三公之官鼎足承君上應三台鹵簿者所以褒賞元功皆非近習之臣所當得者陛下念允言服勤左右生已極其富貴死又以喪事之禮為之送終鼓吹笙鐃烜赫道路是則揚其僣侈之罪使天下側目扼腕而疾之非所以為榮也惟陛下覽仲叔于奚之傳垂意孔子之言則知名器之重不可加非其人况唐制羣臣於國立大功者婚葬則給鹵簿餘不在給限伏望陛下追寢前命其麥允言更不給鹵簿毋使天下人竊議指目以為朝廷過舉不勝幸甚【皇祐二年上時為殿中丞同知諫院】 上英宗論兩府遷官 司馬光 臣曾上言兩府臣寮遷官太頻恐失天下之望乞陛下聽其辭避以成其美未䝉采納臣非憎此數人嫉其遷官乃是欲全其令名使之輔佐陛下重惜大柄耳先帝親選聖明傳以天下今陛下乃歸功大臣臣固知其人必不敢當也借使當日實曾賛成先帝聖意乃是欲安宗廟社稷若今日受賞則是預邀非常之福罪孰大焉然則陛下賞之是掩其盡忠之心使為徇利之人何榮之有臣所謂欲全其令名者此也夫爵位者人主所以御羣臣之大柄也然品秩髙下本皆虛名但以難得之故為人所貴若其易得則為人所賤譬如金玉珠璣茍或道路階庭處處有之則與瓦礫無異矣近歳以來官冗賞濫兩府大臣豈不素知今遇陛下即政之初宜開導聖聰以懲革斯弊今陛下以纂紹之際及聖體未安之時中外平寧為兩府之功加以厚賞則宿衞將帥宗室外戚四方藩鎮内侍近臣皆有冀望若一一稱滿其意則國家官爵賤於泥土將無以役使羣臣若抑而不與則人不自知更生觖望是始於推恩而終於聚怨也且輔佐之臣自於朞年之間連併遷官而欲禁止佗人之幸進誠亦難矣臣所謂欲使之輔佐陛下重惜大柄者此也或者陛下以為曹佾無功尚加之使相况輔弼大臣當國家艱難之際輸力盡瘁不可不賞臣愚以為不然陛下所以賞曹佾者非以為功也乃以皇太后之徳至深至厚無以為報故褒崇元舅以慰母心今若縁此推恩次及后族次及兩府次及他人則是曹佾隨衆遷官不為優異於皇太后之心何所慰哉然則陛下虚捐盛恩而衆人皆以大例遷官何足為喜也臣豈不知陛下欲褒賞大臣而臣區區不量其力以横議干之非身之利然為朝廷忠謀無恤其他惟陛下察之【治平元年六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近臣濫恩 司馬光 臣昨者上言近歳官冗賞濫兩府大臣遇陛下即政之初宜開導聖聰以懲革斯弊今陛下以紹纉之際及聖體未安之時中外平寧為兩府之功加以厚賞則宿衞將帥宗室外戚四方藩鎮内侍近臣皆有冀望若一一稱滿其意則國家官爵賤如泥土將無以役使羣臣輔佐之臣自於朞年之間連併遷官則難以禁止他人之幸進伏䝉陛下面諭臣以兩府大臣皆有大功所以遷官他人無功何敢輙望臣再三敷奏以陛下若寢兩府恩命則他人自然不敢僥求若見兩府遷官則誰肯自謂無功不求榮進恐至時陛下亦不能裁抑兩府亦不敢奏當時陛下聖意然終不開納今兩府纔受恩命竊聞入内内侍省都知任守忠等已一例遷官臣竊料向去其餘臣寮互相形比繼續遷官卒無窮盡蓋官爵者人主之利器所以驅策羣臣制御四海今陛下曾不愛惜容易與人一至於此臣竊惜之凡制令之行必自貴近為始前者濫恩已施之於貴臣不可復收若止之於近臣猶可救其大半所有任守忠恩命伏望聖慈特賜追還以塞向去僥倖之路【治平元年七月上時知諌院】 上英宗論重名器 何 郯 臣聞聖人之養賢也能品其徳能量其才能授以官於是分之為三上賢使之為三公次賢使之為臺諫監司下賢使之為守令所以寓權而悦之也於是為之宫室輿馬以養其體為之旌旗冕弁以養其貴為之鐘鼓琴瑟以養其樂為之弓矢斧鉞以養其威然而不可以私授惟其徳惟其才而已矣茍授非其人則覬倖之端啓有小人者得之則胥効犇嚮而求之若固有於已寖以成俗人人皆以取之甚易而無難矣一旦聖人將革其弊而廢黜之莫不怨望盈耳是非小人之過其過在於人主授之之輕也人主不禁之於前而止於後蓋無及已嗚呼用人之際可不謹歟昔衞以鞶纓授仲叔于奚仲尼非之館陶為子求郎漢明拒之知名器如此其重也今陛下紹徳業之崇卜基圖之永大設綱紀思合天人行於前必慮其後圖於始必全於終惟是選用之艱尤所可重品其徳然後授其官量其才然後定其位使朝廷上下公卿大夫皆得以服其榮安其分士無覬覦職無虚授則天下官冗之弊息名器之用正夫以大理評事之卑而太宗猶謂之清望官不以授伶人之子况其大者乎惟陛下重之【治平二年上時為龍圖閣直學士】 上神宗論王廣淵章服職名 司馬光 臣累言廣淵姦邪乞盡奪去職名與逺地監當今聞廣淵帶職知齊州仍賜章服如此乃是賞之非黜之也曏使廣淵自改京官以來謹身守分不為姦諂以至今日不過作第二任通判今所得乃如此豈可謂為姦諂無益哉孔子稱唯器與名不可假人今之章服所謂器也職名所謂名也二者皆無用之物然而天下貴之者為其非賢材則不能得之故也唐宣宗重惜章服不輕以與人有司製緋紫衣以備賜與經年不用三兩領故當時服緋紫者人以為貴夫名器者譬如珠玉若使之易得如瓦礫尚安足貴乎近歳兩次覃恩服緋紫者已為汎濫今又如陳鑄王廣淵輩皆賜章服是使今後受賜服者皆以為恥不以為榮也且陛下使廣淵出補外官者心已知其姦邪之迹也今又復以職名章服寵之是勸人使効廣淵所為也臣竊恐非國家之福伏望聖斷依臣前奏盡奪去廣淵職名并所賜章服與逺地監當使賞善罰惡皦然明白【治平四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郭昭選除閤職 司馬光 臣竊聞陛下曏時直省官郭昭選等四人近有特㫖並除閤門祗候衆言籍籍頗謂僥忝國初草創天步尚艱故祖宗即位之始必拔擢左右之人以為腹心羽翼豈以為永世之法哉乃遭時不得已而然也自後嗣君守承平之業繼聖考之位亮隂未言之間有司因循踵為故事凡東宫寮吏一槩超遷謂之隨龍以此昭選之徒得自厮役直除班行其為幸已多矣乃敢妄有攀援邀求無已曾不自省有何功勲小人之心終無厭極不可縱也且閤門祗候祖宗所以蓄養賢才以待任使之地也其與班序差遣事體不同譬諸史臣則館閣之流也豈可使厮役之人為之哉况東宫其餘吏卒甚衆茍一人得之則皆有冀望之心此書所謂啓寵納侮者也陛下既承大統則率土之濱誰不為臣而獨私於東宫之人則所與親者至狹矣臣昨除御史中丞初上殿之日首以官人賞罰為言誠以三者致治之本自上世以來不易之道也今昭選等以賤而叨美職是官不擇也無横草之勞而數月之間恩命相繼是無功受賞也姦慝明著如髙居簡等尚保而庇之是有罪不罰也陛下始初清明方勵精求治而乃輕其官爵慢其賞罰如此將以興太平之功猶適楚而北轅也今臣所以區區進言者但為陛下惜此而已所有昭選等新除閤門祗候乞賜追寢【治平四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執政轉官 劉 摯 臣伏覩近降麻制執政臣寮各特轉一官聖恩優厚中外聳動及臣伏讀麻制之詞乃以山陵寢廟奔走職事加臣子之異恩於是臣竊疑焉夫應奉山陵寢廟奔走職事乃臣之分也若欲以醻勞則應不止於執政若旌其送往則執政未嘗俱行授受之間未有名義伏聞所司檢會嘉祐年體例進入依應施行伏縁嘉祐八年英宗皇帝既推即位之恩臣寮各已覃轉後來以弗豫進藥而輔導調䕶鎮寧中外以至聖躬康復親决庶政誠天下之慶謂輔臣實與有勞故又命各人進一官然當時臣寮再三辭避累日不敢受命至遣近臣趣令以新官入謝不降坐以待之方敢祇受又治平之末神宗皇帝嗣位覃霈改官之後適值韓琦以山陵使囘懇求去位尋以兩鎮外補然猶虚上宰之位自曾公亮而下並不遞遷故與特轉一官以補轉㕔之恩考求兩朝故事各有因依則今來遷官别無義説惟過賞踰僣在聖人不足以廣恩而於義未安恐臣下終難於冒處伏望謹重國體愛惜名器授之以道則亷恥之風行欲望聖慈照㑹兩朝故事不同如執政臣寮辭免新命伏乞特賜允從無傷事體區區臣言庶幾有補【元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六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省官 上仁宗論官冗四弊 李柬之 臣伏以建官設爵所以待賢才齊萬務非以車服禄廪供人之欲給人之求也古者上自公卿大夫下及抱闗擊柝皆有定員故官無茍得人無他覬漢儒謂爵禄者天下之砥石聖王所以礪世磨鈍又曰爵禄者人主之操柄葢聖世制人御俗其於爵禄也謹重之如此國家四聖接統治安百年聲明文物比隆三代其如吏員雜冗上下繁多若不澄其源復加數年則益難淘汰今選舉之路未精補廕之門太廣恩倖之路未息因縁之弊未除唐制明經進士及第每嵗不過五十人今三四年内放四五百人校年累舉不責詞藝謂之恩澤者又四百人又陜西兵起保恩二州卒叛廣南儂賊冦掠而逐路舉人悉加録用荒唐淺陋被恩者不可勝數諸科唯専記誦質其義理一所不知加之生長畎畝不習政術臨民治衆能曉人事者十無一二嵗并放五百餘人此所謂選舉之路未精也西漢吏二千石以上視事滿三嵗得任一子為郎王吉尚謂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驁不通古今文武官三司副使知雜御史少卿監刺史閤門使而上嵗任一子帶職員郎諸司副使以上三嵗得任子文武兩班可任子者比之祖宗朝多逾數倍遂使膏粱子弟充塞仕途一士遭逢子孫皆在仕宦稚兒外姻並沾簮笏之榮而又三丞已上致仕者任一子况七十致仕古之常制少登仕宦晚至三丞恩惠未見及民功業未聞及國至其退罷更令任子退一老者進一孺子甚非國家優賢取士之道此所謂任子之恩太廣也漢宣帝躬親庶務王吉上䟽謂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使居位葢以位者待才用之宅不可以恩私得也位無髙下皆當愛惜外家故人尚當若此况嬪嬙近列宗姻之外親乎今嬪嬙之侍宗室之妻有邑號視品者皆得奏薦弟姪及皇親納婿皆白身受官行賂求婚多得市井浮薄之人以汚宗室以至内臣之家因㳂事任奏授甚多此所謂恩倖之路未塞也三省暨百司胥史本於主行文書供給役使調官補吏已為冗多而又因縁權勢悉換班秩至於權貴之家給役之輩明有恩例亦授班行嵗增日益莫知其數所謂因循之弊未除也入仕之門雜補官之路多而士大夫皆以為患而言者不為少事未宣行而物論興者何也葢僥倖厚者未嘗裁損恩澤薄者先議減除如向來孔道輔等止欲釐百司吏人是也往年減省䕃補近臣之家靳惜厚恩務全已欲但於服屬踈者舉行數事而已使天下論議多不厭伏者率由措置之未公也大凡立法自貴者始則人無怨心請先自嬪御宗室及兩府大臣以至帶職員外郎諸司使副已上及内臣之家一切裁減之十年當見成效尚循舊貫不圖改為欲望起治道清仕途不可得也【至和二年九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哲宗乞清入仕之源 上官均 臣聞朝廷設官分職所以治事才者並用則職脩而事治才者不用則事紊而職廢才否並用則政事之不治者常半今之士大夫列于版籍者可謂至冗矣京官自承務郎至朝議大夫凡二千八百餘人選人一萬餘人大使臣二千五百餘人小使臣一萬三千餘人舉天下之員闕不足以充入仕之人故吏部左右選用闕京朝官及大小使臣大率一年以上選人須及二年以上或三年而闕次之逺者莫如選人大抵一官之闕在任與夫已授而又擬之者凡三人故自得替如不該移令待試法之中否須近一年而後擬呈已擬差必待闕三年而後就職七年之間方成一任京朝官待次幾一年而後得差遣待闕一年然後就職五年之間方成一任以常人言之三十而仕又十五而改官至七十而致政共成七任耳又況三十未必仕仕者未必皆至七十而又有不幸私故䧟於吏議年雖及之未必滿七任也故舉天下之士大夫其才可以治事不至曠職者未必及半就令及半居閒之日常多而治事之日常少此天下之郡縣所以不治閭井之民未純被朝廷之徳澤者良以此也臣以為欲郡縣之治在夫才者居職欲才者居職在乎使其居閒之日少欲其居閒之日少在乎清入仕之源切觀今之自文職入流者凡四進士補䕃與夫納粟得官百司胥吏是也自武職入流者凡三武舉補䕃與夫百司胥吏是也計其才行可以居官治事者納粟胥吏不如補䕃補䕃不如進士武舉何以言之為進士者自十年就學加之十年而後能治經閱史綴緝文詞又加之十年而後能問學通愽成就其志其學可謂勞矣及夫有司試之必擇其明達義理而稍工文詞者方得薦送又求其尤者始預禮部之選又加廷試而後賜第擇之可謂至詳矣三年一取士舉天下學者群試于有司亡慮數萬人而賜第者僅五百人取之可謂至艱矣彼貴遊子弟恃其父兄之䕃補類多驕墮不學僅通經義稍成文詞者則必中選就令屢試不中年及三十亦得出仕其眎進士篤志講學趣操自立冝有間矣百司胥吏主行文書積年寡過例該禄仕又豪右之家以貲授官其才品庸下素不知義又外臺郡守奬薦之所不及彼固分甘自處於卑賤之地豈復有奮勵之意其眎補䕃子弟聞父兄之教少壯就官有鄉進之心冝有間矣由此觀之計才量行可居官治事者納粟胥吏不如補䕃補䕃不如進士理之必然也又進士科所謂特奏名者凡五等其最濫者但曽一次預薦僅及三十年即該推恩其就廷試則試題平易字數減少有司考校又加寛假但粗成文理不至甚紕繆者皆置第四等以上未滿七十者即更不須保任便許出官昨元豐八年特奏名係第四等以上者四百餘人可謂冗矣夫進士自秋試至省殿三處考校僅取五百其間尚容幸得又況偶獲一薦累試見黜年髙才耗學術忘廢其比進士實固相逺而又五路學者鮮少取人數寛但獲一薦雖不事學坐待及二十年便該仕禄大率多年五六十以上既就仕宦誰肯舉薦夫以血氣衰耗有茍得之心薦舉不及無向進之意其能精明治事廉潔自守者十無一二智識才力方之進士固有間矣夫以特奏得官與夫補䕃流外之人學術才行皆不足以方進士而入仕之數常多於賜第之人並趨吏部吏部按格不計入流清濁才行髙下但以到部先後注擬授差遣以此待次者常至七八百人注擬二年以上員闕故負才可用之人率為特奏名得官與夫資䕃胥吏之流冗占壅滯此肩待闕居閒之日多而治事之日少者常以此也不清其源欲官之不濫才者之獲進不可得也臣以為四者之冗有可罷者納粟得官是也有可以裁抑者特奏名資䕃胥吏是也竊聞嘉祐四年以後係特奏名者纔數十人自治平至熈寜三年止有百餘人自熈寜六年至今每次推恩入仕不減四五百人臣欲乞參酌祖宗故事須曽取到文解或經殿試計若干舉方許就省試實得文解及經殿試若干舉方許就殿試其就殿試文理稍優者方得充四等以上每等限定人數不過若干人其在四等外者不理選限其曽預一薦雖及三十年不在推恩之限葢累曽取到文解或經殿試即須稍有文學不至空踈四等以上限以人數則有司所取不至冗濫如此則稍可以革特奏之矣臣又見廣南攝官取本路曽預兩薦者權攝簿尉一任無過遂得正授雖曰優假逺方士人然僥倖太過若量加舉數即可以損入流之冗矣臣以為古人之仕者世禄葢使為之後者一人世焉禄廩之而已矣詩人之所譏謂棄賢者之後絶功臣之世今之寄禄官自大夫以上初升大夫即奏補子弟一人其後兩經郊恩與致仕之日皆許奏䕃其為大夫以上嵗月深久往往奏薦多至數人夫廉謹無過積日叙遷而為大夫者未必有功而賢者也官其子弟一二人以寵其後固已厚矣臣欲乞自兩省兩制以下至大夫奏補之數冝加裁減限以多少則可以革資䕃之濫矣百司胥吏積勤累日大率須及二十餘年方得出仕唯三省人吏最為優幸每以㸃檢諸處文書酬奬減年出官最速其不願出官者坐理資任至為郡守冝加裁抑使無過厚則可以損雜流之弊矣四弊既損則入仕之源清而才行可用者不久於待闕不乆於待闕則治事之日多而職業無不舉矣臣聞張官置吏所以為民今若捐虚授之禄以養害民之吏姑息不才之士以妨有才之進豈為民設官之意耶願陛下明詔有司講求官冗之弊澄清入仕之源以幸天下實非小補【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優禮 上仁宗乞優禮李允則晁迥 劉 隨 臣伏覩近降除書以客省使康州防禦使李允則特授寜州防禦使仍放朝謝與假將治行恩加勲舊事出非常凡居將帥之臣各勵公忠之節竊以李允則素懐韜略動有機權屢委邊防務期安輯不邀功以生事無縱敵而失謀雖古之名將無以加矣是以行命之日中外皆喜必若制置軍馬經略亭鄣樞近大臣成筭之外若召而賜對詢以方略則老將諳練必有所長臣又伏見太子少保致仕晁迥端莊植性冲澹自居歴任三朝垂五十載徊翔兩制踰二十年先帝寵遇便蕃講求典禮議論詳正無不參預加以繼司文柄時謂得人今之臺閣清流州郡循吏迥之論辨所得居多近者引年致政斯為達禮五常百行葢無缺焉文指為宗師朝野推為君子有兹儒雅之望未行優異之恩臣亦願兩宫聖慈特同允則近例賜以全俸豐其燕居其或朝廷將行大禮時議大政宰司裁成之外特開延英訪以經史儒詳練必有可觀每遇萬幾餘閒温凉得所詳延二老賜之從容俾説往古治亂之因國初經制之務如此則文事武備盡美於昌朝養老乞言有光於古昔尊體宿舊益厚於時風傳示方來用光史冊臣以為文武班中功名雅望終始一致以至髙年者唯此二人允謂時賢恐須旌别【天聖二年八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仁宗乞加禮杜衍等 馬 遵 臣聞推隆年則民徳歸厚崇勵髙節則薄夫以敦此前籍之通規而先王之達禮也竊見皇祐中明堂大赦曽召兩府舊臣杜衍任布等陪位雖各人辭疾不預侍祠之列陛下降詔禮遣使軺賜予備厚復恩其子殊榮異禮照耀一時陛下優賢養老之意白於天下而人知勸矣今杜衍且八十徳望愈隆使古禮復行當在更老之位至如近侍致政而歸者張昷之之公直劉夔之清方如此等皆為良士今陛下享夀安之福行㳟謝之儀凡在髙年正冝加禮臣愚欲乞聖慈指揮中書將來大慶禮畢檢㑹明堂恩例特賜施行使衍等黄髮復見太平之事書之史冊足為美談庶幾冒榮越禮之人睹而知愧化薄歸厚或出此塗【嘉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英宗論呼官過禮 張方平 臣聞君尊臣卑人倫大義所以立朝廷之體定上下之分不易之道也故君前臣名著自上古陛下紹膺寳命光宅萬邦隆意虚懐優遇羣下大小之臣進對率稱其官此乃等夷相推民吏奉上之言非所以正尊極而隆堂陛明王制而崇主威也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以至禮樂不興刑罰不中真宗嗣位之始厚待先朝宰相吕端李沆初不呼名二臣上表固辭尋如常禮陛下厯數在躬及兹四年君臣之際尊卑之分别嫌明微在乎言動願陛下總攬權綱威恩並用呼官過禮乞從寢削曰公曰卿足正名分長轡逺馭使無遺力則百職並修庶務以濟此逺者大者之體也【治平三年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上哲宗乞優待文彦愽而勿煩以事 吕 陶 臣聞三公者上應台階下同元首表正萬邦儀刑四海不必備其官不可名以職委任之重則以論道經邦爕理隂陽為事體貎之隆則御坐為起在輿為下非若六卿庶尹分曹治事而各有常責也漢世以來典章因革與古不同乃以丞相兼三公之事至成帝時始從何武之議特置此官光武中興孝明繼治皆勵精以親庶政然而不知稽古建官之本意不明道揆法守之事冝乃以吏事課覈三公其人或失而其禮稍薄甚者有至罪斥詬辱之累君臣始終安得不戒今太師文彦愽弼亮四世位冠一品才業推髙於朝廷威名取敬於强敵陛下渴見儀形特降褒詔供饋許肯異數優宻前代莫擬深合古先聖人尊崇元老之義有大論議詢之而後定可也有大措置審之而後行可也經筵講道接之則師範嚴矣敵使在廷望之則國體重矣若乃居以一官責以庶事則臣愚猶以為未安葢三省之務參總萬目鉅至於命令機權細至於簿書期㑹紛紛坌集日交於前而丞輔之職無所不統一有闕失責亦隨之雖彦愽康寜强健材力裕然猶若閒暇而年過八十無預齊喪豈可處之以勞唯冝待之以佚且古之養老以祝噎祝鯁居其前後豈為所養之人皆至衰耄而設之葢情之所恤者深則禮之所加者備安可因其康壯則必煩以事哉㳟惟先帝考古作法更新官制以三省大臣執國之柄釐治萬務唯師傅之官久虚其位而有一人焉以四世輔弼之舊適居此職則固冝以論道經邦責之不必累以官事庶幾上顯朝廷褒崇勲徳之意不乖四海具瞻之心臣待罪言路不敢以輕賤自黙陛下恕其狂瞽而裁之以義【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令文彦愽朝朔望 劉 摰 臣伏見陛下降詔遣使召太師文彦愽赴闕唯彦愽以勲名之重翊亮四朝可謂社稷元臣冝乎陛下思見其人而加禮起之甚盛事也臣竊觀自古以來莫不貴徳而尚齒然宗工大老遇之必以禮而處之必以道故或尊之以為師保或養之以為三老五更或使之朔望一朝或間趨朝廷平章重事或有大政就而咨決考於前載故事具存今彦愽之來在聖謀神慮必有以處之將一見其儀形而已耶又將有所咨訪耶將留之朝廷以自輔耶又將任之以政耶今外議但見宰相虛位久未除人皆以謂陛下必將以三省長官命彦愽矣雖臣愚意亦不免出於此然臣切謂誠若議者所料付以三省之政縁有官則有職有職則有事四海之大萬務之繁大小無所不總日夕裁決朝㑹陟降殆恐非八十餘年老臣之聰明筋力所能冝也有職事則不能無得失使任其責則傷恩釋而不問則廢法又非所以養元勲而尊舊老也彦愽雖老矣然忠厚敦大足以慰士大夫心其氣略足以彈壓强悍其威望足以鎮服强敵誠冝今日優游左右以為朝廷重古之人以老成有過於典刑葢為是也臣欲望聖慈詔彦愽以本官朝朔望遇有軍國大事特賜宣召詢以籌䇿不須以事攖之夫以三師之尊獨承天子清問獻納以決大議而不勞以事此陛下之所以尊禮舊徳者至矣不親於權以進强君道不疲於職以休養老境而無累於出處之際此亦臣子之可以處而安也恩恊義稱無以易矣伏望决自聖心使天下無異辭臣不勝區區【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以陪祠召張方平 劉 摰 臣近見詔書以季秋大饗召南京太子太保致仕張方平赴闕陪位今聞方平已有辭免者臣謹按方平盛徳元老其學誼志藴極髙明而盡精微在仁宗時以文學論議居風憲侍從之任啓沃獻替風采凛然而尤䝉英祖之知神考在位熈寜初擢為參知政事未及旬朔以家難去位除服還朝而王安石秉政矣方平論既不合又剛毅不肯少屈於是去國在外以至退老平生之才曽未少施天下所惜自陛下臨政以來收進舊凡名徳之老皆在朝廷出入陟降有以敦風俗而重廟社化姦慝而鎮强敵中外翕然復見祖宗人物之盛豈不休哉而於此時獨遺方平未見及之士大夫切以為疑焉臣載惟國家每遇郊饗大事必召舊人故老使來待祠乃君臣之間至恩盛典然從來止舉故事備禮一詔之故其人亦備禮一辭之少有至者上下恩意滅裂施之虛文而已今陛下春秋鼎盛太母簾闈施政於斯時也惟患舊徳之不盡集於朝也况陛下初展帝饗而方平天下之大老臣愚欲望聖慈特遣中使稍加禮數止以大禮陪位詔之則方平不應不至既至召見賜之延問閱其議論考其志識或有可用則留之朝廷以自輔翼亦不必攖以職事若其無足以當聖心則祠事既畢以禮遣歸而已亦自可以成就陛下尚賢貴齒渇見老成之意臣不勝震越【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加張方平恩禮 蘇 軾 臣伏見太子太保致仕張方平以髙才絶識愽學雄文出入中外四十餘年號稱名臣仁宗皇帝眷遇至重特以受性剛簡論髙寡合故齟齬於世然趙元昊反西方用兵累嵗不解公私疲極方平首建和戎之䇿仁宗從之民以息肩書之國史又於熈寜之初首論王安石不可用及新法之行方平皆逆陳其害大節如此其餘政事文學有補於世未易悉數神宗皇帝知人之明擢為執政㑹丁憂服除為安石等不恱而方平亦不為少屈故不復用今已退老南都以患眼不出灰心槁形與世相忘臣竊以為國之元老歴事四朝耄期稱道為天下所服者獨文彦愽與方平范鎮三人而已今彦愽在朝鎮亦復用方平雖老杜門難以召致猶當加恩勞問表異其人以示二聖貴老尊賢之義今獨置而不問有識共疑以為闕典願因大禮之後以向者召陪祠不至特出聖意少加恩禮或遣使就問國事觀其所論必有過人臣忝備禁近不敢自外昩冒陳列戰越待罪【元祐元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知制誥】 上哲宗乞許文彦博等辭避免拜 蘇 軾 臣近奉聖㫖撰賜文彦愽吕公著今後入朝免拜詔書今又准内降指揮撰不允彦愽辭避免拜批荅臣謹按禮經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所謂拜君命者命而拜非朝見也然且不免周天子賜齊威公胙曰伯父耄老無下拜公曰天威不違顔咫尺下拜登受所謂無下拜者拜於堂上非不拜也然且不敢鍾繇以足疾乗車就坐疑若不拜然亦無明文君前乗車豈足為法而馬燧延英不拜葢是臨時優禮無今後遂不復拜之文祖宗舊例如吕端之流以老病進對亦止於臨時宣不拜今來彦愽公著今後免拜指麾自是朝廷優賢貴老度越古今無可議者但臣是有司合守典禮兼恐彦愽公著終不敢當以臣愚見不若允其所請若聖恩優閔老臣眷眷不已遇其朝見間或宣不拜足以為非常之恩臣忝備侍從懐有所見不敢不盡所有不允批荅臣未敢撰【元祐二年八月二十四日詔賜文彦愽吕公著曰朕聞几杖以優賢著之典禮耋老無下拜書於春秋魏太傅鍾繇以足疾乗車就坐自爾三公有疾以為故事而唐司徒馬燧亦以老病對於延英詔使無拜今吾老大臣四朝之舊徳隆而望重任大而憂深者唯卿與公著而巳方資其之告豈責以筋力之禮今後入朝凡有拜禮冝並特免卿其專有為之報略無益之儀毋或固辭以乖朕意二十八日彦愽等上章辭不拜恩命軾為翰林學士上此奏遂詔曰朕優禮師傅達徳齒之尊以亟拜為可略古之道也卿謹嚴朝廷明君臣之分以不拜為未安禮之節也道並行而不悖義有重而難違勉徇所陳不忘嘉歎所請冝允仍詔公著以歩履稍難自今每遇入朝特許令男一人入殿扶掖】 上哲宗乞聽文彦博以太師就第留備訪問 范祖禹 臣伏聞陛下已許文彦愽求退降詔俟至中春議從所欲者彦博年八十五爵位已極唯是得解重任歸休私第乃其幸也陛下憫其過老以其累請而從之為彦愽身計私計則可謂美矣若為朝廷計則臣請試言之彦愽為相四十餘年厯事四朝仁宗時為樞宻宰相八九年先帝已加優禮許其致仕陛下嗣位復召而起之葢藉其威名宿望以為朝廷之重也京師及四方軍民久服彦愽之名以在朝廷則朝廷必重向若陛下不復召之則亦巳矣今既起之則不可使輕去朝廷彦愽雖老精力尚强卧置京師足以為重外則西北二敵必懐畏憚夫以四海之大若常無事則人人皆可為大臣矣豈無萬一非常之慮哉彦愽在朝非謂日月有用葢備緩急或有時而用之耳當先帝之時足以容彦愽閑退今二聖垂拱委政大臣尤冝得老成之人以服天下之心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言老成人重於國之典法也葢以其經歴既多但問以累朝之事所知尤勝他人况其别有所補哉今舊老唯彦愽一人若去則其餘在朝者皆是後進無前輩矣老者任用之日不久國家所宜惜臣自聞陛下許彦愽之去朝夕思慮竊謂陛下若欲彦愽更得優逸但聽其解軍國重事以太師就第留之京師以備訪問不必再除致仕朝廷有貴老尚賢之美足以繫属天下人心所補實多陛下進退元老臣不當預論議然臣職在侍從茍有益於國不敢不言惟陛下深留聖思更賜裁擇其劄子仍乞留中【元祐五年正月上時為給事中】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薦舉 上真宗論舉官當精擇舉主乃得其人 李 諮 臣伏覩近降詔書應内職三司副使諸司使升朝官正言監察已上各於見任知州通判知縣縣令内奏舉一員者此蓋陛下順考古道啓廸鴻猷顧萬務之至繁思衆才之共理遂申命於執事俾各舉於所知冀英俊無沉陸之嗟而朝廷有得人之盛斯實治國掄材之要道也若乃舉不失徳式副於明揚如或稱匪其人曷資於委用㳟以詔㫖云升朝官正言監察已上即是南宫員外郎已上皆得舉官也伏以國家荷錫祚之珍符悟開先之寳系喬丘檢玉睢壤瘞牲修曠絶之上儀沛厖鴻之渥澤汪濊有同於雲露㴠濡靡間於蓼蕭絲綸併示於均禧簮紱盡令於進秩垂紳文陛雖謂於才升應宿仙曹或由於恩授亦有身居散地職異親民若令一槩舉官實恐未能作哲臣以謂舉官之道不如精擇舉主若得其人則所舉之官自然不謬矣昔鮑叔之薦管仲子桑之知孟明祁奚之稱解狐胥臣之任郤缺率皆成功立事垂範作則稱唯其善故能舉其類者葢謂此也臣欲乞自職諸司使及正言監察已上須歴任已來别無贓汚及不是見監臨場務者方得依所降詔勑舉官然後據其所舉之人載詢淑慝重覈幽明儻肆欺誣嚴行黜削如此則圭符之吏必獲於循良銅墨之官免貽於貪冒選衆責實或近於斯臣早以庸材遭逢亨㑹仰荷生成之施敢忘補報之心雖芻蕘之至微亦睿聖之攸擇【天禧元年上時為禮部員外郎直集英院】 上仁宗論待制以上更不舉官事 歐陽脩 臣近准御史臺牒為臣寮上言待制以上舉省府推判官轉運副等事奉聖㫖去年勑命更不行用令臣知委者臣竊詳臣僚上言悉渉虚妄葢因近日陛下進退大臣改更庶事小人希合欺罔天聰臣試請辨之據上言者云若令兩制以上保舉則下長犇競之路方今上自朝廷下至州縣保舉之法多矣只如臺官亦是兩制以上舉以至大理詳斷審刑詳議刑部詳覆等官三路知州知縣通判選人改京官學官入國學班行遷閣職武臣充將領選人入縣令下至天下茶鹽場務㩁場及課利多處酒務凡要切差遣無大小盡用保舉之法皆不聞以奔競而廢之豈可獨於省府等官獨長奔競而可廢此其欺妄可知也上言者又云遂令端士並起馳騖且馳騖盡係小人豈名端士至如自來舉官之法多矣豈能盡絶小人干求况自頒新勑以來何人舊是端士頓然改節馳騖於何門而得舉乞賜推究姓名若果無之則見其欺妄可知也上言者又云不因請託人莫肯言此又厚誣之甚也今内外臣僚無大小曽受人舉者十八九豈可盡因請託而得自兩府大臣而下至外處通判以上人人各曾舉官豈可盡因請託而舉若云其他舉官不因請託只此敕舉官須請託即非臣所知也今兩制之中好人不少繁難要切之地皆已委信任用豈可不如外郡通判等不堪委任舉官况兩制之臣除此勑外亦更别許舉官豈可舉他官則盡公唯此勑則頓徇私請此其欺妄可知也又云每嵗舉一百五十人致人多而争差遣臣筭一人有三人舉主方敢望差遣一百五十人須一嵗内有四百五十員兩制為舉主今兩制不及五十人使人人嵗舉三人即纔各是一人舉主豈敢便争差遣况有不曽舉人者或舉不及三人者乞賜檢㑹去年終兩制以上舉到人數便可知其恣情欺妄也近日改更政令甚多唯此一事尤易辨明故臣不避煩言而辨者伏冀陛下因此深悟小人希合而欺妄也縁自去年陛下用范仲淹冨弼在兩府值累年盜賊頻起天下官吏多不得力因此屢建舉官之議然亦不是自出意見皆先檢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所以元降敇文首引國書為言是也當時臣僚並不論議近因仲淹等出外與朝廷經畫邊事䜛嫉之人見其不在左右百端攻擊不已此事朝廷不暇審察便與施行臣昨見冨弼自至河北縁山傍海經畫勤勞河北人皆云自來未有大臣如此其經畫所得事亦不少歸至國門臨入而出使河北官吏軍民見其盡忠而不知其罪狀小人惟務希合又不為朝廷惜事體凡事攻擊至今未巳况朝廷用人屢有進退豈有一人纔出便不問是非盡改所行之事若大臣一度進退政令一度改更如此紛紜豈有定制伏望陛下重察愛惜之私辨其虚實之說凡於政令更審改張臣檢察元降舉官敕意亦是於國書檢用祖宗所行之法今上言者却云因諫官論列致差遣不定而有更張事渉臣身不敢自辨然臣在諌省日言事無狀致今來臣寮皆以為辭豈可尚冐寵榮不能自劾請從黜罰以弭人言臣伏見陛下聖徳仁慈保全忠正之士進退之際各有恩意此所以能使忠臣義士忘身報國至死而不已也其今後臣僚希附上言攻擊前兩府所行之事乞賜辨明擇其實有不便者方與改更庶全大體則天下幸甚臣伏見去年八月二日元降勑命節文云比於國書擇諸治要見其官人之際尤重外臺之選又云然其進任必属近臣又云告示賞罰之命皆三朝之攸行此是元議舉官因依乞賜詳酌【慶厯五年上時為龍圖直閣學士河北轉運使】 上仁宗乞在朝文武官舉州縣官二人為京官 錢彦逺 臣伏以祖宗以來慮天下人物沉滯孜孜蒐訪雖左右侍從亦許延拔俊良所以達幽隠而勸能否故敕命在朝文臣自知雜御史以上武臣自觀察使以上皆嵗得舉外任州縣官二人為京官而近年往往縁所舉之人或有改節踰矩刑罰并坐一切皆不論薦甚非詔書本意且唯賢知賢求士報國此古人勇為之事也茍不為權勢脅奪不為賄貨遷染操至公之心達天下之才彼當立効成功何由謫累能至皆因已不明乃謂無善可引致陛下恩澤之詔鬱而未宣為羣臣私計則精在國家逺圖甚失伏望聖慈令中書檢㑹先勑自文臣知雜御史武臣觀察使以上應合舉官臣寮職位姓名每季行牒移趣候舉奏訖即闗報御史臺如至嵗終不曽舉官並仰彈劾所貴英彦聚在本朝少廣得人之路【皇祐元年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乞諸司長官舉寮屬 傅堯俞 臣伏覩兩制臣寮與御史臺審刑院大理寺等處更互舉逐司屬官頗為不便臣不敢委曲叙陳上煩天聽粗條一兩事伏乞詳擇頃者御史闕員凡一年半方得韓縝昨吕誨出臺又當學士院舉官填補逮今幾嵗而薦章未上葢縁人衆議論難合以一介之士須數人皆熟其材行其為留滯固無足怪使元勑日限遂為空文去年舍人院舉太常愽士李球充詳議官而審刑院乞選常歴法官者既而飛章論辨卒不復舉去就之間頗傷事體且諸司長官朝廷遴選其所付與固已非輕至於擇人獨不倚辨臣竊謂未為得也欲乞今後應諸司寮屬合舉充者一切委長吏自薦茍非其人及稍渉朋比重坐舉主則孰敢不盡其心况此事唐相陸贄論之詳矣儻䝉施行深愜公議【嘉祐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英宗乞以臣寮所舉官置簿親加選擇 司馬光 臣聞致治之本在於得賢天下至廣羣臣至衆人主不能徧知必資薦舉不得其實則邪巧並進官職耗廢是故設連坐之法以懲之此百王不易之道也伏見近降詔書令中外臣寮於文資官内不以職位髙下舉行實素著官政尤異可備陞擢任使之人又於諸司使以下至三班使臣内舉堪充將領及行陳任使之人此乃前世之令典當令之切務臣始聞之不勝慶抃既而議者皆言數年之前亦曽有此詔書所舉甚衆未聞朝廷曽有所陞擢今兹葢亦修故事飾虚名而已非有求賢之實也若果如此誠有何益臣愚欲望陛下盡將今來臣僚所舉之人隨逐人資叙各置一簿編其姓名留之禁中其副本降付中書樞宻院若遇文臣轉運使提㸃刑獄轉運判官知大藩府及武臣總管鈐轄路分都監知州軍等有闕除用舊資叙人外應係陞陟入上件差遣者並乞於今來舉官簿内次等資叙人中陛下親加選擇㸃定一人其不係今來薦舉之人不得差充上件差遣若陞陟以後他日職事敗闕不如所舉及犯贓私罪其舉主並依法施行雖見任兩府亦乞不以恩例特放凡係舉官不當降官及降差遣者未滿三年雖遇恩赦不得牽復如此則羣臣莫敢不盡公擇人天下賢才皆可得而官使矣【治平元年十月上時知諌院】 上神宗乞令兩省官嵗各舉五人以備器使 吕 誨 臣竊以用人不考其素舉類不責其實欲官清而事舉不亦難乎且如三院御史闕員例以本臺丞雜翰林學士連狀薦舉務在盡公其如類各不同議亦難合一有情弊害公尤甚臣欲乞朝廷委内外兩省官嵗舉五人録其所長隨而器使如風節可以充御史詞學可以備館職明敏可以剸繁劇循良可以為牧守武略可以任將領章上公車籍於二簿遇有員闕閱其所籍循名責實進擬數人御筆親㸃一名用之敢以匪人充薦者委有司彈紏重行黜責如不稱職正其保任之罪若此掄材有素一官闕則預擇之擇之詳矣而又絶其私徇之路進擢之恩一出於上宜其有補公朝任官舉能之術也【熈寜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詔内外之臣各舉所知 范純仁 臣聞唐虞之際俊乂在官成湯亦曰旁求俊彦詩稱濟濟多士文王以寜孔子論政則曰赦小過舉賢才是皆以舉擇人材為治道之先務也方今天下之廣士民之衆不減古昔而庶官得人不及前代良以舉用之道未能開廣選任既由政府多以資任采擇執政不過數人豈能徧知天下之士雖展轉採訪只亦得之私言未如公舉之審實也唐則天以僣竊之政務求多士以收人心廣令臣寮舉薦兼亦人得自舉選任之道固為太冗然猶多得賢俊下無遺材故姚崇宋璟之徒相繼而出開元之治實有頼焉况當陛下刻意勞心興滯補弊之際若不敷求賢才與之共政則何以致百揆時叙庶政惟熈者乎求才之術莫若特詔内外之臣各舉所知其大兩省已上於省府諸路職司之中舉堪充三路及臺閣清要庶寮之中舉堪充職司知州等人及諸監司臺諌省府舉堪充轉運判官知州等人亦許舉堪充清要之人各舉三員並於薦章之中終身保任一有不職與之同罪及前來應詔舉到未曽進用及臣寮所舉自代之人一處參較凡是庶官有闕便可選擇進用如此則俊傑彚進官無曠職上可以輔成聖政下可以激勸多士【熈寜二年上時為同知諌院】 上神宗乞六部長貳自舉屬寮 曽 鞏 臣伏以陛下本原周禮參之以有唐六典之書考諸當世之冝裁以聖慮更定官制以幸天下臣誠不自揆欲少助萬一雖無足取者亦足以致區區愛君之心竊觀於書其在堯典稱堯之徳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平其賢不肖功罪之分而章之以爵賞使百官莫不昭明者此人主之事也其在説命曰惟說式克欽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則承人主之志廣引人材進諸朝廷者此宰相之事也其在冏命穆王命伯冏為周太僕正其戒之曰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則使得自簡属僚以共成其任者此諸司長官之事也其上下之體相承如此所以周天下之務葢先王之成法也故陸贄相唐陳致理之具以謂百司之職至於副貳之官與夫兩省供奉之職請委宰臣叙擬以聞其餘臺省属僚請委長官選擇指陳材實終身保任其以舉授之繇各載除書之内得賢則有進考増秩褒升之賞失實則有奪俸贖金黜免之罰非特捜揚下位而已亦以閱試大官其所取之士既責行能亦計資望此贄於經畫之材近世未見其比其在相位所陳先務如此質之於古實應先王之法施之後世可以推行誠古今之通議也陛下隆至道開大明配天地立人極循名定位以董正治官千載以來盛徳之事也創制之始新命之官任之以彌綸所繫尤重其所更革著於甲令或差若毫髪四方受其弊或誤於須㬰累嵗不能救於選用之體尤不可假其非人且臺省長官僕射尚書左右丞侍郎御史中丞皆國之重任陛下所選擇而授今尚書既領天下之事員外郎凡二十四司用吏幾百員其餘属佐尚不在數中若使本司長貳之官自郎以下員有未備皆舉二人以聞以陛下之明其於羣臣材分無不周知取其所舉擇用其一其餘書之於籍以為内外之官選用之備庶幾為官得人足以上副陛下作則垂憲非常之大志且本朝著例御史中丞知雜至省府之長固得自舉其屬而館閣監司牧守之官亦嘗屢詔近位皆薦用所知名臣偉人往往由此而出則推而廣之求於故事實有已試之効其所薦之士采其一其餘書之於籍以備選擇猶舊闕御史一員聽舉一人其一不中選者亦以次甄進則稽諸累朝亦故事也伏惟陛下本周命太僕慎簡乃寮之意采陸贄臺省長官舉吏懇懇之論為本朝已試之法使先王之迹自陛下追而踐之如此則任衆之道隆進賢之路廣踈逺之士懐材者皆得彚征要近之臣奬善者皆得自達以陛下之臨照誰敢不應之以公以陛下之考覈誰敢不赴之以實既得其人授之以位然後陛下以公聽並觀分别淑慝以執中至信行其賞罰如此則允釐百工庶績咸熈可無為而致堯之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如是而已如臣之說為可采者其推行之法陸贄所陳惟陛下察其踈密詳加損益【元豐二年十一月上時判三班院】 上哲宗乞以十科舉人 司馬光 臣竊惟為政之要莫如得人百官稱職則萬務咸治然人之才性各有所能或優於徳而嗇於才或長於此而短於彼雖臯夔稷契止能各守一官况於中人安可求備是故孔門以四科論士漢室以數路得人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誤䝉甄擢備位宰相遴選百官乃其職業而知識淺短見聞狹知人之難聖賢所重寰宇至廣俊彦如林或以恬退滯淹或以孤寒遺逸被褐懐玉豈能周知若専引知識則嫌於挾私難服衆心若止循資序則官非其人何以致治莫若使在位達官人舉所知則克恊至公野無遺賢矣臣不勝狂愚欲乞朝廷設十科舉士一曰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二曰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科【舉有官人】三曰智勇過人可備將帥科【舉文武有官人此科亦許鈐轄已上武臣舉】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科【舉知州以上資序人】五曰經術精通可備講讀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六曰學問該愽可備顧問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七曰文章典麗可備著述科【有官無官人皆可舉】八曰善聽獄訟盡公得實科【舉有官人】九曰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科【舉有官人】十曰練習法令能斷請讞科【舉有官人】應職事官自尚書至給舍諌議寄禄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太中大夫職自觀文殿大學士侍制每嵗須得於十科内舉三人【非謂每科各舉三人謂各隨所知某人充某科舉共計三人】其狀云臣竊見某人有何行能【並須指陳事實不得徒飾虚辭位在上者得舉在下之人位在下者不得舉在上之人】臣今保舉堪充某科如䝉朝廷擢用後不如所舉【謂如舉行義純固而身犯名敎節操方正而佞邪憸險智勇過人而愚懦致敗公正聰明而私曲昏闇經術精通而不能講讀學問該愽而空踈牆面文章典麗而鄙拙紕繆善聽獄訟而寃滯失實善治財賦而病民耗國練習法令而屢致出入】及犯正入已臣甘伏朝典不辭候奏狀到日付中書省擇勤謹吏人專切收掌仍每科各置簿書時抄録年月日某官姓名别置合舉官臣寮簿嵗終不舉及人數不足按劾施行或遇在京外方有事須合差官體量相度㸃檢磨勘剗刷催促推勘定奪則委執政親檢逐簿各隨所舉之科選差令試管幹上件差使若能辦集即時别置簿記其勞績遇本科職任有闕【謂若經筵或學官有闕即用行義純固經術精通學問該博等科人臺諌有闕即用節操方正科人之類】則委執政親檢逐簿選名實相稱或舉主多或有勞績之人補充仍於本人除官勑告前盡開坐舉主姓名於後或不如所舉其舉主從貢舉非其人律科罪犯人正入已贓舉主減三等科罪者因受賄徇私而舉之罪名重者自從重法期在必行不可寛宥雖見為執政官朝廷所不可輟者亦須降官示罰即朝廷臨時因事特詔舉官【謂若舉知河渠馬牧等之類】不在十科之内者有不如所舉亦同此法所貴人人重惜所舉官皆得人【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尚書左僕射有詔從之】 上哲宗乞舉官限三日闗報御史臺 上官均 臣聞為國之道莫急於任賢求賢之術必資於薦舉所薦既愽則所得者多而四方之英才皆為國家之用天下豈憂不治哉自陛下臨御講修百度夙夜求賢以康庶務始詔侍從舉堪為諌官者各二人繼又詔薦中外之臣以充監司之選詔命始下從官人人皆務蒐擇端方謹厚之士以副朝廷旁求之意中外翕然號為得人近又詔侍從兩省左右司内外臺薦公明廉幹才堪理劇者俾治多盜縣邑其於求才可謂愽而詳矣然而愛惜好惡者天下之常情也好則相譽而忘其不善惡則相毁而忘其所可稱人情之所同也自侍從以及外臺固朝廷一時之選然捐私尚公以薦賢報國為已任者未必皆然也方陛下臨御之初人情未敢營私繆薦以取咎戾切恐法久弊生背公徇已之意作故舊則以情相望權勢則以力相軋薦舉之人唯權與舊則公路塞而真才棄矣昔仁宗嘗興孝廉之舉未幾薦者牽於私徇多非其人遽詔寢罷議者惜之檢㑹元豐令受勑特舉官者奏訖且以所舉官報御史臺近來報者絶少臣等不盡聞之考薦不實無由彈奏臣欲乞今後令章奏房及内外舉者奏狀到發限三日内闗報本臺庶幾臣等得以盡知薦舉非才職事廢與本臺監司考核有實者從中書籍記顯加譴罰每人三薦不實者特勑舉官不得參預如此則人人顧義畏法以妄薦為恥真才實行可坐而得而踈逺寒畯之士無不用之歎庶幾并謀合智以成太平之治實非小補【元祐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考課 上太祖請行百官考績 趙 普 臣近者叨承聖造備位台司任重才輕以榮為懼臣伏聞宰相者上符乾象下代天工調六氣則品物咸亨舉百職則彞倫式叙佐君垂拱致時太平茍非此才焉用彼相臣自膺寵命如履薄氷䖍思援古施今少禆廣視逺聴伏自陛下天命攸属人情有歸西伐壺關東平淮甸馳驅虎旅霜露翠華開創之初實艱難于王業平定之後思整頓于皇綱六十年驕倨荆湖咸歸至化五千里混同書軌盡革澆風是知惟徳動天惟天佑徳惟至公而超百代念不驕而為永圗可以肩拍唐虞篲驅晉魏立太平之基已固致雍熈之化方隆臣幸遇昌期尋當重委尸祿徒乆立事無聞固無宰相之才謬居宰相之位寵澤斯厚循省何安所願夜思晝行獻可替否精求古道上副天心臣以謂治國莫如用賢用賢莫如厯試厯試莫如責功責功莫如較考况三考之典出自唐虞四善之科垂于令式當治世之激勸不間公卿由近代以因循止及州縣遂使居官食禄賢愚無分别之因冒寵挾私陞黜有泛濫之弊厥官徒設其器若虛凡庭揖以庭趨但旅進而旅退由是職皆不舉人盡偷安若不法於舊章恐轉于庶務臣欲起請今後除節察防禦團練刺史及武臣等盖必戰伐立効禄位酬勲凡公事仰委官吏振舉外伏請先自宰相次百執事至于賔客寮佐等皆請逐嵗書考所冀事皆師古理得從長退不肖而進賢才更無疑慮勸奉公而修職業各盡噐能儻書考之請遂行則太平之期可待應有合關考課事件㐲請下考功按令式詳定條奏【乾徳二年上時為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 上太宗乞天下宫属三年替移一年一考 陳 靖 臣今日内殿起居次當轉對自量荒昧莫識變通當求理之朝唯思進説顧犯顔之罪不敢避誅庶同千慮之愚少助萬幾之智伏以尊號皇帝陛下應乾御宇十六七年拓土開疆萬數千里尊師問道期庶績以咸熈審官求賢欲百揆而時序毎日臨軒决政随事制冝小大之權悉干進止以至中夜忘寐未明求衣惕厲㳟勤何嘗暫捨臣誠不佞以臣所觀由堯舜巳還君天下者未有若陛下之焦勞也然則焦思勞神陛下之所巳至守官供職羣臣之所未專頽壊紀綱虧損政教者誠以考課之法尚缺升降之資不常得之者未必賢才失之者未盡不肖舜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夫子曰茍有用我者三年有成盖聖人因其國而設其官乆其官以行其政官不乆何以明其術政不行何以觀其化明術則美惡難逃觀化則治亂可審然後考課之法不得不精黜陟之方不得不當既精且當雖元凱在下致之於股肱四凶居高投之於荒服乃其分也夫何怨焉語云舜有天下舉臯陶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舉伊尹不仁者逺矣靜而思之由此道也伏見前制有考課官人之法先在有司定其優劣六品而下尚書覆問五品巳上天子與公卿評其善惡上上者遷之下下者黜之中中者常調之能否各當賞罸大行方今幕職州縣官雖流内銓考其資厯京朝監司之任審官院較彼幽明然且寮属至繁寰宇至廣不可逺視遐聴䆒極是非徒能按式准文聊為隆殺徃徃假聲竊譽驟越階資課實責虚不拘殿最且人心猶水法制猶坊或禦得其冝則澄澈之姿至矣茍限非其要則懐襄之勢起焉又况州縣之官乃京朝之基本京朝之任亦卿相之推輪必須先正其初然後不撓其末今考功之職雖有其名綿厯嵗時莫聞振舉是致有自州縣幕職遽升京秩賛洗三丞者纔及京官秩賛洗三丞便望正言司諌郎中御史者洎至正言司諌郎中御史又圖給舎丞郎既得給舎丞郎即希公卿宰輔者爭馳互競厚援廣交接聲勢以相毁稱伺釁隙而相攻撃貪名冐進棄禮讓以如遺揣巳循涯豈滿盈而知戒如此則下位者唯用心而圖上在上者誠自固而不皇雖有臯夔稷契之能龔黄魯宓之術亦何暇䘏民憂國而成功著業者哉臣按于品士之科一曰徳行以立道本二曰理才以詳事機三曰政才以經國體四曰學才以綜典文五曰武才以禦軍旅六曰農才以敎耕稼七曰工才以作噐用八曰商才以興利源九曰雜才以長諷諌凢此九等委在百司合而論之則邦國之政斯備分而考之則小大之職各揚又李唐考課有徳義清謹公平廉恪之科由近侍至于鎮防並據職事目之為最各有等級元属考功以臣所觀自古黜陟之制其逺者逮至九載其近者六年四年擬之於今不可卒用臣欲乞天下諸色官属依舊三年替移仍一年一考是非三考然後升降有績者賞無勞者罰善最特異者錫以殊勞累任無狀者置之散地不能致功雖有善名者不與之陟不廢其職雖有惡名者不録其尤黜陟審於實不信於虚幽明察於直不憑於詐其在京百司及臺省巳上官逐年乞選任公直御史一人採察能否虚實之狀職事者以功勤為効㪚官者以才行為程必在周詳無許闊略其外地長吏使臣寮属巳下乞委逐路轉運使副亦如御史所行並至年終具逐人功過事狀開拆申奏乞下考功從考功依准格條比附優劣一如徃制先定考辭量等級而褒懲體幽明而黜陟必取允當無渉黨偏然後申入中書及關報流内銓并審官院再加詳酌的是公平即具等第奏聞取聖㫖除授其中或有竒才異畧藴蓄經綸碩學雄文服勤筆硯可以整齊綱紀羽翼朝廷師傅帝王扶持社稷者不在此限并内外官属或有過惡之跡不預品較之文别致昭穆會得實若採訪有漏即罪採訪之官如考課不明即罪考課之職按其輕重斷在必行庻使各勵㳟勤無敢弛慢如此則官有常序事有彞倫姦宄不能任其邪忠良不可奪其正名器各有分賢愚各有途狗不續貂石不參玉欲使職事不治政敎不行民不康俗不阜爭訟不息亷遜不興者未之有也臣誠以能致民康俗阜訟息遜興其要者不出於牧宰之任也向使牧宰得其人則郡邑政行僚吏事肅編民不殆外姦不生又以能致郡邑政行僚吏事肅者莫出於轉運使副也由是而言則國家任官擇吏其謹重者在於此焉且方今天下知州軍僅及四百縣不減數千若令一一選於朝廷人人欲其稱職深恐闊略未得精專臣愚以謂擇縣令知縣莫若於知州知軍取知州知軍莫若於轉運使副制轉運使副乃繋于朝廷又且轉運使副不過三十來員况當文物盛明士之衆庶儻或推公遴選何憂不得其材既朝廷選任至公則轉運使副安得不公轉運使副既公則知州知軍孰敢不公知州知軍既公則掾佐之吏盡公而况縣令知縣敢有不公者乎夫如是則赤子有歸蒼生受賜遐邇之俗小大攸同古所謂形直影端上行下法其理要而其效速其功倍而其敎神者此其略也但臣忝居通籍無補聖朝次當上言不敢避罪所有加减考課之制詳酌今古之宜尚有科條難盡披述設或陛下賜之睿鍳朝廷許其必行則臣願竭狂愚乞與有司評議【淳化三年十月上時為祕書丞直史館】 上神宗乞别定縣令考課 蘓 頌 臣竊以國家恃以為治者民也使民務本而趨善者縣令也是以前世論政者莫不以此為首務曏者仁宗皇帝深知其故始詔保任縣令近嵗復増考課之法其所以責任求治之意至矣然而縣邑之間卓然以治理之效聞者猶寡臣切思之盖以殿最之格不過校簿書案文法而巳故簿書益密而綱紀益擾文法彌具而治道彌逺是豈朝廷任官責效之本意邪且古之治民勸導敎率無所不至故孝弟力田有優異之科三老五更又有表率之義由是農民衆而土田闢風俗厚而獄訟稀今則不然民勤于力茍致贍足則懼升遷等第遂有因循不耕之患是力田者有累而惰游者無罰也父兄聚居田稍多則懼差徭配率遂有離析異居之弊是孝弟無所勸而姦惡未得止也鄉村但有耆壯廵察吏卒追捕不聞以善道諭之者是敎化無由致而獄訟不得息也然則欲變其俗使稍務本者亦在朝廷勸勉之而巳臣欲望賜詔戒敕自今考課以令長能用善道諭民棄末游而歸本業致獄訟稀簡而盗賊衰息者為優等其能校簿書均移税賦發姦捕盗興利除害者為次等二者咸無為下等優等望賜超擢次等再加激厲末等自當降黜其田里之民亦許令長舉察州郡案覆立為科條有能盡力畎畝開墾陂澤乆逺為利於衆者或羣居孝友宗族和睦為鄉黨所推者如此之類特與蠲除户下差役其復有明于義理年高行著即少加旌異或立鄉官之號以賜之使人諭敎化于下相率而歸于善道如此則亷平之吏思盡所長禮義之風庶㡬可致【熈寜二年上時知制誥同知審官院】 上神宗乞以守長考之上中下而别其善惡 范百禄 臣竊以天下之治先在安民安民之本在重守長今守長不重極矣有列於朝善最不聞而譏謗及之者出為之養貧引老而求便其私者出為之其次則所謂常調吏逾年而受及待二年之闕者比比皆是所謂朝廷之詔意何可得也其間選差或以勞閥堂除或以薦舉纔十分之一爾亦不過辦職亡過而巳然率不逾三嵗而更三嵗而去矣然而又有甚焉今州縣守長一嵗之間有再易者有三易者或至于四易者將迎道途之不暇彼雖懐竒抱異何暇施設此不獨守長之罪其理勢然也不稱其任使不平其賞罸故爾今欲以考之上中下而别其善惡示之以懲勸焉凡守長有能為民興利除害其政和平而民安之一境之内農桑勸逃亡返盗賊息鰥寡孤獨各得其所如是者為上考反是者為下考其考在上下之間一得焉一失焉而善惡相半者為中考中考者代注本等差遣下考之下者與監當下考之中者與通判上考之上者朝廷㧞用唯所置焉上考之中者為監司郎吏上考之下者與一次堂除大郡或先増秩或减年或賜金各有差而使之再任再任滿日審如前考雖更加優而褒進亦唯詔令耳如此則中才庶士皆知勉勵况賢者乎昔漢宣帝興于閭閻知民疾苦及即位召拜二千石皆親審之又考察其行以質其言常稱曰民安田里而亡嘆息愁恨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使乆其任無數變易常以璽書勉其治効公卿缺則選諸所表者以補之是以黄覇朱邑光于史册古不難及惟陛下加意焉【熈寜五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乞立監司考績之制 劉 摯 臣自待罪風憲屢曽以天下監司為言乞澄汰選擇誠以朝廷政令使監司得其人則推行布宣可以諭上指而究恵澤茍非其人則所謂徒善而巳終于民不得被其利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以名寔為事行綜覈之政而下乃為刻急淺迫之行朝廷以敎化為意行寛厚之政而下乃為舒緩茍簡之事皆習俗懐利迎意而作故所為近似而非其本意然也今雖因革之政有殊而觀察之俗固在但所迎之意有不同耳其為患一也昨差役之法初行監司已有迎合爭先不量可否不校利害一槩定差騷動一路者朝廷察其意固巳黜之矣推此以觀人情大約類此且天下之事散在諸路緫制于監司其大者治財賦察官吏平獄訟考疾苦茍使者皆務為寛緩縱弛茍且安靜則事之委靡不振世人受弊不可勝言也向來黜責數人者皆以其非法掊歛意在求進害民太甚者爾非欲使之不省其職廢所冝治之事謂之寛厚也昧者不逹故矯枉或過其正則臣謂此俗不可滋長要須大為之禁伏乞聖慈詔執事申立監司考績之制以常賦之登耗郡縣之勤惰刑獄之當否民俗之休戚為之殿最每嵗終以詔誅賞仍自今嵗始焉庶㡬有所隠括裁制之使循良者不入于弛精明者不入于薄然後上副聖明制治用中之意夫察時之寛猛緩急觀俗之過與不及而張弛其政今日事也【元祐元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定州縣考課之法 上官均 臣聞治天下之術莫重於牧民牧民之任莫親于守令守令不賢人君雖有良法美意不能布宣而朝廷之徳澤終不能被于天下然人之才氣用之則奮賞之則勸抑之則沮兩漢而下守令之効班班尤著者莫盛于漢宣之時豈其人材獨賢于後世誠由綜覈有法奬厲有術故也故其小者増秩賜金其大者入為公卿當是之時人人自奮唯恐居後此所以竭智盡謀以成中興之治也比年以來外臺以財利督郡縣不責守令以治民之効郡縣以財利責民不暇及撫循安養之術其甚者笞榜刻剥窮耗財力以免一時之責朝廷雖有守令考課之法文具而無實未聞擢一良守進一賢令以聳勸羣吏此士之才氣所以委靡沮䘮而不振也故獄訟繁多盗賊充斥田里有愁嘆之聲四方嗷嗷不被朝廷之徳澤者良以此也自陛下臨御罷吏局寛民力釋逋責黜暴吏斯民欣然有更生之意且及此時㝎州縣考課之法以勸守令庶㡬有以宣布朝廷愛民之澤今以一路言之其為郡少者不下七八為縣不下數十豈無一二循吏可以褒進然黜陟不明能否難任賢者低回儔衆無以自表庸者齷齪無大過不失叙遷此能吏所以不勸治効之所以不著也臣願敕有司明定考課之法太守考校縣令第其優劣之著者各一人嵗終以上外臺轉運使會諸邑之課又擇其一路之尤者令之優劣各二人守之優劣各一人以上于朝廷其守令至官未成考者不預殿最然後委本臺會議參考名寔其優劣尤著者顯行黜陟如轉運使挾私昩識考次不實者亦加責罸如是則每路守令黜不過一二人而天下之吏巳肅然聳動矣臣又見諸劇縣不過數十民頑訟多或十倍它邑心勞責重為令者多不樂不過部以闕官日乆須至硬注被差者黽勉就任未必得人至於計日待替茍免畏避事愈不治臣以為劇縣有闕乞令兩制以上舉官滿秩無大過者與堂除優便之地在本等之上其治効優異者别加賞㧞如此則才者樂于奬用不憚煩勞劇邑又且得人無前日之弊臣竊觀陛下臨御以來發詔布政未甞不以愛養元元為意而守令牧民之任未有黜陟之法其貪邪大吏中外所嫉者雖加棄逐猶不失為郡竊意朝廷未以郡守為重也陛下雖有愛民之心而為之牧養者恐不足以副朝廷布徳行恵之意願陛下斟酌愚言留神而詳擇焉【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監察御史】上哲宗乞著監司考課之法 劉安世 臣伏觀先王之治在於官率其属使上下足以相維内外足以相制故人各任責而無茍簡之患吏不數易而見誅賞之寔此堯舜三代之所共由而不可廢者也今親民之任在郡縣朝廷既為之置守令矣衆守令而無統率則民或受其弊又為之設監司之官坐制一道多者至三十餘州少者亦不减十餘郡也其所以班道風化振舉紀綱舒慘百城廢置羣吏調發兵食均節財賦朝廷一聼其所為可謂任之重矣既付之以如此之權而無法以紏其謬豈非責小官為太密而馭大吏者為太略乎臣聞祖宗之朝所以擇監司之意甚謹而考績之制甚詳近世因循寖以不講授任之際未嘗察其行實遂容非才冒處其間既蒙使指鮮能稱職或出於私喜而褒薦過其情或發於暴怒而誣捃非其罪或優㳺茍且計日待遷或承風望指以非為是急功利者有至於妄作務寛大者有至于容姦不唯無補于朝廷抑亦有害於政事臣嘗考唐六典監察御史之職掌分察巡按郡縣毎詣十道則選判官二人以為之佐是御史非特紏尚書六司之過失而亦按治外路也臣愚欲望聖慈詔執政如諸路監司闕官並以兩制等所舉本科之人更加掄擇須恊公議方可除用若未滿任不許遷易講求祖宗課責轉運使副之詔著為定法然後以天下諸路分六察間遣廵行按其功罪若治行尤異則元舉之官冝推進賢之賞職業亡狀者必行謬舉之罰庶㡬吏乆其任不敢媮惰上下交儆百職修舉【元祐四年九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哲宗乞行考課監司郡守之法 范祖禹 臣伏以自祖宗肈造區夏剗藩鎮分天下為十八路置轉運使副提㸃刑獄有州三百州置守皆得專達于朝廷有縣一千二百縣置令皆命于天子其始也收鄉長鎮將之權悉歸于縣收縣之權悉歸于州收州之權悉歸于監司收監司之權悉歸于朝廷監司者古州牧連帥之職也郡守者古公侯之國也縣令者古子男附庸之任也自古封建則有強偪之患郡縣則無藩屏之衛漢法古建侯王終有七國之變郡守權重得專生殺唐世自方鎮至縣令皆有專殺之威不請于朝廷唯本朝之法上下相維輕重相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民自徒罪以上吏自罰金以上皆出於天子藩方守臣統制列城付以數千里之地數十萬之師單車之使尺紙之詔朝召而夕至則為匹夫是以百三十餘年海内晏然姦謀閉而不興冦亂息而不作舟車所至海隅出日無異近地不唯祖宗仁恩徳澤深結于民亦由制置郡縣最得其道前世所未有也夫監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郡縣令付以一縣皆與天子分土而治者也其可以不擇人乎夫一縣令不得人則百里之地受其害一郡守不得人則千里之地受其害監司所以代天子巡狩黜陟功罪進退能否内集財賦外衛封疆者也若不得人則一路可知矣朝廷比年命中外兩制舉監司又出省郎為之亦有意于遴選矣然監司有善未嘗知也有不善亦未嘗問也夫人之情能者不見異而不能者亦見容則自中人以下㡬何而不惰是以議者多言監司職事不舉夫天下之吏患在不奉法令而觀望朝廷之意朝廷之意寛則吏治茍簡遂至於怠朝廷之意急則吏治慘刻遂至于苛夫觀望上下以為寛猛者是未得人也賢人君子豈有觀望而為政者哉祖宗以來有考課監司之法神宗時猶行黜陟近嵗廢而不舉臣望陛下詔大臣舉行考課之法專考察諸路監司置簿于中書凡有奏請及功罪皆書之參之以衆言驗之以行事嵗終則較其優劣簡其能者亦簡其不能者而廢置之舉天下十八路監司不過數十人欲皆知之亦無難矣夫選天下郡守此大臣之職也古者天子親選之漢宣帝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愁怨嘆息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者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故二千石有治效者輒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公卿缺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于兹為盛稱中興焉光武廣求民瘼觀納風謡吏多得人百姓寛裕自建武永平之治後世莫及唐太宗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常書其名于屏風得其善惡之跡即注于名下以備黜陟是以貞觀之治㡬于三代明皇開元之初欲重都督刺史選京官才望者為之十二年以山東旱命選臺閣名臣以補刺史十三年自選諸司長官有聲望者十一人為刺史又勑京官四品以上外官刺史四府上佐各舉縣令一人視其政善惡為舉者賞罸是以郡縣多得良吏其治㡬于貞觀國朝太宗皇帝嘗語宰相曰朕擇循吏俟選及三百人則天下何憂不理臨御以來郡縣未理由擇人之未當也太宗又嘗選祕書丞楊延慶等十餘人分為諸道知州謂宰相曰刺史之任最為親民非其人則下受其弊審官院上新所選京朝官充知州者二十餘人御前給印紙歴子太宗親書以賜之其略曰恵愛臨民奉法除姦因謂知院錢若水曰所賜戒諭有除姦之語恐不曉者從而生事可謂以除姦之要在乎奉法耳朕盛暑中冩此豈不勞乎第為官擇人以安百姓也神宗嘗謂執政曰朕思祖宗百戰而得天下今以一郡付之庸人深可痛心自太祖至神宗未嘗不留意親擇郡守今二聖垂拱悉以政事付之大臣然則今日擇郡守乃大臣之職也自京朝官以上功罪善惡無若吏部知之為詳臣愚欲乞先委吏部尚書取當為知州者具其功過舉主而擇其可任者保明之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審察之凢當召者使之言二事以上如轉對法或前任利害朝政闕失不唯可以觀其才識亦因以廣言路通下情昔堯之試舜亦詢事考言舜之用人亦敷奏以言明試以功夫欲知其人不過以言與事二者而巳若其底行及有功狀與其舉主多名人則可用無疑矣其不及者以次差人其否者與京府或藩郡通判其罷癃不能任職者與宫觀有罪者自依舊法降監當既定其等然後使御史臺紏其不當者到官則委監司考其課毎及一年則以優劣聞而行黜陟焉如此則能者必出不能者必漸退雖未盡善得人必多矣夫有監司則有郡守有郡守則有縣令未有監司郡守得人而縣令可以容貪虐昏闇之人也是故天子任宰相宰相擇監司與郡守監司郡守當擇縣令宰相察監司而巳監司察郡守郡守察縣令朝廷據其所察而行賞罰此豈難哉夫有考課而無黜陟與不考同今部雖以上中下為等文具而巳非有賞罰使人勸沮也臣伏望陛下明諭大臣使審擇監司而専考之又使大臣代陛下擇郡守其監司郡守考課必行賞罰使監司郡守專察縣令庶使天下官吏漸多得人然後可以言治矣【元祐六年十一月上時為禮部侍郎翰林侍讀學士】上徽宗乞以田疇墾廢多寡為守令進退之 法 江公望 臣聞損上者益下之道厚下者安上之義未有不先厚下而上奠居者也未有下不益而上獨有餘者民為邦本食為民天洪範八政以食為先必曰農用八政者益下之道也詩之公劉以疆埸為先必篤公劉者厚下之義也召康公獻公劉之詩於成王涖政之初箕子陳八政於武王勝商之後以大君初政貴乎知本本立則政舉矣故敎生于既富禮興于足食操大器者未有不以農為急今天下四民雜處侈靡滛巧之智興轉而為工者皆是倚市罔利之徒熾散而為賈者不可勝數執公府之役一邑之中不知其㡬家焉怠惰㳺手一家之中又不知其㡬人焉故一夫耕十夫待哺十家耕百家仰食豈獨如是軍賦於是乎出公需於是乎興賔客冠昏䘮葬于是乎在一有旱乾水溢雖終嵗勤動糟糠不厭流離轉徙於溝壑朝廷雖遣使發倉廩以振救之死已十八矣監司郡守雖有勸農之名而無勸課之實設有其實人必指為迂闊而竊笑故不能持乆也漢文帝以孝弟力田者同科詔書勸諭謁者賜勞自爾海内富足禮義興而㡬致刑措今郡守縣令以外任之輕安于茍簡而不䆒治民不安業澤不下流無足恠也臣伏願行勸課力田之詔發於惻怛重于丁寜終以不倦以田疇墾廢多寡之地為守令進退之法其有田疇加闢民安其政雖長子孫勿易於是乆任之道寓焉璽書勉諭加秩賜金須公卿則簡之郡守闕郎選則縣令入補於是外重之勢舉焉一舉而三得之矣盖外重則乆任者安於圖治不為茍簡因循之政加之惻怛丁寜不倦之詔諭雖有不欲力田之民盖寡矣由是富庶之俗興禮義之敎行天下之不治者未之有也伏望陛下少留意焉天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左司諌】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重外任 上真宗論重内輕外 張知白 臣竊覧方册見唐虞之制立四岳十二牧百工允釐百揆時叙又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漢史載宣帝為名盛之主美其任人責成知王道之根本常曰與我共治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斯言也示不朽後之人孰不稱頌哉國家受命上穹光啓鴻業順考古道増崇慶基陛下聴政之初愛民在念煥彼宸範垂為政經授之守臣俾治黔首斯固踵唐虞之盛而稱首於百王矣昔唐李嶠嘗云安人之方湏擇郡守竊見朝廷重内官輕外任毎除牧伯皆避命致訴比遣外任多是貶累之人風俗不澄實由於此望于臺閣妙選賢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績臣請輟近侍率先庶僚鳯閣侍郎韋嗣立因而請行遂令以本官出領州郡伏見江浙州郡方切擇人茍有闕員俾之承乏臣雖不肖願繼前脩矧唐年非遥郡故事仍在儻以為允乞舉而行【大中祥符四年七月上時為龍圖待制知審官院】上英宗乞中外之臣出入更任 吕 誨 臣竊以漢宣時悉出諌官補郡吏諌大夫蕭望之為平原太守内不自得因上疏召還守少府未㡬復為左馮翊憂畏移疾上遣使諭意盖知望之材任宰相欲詳試以政事故也唐陸贄亦言中外迭任誠為國求治之切務也臣伏覩臣僚有初任不曽厯外官後來嘗出國門致身高位者甚非公朝用賢詳試之道也而又此年二府用人除拜不出於京師重内輕外亦以明矣以此居内者安為倚附唯恐補外居外者乆而不復自謂絶陞進之望使盡賢於蕭望之亦未必能平于中也陛下即位之初馭臣之道冝使均平法漢宣詳試之術思任賢共理俾中外之臣出入更任考其績效責以名實以是取人得之必多太平之治不難致矣惟聖神留念天下之福也【嘉祐八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論人情樂内輕外 顔 復 臣伏覩陛下求治之意安逺甚乎綏近今人臣事君之心治外懈于治内如此上下相戾欲治登休實而民無失所不可得矣何哉自二聖臨御以來敢有小違民情而幸利于國家者撤而去之唯恐不逮銷欎伊之氣召和順之祥指日以期太平之政由是知陛下視逺如邇夙夜軫懐則尤重于遐逺耳目之外也中都省臺寺監之属㳂歴代之名皆命以員四方之官監司守令郡縣官至筦邏徼之職鮮有無實而置者是以人情輕外而樂内居内之官疲者可以逭過才者可以育聲躁求徼進徃徃有踰分之得非自重而信道信道而安命安命而行志行志而愛民者不免有外官勤勞寡效之厭矣此而不革則將如唐之中世慕入都之官為登仙之勝如是則上違陛下欲治之心下有逺民無告之弊陛下孳孶益勤而治功益逺况上恩不孚而民志不申天下之患無大於此今天下最切于治人之官莫若監司守令監司之權乃古州牧之比而今人望而言曰此中都汰而至耶或不足取以在内耶望者不信其為而居者不勵其實如人一身首莊心忻而手足不運將安用之救今之弊願陛下覈天下監司守令公正愛民衆所共知小者勉以手札大者擢而躐進之充中都之美官則遐邈之臣知陛下以民為重孰不崇勸本豐末美上下志通施徳于民如置郵之速而雨露之溥不勞而天下治矣【元祐元年上時為太常博士】 上哲宗乞由縣令然後居寺監由郡守然後 至臺省 畢仲㳺 臣聞君子以名用人者為其信于衆也一人譽之不足以成名必衆人譽之然後可以成名則名者信于衆之謂也然士有依名而為利不思行巳之何如飬交取合亦足以成名者故君子之用人必索其寔孔子曰吾之cq=46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試者所以索其實也而太公亦曰其實中其聲者謂之端實不中其聲者謂之窽窽言不聴姦乃不生則名實者用人之大契君子所以配仁義而並行之公道也昔漢宣之治雖不及三代然刺史守相輒親見勞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者必知其所以然公卿缺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故漢世之良吏於孝宣時為多而龔遂黄霸之徒皆得以良吏自見於世元成而下孝宣之業雖衰然名實之法猶有存者故建武永平間郎官出宰百里尚書令僕亦為郡守而虞延第五倫鮑昱之徒更以郡守入為三公守令之重如此是以卓茂魯㳟皆以縣令為循吏茂亦卒至三公則孝宣名實非徒一時之稱盖得孔子試之之意而後世可以循用故也自唐以來官在内者重官在外者輕故張九齡欲重刺史縣令之權歴都督刺史然後入為侍郎列卿歴縣令然後入為臺郎給諌而法亦卒不克行本朝之制九品可以為縣令七品可以為郡守則是九品之賤已當漢郎官之選而七品之人已任漢令僕事矣持禄處内者既無治民之責而多進遷之門守法在外者則數出於俗吏而不見用就有用之者不過由縣令而居幕府由郡守而為監司所謂臺郎給舎令僕三公未有由此途而出則内官安得不重外官安得不輕是以名實相紛毁譽淆亂養交取合之人漸以得志則守令如龔遂黄霸卓茂魯㳟亦何道而進今當體其大意稍重郡守縣令之官通都大邑有善政者數加奬勵使必由縣令然後居寺監由郡守然後至臺省則人人樂于外官赴功治職齊民可受其賜而寺監臺省亦將得真材毁譽名寔無所紛亂又合孔子試之之意盖事有不召而自至者西漢重功名則權竒倜儻之士出東漢重名節則䧟難死義之臣衆有唐尚文詞則詩歌賦頌綴文之人亦出而不絶今果重在外之官使必由縣令而後居寺監由郡守而後至臺省則為良吏者亦將不期而自至名實之論惟所加慮【紹聖二年上時為秘閣校理】 上徽宗論朋黨之患本于重内輕外 葉夢得 臣伏以陛下自親政以來凢擢士皆不以次用人之速古所未有將必得逺業大器以為社稷無窮之計士大夫䝉識擢初何嘗盡知此意其朝夕趨走大臣之門者僅志於得而已夫高爵厚禄人之所欲得而陛下之所有也一介匹夫崛起畎畝陛下不愛所有而與之人人皆得所欲反自認以為已物爭奪傾覆唯恐其失視國家事曽不一槩于心陛下不負羣臣而羣臣負陛下者如此殆為朋黨者勝也朋黨之患世孰無之而近日為尤甚者其原本于重内而輕外且今自外召入者茍有寸長計日可取貴顯又况阿附趨佞别以智巧得之一居要位非譴謫則不去而居外任者非被罪廢黜則孤寒無援之人也雖嘗為宰相執政者亦然夫以内為榮進之塗則茍可以安于内者人誰不營以外為譴黜之所則茍可以免於外者人誰不避此所以根株連結卒不可破祖宗時宰相罷歸班或補外未㡬皆復召用中世以後乃各帶節鉞崇職至於執政從官更出迭入未嘗有間夫使不慕居内不畏處外内外去來各適其志士大夫茍知自愛則亦何必捨彼而趨此謂之朋黨非大姦邪勢亦不得不自離今欲救之莫先於此然臣既為此言不可不以身先衆人願乞為郡【大觀二年九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乆任 上神宗論方靣之寄勿遽更易 劉孝孫 臣前日奏事延和論及乆任官吏之意臣竊謂設官分職以相經緯而不責悠乆一切代徙曽無常任皆自昔之公患比來朝廷思革前弊如監司使者稍稍任之乆而方靣之寄尚或遷易不常事大體重方幸得人要且勉狥吏民便安之意少息遞送迎之勞曲假嵗月使得盡所施設夫豈不美如留守大名府韓琦知成都府趙抃皆朝廷舊臣天下之所属望琦有大節抃有清徳所至誠服如其父母藩垣之外得斯人而任之則可以坐分宵旰之憂矣臣願陛下留神方靣遴揀名徳乆其時嵗勿遽更易雖心在王室臣子之志而無以公歸實厭輿望臣不勝區區【熈寜五年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論守令許保明再任 彭汝礪 臣聞事有若緩而所主最大理有若迂而所闗最急者守令是也今之談治道者咸謂迂緩忽而不省然百里之命千里之寄財賦之繁彼寔尸之獄訟之重彼實任之向使一不得人則陛下雖有徳澤誰與達此百姓雖有沉寃誰與領此臣伏見陛下儲神政機勵精民務屢下徳音誕告中外峻刺舉之法嚴考課之令四方聳然咸知趣向以臣觀之今四海幅員之廣有學士大夫之衆所謂循良之長慈恵之師冝不難得然限以嵗月不足以程其功槩以資格不足以起其意臣今以為宜委按察官精覈部吏其有䆒心政理宜於其人有志功名善于其職者縣令許知州保明申監司知州許監司保明奏朝廷不限員數並許再任如任内别有功狀卓然可觀大者特賜詔除次者優加秩任其合關陞磨勘者並與就任陞改如此則能者得極其意奮迅于事功中材不忍自棄自勉于職業【熈寜十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乞中外官乆任 文彦博 臣以中外任官移替頻速在任不乆有如驛舎無由集事何以致治故累曽上言乞中外官各令乆任湏滿資考近日以來遷改尤為頻數盖由風俗躁競例欲速遷執政者或避怨謗不能鎮靜欲望中外治安未可期也臣欲今後凡差除中外官並具見在任官年月滿未滿湏令任滿方得交替如是急速藉才湏要其人則不拘此制其任滿得替之官湏具在任寔有勞績方與照會合闗陞差遣所貴官吏自此不敢茍簡欲速百職自然修舉 貼黄臣累曽上言以吏户刑部官属主選大計刑罰并外任監司及親民之官並湏乆任此繋朝廷致治之本不可忽也今乞與三省更申明祖宗舊法遵守施行【元祐二年上時為平章軍國重事】 上哲宗乞講求内外乆任之法 上官均 臣聞治天下莫急于政事政事之廢舉既繋在官之能否又繋任用之乆近任乆則於政事能詳知得失以盡其才而無滅裂之患遽易則略於職事不足騁其智術而有茍簡之弊此人情之所同也臣竊觀今日之内外百官唯常調之人在吏部差除或係堂除閑慢差遣方及二三年替罷其内任則六曹侍郎寺監長貳其在外則諸路監司及輔郡藩方率多屢易夫政事綱紀出於六曹寺監自六曹言之吏部户部職事最煩所繋尤重而監司大郡係一路千里之休戚甚重而不輕也明矣今既屢易則職事不及詳知才術不暇施設則為吏部者必滅裂於條令為户部者必滅裂於國計為刑部者必滅裂於奏議轉運使之於財賦提㸃刑獄之於刑兵常平藩郡之于民事必類皆茍簡不為三年之計况于乆逺之利乎天下政事莫大于數者而多為滅裂茍簡之政欲求法令振舉民被其利不可得也臣竊原數者屢易之意或出於職任之遷或出於人情之私出於遷如禮部之除户部户部之除吏部是也出于私情若從官之乞藩郡監司之自逺求近之類是也臣以為數者之弊去之無難夫六曹侍郎不過數人實繋朝廷之清選既為侍郎視其稱職而望重資乆者自可進為尚書不必以叙遷為進擢也夫設官分職所以為民不當縁人情私便而屢易其任則從官之於藩郡監司之求近地自當契勘某路到任如及二年則方與遷授則上下安便政事不至弛紊臣竊見陳潁近京數郡太守多止及半年即易他處太守以一郡為舎吏民以太守為使客送故迎新紛紛道路太守不暇整治其綱紀吏民豈有信服其政事耶臣以為奉行朝廷之法令而利澤天下者内則繋百官長貳外則繋監司郡守内外不得人則不足以稱職得人而屢易則不足以舉職職不舉則政事廢弛而下受其弊雖有才吏與不才者相去無㡬朝廷雖有良法美意是為徒法而已矣伏望陛下詔大臣講求乆任之法使官宿其業責以治效庶㡬人人悉心不敢懐茍且之意則天下之事豈有不治哉【元祐五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監司乆任 王 覿 臣伏見諸路監司移易頻數坐席未暖已或有欲去之心職事不安豈能為經乆之計夫官不宿業古今之通患也今雖員多闕少乆任稍難然中外官司猶頗有三年之法至於監司豈可以責之速效而轉徙頻數比他官特甚大率一路之間郡縣百數廵歴經年未能周徧官吏之能否民間之利病非熟見而詳察之未易得其實也或數月而易或朞年而罷則雖有高才逺慮何暇施為甚者習為因循茍簡以幸替去弊事無所革汙吏不知畏長乆之䇿置而不問故轉運使財用日耗提刑司常平坊場之政浸以隳壊此不可以不恤也臣伏望朝廷立監司乆任之法明詔諸路監司以乆任之意使才高慮逺者有所施為因循茍簡者知其無以逃責則各思自竭而職事舉矣【元祐六年上時為刑部侍郎】 上哲宗論邉帥屢易 李之純 臣伏以西戎未附邉鄙用兵守土之臣不冝屢易盖欲責其實效必湏假以嵗月况帥臣緫握中權指授規畫日乆而後士心信服料敵折衝立威制勝日乆而後敵心知畏未有嵗月淺近施設尚䟽而可立武事也近者慶渭二帥召還移替皆未成資若以䕶邉有功猶宜増秩以乆任若以備敵亡狀豈當免過而優遷欲望精選才臣付以閫外應機制變得以専行明示三載考績之限非以功進非以罪黜更不先期除代庶㡬邉事慗備而戎人欵服【元祐八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致仕 上仁宗論以禮法待君子 吳 奎 臣伏以國家謹禮法以維君子眀威罰以御小人君子所顧者禮法也小人所畏者威罰也繇文武二選為士大夫是皆君子之地也儻不以禮法待之即是廢名器而輕爵禄也七十而致仕載之禮經臣下引年而自陳分之常也君上推恩而固畱權之至也自三代以來雖衰微之世未有不謹斯禮以塞貪冒聳廉隅也近者光禄卿勾希仲吏部郎中直昭文館陸軫等並以年髙特與分司初欲風動羣倫而在位殊未有引去者乞早以臣前所奏施行【皇祐三年四月上時知諌院】 上英宗乞許張昪程戡致仕 趙 瞻 臣伏聞國有大政必諮故老君所共事必任舊人是皆書傳據援歴代所尚至若田千秋乘小車入殿蔡義用兩吏持行斯漢史所最著者焉然於武昭之朝遇臣誠厚而若千秋及義則後世終不稱此為賢蓋於進退之分有所闕然也陛下自即大位已再周星將相大臣無不獲禮如張昪程戡屢上章䟽情皆懇到諫臣臺司亦嘗論列陛下皆未聽從此乃復見大漢之盛事矣然聖君之恩遇為已厚矣二臣之誠禮為已備矣天下臣子亦莫不知之矣今機務浩䌓邊防要重而陛下猶固留之非欲用之盖欲用名位寵禄以榮之爾曩者戡昪揚歴事任幸著聲迹帥府憲臺風望甚壯國家得人足備書録今乃於筋力衰朽之時當内外將相之任未即引退豈無虚曠使天下士大夫之論不以為是本欲榮之終為陷辱是陛下待賢者之意未深而爲老成之恵非至也今之臣僚上書求去或亦聊塞物議未能盡是本心士論之疑誰可曉也然則陛下獨有推恩之美而戡昪難逃持禄之迹惟陛下全二臣始終之善辨天下指目之謗遂其勤請成其令名實亦戡昪之幸莫大於此【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乞致仕官給四分俸錢 吕公著 臣竊以古之仕者七十而致仕雖有不得謝者然年至而去實禮之常制蓋當其壯也既竭勤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則使之優逸以終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極榮也然自本朝以來凡致仕者雖例改官資或推恩子弟年及而願退者常少議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職則或至於蠧政而害民故著令應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為監當然比年以來致仕者亦不加多矣昔為守倅而今釐務雖至愚之人豈不以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致之何則古之為士者終身食其地今之致政者即日奪其廪古之仕者不出鄉里今則有奔走南北之勞古之仕者常處其職今則有罷官待次之費故自非貪吏及素有經産則其禄已常苦不足一日歸老則妻子不免凍餒是以雖廉潔之士猶或隱忍而不能去議者不推其本則曰此皆無恥之人宜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節所以益壊也臣愚欲乞應文武官致仕非因過犯及因體量者並依外任官例與給四分俸錢歲時州郡量致酒粟之問如此則自非無恥之甚者莫不感抱恩德而争自引去矣朝廷優之如此而猶不能去則雖重辱之亦不為甚過也或曰今國用方患不足吏禄豈宜有增臣竊以為今日所議正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則其禄故未嘗絶如自此人多引去則今之去而受禄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論者其實國無所費而足以全遇下之恩臣無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風化天下則於優養耆老固所先務伏乞詳酌施行【熈寧二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乞致仕 范 鎮 臣請致仕已四上章歴日彌旬未聞報可縁臣所懷有可去者二不敢不陳臣言青苖不見聽一可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可去負二可去重之以多病早衰其可以已乎今有人言獻忠與獻佞孰是必曰獻忠是納諫與拒諫孰是必曰納諫是蘇軾孔文仲可謂獻忠矣陛下拒而不納必有獻佞以誤陛下者不可不察也若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母是壞人倫逆天理者而欲以為御史御史臺為之罷陳薦舍人院為之罷宋敏求罷李大臨罷蘇頌諫院罷胡宗愈王韶上書肆意欺罔以興造邊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李師中及御史一言蘇軾則下七路捃摭其過孔文仲則遣之歸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以彼事理觀此事理孰是孰非孰得孰失陛下聰明之主其可以逃聖鍳乎惟審思而熟計之朝廷所恃者賞罰而賞罰如此如天下何如宗廟社稷何至於言青苖則曰有效矣夫所謂見效者豈非嵗得緡錢數十百萬乎數十百萬者非出於天非出於地非出於建議者之家一出於民民出之而不巳則數嵗之後將如之何民猶魚也財猶水也水深則魚活財裕則民有生意養民而盡其財譬猶養魚而欲竭其水也今之官但能多散青苗急其期會者則有自知縣擢為轉運判官擢為提㸃刑獄急進僥倖之人豈復顧陛下百姓乎但知趨賞爾臣恐陛下百姓相濡於涸轍中矣陛下有納諌之資大臣進拒諌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臣職獻替此時而無一言則負陛下多矣臣知言入必觸大臣怒則罪在不測雖然臣甞以忠事仁皇帝仁皇帝不賜之死才聴解言職而巳以禮事英皇帝英皇帝不加之罪才令補畿郡而巳不以所事二帝之心而事陛下是臣自棄於世也臣為此章欲上而中止者數矣旣而自謂曰今而後歸伏田閭雖有忠言嘉謀不復得聞朝廷矣所以上之決然不疑惟陛下裁赦乞早賜除臣一致仕【熈寕三年十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乞致仕 吕 誨 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方殊不知脉有虚有實有逆順診察有標本治療有後先妄投湯劑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禍延四支寖成風痺遂難行步非秖憚偏辟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巳及此為之柰何雖臣一身之微固未足惜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是思逃禄以偷生不俟引年而還政【熈寜四年五月上時王安石方用事更變祖宗法度誨屢諌不從病中上此奏蓋以身疾喻朝政也後七日誨卒】 上神宗論舊臣多求退 楊 繪 臣竊見唐尚書左丞孔戣年及七十致仕得請韓愈上䟽言自古以來及聖朝故事年雖高但視聽心慮茍未昏錯尚可顧問委以事者雖求退罷無不畱止優以禄秩不聽其去以眀人君優賢貴老之道也禮曰大夫七十而致仕若不得謝則必賜之几杖及引詩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此言老成人重於典刑不可不惜而畱也臣竊謂孔戣年巳七十致仕得請愈猶以老成可惜而畱之則近日老舊之臣年未及七十而堅求休退者巳聼數人矣范鎭始六十有三而致仕吕誨約六十而致仕歐陽修六十有五而致仕冨弼年六十有八被劾後歸養疾司馬光王陶始踰五十雖皆未致仕而得閑散地雖彼數臣自以知止足為高節臣所疑何獨近來高者之多乎唐大中時吏部侍郎孔温業求外遷宰相白敏中顧同列曰吾等可少警孔吏部不樂居朝矣彼白敏中一庸相也尚能以賢人不樂居朝自警而況陛下以大聖之資孜孜求治而老舊之臣相繼有不待年而求去者乎老者退而少者進舊者逺而新者衆得不微軫於聖懐哉但恐訪於偏辭者則曰彼皆姦邪之人畏陛下之神眀而逺遁矣否則曰彼皆沮止新法者今新法旣巳便故皆羞忸而退矣臣願勿信於偏而少加警於聖慮則天下幸甚矣為國任臣之道惟其用之當而巳故無老少舊新之分也然而老而舊者常過於重謹而難以與變法少而新者常喜於進取而易以與作事臣以為二者之說宜參取之乃得其當若取之偏則少而新者可與圖其始之利而不肯慮其終之害老而舊者能防其終之弊而不肯謀其始之變若能用易於作事者俾圖其始之利而裁之聽難於變法者俾慮其終之害而防之則事得其宜矣古有云老者之知少者之決此之謂矣竊恐少而新者言其利則易從老而舊者言其害則難入而或有利十而害百者但聞其利不復聞其害焉民或被其害而無由上達矣【熈寜四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䕃補 上仁宗乞定文武䕃子弟人數 孫 沔 臣伏覩國朝自景德祥符間屢行大禮旁流慶澤凡文資自帶職貟外郎武職自諸司副使巳上每遇南郊及知雜御史巳上逐年聖節並許奏䕃子孫弟姪雖推恩至深而永式未立今臣寮之家皇親母后外族皆得奏薦略無定數多至一二十人少不下五七人不限才愚槩居禄仕未離襁褓已列簪紳或自田畆而來或從市井而起官常之位巳著而僕之態猶存是則將國家有數之品名給人臣無厭之私惠故使父兄不知教訓子弟不修藝業俾之從政只以害民若不急為更張巳見積成弊倖欲乞今後帶職貟外郎正郎只許䕃叙一名子弟少卿給諌二人丞郎三人尚書四人僕射巳上五人致仕及物故各更與一名武職等次比類官品皇親母后之族及兩府大臣亦乞約立人數用分等級臣叨司遺事合舉大綱伏望聖慈特差近上臣寮定其乆制以為萬世之法【慶歴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乞臣寮奏䕃親属以年月逺近為限 何 郯 臣伏見朝廷以文武官入流無限審官三班院流内銓皆除注不行故甞詔羣臣博講利害以求省官之榮今選人改官巳増立年考胥史出職又議塞他岐唯貴勢奏薦子弟不加裁損則除弊之源有所未盡臣檢會文武臣寮奏薦親属條制文臣自御史知雜巳上武臣自閤門使巳上毎歳遇乾元節得奏親属一人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三司判官開封府判官推官郎中至帶館職員外郎諸司使至副使遇郊禋得奏親属一人揔計員數上自公卿下至庶官子弟以䕃得官及他横恩毎三年為率不減千餘人舊制須以服紀親疎等降推恩然未立年月逺近為限所以恩例頻數臣寮䕃補近親外多及疎属遂致入仕之門不知紀極漢法保任唐制資䕃本止及子孫他親無預又不著為常例今本朝沛恩至廣人臣多繼世不絶恩固甚厚然事乆則弊亦當改張以救其失臣欲乞今後文武臣寮官序合每歳遇乾元節得奏薦親属之人除子孫依舊外朞親遇郊禋許奏一人其餘親属再遇郊禋許奏一人其官序毎遇郊禋得奏薦親属之人除子孫依舊外朞親再遇郊禋許奏一人其餘親属三次遇郊禋許奏一人如此等級裁減一年内可省入官數十人積年而計所省漸多則仕路之冗不澄汰而自清矣朝廷向來巳曾更改資䕃條制然而親子孫亦以限年釐革是致人心怨嗟遂即復故臣今所請以奏薦親疎為等降皆縁人情蓋人情於近親則恩甚厚於疎属則恩漸薄今旣許近親依舊制其疎属止以年月逺近為限不盡隔絶酌於衆心計亦無怨唯聖明斷而行之則官濫之源庶或可塞其邊臣及路分合得恩例即乞依舊如許施行仍乞過今秋大享後為始【皇祐八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䕃補旁親之濫 范 鎭 臣謹按唐制五品以上䕃孫三品以上䕃曾孫而無䕃兄弟叔姪之文今文官自知雜御史以上歳奏一人自帶職貟外郎以上三歳奏一人武官自横行以上歳奏一人自諸司副使以上三歳奏一人又無兄弟叔姪曾孫之品限而旁及疎從所以入流寖廣仕路益雜臣欲乞見任兩府聽䕃兄弟叔姪見任學士正任團練使以上比唐三品得䕃曾孫知雜御史正刺史以上比唐五品得䕃孫帶職員外郎諸司副使以上專得䕃子兄弟叔姪降曾孫一等曾孫降孫一等孫降子一等又歳奏一人與三歳奏一人自有京官試御齋郎之别【武官亦如此】欲乞歳奏一人者亦令三歳奏一人於所得官上逓加一等或二等以優異之【若得奉禮郎大祝者與大理評事諸寺監丞之類】議者若曰今自學士而下捨兄弟叔姪而專任子孫非所以廣親愛之道臣竊以為不然兄弟叔姪於公則刑不相及於私則財不相及【著令因官置到資産不及兄弟叔姪】至於朝廷爵賞則輕加之為不可也臣欲乞除品合得䕃外朝廷必欲徇其私愛加惠旁宗且令依舊奏補無使入流如有才藝自隨科目貢舉課試中科目者比類白身人優與推恩其無子孫者特聽奏旁親一人入流如此則下不失私親之愛上無冗官濫賞之弊【嘉祐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罷進奏補外親 司馬光 臣竊見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知州軍等各遣親属進奉至京師朝廷不問官職髙下親属逺近一例推恩乃至班行幕職權知州軍或所遣之人不係親属者亦應齋郎及差使殿侍此蓋國初承五代姑息藩鎭之弊故有此例後來人主嗣位之初大臣因循故事不能革正然以理推之國家爵禄本待賢才及有功效之人今使此等無故受官誠為太濫況近日官吏繁冗十倍於國初之時朝廷深知其弊所以數年前别定條例減省諸色奏䕃之數若進奏之人皆得一官則併又增數百入仕之人向來減省䕃奏委為虚設今縱不能盡罷此等恩澤其進奏人若係五服内親者或乞等授一官其五服外親及不係親属者並量賜金帛罷去庶幾少救濫官之失【嘉祐八年上時知諫院】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戒勑 上仁宗乞戒止奔競 劉 隨 臣聞風俗信厚草木被於仁恩世道澆漓郡國所以愁歎仁恩洽則邦家益固愁歎甚則王室下衰三代巳來理亂之政布在經史埀誡後王是故歴代聖君因時立制治於未亂安於未危其術何也在乎法令必行賞罰公當止塞僥求之路興行禮遜之風如此則忠賢得以盡誠姦佞無由妄進百司舉職列郡向方徇公滅私天下無事自古稱垂拱而治者用此道也伏以皇帝御歴三后繼明建不㧞之洪基張率仁之景化兩宫臨御萬國歡康禮重大臣延納端士欽恤庶獄儉約豐財小大必親上下無壅此皆上古帝王之能事也近年文武之列内外庶官則有志務僥求公行請託對見旒扆或洒涕以期恩勞効纎微或自矜而無愧或茍且進用或規避逺官或干犯有司違之則動生謗議或唐突執政違之則頗扇是非即有寄任蕃宣位望崇重或表章不遜或奏請無厭況於無事之時尚懐悖慢若當要用之際寜盡公忠至於按察之司宴安顧望以容姦為大體以舉職為近名以巧詐為俊賢以恬退為愚拙以至貪殘之吏黷於貨財老疾之徒罔知止足務進者都忘於廉恥營私者不顧於典刑雖教導以彌勤而奔競之猶甚若無約束寖壞紀綱慮傷忠厚之風殊非國家之利伏望特頒眀詔徧示臣寮俾知戒懼之心共賛熈隆之運茍無悛改當遂奏陳寘彼簡書用肅有位【天聖九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乞戒飭臣寮不和 歐陽修 臣伏覩方今敵國外强公私内困盗賊並起蝗旱相仍陛下軫念生民深思禍患憂勤之意夙夜焦勞而中外臣寮未能為國家逺慮謀建長䇿少濟時事以寛聖懐近日以來風俗尤薄搢紳之列不務和同或徇私意以相傾或因小事而肆忿紛然毁譽傳布道塗飾巳短以遂非各期必勝進偏辭而互說上惑聖聰當陛下思念逺圖之時致陛下自厭紛紜之議至於朝廷得失邦國安危熟視恬然各思緘黙陛下仁慈睿聖務存大體未欲明行責罰以戒澆浮伏望聖聰特降詔書戒勵中外革茲時弊各使同心憂國捨小謀大然後陛下不以小事紛紜煩於聽覽則可以坐運宸筭以康時艱【慶歴三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禁止無名子傷毁近臣 歐陽修 臣竊見前年宋庠等出外之時京師先有無名子詩一首傳於中外尋而庠罷政事近又風聞外有小人欲中傷三司使王堯臣者復作無名子詩一篇略聞其一兩句臣自聞此詩日夕疑駭深思事理不可不言伏以陛下視聽聰明外邊事無大小無不知者竊恐此詩漸廣須達聖聰臣忝為陛下耳目之官不欲小人浮謗之言上惑天聽合為論列以杜姦䜛況自兵興累年繼以災旱民財困竭國帑空虚天下安危繫於財用虚實三司之職其任非輕近自姚仲孫罷去之後朝廷以積年蠧弊貧虚窘乏之三司付與堯臣仰其辦事乃是陛下委信責成之日堯臣多方展効之時臣備見從前任人率多顧惜禄位寜可敗事於國不肯當怨於身如堯臣者領職以來未及一月自副使以下不才者悉請換易足見其不避嫌怨不徇人情竭力救時以當身事今若下容䜛間上不主張則不惟才智之臣無由展効亦恐忠義之士自茲解體臣思作詩者雖不知其姓名竊慮在朝之臣有名位與堯臣相類者嫉其任用故欲中傷只知争進於一時不思沮國之大計伏自陛下罷去吕夷簡夏竦之後進用韓琦范仲淹以來天下欣然皆賀聖德君子旣䝉進用小人自恐道消故只喧然務騰䜛口欲惑君聽欲沮好人不早絶之恐終敗事況今三司蠧弊巳深四方匱乏巳極堯臣必須大有更張方能集事未容展効巳被謗言臣近日巳聞浮議紛然云堯臣更易官吏專權侵政今又造此詩語揺惑羣情若不止之則陛下今後無以使人忠臣無由事主䜛言罔極自古所患若一啟其漸則扇惑群小動揺大臣貽患朝廷何所不至伏望特賜詔書戒勵臣下敢有造作言語誣訐隂私者一切禁之及有轉相傳誦則必推究其所來重行朝典所貴禁止䜛巧保全善人【慶歴三年時知諌院】 上哲宗乞復賜臣寮儒行中庸及文武七條 文彦博 臣伏覩先朝賜臣寮儒行中庸篇及文武臣七條所以激勵士大夫修飭行檢及中外臣寮謹奉官箴其出外任者朝辭日各賜一本仍令閤門丁寜宣諭凡在臣下靡不恭受而奉行慶歴中先朝以乆罷賜七條儒行中庸篇甞降詔書申明然而後來臣寮乆不受賜無所警䇿至有士行不修進取無恥官守失職茍簡無功臣欲乞舉行此法依例於朝辭日閤門給賜及宣諭戒勵之臣愚以謂崇奬士類鎭静風俗激勸官吏恪守忠廉斯乃為治之大本循致太平之道故敢竭此區區上干宸聽庶禆聖政伏乞付外施行 貼黄臣昔任河東路轉運使每巡按部下州縣守令㕔事屏風並無書冩七條雖間有刻石者亦無幾又文字細暗難以朝夕披閱用為訓戒【元祐三年上時為平章軍國重事】 辭免 上英宗乞罷樞密使 富 弼 臣妻妾晏氏於今月九日入内澆奠仁宗皇帝及奉慰皇帝皇太后伏䝉聖慈宣赴御座前問臣所患次第仍令說與臣者晏氏至家以陛下宣問之語盡說向臣愚夫愚婦相對感泣所䝉問臣肌體因甚不大瘦弱伏縁臣所患只為元初左脛瘡口徑方七八寸走失氣血極多至今此一支自胯股下至膝腕酸軟無力即於臟腑苦無相干所以肌體不至大段羸瘦然比來請假以前飲食減半蓋由端坐絶少運動所致也又問臣因甚不只在京將息須乞出外伏縁臣在假半年以上巳是大段多時又相度得所患全無減退向去朝叅卒未有期乆占重位密院闕人幹當事體不便臣心不自安所以乞一閑郡養疾所貴不妨朝廷别差人密院供職兼為臣年命見在一倒射運中據術者云是甲辰年正月生目下大運到壬申壬來射甲事屬不順故謂之倒射倒射者為災至深甲本主禄於法合射却禄位所以須着罷權減禄方可應得天災即災禍有所減夫天災者是天降譴怒也今若不顧天怒並無恐懼之心依舊執大權請厚禄揚然出入朝廷日在帝王左右奉行天下賞罰則天須增其譴怒臣必死矣臣實則懼天怒恐遂死滅是故以此血懇上告君父欲乞暫罷極職出守一郡權位俸都且減削則上天知臣有畏天之心肯捨重權厚禄其倒射災禍雖不能全免或不致於死滅所以切告陛下欲乞一郡者只為此也又問臣若是臣寮有災便要迴避帝王有災不知甚處逥避此益足以見陛下眷臣至厚畱臣至切之意也臣將何以報如此恩徳然禮曰儗人必於其倫帝王與臣下不是倫類不可比儗況又聖凡絶然不同豈可同日而語哉大抵臣下有災為官者須是罷權位減俸禄退就閑散之地即災患稍息矣無禄者須是謹身省事杜門不出畏懼官方條法即刑禍亦輕矣惟帝王所具之福與天地等然亦不能無災若有災眚動於天下及宗廟社禝尤須恐懼修省上畏天命小心翼翼兢兢業業求民間疾苦罷宫禁奢侈以至減珍膳撤聲色身衣素服不御正殿此乃帝王迴避災譴之道也茍或以天子自尊傲忽天命但極巳欲不䘏人事謂神道至幽而不足信謂天災難考而不足憂積累凶災直至成禍而天不降祐人不歸心則大事去矣其甚者以至流離播越覆亡宗社天下四海遂屬他姓以此觀之與夫臣下一身之災一命之殞䂓䂓屑屑其大小豈不甚異乎又問云賜此物去充醫藥之費因甚須更辭遜臣前來蘇利涉陳承禮傳宣回時巳曾各具手劄子極陳愚懇今更不敢重疊布叙恐煩聖聴大抵只是為私家閑居並無分毫勤効坐受厚賜於臣實是不安又絶無使用之處所以不敢承領屢煩君父之命實知死罪不是飾遜掠取虚名今旣丁寜戒諭更不敢避謹巳祗受上感聖恩其前後陳乞情理更望陛下稍迴天造略賜矜察臣的是憂死須至懇告聖慈乞與臣殘喘一二年間或得不死却再受陛下馳䇿亦不為晚臣因上荅聖問不免喋喋哀鳴披瀝【嘉祐八年四月上時為檢校太師樞密使】 上神宗叙述前後辭免恩命以辯䜛謗 富 弼 臣有不合自陳而須至冒犯誅戮陳於冕旒之前者盖事不獲已也伏望聖慈寛其罪戾使得畢其誠不勝大幸臣近日方知有人聞於陛下曰富某本無病乃託疾避事又曰所患已愈必不復起自謂仁宗舊相不欲更在朝廷其辭意痛害深切大扺云云皆此類也事是臣傳聞未知虚的假使的然有之臣仰認陛下知臣之深終必不信然臣倉皇恐駭自無容措之地或對案不食或通夕不寐不知身世之所在此䜛者固亦無他只因臣乆患足膝累辭陛下恩寵不喜臣者縁而造作謗毁必欲䧟臣於不測之罪也臣之有病無病及所患愈與未愈累曾披瀝更不叙述今直具臣歴事三朝埀四十載前後皆有避恩辭寵之迹不只今日輙敢昧死陳露上煩天聽此所謂合自陳而須至陳之盖不獲巳者也臣於仁宗天聖末初沗名第自絳州通判回召試館職臣以不善作賦尋會免試只求外任朝廷特令試以䇿論自後登制科人遂以為例慶歴二年契丹以嫚書遣使欲復關南舊地朝廷差臣報聘臣其時初知制誥兩次於北界徃來其契丹自要割地朝廷自許和親二事皆行罷議只添歳與之物還時朝廷便議行賞臣累曾面告仁宗臣昨奉使只為邊防乆廢武備是致於敵帳前不敢以死力争深恐激起干戈朝廷全無枝梧大成邊患遂且量增金帛以為疑兵之計爾即未是乆長之䇿臣不足為功乞不行賞臣若受賞乃是臣安穩朝廷之心他日契丹復有渝盟必誤國家大計是因臣受賞而致也惟望朝廷急修武備急選將帥俟其有隙因而吊伐以雪今日邀盟之恥仁宗不納須欲與臣推恩初授臣禮部貟外郎樞密直學士累表辭之不數月又授臣翰林學士亦累表辭之其時巳有數人近侍臣寮妄指他事䜛臣奉使不了乞斬於都市次年三月中又與賈昌朝並命昌朝以館伴授參知政事臣以奉使授樞密副使臣又力持前說累章懇辭而罷至七月再授臣樞密副使臣更不曾上章直擕所降綸誥上殿又叙前懇面辭仁宗從之遣中使送綸誥於中書而罷臣恐恩命未巳因累乞外任不允八月中復授臣樞密副使臣亦欲擕綸誥上殿面懇是日適會西人朝辭巳班於紫宸殿仁宗尚坐垂拱急傳宣云只卿入密院班即駕過紫宸累遣都知御藥院及諸中使督迫推擁臣為紫宸立班多時及乆滯聖駕不得巳且赴密院班方俟西人辭訖退班再求上殿求免傳宣不許遂徑詣中書復陳除授未便之理宰相章得象晏殊謂臣曰曾看綸誥否臣對以旣不敢受此恩命即綸誥亦未敢觀覽得象等復曰前日進入勑誥上次日臨朝傳宣諭得象等曰冨某堅不肯以奉使為功云恐乆逺誤事今來誥詞中尚說奉使必又不受不如更不叙此一節但只作朝廷特命必然難辭今誥中巳落下奉使一事但請觀之臣退而展讀誠如得象等所說臣知必不可辭遂勉而受之然自此䜛言愈起日甚一日其所䜛者盡是竊弄威權惑亂朝廷謂臣欲謀廢立以至使其黨學臣等三兩人所書字體偽冩作臣等徃復簡帖商量廢立之事又别使人繳進此所以取仁宗必信之謀也臣其時恐懼如坐燃薪之上自亦不敢安於其位若便求退必亦不許遂與叅知政事范仲淹竊議云吾軰上為朝廷盡忠竭節而為羣䜛䧟害如此深切未顧一身性命各且保取家族但求得一事出去避此謗䧟他輩得進則自然稍息仲淹深以為然臣即因保州軍亂乃堅乞得河北宣撫仲淹亦得宣撫河東陜西兩路遂各且出使約數月果然仲淹就知邠州臣就差知鄆州兼西路安撫使相次會臣一相識秘閣校理石介病死於兖州又有人䜛臣怨望朝廷石介詐死却是冨某密使入北敵結連起兵冨某欲以安撫司一路兵應之則朝廷危即日遂罷臣安撫使在鄆州逾二年移臣知青州亦兼東路安撫使䜛者自知北兵無驗又别䜛臣云北敵結連不起冨某却遣石介徃登萊州結連金坑無賴凶惡數萬人欲舉兵為辭朝廷以至累遣本路監司相度擬發石介墓以觀其死之虚的兼當時所遣之官至今猶有在者所造終無成而罷乆之河北水災其流民盡來京東界内臣青州安撫部下尤多朝廷以臣粗曾安䘏遂以為勞尋授臣禮部侍郎臣以此事是安撫使本職累上章辭懇不拜不乆齊州兩營禁兵謀叛欲應貝州城下有隔路密來告臣且云竊發有日其時適會一中使張從訓來青州幹當臣以事急遂權牒本官及密牒齊州尋皆捕獲推究斬配百人朝廷又以為勞再授臣禮部侍郎臣復用前懇累上章不拜在中書為首相丁母憂歸西京持服仁宗五遣中貴人及御藥院使臣詔臣起復臣每次瀝懇拜章願滿三年之制終免起復之行英宗朝臣作樞密使以足疾假滿求解樞職凡二十餘章始遂所請乃除授右僕射使相判河陽臣以恩澤太厚又上八章方只減罷僕射而使相依舊洎至河陽踰年陛下巳即位臣又累表乞免相伏䝉聖慈曲賜允許又䝉兩次授臣集禧觀使欲令且在左右陛下此意於臣尤為優絶臣以乆病及事體未便瀝懇辭免皆䝉矜允各許歸藩此以上所陳辭避三朝恩寵並是辭而得允者方敢叙述其不得允者即更不敢備載今朝廷諸司盡有當時行遣照據臣私家亦有當時所上章表粗存不敢輙有一語妄以增損上惑天聽也陛下試觀臣上項所陳乃見臣前後重疊辭免官職自有本末不獨只於陛下今日意外狂狷而屢有辭避煩瀆聖明也夫冨貴者人之所欲臣至為庸淺本亦好冨貴喜功名其如事有無可奈何而須當辭者遂辭之即不是樂處貧賤而甘在人下也所以前後辭免恩命不是無名盖各有所謂皆出於無可奈何或以巳所不能而辭或以夷夏事理不便恐誤國家大計而辭或避䜛解禍以出使為名而辭或以幹本職公事不足為勞而辭或以丁憂去官不當起復而辭或以乆病在告不能供職而辭或以恩澤太厚而辭或以病守閑郡不敢坐享髙官厚禄而辭或以所患未能趨朝及於事體未安而辭皆出於無可奈何而必當辭之也在中外之人則謂臣所辭皆以為允其如不喜臣者盡以為非又恐臣粗得虚名異時復用所以常自有心及使其朋類依約影響架造䜛謗大則欲臣䧟於死禍小則欲臣永廢不用臣每靜思生平未甞有一事復人之讎立朝唯務包容含忍且欲共成國家之務而䜛人所以不容臣者無他只是忌前好勝不欲臣有寸長片善在巳之上又臣為相日憸佞險惡小人多不得進以此臣所以常被䧟害而側目相視也臣毎觀書傳見從古以來君臣之間無不患䜛人之為患也尚書舜典曰䜛說殄行震驚朕師注謂驚動我衆人也毛詩采葛篇曰一日不見如三歳兮注謂臣下懼䜛一日不見君如三年也又采苓篇曰舍旃舍旃茍亦無然注謂為善者謗訕之人欲使捨而貶退也又青蠅篇曰營營青蠅止於棘䜛人罔極交亂四國注謂蠅之為蠱汙白使黒汙黒使白喻䜛人變亂善惡也又巷伯篇曰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注謂曰北方沍寒而不毛䟽謂欲凍死之也又曰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注謂欲昊天制其罪也又十月篇曰無罪無辜䜛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此外又有浸潤媒孽翕訾交鬭鑠金銷骨投杼掇蜂如此等語極多不可悉數以至周孔大聖荀孟大賢尚不能免臣本何人而望免夫䜛舌謗口之毁不亦難乎所賴者三朝聖人察臣愚短本無他腸力賜主張而保全之也在陛下垂眷老臣尤為深篤臣所恨病患未能便就死地上報聖恩萬分之一近日又䝉聖慈專遣中使押賜國醫診視調理恩寵轉厚自此臣恐不喜者愈生憎嫉而䜛譛益至也雖陛下天縱明聖洞見忠邪老病孤危之臣必保首領其如臣心自不安寜恐以憂死與其驚憂而死不若死於國事又縁未能捨杖亦未免用人扶䇿行步拜起尚甚艱梗所以未敢受京師差遣如觀使者以此故也若陛下且欲驅䇿即乞一近下路分扶病宣力所貴在外任出處自便管事之餘不妨將養衰體也昔孫臏刖足猶立戰功葛亮輿尸尚能走敵臣之才力固不逮二子然且當竭盡駑蹇以免避事之謗爾俟臣疾體平復路分中或無敗事即別聽陛下任使亦未為晚犬馬之懇惟聖情裁照【熈寜元年十一月上時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汝州】 上神宗辭免樞密副使 司馬光 臣前者兩曾辭免樞密副使未奉俞㫖竊慮區區之誠未能上達須至詳悉復有奏陳臣聞人之材性有能有不能人主量材然後授官審能然後授事是以官不曠而事無敗也臣幸生承平之時家世為儒臣自髫齔至於弱冠杜門讀書不交人事仕宦以來多在京師少歴外任故於錢榖刑獄繁劇之務皆不能為況於軍旅固所不習獨於解經述史及以愚直補過拾遺不避怨怒則庶幾萬一或有可取是以毎於拜官之際辭所不能而不辭其所能向者除開封府推官以繁劇曾辭後除修起居注知制誥翰林學士以文采不工曾辭除龍圖閣直學士以乆在諌職無效曾辭再除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以言事未了曾辭除史館修撰以方修資治通鑑恐朝廷修國史難以兩處供職曾辭自餘除國子監直講館閣校勘史館檢討集賢校理直秘閣起居舍人同知諌院天章閣待制兼侍讀知諌院權御史中丞此皆朝廷清要之職除書始下臣即時受命未甞輙辭所以然者自度駑鈍可以䇿勵不至曠敗故也天下之人見臣屢辭恩命或以為不慕榮貴或以為飾詐邀名是皆不知臣者也臣自㓜習詩賦論䇿應舉就試毎三年一次投狀乞磨勘豈不慕榮貴者耶臣若隂有營求陽為辭避乃可謂之飾詐邀名陛下察臣何甞如此豈飾詐邀名者邪臣之愚心正欲辭所不能而巳今二府之任自非天下英傑之士不可輕處豈臣愚淺下才所能堪稱或遇國家大事叅陪末議有毫釐之差使陛下有旰食之憂以累知人之哲臣雖伏斧鑕不足塞責加之素有目疾不能逺視近日以來頗多健忘居常供職猶懼廢闕況以衰病當茲重任是用披肝瀝膽昧冒上陳違犯詔㫖至于再三觸法抵罪不自知覺伏望聖慈特賜矜察依臣前奏追還新恩俾守舊職【熈寜三年二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辭免樞密副使恩命【係第五状】 司馬光 臣伏以陛下聖恩無窮愚臣辭避不巳盡下之德愈盛慢上之罪愈深憂惶失圖無地自處臣竊惟陛下今茲不次用臣必以識慮為小有可采臣亦以受陛下非常之知不可以全無報效是以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及諸路提舉幹當常平廣惠倉使者若陛下果能行此勝於用臣為兩府臣若得此言果行勝於居兩府之位儻或所言皆無可采臣猶何顔敢當重任伏望聖慈矜察更不復遣使臣宣召追還樞密副使恩命庶使賤臣差獲自安 貼黄李舜舉傳聖㫖諭臣以樞密院本兵之地各有職分不當更引他事為辭臣今若巳授樞密副使勑告即誠如聖㫖不敢更言職外之事今未授恩命猶是侍從之臣於朝廷闕失無不可言者所以區區貪進小忠庶幾少禆聖政之萬一況所言二事並是去年巳曽上言以其無效所以不敢當今日新恩非為侵官乞聖明裁察兼臣又膝下見患一瘡有妨拜起入見未得伏望聖慈更不差使臣宣召臣只膝瘡稍愈自乞入見面奏懇誠【熈寜三年二月上】 上神宗辭免樞密副使恩命【係第六状】 司馬光 臣伏准幹當御藥院方傳宣撫問兼問臣取幾日入見令早入者聖恩深厚不忘微賤存恤勤至臣螻蟻之命無足報塞惶恐無措伏念臣即今膝瘡雖稍減可尚未全愈有妨拜起未知可以入見之日不獨如此兼為臣近曽上䟽言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及追還諸路常平廣惠倉使者未聞朝廷少賜采録但聞條例司愈用事催散青苗錢愈急中外人情愈遑遑不安臣當此際獨以何心敢當髙位故寜被嚴譴未敢輙出臣聞古者國有大事謀及卿士謀及庶民參酌下情與衆同欲是以事無不當令無不行未甞有四海之内卿士大夫農商工賈異口同辭咸以為非獨信二三人之偏見而能成功致治者也伏望陛下出臣近所上䟽宣示中外臣庶使共决是非若臣言果是乞早賜施行若臣言果非更不差使臣宣召早收還樞密副使勑告治臣妄言及違慢之罪明正刑書庶使是非不至混淆微臣進退有地不為天下之所疑怪【熈寜三年二月上是時王安石用事方行新法光有此除命以爭論不從固辭不拜内一䟽多論新法見新法門】 上神宗辭直舍人院天章閣侍講 陳 襄 臣今月十三日延和殿侍立又䝉内臣傳宣召臣面諭聖㫖令臣受命臣雖再三辭避不䝉俞允又以侍講之命前來巳降御批宣諭責臣以經義之益亦令勿辭臣雖至愚上荷聖恩之厚惶恐之際難以固違退而思之終是義理未安不敢祇受故臣區區之誠尚有未盡者不避罪戮須至再煩天聽惟陛下俯加察允則愚臣幸甚臣聞之君子之仕行其義也非以為利也夫所謂義者食其食而憂其事不以一身之所利而忘天下之所患道之行也言之從也雖禄之以萬鍾而不辭道之不行也言之不從也則致為臣而去此古人之所以去就也今也中國一君内外莫非其臣捨乎是則夷狄之國無可去之義矣故其道之不行言之不用烏乎必也辭尊以居卑辭冨以居貧辭内以居外如斯而巳矣則是臣今日之去就固可知矣向者臣得待罪於憲司不能諌正朝廷之失同時言事之臣皆被竄逐而臣獨畱而不去固巳得罪於古人矣方斯時也惟其辭大以就小辭冨以居貧豈冝更冒恩榮不度於義自聞除目之下寵數便蕃中外聞之莫不驚駭皆謂臣之顧惜利禄言事依違善承人主之意有以得之事雖不然顧其迹烏得使人不疑至此哉故口言之心不存之則人不信心存之身不行之則人不服此臣今日之去就正在乎力行於身而求合於義也易曰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恒凶臣之謂也況夫典誥之文所以宣布王命勸講經籍之義所以開悟聖心今也言不足以見用於前身不足以為法於後且欲望其號令孚天下而道義信人主其可得哉故臣之所以不敢承命者此也所有前件勑三道並未敢祇受伏望聖慈早賜追寢【熈寜三年五月上時修起居注先是㐮為御臾知雜甞論新法不便及斥王安石吕惠卿等同時言者劉述等皆逐而襄獨遷故力辭上又手詔畱之曰朕素慕卿經術行義深惜逺去庶幾左右經席漸磨道義以釋所願今覽來奏尚欲固辭豈未悉朕意歟還所來章冝急就職】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朋黨 上仁宗論公論朋黨繫於上意 尹 洙 臣聞知賢而不能任任之而不能終於治國之道其失一也去年朝廷擢歐陽脩余靖蔡襄孫甫相次為諫官臣知數子之賢且乆一旦樂其見用又慶陛下得賢而任之所慮者任之而不能終爾以陛下知臣之明脩等被遇之深豈有任之而不能終哉盖聞唐魏元成既薨文皇親為撰碑文以賜之後有言其阿黨者遂仆其碑近世君臣相得未有如唐文皇與魏元成者間言一入則存歿之恩不終臣未甞不感憤歎息而不能已也以是而論則知之任之為易終之實難可不慮哉屬聞歐陽脩領使河北臣以邊任之重故不復以内外為疑今又聞蔡襄出知福州未審襄以親自請為以過斥若以過斥豈當進其官秩若以親請則襄在亰師不三四年巳再省其親士大夫去逺方而仕京師者孰不思其親豈獨襄得遂其私恩哉則襄之不當出明矣陛下優容諫臣在唐文皇上脩等之才雖不愧古人然所施為未能少及於魏元成則間毁之言不必待其歿而後發也伏惟念知之之巳明任之之巳果而終之之甚難則天下幸甚然臣愛脩等之賢故惜其去朝廷而不盡其才如陛下待脩未改於初則臣有稱道賢者之美如其恩遇巳移則臣負朋黨之責矣夫今世所謂朋黨甚易辨也陛下試以所進用者姓名詢於左右曰某人為某人稱譽必有對者曰此至公之論異日其人或以事見踈又詢於左右曰某人為某人營救必有對者曰此朋黨之言昔之見用此一臣也今之見踈亦此一臣也其所稱譽與營救一也然或謂之公論或謂之朋黨則公論之與朋黨常繫於上意不繫於忠邪此御臣之大弊也臣既為陛下建忠謀豈復顧朋黨之責但懼名以朋黨則所陳之言不䝉見采此又臣之深慮也惟聖明裁察焉【慶歴四年十一月上時知潞州初吕夷簡罷相夏竦受樞宻使復奪之代以杜衍同時進用冨弼韓范仲淹在二府歐陽脩等為諫官石介作慶歴聖徳詩言進賢退姦之不易姦盖斥夏竦也竦御之而仲淹等皆脩素所厚善脩言事略不以形迹頋避竦因與其黨造黨論目衍仲淹及脩為黨人脩乃作朋黨論上之其言明切深得古今黨論之要其詞云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巳大凢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争先或利盡而交踈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莭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堯之時小人共工驩兠等四人為一朋君子八元八凱十六人為一朋舜佐堯退四凶小人之朋而進元凱君子之朋堯之天下大治及舜為天子而臯夔稷契等二十二人並列於朝更相稱美更相推譲凡二十二人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書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紂之時億萬人各異心可謂不為朋矣然紂以亡國周武王之臣三千人為一大朋而周用以興後漢獻帝時盡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為黨人及黄巾賊起漢室大亂後方悔悟盡解黨人而釋之然已無救矣唐之晚年漸起朋黨之論及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輩清流可投濁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異心不為朋莫如紂能禁絶善人為朋莫如漢獻帝能誅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世然皆亂亾其國更相稱美推譲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謂舜為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為聪明之聖者以能辨君子與小人也周武之世舉其國之臣三千人共為一朋自古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興者善人雖多而不厭也夫興亡治亂之迹為人君者可以鑒矣】 上仁宗乞别白朋黨 韓 臣竊聞巳降詔書申誡朋黨此盖陛下恢善治勸薄俗之深意也臣輒有管穴之見少思開助聖眀竊以自古迄今人臣在朝有忠賢有姦邪有好公之人有挟私之黨既為性之不同則各以類而相附大凡忠賢與好公之人建一事補一官則必公其是非盖是者言是非者言非唯在於公故政化可興而邦家是頼此乃善者以類而進不可謂朋黨若姦邪與挟私之人建一事補一官則必私其是非盖是者言非非者言是唯在於私致使白黒不分而上蔽主聽者真所謂朋黨也在聖君審而察之决而行之若有此等朋黨必望陛下重加貶責不可務寛俾其忠賢與好公之人以類而進姦邪與挟私之人以黨而退則朝廷清明朋黨自息也若但行詔諭未賜别白臣恐天下搢紳自今而後欲建一善事稱一善人必再三思之曰得無渉朋黨之迹乎則中道而止矣縱有忠義之人不顧形迹建一善事稱一善人若惡之者譛於上曰此朋黨之為耳則善事與善人皆廢而不用矣惟陛下熟察而必行之天下幸甚【慶歴四年十二月上時爲樞宻副使陜西宣撫使】 上仁宗論小人欲害忠賢必指為朋黨 歐陽脩 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言不逆耳不爲諌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干一人難犯之顔唯頼聖明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等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繼罷黜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雖供職在外事不盡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䜛害忠良其說不逺欲廣陷良善則不過指為朋黨欲動揺大臣則必須誣以專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爲一一求瑕唯有指以為黨則可以一時盡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䝉信任則難以他事動揺唯有專權是上之所惡故須此說方可傾之臣料衍等四人非有大過而一時盡逐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以朋黨專權之說上惑聖聰者臣請試辨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讜論聞於中外天下賢士皆争稱慕當時姦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並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蓋杜衍為人清修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琦則純正而質直弼則明敏而果銳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於盡忠而其所見各異故於議事多不相從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則力爭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邉備富弼料以九事力言契丹必不來至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及争永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為彰著陛下素已知此四人者可謂天下至公之賢也平日閑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諍而不私以此而言臣見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䜛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之得專也然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以來不見其專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夫權得名位則可行故好權之臣必貪位自陛下召琦與仲淹於陜西琦等辭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宻副使每一命未嘗不懇辭懇辭之者愈切陛下用之愈堅此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見其遜避太繁不見其好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别有所為陛下見其皆未行事乃開天章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事然衆人避遜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述因此又煩聖慈特出手詔指定姓名專責其條列大事而行之弼等遲囘近及一月方敢略陳數事仲淹老練世事必知凡事難遽更張故其所陳志雖逺大而多若迂緩但欲漸而行之以乆兾皆有效弼性雖銳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便行更無推避臣方怪弼等䝉陛下如此堅意委任督責丁寧而猶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已曰專權者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常遣大臣况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於天下北敵乘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至有貴國祖宗之言陛下憤耻雖深但以邉防無備未可與争屈意買和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凌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耻縁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偹再修國威復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夷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睿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見不遺故於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驟加擢用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今此數人一旦罷去而使羣邪相賀於内四夷相賀於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之也伏惟陛下聖德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際恩禮各優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輕矣惟願陛下拒絶羣謗委信不疑使盡其所為猶有禆補方今西北二敵交争未巳正是天與陛下經營之時如弼與豈可置之閑處伏望早辨䜛巧特加圖任則不勝幸甚臣自前歳召入諫院十月之内七受聖恩而致身兩制常思榮寵至深未知報效之所今羣邪争進䜛巧而正士繼去朝廷乃臣忘身報國之秋豈可緘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擇之【慶歴五年二月上時為河北都轉運使】 上仁宗論彼此立則朋黨分 張方平 臣觀古今治亂之變在上下之勢離合而已上下之勢合事無大不成上下之勢離事無小不敗况近司輔臣股肱同體恊恭和衷豈容異竊聞中書奏事爭辨御前連日紛譁中外喧駭其於事理必有曲直伏以中書政本其所擬議即為命令無作好惡是謂皇極各詢所執何以適治歴代敗亂之兆皆由朝廷立彼此之論而已彼此立則朋黨分朋黨分則勝負生勝負生則攻奪作攻奪作則敗亂之所以起臣願聖心深鑒於此縁中書議論之事頗宻外傳不審不敢以為言故陳理亂大體而已【慶歴六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進歐陽脩朋黨論 范純仁 嗚呼始為朋黨之論者誰歟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謂不仁之人也予嘗至繁城讀魏受禪碑見漢之羣臣稱魏功德而大書深刻自列其姓名以誇耀於世又讀唐實録見文蔚等所為如此未甞不為之流涕也夫以國予人而自夸耀及遂相之此非小人孰能為之漢唐之末舉朝皆小人也而君子者何在哉當漢之亡也先以朋黨禁錮天下賢人君子而立其朝者皆小人也然後漢從而亡及唐之亡也又先以朋黨盡殺朝廷士而其餘存者皆庸懦不肖傾險之人也然後唐從而亡矣夫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必進朋黨之說欲孤人主之勢而蔽其耳目者必進朋黨之說奪國而與人者必進朋黨之説夫為君子者故常寡過小人欲加之罪則有可誣者有不可誣者不能徧及也至於舉天下之善求其類而盡去之唯指以朋黨耳故其親戚謂之朋黨可也門生故吏謂之朋黨可也是數者皆其類也皆善人也故曰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唯以朋黨罪之則無免者矣夫善善之相樂以其類同此自然之理也故聞善者必相稱譽稱譽則謂之朋黨得善者必相薦引薦引則謂之朋黨使人聞善不敢稱則人主之耳不聞有善於下矣見善不敢薦則人主之目不得見善人矣善人日遠而小人日進則為人主者倀倀然誰與之圖治安之計哉故曰欲孤人主之勢而蔽其耳目必用朋黨之說也一君子在羣小人雖衆必有所忌而有所不敢為唯空國而無君子然後小人得肆志而無所不為則漢魏唐梁之際是也故曰欲奪國而予人者由其國無君子空國而無君子由以朋黨而去之也嗚呼朋黨之說人主可不察哉傳曰一言而可以䘮邦者其是之謂歟可不鑒哉可不戒哉 臣聞舉直錯諸枉則民服故陛下臨御之初舉用二三正人而天下悅服蓋有泰卦拔茅連茹彚征之象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則陛下得以裁成天下之化而太平可致也近日頗有匪人架造謗言毁黷良善始以疑似之事玷汚一二忠臣漸興朋黨之名將以盡逐善類若陛下辨之不早必致邪正難分陛下知人之明失陛下求治之意浸成遯卦否卦之象則是小人道長亦恐聖功難成臣伏惟陛下深居九重博采羣議唯以至公臨御天下故進退百辟悉用臺官諫官之言然則臺諫之所風聞未必皆是善人之所好惡凡所彈奏亦在深詳臣又聞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又曰鄉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大抵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是君子不免為小人所惡故雖衆而必察若專取善人之好惡則不善之人架造之言易為辨明若不追監前言無由防其微漸臣竊見本朝歐陽修作五代史於六臣傳後論及朋黨之事輙敢備録上進伏望萬幾之暇略賜觀覽庻幾仰禆四聰之萬一也臣不勝區區激切之至【元祐元年上時為同知樞宻院事】 上哲宗乞明論朋黨所在 王 存 臣今月十八日同三省延和殿奏論王覿罷諫議大夫除外任差遣事伏䝉陛下宣諭近日朝廷煞有朋黨臣與吕大防等奏陛下所謂朋黨乞明示臣等庶知懲戒既而不䝉宣諭臣退竊恐悚蓋朋黨者附下㒺上紛亂邪正惑視聼陰爲姦利此人臣之巨蠧而世主所深惡也漢之黨事始於甘陵二部浸不已至於衣冠塗炭垂二十年唐二李朋黨互相排斥凡四十年幾危朝廷國家慶歴間亦有朋黨之論當時富弼韓琦范仲淹等頗遭排擯頼仁宗盛德不至傾害去年因張舜民被貶自此議論之人分爲二黨亦互相詆毁聖明燭知稍加擯抑今雖其勢頗沮而餘風未殄臣職預敦厲風俗常竊患之今蒙宣諭近日朝廷朋黨未審聖意謂庶官近侍邪抑謂執政之臣必是察見實狀亦當明諭中外厚加譴黜蓋執政之臣同心同德乃克濟務若審知有挾邪朋比之人不可一日使居此位居此位者湏待以不疑若懷疑心則必有小人造作飛語乗間而進者倘陛下涵容不欲暴露而執事被疑各懷形迹其害陛下聖政為不細矣臣䝉被㧞擢使預機政雖甚愚鄙然粗識為臣去就之節固無貪戀禄位之心所以夙夜黽勉欲効其區區者誠荷陛下不次之遇思有以補報萬一是以心有所懐不敢黙黙伏望聖慈因延和殿奏對明諭臣等以朋黨所在使得循省如臣迹狀有渉於此願從竄黜以肅在位臣不勝惶懼之至【元祐三年五月上時為尚書左丞】 上哲宗論不宜分辨黨人有傷仁化 范純仁 臣昨日簾前吕大防奏蔡確黨人甚盛欲陛下留意分别臣奏以為朋黨難辨却恐誤及善人大防以臣言為不然以謂正人必去姦邪朝廷豈有含糊不問臣遂言此事正宜詳審不可容易大防亦取臣言乃云須當審細臣遂引王安石好同惡異之患再三奏陳然尚抱區區之誠未能少開宸聽退而憂惕不能自安然湏至重複陳論以竭愚見庶禆聖政少答大恩竊以朋黨之起蓋因趨嚮異同同我者謂之正人異我者疑為邪黨既惡其異我則逆耳之言難至既喜其同我則迎合之佞日親以至真僞莫知賢愚倒置國家之患何莫由斯至如王安石自負學術即非全無知識止因喜同惡異遂至黒白不分引吕恵卿為大儒黜司馬光為異黨至今風俗猶以觀望為能後來柄臣固合永為商監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設實為帝王之師從諫審刑任賢容衆正與陛下今日之政相同慶歴中先臣仲淹與韓琦富弼同時大用歐陽修石介以夏竦姦邪因以疾其黨類彼黨遂起大謗誣先臣與琦弼有不臣之心歐陽修㝷亦坐罪石介幾至斵棺其時朋黨之論大起識者為之寒心上頼仁宗容覆兩黨之隙帖然自消此事至今以為美談陛下聞之必熟則是仁宗所行陛下可以取為成法今來蔡確之罪自有國家典刑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臣聞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則是舉用正直而可化枉邪為善人矣又曰舜有天下舉臯陶不仁者遠則是用仁者而不仁者自當屏迹矣何煩分辨黨人或恐有傷仁化而况陛下聖度包容與天同德至公克已今古無儔前來特降詔書盡釋臣寮徃咎不復究治恐累太和自此内外反側皆安上下人情浹洽盛德之事誠宜乆行臣心拳拳實切於斯仰惟皇慈深加采納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五月上時同知樞宻院事】 上宣仁皇后論黨與類不同 劉安世 臣嘗於史冊之間考前世已然之事蓋有眞朋黨而不能去亦有非朋黨而不能辨者此實治亂消長之機不可不察也東漢之衰姦人先以黨事誅戮禁錮天下之賢者而在朝皆小人也故漢以之亡此所謂非朋黨而不能辨者也唐之季世牛李之徒迭進相毁巧詐傾覆而善人君子廢斥無餘其所用者皆庸鄙不肖也故唐以之亂此所謂眞朋黨而不能去者也蓋君子之進則至公引類以報國小人之進則狥私立黨以固寵雖世主深疾臣下之背公成朋而小人窺見間隙閉匿其私陽若可信反指君子引類之公為有黨黨之與類相似而不同是非虛實間不容髮辨之不早遂生亂階此正人所以常被誣而小人所以常得志也祖宗逺鍳歴代之審擇耳目之官所以開衆正之路塞羣枉之門而近日士論稍有朋黨之迹深恐姦人乘主上冲㓜陛下委任大臣之際陰引邪慝漸斥端士孤朝廷之勢而蔽人主之聰明盗刑賞之柄以快羣小之私意此弊浸長非國家之福也臣願陛下深覧前史之戒念終如始奬借臺諌以養多士敢言之氣庶能破姦邪之謀而消未形之變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上徽宗論不可去元祐之黨 陳 祐 臣面奉聖㫖計㑹左正言任伯雨同商量論列宰臣韓忠彦援引元祐臣寮事勘㑹元祐臣寮刑部岑象求賈易工部豐稷趙叡太常張耒楊康國吏部黃庭堅晁補之考功劉唐老司勲陳察人才均為可用特迹近嫌疑而已今若論列付之三省不免改易既非利害所繫徒有分别黨類之名天下之人且妄意朝廷逐去元祐之黨復興紹聖之政事異論蜂起愛惡相攻必復為異時之患目今紹聖人才比肩於朝一切不問元祐臣寮纔十數人便輒攻擊是朝廷之上公然立黨也【元符三年十一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徽宗乞戒朋黨之弊 商 倚 臣嘗聞自古朋黨之論既起未有不為朝廷患臣不敢逺引漢唐敗亂之迹為今日戒臣竊觀紹聖元符間朋黨之說互作豈朝廷所欲為哉亦有傾危變詐之士日以飛箝捭闔為術奔走一二權臣之門陳謀獻計以意求合務希寵利遂使搢紳之禍幾半朝廷而班列為之一空五六年間海内多故君臣無閒暇之日此陛下所親見也伏自陛下即位以來治尚簡静以與天下休息更革庶事唯務便安進用羣臣不間新舊任賢以勿貳去邪以勿疑由是朋黨之論不攻而判天下士大夫始得安枕而寢比下明詔以謂為政取人無彼時此時之别又以建中靖國元年為紀年之號則陛下切於致治之意蓋可見矣然臣竊聞近士人中或有乗時射利之徒伺府第出入權門或巧締䜛言以中人或妄生虛譽以舉類或倡異同之論以潛惑上聽或騰反覆之說以陰動柄臣或執異見欲以混淆人物之正邪或騁曲辯欲以變更朝廷之好惡假浮議以奪正任私意以亂公轉是作非駕虛為實豈顧紛紜之害理唯期恊附以進身黨與漸成必壊風俗不行禁飭曷底静安臣願陛下聽覧之際聖慮先及仍詔中書門下特行戒勵及出榜朝堂庻以少慰中外士大夫危疑之心知朝廷深惡朋黨之弊使善人君子可以存立則大中之道何患不建惟陛下察之【建中靖國元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欽宗論朋黨宜辨之於早 余應求 臣嘗觀李德裕李宗閔各分朋黨互相傾軋因小以至大因私以害公終成牛李之禍文宗患之而不能去每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臣謂君子小人其勢不兩立猶如氷炭薰蕕之不可並也故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路則排君子勢之必然無足怪也唯明君能辨其人為賢為不肖其事為公為私其言為實為誣其心為忠為邪則君子小人自判而朋黨不足患矣文宗暗君也不知察此而患不能去之豈不謬哉國家自元祐紹聖以來起朋黨之論幾四十年然猶假政事之異同以名之也近歳尤甚不問人之賢否㓛罪何如凡為執政所引用者皆指為某黨故有蔡黨王黨之目更相非毁迭為進退不復顧國家之大體唯恐其黨之不進也又其甚者蔡京一門父兄子弟之間自分黨與果何理哉此弊不除為患甚大陛下稟英睿之姿奮剛斷辨忠邪進賢退不肖必無疑貳此君子道長而小人退聽之時也自今羣臣誰敢為黨者然而考之師言揆之物情咸謂一二新進大臣與前此用事者議論不能無不恊趨向不能無少異已有分爭之語暌間之迹浸浸不已怨隙日深非特不能用心輔陛下惟新之政臣恐小人之黨日盛而君子獨立寡助朋黨之禍又甚於前矣伏惟陛下辨之於蚤壊植散羣無使滋蔓不勝幸甚【靖康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乞分别邪正消除黨與 楊 時 臣嘗考漢唐之所以亡其始皆自於朋黨善乎歐陽修之言曰始為朋黨之論者誰歟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謂不仁之人哉所謂一言䘮邦者其是之謂歟自蔡京用事始進朋黨之說以斥逐異已者使無敢言然後得以肆意無所不為馴致前日之禍上皇晚悟其非以搢紳賢能䧟於黨籍形之詔㫖而追悔不及此陛下之所宜深監而奉承之者也近聞士大夫間復有為朋黨之說以欺聖聽者或指為蔡黨或指為王黨或指為李黨夫以二十餘年之間而是數人者實秉國政天下之士不仕則已其仕於朝者皆其薦引也非蔡則王非王則李若盡指以為黨而逐之是將空國無人矣此言果行則搢紳之禍未有已時而國之安危未可知也然臣竊謂所以致黨論之興者抑有由矣蔡京之罪甚於王黼而李邦彦動為身謀首畫遁逃之計割地捐金質親王以主和議罷李綱而納誓書其誤國亦與京黼不殊今王黼伏誅而京父子止竄湖外邦彦猶未黜責公議未厭此論者所以疑有其黨也臣伏望睿斷取京父子與邦彦大正典刑投之嶺海庶允公議其間為蔡氏邦彦所用之人當一視之察其賢而用不賢而去分别邪正消除黨與則天下幸甚茍無事實概以黨附為言者是必姦人欲中傷善類不可不察也朋黨之禍昔人論之多矣唯歐陽修所撰五代史書其言最為詳切謹録進呈伏乞詳覧【靖康元年上時為右諫議大夫五代史書已見前范純仁繳奉】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百官門 轉對 上英宗乞令朝臣轉對 司馬光 臣竊見祖宗之時累曾令朝臣轉對或遇災異更廣求直言眞宗咸平景德之間詢訪尤切其詔書云渉詆訐者固可優容乏詞藻者許其直致是時羣臣上書言事者日不下百餘封毎戒敕閤門令疾速進入詔樞宻直學士馮拯陳堯叟令詳定以聞所以然者不唯考時政之得失亦以觀羣臣之能否也是故太宗時得㓂凖眞宗時得張知白皆上書言事驟加擢用後為宰相俱著名跡景德元年六月内出朝士邉肅等二十四人姓名令於崇政殿引對在外者驛召赴闕其後稍稍進用多為名臣此皆近事可法者也陛下踐阼未乆羣臣能否恐未徧知欲乞依祖宗舊制每遇内殿起居日常令朝臣兩人轉對其餘在京及外處臣寮有欲上書言事者所在官司皆不得壅滯彼必欣然承命各竭所懐然後陛下親加省覧必有所得若上書者稍多陛下不能一一徧觀即乞擇近臣識慮明逹用心公正者二人先次看詳但求道理切當不取文辭華美分為數等各以貼黃節出事宜置之於前然後奏御陛下更以聖意擇其善者特令引對靣加詢訪若實有可采其所言之事即為施行仍於禁中籍記姓名毎遇有重難公事試委之幹辦俟果有㓛效乃加進用如此則天下之才盡在目前可以器使雖堯舜之世嘉言㒺攸伏野無遺賢亦不是過也不然若但循故事止作虛名所上之書未必省覧雖復省覧亦無施設則無益於事不如不為也【治平二年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降詔令臣寮各上封事及依次轉 對 范純仁 臣近日曾上封奏乞降詔令兩制及三司副使已上臣寮逐員各上封事及諸司主判常參官等依次轉對至今不䝉施行伏惟陛下臨御方初天下延頸企足觀望聖化正宜博覧羣䇿通逹下情使四方之利病必聞羣下之能否皆見然後可以布順民之政恢太平之風固不當以聽覧為煩而以多言為厭也况自古昔有敷奏以言之法官師相規之誡瞽為詩工誦箴大夫規誨士傳言皆所以深采羣言禆助時政之道也近世則有百寮轉對之法本朝累聖悉曾行之非臣至愚獨有是説伏望聖慈體明目逹聰之道念羣情壅蔽之弊將臣所奏付中書門下檢㑹施行則天下幸甚【治平三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上神宗乞因轉對召訪以事閱其能否 楊 繪 【治平四年十一月四日詔曰朕惟眇德初踐丕圖欲躋方夏於已安浩若巨川之未濟聰明所及固不能燭萬事之㡬夙夜雖勞將何以救羣元之失煢然在疚殆此淹年頋善化以寖微懼皇猷之弗嗣遂縁象緯之發欽承譴告之仁氣燄感通陰陽愆繆星文屢變地震不寧切聞成王畏天之明深嘉大禹拜言之美咨爾羣辟夙夜公朝特舉舊章俾從轉對尚慮盈庭之士未知側席之懐宜立明科庶來讜議其或補朕躬之遺闕箴時政之靡臧斥有位之阿私糾在朝之朋比述為邦之急務貢禦敵之密謀通人情壅蔽之端救民力困窮之弊以至臺省之職崇嚴而吏道日濫賦入日增而國用日虧或變風俗之澆訛或駮刑名之得失或議當今之所尚或陳徃事之可懲號令有所未孚恩澤有所未究並宜極論式副明多文者無闊於事情寡詞者直述而已播告中外咸體至懐其令御史臺毎遇起居日令百寮轉對】 臣竊以人君之所難者其惟知人乎人藏其心非察其言之可采必觀其行必試以事然後其才能可得而用矣虞書曰萬方黎獻共惟帝臣惟帝時舉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此之謂也恭以百寮轉對不行者十數年陛下即位首復其事此真明目逹聰兼視廣聽之術也然而止取其名乎將取其實乎如取其名則書之史冊傳之四方亦足以為美矣如取其實則今之轉對者前一日入奏於上閤至其日再拜於上前而退則所奏之事有可採者或假手於人若因而進用之則偽濫者何由而旌别乎欲乞先觀其言設有可采即於轉對之時召而訪以事閱其能否眞偽之狀既審其可用仍未可以言而遽進之先命之以事而觀其才用之實而擢於位如此則敷奏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之典復仃於今日【熈寧元年上時知諌院】 上神宗乞收百官轉對封章留中採擇 王 存 臣竊觀陛下自初即位憂勤庶政率祖宗故事詔百官以起居日轉對德音丁寧為首務者補聖躬之遺闕箴時政之靡臧斥有位之阿私糾在朝之朋比推至誠來讜議追夏禹拜言之美此甚盛德非羣臣所能當然自降詔書四年於兹轉對者固多矣未聞有一言能開悟聖聽一事有推行於時者豈言盡不足采其事皆不足行邪昔之人君有謀事而當羣臣莫能及退而有憂色曰以吾議於朝而羣臣莫能及吾國其殆哉今在廷之臣言事四年而卒無可采者其為朝廷所宜憂逺矣使萬一其言有可収録而不見省焉則所以丁寧而求者恐至誠之道也陛下萬幾之繁百官封事固難悉覧頃令館閣臣寮分閱屬近臣看詳而搃擇其可否此乃陛下謹於聽納不以獨見為明然議者猶以為可否羣臣之言當在人主宜非臣下所得預也今又不然罷近臣看詳而悉付中書執政之大臣中書執政之大臣未必得暇盡覧則屬之掾屬掾屬又未必能詳擇乃間委外廷之臣使之可否迭為重輕羣臣誠淺薄不足以仰望清光在陛下聽言之體為輕矣古之聖王詢於芻蕘而擇狂夫之言者豈謂芻蕘狂夫其慮有過於聖王哉所以博詢兼聽而來善言者也夫善言者非言之為難得其所以言為難也故信而後諫可以言而後言誠使自處如此者轉對於廷其言有深切至當而陛下聽覧有所未至例出其封章可否於公府之掾屬下及外廷之小臣則彼以為愧悔莫甚為後來者孰肯勵精竭誠輸切至之言哉且人臣進言莫不希人主一省而有懼後患之心如知陛下不必親覧而悉送中書則孰補聖躬之遺闕箴時政之靡臧知其言必暴於公府掾屬外廷之臣則孰敢斥有位之阿私糾在朝之朋比若是則詔書所求者殆為虛語耳伏望陛下收百官所上封章取其補聖躬箴時政斥阿私糾朋比者留中採擇須付外者刋其姓名自餘建言功利非干大體者擇兩制近臣看詳可否其言果有便利於時者付中書施行使中外曠然知陛下前日之詔書出於至誠雖小善畢來而無所厭薄則必有忠誠切至之言繼此而言矣臣疎愚不識忌諱惟陛下留神裁察【熈寧四年上時為史館檢討知太常禮院】 上哲宗乞復轉對 曾 肇 臣伏覩令文臣下得言時政闕失公私利便者臣聞帝王即位之初必有以順天下之心答中外之望其為之有序在知其要而已伏惟皇帝陛下仰承顧命而履天下之尊太皇太后陛下俛徇權宜而議軍國之務此正華夏蠻貊洗心注目顒顒觀聽之時也端本謹始實在今日臣愚輙不自揆敢布腹心伏惟留神聽察幸甚臣伏覩先帝嗣位以來憂勤恭儉日謹一日神功聖德充塞天地固非臣言所能髣髴也陛下繼之承之任大責重然四海之廣萬事之煩億兆之衆不可家至而人接之則欲逹天下之情成天下之務豈有他哉在廣言路爾言路廣則人人得盡其情人人得盡其情則上無不聞之事下無不通之志政令之得失百姓之休戚羣臣之忠邪賢不肖雖在四方萬里之外陛下不出户庭不降几席可以周知而備見矣然後察政令之得者則力行之彌綸未至者則損益之百姓之所願欲則與之百姓之所疾苦則除之顯忠而去邪任賢而退不肖夫然故上澤得以下及下情得以上聞百官有司奉法遵職貴者不以崇髙而敢肆賤者不以踈逺而敢欺陛下深處法宫之中端拱無為而天下治矣夫任已聰明則其察愈詳其蔽愈甚因衆之聰明則所視者逺所聽者周故先王設進善之旌立敢諌之鼔陳誹謗之木又使瞽獻書師箴䏂賦蒙誦工諫近臣盡規親戚補察彼豈聰明之不足哉知任已不如任衆也舜之繼堯所守一道然舜初受命則闢四門明四目逹四聰以謂繼治世者耳目尤不可以不廣故也三代以還咨詢訪納固非一途然近世之所嘗行祖宗之所已試則命百官轉對實今日之要務也昔唐太宗初即位延見羣臣或論徃古成敗或究民間利病每言及稼穡艱難則上下相規務遵勤儉言及閭閻疾苦則君臣感歎議息征徭故能創業垂統成貞觀之治下至代宗每於紫宸聽朝常限三人奏事敢言者賞其盡規不言者責其隠黙故陸贄以謂諫雖未從且不深忤情茍有阻終獲上通周世宗即位之始亦延羣臣使陳當世之務故能外强兵威内修政事而顯德之政獨髙五代先帝熙寧之初亦詔百官咸以次對故事不逺行之非難此臣愚惓惓所以有望於陛下也今學士大夫布滿周行人有所懐皆願自竭但慮詢求之末廣聽納之未至爾陛下沛然發德音下惻怛之詔使之極言無有忌諱則孰不踴躍奮勵各罄所知以補聰明之萬一哉陛下察其言之當者納之用之而勸之以賞言而未當或過於訐直者寛裕包涵而不加以罪非但舉空文循故事而已如此則四海之内知陛下有好問之美有聽言之實忠謀讜論日聞於上而阿諛壅蔽之私不得行矣天下之情孰有鬱塞而不伸天下之務孰有怠廢而不起者哉故臣愚過計以謂今日之要務未有易此者也至於廣収骨鯁敢言之人充耳目之任敇左右侍從之官責以論思獻納是皆朝廷之所素講不待臣言而悉者也伏惟聖慮深逺無所不周如臣賤微不識大體顧以世荷國恩兄弟皆蒙先帝不次收採不勝犬馬之私貪於自効愚者千慮兾有一得冒進狂瞽干犯典刑惟陛下察其用心而赦其僣易不勝幸甚【元豐八年四月上時為户部郎中】 上哲宗乞審議轉對之制 范百禄 臣恭聞太祖皇帝建三年詔自今毎五日内殿起居翰林學士及文班常参官轉對並湏指陳時政得失朝廷急務或刑獄寃濫百姓疾苦咸採訪以聞事有要切者許非時詣闕上章不得湏次對既又命尚書省集官議其可者而行之為民求治之心可謂至矣眞宗皇帝詔有司録轉對章䟽一本留中聽言擇善之志可謂勤矣祖宗之於轉對其勤且至如此今一歳之中視朝有數臣寮轉對者毎次二員凡不過十餘人借使人悉知而言言皆見用亦不過十數事耳臣竊惟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固常有太祖為民求治之心眞宗聽言擇善之志然於此事今昔有異心跡未侔補闕拾遺必在旁通於衆志博覧兼聽未能全美於前聞臣雖甚愚竊惜言路之未廣而恐人情之恬黙茍有所聞則積為蔽塞伏願陛下法堯之詢於衆蹈舜之取諸人使四目盡明庶言必逹則時政之得失可以周知朝廷之急務能無小補刑獄寃濫百姓疾苦必無壅於上聞而有禆於聖德矣孔子曰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斯可謂民之父母茍不周諮於人言物論何以臻兹伏望宸慈詔執事審議轉對之制率由太祖眞宗之舊章則天下幸甚【元祐六年八月上時爲翰林學士兼侍讀】 上哲宗乞詔天下皆得直言及百官次對 曾 肇 臣聞自昔有為之君欲以収攬威柄修立政事一新海内之耳目則必公聽並觀大開言路使朝廷得失民情利病百官忠邪賢不肖畢聞於上然後虚心審察揆以古誼參以時變出於天下之公而無悖於前可施於後者則斷而行之出於一人之私而於前為無稽於後為有者則絀而不用以此經綸天下之務酬酢萬物之變故能所為必成所欲必獲古之興王所以功施一時澤及後世未有不出於此者伏惟皇帝陛下躬至德開大明方且夙寤晨興以總攬權綱更革時為志然後發德音下明詔使人人得直言時事無有所諱以廣聰明以通壅塞正在此時而中外寂然未聞有所諮訪此臣之所未喻也論者或曰方今宇内無事朝廷清明陛下循守舊章足以稱治尚何事於言哉臣竊思之斯言過矣何則舜之繼堯無異道也方堯老而舜攝固也闢四門明四目逹四聰及其命九官則天地人神草木鳥獸之政無所不舉而終之命龍作納言蓋雖舜之盛德又當極治之世所以通天下之情者猶不敢不以言為急又况德未臻堯舜之盛世未若唐虞之治者乎惟是臣下用事則或蔽於自私而惡聞其過於是多為關防杜塞言者指鯁言正論為矯激以循黙取容為忠厚此則任事者之所便非朝廷之忠計也昔漢宣帝之初上書者皆為二封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及魏相執政白去副封然後天下之情無不上聞宣帝所以知人疾苦成中興之功魏相所以總領衆職號稱賢相者能去壅蔽故也陛下無有為之志則已茍有志焉而不廣開諮詢訪納之路臣未見其可也臣愚欲願陛下明詔天下皆得直言又詔百官使以次對諭以至誠求助之意責以盡忠無隠之誼其言而有益則不惟納用且加以賞言而亡益則一切包容置而不問如此則逺近之人知陛下有求言之實有聽言之明孰不感激奮勵應上之求哉雖然四海之大士民之衆不必人人皆知義理方陛下虛已下問之時豈無乘間投隙以姦言私說惑亂聖聽者此則在陛下聽納之際有以辨之而已孔子曰將叛者其辭慙中心疑者其辭枝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誣善之人其辭游失其守者其辭屈孟子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孔孟所以知言用此而已蓋人之以言接於我者不能使之齊而能使吾不為彼之所惑者辨之有道故也辨之有道則雖姦言私說雜陳於前安能移我之意哉茍畏其惑亂而遂廢諮詢是何異憂噎而廢食也臣愚待罪從官轉徙五郡道路傳聞皆謂陛下聖質髙明濟以果斷其志將以有為於天下日夜傾耳以聽德音而乆之未有所聞輒因賜對首敢以是為獻伏惟留神采擇【紹聖元年閠四月上時除知杭州過闕】 上徽宗乞修轉對之制詔百官民庶極言時 政 曾 肇 臣伏讀詩書見周成王即政之初咨嗟求助至於再三羣臣進戒亦皆至誠懇惻無所諱避然考其時猶在除䘮朝廟之後及康王嗣立自乙丑至癸酉纔九日而君臣更相訓告如恐不及夫詩書所載固非空言而康王纍然在䘮服之中上下相飭如此其急豈非天位至重守之至難祗畏恐懼尤在其始故雖宅憂之際虚心納善亦不敢以已乎恭惟皇帝陛下聰明㳟儉天質夙成孝友慈仁形於言動自出居邸第雖未有所施為而天下稱頌以為賢主及踐阼數日弛張廢置出於獨斷者莫不曲盡物情大慰民望則又天下歡呼以為英主此誠宗廟社禝之福夷夏生靈之慶也然臣以謂四海之逺非一人視聼之所能周萬幾之衆非一人思慮之所能給必湏合天下之目為之視合天下之耳為之聽合天下之心為之思慮如是則陛下不視而明不聽而聰無思無為而天下治矣夫為此者非他在開言路而已言路開則上無不聞之事下無不逹之情以之振舉敝壊蠲除疾苦考覈能否判别忠邪唯陛下之所欲為無施而不可也昔者以舜繼堯所守一道然猶明四目逹四聰及禹繼舜亦拜昌言在漢宣帝始親政事則詔民上書去其副封以防壅蔽唐太宗初即位孫伏伽以小事諫太宗厚賜勉之以誘言者至於本朝可謂平治而祖宗以來數詔百官使以次對神宗舉而行之於熙寧之初以興起事功為後世法臣願陛下逺觀舜禹成康之所行近迹神考之故事修轉對之制下不諱之令明詔百官下及民庻使得極言時政無有所隠然後陛下擇其善者而行之且報之以賞大則加以爵秩小則予之金帛其言不足採若狂妄牴牾者一切置之不以為罪庻以鼔動天下敢言之氣紓發鬱堙壅塞之情當今先務無大於此願陛下亟行之【元符三年二月十九日上時為中書舍人】 上徽宗乞因日食命百官轉對 江公望 臣伏見神宗皇帝即位三月即詔内外文武羣臣直言時政至十一月再下詔書每遇起居日輪百寮轉對當是時日食來年正旦故神宗寅畏天威諮詢闕失以圖消伏以廣聰明甚盛德之舉也今連年日食皆在正陽之月考之前志殆非小變陛下去歳已甞下詔求言獨轉對之制闕而未講臣愚伏望因兹薄蝕特降徳音每遇起居日輪百寮轉對庶㡬上䖍天戒之丁寧下通人情之壅塞以追先志以廣聖德因之修舉故事正在此時伏乞留神詳察速賜施行【建中靖國元年四月上時為左司諫】 見謝辭 上仁宗乞許邊臣過闕朝見 韓 臣竊見朝廷近來毎於外任就移臣寮往㳂邊委寄任使内有路由京師經過者多是陳乞朝見例各不䝉允許豈非朝廷以乞朝見者只是欲陳乞恩澤希求錫賜遂一例不允其請只令將所見入逓以聞臣竊以臣寮乆在外任必有素藴兾得一望清光開陳本末理既周盡事必易行陛下若因而勉之責其效命則必挺身忘死思有以報陛下寵遇之厚若或别有陳乞亦在朝廷詳其可否必不容其僥倖况今西陲設備之際以此移赴邊任臣寮自當詔令入對慰而遣之豈有邉臣到闕不靣天顔使其自陳猶行沮遏甚非國家撫御將帥之術也臣欲今後就移邊任委寄臣寮因經過到京乞朝見者並賜恩許若因此妄有陳乞即繫在朝廷斷在不行豈可防小故而失於大體臣兼聞見有新差知渭州張元經過到京累狀陳乞朝見未見俞㫖亦望特賜允可【寳元二年上時為右司諌供諫職】 上仁宗論張耆等乞免衙謝辭 賈昌朝 臣伏見䕶國軍節度使兼侍中張耆赴河陽武勝軍節度使髙化赴相州乞免衙辭河陽節度使楊崇勲復平章事乞免衙謝兼聞上件官等並乞只於後殿見謝辭者按近制臣寮見謝辭並合在前殿仍詣正衙除假故外若事急速或許於後殿或免過正衙並繫臨時特㫖耆等位為節制乆去朝闕辭見不由前殿出入不詣正衙或扶以拜君或揖而受賜既稱衰病且冒寵榮雖聖上眷待老臣特推異數猶宜避免以示恪恭豈可輒上奏封自求優便今國家外扞邊冦方任武臣所宜並示恩威不可專用姑息仍恐文武臣寮自此更輕慢朝廷之儀【慶歴二年五月上時權御史中丞詔自今應臣寮入見并辭謝如值假故不御前殿即依舊制並放外若事急速許令後殿見謝辭及放正衙並繫臨時特降朝㫖即不得輒自上章陳乞仍榜示朝堂】上仁宗論乞上殿三班外亦聽諫臣求對 錢明逸 臣伏見閤門儀制每日上殿不得過三班緣三司開封府日有公事上殿外只有審刑院或大兩省班次即其餘並皆隔下且諫臣職在諫諍大抵言朝政得失詔令賞罰稍稽頃刻則事渉已行隨而更張國體非便欲乞今後諫臣有本職事求對雖已有三班外亦聽上殿敷奏【慶歴四年十二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諌職】 上英宗乞復知州人上殿 吕 誨 臣聞漢宣帝拜刺史守相必親見問觀其所繇退而察其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副必知其所以然斯最切於治道也國朝故事親民官通判以上擬任先引見仍於中書呈身替還知州許上殿言利便三事乃察言觀行之體也比來引見呈身如故但未嘗親問中書不閱實言利便三事亦皆罷之天下郡守不得人者十五六豈聖朝求治之意哉踈逺之臣有終身不得近清光伸一言以紓素藴者欲君臣之道相屬上下之誠相接不亦難乎臣欲乞今後凡除擬知州人引見日令上殿親有所問審察其人仍俾中書閲其可否然後授之以任替還依舊許言利便三事因而總核必得其實【治平二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兼侍御史知雜事詔自今鄭兖曹蔡襄邢同青夀胡明宣河中等知州府辭見許上殿】 上神宗乞察官依諫官例登對 張戩等 臣等毎有本職公事欲上殿敷奏必奏朝㫖既許上殿伺班次動經旬日儻遇朝廷政或闕失及外事有聞係於機速不容後時者如此稽遲則已無所及况使徃復待報必由中書萬一事干政府則或致阻抑耳目之司雖欲應急陳聞安可得也伏覩天禧詔書或詔令不允官曹渉私措置失宜刑賞踰制誅求無節寃濫未伸並委諫官奏論憲臣弹舉是蓋臺諫之職言責既均則進見之期理無殊别何獨憲臣隔絶疎異欲乞朝廷推原天禧書詔之意使依諫官例牒閤門即許登對或所言急速仍乞先次上殿所貴遇事入告無憂失時【熙寧二年十月戩與程顥同為監察御史上詔三院御史及裏行有公事並許直申閤門上殿】 上哲宗乞令臺諫先次上殿 朱光庭 臣竊以事之機宻者不可以口陳心之精微者固難以書盡夫天下之廣萬幾之繁其間情偽萬狀取舍兩塗一失其當咎縁而生朝廷增置諫員實司陛下耳目之任凡天下之事無不得言者若忠賢之未進姦佞之未除刑賞之失中政令之違常如此之類皆得以聞上使之日對清光獻納論奏尚虞未盡况天門九重邈若霄漢儻令祗上封奏不得靣覩威顔則事之機宻心之精微何縁盡逹伏自陛下臨御以來除執政外餘皆未許上殿臣遂於去年十二月内奏乞上殿至今未奉俞音兼臣或聞故事改元後許令臣寮上殿今已改元矣望出自宸斷檢㑹故事早賜指揮令臺諫先次上殿上以廣陛下之聰明下以盡愚臣之職事 貼黃伏縁增置諫職蓋欲廣陛下之聰明豈有不許上殿之理竊慮姦臣故為壅蔽使天下之事不得一一上逹伏望聖慈特賜明察【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左正言】上哲宗乞令臺諫先次上殿 孫 覺 臣昨自先帝祔廟後曾具劄子乞賜指揮許臣寮奏對庻幾人情不至壅隔至今未奉聖㫖竊以人情壅隔則乖離疑惑之患生假竊盗亂之禍作於易乾下坤上為泰泰者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坤下乾上為否否者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今者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大統萬國天臨四方即位以來且一年矣羣臣望清光聆德音者三省樞宻院大臣八人而已使此八人者聰明有餘論議皆當中立而無所附麗方正而無所阿私可也萬有一人焉不足以任此而曲折反覆不可以見於文字而御史不得請對諫官不得陳則陛下何由而知之且諫官之設本以拾遺補闕為任宻啟陳乃其職也今一切湏具章疏劄子然後可得上聞則與夫百執事等矣伏望聖慈特許諫官御史上殿奏事 貼黃臣竊以諫官御史陛下耳目之所寄今者乆未指揮許令上殿則若自蔽其聰明深恐小人因之得志肆行而無所忌憚伏乞早降指揮臣竊以太皇太后皇帝陛下臨御以來執政官外未曾引對庻寮臣以為今日之執政亦前日之庶寮也豈可謂庶寮之中德性才噐皆出執政之下乎臣以為因其上殿奏事知其才能短長亦可以備他時揀拔任使【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給事中】 上哲宗乞依舊制許臣寮上殿 蘓 軾 臣謹按唐太宗著司門令式云其有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門司與仗家引奏不許關礙臣以此知明主務廣視聽深防蔽塞雖無門籍人猶得非時引見祖宗之制自兩省兩制近臣六曹寺監長貳有所欲言及典大藩鎮奉使諸路出入辭見皆得奏事殿上其餘小臣布衣亦時特賜召問非獨以通下情知外事亦以考察羣臣能否情偽非茍而已伏見陛下嗣位以來唯執政日得上殿外其餘獨許臺諫官及開封知府上殿不過十餘人天下之廣事物之變决非十餘人者所能盡若此十餘人者不幸而非其人民之利病不以實告則陛下便謂天下太平無事可言豈不殆哉其餘臣寮雖許上書言事而書入禁中如在天上不加反覆詰問何以盡利害之實而况天下事有不可以書載者心之精微口不能盡而况書乎恭惟太皇太后以盛德在位每事抑損以謙遜不居為美雖然明目逹聰以防壅塞此乃社禝大計豈可以謙遜之故而遂罕與羣臣接哉方今天下多事饑饉盗賊四夷之變民勞官冗將驕卒惰財用匱乏之弊不可勝數而政出帷簿决之廟堂大臣尤宜開兼聽廣覧之路而避專斷壅塞之嫌非細故也伏望聖慈更與大臣商議除臺諫開封知府已許上殿外其餘臣寮舊制許請間奏事及出入辭見許上殿者皆復祖宗故事則天下幸甚【元祐二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 上哲宗乞依天聖舊制引對臣寮 孫 升 臣愚不肖伏䝉誤恩再玷言職夙夜思念恐無以塞責而孟子以謂敬其君莫如陳堯舜之道伏蒙二聖臨御以來仁厚之澤結於人心微如蠢動逺暨幽荒莫不愛戴鼔舞自三代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治臣竊以謂至治之世銷患於無形居安慮危防微杜漸正在今日夫堯舜以聰明文思濬哲文明之德而必曰明四目逹四聰又曰稽於衆舍已從人者廣耳目以防壅蔽也壅蔽之傷國其患為大陛下深居九重仰成輔弼一日萬幾之微四海九州之廣天下之利病生民之休戚安危治亂之所係茍睿智未達則耳目安得不廣而壅蔽之患安得不防也天聖垂聽政未乆臣寮上殿並如常儀今二聖臨御五年矣而此制缺未講中外竊有疑焉士大夫懐忠抱義欲望簾幃披肝膽有不可者四海九州之利病休戚陛下有不得聞者壅蔽之患不可不防治忽之機不可不戒伏惟太皇太后睿智燭理可洞判於羣言皇帝陛下聖德日躋宜習聞於庻務收天下之耳目以為聰明兼四海之見聞以資聽覧此堯舜之所先而聖政之不可後也伏乞明詔有司依天聖舊制引對臣寮並如常式實堯舜之所先明目逹聰之舉也伏望聖慈少留聽焉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减罷監司守臣上殿 曾 肇 臣聞朝廷政事以民為本與民親者莫如逐路監司及州長吏祖宗以來常重其選故監司辭見皆得上殿而州長吏人數猥多不可人人延見則擇其州之要重繁劇與夫沿邉守禦之地為長吏者則許上殿舉天下之大無慮三百餘州而長吏得對清光親承訓敕者不及百人不為多矣近者伏覩詔書知州軍辭見合上殿者减罷其半於半之中又減朝辭上殿者二十有二州其辭見得上殿者纔二十有三州而已紹聖四年文臣一路兵鈐及監司職任並湏上殿指揮又罷不行臣愚竊所未諭也夫祖宗必令監司知州軍上殿者豈茍然哉視其貎則疲癃老疾無所揜與之言則能否邪正莫能欺因此以察執政用人則精粗得失無不見矣為監司長吏者受命而行躬聞德音則人人曉逹上㫖有所遵守政成而歸親面天顔則人人各述所知口陳指畫而上下之情無有不通者矣非獨如此躬親庻政收攬威權者人主之大柄延見臣下諮詢不倦者人主之盛德祖宗以來所以不憚日昃之勞不厭應接之煩蓋有以也今陛下初即寳位方當勵精為治日接羣臣以廣聰明以通衆志之時而遽有此變更臣愚竊恐四方聞之或意陛下倦於諮詢或意陛下畧於待士而為監司長吏者亦將茍且因循無自勵之志非所以崇羙徳興治功也夫自古帝王有志於治者未嘗不廣延羣臣博問兼聽而於治民之官尤所注意在漢宣帝毎拜刺史守相輒親見問觀其所繇退而察其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稱必知其所以然嘗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故西漢二百餘年獨宣帝世循吏為盛漢之刺史即今監司之任也漢之守相即今知州軍之任也宣帝所以綜覈名實為漢賢王其本在此以陛下明聖方將興建德業比隆三王如宣帝所行為之甚易臣愚欲願陛下近守本朝成憲遠稽漢宣帝故事出自聖意申命輔臣自今監司知州軍辭見上殿並如舊制内監司及帶一路兵鈐仍依紹聖四年指揮其餘則依今年六月十六日詔書施行所貴上循祖宗之典下貽子孫之法其於政體蓋非小補惟陛下留意毋忽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七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學校上 上真宗請申明太學議 孫 何 臣聞書稱教胄有虞庠辟雍之文易載賔王有鄉舉里選之制皆所以導王化育官材牢籠英雄陶冶風俗必見推於太學方獲譽於公朝從古洎今斯道不易東漢則諸生三萬李唐則學生八千上所揀求必由此出亦有定兹嵗貢擇彼時英或州舉謂之茂才或公車宣為有道縣次給食俾與計偕下詔雖頻中選尤寡及乎孝亷立格進士設科尚皆聘自髙年召從太守上中下郡人數有差餘皆附學讀書方得上名禮部其後士風澆薄世態銷刓賤古道於儒宫慕他岐於天府闒茸之士始入泮林英豪之流例趨京兆而又兵戈繼起經制莫存誦之義皆亡郡縣之學盡廢原乎所以抑有其由盖以定令之初綱條踈闊六館升降縱限門䕃之髙卑兩京薦論曽无科禁以釐革遂令淺俗扇以成風外地絶無學生神州悉號鄉貢下至工商雜類方遊太學廣文伏見近降明制懲科場之積立貢士之新規申命有司十取其二違則有辟令在必行斯實聖哲教導之方朝廷畫一之法然臣以為尚有未盡者請為陛下陳之夫理歸宗極事有根源將陳救之謀須有從長之論且生徒棄本為日斯多庠序不修其來自乆國家必欲開孤進之路闢至公之門莫若再舉令文復嚴經術使寒畯之士由鄉里以升聞世禄之家自成均而出仕太學不得補庶人之子神州不得貢郷士之門貴介綺羅府送者有罪草莽韋布監牧者黜官其外郡或駢繁縣之富庻者按舊典重立學官俾選耆儒碩生為之博士助教精加課試公與薦延嵗終仍依新條限以人數發解必有軼羣之異行㧞俗之英才匪由鄉庠亦許公議得其士受薦賢之賞非其人坐謬舉之刑尋常之流一凖上法易貴變而能乆政在改而更張臣謂此令既行可使斯文復振豈直四科取士自當三代同風難者或曰今古異宜質文迭用但求至藝勿繫前言此又委巷之談陋儒之見夫以文取士既已失之取之乖方弊將安救今士子目為鄉舉其實自媒贄投於郡府之門闗節於公卿之第属詞比事合格者不過彫蟲任棄經入流者未逾章句若不收之學校選自州閭實慮他時益成薄俗兹事體大惟陛下特達而行之臣出身之初亦自府解豈敢忘本遽陳此謀盖目撃輕浮心知謬濫是以冒不測之罪罄狂夫之言【咸平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請諸州各辟教官 劉 敞 臣伏見近勅更張貢舉條約欲令四方遊士各歸其鄉里而有司得以觀行聽言絶濫進之敝此誠上近古制下適時宜然臣猶謂必欲人安其居皆有常心漸之於仁摩之於義化民成俗則莫若開庠序以收養之設師弟子以教誨之月考時試以勸勉之教定俗成然後賢不肖立見而真偽不雜矣今州郡幸皆有學學皆有生徒而終患無師以教之但令掾曹雜領其事職既不専教用不明自古儒學之官不兼治民盖為此也臣欲乞州郡有學處聽長吏各奏辟教授一員於前任判司簿尉中選有文行堪為人師者充仍令以四年為一任與理考數官資俸禄同之掾曹則學有常師教有常業士子竸勸矣於朝廷長育人材之意誠未失也今欲游士歸鄉而不為設學則無以收之設學而不為置師則無以率之置師而不立課試講習之法則無以成之三者名存實亡則學者不歸雖欲别賢不肖興㢘遜崇鄉黨之化不可得矣惟陛下裁許【嘉祐二年十二月上時知揚州】 上神宗請修學校以為王化之本 程 顥 臣伏謂治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為本宋興百餘年而教化未大醇人情未盡美士人㣲謙退之節鄉閭无㢘恥之行刑雖繁而姦不正官雖冗而材不足者此盖學校之不修師儒之不尊無以風勸養勵之使然耳竊以去聖乆逺師道不立儒者之學㡬於廢熄惟朝廷崇尚教育之則不日而復古者一道徳以同俗茍師學不正則道徳何從而一方今人執私見家為異説支離經訓無復統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於此臣謂宜先禮命近侍賢儒各以類舉及百執事方岳州縣之吏悉心推訪凡有明先王之道徳業充足為師表者其次有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皆以名聞其髙蹈之士朝廷當厚禮延聘其餘命州縣津遣萃於京師館之寛閒之宇豐其廪餼䘏其家之有無以大臣之賢典領其事俾羣儒朝夕相與講明正學其道必本於人倫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學洒掃應對以往修其孝悌忠信周旋禮樂其所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之道皆有節序其要在於擇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鄉人而可至於聖人之道其學行皆中於是者為成徳又其次取材識明達可進於善者使日授其業稍乆則舉其賢傑以備髙任擇其學業大明徳義可尊者為太學之師次以分敎天下之學始自藩府至於列郡擇士之願學民之俊秀者入學皆優其廪給而蠲其身役凡其有父母骨肉之養者亦通其優游徃來以察其行其大不率教者斥之從役漸自太學及州郡郡之學擇其道業之成可為人師者使敎于學縣之學如州郡之制異日則千室之鄉達於黨遂皆當修其庠序之制為之立師學者以次而察焉縣令每嵗與學之師以鄉飲之禮㑹其鄉老學者衆推經明行修材能可任之士升於州之學以觀其實學荒行虧者罷歸而罪其吏與師其升於州而當者復其家之役郡守又嵗與學之師行鄉飲酒之禮大㑹羣士以經義性行材能三物賔興其士於太學太學又聚而教之其學不明行不修與才之下者罷歸以為郡守學師之罪升於太學者亦聽其以時還鄉里復来於學太學嵗論其賢者能者於朝謂之選士朝廷問之經以考其言試之職以觀其材然後辨論其等差而命之秩凡處郡縣之學者皆滿三嵗然後得充薦其自州郡升於太學者一嵗而後薦其有學行超卓衆所信服者雖未處於學或處學而未久亦得備數論薦凡選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潔居家孝悌有亷耻禮遜通明學業曉達治道者在州縣之學則先使其鄉里長老次及學衆推之在太學者先使其同黨次及博士推之其學之師與州縣之長无或専其私茍不以實其懐姦㒺上者師長皆除其仕籍終身不齒失者亦奪二官勿以赦及去職論州縣之長蒞事未滿半嵗者皆不薦士師皆取學者成否之分數為之賞罰凡公卿大夫子弟皆入學在京師者入太學在外者各入其所在州之學謂之國子其有當補䕃者並如舊制唯不選於學者不授以職毎嵗諸路别言一路國子之秀者升於太學其升而不當者罪其監司與州郡之師太學嵗論國子之有學術材能者於朝其在學賔興考試之法皆如選士國子自入學中外通及七年或太學五年及三十以上所學不成者辨而為二等上者聽授以筦庫之任自非其後學業修進中於選論則不復使親民政其下者罷歸之雖嵗滿願留學者亦聼其在外學七嵗而不中外選者皆論致太學而考察之為二等之法國子之大不率教者亦斥罷之凡有職任之人其學業材行應薦者諸路及近侍以聞處之太學其論試亦如選士之法取其賢能而進用之凡國子之有官者中選則増其秩臣謂既一以道徳仁義敎養之又専以行實材學升進之去其聲律小碎糊名謄録一切无義理之不數年間學者靡然丕變矣豈惟得士寖廣天下風俗将日入醇正王化之本臣謂帝王之道莫尚於此願陛下特留宸意萬世行之【熈寧元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答詔論學校貢舉之法 吕公著 臣謹按學記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王制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周禮鄉大夫三年則大比攷其徳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鄉老及鄉大夫帥其吏與其衆寡以其禮禮賔之厥明鄉老及鄉大夫羣吏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自堯舜三代以來其養士取人之法雖随時損益不同然教必夲於學校進必由於鄉里此六七聖人所不易也逮乎秦漢而下聖王之迹既息凡所謂禮樂教化之官皆以廢絶至於設科取士則各出於一時之茍且國家承其極之後而因循未暇制作雖天下學校頗嘗修建然取士之路不出於此而欲人之就學也不亦難乎其為科舉之法則専以進士經學大抵皆襲唐制而已夫上之取士者將以治事而長民而所以取之者乃不過試之以辭章記誦之學盖亦乖矣今誠不能革茍且之弊興廢絶之法而望賢才之加多風俗之漸變終亦不可得也故臣竊以謂貢舉之不可不革而學校之制所宜漸復雖進士經學行之既乆為有司者安於課試之格為士人者狃於進取之術可以漸去而未可以遽廢莫若先建學校兼而行之學校所進者嵗増則科舉所取者嵗减如此不十數年間士皆以學校進矣所謂學校之法者天子自立太學於京師取道徳足以為天下師法者主之自開封府及天下州縣皆立學取道徳足以為人師者主之然學校教化所以一道徳同風俗之原今若人自為教則師異説人異習故宜博選天下所謂有道徳可以為人師先集於太學使講議所以教育之法而朝廷以道揆其得失講議既定然後取其得者置之要㑹州府使主其學其餘州郡即委轉運司與知州通判於本州及属縣内選經術通明行誼素著者一人使主州學如本州無人即轉運司於同路州縣選差並令就見朝廷所置學官於本路㑹府而受朝廷教育之法或本州士人道徳可以為人師而不仕者委本州與轉運司發遣赴闕當度其可否特與注官就差本處主學仍於太學受所以教育之法所謂貢舉之法者應天下士人並須本縣公吏等結罪保明鄉貢素行方得入於州學州學毎嵗貢士量州府大小大郡貢二人其小郡士人絶少處二嵗若三嵗貢一人並知州通判與主學官於學生内選入學一年以上經明行修者貢於朝廷而升于太學者官為給食太學毎嵗於學生内選到住太學一年以上經明行修通世務可以治人者七十人進扵朝廷其在上等者委中書門下量才官使其在次等者送流内銓依名次注官計一嵗所貢者七十人三嵗所貢者二百人則後次科場進士經學南省奏名之數内可各减一百人二嵗之後就學者衆諸州所貢人數可以倍増而太學三嵗可増置四百人則進士經學奏名内更各减一百人又行之三嵗科舉可盡罷而士之進者皆出於學校矣其到太學及一年以上經術行誼入下等及經雖稍通行有毁玷者並罷歸本州一不與選願歸者亦聽其自太學罷歸非行有毁玷者並不礙後來選貢應天下知州通判及掌學官所貢士人上等者為最在任皆最者特與旌賞入下等為殿在任皆殿者當行重罰其本郡士人實有經行蔽而不舉者委安撫轉運使提㸃刑獄及御史臺覺察以聞當行重罰又按舜典命夔典樂教胄子王制樂正崇四術立四教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皆造焉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子弟焉古者四民各有業而不雜故士之子常為士盖於治事長民皆其世業則所學所行習見而易入是以王者之於教學莫不以國子為先務盖庶人非秀異絶倫不得為士士之子非教養有素亦不得在官臣以謂應已有官者並湏入國子學取道徳足以為人師者主國子監嵗選學生十人或十五人聞於朝廷而升于太學如諸州貢士之法既至太學及一嵗以上委太學官選經明行修通於世務可以治人者天下士衮同進于朝廷如到國子監一年以上不與選願出官者即學官委保經義稍通行无毁玷年及格者聞於朝廷而關送審官院流内銓依無出身人例差注又今來科舉之法既未可遽罷則須權作處置按進士之科始於隋而盛於唐初猶專以䇿試至唐中宗乃加以詩賦後世遂不能易取人以言固未足見其實至於詩賦又不足以觀言是以昔人以鴻都篇賦比之尚方技巧之作此有識者皆知其無用於世也臣以謂自後次科場進士可罷詩賦而代以經先試本經大義十道然後試以論䇿夫試扵有司固未能得人之實材然此法既設則人稍宗經今建立學校將以經術教養則代賦以經亦變法之漸也又經學一科雖其来盖逺然自唐以後始加填帖由是應此科者専務記誦此於章句音切尚不䏻辨然而舉用之曰此可以治人不待有識者然後知其非也臣以謂自後次科明經止用正文填帖更不以注而増試大義如此應明經者漸多而諸科之自消矣【熈寧二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答詔論學校貢舉之法 司馬光 臣准御史臺牒准勅節文天下學校貢舉之法宜令兩府兩省待制以上御史臺三司三館臣僚各限一月具議狀聞奏者臣聞詩云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言欲强於天下者無如得人得人而任之以事則四方斯順之矣臣竊惟取士之自古始以来未有若近世之甚者也何以言之三代以前其取士無不以徳行為本而未嘗専貴文辭也漢氏始制茂才孝㢘等科皆命公卿大夫州郡舉有經術徳行䇿試以治道然後官之故其風俗敦尚名節降及末世雖政衰於上而俗清于下由取士之術素加奬厲故也魏晉以降貴通才而賤守節習尚浮華舊俗益敗然所舉秀孝猶以經術取之州郡皆置中正以品其才行一言一動之失或終身為累士猶兢兢不敢自放隋始置進士唐益以明經等科而秀孝遂絶止有進士明經二科皆自投牒求試不復使人察舉矣進士初但試䇿及長安神龍之際加試詩賦於是進士専尚屬辭不本經術而經明止於誦書不識義理至於徳行則不復誰何自是以来儒雅之風日益頽壊為士者狂躁險薄無所不為積日既久不勝其於是又設謄録封彌之法盖朝廷苦其難制而有司急於自營也夫欲捜羅海内之賢俊而掩其姓名以考之雖有顔閔之徳茍不能為賦詩論䇿則不免於遭擯棄為窮人雖有跖蹻之行茍善為賦詩論䇿則不害於取髙第為美官臣故曰取士之自古始以来未有若近世之甚者非虛言也今幸遇陛下聖明心知貢舉之極慨然發憤深詔羣臣使得博議利病更立新規是千載一時也議者或曰古人鄉舉里選今欲知士之徳行宜委知州知縣者采察其實保而薦之臣獨以為不然古者分地建國自卿大夫士皆以其國人為之猶患處士之徳行不可得而詳也故又擇其鄉之賢者使為閭胥比長自㓜及長朝夕察其所為然後士之徳行美惡莫得而隐也今夫知州知縣雜四海九州之人逺者三嵗而更近者數月而更或初到官即遇科場遽責之知所部士人徳行誠亦難矣又應開封府舉者常不减數千人而開封府獄訟之繁知府者自旦至暮耳不暇聼目不暇視又安有餘裕可使之察數千人之徳行乎議者又曰宜去封彌謄録委有司考其文詞參以行實而取之臣獨以為不然夫士之徳行知州縣者尚不能知而有司居京師一旦集天下之士獨以何術知之其術不過以衆人之毁譽决之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夫衆之毁譽庸詎足以盡其實乎必如是行之臣見其愛憎互起毁譽交作請託公行賄賂上流謗讟並興獄訟不息將紛然殽亂朝廷必厭苦之而復用封彌謄録矣夫封彌謄録固為此數者而設之也譬猶築防以鄣洚水也今不絶其源而徒去其防則横流之患愈不可救矣臣雖至愚平生固嘗竭其思慮欲以少救其今敢陳二䇿乞陛下俯加裁擇臣聞上之所為下之所歸也國家從来以詩賦論䇿取人不問徳行故士之求仕進者日夜孜孜専以習詩賦論䇿為事唯恐不能勝人父教其子兄勉其弟不是過也今若更以徳行取人則士之力於徳行亦猶是也誠風化清濁之源厯代訛謬而不悟必待聖朝然後正之者也夫徳行修之於心藏之於身雖家人有所不知况於州縣况於朝廷將何從知之故必待明哲公正之臣知而舉之然後四海之士皆可得而官使也然舉薦之法既行則干求屬請誠所不能無也要在所舉非其人者國家以嚴法繩之勿加恩貸則茍且徇私之人皆知懼矣且國家既以徳行取士則彼貪猾輕躁之人依附權要枉道求進者皆為清議所貶見棄於時雖有舉者必不多矣臣愚欲乞今後應係舉人令升朝官以上嵗舉一人提㸃刑獄以上差遣者嵗舉二人諌議大夫或待制以上嵗舉二人不以所部非所部鄉里除自已親戚及曽犯真刑或私罪情理重曽經罰贖及不孝不友盗竊滛亂明有迹狀者不得舉外其餘皆得舉之仍於舉狀内明言臣今保舉某州某科某人有學術節行乞賜召試若舉狀既上之後却有前後諸般違礙事發其舉主並依律文貢舉非其人分故失從公私罪定斷受而舉者以枉法論其舉狀逐時送下禮部貢院置簿記録若應舉人而不舉者嵗終委貢院勘㑹姓名聞奏乞嚴加懲罰朝廷每遇三年一開貢舉委貢院截自詔下之日勘㑹選擇舉主最多者從上取之【舉主數同則以舉狀到省月日先後為次其舉主曽有贓罪及見停閉身亡或在合舉人數外者並不使】倍於每次科場南省奏名人數具姓名聞奏乞下本貫發遣赴闕其本貫更不考試即具狀申解送赴貢院仍出公憑給付逐人令赴貢院照㑹限十一月内取齊十二月内引見正月内委貢院内考試【其試官或朝廷臨時添差】進士試經義三道子史䇿三道時務䇿三道更不試詩賦及論明經及九經等諸科試本經及論語孝經大義共四十道明經加試時務䇿三道其帖經墨義一切皆不試對䇿及大義但取義理優長不取文詞華巧唯所對經史乖謬時務踈濶者即行黜落其奏名人數並依科場舊制【若合格者少不滿舊數亦聼】至御試時進士明經各試時務䇿一道九經等諸科試本經大義十道所有名字髙下並只以舉主多者為上舉主數同則以舉狀到省月日先後為次其舉人所納家狀及授官後吏部所給告身並湏開坐元初舉主人數姓名若及第後犯私罪情理重及贓重其舉主並减一等坐之未及第者减三等皆不以去官及赦原如此則羣臣不敢挟私妄舉士人皆崇尚經術重惜操履士風丕變矣朝廷若不能行此保舉之法其次莫若修學校之法以取之臣伏見慶歴以來天下諸州雖立學校大抵多取丁憂及停閑官員以為師長藉其供給以展私恵聚在任官員及市井豪民子弟十數人游戯其間坐耗糧食未嘗講習修謹之士多耻而不入間有二千石自謂能興學者不過盛修室屋増置莊産廣積糧儲多聚生徒以采虚名師長之人自謂能立教者不過謹其出入節其遊戯教以鈔節經史剽竊時文以夜繼晝習詩賦論䇿以取科名而巳此豈先王立學之意邪於以修明聖道長育人材化民成俗固已踈矣臣欲乞自今天下州學只許置教授一人委本州長吏於本處命官中選擇無過犯有節行能説為衆所服者舉奏補充若本州無人則奏乞下銓司選差委銓司於見在銓選人内㨂選進士明經諸科出身人厯任無贓私罪能講説經書者奏補充逐州教授【仍令國子監試講書經義】應舉人初入學者並為外舍生唯赴聽講及公試外不得于學中宿食其教授每日書畢取在學諸生姓名書於籖上雜置筩中抽取三人問以聽過書中疑義三條使對衆解説通者置簿記録粗者不問不通者有罰每月中兩次公試各試所習舉業委教授考定優劣等第具姓名出榜示訖亦置簿記録其有過犯者小過則罰錢中過則降等【謂自内舍髙第降為中等中等降為初等初等降為外舍生外舍生無等可降者勒出學】大過則斥出學亦置簿記録每遇春秋釋奠畢委教授選擇外舍生到學及半年以上自前釋奠以来説書多通公試多在優等【姓名近上即為優等】過犯情輕少即升入内舍為初等生始聽於學中宿食又選擇初等生升為中等生中等生升為髙等生皆如外舍生之法其有二人以上比較難决者即特令説書及試所業以决之皆須具狀申於州委知州通判更加審覆委得公當然後給牒補之如後来有過降等者其牒即毁抹其教授選擇糾舉升降等第若有不公委知州通判覺察取勘聞奏乞行衝替其開封府舉人舊無府學並令寓教於國子監其國子監學人須實是品官子弟方得依條入學其教試選升之法並與外州同以直比教授判監同判監比知州通判凡國子監開封府及諸州軍内舍髙等生額並用本處解額之半【解額有竒數者入學等生額假若觧額三人則以二人為髙等生額】其中等倍髙等初倍中等若人數未足則闕之不得溢額補人若遇詔下開貢舉委本處判監同判監知州通判截自其日勘㑹髙等生補及半年以上者具姓名結罪保明聞奏【開封府學人只委判監同判監保明】仍與給公憑許令免解直就省試其髙等生占不盡解額方許本處其餘舉人取解其中等初等生于取解時仍别立號每七人中取一人奏名如此則舉人亦稍向經術崇行義矣夫經術深淺非程試所能知行義美惡非朝夕所能察今使之處於學校經二三年累經選擇升至髙等又占解額妨衆人進取之路若其髙等生經術則説常通文藝則屢入優等過犯則全然輕少行義則為衆所服比之糊名謄録考其一日所試賦詩論䇿偶有所長而取之者相去逺矣况近年舉人或一無行能横遇恩澤幸得免解者不可勝數今髙等生行能如此裁免一解豈足惜哉此學校之法也若朝廷又不能如此只於舊條之中毛舉數事微有更張則於取士之道並無所益徒更煩苛不若悉循舊貫之為愈也【熈寧二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卷七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七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學校下 上神宗答詔論學校貢舉之法 蘇 軾 臣伏以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法在於責實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責實之政則胥史皁未嘗無人而况學校貢舉乎雖因今日之法臣以為有餘使君相無知人之明朝廷無責實之政則公卿侍從常患無人况學校貢舉乎雖復古之制臣以為不足夫時有可否物有廢興方其所安雖暴君不能廢及其既厭雖聖人不能復故風俗之變法制隨之譬如江河之徙移順其所欲行而治之則易為功强其所不欲行而復之則難為力使三代聖人復生於今其選舉養材亦必有道矣何必由學乎且天下固嘗立學矣慶歴之間以為太平可待至於今日惟有空名僅存矧今陛下必欲取徳行道義之士責九年大成之業則將變今之禮易今之俗又當發民力以治宫室歛民財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師獄訟聼於是軍旅謀於是又當以時簡其不帥教者屏之逺方終身不齒則無乃徒為紛亂以患苦天下耶若欲無大變改而望有益於時則與慶歴之制何異故臣以今之學校特可因循舊制使先王之舊法不廢於吾之世足矣至於貢舉之法行百餘年治亂興衰初不由此陛下視祖宗之世貢舉之法與今為孰精言語文章與今為孰優所得文武之長才與今為孰多天下之事與今為孰辦較此四者長短之議决矣今議者欲變改不過數端或曰鄉貢徳行而略文章或曰専取䇿論而廢詩賦或欲舉唐室故事兼採譽望而罷封彌或欲變經生朴學不用帖墨而考大義此數者皆知其一而未知其二者也臣請歴言之夫欲興徳行在於人君者修身以格物審好惡以表俗孟軻所謂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之所向天下趨焉若欲設科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以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亷取人則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者無不至矣徳行之至於如此自文章而言則䇿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䇿論詩賦均為無用雖知其無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廢者以為設科取士不過如此而巳豈獨吾祖宗自堯舜亦然書曰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自堯舜已來進人何嘗不以言試人何嘗不以功乎議者必欲以䇿論定賢愚决能否臣請有以質之近世士大夫文章華麗者莫如楊億使楊億尚在則忠清鯁亮之士也豈得以華麗少之通經學古者莫如孫復石介使孫復石介尚在則迂闊矯誕之士也又可施政事之間乎自唐至今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數何負天下而必欲廢之近歳士人纂類經史綴緝時務謂之䇿括待問條目搜抉略盡臨時剽竊竄易首尾以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為文也無規矩繩墨故學之易成無聲病對偶故考之難精以易學之文付難攷之吏其有甚於詩賦者矣唐之通榜故是法雖有以名取人厭伏衆論之美亦有賄賂公行權要請託之害且使恩去王室權歸私門降及中葉結為朋黨通榜取人又豈足尚哉諸科舉人多出三路能文者既已變為進士曉義者又已去為明經其餘皆朴魯不能化者也至於人才則有定分施於有政能否自彰今進士日夜治經子史貫穿馳騖可謂博矣至于臨政曷嘗用其一二顧視舊學已為虚器而欲使此等分别注䟽粗識大義而望其才能増長亦已疎矣臣故曰此數者皆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也特願陛下留意其大者逺者必欲登俊良黜庸回揔攬衆才經濟世務在陛下與二三大臣下至諸路職司與良二千石耳區區之法何與焉然臣竊私憂過計者敢不以告王衍好莊老天下師之風俗陵夷以至南渡王縉好佛捨人事而修異教大厯之政至今為笑故孔子罕言性命以為知者少也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夫性命之說自子貢不得聞而今之學者恥不言性命此可信也哉今士大夫至以佛老為聖人鬻書於市者非莊老之書不售也讀其文浩然無當而不可窮視其貎超然無着而不可挹此豈能真然哉盖中人之性安於放而樂於誕耳使天下之士皆能如莊周以齊死生一毁譽輕富貴安貧賤則人主之名噐爵禄所以厲世磨鈍者廢矣陛下亦安用之而况於實不能而竊取其言以欺世者哉臣願陛下明詔有司試之以實學博通經史者雖朴不廢稍渉浮誕者雖工必黜則風俗稍厚學術近正庻㡬得忠實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風【熙寧二年五月上時為直史館判官誥院】 上神宗論上舍當罷糊名之法 彭汝礪 臣伏覩國子監考試上舍依銓試例臣伏念自王者之迹熄而學校敎養之法不明于天下學者以言而不及道於是其實㡬亡焉道之方行也陛下以天明命奮然震起而鼎新之放淫辭黜邪説造之以經術而學士大夫知所本矣然風俗靡靡未還忠厚豈獨俗之未成哉亦由吾所以取之者其私法未盡也且夫科舉之興乆矣相因於千嵗而欲革於一旦之近臣固自知其難也盖亦有漸焉今天下之士或聚或散而行能之實非可以遽察臣以謂當自庠序始法度之行自近及逺故又當自太學始考試官以行能為差雖未如古盖亦殆庶㡬焉今上舍尤所以風動四方比他時益當謹選而必用糊名之法似非朝廷所以養育徳義之本意也且朝廷罷詩賦廢制科欲取之以實也今如是則但察其詞而已何以異於以言也論選士學校不循科舉之常恐必非其人也今如是則不肖者亦可以僥倖何以異於科舉也今六經之説其明如日雖老夫小子皆得自託於義理之學文不足患也所虞者其實未應而已臣欲乞試内上舍皆以文行參考如辭理優長材行超卓為一等推恩行義無玷者為一等如有過闕文雖中不與焉夫上舍中其恩不過免解或遂得一命而使人人知所以自愛而興於徳所施者寡而所及者逺夫是之謂要術行之以漸待之以久古或可復矣臣嘗待罪學官稍詳本末如臣所論衆不能廢今所以用封彌謄録欲如内舍者恐物議難一不敢自任其責而朝廷所以如此者亦以私疑之也臣謂以陛下興起學校方將追還三代之美而立政造法乃無以異於後世之科舉則所失多矣夫行能有素非可以一朝一夕為之是非所繋者衆亦非一人之所能専也茍得其私第當竄其人而已不可以非其人而廢法也臣欲乞祗令宿考校庶㡬専一或以臺諌官一人臨之以防議論之私其它如試内舍體例則學校之興不至廢法之失矣【熙寧九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罷博士諸生不相見之禁 劉 摯 臣竊以學校之制主於教育人材非行法之地也羣居衆聚帥而齊之則誠不可以無法然而法之為學校設者宜有禮義存焉可也比嵗太學屢起大獄其事一出於誣枉於是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宻士之學其間者轉身舉足輙蹈憲網束濕愈於治獄條目多於防盗上下疑貳求於茍免先王之意禮義之㫖盖已盡矣且法有大可恠者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質問無所從但博士月廵所之齋而已謂如此則請問者對衆足以為證左以防私請以杜賄謝嗟夫學之政令豈不大謬先王之意哉私請賄謝如是真可以絶之乎而又齋數不一不可以隨經分也故使人兼廵如周易博士或廵治禮之舍禮學博士復廵治詩之舍徃徃所至禮請問相與揖諾至或不交一言而退昔之設學校教養之法師生問對憤悱開發相與曲折反復諄諄善誘盖其意不如是之疎也其道不如是之戾也先王之於天下遇人以長者君子之道則下必有長者君子之行而報乎上者斯有禮也遇人以小人犬豕之道則彼將以小人犬豕自為而報乎上者不能有義也况夫學校之間哉太學自置三舍之法寥寥至今未嘗應令成就一人豈真無人也主司懲前日之禍畏罪避謗士雖有豪傑㧞萃之才誰敢題品以人物自任而置之上第哉則是先帝有興賢造士之美意而有司以法害之也臣愚欲望聖慈詳酌罷博士諸生不相見之禁教誨請益聽其在學徃還即私有干求餽受自依律勑仍乞先次施行外應太學見行條制委本監長貳與其屬看詳省其煩宻太甚取其可行便於今日者有所増損著為科條上之禮部本部再行詳定上之三省以聽聖斷【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擇名師主太學 朱光庭 臣竊以立國家太平之基本者莫急於人材養天下人材之成就者莫先於庠序朝廷務要廣求人材而不素為之養則何由而得今上庠與州郡學校雖名為興賢而無養人材之實所以然者盖無名師之故也夫所謂名師者其經術足以窮聖藴其行義足以為人表又能至誠以教養為已任者是也昔在仁宗朝詔胡瑗典太學當是時天下學者翕然向風所以成就人材為多至今未見其繼者豈國家之大四海之廣無其人患在不求之也今庠序之中不見以禮義教養唯見以苛禁繩治其所習經術所修行義孰為發明孰為觀法學官者區區自顧苛禁之不暇奚暇治禮義哉甚非所以為首善之地也今朝廷所去弊政㡬欲盡而所修善政未甚聞臣以謂所修善政莫先於置名師興學校以養人材首善自京師而風動天下伏望聖慈詔大臣博求真儒為天下所共推者使主太學以教養為已任罷三舍之法去一切之苛禁専務以禮義教養多士自然可以成就人材為陛下立太平之基本臣願陛下留神天下幸甚【元祐元年閠二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哲宗乞罷三舍法 王巖叟 臣聞法有為名則美而行之則艱事有用意則良而施之則戾者三舍是也三舍之法立雖有髙材異能未見能取而得之而奔竸之患起奔竸之患起而賄賂之私行賄賂之私行而獄訟之禍興獄訟之禍興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勞於簿書諸生困於文法非復渾然養士之體而庠序之風或㡬乎息此識者之所共嘆也臣竊謂庠序者所以萃羣材而樂育之以定其志業養其名譽優游舒徐以待其成今乃科舉之外别開進取之多岐以支離其心而激其争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戰於胷中損育徳善道之淳意非所以篤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鑒巳然之罷三舍法開先生弟子不相見之禁示學士大夫以義講解之餘止於公私試第髙下如昔時自足以奬材氣而厲風聲使多士欣欣於從學則上庠宜復有雍容樂易之美為四方矜式矣【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哲宗三學看詳條制 程 頥 一三學制看詳舊制公私試試上舍補内舍盖無虚月皆糊名考校排定髙下煩勞費用不可勝言於學者無所益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養之道今立法改試為課更不考定髙下只輪畨請召學生當靣下㸃抹教其未至所貴有益學者不失庠序之體舊制考察行藝以不犯罰為行試在髙等為藝有注官免省試免觧三等旌擢今不用舊考察法只於内舍推擇才學行義為衆所稱者升為上舍上舍學行才器堪為時用者長貳狀其行能聞於朝廷 一三學制看詳太學舊制博士二人同一經論語孟子又置學諭分聖人之道雖一而治經家法各不同二人同一經則學者所從不一今立法置博士十人六人分六經餘四人分講論語孟子大經終者却小經諸經輪互講説有専經者亦許通那 一律學制看詳律學之設盖欲居官者知為政之方其未出官及未有官人且當専意經術並令入太學乃學古入官之義今立法到吏部人方許入律學 一武學制看詳所治經書有三略六韜尉繚子鄙淺無取今減去却添入孝經論語孟子左氏言兵事 一三學制看詳舊來條制有期親尊長服不許應舉後來改法雖祖父母䘮亦許應舉夫尊祖之義人道之本若許居䘮進取深害義理今立法學生遭祖父母䘮給長假行服貢舉條貫乞朝廷修改【元祐元年五月上時為崇政殿説書有詔㫖看詳國子監太學條制同孫覺頋臨上】 上哲宗請用薦舉之士為學官乞罷試法 王巖叟 臣伏以砥名礪行以待用於世者士人之所以自處也養士人之節以成就其美而風天下之俗者朝廷之所以處士人也臣竊見内自太學外至州郡學官之制皆令就試四方之士區區於進巻屑屑於程文不憚奔馳之逺淹留之久者顧豈其心哉禄仕迫之有不得巳耳甚非所以重師道崇儒風惜士人之節也禮曰道尊然後民知敬學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今立法如此使人人自求為師欲天下之民知敬學恐不可得臣愚伏望聖慈令罷此法一用應詔薦舉之士為中外學官以重教導之選為天下勸 貼黄如䝉特賜罷試用舉乞嵗令近臣并諸路監司各舉所知朝廷採察而用之其武學學官亦乞依此【元祐元年七月上時為左司諫詔從之】 上哲宗乞循祖宗故事視學 范百禄 臣伏惟二聖臨御以來朝廷清明海内乂安邊隅弭兵革之災田里無狗吠之警耄老倪稚咸樂其生徳之休明治古何逺原其所以誠由舉措施設率循祖宗典故而然人無智愚莫不共知此説豐功美實何可殫陳獨有視學之行缺而未舉臣伏見太祖皇帝建隆元年正月二月四年四月太宗皇帝端拱元年八月淳化五年十一月真宗皇帝咸平二年七月皆幸國子監仁宗皇帝天聖二年八月幸國子監謁文宣王召從臣升講堂令直講馬符説論語一篇賜符三品服恭惟祖宗隆儒師古躬化天下之意如此今陛下天縱將聖日進於道光明緝熙體合自然聖學之積可謂勤而不倦矣然方領矩歩之士挾書觀光者四方萬里竭蹷而來遊於京師分處庠序未嘗一聞鑾輿之音而望屬車之塵意者陛下専事講筵遊心經史而祖宗以來至天聖故事猶有未遑暇者乎臣愚伏望陛下特詔有司檢舉祖宗視學故事以待萬幾之暇而賜臨觀焉令儒博士横經進説以示天下文明之化豈不盛哉伏惟聖慈留察恕其狂僣天下幸甚 貼黄禮記文王世子曰天子視學大昕鼓徵所以警衆也衆至然後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興秩節祭先師先聖焉有司卒事反命注使有司攝其事舉常禮祭先師先聖不親祭之者視學禮耳非為彼報也【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讀】 宋名臣奏議卷七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八十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貢舉上 上仁宗乞革科舉之法令牧守監司舉士 富 弼 臣伏以取士之道為國家之大務也三代兩漢専求行實是以風俗淳厚百職修舉隋唐之際純用文辭以篇賦相髙以聲譽相尚公卿將相於是乎出國朝㳂隋唐之制以進士取人祗採辭華不求行實雖間設制舉然大率亦以章句為務是以擇之彌謹而失之愈疎且以陛下臨御以來計之積二十年所得不減三千餘人其間確然為名公巨賢者無㡬近日竊見朝廷欲選一二良吏而終未能得其故何哉盖入仕之初但取空文不求實才實行之所致也今天下多事邊鄙未寧若不求人將何以濟求人之本唯科場最大科之法行之已久盡革則駭衆不革則乏人臣欲今後科考試以䇿論為先校度所放人數且取其半餘半詔天下諸州於境内搜訪土著之人自來為鄉黨所推或徳行純或志節方勁或學識該敏或智略詳明或有才可以治民或知兵可以禦敵如此之者仰逐州官吏同共察訪委實應得上項條目即具名聞奏仍以州郡大小限其人數令長吏以禮津遣年終集於都下朝廷再加較試量髙下擢用若舉薦不當明行降黜或所舉得人則優與酬賞昔漢尚書令左雄建明孝亷之法頒下郡國是時濟隂太守胡廣等十餘人皆坐謬舉黜免唯汝南陳蕃頴川李膺下邳陳球等三十餘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慄莫敢輕舉東漢得人之盛唯此為最伏惟陛下勉而行之不數年當盡得天下實才實行之士萃於朝廷緩急應用百務俱理又何患乏人哉必若行此取士之數則不加而得人之實則多矣至於明經選試尤為無法乞今後不較字數専以經中否為格仍試時務䇿三道以定髙下每度所放人數祗取其半自然得人而不至冗矣【慶歴元年上時為右正言知制誥】 上仁宗乞薦舉行實之士 吕 誨 臣竊以科場自間嵗以來人數減半取之至艱來者愈濫其間實有才行遺者甚多先朝詔諸路津遣行實之士當時被薦雖有濫名者一二終是比之常調得人稍優若此科不廢誠有所勸臣欲乞詔天下郡守常切捜訪有學識通明履行清潔以名薦於監司委提刑轉運使司同共甄察實可取者津遣赴闕其䇿試且循舊式入官不必優異止賜出身可也如舉薦妄謬亦當重責行之若乆得人必多矣【嘉祐五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舉孝亷及更立明經格式 司馬光 臣竊以取士之道當以徳行為先其次經術其次政事其次藝能近世以來専尚文辭夫文辭者廼藝能之一端耳未足盡天下之士也國家雖設賢良方正等科其實皆取文辭而已近以祫享赦節文應天下士人有素隆節行兼通學術乆為鄉里所推者委轉運使提㸃刑獄同加捜訪每路各三兩人仍與本處長吏連名結罪保舉聞奏所舉之人朝廷命本州津遣至則館於太學待遇甚厚考試之際不糊名謄録既而入等補官皆過所望此誠合先王取士之道臣謂國家將除積乆之弊立太平之基天下士大夫皆靡然嚮風矣行之未㡬忽聞朝廷一切罷之無不悵然失望臣誠戇愚不識所謂若以所舉之人多非實有材行則當治舉者之罪别加捜訪豈可以一二人謬濫廢天下之舉賢因溺而廢天下之舟因噎而廢天下之食也且人之毁譽或出愛憎雖復聖賢不能自免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恐國家亦未可以此遥斷否臧遽行黜陟也就使其人平昔所行誠有虧缺古之或舉於魚鹽或舉於盗賊豈可不容其改行自新而終身棄之乎且人之行能迭有短長若不棄瑕録用而以一節廢之則失人多矣臣愚以為天子撫有四海必用舉者之言授之爵禄茍不嚴為禁約以防其私則請託欺㒺無不至矣竊以孝者士之尊行亷者吏之首務故漢世舉士皆用孝亷行之最久得人為多臣欲乞應天下知州府軍監任内聽舉孝亷一人大藩聽舉二人轉運使提㸃刑獄任内聽舉三人並須到任及一年以上方得奏舉夫鄉舉里選雖為古法今之為吏者不得久於其任士之素行或不能盡知若本部無人可舉即聽舉别部之人素所知者以充其數其在京兩制以上聽嵗舉一人其舉狀逐時送下貢院置籍收掌毎遇科場詔下即委貢院選擇其日以前舉主最多者取三十人申奏降指揮下本貫津遣赴闕若舉主數同即以發狀先後為次【謂若俱有三人舉主則取第三狀日月在前者】仍於進士奏名額内減三十人候到闕日陛下臨軒親試或委中書門下試經義一道時務䇿一道但以義理優長為上不取文辭華美若所對經義乖戾聖意及時務全不通曉並行黜落及第受官並與進士第一甲同在明經之人仍於告身前列坐舉主姓名其所舉之人若犯私罪情理重及正入巳贓未及第者舉主減三等已及第者減一等坐之並不以赦原其公罪及私罪情理輕者舉主不坐其未舉以前若曽犯罪除公案見在證驗明白外舉主亦不坐即因勢要属請求舉及為人屬請并受屬請而舉之者並科違制之罪受贓者並以枉法論即津遣不至者更不就除官若累經津遣不至即乞朝廷臨時裁度特加聘召不為定制又國家置明經一科少有應者及諸科所試大義有司不以定去留盖由始者立格太髙致舉人合格者少臣欲乞今後明經所試墨義止問正文不問注疏其所試大義不以明經諸科但能具注䟽本意講解稍詳者為通雖不失本意而講解踈畧者為粗餘並為不通若能先具注䟽本意次引諸家雜説更以已意裁定援據該贍義理髙逺雖文辭質直皆為優等與折二通若不能記注䟽本意但以已見穿鑿不合正道雖文辭辨給亦降為不通其明經以六通諸科以四通以上為合格若合格人少即并取粗多者合格人多即減去通少者委試官臨時相度令合元額又舊制明經以周易尚書為小經今欲乞以周易尚書毛詩為一科三禮為一科春秋三傳為一科皆習孝經論語為貼經又説書一科議者多以為不當廢欲乞與明經並置但每次科場止取十人奏名在諸科額内試中授官並與諸科同若自以本科及第或出身者更不得就試説書如此則求賢之路廣請託之源絶浮偽之風息得人之頌興矣【嘉祐六年八月上時知諌院】 上神宗論取士之宜有改更 孫 覺 臣竊見朝廷設科以取天下之士而所謂進士明經者乃因隋唐五代之行之百有餘年其法愈密得人愈踈其間雖有勞烈之臣建造功業謀謨卓犖有紀於世必皆其人不因循於流俗能自奮㧞於昧漏濁淖之中非科試之方有以得之也臣以謂天下之生才非於古今偏有薄厚在上所以驅之耳今誠有道徳之士經綸之彦不由科舉則無以進仕於朝廷是使天下之才皆汨於彫蟲篆刻之技棄置於章句括帖之學也古者少而學之壯而行之今也學非所以從仕仕無用其素學天下人才日少而士常不足於用其不自於此歟祖宗之時其法數變矣然一時議者亦多率其私意以傅合當世之宜故其法雖更而其猶在也臣竊計來年之春當下詔選士以陛下聰明睿智將大有為於時而取士之法不蚤有所更定則不足以盡天下之才不盡得天下之才則不足以新天下之化臣謹條取士之并所當改定者具列如後 一文章之於國家固已末矣詩賦又文章之末歟今乃拘以聲勢之逆順音韻之上下配合綴緝甚於俳優之辭近嵗以來朝廷務以經術材識收攬天下之士有司往往隂考論䇿以定去留不専决於詩賦學者亦多治經好古修身謹行至於詩賦之業不精於徃時矣臣謂人情之所共廢者聖人不能强使之興今上下厭棄人人知其無用朝廷因而去之使天下學者學其所可用仕者用其所嘗學顧不美歟願下羣臣講求所當考試以代去詩賦之法 一學究諸科多不通經義而猥以記誦為工記誦不能則或務為節抄至斷裂句讀錯謬文辭甚可閔笑仁宗患其如此始立明經科將以變學究諸科之習今西北諸州頗願習為明經矣然變法之初為法太宻非中材可以勉强徃者嘗設說書一科亦多通經之士臣願更賜參酌明經新法稍依説書之制其逐州觧發并登第人數並減諸科額以處之如此則人數不増於舊而學究諸科習通經術矣 一國家所取天下之士専用進士明經數科然東南之進士西北之諸科則數略相埓至於被邊州郡或更十數嵗乃無一人見收取者雖由其業不精無以應有司之格然人情不能無望也取士之意務在得人而臣願朝廷别設科格或以邊臣保任若漢六郡良家専以取邊州材武䇿略之士所得人數即以逐州充進士明經學究之額 一進士明經諸科舊各以三百人為額治平中更増五十員三嵗一取士凡六百五十人亦不為少然不足以盡得天下之士何也所以取之之途狹耳士茍可用亦何必進士明經哉臣願以治平新増五十人毎遇下詔取士時許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知州通判薦文行殊異經術政事或有兵謀材略之人若徃時之遺逸并許兩制侍從官不以内外各得推薦一人若二人所薦之士别於試格足收五十人而止所舉非其人若巳仕而坐法者如律亦因以觀臣下薦賢之能 一朝廷自慶歴以來詔天下立學郡縣往往有學舍官田房廊之利京師亦自析國子之半以為太學太學諸生常數百人州學舍多亦或至百人學校之盛侔於漢唐矣然國家未有學校選士之法臣願詔天下州郡守臣到任一年以上得舉所學者才行尤異升之太學無其人則闕既至官為廩給更以日月詳觀而屢試之毎嵗判國子至直共薦十人朝廷更以䇿試然後推恩所得人數即以充進士之額其公卿大夫之子弟及舊在學生員即乞别定入學之法 右臣所請改定取士凡五條皆博採羣言以為有補天下而便於舊格其後三條稍用保任薦舉法薦取材略文行之士以廣朝廷搜擇之路比之科場汎然收舉者利害不相侔矣然臣不敢具為科格伏望聖慈下兩制雜學士待制以上臺諌官三館祕閤臣寮博加論議必有良法可以行之有論議不同者聼為别狀朝廷取其最優者施行之【熙寧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神宗乞設特舉之科分路考校取人 范純仁 臣近奉徳音以朝廷不能均取四方之士慮有遺才令臣具合設科制及取人之法進呈臣智識淺踈不能畫逺大之䇿上副詔㫖輒以所見粗陳一二竊以自祖宗以來取人唯進士科為盛凡舉擇公卿近侍多取進士出身之人故天下之士竸務此科而進然進士舉業文賦唯閩蜀江浙之人所長至南省則與西北之人一處糊名通考故西北之人得進者少今若明行分别則必東南之人興難進之歎而寄貫巧偽者益多不若用臣前來所上貢舉之䇿先於天下郡縣各立學校養士之法仍擇明師以教之每科詔之下委州郡長吏及學官於進士明經中唯取土著之人先曽入州學各及三百日已上才行優於衆人者許用解額中人數三分之一cq=47特為薦送至南省謂之特舉之科南省只試策論經義仍各分路分考校逐路各與優立分數取人至御前亦依分數與放及第則諸路得人無不均一朝廷遂於貢舉優立五路之法又乞詔政府今後舉臺省舘閣經筵職司並於明經進士或無出身人中數路參取但擇才行優長不必限以科第如此則四方賢士可以俱進矣更望聖慈詳酌施行【熈寕二年上時知諌院】 上哲宗論選舉六事 吕大臨 臣竊惟右之長育人才者以士衆多為樂今之主選舉以士衆多為患古之以禮聘士常恐士之不至今之以法抑士常恐士之競進古今豈有異哉蓋未之思爾夫為國之要不越得人以治其事而已如為治必欲得人唯恐才之不足不患乎衆多也如治事皆任其責惟恐士之不至不憂乎競進也今也取人而用不問其可任何事任人以事不問其才之所堪如此而欲得人而事治未之有也今欲立士規以養德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立貢法以取賢歛才立試法以試用養才立辟法以興能備用立舉法以覆實得人立考法以責任考功其事目之詳具于後 士規 州縣皆立學皆立士籍學官正録掌之凡士人不以僑寓土著已仕未仕【已仕至升朝官未冠及年及七十者皆不籍】并居學不居學應舉不應舉皆委自鄉郭隣里博訪以姓名申州縣長吏再加審覈無遺與學官參考行實無濫然後書于籍【皆供本貫三代年齒其在學及應舉者皆供所習舉業巳任者供出身歴任】除居學者自有學制外别立士規略如學規禁過條目【其大過如兼為工商所遊非僻博賭鬬訟之其小過如遊匪人非義干求之皆禁之】簿二道一道記善【凡有善可記皆記之】一道書過【凡犯士䂓者皆書之】委州縣學正於學外士人中推擇為衆所服者為外學正【州城内量郡大小自二人至六人分坊總之自一人至三人分坊及鄉總之】凡預籍者又月輪一人主書善記過謂之直月毎月約日羣集于學釋菜于先聖退而食于堂直月以所記過之狀白于外學正外學正與衆評其可否而書之而告其人【凡善行許衆採之告于直月直月審其實而記之有過則准許直月察之至㑹人悉告于學正過亦立罸】如犯大過既書許其改過不願改及終不悛者去其籍不得與士齒不得服士衣冠【先定士及庻人衣冠以别之】朝廷考察徳行皆質于此其學行素高為衆所推者别加尊禮不與衆同如出遊它所皆具所以遊之事告古者四民不雜處士所習皆有業今也農工商賈尚各有事惟士一職多容遊手罷惰之流士風淪䘮人才不興皆原於此自祖宗以來州縣立學惟守令留意者僅能勸督應舉課業而已郷里服士衣冠而與士大夫遊皆名為士而賢不肖混淆莫之能辨徳學之進者既無以旌别無行之人又無忌憚欲望美風俗育人才難矣然比見所立學制多欲士人居學日乆此極有害大抵為士者莫不有家仰事父母俯育妻子皆人之大倫養道安可有闕今必使捨此而居學先廢人之大倫縱博聞多識將安用之此失其本不可不革况古之至學亦不在乎朝夕羣聚課試誦讀然後為學蓋必立明師使時徃請教有所矜式可矣今之議立士規所以防其失月書善惡所以進善改過非其人者不得與士齒所以清士流此為之兆矣兆足以行則潤澤之方更繫善治者措置如何耳 學制 凡學之制皆立大學小學小學課讀誦訓詁習少儀十年以上至于十九皆入小學二十以上擇業成者旬一試之十試中格者始得入大學方許應舉【未中格者且居小學未得應舉】大學分四科一曰徳行二曰學術三曰文辭四曰政事徳行之科居縣者縣之令佐與學官令衆推擇察得其實以其名薦于州【其學行畧道其故】州之長吏與學官再加審察得其實以禮聘之縣令津遣赴州學州命學官館之數與議論以察其學識旬月而歸以簿籍其姓名俟科場州長吏及學官又參求可以應詔者貢于朝【如居州學者惟學官薦之州長吏察之】學術之科以多聞博識明義理辨節文考典故為業一曰明經【經無多少自一經至於六經經為易詩書春秋禮樂如禮兼明三禮如樂雖無經亦參取六經所言而求之凡明經必兼治孝經論語孟子】二曰習史【究量歴代治體安危成敗及典故㳂革】文辭之科皆習雜文為業如制誥章奏文檄書問碑銘詩賦之如唐制政事皆務究知利害本末及措置之法如吏文條陳利害如法令修立條約不必文辭惟取措置議論優長為善已上惟徳行一科皆從推擇禮聘外自學術文辭政事三科並依科場法許人應舉亦自逐縣官以格升之州學州學學官又選其能者籍之毎有科場學官以其名聞于州州申轉運司轉運司選官考試如舊法額定中選人數貢于尚書禮部其課試髙下之法以所習之髙下多少為等凡學術文辭之科皆兼習史及文辭為上所兼習或史或文辭者次之止習三經者又次之止習二經者又次之止習一經或習史者又次之習文辭者次之習政事者為下明經者一經為一場試義三道習史者試䇿三道文辭者試雜文二場每問目五道【如兼習文辭政事止各試一】已上徳行科比制舉學術文辭科比進士政事科比諸科 古者四十始仕今則成童以上皆得應舉故人之子弟不務積學蓄徳自稍有知已奔馳仕進之門又為學之序未嘗分别大小徃徃躐等以進羣應有司其藝稍中有司之格者十無二三使人才不成實原於此故今立學制分大小學之法自十九以下皆居小學二十以上其藝可升大學者方升之大學始得應舉則童子必能安業所習有序不致有違越之心庶幾成材可得而取又或以徳進或以事舉或以言揚未甞一科取之自漢唐之盛雖未能方古亦數路設科以收人才今専以進士一科取之其所試者止於經義䇿論而已及其中選則百官之事皆得而任之就其素學而論盖欲明義理而習文辭也當官决事則所知義理莫知所以施為一有辭命則所習之文不足以應用謂之賢歟而不知其徳之可任謂之能歟而不知其才之可使盖所養非所求所求非所用養才取人之失無甚於此議更改科舉復用詩賦此特少濟有司考校之末無益朝廷育才用人之實若明立四科以籠人才則庻㡬有得又古之仕者莫非上之人取之非下有求而後予也故上有下賢之美士無失已之恥今一切使之投牒自進無以異於市井臣僕非所以養士之亷其本已䘮則為士者輕為士者輕則雖有美才令徳不足任也今欲悉命學官採擇然後州長吏召而試之少厲士風不為無補 試法 試法者凡初入仕人【如初及第人奏薦未出官之】在京委開封府及府界提㸃司在外委司郡守審察人才可當何等職事先令權攝管局或差委定奪公事以試其才滿嵗考定分為四等政迹可觀為上等職事粗舉為中等職事不廢為下等職事曠廢為劣等除劣等且令守選習學外餘皆保明其才委實可任何官申吏部吏部再審察人才如所保明即依所定等所任官差注【所定等為名次高下所任官各分差注】其第一任謂之試官於銜中帶試字任滿如前法司郡守考定四等上等注優便官中等者注合入官下等者再試一任劣等者勒令守選習學【凡守選習學者皆滿二年方令再試一年雖係上等遷一資中等不遷改優便官下等如故劣等降一資禄官亦合守選不給俸錢】次任依此考定優劣遷降 辟法 辟法者官長皆許辟屬官一員以自助内則尚書侍郎卿監【尚書侍郎許辟郎中員外卿監許辟丞簿各二員】外則帥臣監司郡守【帥臣監司各舉二員郡守舉職官或曹官一員】各辟所知所辟者去官則從而罷所辟非其人許御史録奏【學官同此】 舉法 舉法者内則諫官御史郎中祕書博士外則監司郡守縣令學官監局皆得舉授【内官及監司許待制以上舉郡守許監司及待制以上舉縣令許監司郡守舉外學官許監司及兩省官御史郎中司業待制以上舉外監局許監司舉係課利及萬者】凡内官及監司郡守學官皆云舉者籍其名有闕則擇而用之縣令及監局許監司指名指闕奏舉政迹在優劣等者舉主皆有賞罰 考法 考法者先立所涖職事主意所在以為責任之詞如守令則曰政平訟理民足士勸恤困窮止姦盗辦賦役之如監司則曰察舉愆違而不入苛細長財足用而不渉掊克薦滯才舉廢事申無告去積之獄官則曰必得情無乆繫寃者得伸有罪者不可茍免學官則曰長育人才必有成就激厲風俗無使媮薄如此例修立百官殿最之目而有司條格略立大法餘皆聼其自為嵗終一考則定其殿最而升黜之雖無顯過但不如所責者皆在所黜凡授官者如自度不足以當責任許自陳改授它官 此四法於選官庶㡬盡知蓋試法之立足以區别能否不致多容濫進辟法之立使官長自擇僚佐足以深任其責舉法之立使在上者多知人才緩急之用不患乏人考法之立使非才者不敢幸進無功者不可茍容仕路之清無越於是今之入仕亦有試法止於經義斷案而已所試經義方欲酬對有司非能究達義理固未適於實用如律義斷案但可粗施於法官然亦泥文執法不可常行不若實試以事自見其才舊格惟帥臣監司及朝廷専使許辟一二屬官而已近制復亦罷去大抵闗防朋比私謁之敝然自漢唐以來僚屬皆官長辟除所以深責治効雖不能無請求私徇之意茍朝廷責任之嚴人人欲得寮吏以為已助亦安肯多取不才之人如果得其人雖舉子夫復何恤此法不行止可革其小害而失其大利非計之得也非其人既立彈奏之法又孰敢以非才充選乎竊見朝廷毎有除授常患乏才此盖未常素求人物以一旦之用緩急之際選擇不審則授任失當殊非用人之法莫若立法使各舉所知而籍之又命執政大臣及吏部更審訪其才應與不應所舉一官有闕擇而用之以其人之殿最為舉者之賞罰則濫進者寡矣今之選曹所患者員多闕少按其治行則舉職者寡而不職者衆此乃全無考法責任不精之所致夫樂貴而惡賤樂富而惡貧人之情也如使居髙位者責重居下位者責輕則才薄之人必不敢冀其髙位矣有禄者有責無禄者無責則無才之人亦不敢徼幸於寵禄矣無它責之以實之効也【元祐元年上時為太學博士】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貢舉下 上哲宗乞置經明行修科 司馬光 臣伏覩朝廷改科場制度第一場試本經義第二場試詩賦第三試論第四場試䇿試雜科明法除斷案外試論語孝經義奉聖㫖令禮部與兩省學士待制御史臺國子監司業集議聞奏臣竊有所見不敢不以聞凡取士之道當以徳行為先文學為後就文學之中又當以經術為先辭采為後是故周禮大司徒以六徳六行賓興萬民漢以賢良方正孝亷質樸忠厚取士中興以後取士尤為精審至於公府掾属州從事郡國計吏丞史縣功曹鄉嗇夫皆擇賢者為之茍非其人則為世所譏貶是以人人思自砥礪教化興行風俗淳厚及至後世陵夷雖政刑紊於上而節義立於下有以姦回巧偽致富貴者不為清議所容此乃徳化之本原王者所先務不可忽也平中詔引諸生能文賦者待制鴻都門下蔡邕力争以為辭賦小才無益於治不如經術自魏晉以降始貴文章而賤經術以詞人為英俊以儒生為鄙樸下至隋唐雖設明經進士兩科進士日隆而明經日替矣所以然者有司以帖經墨義試明經專取記誦不詢義理其弊至於離經析注務隠争難多方以誤之是故舉人自㓜至老以夜繼晝腐肉爛舌虚費勤勞以求應格詰之以聖人之道瞢若面牆或不知句讀或音字乖訛乃有司之失非舉人之罪也至於以詩賦論䇿進士及於末流專用律賦格詩取捨擿其落韻失平側偏枯不對蜂腰鶴膝以進退天下士不問其賢不肖雖頑如跖蹻茍程試合格不廢髙第行如淵騫程試不合格不免黜落老死衡茅是致舉人專尚辭華不根道徳渉獵鈔節懐挾勦剽以取科名詰之以聖人之道未必皆知其中或遊處放蕩容止輕儇言行醜惡靡所不至者不能無之其為弊亦極矣神宗皇帝深鍳其失於是悉罷詩賦及經學諸科專以經義論䇿試進士此乃革歴代之積弊復先王之令典百世不易之法也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盡掩先儒令天下學官講解及科程試同已者取異已者黜使聖人坦明之言轉而䧟於竒僻先王中正之道流而入於異端若其論果是先儒果非何患學者不棄彼而從此何必以利害誘脅如此其急也又黜春秋而進諸子廢六藝而尊百家加之但考校文學不勉勵徳行此其失也凡謀度國事當守公論不可希時又不可徇俗宜校是非之小大利害之多少使質諸聖人而不謬酌於人情而皆通稽於上古而克合施之當世而可行然後為善也今國家大議科場之法欲盡善盡美以臣所見莫若依先朝成法合明經進士為一科立周易尚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為九經令天下學官依注䟽講說學士博觀諸家自擇短長各存所見春秋止用左氏傳其公羊榖梁陸淳等說並為諸家孟子止為諸子更不試大義應舉者聽自占習三經以上多少隨意皆須習論語於家狀前開坐習某經某經又每嵗委升朝文官保委一人不拘見在任不在任是本部非本部各舉所知若係親戚亦於舉狀内聲説其舉狀内稱臣竊見某州某縣人某甲有何行能臣今保舉堪應經明行修科於後不如所舉臣甘當連坐不辭候奏狀到朝廷下禮部貢院置簿各分逐路抄錄本人姓名注舉主官位姓名於其下仍下本州出給公據付本人收執及令本州亦如貢院置簿抄録准偹開科日考騐公據其舉狀既上之後若所舉之人犯贓私罪至徒以上情理重及違犯名教候斷訖仍收坐舉主奏乞朝廷取勘施行其人未及第者减五等已及第者减三等坐之一如舉選人充京官法臣竊料此法初行其奔競属請固不能免若朝廷必坐舉主毋有所赦行三五人後皆自謹擇其人不敢妄舉如此則士之居鄉居家獨處闇室立身行已不敢不謹唯懼玷缺有聞於外矣所謂不言之教不肅而成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訐而士行自美矣每遇開科場其有舉主者自稱應經明行修舉仍於所投家狀前開坐舉主官位姓名有司檢㑹簿上合同方許收接其無舉主者只稱應鄉貢進士舉如常法每舉人三人以上自相結為一保止保委是正身及是本貫不曽犯真刑無隠憂匿服此外皆不保其本州及貢院考試並依舊法差封彌謄録監門廵鋪官程試之日嚴加檢察如舊試經學諸科法各令求已毋得移坐位相從託商量相聚傳義傳本懐挾代筆違者扶出第一場先試孝經論語大義五道内孝經一道論語四道先須備載正文次述注䟽大意次引諸家異義次以巳見評其是非以援據精詳理長文優者為通其次為粗援據疎略理短文拙者為否三通以上為合格不合格者先次駮放合格者榜引次就試如舊試經學諸科法或合格人數太少則委試官臨時短中求長詳酌放過次試時務次試尚書次試周禮次場試儀禮次試禮記次場試春秋次試周易大義各五道令舉人各隨所習經就試考校過落如孝經論語法次論二道一道於儒家諸子書内出題一道於歴代正史内出題次場試䇿三道皆問時務考策之日方依解額及奏名人數定去留編排髙下以經數多者在上經數均以䇿論理長文優在上其經明行修舉人並於進士前别作一項出榜解發及奏名至御前試時務䇿一道千字以上封彌官於號上題所明經及舉主人數考校詳定畢編排之時亦以經數多者在上經數均以䇿理長文優者在上文理均以舉主多者在上其經明行修舉人亦於進士前别作一項編排先放及第其推恩注官比進士時加優異他時選擇清要官館閣臺諌等並須先取經明行修人其舉主姓名常於官誥前聲説如此則舉人皆務尊尚經術窮聖人指趣不敢不精旁覧子史不敢不博又不流放入於異端小説講求時務亦不敢不知所得之士既有行義又能明道又能博學又知從政其為國家之用豈不賢於今日之所取乎所有今來乞復詩賦者皆嚮日舉人止習詩賦不習經義應舉不得故為此説欲以動揺科制度為已私便朝廷若不欲棄捐舊人將來科進士有特奏名者令試詩賦隨其優劣等第推恩亦無傷也不可以此輕改成法復從弊俗誤惑後生若以為文章之士國家所不可無即乞許人於試本經合格日投狀乞試雜文於試論次場引試或古詩或律詩或歌行或古賦或頌或銘或賛或四六表啟臨時委試官出題目試某文字篇數字數共須及五百字以上取辭采髙者為合格得解及奏名及第日編排姓名髙下各在經數同等人之上如此則文章之士亦不乏矣至於律令勑式皆當官者所須何必置明法一科使為士者豫習之夫禮之所去刑之所取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冥合若其不知但日誦徒流絞斬之書習鍜錬文致之事為士已成刻薄從政豈有循良非所以長育人材崇厚風俗也朝廷若不欲廢棄已習之人其明法曽得解者依舊應舉未曽得解者不得更應則收拾無遺矣臣愚所見如此伏乞以臣所奏及禮部等官所議榜國子監門及徧下諸州有州學處榜州學門令舉人限一月内投狀指定何法為善仰本州附逓以聞到京齊足更委其他執政看詳參酌從長施行【元祐元年三月上時為尚書左僕射】 上哲宗論經明行修科宜罷投牒乞試糊名 謄録之制 曾 肇 臣奉詔詳議三省所定科舉條制其經義詩賦等科已與吏部尚書孫永等連狀詳定奏聞外有經明行修舉人一項臣竊有愚見須至別議臣伏以國家取士之制人材之盛衰風俗之美惡繫焉今設經義詩賦等科施之一時則可矣然皆取人以言而不本其行方之於古臣竊以為未也至於詔内外官舉經明行修之士中第之日稍優其禮則不獨取之以言又本其行其意庻乎近古然徒使舉之而不繇鄉里之選又無考察之實與斯舉者隨衆投牒試於有司糊名謄録校一日之長則不唯士失自重之誼且於課試之際無以别異於衆人則所謂本其行者亦徒為虚文而已恐未稱所以命官薦舉優其恩典之意也竊觀三代兩漢人材之盛風俗之美後世所以不能及者取士以行不專以言故也今雖未能盡復古制故經義詞賦等科未可盡廢然馴致先王之治亦宜有漸則經明行修謂冝别立一科稍倣三代兩漢取士官人之法因今之冝斟酌損益要之無失古意而已至於投牒乞試糊名謄録之非古制者一切罷之待遇恩數盡居經義詩賦等科之上庻使學者知尊經術篤行誼人人勉於自修自一鄉推之以至一縣一縣推之以至一州一州推之以至一路一路推之以至天下則四方之士莫不知尊經術篤行誼以待上之求應上之用如是而人材不盛風俗不美未之有也人材既盛風俗既美則所謂經義詩賦等科非以行誼進者人將恥為之不期於廢而自廢矣如此則經明行修之舉有得士之實不為虚文而已也或謂以行取人則有浮偽矯詐之敝盡去防檢則有交通請謁之私臣以謂此殆論者之私憂過計也夫左道亂衆色取仁而行違者固聖人之所深惡然必有以察之試之於利害得喪之地則可見矣凡人之情孰不好善朝廷誠能正心誠意進任正人明義利之分辨榮辱之境以示天下則雖蚩蚩之民莫不用情以應上况於士哉然則所謂浮偽矯詐之敝非所憂也明考察之方公進退之法以任人之得失為舉者之賞罸行之以信持之以乆風俗日入於厚則交通請謁之私又非所憂也三代兩漢之治去今遠矣然臣猶惓惓以此為言者幸遇朝廷欲得經明行修之士故臣欲繇此充之以至於復先王之制以成朝廷之美意其言雖迂其效雖遠然有志於古者恐不能以彼而易此也伏望聖慈特加詳察如臣言萬一可採其設科舉士之制願詔有司取三代兩漢之法見於今者參時之冝裁定其當【元祐元年上時為中書舎人】上哲宗論奏舉經明行修不冝用陞朝官汎 舉 劉 摯 臣伏覩近制升朝官各舉進士經明行修一人及升等推㤙理為舉主過犯同罪等事臣竊原朝廷之意患程試考校徒得文辭故更立此制以進行實天下幸甚臣退而熟計及考校士大夫之議以謂法則善矣然使陞朝官舉之不若使郡守以上舉之臣謹條上利害按國朝舊制臣寮任通判知州乃得舉官盖知人實難非行已謹閲事乆誠未可責以保任今陞朝官無贓罪若私罪重此外不計資任不察能否門調諸科刀筆之吏一切得薦士此不可一也經術深淺問而可知也至於行義汙㓗非鄉里庠序羣居久處毁譽素著誰能知之今不拘路分但非有服親皆得奏舉臣恐流離之人虚偽見售此不可二也天下陞朝官無慮幾二千人則所薦士亦如之積累嵗月不被薦者無幾矣人人升等推㤙無以示勸此不可三也議者謂朝士固皆選擇可任使之人然入流不一貟品猥衆今勢利相市必有受賕致訟以撓陛下之法者臣誠淺薄不敢臆度朝士大夫以為必然亦不敢以為不然然則舉選之利未見而奔競之俗先成此不可四也傳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計今天下之士一郡一邑隨其衆寡必有善士考鄉里之行詢庠序之論其勢親其事察無如州郡之吏至於監司則朝廷所任以按察臺諌侍從亦朝廷所倚以議論故臣願每遇科詔下委逐州長吏奏舉經明行修進士一名仍以應舉實數二百人為率不滿二百聽舉一名每二百人加一人至三人止監司轉運司判官以上於本路在京臺諌以上於開封國子監各許奏舉一名非鄉貢及不經學校或無可應詔並聽勿舉自餘升等推㤙理舉主同罪犯等事並依元降朝㫖臣愚以謂三代鄉舉之制未易遽復欲少放古則諸侯嵗貢之法莫此為近【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御史中丞始詔朝官通判資序以上人方許保舉】 上哲宗論特奏名舉人 蘇軾等 臣等伏見從來天下之患無大於人人能言其弊而不能去其害唯往年韓琦富弼等獨能裁减任子及展年磨勘發議之初士大夫相顧莫敢以身當之者以為必致謗議而琦等不顧既立成法天下肅然無一人非之者何則私欲不可以勝公議故也流弊之極至於今日一官之闕率四五人守之争奪紛紛亷恥道盡中材小官闕遠食貧到官之後求取漁利靡所不為而民病矣今日之弊譬如羸病之人負千鈞之重縱未能分减豈忍更添臣等自入貢院四方免解舉人投狀稱今來係是龍飛榜乞為敷奏法外推㤙者不可勝數臣等一切不行兼不住有經朝省下狀䝉送下本院只是坐條告示近准聖㫖依逐舉體例下第舉人各以舉數特奏名已約計四百五十人今日又准尚書省劄子取前來聖㫖特奏名外各逓减一舉人數若依此數則又添數百人雖未知朝廷作何行遣不當先事建言但恐朝命已行即論奏不及臣等伏見㤙榜得官之人布在州縣例皆垂老别無進望唯務黷貨以為歸計貪冒不職十人而九朝廷所放㤙榜㡬千人矣何曽見一人能自奮勵有聞於時而殘民敗官者不可勝數以此知無益有損不言可知今之議者不過謂即位之初宜廣㤙澤茍以悦此僥倖無厭數百人者而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待無窮之吏戸部以有限之財禄無用之人而使州縣舉罹其害乃即位之初有此過舉謂之㤙澤非臣等所識也伏乞斷自聖意明勑大臣特奏名舉人只依近日聖㫖指揮仍詔殿試考官精加考校量取一二十人委有學問詞理優長即許出官其餘皆補文學長史之不理選限免使積弊之極増重不已臣等非不知言出怨生既忝近臣理難緘黙 貼黃稱臣覺見備員吏部親見其害闕每一出争者至一二十人雖川廣福建烟瘴之地不問日之逺近唯欲争先注授臣竊恠之隂加訪聞以為受官之後即請雇錢多者至五七十千又既受逺闕許先借料錢逺者許借三月又得四十餘千以貪惏無知之人又已衰老到官之後望其持亷奉法盡心治民不可得也【元祐三年二月以翰林學士權知貢舉同孫覺孔文仲上】 上哲宗論殿試冝依神宗故事用䇿 傅堯俞 臣等伏以天子親䇿貢士自漢以來未之有改唐之進士雖試詩賦然有司奉行而巳國朝開寶六年太祖始召進士親試於廷當時公卿不知建明易以䇿問而唯詩賦之用因㳂著令莫知能改神宗皇帝以為非天子臨軒所以延見貢士詢求治道之體熈寧三年始改問䇿迄于元豐五賜䇿矣廼者陛下遵先帝之舊親䇿進士所問災異外敵官冗財費之皆今日急務不可以已而議者獨疑以為定例之可預造且韋布草野之士修於家肄於學日夜講説者固所以待問於上也誠能攄其藴蓄應問如響不失所對雖預備而貫穿之何害於得士若夫知捃掇陳説充以蕪語無當於對問而弗加汰擇知荒唐濫中侫諛希合以異為瑞之而弗加紏絀皆考官之過非䇿之訾也議者徒知對䇿之宿造預作不知辭律之學亦有記誦編集之患知進士之能備問不知賢良茂材之備問尤詳也臣等以謂學校教諸生州郡發解禮部考貢士今巳悉用詩賦足審其辭所有御前進士冝一依先帝故事試䇿合於古義於體為允其御試對䇿雖有文采而於問義不相當若詞渉諛媚及文理踈淺者冝約舊制量定分數取㫖絀落不得雷同入等如此則士無濫中而考官不敢率意升降矣 貼黄稱制䇿所問安有定制或古今政務或天下名數疑難之如漢董仲舒對符命性情文質之異杜欽以經對六事繫自臨時取㫖非疎逺所能一一預度不當偶以前日隂雪衆人所知而謂皆可宿造也【元祐四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制科 上真宗請復設制科 孫 何 臣聞王化基乎儒學而治本根于文章故歴代取人必先文學之士賢輔名將良二千石皆由此途出所謂學非解詁句讀之學也必可以財成制度弼厥治助厥化者焉所謂文非聲病偶對之文也必可以寅亮經綸夀吾民致吾君者焉唐虞夏商簡略難嗣炳焕可法時唯宗周始之以鄉舉里選終之以察言觀行多士之脉由兹而興垂之百王宜無愧色漢懲戰國亡秦之弊追用周制旌表孝悌簡拔茂異或待之不次或歸之常調茍不以納粟拜爵入貲為郎凛然古風庻㡬而復由魏而下迄於陳隋規模齷齪無足比數唐五代之末斟酌㳂革參用古今紀綱四方牢籠俊乂失在禮部得於制舉禮部之失進士明經等科是也制舉所得賢良方正等科是也凡進士明經等科前所謂解詁句讀聲病偶對者也非失而何凡賢良方正等科前所謂財成制度寅亮經綸者也非得而何然是時流品洞分除授有别禮部所第不過典校辟置郡掾縣佐曠日持乆未出平遷制舉所得必皆遺補館殿臺郎御史匪朝伊夕奮為公輔故所失無大害所得必大利事在前史可覆而驗李唐將季干戈日尋無用之詞勝化成之文廢始罷制舉專取禮部五代執守以為故事雖復朝野多故戎馬荐生至於文物寂寥治道蕪雜衣冠千計無一赫赫之稱者未必不由於此國家有天下四十年矣廓土闢宇芟逆夷亂髙視百代巍為太平寤寐雋賢勵精貢舉樂才嗜善夐無與隣然猶未復賢良方正等科清途華貫唯以進士明經逓資而升豈不念林壑非常之士或有遺棄者乎豈不念臺閣所進之人或有僣濫者乎豈不念羣官庻尹或有才略無以自發者乎豈不念一日萬幾或有遺闕無以上逹者乎豈不念取士之制因循近例不可為子孫法者乎意者羣有司百執事未之思耶將兹事體大非賤臣之所知耶不然何當置而未置當復而未復如此之久耶是則士傳言庻人竊議不為僣矣【咸平元年上時為右司諌】 上真宗論制科當依漢制取人 田 錫 臣竊惟唐設制科有道侔伊吕科有識洞韜略堪任將帥科有賢良方正直言極諌科自太祖朝兵部尚書張照奏請興制舉于時據所奏前代制舉内選置三科一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科一經學優深可為師法科一詳閑吏理逹於教化科勑文略曰應天下諸色人中不限前資任職官黄衣草澤等並可應詔送吏部試䇿論三道共三千言以當日内取文理俱優人物爽秀者方得解送其登朝官亦許上表自舉雖設制科之名未盡取人之理何以明之夫漢詔取人不限對䇿字數隨其所對盡其所見故孝文時鼂錯對䇿不過二千字孝武時董仲舒對䇿不過二千餘字然上覧之而異焉乃復䇿之凡詔䇿三問而所對皆不及二千餘字洎公孫答䇿五百餘字然漢之得賢良斯為盛矣觀董仲舒所對䇿三道亦非以當日内成今但依漢之取人則董鼂公孫軰不獨漢有也【咸平三年上時自知泰州召還】 上仁宗論制科之設不專因災異宜隨科舉 下詔 吳 育 臣伏以三代以來取士之盛莫若漢唐惟漢之興髙惠所未遑暇至文帝十五年九月詔舉賢良文學之士上親䇿之則有若鼂錯者出焉是時無災異而舉也至武帝建元元年冬十月詔舉賢良對䇿則有若董仲舒公孫者出焉所學亦不因災異但䇿中語或及者亦陳事之一端耳非專主災異而舉也唐開元元年六月甲子制其茂才異等咸令自舉是年設直言極諌科迨憲宗元和間制科尤盛有元稹白居易者皆特出之才觀當時䇿目所訪者皇王之要道邦家之大務可以覆視固不專於災異也此漢唐故事有足據者其間不因天變又非時親䇿者則亦有之厥後時君或常自逸謂無闕政及天災巳著時蠧已形然後下詔舉之欲救於臨事此則取士之弊風而後王之未逮也豈足以師為髙矩哉陛下自復制科于今累年隨貢舉而開疏數適中忽以一人之言欲議變常之制若必竢災譴然後詔舉非唯失設科之本意且尤不可者三一則天下賢雋滯淹之士待災異而致身非所以飬亷耻也二則平居不詢變形乃問非所以懼無災也三則輕改信令示天下無渴士之心非所以廣賢路也且漢唐所立孝亷及進士等科皆每嵗常選故制舉不隨而開今禮闈凡數年一啟以制舉隨之則事適其冝何害於事况災異之出不常厥期或彌年所無則此舉奚設或比嵗而有則於事太煩既不因乎天災又不隨乎貢舉而曰非時詔舉浩無端倪乃是遂廢此科芻蕘稍詢則言路有開餼羊一去則禮制都亡今無故而更張使遺才絶望其傷國體不亦大乎乞并下臣奏令兩制詳定若漢唐故事非專為災異而設則冝當執守毋令輕變以惑羣心臣曽應制舉毋容不知知而不言於罪為大【慶厯六年六月上時為參知政事先是育與宰相賈昌朝不相能監察御史唐詢於育私怨上疏論制科有私其辭曰臣伏以漢制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由漢渉唐雖用其科而不常置若天見災異政有闕失則詔有位使薦之於朝冀聞讜言亡有所諱又有茂才異等科本朝稽用薦文訖真宗之世三建此科自陛下即位増修六科以來多士兩省若少卿監以上各得奏舉後又止用賢良茂才二科隨進士科設之近年率不用保任之官皆自名科目賢良方正茂才異等皆名號之美者使舉而為之猶曰近古即自顓其美顧所未聞謙遜之風頺替甚矣有應所舉必先之以所著文詞第而列上考於兩制而進退之幸而不遺然後得詔未能親試前集有司而所出論目悉用經史名數其於治亂之體固無所補及對詔䇿大率不過條對義例稽合注解又復牽於文字之數迫於淆雜之間縱使魁磊之士髙明之才胷雖有竒言不得騁既人人所習主於強記博聞辭多泛說而已至於救輔國體開陳䇿畫則何恃哉故始初應詔數人後乃至十餘人今及三十人其科益乆其進益多既升本科曽未累嵗悉至顯官雖非其人例不可抑况直言極諌非當無事而求茂才異等豈謂循常之選其弊若此今具兩漢始置賢良方正及茂才異等并因災異詔舉賢良政事前漢武帝建元元年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諌之士元封元年以名臣文武欲盡詔州郡察吏民有茂才異等可為將相者凢五十四年間一舉茂才孝昭始元元年詔三輔太常舉賢良各二人宣帝地節三年令内郡國舉賢良方正可親民者元康四年舉茂才異倫之士凡二十五年間二舉賢良一舉茂才孝元初元元年詔以地震令丞相御史二千石舉茂才異等直言極諌之士永光二年日食令内郡國舉茂才異等賢良直言之士凡十六年間一舉賢良一舉茂才成帝建始元年河平四年日食水災詔舉賢良方正并令瀕河之郡舉有行能直言之士鴻嘉三年詔以數遭水旱舉朴厚有行能直言者元延元年詔以日食星隕令内郡國舉方正能直言極諌者各一人凡二十六年間四舉方正直言後漢光武建武元年日食勑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七年日食詔公卿司州牧舉賢良方正各一人凡三十三年兩舉賢良章帝建初元年地震詔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之士各一人五年日食詔公卿以下舉直言極諌者各一人凡十三年兩舉直言和帝永元六年詔以凶饉令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内郡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之士各一人凡十七年間一舉賢良安帝永初元年日食詔公卿内外衆官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諌各一人五年日食地震詔公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守諸侯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之士各一人凡十九年間兩舉賢良順帝延光四年京師大疫詔公卿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之士永和六年日食詔大將軍公卿舉賢良方正者各一人凡十九年間兩舉賢良本朝但用兩漢之名而非兩漢之制請自今更不與進士同時設科若因國家災異屢見非時舉擢賢俊臨時咨訪近臣審舉之其所舉之人如漢故事親䇿當出要務罷秘閣所試六論】 上仁宗論制䇿當取直言 司馬光 臣近䝉差赴崇政殿後覆考應制舉人試巻内□兩號所對䇿詞理俱髙絶出倫軰然所對命秩之差虚實之相養者一兩事與所出差舛臣遂與范鎮同議以□為第三等為第四等詳定官已定從覆考切知初考官以為不當朝廷更為之差官重定復從初考以為不入等臣竊以國家置此六科本欲取材識髙逺之士固不以文詞華靡記誦雜博為賢所試文詞臣不敢復言但見其指陳朝廷得失無所顧慮於四人之中最為切直今若以此不䝉甄收則臣恐天下之人皆以為朝廷虚設直言極諌之科而以直言被黜從此四方以言為諱其於聖主寛明之徳虧損不細臣區區所憂正在於此非為臣已考為髙等茍欲遂非取勝而巳也伏望陛下察臣愚心特收入等使天下之人皆曰所對事目雖有漏落陛下特以切直收之豈不羙哉【嘉祐六年閏八月上時為同知諌院覆考制舉人先是時執政以所試進呈欲黜之上曰其言切直不可弃也即蘇轍也】 上仁宗乞施行制䇿所言 司馬光 臣竊以國家本置六科蓋欲以上觀朝政之得失下知元元之疾苦非為士人設此以為進取之階也臣昨差覆考應制舉人所試䇿竊見上等三人所陳國家大體社稷至計其間甚有可采擇者伏望陛下取正本留之禁中常置左右數加省覧以為儆戒其副本下之中書令擇其所言合於當今之務者奏而行之使四方之人皆知朝廷求直言之士非以飾虚名廼取其實用也及臣前所獻五規雖智識闇淺辭語鄙陋然皆臣夙夜盡忠竭誠以思治世之要道非指陳一事之得失於有司無所施行亦望陛下以視朝之隙時取觀之庻㡬於聖政或有萬分之益【嘉祐六年閏八月上】 上神宗論制科之士不可以直言棄黜 韓 維 臣伏見應賢良方正舉孔文仲對䇿入等以論時政意異詔文仲罷歸仰惟陛下導人使言一有不合便行棄黜此後誰敢有言者陛下嘗嫉言事之人好同流俗沮敗朝廷行事且行事在審理審理在合時變使流言自息乃為善也而欲黜責以止之臣見其無益於行事有損於治道也陛下毋以文仲為一賤士而黜之何損於事古人於事常戒微漸臣恐賢俊由此解體忠良結舌阿諛茍合之人得窺其間而競進為禍不細文仲可取而逐臣恐於文仲未有所損而其損顧在陛下也願改賜處分以幸天下【熈寧二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充羣牧使維時被命考試制舉人文仲既絀維五上章争之其言益切遂請便郡出知襄州】 上哲宗乞復置制科 劉 摯 臣竊惟漢制因天見災異或政有闕失則詔郡國及在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天子親䇿以求其言至於國朝㳂襲故事於是置為賢良茂材科目隨貢舉召試其於得人視古為盛近時之制遂罷此科臣竊以為國家之道得士欲廣故取之非一塗謂常選不足以致異人故設制科以收超絶之才而每舉中等不過一二人而巳今夫官人之法入流門户日益増多未有澄汰而於三年取一二非常之人則廢其科不用此何謂也臣愚欲乞復置賢良方正及茂材異等科每遇貢舉詔近臣依舊制舉試所以廣言路求人材繼祖宗之制也【元豐八年上時為侍御史初熈寧七年五月中書門下言勘㑹䇿試制舉并以經術時務今進士已罷辭賦所試事業即與制科無異於時政闕失即諸色人自許上封事其賢良方正等科自今欲乞並行停罷從之至是摯上此奏】 上哲宗乞别詳定制科考格 王 存 臣准尚書禮部牒准勑尚書侍郎學士待制兩省御史臺官國子監長貳詳議科舉事臣已與孫永等所議外有制科一項云依舊制此為未安臣竊見近世制科所試論䇿題目務出於僻隠難知是以應此科者競為記誦名數之學非所以稱方正之舉先朝深知其弊遂行廢罷今議復置儻蒙允降若並依舊制即不免襲前日之弊無補治道欲乞下有司重行詳定制科考格所取務先識略不專責以記誦名數之學至於取人多寡推㤙厚薄並乞裁定【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樞宻直學士】 上哲宗論制科取士乞加立䇿等増取人數 蘇 頌 臣伏覩今年四月戊申及七月乙邜詔書復置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科并立定䇿入三等四等次推恩條制有以見陛下勤求俊良樂聞讜論士之抱術略憤懣者當繼踵而赴詔矣然臣竊觀本朝故事制科程式太嚴取人太窄自真宗以來每舉中等者多不過三人少或一人至有全不放者使豪傑之士有老於科舉而不預甄擢恐非朝廷聽言求士之意臣謹按漢文二年始詔舉賢良時對䇿者百人而鼂錯為上等武帝元光元年詔舉對䇿者亦百人而公孫為第一等歴代沿襲廢置不常至唐每遇親䇿賢良等科中等者不下一二十人建中元年姜公輔等二十五人正元元年韋執誼等一十七人四年崔元幹等一十七人十年裴垍等一十七人元和三年牛僧孺等一十五人長慶元年龎嚴等一十五人寶厯元年唐伸等一十九人大和二年裴休等二十二人自餘幽素將相等㡬數十科取人亦衆其得士若蘇瓌蘇頲父子張説九齡裴垍楊綰崔羣韋處厚姜公輔裴休軰皆出此選卒為輔弼名臣此外竒才博識之士垂名于後者不可勝數信乎制科親䇿可以收英俊有補於治道也而當時應詔之人或命州郡薦言或許上書自陳被詔者徑赴御試其推恩等第則第三等中書門下超資與處分第四等優與處分第五等即與處分由是言之程式盖不甚嚴而推恩亦不甚厚至周顯徳四年始詔逐處州郡依貢舉人式例别試解送尚書吏部量試䇿論三道共三千字内取文理俱優者方得解送上都本朝之制又加以六論或試於中書試於秘閣合格方得赴制舉試其所試論題務求深奥每舉轉加艱難致合格者少蓋以推恩過厚故取人益艱况國家承平日乆天下學士陶染風教競習藝文而應此科者尤號該洽其釋文縱非優長未合上等亦皆於古今義理潜心有素若蒙采收施之為政必須優於專經之人不為無益朝廷也臣竊為今來既立定䇿等推恩有厚薄則所取亦冝稍加人數臣愚欲望將來或請應人稍多即乞優加分數如合格人少即乞更加第五等分為上下入此等者只依進士第二甲第三甲注官亦不為徼倖若恐更添入流之人即乞以進士諸科御試不合格人數留充制科數目彼此通融俱無所礙如此則四方特起之人咸有榮進之望聖君搜揚之路蔑有壅蔽之嗟矣【元祐二年七月上時為吏部尚書】 武舉 上仁宗論武舉武學 冨 弼 臣聞漢拜韓信舉軍驚笑蜀用魏延羣臣觖望蓋冨貴易為善貧賤難為工也北齊叚孝元云持大兵者如擎盤水傾在俛仰間一致蹉跌求止豈得哉魏元忠曰今朝廷用人取將門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䝉抽擢者此本無幹略趙奢之子括少時學兵法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為善其毋問奢何故奢曰兵死地也而乃易之趙若以為將破趙軍必此兒也後果有長平之敗而趙遂弱今不預選將以備不虞臨事而遣是易之之甚也古者命將君跪而推轂曰閫以内寡人制之閫以外將軍制之又賜以斧鉞使得專政且用兵之道主於威而輔以權變若不得專則威挫而權變滯矣且君不可制况令閽寺之賤監督之使舉動不舒羈於俯仰而望成其功雖甚愚者亦知其難矣古之試良將者亦問以䇿夏商時只命六卿未聞卒然命介胄武夫可以集事者也王者治天下唯二柄文武之謂也大槩文以餙治平而武以靖禍亂然亦交相為用故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國家文既冨矣武未甚備臣請為陛下陳之臣聞歴世為天下所患者外夷狄而内姦雄三代以降歴秦與二漢南北十朝唐及五代其危亡宗社無不出乎夷狄與姦雄也今北敵結好西戎請吏誓若皎日藏在天府夷狄之患姑未慮也若夫姦雄則無世不有但觀世事何如爾政教宣逹民心和樂天時豐茂國用充實則姦雄不得志於是蓄銳而退或在畎畝或在商賈或在戎卒或入仕宦或薄㳺四方政教虧損民心離貳天時凶殺國用蹙乏則姦雄得志乗釁而動出農賈奮戎卒棄仕宦起薄㳺横戈一呼羣怨嘯聚陵斥郡邑揺亂區夏小則有割據之患大則致傾亡之禍然禦之有備救之有術未始不由兵也兵之勝敗國之存亡未始不由將也將得其人則安國常安危國復振失其人則安國致危危國遂滅故孫武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司馬法曰將不預設亡以應卒太史公曰且欲興聖統惟在擇任將相鼂錯曰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伏惟陛下承累聖之業撫乆安之運謂兵已戢謂將無用謂天下不足憂臣甚惑焉故敢以上之四事為請昔者莊憲太后稱制明不外照蔽於近習庻政大擾紛然無紀莊憲既徃陛下一更大變逐宦寺罷女謁邪路既絶羣綱漸整求讜直之士納諌諍之説臣謂革莊憲時弊事則美矣若夫紹祖宗之遺範考治世之徽烈則陛下試自審政教果無虧損者乎此一也國家用度至廣規求無節賦稅過太半之暴徭役有竭作之苦民本無求於公盖自出貨力耕田鑿井以養父母妻子而百計歛之攘肌刺骨及有不足窘於飢凍則未聞開倉廩以賑䘏不惟賑䘏無所又從而鞭扑以求苛殘之賦縱或假貸多不及時皆流徙餓殍之餘是有假貸之名而無其實四方愁怨别求生路則億兆民心果無離貳者乎此二也前二年江淮蟲旱水泉皆竭民十死八九今年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闗右兩川蟲旱一如江淮但死者差少然至今未息是舉海内盡罹其害荒險之極近世以來未之有也城邑虚廢荆棘徧野物價翔貴人無榖色天時如此陛下以為果無凶殺者乎此三也古者國有九年之蓄曰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者謂國非其國今天下郡邑除備邉數郡其餘率無三年之蓄甚者不能備一二年國家居常小有費用必命主計者斡旋移用始可以足今年京東大歉發使詣江淮括三十萬糧以賑之江淮凶歉固已最甚彼自不足安有羡利以及於他哉今幸天下寜敉無干戈之費但賑救饑殍尚已求榖於空虚之地若不幸干戈蹔擾舉十萬之衆日費千金即不知使執事者何從而得之國用如此陛下以為果無蹙乏者乎此四也臣謂四者既如是則隙開釁露今之姦雄已得志矣但未動爾設或一旦有出畎畝捨商賈奮戎卒棄仕宦起薄游乗凶荒之嵗率怨咨之民屯結山林焚蕩邑屋陛下直於此時始欲遣卒命將禦宿謀之冦驅不教之士當必死之鋒臣為陛下危之萬一西北二邉棄信叛約姦雄侮於内夷狄撓於外雖伊吕復生臣恐亦不能為陛下計矣為今之計莫如選將預備之今選將之道雖粗有律令或列制科或設武舉然皆法度齷齪必未能致特起之士何則應制科者必樂為賢良方正材識兼茂恥為將帥邉寄之名盖今人重文雅而輕武節也又考試者欲使難其對必求艱奥煩碎之事為問故令所習不專為有用之學既又限以日刻責以文多設有應者視日足文之不暇其暇究極韜略運動謀猷哉武舉者蹶張馳射儕於卒伍所得庸妄鄙淺固不敢望得異士但稍能警勵有亷恥則焉肯為卒伍之事乎臣不知國家立此二道姑欲示風采耶必欲得將帥耶示風采則可如必欲選竒傑為將帥藩翰四方則非臣所知陛下求相臣即自布衣考文藝試於州縣然後升之朝廷列於臺省館閣及羣有司驗其行實才効為最者則擢之為相至於求武臣自三班及諸軍叙補崇者為歩騎都督殿前帥以至登樞府亦自有次第二者頗為得術而獨於將帥不知術焉豈不謂名武臣者便可為將帥焉茍如是卒然委以重兵託以安危則丘明所云可為寒心賈誼所云可為痛哭者也臣請詔近位及藩鎮大臣於文武官中各舉明兵法有威果習練武略堪任將帥者一二人仍請不限品秩不責罪過限品秩則下位有才者遺矣責罪過則負譴有才者亦遺矣爵禄妄髙齷齪守細行者於事無益於急難無用既而召置闕下量與遷擢隨其品位任於邊塞重難之地使其磨勵且以觀其能否焉或有警急則取之有處遣之不疑與夫臨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遠也雖然備今一時之用則有餘必欲垂永久為不易之制臣復有愚策宜於太公廟建置武學許文武官與白身嵗得入補聚自古兵書置於學中縱其討習勿復禁止朝觀夕覧無一日離乎兵戰之業雖曰不果臣不信也夫習武者讀太公孫吳穰苴之術亦猶儒者治五經捨之則大本去矣今陛下設制科武舉求將帥之才而反禁其所習之書令學者何所師法若禁其所習而兾其所立是由緤韓盧而求其獲絆足而望其騁也不亦難乎且國家所禁者葢恐生變臣歴觀自古倡亂如秦末陳勝吳廣及隋末十餘軰皆倔起農畝而卒亂天下其凶謀姦計盖順民好亂之心爾豈盡曉兵法哉况雖欲禁止今蓄書之家往往皆有假使處私室熟習如韓彭蘇李陛下何由知之是禁之適足自禁不能禁人不若不禁之愈也必未能行於天下且可行於學中亦命雜讀史傳令愽知古今勝敗之勢以輔助兵術昔晉文公謀元帥以郤縠説禮樂敦詩書乃命將中軍漢明帝時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孫權謂吕蒙蔣欽曰冝學問自開益蒙曰軍中日苦多務不及讀書權曰孤豈用卿治經為博士耶渉獵見往事爾蒙乃就學自餘儒將固亦不少焉兵術既精史傳既博然後中年一校三嵗大比當雜問兵術史傳之策才者出試之不才者尚許在學是國家常有良將布於四方夷狄姦雄知我有大備安敢輕動動則威之軍志所謂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又曰不戰而屈人兵此其要也【景祐元年上時通判絳州】 上仁宗乞詔陜西等路奏舉才武 富 弼 臣伏覩載籍自古取士無如本朝路狹三代以往不復紀列兩漢而下歴南北朝及隋唐十餘代取士之法各有科條大率如賢良孝亷孝弟力田明經秀才進士唐又添制舉五十餘科此外又許藩鎮辟召及諸色人薦舉亦許自薦拜官歴代求人唯務廣博所以天下懐才抱器之士無不牢籠收盡為朝廷之所用也國家取人唯有進士明經二科雖近設制舉亦又取人不多是三者大抵只考文辭念誦而已天下之士有大才大行而賦性不能為文辭就舉試者率皆遺之臣竊思近年數牓以來放及第者如河北河東陜西此三路之人所得絶少者何葢此處人物禀性質魯不能為文辭中程試故皆老於科至死不能得一官豈三路之人獨不樂富貴哉葢求之而不得也今縱有稍在顯官者亦不過三五人而已此數路之人雖不能為文辭若其大才大行及強悍姦雄則諸路不及向時天下無事則此等人或在屋或在農畝或在商賈或在僧道屈伏不能有所為但怨望思亂而已今元昊冦邊西陲用武覆軍殺將中外震恐兵寡糧匱調發無所當是之時乃此等人踴躍快意皆欲助賊為患或更有盗賊屯聚則為之倡首驚刼州縣自圖冨貴之時也其間忠義者尚思因時駐屯而願為朝廷之用者然朝廷至今未悟不加搜訪臣恐為他人所得則中國處處皆為敵國也臣伏見漢髙祖作歌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武帝又親作詔令州郡察吏民舉可為将相及使絶域者唐髙祖亦勑闗内河東諸州召募勇敢以討吐蕃此皆前王所行而有濟時用者也臣又見朝廷向來所用之人多至敗事雖切求人未見可者陛下勿謂在官皆人傑而民間無復有人臣欲乞條列名目如臨難不顧勇敢絶倫武足安邉才任將帥武藝超衆智謀宏逺并可使絶域之列十餘條特降手詔下陜西河北河東京東京西路轉運使副提㸃刑獄及諸州長吏仰依上項名目察訪舉奏不拘人物不限人數能作文字者即試以䇿問勿限字數不能為文者但令直說事狀或口陳方略亦許詣闕自薦仍各量給裝錢如審知可用即文武資中隨其所欲量髙下補授如此必然得人伏縁太平已久武人在顯位者或以恩澤進或以年勞陞自餘門䕃雜調皆是常人不聞自孤寒中才武擢用臣所以謂非常人多在民間自是不求或求之不至若果行此必非虚設今嵗或有貢舉兼之不妨若貢舉權罷獨行此詔亦不失人【寶元二年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乞選邊上有智勇人與講說兵書 范仲淹 臣竊聞國家置武學以來若未有人習藝或恐英豪隐晦恥就學生之列儻久設此學無人可教則慮外人規覘謂無英材於體非便欲乞指揮國子監不須别立武學之名如學生中有好習兵書者令本監官員保明委是忠良之人即宻令聽讀臣竊見邉上甚有弓馬精強諳知邉事之人即未曽習學兵書不知為將之體所以未堪拔擢欲乞指揮陜西河東逐路經略司於將佐及使臣軍員中㨂選識文字的有機智武勇久逺可以為將者取三五人令經略部管諸司參謀官員等密與講說兵書討論勝策所貴邊上武勇已著之人更知將略或因而立功則將來有人可任即不得虚張多放人數【慶厯四年上時為參知政事】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學術 上仁宗乞删去九經正義中䜟緯之文 歐陽脩 臣伏見國家近年以來定貢舉之科以為取士之法建立學校以為養士之方然士子文章未純節行未篤不稱朝廷勵賢興善之意所以化民成俗之風臣愚以謂士之所本在乎六經而自暴秦焚書聖道中絶漢興収拾亡逸所存無幾或殘編斷簡出於屋壁而餘齡昏眊得其口傳去聖既遠莫可考證偏學異說因自名家然而授受相傳尚有師法暨晉宋而下師道漸亡章句之篇家藏私蓄其後各為箋傳附著經文其說存亡以時好惡學者茫昧莫知所歸至唐太宗時始詔名儒撰定九經之䟽號為正義凡數百篇自爾以來著為定論凡不本正義者謂之異端則學者之宗師百世之取信也然其所載既愽所擇不精多引䜟緯之書以相雜亂怪竒詭僻所謂非聖之書異乎正義之名也臣欲乞特詔名儒學官悉取九經之䟽刪去䜟緯之文使學者不為怪異之言之所惑亂然後經義純一無所駁雜其用功至少其為益則多臣愚以謂欲使士子學古勵行而不本六經欲學六經而不去其詭異駁雜欲望功化之成不可得也伏望聖慈下臣之言付外詳議【至和二年上時任翰林學士】 上仁宗論龍昌期學術乖僻 劉 敞 臣聞人主所謹一嚬一笑誠以衆人所望視天下所倣傚也古者聖王之行賞也服物之章不可幸得府庫之財不以濫予前日朝廷以龍昌期所著書下兩制臣等觀其穿鑿臆說詭僻不經甚者至毁訾周公疑誤後學難以示遠乞下益州毁棄版本未聞朝廷卓然有所施行今忽加賜五品章服及絹百匹臣未知誰主為奸邪崇偽飾虛附下罔上以誤陛下執政又曽不能謹重政體顧畏公議茍慰藉人情賣弄國恩其失豈特嚬笑之間哉按昌期之書違古畔道所謂言偽而辯學非而博是王制之不聽而誅者也陛下哀其衰老未便伏少正夘之刑則幸矣又何賞之哉昔孔子作孝經以非聖人者無法乃比不孝之罪要君之罰而朝廷顧多昌期之毁周公臣所不曉也且陛下使臣等議之臣等不敢不盡忠既而弃其言焉豈以臣等為蔽賢而害能乎夫蔽賢而害能人臣之大罪也願陛下因正臣等之罪而大表顯昌期之書使天下皆服誦而習尚之則可以釋謗於萬世矣自非然者置臣等之言而不用縱昌期之妄而不誅乃反褒以命服厚以重幣是非貿亂沮勸顛倒使迷國之計行於側而非聖之俗倡於下臣竊為陛下不取也書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夫章服固天所有而財力又民之所出也陛下奈何曲狥大臣之意而茍榮小人之身乎將使遠方寡見淺聞之民奔走於辯偽之學沉没於非聖之論迷而不反非國家之利也伏乞追還詔書斷天下之疑毋使有識之士窺朝廷之淺深臣不勝拳拳【嘉祐四年八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神宗論近歳士人習高竒之論誦老莊之 言 司馬光 臣聞國之政治在於審官官之得人在於選士士之嚮道在於立教教之歸正在於擇術是知選士者治亂之樞機風俗之根原也竊見近歳公卿大夫務為高竒之論喜誦老荘之言流及科場亦相習尚新進後生未知臧否口傳耳剽翕然成風至有讀易未識卦爻已謂十翼非孔子之言讀禮未知篇數已謂周官為戰國之書讀詩未盡周南召南已謂毛鄭為章句之學讀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謂三傳可束之髙閣循守注䟽者謂之腐儒穿鑿臆說者謂之精義且性者子貢之所不及命者孔子之所罕言今之舉人發口秉筆先論性命乃至流蕩忘返遂入老莊縱虛無之談騁荒唐之詞以此欺惑考官獵取名第禄利所在衆心所趍如水赴壑不可禁遏彼老莊弃仁義而絶禮學非堯舜而薄周孔死生不以為憂存亡不以為患乃匹夫獨行之私言非國家教人之正術也魏之何晏晉之王衍相與祖述其道宅心事外選舉者以此為賢仕宦者以此為榮遂使紀綱大壊胡夷並興生民塗炭神州陸沉今若於選士之際用此為術臣懼向去仕宦之士皆何晏王衍之徒則政事安得不隳風俗安得不壊正始永嘉之弊将復見于今矣伏望朝廷特下詔書以此戒勵内外公卿大夫仍指揮禮部貢院豫先曉示進士將來程試若有僻經妄說其言渉老荘者雖復文辭髙妙亦行黜落庶幾不至疑誤後學敗亂風俗【熈寜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王安石之文有異志 楊 繪 臣竊見人君獨享天下之奉其勢至隆也以一人而塊居深宫之中其身至孤也以其勢之至隆固不可不先絶乎覬覦也以其身之至孤固不可不深防乎危禍也故周易之埀訓未甞不戒之於無焉如坤之初六當一陰生之時應建午之月豈惟無堅氷而已兼亦無履霜也而曰履霜堅氷至斯不謂戒之於無哉其象曰履霜堅氷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氷也其文言曰陰疑於陽必戰由辨之不早辨也一陰始生其卦為姤其九五曰有隕自天志不舍命也臨卦才二陰始生爾聖人已逆戒之曰至於八月有凶豈亦不謂戒之於無哉蓋謂必無而忽之則有時而或有也謂之為或有而備之則必無矣是以古聖賢者之著書立言埀教於後世未甞不先以辨君臣尊卑為首務也昔高郢作魯議夫以天子禮樂祀於周公之廟止施於死者也高郢猶著論以非之者盖天子之禮樂不可以兩用之臣觀古史凡有得建天子旌旗者未有不至于大故然後知高郢之論於防微之道著也唐陳越伊尹論亦斯之焉云此皆賢聖之權臣竊謂古聖賢未甞不以尊君卑臣為常道至於權者出於聖賢之不得已亦未敢明著於書者盖懼後世亂臣賊子如莽操師温之輩假之以為名也臣欲一言於陛下然未委陛下恕之乎不恕之乎恕之則不漏其言臣之禍猶賖不恕之乎臣之禍不測然臣豈得畏不測之禍而不進忠於陛下也臣竊見唐賢多以所為之文見其人一生行事如蓍蔡之不謬如李紳作閔農詩士稱其有宰相器韓愈稱歐陽詹亦曰讀其書知其於慈孝最隆也丁謂詩有天門九重開終當掉臂入王禹偁讀之曰入公門鞠躬如也天門豈可掉臂入乎此人必不忠後果如其言臣聞王安石文章之名久矣甞聞其詩曰今人未可輕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今覩其行事已頗之矣臣竊甞惑其文今謹昧死而條之乞陛下恕臣罪而反覆詳之王安石雜說曰魯之郊也可乎曰有伊尹之志則放其君可也有湯之仁則絀其君可也有周公之功則用郊不亦可乎王安石雜說曰周公用天子禮樂可乎周公之功人臣所不能為天子禮樂人臣所不得用有人臣所不能為之功而報之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禮樂此之謂稱王安石雜說曰有伊尹之志而放君可也有周公之功而伐兄可也有周之后妃之賢而求賢審官可也夫以后妃之賢而佐王以有天下其功豈小補哉與夫婦人女子從夫子者可同日語乎臣竊謂孟子勸齊王無毁明堂者盖當時天下無定主故敢爾若言之于一統之世則孟子豈不為罪人今王安石於君尊臣卑重熈累盛之朝而顯然再三丁寜於伊尹放君周公用天子禮樂之事臣願陛下詳其文而防其志臣言必死罪不敢辭【熈寜四年上時為御史中丞】上哲宗乞戒學者遵守正道 朱光庭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以教育人材為先務教育之道在學得乎正而已學得其正則始於誠意正心而終於致君澤民足以成君子之事業然則所謂正者何也乃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之正道非釋老莊列申韓之他道也學者茍得其正則㓜而誦習長而講解久而入心成德至於終身踐履不離乎正則養就美才皆此塗也伏自陛下臨御之初患天下學者狃習異端未能純一向道甞下明詔申勑有司不得於莊老出題及引用釋氏申韓之說此可謂教天下學者適正之本也今來科詔已降竊聞學者狃習異端未至悛革兼有司將來考校自當遵前日之詔進退多士臣愚欲乞朝廷申明前詔内自太學之官外至諸州教授俾告諭學者一意遵守正道不得依舊狃習異端不唯自可以應科舉之選庻幾從此人人適正養就美材隆太平基址伏望聖慈特賜施行【元祐五年三月上時為諌議大夫】 上欽宗論王安石學術之謬 楊 時 臣伏見蔡京用事二十餘年蠧國害民幾危宗社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曾莫知其所本也盖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推尊安石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廷而京之所為自謂得安石之意使人無得而議其小有異者則以不忠不孝之名目之痛加竄黜人皆結舌莫敢為言而京得以肆意矣然則致今日之禍者實安石有以啟之也謹按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奸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於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說以塗學者耳目敗壊其心術者不可縷數姑即其為今日之害尤甚者一二事以明之則其為邪說可見矣神宗皇帝常稱美漢文惜百金以罷露臺曰朕為天下守財耳此慎乃儉德惟懐永圖正宜將順安石乃言陛下能以堯舜之道治天下雖竭天下以自奉不為過守財之言非正理曾不知堯舜茅茨土階未甞竭天下自奉其稱禹曰克儉于家則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堯舜之道其後王黼朱勔祖其說以應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號為享上實安石竭天下自奉之說有以倡之也其釋鳬鷖守成之詩於末章則謂以道守成者役使羣動泰而不為驕宰制萬物費而不為侈夫鳬鷖之五章特曰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詩之所言止謂能持盈則神祗祖考安樂之而無艱難耳自古釋之者未有為泰而不為驕費而不為侈之說也安石獨倡為此說以啟人主之侈心其後蔡京輩輕費妄用專以侈靡為事蓋祖此說耳則安石邪說之害豈不甚哉臣伏望睿斷王安石學術之謬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毁去配享之像使邪說滛辭不為學者之惑實天下萬世之幸【靖康元年上時為諌議大夫】 上欽宗論王氏及元祐之學 崔 鶠 臣伏覩詔書詔諌臣直論得失以求實是此見陛下求治之切也然數十年來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餘擢居要路以待相繼而用者又充塞乎臺省要使一門生死則一門生生一故吏逐則一故吏來更持政柄互秉鈞軸歴千百年無一人立異雖萬世子孫無一人害已此蔡京之本謀也安得實是之言聞於陛下且如馮澥近日上章其言曰熈寜元豐之間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此姦言也昔王安石用事除異已之人當時名臣如富弼韓琦司馬光吕公著吕誨吕大防范純仁等咸以異論斥逐布衣之士誰敢為異乎士攜策負笈不遠千里游乎學校其意不過求仕宦耳安石著三經之說用其說者入官不用其說者黜落於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至于今大亂此無異論之大效也而尚敢為此說以熒惑人主乎又曰崇寜以來博士先生狃於黨與各自為說附王氏之學則詆毁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學則詆誚王氏之說尤為欺罔豈有博士先生敢有為元祐之學而詆誚王氏之說乎自崇寜以來京賊用事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軍法之馭卒伍大小相制内外相轄一有異論居其間則累及上下學官以黜免廢錮之刑待之其意以為一有異論則已之罪必暴於天下聞於人主故耳博士先生有敢詆誚王氏者乎欲乞下太學取博士講解覆視則澥之誕謾見矣至如蘇軾黄庭堅之文集范鎮沈括之雜說畏其或記祖宗之事或記名臣之說於已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嚴刑示以重賞不得藏匿則禁士異論其法亦已宻矣澥言為元祐之學詆誚王氏之說其欺罔不亦甚乎欺罔之言公行則實是何從而見也然先王之求實是亦有道矣皇帝清問下民周官詢于衆庻孟子不以左右卿大夫之言為然必詢于國人則實是見矣臣乞以澥所上言章并臣之章垂于象魏掲于通衢以驗國人之論而賞罰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靖康元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欽宗論王氏及元祐之學 李 光 臣愚昧朴拙當陛下初政偶承乏擢寘言路毎因進對備聞德音未甞不以紹復祖宗法度為說忠臣義士莫不歡欣鼓舞日須德化之成也臣今月十七日入臺伏覩三省降到黄牓一道臣寮上言以王安石為名世之學發明要妙著為新經天下學者翕然宗師又言熈寜元豐間内外安平公私充實法令備具賦役均平其意專以王氏之說為是公肆誕慢無復忌憚以陛下聖明未可遽欺既以司馬光與安石俱為天下之大賢又云優劣等第自有公論觀言者之意必不肯以光為優以安石為劣夫光與安石行事之是非議論之邪正皎若白黒雖兒童走卒粗有知識者莫不知之當熈寜元豐間如韓琦富弼歐陽脩之屬尚皆無恙安石惡其議也皆指為因循之人擯斥不用卒以憤死恭惟太祖太宗創業之艱難真宗仁宗守成之不易規模宏遠矣安石欲盡廢祖宗法度則為說曰陛下當制法而不當制於法欲盡逐元老大臣則為說曰陛下當化俗而不當化於俗蔡京兄弟祖述其說五十歳間搢紳受禍生靈被害海内流毒而祖宗法度元老大臣掃蕩禁錮幾無餘藴矣幸頼宗廟社稷之靈上皇悔悟以祖宗不拔之基全付陛下今言者又創為熈豐之說以安石為大賢臣恐此牓一出流聞四方鼓惑民聴人心一失不可復收非朝廷之福也【靖康元年五月上時為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儒學門 釋老 上仁宗論僧紹宗妖妄惑衆 韓 琦 臣伏見興國寺有外來僧紹宗自今月十四日于本寺後三門上燃燈穿膝出榜行䟽驚惑民庶意在規求易動之徒觀施相屬臣竊見天聖編勅節文僧道俗人有捨身燒臂煉指截手足戴鈴掛燈毁壊身體之并科㫁訖僧道勒還俗配邊遠州軍編管居停主人及本院三綱知事僧尼廂鎮所由容縱者亦行科㫁天下遵守有犯無赦豈兹皇居之側都市所㑹恣令妖妄曽無止絶此乃本寺庸猾之輩誘令至京將欺惑於朝廷欲經營于建立責其奸狀固匪容誅臣又慮佞佛之徒曲聞上聴以至宫闈之内戚里之間冀有頒霑益其夸大茍損財而為助固傷化之實深臣欲乞特降聖㫖指揮檢㑹元敇早賜施行如或國家畏重天戒已停興葺撙節邦用惜其耗費少寛犯令特許行權則當任彼化縁俾從人願固不可因而崇奉有害政猷輙論列於未萌幸矜裁於無隱【景祐三年上時為右司諌】 上仁宗乞罷迎開寳寺塔舎利 蔡 襄 臣竊聞開寳塔為天火焚燒因發塔基取入舎利宫中嬪嬙煉臂削髮者甚衆喧傳滿街無不驚駭又聞以二十二日大具僧儀迎舎利歸寺臣聞救天下之患必有濟時之術施行之事若慿依神靈以要福利是為非道也今令僧徒迎舎利自禁廷歴都市萬人瞻觀衆口傳道下惑民心上虧聖德取笑無窮非細事也所有迎引舎利伏乞寢罷宫嬪煉臂削髮亦望嚴加禁止【慶厯四年六月上時知諌院】 同前【係第二狀】 蔡 襄 臣昨日竊聞宫中因取塔基舎利入内宫嬪煉臂落髮者甚衆及擬二十二日大具僧儀迎舎利歸寺臣已具奏聞乞賜寢罷尚慮至誠未能上回聖意臣聞治天下之道驅生民于富壽皆由教化刑政修舉以臻太平至於非理之福不可徼求況奉佛無效前世甚多臣竊見唐代宗時令僧百人於宫中念誦謂之内道毎有西蕃入㓂令講仁王經以至人事不修羌戎犯闕至今言大厯紀綱弛壊皆由事佛之致也舎利有光前世有之何足為靈今天下生民困苦四夷驕慢陛下正當修人事救時弊若專信佛法以徼福利豈可得耶陛下増置諌官本為規正過失今迎引舎利事出於中專損陛下聖德臣終夕不寐須至頻煩天聴伏乞陛下力賜寢停佛若有靈必以臣言為是如能妄行威福臣犬馬之軀自當其罪所有開寳塔舎利伏望指揮送還本寺不令迎引【慶厯四年六月上】 上仁宗乞罷迎開寳寺塔舎利 余 靖 臣伏見開寳寺塔為天火所燒五行之占本是災變朝廷所宜戒懼以答天意尋聞遣人於塔基掘到舊瘞舎利内廷看畢送還本寺許令士庶燒香瞻禮者道路傳言舎利在内廷之時頗有光怪臣恐巧佞之人推為靈異惑亂視聽先自内廷外及四方抄斂錢物再圖營造臣忝備諫職見此事體不可不言臣聞帝王行事但能勤儉修徳感動人心則雖有急難後必安濟臣觀今天下自西垂用兵以來國帑虚竭民間十室九空陛下若勤勞罪巳憂人之憂則四方之民咸䝉其福矣如其不恤民病廣事浮費豈所望於當今且佛者方外之教理天下者所不取也割黎民之不足奉庸僧之有餘且以侈麗崇飾甚非帝王之事或有戒臣者曰若有營造必不出於府庫但取内廷無用之物凖其直而與之亦不誅求於民任自僧徒化其願施之者積嵗累月而成之庸何傷哉臣應之曰天下之民皆厭賦役之煩不聊其生至有父子夫婦攜手赴井而死者其窮至矣陛下若恤民之病取後宫無用之物内帑有餘之幣出助邊費勿收中民一年田租明降指揮布告中外此則陛下結天下之心感召和氣雖造百塔無以及之若作無用浮侈之事民益怨矣又二年以來减省後宫請給皆言内中煎迫不似往前今一旦捨施則財物無紀何以取信四方哉竊縁市井之人有知者少既見内廷崇奉則遽相扇動傾箱竭槖為害滋深若以經火不壊便為神異則本在土底火所不及若言舎利能出光怪必有神靈所慿此妄言也且一塔不能自衛為火所壊又何福可庇於民哉今朽木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圓者夜亦有光況舎利本外國怪異之物有光亦非今日之瑞昔梁武帝造長塔時舎利亦常有光及臺城之敗何能致福視此可以監之矣其開寳寺舎利塔伏乞指揮更不營造上以見陛下不惑之明下以昭國家愛民之意仍乞更不迎入内中供養且胡人軍校皆呼舎利入宫不祥之語尤宜謹之其燃頂爛臂之人亦乞禁絶【慶厯四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請焚瘞物故妖僧 錢彦遠 臣風聞在京景德寺僧人俗謂之言法華者因病物故而道路皆傳内降使臣令用布漆其骨留于本院供養謹按其僧本由病後言語乖越其徒轉相誑惑小人從而唱之意在希求聾俗捨施財物今既自化别無異迹忽令漆其殘骨留貯寺中竊恐不逞之徒妄傳神變别起妖幻伏縁昨來恩州叛卒始皆假託此術以脅多衆乃至朝廷臨遣大臣督戰方能擒滅不爾為國生事今此僧近在輦轂尤動人心萬一之間不可不慮五代時定州狼山寨有尼姓孫名曰深意及死坐而不壊寨民孫方諌者奉之遠近神其事聚衆頗盛遂因為定州節度使仍自立弟行友為兵馬留後至太祖時遣兵擒行友至京及訪狼山輦其尼屍焚于京城西北隅自此定州方始朝廷除節度使盖深達情偽建威銷萌之至況釋氏本教亦不許其示相於外徼福于無況此朽穢之骨復何所為伏望聖慈詳察邪正本末上法祖宗英㫁特降指揮令開封府監勒本院僧徒將所謂言法華者於城外依本教焚化如有燼餘之骨即于城外瘞藉即不得放入京城諸門及於寺院聚人供養所貴不至有惑民聴【慶厯八年十一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論道士傳授符籙惑衆 趙 抃 臣竊聞有信州龍虎山道士王守和見在壽星觀内寄居昨秋中曽糺集京師官員百姓婦女等一二百人以授符籙神兵為名夜聚曉散兼知近日此法浸盛傳衆作法希騰街坊又欲取今月十五日夜於本觀登壇聚衆作法希求金帛惑亂風俗豈宜輦轂之下容庇妖妄之人深屬不便臣欲乞特降指揮下開封府捉搦勘斷押回本鄉免致動民生事【至和元年十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乞止絶臣寮陳乞創寺觀度僧道 陳 襄 臣昨授敕差判尚書祠部累准中書劄子指揮多是近上臣寮陳乞創造墳㽵寺院剃度童行事又西天譯經僧法䕶遺表特與剃度十人并安國院毎年與度二人二年與紫衣一名及知鄆州趙槩奏列子廟乞度道士毎三名特與一名披戴臣竊以謂方今釋老二氏之法蠧惑天下上自王公下逮民庶莫不崇信其術傷風壊教無甚于兹陛下縱未能蠲除其弊可且持循舊規不宜増置轉令滋蔓況臣寮所乞奉親立剃度人為僧攷之先王無此典制蓋陛下慈仁孝德俯從其欲因縁恩例覬寵先塋然非聖朝所以優臣子之義貽將來之法也臣因檢㑹本部在京諸道州軍寺觀計有三萬八千九百餘所僧尼道士女冠計有三十一萬七百餘人數目極多慶厯以前自有著令不許文武臣寮宗室戚里僧道等人陳乞創造寺觀名額仍委御史臺覺察彈奏及毎年試經撥放人數亦無所増近年以來輙増二倍而又自宫闈以至文武近臣勲賢子孫宦官僧道等人一例陳乞墳㽵寺觀除編入舊敇自皇祐三年以後増置名額六十餘所放度僧道又計一百八十餘人蓋是當時秉政大臣不與陛下固持國法首為此事黷亂典刑恩例一出無由禁止自為之者既不敢論言事之臣又無彈奏見今節次有人攀援體例未見其已若遂行之不禁臣恐不數十年天下無知之民競為僧道轉令失業非細事也臣欲乞自今以後在京諸道州軍寺觀及毎年試經撥放人數只以舊額為定一依慶厯編敕更不許文武臣寮等人陳乞増創名額如陛下未即止絶再降指揮臣實不敢奉行其見在兩府臣寮近日送下乞置墳㽵寺觀等劄子雖已施行如尚未曽興建時乞行追寢以率天下庶使向後臣寮等人不敢僥求恩例所有近降法䕶遺表乞度童行及趙槩奏乞度道士劄子二道未敢施行【嘉祐三年八月上時以秘閣校理判尚書祠部】 上仁宗乞罷寺觀賜額 司馬光 臣伏覩近降勅節文應天下係帳存留寺觀院舎自來未有名額者特賜名其在四京管内者雖不係帳今日以前蓋到舎屋及百間以上者亦賜名額竊以釋老之教無益于治而聚匿游惰耗蠧良民此明識所共知不待臣一二言也是以國家明著法令有創造寺觀一間以上者聽人陳告科違制之罪仍時毁撤蓋以流俗戇愚崇尚釋老積弊已深不可猝除故為之禁限不使繁滋而已今若有人公違法令擅造寺觀及百間以上則其罪已大幸遇赦恩免其罪責可矣其棟宇瓦木猶當毁撤没入縣官今既不毁而又明行恩命錫之寵名是勸之也臣聞為人上者洗濯其心壹以待人是以令行禁止而莫敢不從今立法以禁之于前而發赦以勸之于後則凡國家之號令將使民何從而信乎臣恐自今以往姦猾之人將不顧法令依慿釋老之教以欺誘愚民聚斂其財以廣營寺觀務及百間以上以須後赦冀幸今日之恩不可復禁矣方今元元貧困衣食不贍仁君在上豈可復倡釋老之教以害其財用乎事有微而患深令有近而害遠者此之謂也伏望陛下追改前命應天下寺觀院舎不係帳者不以舎屋多少并依前後勅條處分其昨來赦文内四京寺觀院舎雖不係帳亦賜名額一節乞更不施行庶使號令為民所信而游惰不能為奸也【嘉祐七年九月上時知諌院】 上哲宗乞禁士大夫參請 孫 升 臣伏以先王修心治性之道載於六藝學士大夫有窮年没世不能究其彷彿至于治家居官修身事上不盡其誠不合於義者多矣況所謂道德性命之奥乎比來京都士大夫顧不自信其學乃卑身屈禮以求問于浮屠之門其為愚惑甚矣臣訪聞慧林法雲士大夫有朝夕游息於其間而又引其家婦人女子出入無間參禪入室與其徒雜擾昏暮而出恬然不以為怪此于朝廷風化不為無損伏望聖慈特降指揮應婦人不得以參請為名輙入禪院如違止坐夫子仍令開封府于諸禪院門曉示庶幾士大夫之家稍循禮法不辱風化【元祐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戒約士大夫傳異端之學 朱光庭 臣竊以聖人之道純一無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開闢以來未有易此者也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君周公孔子之所以為臣以此為已任以此為世教明如日月固不欺于萬世也自後漢以來王道寖微胡法始乘間而入蔓延至于晉宋梁隋王道日衰胡法日熾有唐賢儒間出力行排斥然而邪說入人之深譬之病者正氣已耗邪氣入於心腹淪于骨髓未易除去賢儒出力扶道有如珍藥良劑僅能涵養正氣爾聖人有言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為吾儒者所當學也然未甞學也反謂胡法了然見性不生不死此其高明者也聖人有言曰未知生焉知死為吾儒者所當致知也然未甞致知也反謂胡法真有輪回此又其次者也聖人有言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為吾儒者所當畏敬者也然未甞畏敬也而反謂胡法尊信可以求福田利益此又其下者也縁此三惑上智以至下愚混然都入于迷塗而不自覺也口誦聖人之書身被儒者之服而區區北面尊胡法學性命免輪回求福田所謂舎巳之田而耘人之田臣未見其得也方今朝廷尊尚儒術並用賢俊將欲發明大道必先斥去異端則可以振起斯文化成天下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有一冲長老者開堂說法士大夫奔走其門牆環拜于座下者甚衆當聖朝尊尚儒術之際而士大夫不知自重敗壊如此可不懲之乎臣欲乞詔執政詰問今月二十日赴相國寺冲長老座下聴法臣寮徧行戒勅令今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學官傳先王之道禮官守先王之法如有違經弃禮前日亦曽至其門聴法者并行責罰以正違經弃禮之罪士大夫以至民庶之家今後亦不得令婦女入寺門明立之禁庶幾可以息邪說距詖行正風俗明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開天下之惑幸甚幸甚【元祐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乞戒約士大夫傳異端之學【係第二狀】 朱光庭 臣竊以天覆於上地載于下人位於中三才一貫純粹不雜有聖人作因天叙而立五典因天秩而庸五服因天討而用五刑然後三綱五常立而萬事咸治聖人惟能以皇極之道彌綸輔相於其中故天下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極盛之治後世無以復加也不幸三代既還王道不振黃老雜之於前釋氏亂之于後黃老之術主于清靜虛無世惑猶淺惟是釋氏最為大惑人無賢愚皆被驅率高明之士則沉溺于性宗中下之才則纒縛于輪回愚淺之俗則畏懼於禍福甚可恠也聖人曰天命之謂性儒者盡心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當窮理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儒者當親履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言行布在方冊明如日星可師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之服當師法聖人言行而乃自暴自棄區區奔走從事胡法古者學非而博在四誅而不以聴今去先聖之言從胡人之學無乃學非而博者乎豈可以不禁之也學官教多士以禮義禮官正朝廷之典禮若習異端尤當深責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婦人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恣入寺門敗壊風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禁也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慧林院長老開堂衣冠大集座下聴法者曲拳致恭環拜致禮無所不盡在無知輩不足責其士大夫背弃吾道不知自重如此不可以不責也臣昨日上章乞詔執政詰問今月二十日于相國寺長老座下聴法臣寮乞行戒勅今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又學官禮官前日亦曽詣門聴法者乞正違經棄禮之罪仍乞今後應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並不得入寺門明立之禁臣所以為陛下力言者方聖明御厯俊乂滿朝尊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當縱異端之術以惑天下伏望聖慈特賜睿㫁施行【元祐元年上】 上哲宗論佛老 岑象求 臣讀孟子至於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孔子作春秋以懼亂臣賊子欲正人心息邪說以承三聖甞三復其言知楊墨之教與洪水夷狄亂臣賊子異致同害而軻之排異反正其功亦不後于三聖也何者天下之害莫大於無形而有形者次之有形者淺而易見無形者深而難知洪水夷狄亂臣賊子有形者也楊墨之教無形者也洪水不抑則民死于水夷狄不制則民死于兵亂臣賊子不去則民死于亂楊墨之道不息則民無父無君胥為禽獸尚三死之不若也嗚呼楊墨之教止行於衰周之時而佛老之教至今數千年矣楊墨之罪止在於誣民而佛老之徒困民以自封亦數千年矣此其為害又非特洪水夷狄之也其害非特洪水夷狄而學周孔者皆忽略而不顧無一人出力以排之非特不能排之又相與屈身而尊事之増其高益其深使其盛大繁衍自以為莫已若甚可怪也臣謂其害之大者有三焉可為流涕者二可為太息者一而執事大人曽不以為慮也不耕而食不織而衣出入百用一取足於民往往蕃貨賄擅商賈農民之利田疇跨州縣委積如京坻窮奢縱欲不知紀極使吾民日削月朘寖以窮匱有不得糟糠藍縷以實腹蔽體者焉今年作某宫明年造某寺以葺以造嵗無虛日使土木被金玉衣文采陸離轉功侔神天下名山勝地皆據而有之使吾民庇茅茨暴支體有不得聚廬而託處者焉此可為流涕者一也不知禍福之原而虛示天堂地獄之變不知性命之㫖而妄肆高仙下之論日夜鑴諭鼓動流俗使人輸五榖以為之食奉絲麻以為之衣敺子弟以為之童奴彼其割口體之奉捐骨肉之愛者非樂于飢寒而無愛親之意也持善不固動作有所未正故惑其言信其事恐禍之及其身而未甞有人以中國禮義之說開其所蔽而然也見王侯公卿大夫居其上者皆敬畏承事之無一人出片言以道其非是安得不悅而從之小以徼福於今生與來世大以冀岀離生死故近者競出䟽日就太學生員掠錢而太學生員至有秋試不中捨儒業而事之者用夷變夏無甚于此法雲僧亡而士大夫及其妻女有相率哭臨之者風俗蠱惡無甚於此是二者皆不祥之道此可為流涕者二也祖宗時天下道士常近二十萬僧常近四十萬其童奴倍焉今雖不逮於此而京師列郡旣有嵗度之數又有撥放之目使游手惰足之輩離鄉輕家為之服役嵗月既深則受牒易衣遂終身安逸矣南畆之民終嵗勤苦猶不免于飢寒宜其去此而就彼也故釋老益衆農夫益少一夫耕而數百人食之一婦蠶而數百人衣之農何為不蹙與民何為不困與此可為太息者一也三者之害沉涵漸漬牢固深結其甚如此奈何益尊崇而張大之乎昔章聖皇帝恭儉寛慈子養黎庶仁深澤厚民到于今頌之徒以天下無虞符貺屢至故依道家之說造玉清昭應宫鳩工役衆朞年而後成㑹靈祥源相繼而作當時府庫羨溢之資由是無餘矣臣傳聞章聖皇帝在御李沆為宰相王旦為參知政事旦一日謂沆曰毎見相公四方奏祥瑞即便收之奏災異即須敷陳恐上誤聖意沆曰今天下無事慮聖人無所用心萬一事四夷惑佛老恣酒色三事中如有一事即可憂也沆老矣但恐同年將來費力後旦為宰相上聽道家之説起玉清昭應宫東封西祀幸亳社祠老子及迎奉天書等旦不能諌止但畫李沆像供養而已其後上清玉清昭應宫福聖䕶國二塔集禧醴泉二觀興國青黃二閣乾明崇夏開寳三寺並遇火災琳宫紺宇皆化為煨燼以是度上天之意固有所在矣臣伏見陛下不以上天警戒為念復起上清儲祥宫内捐十六七萬緡以給其費迄今錫與未已又給修宫殿巨材以為之用雖遂事不諌然臣深為陛下惜之也何則十六七萬緡中人千家之產也以濟邊用則邊有餘糧以遺貧民則民有餘食漢文以十家之産罷露臺而陛下以千家之產為無益之事臣安得不為陛下惜之哉國家自太平興國至天聖間屢詔天下普度僧人無圗之流皆得名僧籍而僧之為盜賊冒刑禁者不可勝計故張知白奏言臣向甞㫁刼盜有全是僧徒者于時仁祖有宜漸加澄革之言惜乎聖㫖有其意而臣下不能推明而奉行之也國家崇奉佛老不為不至未甞享其小利而天下陰受其大害而不知覺可不念哉抑又聞建隆初太祖甞詔天下凡寺之廢於顯德者不得更興雍熈中太宗甞詔天下鄉村不得創修寺觀天禧中真宗甞詔公主貴戚近臣不得以建寺為請祖宗之深計遠慮如此其至今縱未能行沙汰之法敺天下僧道歸之農畆亦當思祖宗之美意止其泛濫于末流也臣愚以為宜立崇飾塔廟之禁罷兩府貴戚得造寺度僧之制裁嵗度撥放之額立常住計口占田之限凡寺觀僧道少者併之其頺弊者毁之明詔中外諭以至意自然天下百姓循服五常之教不為異物所遷而游惰者日少耕墾者日衆倉廩充實而風俗歸厚矣佛老之徒見臣詆之深切必謂臣不曉其師之說而妄加毁訾焉臣之所言非毁釋迦老耼也蓋斥其徒之誕妄陰害天下之民而已臣請就其說而言之夫佛之理有二焉有藏教有禪宗所謂藏教者臣甞觀而詳味之矣雖帙浩穰詞說繁猥然可以一言蔽之無出於空寂不動而已蓋四方謂寺為伽藍伽藍者華言所謂靜住也謂其徒為僧陁僧陁者華言所謂乞士也稱其居為靜住目其人為乞士則佛所以責其徒者何如哉今不能精進戒律篤修行業而乃多求厚藏享美饌衣鮮衣獵吾民之財以奉其身而嚴飾其居處是大違戾其師之說也所謂禪宗者臣甞周詢而深究之矣雖言辭深隱㫖趣幽微然可以一理要之不過於圓通無着而已蓋欲不起一念不依倚一物不與萬法為侣此其極至也今其徒不能泯思慮忘形骸虛心以㑹道而乃雞鳴而起孜孜然馳騖于聲利之場惟恐人之不我信嚮惟恐人之不我資給是大違戾其師之說也道家之書雖亦甚多然老耼止有五千言論道德之意固未甞及神仙羽化之事其他皆黃衣之徒浮淺誕妄務以廣其衣食之源而已是尤不足信者也夫神仙羽化之事皆出於傳聞天下之人固未甞見也安足信哉且黃衣之徒恥不及釋氏弟子以綴緝言詞竊相模倣故僧云南無西方而道云歸命東方僧云極樂世界而道云逍遥世界其說譎虛誑率皆是也臣觀老子之道大要不過清靜無為而已老子言清靜無為則是與佛之圓通無着同其大㫖也佛之言圓通無着則是與孔子之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同其大㫖也其道既本于清靜無為圓通無着則尚安俟於紛華外飾邪昔唐乆視中欲鑄大像使天下僧人日施一錢以為不費國用而狄仁傑諌之謂工不使必是役人物不天來皆從地出睿宗造寺而辛替否諌之謂佛教以清靜為本慈悲為主故甞體道以濟物不為利欲以損人常去已以全真不為榮身以害教三時之月掘山穿地損命也殫府虛帑損人也廣殿長廊榮身也損命則不慈悲損人則不濟物榮身則不清靜豈大乗之心乎公主外戚造寺度人姚崇諌之謂佛不在外近在於心但發心慈悲行事利益則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姦人令壊正法彭偃議澄汰佛道二教而謂佛之立教清靜無為若以色見即是邪法天生蒸民必將有職游行浮食王制所禁今天下僧尼不耕不織廣作危言險語以惑愚者一僧衣食嵗計三萬有餘五丁所出不能致此舉一僧以計天下其費可知四人之言皆著明深切可為至戒其他言者不可悉陳至於禍福吉凶則遠近小大各以至未有不因行事是否而得之者也六沴不降六極不臻天下曠然咸樂其生優游無為埀休後嗣是天子之福也職修事舉譴罰不加是百吏官人之福也事父母育妻孥安分守業身無禍殃是士庶人之福也四者為福雖殊而所以取之則一曰修身謹行而已禍福之應既在於人則天莫得而私之矣天且不能容私于其間而況於佛老與況佛老之徒與憲宗迎佛骨供養於内而韓愈力陳歴代有佛無佛及其享國長短以諫仍指其骨為凶穢之餘傅奕請去佛教而曰佛是胡中桀黠欺誑夷俗皆邪僻小人模冩莊老微言文飾妖幻之教於國家有害二人論佛幾於詈矣以佛威神之力二人宜夭橫短折坎坷以死而卒以壽命晏然而終何也蓋其論公天下而言非以逞其私也佛果有威神之力安能降禍於公論無私之人哉昔者三代之盛時道行而俗純美國富而民和樂當此之際固未甞有佛老也天下百姓惟知有堯舜五常之教無異端之說惑亂其意而耗蠧其生是以至於此也梁武皇帝信人天因果之論起寺度僧窮極盛麗大設齋㑹推衍教文以至捨身給事欲僥取福利卒不免臺城之禍則為善果不在於供僧道事佛老矣凡有所動作涉於形相皆有為之法而一切有為之法佛譬之夢幻泡影蓋言其非真實也言其易散滅也言其不可依據也由是論之佛之教人豈在於營造供事之間哉黃老之教人亦無異于此也今國家以二聖降誕節及祖宗忌辰凡有所禱請無不集緇黃鼓鐘磬鐃鈸設幡幢誦持歌唄歸敬於二教甚非先王之法也以為子孫臣下推奉先報本之意而奉先報本之意果在于此乎若更以為必能感神致福則萬無此理近嵗朝廷減出賣祠部度牒而増其直若非二聖知道愛民何由及此然貴戚妃后之家起造寺觀莫知其數如曹佾起休糧道者院張敦禮建法雲寺皇親蓋洞真宫勅修開寳寺乾明寺殿相國寺東塔之以至天下郡縣營造不可悉記土木之功所在甚盛若不禁止稍行减廢則興作耗蠧無有窮極將不勝其弊矣臣願陛下思周孔之格言行堯舜之常道體老子清靜無為之理而損宫觀章醮之繁儀原釋氏圓通無着之意而裁寺宇齋㑹之末節勿以臣之淺陋而廢其言將臣此䟽下兩禁儒臣愽議采臣上所陳六說詔有司行之是將陰獲大利於天下矣决數千年之疑惑減億兆人之耗蠧使法埀後代名播千古在陛下思之而已狷直之言上瀆聖聴罪當萬死幸陛下裁赦【元祐五年十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方伎 上仁宗論許申妄薦狂人 孫 沔 臣聞左道亂政大姦不可逃刑閑邪存誠明哲故能早辨言偽既誅於兩觀德凶必屏於四方俾諸謟佞之臣以絶僥求之路竊見三司判官工部郎中許申乆塵寵禄莫著功名昔居刑獄之司劾無狀而寢命後列尹京之幕起公議以歸班既已黜而復升見多歧而挾詐近者風聞罷官漕運入覲闕廷旋列計司累膺殊用不思展効惟急趨時乃妄薦於狂人妄言精氣俾先容於内寺上瀆威顏而況氣行無間隙不在大毫芒之失為害必深呼吸之中其慮安測古人謂服藥有害微臣謂行氣亦然豈可肆行幻惑栁泌以合煉丹藥終不免誅杜景之求訪異人盡為怪誕茍乆習於左右必貽患於君親衆實有言罪當無赦又聞錫以白金五百兩無名受寵亦駭聴聞忝為人臣不知忠孝接引詭道狂冒天聰盜竊厚恩益長奸弊將巧圖于進用必有玷于觀瞻大紊國綱宜除君側伏望追還所賜免摽濫賞之名黜去匪人以杜傾邪之漸【景祐元年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乞責罰醫官 蔡 襄 臣竊見近寳和公主及鄆國公主相繼夭傷供藥醫家巳聞下開封府取勘者臣切知豫王鄂王薨時醫官亦足取勘只降一兩官未旬月間尋得牽復切慮今來亦只似此行遣乆遠不便況近來小兒醫官不一二年超升官資賞賜無數奏薦異姓恩澤過於兩制官寮賤者立貴貧者立富若以死生有命藥餌難工自來所醫疾病盡是命當痊愈此等何故濫受恩賞恣為僥倖若以從來痊愈因藥合受恩賞今日所醫無驗自當伏就刑罰臣竊聞先朝周王薨其時醫官李某杖背遠配廣南陛下一二年間皇子皇女繼亡六人盡在此輩數人之手兼臣聞醫官各是臨病互相推託不肯及時下藥以致病深雖有良醫無由措手其罪至重比於李某合更加刑其術至謬求之今人不為難得伏望陛下念祖宗社稷之重特因此時深行刑法庶使後人知懼藥餌盡心實為乆遠保育皇嗣之計【慶厯三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選醫師教授生徒 范仲淹 臣觀周禮有醫師掌醫之政令嵗終考其醫事以振其禄是先王以醫事為大著于典冊我祖宗朝置天下醫學博士亦其意也即未曽教授生徒今京師生人百萬醫者千數率多道聴不經師授其誤傷人命者日有之臣欲乞出自聖意特降勅命委宣徽院選能講說醫書三五人為醫師於武成王廟講說素問難經等文字召京城習醫生徒聴學并教脉候及修合藥餌其針灸亦别立科教授經三年後方可選試高第者入翰林院充學生祗應仍指揮今後不由師學不得入翰林院如在外面私習得醫道精通有近上朝臣三人奏舉者亦送武成王廟比試更委宣徽院覆試取醫道精深高等者方得入翰林院祗應如内中及諸宫院使不經官學百姓醫人有功効者只與支賜如祗應十年以上累有効者即與助教或殿侍三司軍大將安排即不得入翰林院所有諸道州府已有醫學博士亦令逐處習生徒并各選官專管仍指揮轉運使提㸃刑獄轉運判官所到㸃檢其學醫生徒候念得兩部醫書精熟即與免户下諸般差配如祗應州府累有功效者即保明聞奏與助教安排所貴天下醫道各有源流不至枉人性命所濟甚廣為聖人美利之一也【慶厯五年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仁宗乞檢束醫官 吕 誨 臣竊以醫師之職備於庶官亦當粗擇其人無俾濫處風聞近日醫官院多不整齊其庸惡甚者秦宗一甄立里二人惟親附北司以求援引出入内庭曽無限節況宗一頃嵗曽盜竊禁中器物内東門搜獲當時勘鞫只言借得豈有宫閤器用外通假借以此知上下欺蔽迹狀甚明停廢之後不數年間遽復舊官不知何縁而至此立里素不曉方書人所共知娶觀察使楊景安女為妻甞誇於人妻妹見為宫掖嬪御張皇事勢動有慿恃如此不務檢束恐因縁作過誠為不便臣欲乞朝廷勘㑹宗一的曽有此過犯及立里實連宫掖親戚特行黜責庶幾警戒其衆不敢恣橫各思祗畏仍乞指揮醫官院今後止令使副與尚藥奉御大方脉及内有應用數科令更遞直宿如遇宫禁使喚并須兼一名有年齒諳㑹方藥者同共察脉庶互相檢束醫治亦不至差謬於體甚便【嘉祐五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董吉燒煉 趙 抃 臣等風聞散直剩員兵士董吉以燒煉之術為名因縁入内副都知鄧保信援引入留禁中外議籍籍以為不便臣等伏以自古亂臣賊子興妖造奸必偽稱化金寳益年壽之術以取媚人主外託愛君之迹内為亂政之弊漢之文成五利唐之普思靜能濫恩既深顯戮旋被至其甚者權移羣小勢傾朝廷稔成禍殃延及宫禁唐太宗憲宗二帝號為英主亦以服餌貽疾取笑四夷文宗之時中尉王守澄引薦李訓鄭注訖成甘露之亂皆由依宦官而結主假藥術以市奸故也或謂燒變金銀則天子以慈儉為寳不當務此或謂合煉丹藥則前世為藥餌所悮可以為鑒左道無赦古制有刑今保信復引董吉禁中蓋當事之初理如無害洎為弊之末禍或從生其董吉伏望聖慈早賜斥逐免致熒惑聖聴鄧保信亦乞誡勵施行【嘉祐五年十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徽宗論道士燒煉丹砂 石公弼 臣伏覩近降指揮内東門司自今後應使臣醫官等並不得將帯經火製煉毒藥如伏火砒硫黃朱砂之入㑹通門入内許諸色人陳告酬賞臣有以見陛下造道深妙聖慮獨高凡挾方伎進者所不能欺也蓋丹藥出於方士之說事不經見率是誑誕凡人尚當審謹豈可供進宫禁固宜重為關防以塞妖妄之源臣愚以為皇城諸門禁令尤不可不嚴亦宜此施行如臣寮以此陳獻或援引製煉之人亦乞立法止絶所有見今燒製道士挾持惑衆臣訪聞稍稍招權作過修蓋葆真宫約費錢十二萬餘貫今既不用其術臣以為其人不宜留置京師欲乞特降睿㫖奪去師名押歸本貫葆真宫修造如可減節即乞減節施行【大觀三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郊祀 上英宗乞罷郊宫無益工作 吕 誨 臣竊以國家之大事莫重於郊祭罄明察之心尚質崇簡所以稱天子之徳也天神之祐荅以靈貺享是精誠而已陛下纂紹之初方修大禮自詔下中外災祥屢至霖雨之後積隂不解繼之以雪民之困窮饑凍迫切咨怨之聲喧于衢路且人心悦則天意順今民憂結不解和氣從何而生乎殆陛下奉天之意有所未至佐佑之臣或慢其事未盡䖍恭之誠爾况冬至俯邇乗輿臨幸之處經雨摧壞未修者尚多期限既促督役愈急在有司不得不然也豈唯冒寒工作滅裂枉費物料罷癃之卒不僵仆則自經而死可勝其數傷和氣之尤甚臣以為陛下一意崇祀經歴之處雖有頽垣壞居何害於行禮宜尚質崇簡以副天心如臨祭之處土木興作丹雘雕飾青城浮華之設工作無益者權令停罷少寛人力以塞怨望至若災沴之際禱祈之事固亦有之雖當遣輔臣詣宫觀齋㓗求晴然人臣未足以動天釋老何徳以庇民所切者陛下之誠宣布於外聊以慰都人之望此二事唯聖慈留念早降指揮祀事更在䖍修以召和氣臣不勝惓惓之至【治平二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論青城勞費乞建齋宫 吕 誨 臣伏覩累降詔勅裁減浮費有以知講求治體崇儉為先中外共聞莫不慶抃臣切謂裁約用度事體至輕有司奉行當有條理唯南郊青城所須數十萬緡勞費至廣無益奉祠之大者謹按周禮掌次之職旅上帝祀五帝則張大次小次居止于壇壝之外蓋所以示䖍恭之至矣近世制作無度禮意俱失虚設梁棟純被繪綵規摹宸居極其華麗甚者山亭水池蟲魚之戯綵花交映禽物萬狀游觀之勝無不具焉前期旬浹縱士庶嬉游其間是豈蠲㓗事神之謂哉徒成侈靡夸大一時臣雖至愚甚為聖朝惜之且大禮尚質猶懼不稱乎天德而華觀所居恐非得以清乎齋戒儀衛之盛今古不同大次之位豈須幄帟不若營建齋宫以圗永久臣嘗觀太廟齋宫制度儉約事神之體得為中禮臣欲乞規此憲度剏建郊宫中㓗齋居外嚴宿衛非特事祀克循簡易庶幾國用大省勞費我朝興隆一百餘年未暇改為陛下一旦經始人心必悦有益聖德於事易行伏望留神省察天下幸甚【熈寧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諒隂合行郊禮 王 珪 臣等謹按王制喪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傳謂不敢以卑廢尊也則居喪而可得見天地也春秋僖公三十三年傳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於主烝嘗禘於廟杜預以謂新主既特祀於寢則宗廟四時常祀自當如舊是則居喪而可得見宗廟也周公稱商髙宗諒隂三年不言子張疑之以問仲尼仲尼荅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髙宗不云服喪三年而云諒隂三年者杜預又謂古者天子諸侯三年之喪既葬而服除諒隂以居心喪不與士庶同禮也然則服除之後郊廟之祭可勿舉乎南齊以前代君嗣位或仍前郊之年或別自為郊下有司議而王儉乃援晉宋以來皆改元即郊而不用前郊之年又自漢文以來皆即位而謁廟至唐德宗以後亦踰年而行郊況本朝景德二年真宗居明德皇太后之喪既易月而服除明年遂享太廟而合祀天地於圜丘臣等伏請皇帝將來冬至躬行郊廟之禮其服冕車輅儀物音樂縁餙事者皆不可廢【熈寧元年四月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上神宗論天地合祭為非禮 陳 襄 臣伏承聖意以天地合祭於圜丘為非禮之正詔令更定臣謹按周禮大司樂以圜鍾為宫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六變以祀天神以函鍾為宫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八變以祭地示夫祀必以冬日至者以其陽氣來復于上天之始也故宫用夾鍾于震之宫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謂之圜鍾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變【圜鍾為宫三變黄鍾為角太蔟為徴姑洗為羽各一變】合陽竒之數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隂氣潛萌于下地之始也故宫用林鍾于坤之宫以其萬物致養于坤也而謂之函鍾者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變【函鍾為宫太蔟為角姑洗為徴南吕為羽各二變】合隂偶之數也又大宗伯以禋祀實柴槱燎祀其在天者而以蒼璧禮之以血祭貍沈□疈祭其在地者而以黄琮禮之皆所以順其隂陽辨其時位倣其形色而以氣求之此二禮之不得不異也故求諸天而天神降求諸地而地示出得以通精誠以逆福釐以生烝民以阜萬物此百王不易之禮也去周既逺先王之法不行漢元始中姦臣妄議不原經意附㑹周官大合樂之説謂當合祭平帝從而用之故天地共犢禮之失自此始矣由漢歴唐千有餘年之間而以五月親祠北郊者唯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德隋髙祖之開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闊一時之舉也然而隨得隨失卒無所定垂之本朝未遑釐正恭惟陛下恢五聖之述作舉百王之廢墜典章法度固已比隆先王之時矣豈襲後世一切之禮乎是以臣親奉德音俾正訛舛之禮首宜正其大者大者不正而末節雖正無益也況天地嵗祀令亦不廢顧惟有司攝事而已誠未足以上盡聖恭事之意也臣以謂既罷合祭則南北自當別祀伏請陛下每遇親祀之嵗先以夏日至祭地示於方丘然後以冬日至祀昊天於圜丘此所謂大者正也然議者或謂先王之禮其廢也久不可復行古者齋居近【古者致齋路寢】儀衛省用度約賜予寡故雖一嵗徧祀而國不費人不勞今也齋居逺儀衛繁用度廣賜予多故雖三嵗一郊而猶或憚之況一嵗兩祀乎必不獲已則三年而迭祭或如後漢以正月上丁祠南郊禮畢次北郊或如南齊以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瘞后土不亦可乎臣竊謂不然記曰祭不欲疎疎則怠夫三年迭祭則是昊天大神六年始一親祀得無已怠乎記曰大事必順天時二至之交周公之制也捨是而從後王之失禮可謂法歟彼議者徒知茍簡之便而不睹尊奉之嚴也伏惟陛下鑒先王已行之明效舉曠世不講之大儀約諸司之儀衛損大農無名之費使臣得以講求故事參究禮經取太常儀注之文以正其訛謬稽大駕鹵簿之式以裁其繁冗唯以至恭之意對越大抵以迎至和以格純嘏庶成一代之典以示萬世【元豐元年二月上時為樞密直學士先是詔襄同王存李清臣張璪黄履陸佃何洵直楊全等討論郊廟奉祀禮文清臣佃等各有奏意皆主分祭與陳襄議略同故不具載】 上神宗論夏至祭地遣冢宰攝事 張 璪 臣伏見天地合祭議者不一而臣竊謂陽生於十一月隂生於五月則隂陽之生天地致用之始先王於是順隂陽之義以冬日至祀天於地上之圜丘夏日至祭地於澤中之方丘以至牲幣器服詩歌樂舞形色度數莫不倣其象故天神地示可得而禮由此觀之則夏日祭地於方丘而天子親涖之此萬世不可易之理也議者以謂當今萬乗儀衛加倍於古方盛夏之時不可以躬行乃欲改用他月不唯無所據依又失所以事地順隂之義必不得已臣以謂宜即郊祀之嵗於夏至之日盛禮容具樂舞遣冢宰攝事雖未能皆當於禮庶幾先王之遺意猶有存焉【元豐三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初陸佃等議未决璪又兼詳定因建此議詔禮院速詳定以聞於是禮官請如璪議尋詔親祠北郊並依南郊儀如不親祠即上公攝事仍別修定攝事儀制】 上神宗論合祭宜循舊典 陳 薦 臣竊惟議者以天地合祭始於王莽稽之典禮有所未合故罷之臣切有疑謹案周頌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前漢志載郊祀歌十九章其七章曰惟泰元尊媪神蕃釐説者曰泰元天神也媪神地神也第八章言㳙選休成天地並況此天地同祀可以槩見恐非自王莽始也夫國之大事莫大於天地宗廟之祀有其舉之莫能廢也古者祀事皆天子親行降及後世事與古異或因或革各從其宜故多遣官攝事今聖朝郊廟之祭三嵗一親行必先朝饗景靈宫薦太廟然後合祭天地於圜丘蓋參用舊章得禮之中而議者又謂親郊之嵗夏之時不可躬行宜遣冢宰攝事而罷冬至天地合祭臣亦謂夏至方丘之祀决不可躬行雖大備禮樂上公攝祭亦恐此議未能合古終不若天地合祭之日親執圭幣誠志内盡禮容外重也況天子父事天母事地既親禮天神而不親禮地祗質之情文深恐未安陛下聰明睿智聖學深博古今萬事無一不昭其本原其三嵗親郊天地合祭之禮伏乞且循舊制以昭恭事三神之意【元豐三年六月上時判太常寺】 上哲宗乞議皇地祗親祠之禮 許 將 臣近准勅差夏至祭皇地祗攝事竊考祀儀見乃者詳定禮文所奏親祀南郊合祭天地非禮乃建議罷圜丘皇地祗并從祀位郊祀之嵗不及親祠地祗即冢宰攝事已且為儀行之臣伏以王者父天母地並為大神自古祭祀雖有異同然未有偏正而不躬行者也且三嵗冬至天子親祀徧享宗廟祀天圜丘而其嵗夏至方澤之祭乃止遣上公則是皇地祗遂永不在親祠之典此大闕禮也不可不議伏望聖慈博詔儒臣講求典故斟酌其宜正祀典以為萬世法【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尚書右丞詔禮部太常寺詳議以聞禮部太常寺言郊祭之禮國之大典乞與尚書侍郎兩省及侍從官同議從之至七年二月禮部乞依元豐六年五月修定到親祀及攝事宜罷聚議禮部郎中崔公度論特祀難行乞依舊合祭詔令侍從及尚書侍郎給舎臺諫禮官集議以聞】 上哲宗乞合祭 顧 臨等 臣等近於尚書禮部集議親祠皇地祗已具聞奏伏請南郊合祭未聞聖㫖指揮臣等竊以天地特祭經有明文然自漢以來不能行之千有餘年矣昔商因夏禮周因商禮皆有損益孔子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可知者亦猶商因於夏周因於商也時異事變不可盡知雖有聖人繼周亦必損益是以先代之禮後代有不相㳂前王之禮後王有不相襲唐虞五載一廵守周則十二年豈可謂唐虞非乎盖周不能行也先帝朝獻景靈宫十一殿一日而徧陛下一嵗乃徧亦因時制宜欲可行也合祭之禮臣等不敢逺引前代自太祖建隆四年初郊至于元豐百二十年已成一代之禮後嗣可以遵承天地父母理無不可以並不得言瀆太祖平一海内太宗真宗皆致太平仁宗享國長久英宗神宗紹休聖緒率用此禮神祗饗荅非不䝉福報也唯元豐六年用詳定郊廟奉祀禮文所議云殆非所謂以求神之意遂遷皇地祗之位蓋以地祗當祭於方丘樂以八變不可以升圜丘也夫周之后稷本朝之太祖皆當享於宗廟樂以九變而周公制禮以祖配天未有或非之者也祖可以配則地何為不可以並乎然先帝所以行之者决欲親祠北郊也若先帝能力行之而陛下未能猶當且復其舊況先帝尚未行乎設先帝已行而復知其難未必不改而從舊也宋興以來太祖郊四太宗郊五真宗郊五仁宗郊九英宗郊一神宗郊三皆合祭不合祭者唯元豐六年一郊耳陛下嗣位八年已再饗明堂當並見天地今初郊祀若循祖宗之舊他日果能行北郊之禮然後罷合祭未為失也今未能用周禮而先罷之他日欲親祠則不果欲合祭則已罷父天母地偏而不備伏恐聖慮未得安也若北郊既不可行而復議合祭則慢神已甚雖宴享賓客猶不可以如此況事大神祗乎臣等不知今欲親祠北郊如之何而可也一年再郊此必不能且夏日之至未易行也減損北郊之儀以就可行是於父母有隆殺也南北郊與明堂間祀則南祀愈疏亦未為得禮也或六年或九年而一郊此豈周禮乎如此則北郊之禮必為空文未有可行之日也今近捨祖宗百餘年已行之禮而欲逺復三代千餘年不舉之祭去所易而就所難守周禮之空文虚地祗之大祀失今不定後必悔之㐲望聖慈早以時决無疑於祖宗之舊以昭大孝之隆圜丘合祭依熈寧十年典禮則四海羣生並受其福臣等忝備近臣義不敢黙【元祐七年五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同范祖禹等八人上實祖禹之文也】 上哲宗乞分祭 曽 肇 臣近奉詔集官議南郊合祭天地事已具議狀奏聞訖臣職在典禮再三思惟此天地大祭國家重事況當陛下郊祀之初尤宜敬重舉錯一有未安貽議萬世尚慮前狀開陳未盡敢再冒昧以聞伏以天地合祭非先王之禮學士大夫所共知之不待臣言而信也然使合祭於承事神祗無不順之理雖非先王之禮何為而不可行蓋以聖人之於祭求之於茫昧不可知之中故必因其方順其時而用其以致之是以因髙以事天因下以事地兆五帝於四郊朝日於東夕月於西兆司中司命於南兆風師雨師於北兆山川丘陵墳衍各因其方而春夏秋冬各順隂陽之性其於祭事或燔或瘞或埋或沈以至圭璧幣牲坎壇樂舞各從其先王非茍為之以謂求之如此之盡然後庶幾神之來享也茍為反是則其於格神也難矣今論者以罷合祭則天子未有親見地祗之時夏至親祠北郊則以五月行禮為難欲因南郊并舉地祭此施於人事以求自便則可矣以此為親見地祗之實則未也何則事之非其方致之非其又違其時施於羣小祀且猶不可況地祗之尊乎以此事地地祗未必來享而便謂此為親見地祗之實此臣之所未喻也且屈已從神與屈神以從已二者孰安今以五月行禮為難而引地祗以就冬祭茍從人事之便恐失陛下恭事地祗之意此又臣之所未喻也聖人之事神洞洞乎其忠属属乎其敬舎忠舎敬常情所不肯為而謂陛下肯安之乎臣愚故謂合祭不可復親祠不可廢但當斟酌時宜省去繁文末節則親祠之禮無不可為已於前狀論之矣唯陛下留神省察逺推先帝復古之心持以至誠不倦之意無從茍簡自便之説以成躬事地祗之實則上下神祗孰不顧享天下後世孰不稱頌臣以職事誼當罄竭伏望聖慈詳加採擇不勝幸甚【元祐七年五月上時為禮部侍郎初詔集議顧臨蘇軾范祖禹等八人主合祭范純禮曽肇劉安世等二十二人主分祭肇又獨上此奏至九月宰臣吕大防進呈卒從顧臨等議於是下詔曰祖宗以來郊廟常祀皆以時遣官攝事惟三嵗一行親郊之禮因徧享廟室並祭天地於圜丘昨因詳定郊廟禮文所建議見祠合祭不應古義先帝有詔定親祭北郊之儀命下而未果行是嵗圜丘罷設皇地祗位而廟享尚循權制今朕以臨御之初郊見上帝因得躬享太廟然地祗大祀獨闕不講深惟王者察於事地義不可緩其今嵗圜丘宜依熈寧十年故事設皇地祗位以申始見之禮候親祠北郊依元豐六年五月八日指揮宜令有司擇日遣官奏告施行仍候禮畢日依前來指揮集官詳議將來親祠北郊合行事件及郊祀之嵗廟享典禮奏聞】 上哲宗乞分祭 曽 肇 臣伏覩詔書冬日至南郊宜設皇地祗位以嚴並況之報此蓋皇帝陛下急於親祭地祗不待考正典禮遽下此詔然臣切詳詔㫖亦云合祭不應古義今則設皇地祗位於南郊乃是復行合祭之禮既以為非又自行之一詔之中前後違戾詔書又云厥後躬行方澤之祀則修元豐六年五月之制是則異時北郊禮行合祭復罷天地大祀國家重事而輕易變更頗兒戯廢置神位幾於弈碁此臣所以聞詔愕然不知所措也臣伏思陛下之意無他以謂王者父天母地尊親並行即位以來親見上帝而未及地祗恐乖明察之義又為議者所惑以謂五月祭地必不可行則是長闕事地之禮故因南郊并舉地祭欲以致誠敬於地祗爾以臣所見欲以致誠反近於怠欲以致敬反近於瀆何則南郊非祭地之處冬至非見地之時樂以圜鍾為宫其變以六非致地祗之音燔柴升煙非祭地祗之禮不問神之享與不享姑欲便於人事不近於怠乎今世之人家有尊長所居異宫子弟致敬必即其處尚不敢屈致一堂況天子事地可不如家人之禮哉前日以合祭為非而罷之今日復行異日復罷謂神無象廢置自由不近於瀆乎陛下志在誠敬而所行反近於怠且瀆此無它為陛下謀者以古為迂率意改作務從茍且趣便一時故也臣愚不達時變竊為陛下痛惜之陛下即位八年兩行明堂大享之禮今兹有事南郊凡與天神舉皆從祀次第行之則將來郊祀之嵗親祠北郊并及諸神固未為晚何苦遽為此舉以渉非禮之議哉況五月祭地前世之所嘗行本朝開寳中亦曽四月行雩祀之禮古人尚以六月出師孰謂夏至有不可行禮者哉臣愚伏望陛下速降德音收還前詔今冬南郊禮畢即命有司詳定親祠北郊儀物仍令斟酌時宜省去繁文末節以從簡便俟至郊祀之嵗斷在必行如此則於承事神祗不失誠敬先帝已正禮文不至無名改作使萬世之後以謂復行先王祭地之禮自陛下始不亦善乎臣䝉恩擢備從官職在典禮朝廷舉措得失臣與其責故自聞詔以來彷徨累日言之則為逆㫖不言則為失職熟慮再三寧以逆㫖獲罪不敢失職以負陛下任使也是以罄竭狂愚觸犯忌諱庶幾萬一有補聖明則臣雖受重誅所不敢避唯陛下留神省察不勝幸甚【元祐七年十月上】 上哲宗圜丘合祭六議 蘇 軾 臣伏見九月二十二日詔書節文俟郊禮畢集官詳議設皇地祗事及郊祀之嵗廟饗典禮聞奏者臣恭覩陛下近者至日親祀郊廟神祗享荅實䝉休應然則圜丘合祭允當天地之心不宜復有改更臣竊惟議者欲變祖宗之舊圜丘祀天而不祀地不過以謂冬至祀天於南郊陽時陽位也夏至祀地於北郊隂時隂位也以求神則陽時陽位不可以求隂也是大不然冬至南郊既祀上帝則天地百神莫不從也古者秋分夕月於西郊亦可謂隂位矣至於從祀上帝則以冬至而祀月於南郊議者不以為疑今皇地祗亦從上帝而合祭於圜丘獨以為不可則過矣書曰肆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舜之受禪也自上帝六宗山川羣神莫不畢告而獨不告地祗豈有此理哉武王克商庚戍柴望柴祭上帝也望祭山川也一日之間自上帝而及山川必無南北郊之別也而獨略地祗豈有此理哉臣以知古者祀上帝則并祀地祗矣何以明之詩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此乃合祭天地經之明文而説者乃以比之豐年秋冬報也曰秋冬各報而皆歌豐年則天地各祀而皆歌昊天有成命也是大不然豐年之詩曰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歌於秋可也歌於冬亦可也昊天有成命之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終篇言天而不及地頌所以告神明也未有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也今祭地於北郊歌天而祀地豈有此理也臣以知周之世祀上帝則地祗在焉歌天而不歌地所以尊上帝故其序曰郊祀天地也春秋書不郊猶三望左氏傳曰望郊之細也説者曰三望太山河海或曰淮海也又或曰分野之星及山川也魯諸侯也故郊之細及其分野山川而已周有天下則郊之細獨不及五岳四瀆乎岳瀆猶得從祀而地祗獨不得合祭乎秦燔詩書經籍散亡學者各以意推而已王鄭賈服之流未必皆得其真臣以詩書春秋攷之則天地合祭久矣議者謂合祭天地始於王莽以為不足法臣竊謂禮當論其是非不當以人廢光武皇帝親誅莽者也尚采用元始合祭故事謹按後漢書郊祀志建武二年初制兆於洛陽為圜壇八陛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西上此則漢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又按水經注伊水東北至洛陽縣圜丘東大魏郊天之所準漢故事為圜壇八陛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此則魏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唐睿宗將有事於南郊賈曽議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鯀郊之與廟皆有禘禘於廟則祖宗合食於太祖禘於郊則地祗羣望皆合於圜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祭非常祀也三輔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則漢嘗合祭矣時褚元亮郭山惲等皆以曽言為然明皇天寳元年二月勅曰凡所祠享必在躬親朕不親祭禮將有闕其皇地祗宜如南郊合祭是月二十日合祭天地於南郊自後有事于圜丘皆合祭此則唐世合祭之明驗也今議者欲冬至祀天夏至祀地蓋以為用周禮也臣請言周禮與今禮之別古者一嵗祀天者三明堂享帝者一四時迎氣者五祭地者二享宗廟者四凡此十五者皆天子親祭也而又朝日夕月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羣小祀之亦皆親祭此周禮也太祖皇帝受天眷命肇造宋室建隆初郊先享宗廟並祀天地自真宗以來三嵗一郊必先有事景靈徧享太廟乃祀天地此國朝之禮也夫周之禮親祭如彼其多而嵗行之不以為難今之禮親祭如此其少而三嵗一行不以為易其故何也古者天子出入儀物不繁兵衛甚簡用財有節而宗廟在大門之内諸侯出爵賞必於太廟不止時祭而已天子所治不過王畿千里唯以齋祭禮樂為政事守此則天下服矣是故嵗嵗行之率以為常至於後世海内為一四方萬里皆聽命於上機務之繁萬倍於古力有所不能給自秦漢以來天子儀物日以滋多有加無損以至于今不復如古之簡易也今所行皆非周禮三年一郊非周禮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廟一日而祭太廟非周禮也郊而肆赦非周禮也優賞諸軍非周禮也自后妃已下至文武官皆得䕃補親属非周禮也自宰相宗室已下至百官皆有賜賚非周禮也此皆不改而獨於地祗則曰周禮不當祭於圜丘此何議也議者必曰今之寒暑與古無異而宣王薄伐玁狁六月出師則夏至之日何為不可祭乎臣將應之曰舜一嵗而巡四岳五月方暑而南至衡山十一月方寒而北至常山亦今之寒暑也後世人主能行之乎周所以十二嵗一巡者唯不能如舜也夫周已不能行舜之禮矣天之寒暑雖同而禮之繁簡則異是以有虞氏之禮夏有所不能行夏商之禮周有所不能用時不同故也宣王以六月出師驅逐玁狁蓋非得已且吉父為將王不親行也今欲定一代之禮為三嵗常行之法豈可以六月出師為比乎今議者必又曰夏至不能行禮則遣官攝祭祀亦有故事此非臣之所知也周禮大宗伯王不與則攝位鄭氏注曰王有故則代行其祭事賈公彦疏曰有故謂王有疾及哀慘皆是也然則攝事非安吉之禮也後世人主不能嵗親祭故命有司行事其所從來久矣若親郊之嵗遣官攝事是無故而用有故之禮也議者必又曰省去繁文末節則一嵗可以再郊臣將應之曰古者以親郊為常禮故無繁文今世以親郊為大禮則繁文有不能省也若帷城幔屋盛夏則有風雨之虞陛下自宫入廟出郊冠通天乗大輅日中而舍百官衛兵暴露於道鎧甲具裝人馬喘汗皆非夏至所能堪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不可偏事天則備事地則簡是於父母有隆殺也豈得以為繁文末節而一切欲省去乎國家養兵異於前世自唐之時未有軍賞猶不能嵗嵗親祠天子出郊兵衛不可簡省大輅一動必有賞給今三年一郊傾竭帑藏猶恐不足郊賚之外豈可復加若一年再賞國力將何以給分而與之人情豈不失望議者必又曰三年一祀天又三年一祀地是非臣之所知也三年一郊已為疏闊若獨祭地而不祭天是因事地而愈疏於事天自古未有六年一祀天者如此則典禮愈壊若復古而背古愈逺神祗必不顧享非所以為禮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嵗以十月神州之祭易夏至方澤之祀則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此又非臣之所知也夫所以議此者惟欲舉從周禮也今以十月易夏至以神州代方澤不知此周禮之經耶抑變禮之權耶若變禮從權而可則合祭圜丘何獨不可十月親祭地十一月親祭天先地後天古無是禮而一嵗再郊軍國勞費之患尚未免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嵗以夏至祀地祗於方澤上不親郊而通爟火天子於禁中望祀又非臣之所知也書之望秩周禮之四望春秋之三望皆謂山川在境内而不在四郊者故逺望而祭也今所在之處俛則見地而云望祭是為京師不見地乎此六議者合祭可否之决也夫漢之郊禮尤與古戾唐亦不能如古本朝祖宗欽崇祭祀儒臣禮官講求損益非不知圜丘方澤皆親祭之為是也蓋以時不可行是故參酌古今上合典禮下合時宜較其所得已多於漢唐矣天地宗廟之祭皆當嵗徧今已不能嵗徧是故徧於三年當郊之嵗又不能於一嵗之中再舉大禮是故徧於三日此皆因時制宜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並祀不失親祭而北郊則必不能親徃二者孰為重乎若一年再郊而遣官攝事是長不親事地也三年間郊當祀地之嵗而暑雨不可親行遣官攝事則是天地皆不親祭也夫分祀天地决非今世之所能行議者不過欲於當郊之嵗祀天地宗廟分而為三耳分而為三有三不可夏至之日不可以動大衆舉大禮一也軍賞不可復加二也自有國以來天地宗廟唯饗此祭累聖相承唯用此禮此乃神祗所歆祖宗所安不可輕動動之則有吉凶禍福不可不慮三也凢此三者臣熟計之無一可行之禮伏請從舊為便昔西漢之衰元帝納貢禹之言毁宗廟成帝用丞相衡之議改郊位皆有殃咎著於史冊徃鑒甚明可為寒心伏望陛下詳覽臣此章則知合祭天地乃是古今正禮本非權宜不獨初郊之嵗所當施行實為無窮不刋之典願陛下謹守太祖建隆神宗熈寧之禮無更改易郊祀廟饗以敉寧上下神祗仍乞下臣此章付有司集議如有論即須畫一解破臣所陳六議使皆屈伏上合周禮下不為當今軍國之患不可但執更不論當今可與不可施行所貴嚴祀大典早以時定 貼黄唐制將有事于南郊則先朝獻太清宫朝享太廟亦如今禮先二日告原廟先一日享太廟然議者或亦以為非三代之禮臣謹按武王克商丁未祀周廟庚戍柴望相去三日則先廟後郊亦三代之禮也【元祐八年三月上時為禮部尚書自元豐元年始詔議南北郊陳襄議既罷合祭則南北二郊自當別祀請毎遇親祠之嵗先以夏日至祭地祗於方丘然後以冬日至祀昊天於圜丘李清臣議常嵗有司攝事于南郊亦不合祭其合祭之意止縁親祠欲徧及爾乞毎遇親郊宿太廟以告宿北郊以祭宿南郊以祀王存議備物而後動不可以不相天時歴代祀天地之月率皆不同若間有事于北郊用孟冬純隂用事之月理無不可陸佃議郊後必冇望祭請冬至親祠因即圜丘之北別祠地祗張璪議謂宜即郊祀之嵗於夏至之日盛禮容具樂舞遣冢宰攝事元祐中曽肇議國朝以來三嵗一見天地祖宗未甞廢闕今冬至若罷合祭而夏至又以有司攝事則不復有親祭地祗之時於事天則躬行於事地則遣官以徃其於父天母地之義若有隆殺願親祀南郊之嵗以夏日至備禮躬款北郊以存事地之義孔武仲等議乞檢㑹王存奏議以孟冬詣北郊行親祠之禮杜純議遇北郊上公攝事請於後苑中設望祠位舉爟火以望拜盛陶等以謂宜用先帝北郊儀注以時躬行罷去合祭之禮太常少卿王子詔議周禮夏日至祭地於方澤聖人制禮垂訓萬世不易之典元祐七年南郊從顧臨等議權行合祭仍詔集議軾上此奏至紹聖三年正月又下詔罷合祭以夏至之日躬祭地祗於北郊元符元年南郊始獨祭天建中靖國元年八月又詔將來南郊見天地之初權合祭天地於圜丘崇寧三年又罷合祭悉如元豐三年之儀至政和三年九月詔自今毎遇冬祀大禮後祭地於方澤其儀物仗衛悉從減省十二月九日又詔以來年夏至祭地於方澤四年五月十二日詔始躬行北郊之儀自四年至宣和五年凢三行此禮焉】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明堂 上仁宗議上帝五帝同異 宋 祁 臣竊見鄭康成以上天之神凡六昊天者天皇大帝五帝者太微五帝王肅曰昊天唯一神以五帝為次神而諸儒附鄭者多故據而為説云凡合祭五帝一嵗有二祀龍見之月祭於南郊謂之大雩一也九月大饗於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二也祭明堂者諸儒之言不同或説周家祭五天帝皆明堂中以五人帝及文王配五官神坐廷中以武王配號曰祖宗禮所謂祖文王而宗武王者也施設神位準五行相向以為法威仰在卯西面熛怒在午北靣樞紐在未北面招矩在酉東面叶光紀在子南面太皥炎帝黄帝少皥髙辛各在其位少退勾芒祝融后土蓐收元㝠皆在人帝下少後文王坐太皥之南位如主人武王少退或曰合祭之日五精之帝皆西面其牲則天帝各一犢合用十牲文王之牲用太牢以詩我將篇曰我將我享維牛維羊文王武王而用太牢者以五人帝各專配一天為之主主足為外神依止則文王汎配五帝矣不專配則所用牲得從盡物之享云漢武帝祠太一五帝於明堂上坐特以太牢禮畢燎堂下晉武帝初議明堂羣臣曰五帝即天也五氣時異故殊其號雖名有五其實一帝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坐五郊改五精之號皆同稱昊天上帝合設一位而已詔可時韓陽建言古建明堂咸秩五帝無祭一天者帝下詔曰徃者衆議除明堂五帝位考之禮文不正其復之摯虞議以為漢魏故事明堂祀五帝之神新禮五帝即上帝上帝即天也明堂除五帝之位惟祭上帝按仲尼稱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周禮祀天旅上帝祀地旅四望四望非地則上帝非天斷可識矣郊丘之祀掃地而祭牲用繭栗器用陶匏事反其始故配以逺祖明堂之祭備物以薦三牲並陳籩豆成列禮同人理故配以近考郊堂兆位居然異體牲牢品物質文殊趣且祖考同配非謂尊嚴之美三日再祀非謂不黷之義其非一神亦足明矣昔在上古生為明王没配五行故太昊配木神農配火少昊配金髙辛配水黄帝配土此五帝者配天之神同兆之於四郊報之於明堂祀天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或以為五精之帝佐天育物者也前代相因莫之或廢前韓陽上書宜如舊祀五帝詔已施用請改定新禮從之唐禮部尚書許敬宗議祠令新禮並用鄭氏六天之説圎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祀太微案鄭氏唯據䜟緯以説六天皆謂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属穹蒼其注月令周官以昊天上帝為北辰曜魄寳注孝經明堂為太微五帝案易日月麗於天百穀草木麗於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萇傳曰元氣浩大則稱昊天逺視蒼蒼則稱蒼天此則蒼昊為體不入星例且天地各一是曰兩儀天尚無二帝焉有六是以王肅羣儒咸非其義起居舍人王仲丘又以正觀禮季秋祀五帝於明堂顯慶禮祀昊天上帝於明堂准孝經説先儒以為昊天是感精之帝上帝即太微五帝且上帝之號本属昊天周禮王將旅上帝張氈案設皇邸祀五帝張大次小次由此言之上帝之與五帝自有差等不可混而為一鄭注孝經上帝者天之別名神無二主故異其處以避后稷孔安國曰帝亦天也然則禋享上帝有合經義而五方皆祀行之已久請二禮並行以成月令大享帝之義詔可自是不改國朝因之臣案諸儒之説上帝及五帝紛然不一王肅以為上帝即昊天鄭康成謂昊天為皇大帝五帝為太微五帝王鄭二説既顯學者争為執辨雖天子亦不能果定其文然臣以為就經言之仲尼之意儻可見也孝經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又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周頌我將篇曰祀文王也我將我享維牛維羊惟天其右之伊嘏文王既右饗之孝經言配天而後言上帝詩當言帝右而云天右是天為上帝上帝為天互文以見義也天之所以為天帝者先儒之議多矣近大儒孫奭建言天雖一神以其至尊故有多名亦猶人君稱王皇后辟天王天子皇帝縣官臣民曰陛下曰太官曰上服用曰乗輿出入曰車駕各隨德義而稱亦以至尊故也以天帝之神迭主五時故聖人制禮謂之五帝非五帝各一神也以謂儒不怪詩傳天有五名而獨怪帝有五號奭又以嵗九祭皆主於天至日圜丘正月祈穀五時迎氣孟夏雩季秋享凡九惟至日其禮最大故稱曰昊天上帝昊天者以體稱上帝者以德兼舉禮大故其餘則否至於大雩祈百穀之雨大享報百穀之成以五帝者有生成之功祈報之禮闕一不可雖止一神並陳五位不知神之於彼乎於此乎奭言如是是其得也然而欲去昊天上帝一位止設五帝臣以為禮有未然號昊天者以其元氣魁然乗五行王氣普臨萬物因時顯功人強以名故春曰青帝夏曰赤帝猶春為蒼天冬為上天耳唐以來二家二説兼行故今享禮有六帝位雖然奭許於彼於此而求之矣何獨是五而非六乎故兼存則示聖人尊天奉神不敢有所裁抑【皇祐二年三月上時判太常寺】 上神宗乞惟設昊天上帝一坐趙君 臣謹按周禮掌次職曰王大旅上帝則張氈案祀五帝則設大次小次又司服職曰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明上帝與五帝異矣則孝經所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非可兼五帝也考之易詩書所稱上帝非一易曰先王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詩曰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又曰上帝是祗書曰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又曰惟皇上帝降于下民如此者豈可皆以五帝而言之自鄭氏之學興乃有六天之説而事非經見至晉泰始初論者始以為非遂於明堂設昊天上帝一坐而已唐顯慶禮亦止祀昊天上帝於明堂今大饗在近議者猶以謂上帝可以及五帝臣等請如聖詔祀英宗皇帝於明堂惟以配上帝至誠精禋以稱皇帝嚴父之意【元豐三年八月上時知太常禮院】 上哲宗請復用皇祐典禮 蘇 轍 臣聞三代常祀一嵗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親之故其於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獨祭一天或祭皇地祗或祭神州地祗要於一嵗而親祀必遍降及近世嵗之常祀皆有司攝事三嵗而後一親祀祀之疎數古今之變相逺如此然則其禮之不同蓋亦其勢然也謹按國朝舊典冬至圜丘必兼饗天地從祀百神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則行它禮或大雩於南郊或大饗於明堂或恭謝於大慶皆用圜丘禮樂神位其意以為皇帝不可以三年而不親祀天地百神故也臣竊見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為得禮之變自皇祐以後凡祀明堂或用鄭氏説獨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説獨祀昊天上帝雖於古學各有援據而考之國朝之舊則為失當蓋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每嵗親祀之儀而議皇帝三年親祀之禮是以若此其疎也今者皇帝陛下對越天命逾年即位將以九月有事於明堂義當並見天地遍禮百神躬薦誠心以格靈貺臣恐有司不達禮意以古非今執取王鄭偏説以亂本朝大典夫禮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順今皇帝陛下始親祠事而天地百神無不咸秩豈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臣愚欲乞明詔禮官今秋明堂用皇祐明堂典禮庶幾精誠陟降溥及上下【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論配帝及從祀之神 朱光庭 臣謹按周頌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我將我享維羊維牛惟天其右之孝經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臣詳二經之文皆為明堂而言也在我將之頌言天而不言上帝孝經稱嚴父莫大於配天又曰配上帝又按郊特牲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禮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由是言之則天之與上帝一也推本始而祭之則冬至萬物之始也故以是日祀天尊祖以配之推成功而祭之則季秋萬物之成也故以是月祀上帝嚴父以配之祖配本始之祭而父配成功之祭其理然也自漢以來論明堂者衆矣臣切究周頌孝經郊特牲之文天之與上帝既一則從祀之神不當有異縁郊與明堂皆三年一大祭也但内外配祖考為異爾又大司樂曰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則從祀之神固無疑矣臣伏請將來九月宗祀神宗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天神宜悉從祀不惟正大饗之禮蓋以隆配父之道也伏望朝廷因此大祀特下有司考正以為萬世法【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論親祀明堂宜極誠敬 范祖禹 臣伏見明堂大禮已在散齋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斷以聖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禮先詔有司乗輿服御務從簡儉無枉勞費御撰樂曲舞名服靴袍御崇政殿閲試雅祭如行禮之次又於禁中靴袍親書明堂及明堂之門二榜將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齋禱極於恭䖍應禱開霽天日清潤風和氣恊祀前之夕即罷警嚴仁宗每詣神座行禮畢鞠躬却行須盡褥位方改步移嚮以示肅恭之至又令侍臣徧諭獻官及進幣徹俎豆悉安徐謹嚴無怠遽失恭質明禮畢比之他時禮加數刻之緩御樓宣赦畢降詔中書門下止絶請託應内降恩澤及原減罪犯者不得施行仁宗欽崇禋祀布昭明德傳之萬世大略如此英宗神宗聖孝遵承皆極嚴敬今陛下嗣位五載再舉宗祀上帝顧饗神考配侑國之大事莫重於此惟陛下内盡誠敬法則祖宗則神天降祉羣生䝉福夫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徳孔子之所謹者齋齋必有專一精㓗之誠乃可以交於神明禮之言齋曰心不茍慮必依於道手足不茍動必依於禮古之君子其齋如此齋三日必見其所祭者誠之至也夫惟致齋肅恭然後動容周旋無不中禮書曰皇天無親克敬惟親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夫皇天唯親至敬神唯享至誠天人之交相去不逺唯誠與敬可以感通陛下躬行於上則百官有司莫敢不祗肅於下經曰聖人之德無以加於孝惟陛下䖍恭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羣臣萬國瞻望盛徳休光臣不勝拳拳之愚【元祐四年九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上哲宗議明堂祀上帝及五帝 曽 肇 臣謹按周禮稱昊天上帝稱上帝五帝文各不同昊天上帝則一帝而已五帝則五方之帝理自明白不待辨而知唯上帝之稱世或專以為昊天上帝或專以為五帝然以周禮考之肆師之職造上帝封于大神按周禮凡稱大神皆謂天也以上帝為天則不應復云封于大神矣又典瑞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兩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先儒以謂四望非地則上帝非天斷可識矣而孝經亦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正與祀天旅上帝之文相合蓋郊明堂異祭后稷文王異配則天與上帝亦宜有異以此推之謂上帝專為昊天上帝者非也又掌次王大旅上帝則張氈案祀五帝則張大次小次上帝五帝所張不同則謂上帝專為五帝者亦非也然則上帝果何謂歟按書稱于上帝孔安國傳以謂昊天及五帝孔穎達從而釋之曰昊天五帝上帝可以兼之由是推之所謂上帝者蓋兼昊天五帝言之西漢已有是説矣故安國用此以解經文至鄭康成始引䜟緯之書傅㑹以為六天乃謂昊天上帝為北辰之星五帝為太微宫中五帝坐星此則康成解經之罪非先儒之説本然也然則不曰昊天五帝而曰上帝何哉蓋言昊天上帝則不及五帝言五帝則昊天不與舉上帝則昊天五帝皆在其中以昊天及五帝皆有帝之稱故也按周禮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蓋先王尊事五帝與昊天同服冢宰掌祀五帝與祀大神祗之禮同則明堂并祀昊天五帝不為過也秦祀白青黄赤四帝揚雄以為僣祭天之禮漢武帝祀泰一五帝於明堂合髙皇祠坐對之蓋天神貴者曰泰一其佐曰五帝雖出於方士之言然所指泰一即昊天也故武帝皆祠於明堂以髙帝配食則明堂并祀昊天五帝於此可見歴代明堂或并祀昊天五帝或止祀五帝其去五帝坐專祀昊天上帝者唯晉太始唐顯慶中爾本朝皇祐中大享明堂參用南郊蜡祭之禮嘉祐七年禮官始議改正設昊天上帝位以真宗配次設五方帝位次又設五人帝位以五官從祀自是遵行遂為故事至元豐中始詔祀英宗於明堂唯以配上帝而五帝不與論者以為未安詔臣等集議臣等稽之經典既如彼迹之故事又如此伏請自今宗祀神考於明堂以配昊天上帝并祀五方帝五人帝五官神以稱嚴父之孝以成大享之義【元祐七年上時為禮部侍郎】 祖宗侑祀 上仁宗論宣祖配侑 謝 絳 臣伏覩本院與崇文院檢討官詳定以宣祖配感生帝切尋宣祖非受命開統因循配祀義或未安臣以謂三代兩漢之際經禮雖著而事逺難法請以唐典明之髙祖武德初定令每嵗圜丘雩祀並以景帝配祈穀大享並以元帝配太宗初以髙祖配圜丘明堂北郊之祀元帝專配感生帝髙宗永徽二年祀髙祖於圜丘太宗於明堂兼配感生帝又以景帝元帝稱祖萬代不遷遂停配祀以符古義臣以謂景帝厥初受封為唐始祖推於事實蓋與宣祖不侔宣祖於唐是為元帝之比唐有天下裁越三世而景元二祖已停配祀之典且有宋受命于兹四聖而宣祖配侑因而未停與唐非合請依永徽故事停宣祖配享仍用唐太宗故事宗祀真宗於明堂兼配感生帝若據鄭康成説則曰五帝迭王王者之興因其所感別祭於南郊以祖配之今若不用永徽故事則請以太祖兼配正符鄭説而論者以宣祖比周之后稷切又惑焉詳鄭之意非受命始封之祖則不配故引后稷配靈威仰之義為證唯太祖始基帝業配感生帝據理甚明若以配祈穀與感生帝祠日相妨則當以太宗配祈穀太祖配雩祀亦不失尊嚴之㫖臣以謂宣廟非為不遷而迭用配帝於古為疑禮祖有功宗有徳但非受命之祖親盡必毁而况配享乎【乾興元年十一月上時同判禮院】 上仁宗論三聖並侑 吕公著 臣謹按孝經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春秋傳曰自外至者無主不止然則天地之祭必有所配者皆侑神作主之意也且祖一而已始受命也宗無豫數待有德也由宗而下功徳顯者自可崇廟祐之制百世不遷垂之無窮至於對越天地則神無二主所以奉上帝之尊示不敢瀆至唐垂拱中始以三祖同配開元十一年明皇親享遂罷同配之禮伏見皇祐五年詔書今來南郊三聖並侑後次却依舊禮布告中外未幾復有毎遇南郊三聖並侑之詔雖出孝思頗違經禮臣等謂自今宜以太祖定配為得禮之正【嘉祐七年正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同判太常寺詔下兩制議翰林學士王珪議曰推尊以享帝義之至也尊不可以瀆故郊無二主今三聖並配欲以致孝也而適所以瀆乎饗帝請如禮官所議詔自今南郊以太祖定配】 上英宗論明堂配侑 錢公輔等 臣謹按三代之法郊以祭天而明堂以祭五帝郊之祭以始之祖有聖人之功者配焉明堂之祭以創業繼體之君有聖人之徳者配焉故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又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以周公言之則嚴父也以成王言之則嚴祖也方是之時政則周公祭則成王亦安在乎必嚴父哉我將之詩是也後世失禮不足考據請一以周事言之臣切謂聖宋崛起非有始封之祖也則創業之君是為太祖矣太祖則周之后稷配祭于郊者也太宗則周之文王配祭于明堂者也此二配至重萬世不遷之法也真宗則周之武王宗乎廟而不祧者也雖有配天之功而無配天之祭未聞成王以嚴父之故廢文王配天之祭而移於武王也仁宗則周之成王也雖有配天之功而無配天之祭亦未聞康王以嚴父之故廢武王配天之祭而移於成王也以孔子之心推周公之志則嚴父也以周公之心攝成王之祭則嚴祖也嚴祖嚴父其義一也下至于兩漢去聖甚逺而明堂配祭東漢為得在西漢時則孝武始營明堂而以髙帝配之其後又以景帝配之孝武之後無聞焉在東漢時則孝明始建明堂而以光武配其後孝章孝安又以光武配孝安之後無聞焉當始配之代適符嚴父之説及時異事遷而章安二帝亦弗之變此最為近古而合乎禮者也有唐始在孝和時則以髙宗配之在明皇時則以睿宗配之在永泰時則以肅宗配之禮官杜鴻漸王涇輩皆不能推明經訓務合古初反雷同其論以惑時主延及于今牢不可破當仁宗嗣位之初儻有建是論者配天之祭當在乎太宗矣當時無一人言者故使宗周之典禮不明於聖代而有唐之曲學流敝乎後人願陛下深詔有司愽謀羣賢使配天之祭不膠於嚴父而嚴父之道不專乎配天循宗周之典禮替有唐之曲學【治平元年正月上時為知制誥初禮院奏乞與兩制同議仁宗皇帝當配何祭珪等及公輔各上此奏於是又詔臺諫及講讀官與兩制再詳定以聞】 上英宗論明堂配侑 孫抃等 臣等謹按孝經出於聖述其談聖治之極則謂人之行莫大於嚴父而配天仲尼美周公以居攝而能行天子之禮尊隆於父故曰周公其人不可謂之安在乎必嚴其父也又若止於太祖比后稷太宗比文王則宣祖真宗向者皆不當在配天之序推而上之則謂明堂之祭真宗不當以太宗配先帝不當以真宗配今日不當以仁宗配也臣等按易豫之説曰先王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蓋若祖若考並可配天者也兹又符於孝經之説亦不可謂安在乎必嚴其父也祖考皆可配帝郊與明堂不可同位亦不可謂嚴祖嚴父其義一也雖周家不聞廢文配而移於武廢武配而移於成然則易之配考經之嚴父厯代循守固亦不為無説魏明帝宗祀文帝於明堂以配上帝史官謂是時二漢郊祀之制具存魏所損益可知則亦不可謂東漢章安之後配祭無傳遂以為未嘗嚴父也自唐至本朝其間賢哲講求誠不為少所不敢異者捨周孔之道無本統也今以為我將之詩祀文王於明堂而歌者也亦安知非仲尼刪詩存周人全盛之頌被於管絃者獨取之也仁宗繼體保成置天下於大安者四十三年功徳於人可謂極矣今祔廟之始遂抑而不得配上帝之享甚非所以宣章陛下為後嚴父之大孝臣等參稽典禮博考公論敢以前定議為便【治平元年正月上時為觀文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 上英宗論明堂配侑 司馬光等 臣等竊以孝子之心誰不欲尊其父也聖人制禮以為之極不敢踰也故祖已訓髙宗曰典祀無豐于昵孔子與孟懿子論孝亦曰祭之以禮然則事親者不以數祭為孝者貴於得禮而已先儒謂禘郊祖宗皆祭祀以配食也禘謂祭昊天於圜丘也祭天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故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又我將祀文王於明堂此其證也下此皆不見於經矣前漢以髙祖配天後漢以光武配明堂以是觀古之帝王自非建邦啓土及造有區夏者皆無配天之文故雖周之成康漢之文景明章其德業非不美也然而子孫不敢推以配天者避祖宗也孝經曰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上聖之徳成太平之業制禮作樂而文適其父也故引之以證聖人之德莫大於孝荅曽子之問而已非謂凡有天下者皆當以父配天然後為孝也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此乃誤識孝經之意而違先王之禮不可以為法也景祐二年仁宗詔禮院官稽按禮典辨崇配之序定二祧之位乃以太祖為帝者之祖比周之后稷太宗真宗為帝者之宗比周之文武然則祀真宗於明堂以配五帝亦未失古禮今仁宗雖豐功美德洽於四海而不在二祧之位議者乃欲捨真宗而以仁宗配享明堂恐於祭法不合又以人情言之是絀祖而進父也夏父弗忌躋僖公先兄而後弟孔子猶以為逆祀書於春秋况絀祖而進父乎必若此行之不獨乖違典禮恐亦非仁宗意也臣等竊謂宜遵舊禮以真宗配五帝於明堂為便【治平元年正月上時知諫院詔從孫抃等議以仁宗配享明堂】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宗廟上 上仁宗乞親行祫饗大禮 富 弼 臣謹按天地宗廟社稷皆為大祀自古天子親祠之其間尊與親兼之者惟廟焉國朝崇奉祭祀嚴而不瀆毎三歳天子必親行南郊之祀其於事天之道可謂得禮獨於宗廟祇遣大臣攝行時享而已親祀未講誠為闕典檢㑹今年冬至當有事於南郊又孟冬亦當合饗於太廟禮曰三年一祫祫為大祭所以合羣廟之主於祖宗而祭之自來亦祇遣近臣攝行今欲望詔有司講求祫祭大禮将來聖駕有事於太廟庶乎國家事天事親之道兩得其宜所有降赦推恩則並用南郊故事【嘉祐四年上時為平章事祫享大禮使】 上神宗議僖祖祧遷 王安石 臣等聞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廟祀之制有疏而無絶有逺而無遺商周之王斷自稷契以下者非絶嚳以上遺之以其自有本統承之故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後之序則子孫雖齊聖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萬世之通道也竊以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稷契疑無以異今毁其廟而藏其主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附於子孫殆非所以順祖宗之孝心事亡如事存之義求之前載雖或有然考合於經乃無成憲因情制禮實在聖時伏惟皇帝陛下仁孝聰明紹天稽古動容周旋惟道之從宗祀重事所宜博考乞以臣等所奏付之兩制詳議而擇取其當【熈寜五年三月八日上時為平章事治平四年閏三月敕遷僖祖廟主藏之夾室至是安石建此議詔答曰廟祧之事蓋有典彛所以上承先王下法後世朕嗣宅大統獲奉宗祀而世次遷毁禮或未安討論經常屬我哲輔於以佐朕不逮而仰稱祖宗追孝之心朕覽之矍然敢不祗服宜依所請施行詔學士院集兩制議】 上神宗議僖祖祧遷 韓 維cq=48 臣伏以親親之序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聖人制事存送終之禮皆以此為限是衆人之所同也若其不與衆人同者則又因事之宜斷之以義而為之節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基業之所由起奉以為太祖所以推功美重本始也蓋王者之祖有繫天下者矣諸侯之祖有繫一國者矣大夫士之祖繫其宗而止矣亦其理勢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懷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貴始貴始徳之本也若益有天下之始若后稷有一國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所以貴以配天地不祧也有常宗也此其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為本統之祖是下同大夫士之禮非荀卿之所謂别也或曰湯文武去契稷皆十餘世其間子孫衰微奔竄者非一湯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與哉而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人禹之有天下則然矣稷契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豈非積累功德至文王而興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則小國者亦王之所待也所謂七十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遺其子孫之國乎由是言之商周所以興契稷不為無所與也則正考父作頌追道契湯髙宗商所以興子夏序詩稱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豈虗語也哉國語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穀梁曰始封必為祖南宫适孟軻卜子夏丘明穀梁赤生於周代其所言皆親聞而見之者其學問又俱出於孔子宜若可信則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漢諸儒亦有所受之也後世有天下者皆特起無所因故遂為太祖所從來久矣伏惟太祖皇帝孝友仁聖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亂子孫遵業萬世䝉澤功徳卓然為宋太祖無少議者僖祖雖於太祖髙祖也然仰迹功業未見其有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所以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切恐於古無考而於今有所未安也臣以為均之論議未有以相奪莫如仍舊便若夫藏主合食則厯代嘗議之矣然今之廟堂室與古殊制古者毎廟異宫今所以奉祖宗者皆在一堂之上西夾室猶處順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無嫌至於禘祫自是序昭穆之際僖祖東饗禮無不順所謂雖齊聖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如臣絳等議非臣所知此臣所以闕而不敢同也【熈寜五年四月上時為翰林學士絳元議以為商周所以祖契稷者尊祖而巳非敢以有功與旡功而冇重輕也先儒適見契稷有功於陶唐夏商之際遨以為祖有功祖必有功則夏后氏獨可以郊鯀乎今僖祖之主有功於太祖之室則是僖祖與順祖宣祖祫祭之時皆可㑹布合食也情文不順無甚於此謂宜存僖祖合於先王之禮意絳議乃曽布之文也】 上神宗議僖祖祧遷 孫 固 臣聞先王之禮本之人情而為之節文者也故不慕古而違時措之宜不因文而失㳂情之實親有踈戚世有同異此禮之所以損益變正之不一也伏惟太祖皇帝受天命一四海創業垂統為宋立萬世無窮之基其為宋始祖而配天受饗理在不疑今聞廼欲以僖祖為始封之祖復其祧主夫既以僖祖為始祖則遂當受東嚮配天之享此臣切所以未安也七世之廟親盡而祧此萬世大公之通法未聞有以易之者也故僖祖之主於陛下世以親盡而祧在禮適為得正而今議者以謂人必本乎祖太祖既已追尊僖祖則今日當以僖祖為本始之祖是未推夫王者興起有殊異而所當之世各不同也夫開國者先嘗有功而受封則後之子孫有天下而推以為始祖可矣若未膺受天命特起而得天下者為太祖亦宜矣此實先王之禮人情之所順而前世之所已行也今為議者乃鄙絶漢唐之所行而純取三代之制以為法故有僖祖之廟與契稷無異之説臣竊以為過矣夫本朝之興與商周異商周之王本由契稷故自湯武而上其流有源皆可推而考之契布五教民以知禮其統緒畧與周同而猶不若周之懿也周自后稷公劉以來教化流行以至太王王季世世修德益茂迨於文武受命奄有天下則源流之來豈無所自哉仲尼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則周公其人也夫周而上堯舜禹湯之世非不美也其祭之禮仲尼不談而獨舉周者豈非其德與世獨為備哉故曰周公其人也言惟周公能備此禮爾夫稷當堯民阻飢之時始播百穀使萬世粒食其為功大矣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言以其德能配天也夫以文王之德而不得預配天之祭者特以后稷之功大爾使周無后稷之祖則周公之祀宜不得舎文武而他及且後世之興其先既無周之后稷而郊天之配不先創業之君乃逺取追尊之祖此豈先王之禮而近於人情者哉今之議者又以祭法禘郊祖宗之禮言商周非絶嚳以其自有本統承之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知則必以僖祖為始祖臣又以謂不然矣自秦滅學六經皆被焚棄不復為全書而禮經尤為殘蕩其後漢之諸儒髣髴聖人之餘委曲加意而編綴之故多駁雜不經之説附以鄭康成牽合之言而聖人之意益不明若祭法之禘郊宗祖者是其一矣其言曰商人禘嚳而郊㝠祖契而宗湯信斯言也則禘祭冝無易嚳者今商頌之長發大禘之詩也其曰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又曰王桓撥受小國是逹受大國是逹者廼專歌述契之功德一篇之間了無及嚳之語則祭法之言禘嚳者臣亦未敢取以為信也雖然就其説而考之亦自非大有功德者不可以郊天取配何則鯀障洪水雖疏導失宜而禹因之以成功身被殛死故夏人郊之冥業其官而死於水故商人郊之后稷粒食之功被於萬世故周人郊之今未見㝠稷之功而欲同冥稷之祀臣竊以為非宜也漢髙之得天下與商周異故太上皇不得為始封而光武之興不敢尊舂陵而祖髙帝且景帝唐室始封之君而元皇帝乃神堯之父髙祖之時以景皇帝為配而太宗之初已奉髙祖於圜丘景皇帝不得預郊天其後杜鴻漸等復請以景皇帝郊配天地黎幹力詰其非禮而正之夫景皇帝親授唐國之封且不得配天則未嘗啟有土宇而欲以為始祖臣亦慮其難矣恭惟太祖皇帝削平禍難功格上天百餘年間天下之人涵泳生養而安樂於無事者太祖之恩徳也今天下惟知尊奉太祖而廼欲替其親郊配天之祀豈厭於人情哉今議者遂将斥絶唐漢上法商周此臣所謂慕古而違當世之宜者也太祖皇帝受周禪僖祖始被追尊而建隆之郊配以宣祖僖祖不得預焉夫以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之世未嘗郊配僖祖而陛下一日隆而祀之蓋有所隆者未有所替今使太祖之禮有替於四宗之時此豈孝思之心哉此臣所謂因文而失沿情之實者也夫非所居而祀之則神有所不受非所宜而配之則天有所不饗所謂郊而配天者以天於萬物其德不可形容故人君之大有功徳被生靈而施後世者謂足以配之而已今僖祖之徳不昭見於生民不明被於後世廼欲以齊后稷之廟當始祖之禮臣恐僖祖之神非所居而不受上帝之靈非所配而不饗非陛下所以尊祖事天之意也陛下為太祖子孫繼太祖基業據南面之尊而饗四海九州之奉皆太祖皇帝之所授也則今日之所尊事宜莫加於太祖矣或曰禮别子為祖契稷皆帝嚳之子而得姓者故商周以為祖而奉之今宋自僖祖為始祖臣曰是又不然也若以得姓者為祖則趙之得姓逺矣自造父封於趙城而趙衰始得姓今若必欲推考其先世則遂欲上祖趙衰其可乎其不可明矣或又曰今朝廷欲存僖祖為始祖爾至於祀天為配亦不輕議也臣曰是不可也今既以僖祖為始祖是必配天僖祖配天則太祖之祀替矣此臣以為不可者也或又曰今毁僖祖之廟藏其主夾室而下附子孫可乎臣曰是又一堂夾室在西祧主臧室中而居順祖之右固已順矣蓋非所謂下附子孫之室而替其尊也必猶以為不可者臣今欲乞特為僖祖立室置祧主其中由太祖而上親盡迭毁之主皆藏於僖祖之室當禘祫之時以僖祖之主權居東向之位太祖之主順昭穆之列而從之取其毁廟之主而合食焉則僖祖之尊自有所伸此韓愈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屈之義也以僖祖立廟為非則周人别廟以祀姜嫄不可謂非禮今以陛下之時因情立禮取聖人之制為萬世法不亦美歟事與商周有殊禮文從而亦異此臣所謂先王之禮本人情而損益變正之不同者也如曰不然臣恐違古今之義逆天人之情而天地祖宗之神靈有所不饗也伏惟陛下聰明仁孝以宗廟重事恐其於禮有所乖違故令下兩制臣寮議陛下茍以臣言為可用伏乞裁自聖斷如或猶以為疑乞送禮院叅詳臣竊惟宗廟祧配朝廷大禮反覆思慮於心有所未安不敢茍立異説伏望陛下力加採納【熈寜五年四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 上神宗議僖祖祧遷 張師顔 臣等伏以天下大禮莫重於宗廟崇孝事神以臨照四海是以聖王重之必務極其至當伏惟僖祖神主祧藏夾室於禮不順有司失之矣冝其輔臣建立明詔訪逮而垂為萬世法然議者因其藏主有失遂欲推為始祖臣等敢以此為議昔者商周之興本於契稷考諸前載 其指 【有】二曰因其始封也䝉其功德也契有大功始受封國十有餘世世祀不失至湯而有天下修其世祀因其封國舉天下之大而謂之商者由契以致之也稷有大功始受封國十有餘世世祀不失至武王而有天下修其世祀因其封國舉天下之大而謂之周者由稷以致之也然則契稷為商周之祖其傳已久其禮素定後世固無得而易之矣奉之為太祖以主廟祀有以盡一時之宜也詩之長發言商家興廢之乆歴夏之世其來長逺昊天有成命言后稷巳有王命生民思文皆歌后稷之功傳稱禹稷躬稼而有天下不可謂為祖不因功德也後世受命之君功業特起不同先代則親廟迭毁身自為祖鄭康成云夏五廟無太祖自禹與二昭二穆而巳唐張薦云夏后以禹始封遂為不遷之祖是也若始封世近上有親廟則擬祖上遷而太祖不毁魏祖文帝則處士迭毁晉祖宣帝則征西迭毁唐祖景帝則洪農迭毁此前世祖其始封之君以法契稷之明例也既巳法契稷矣則上之親廟不得不毁勢當然也借使魏晉欲不祖武宣而越取處士征西不惟上推世數未知更當及於何人且其如始封何唐有天下因以為法韓愈有言事異商周禮從而變臣等取之矣要之始封世近則親廟不可不立若特以親廟及逺便為始封而抑之則前古未嘗聞也晉琅琊王徳文曰七廟之義自由徳厚流光饗祀及逺非是為太祖申尊祖之祀其説是也禮天子七廟太祖之逺近不可以必故但云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未嘗言親廟之首必為始祖也國家治平四年以僖祖親盡而祧之奉景祐詔書以太祖皇帝為帝者之祖自以别子之故非以有功與封國為輕重是不然也别子之法自謂公子不繼世故子孫為大夫士者祖之百世不遷非天子諸侯之禮也使湯武但為諸侯則尚不祖此别子况天下之君而可用大夫士之法乎若夫禹不先鯀則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自以正文公之逆祀非尊祖之論也唐仲子陵所謂安知非夏后廟數未足之時而言禹不先鯀邪伏惟宋之為宋由太祖皇帝應天受命首創洪業建大號於天下異乎商周之為商周可知也僖祖雖為聖裔之先而有廟直由太祖親盡則遷合之正義今欲以有廟之始為説援而進之以為始祖臣等固疑其與契稷異矣使契稷本無功徳初不受封引以為據庶其或可若其不然臣等不得判然無疑也設欲必據此論則臣等又有可言者焉蓋三昭三穆是不刋之典一定之論也國初張昭任澈之徒不能逺推隆極之制因縁近比請建四廟遂使天子之禮同諸侯若使廟數備六則更當上推兩世而僖祖次在第三亦不可謂之始祖也若謂世次不可推則斯言也詔㫖所不著史臣所不錄厯百餘年莫知當時之實不敢以私意逆推而言也謹按建隆四年親郊崇配不及僖祖開國已來大祭虗其東向斯乃祖宗巳行之意也自祖宗巳來不以太祖之位易之今而易之恐失祖宗之意矣巍巍太祖如神如天垂祚萬世無以云報奉之以為帝者始祖於禮無不冝者或謂儀禮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今謂始祖為太祖乃諸侯制也臣等以為逺祖受封子孫世襲親雖盡而廟不毁是謂諸侯及其太祖也若始封之君既以為國之祖矣後世子孫自諸侯而為天子則始祖不易理勢自然是謂天子及其始祖也若必求太微之精神靈之感謂為始祖之所自出将見遷就生説竒譎無已彌失聖人之意矣唐神龍初議云既立七廟須崇始祖而張齊賢云始祖即太祖太祖之外更無始祖此前儒講之熟矣大抵契稷不以功徳為祖無必然之論特起之君自為一代之祖無不可之理若乃藏主未順宜必改定蓋夾室者子孫廟之正也或者謂神道尚右失其㫖矣然則僖祖之主必有所歸按周禮守祧掌守先公先王之廟祧其廟則有司修除之其祧則守祧黝堊之所謂廟者后稷文武諸廟也祧者所藏先公先王之遷王也先公遷主藏於后稷之廟僖祖猶周之先公也冝有藏主之祧雖無始封逺祖上為之主而先主之祧不可以闕臣等參詳乞畧倣此制築别廟以藏之大祭之歲祀於其室太廟則依舊制虗東向之位郊配之禮仍舊無改事之宜而情之順也魏晉及唐嘗議逺廟之主矣魏鍾繇髙堂隆衞臻皆當世名儒並云處士嘗遷故景初之制三祖不毁其餘四廟親盡則遷一如后稷文武廟祧之禮晉永和中尚書議云周人之王太祖世逺故遷有所歸今晉廟宣帝為主而四祖居之是屈祖從孫也祫祭在上是代太祖也范宣謂可别築一室以居四主四主迭遷則宣帝位正矣自虞喜劉詡韋王松子蔡謨之徒並同其議唐陳京議請據魏晉舊制改築别廟以藏憲懿栁冕王詔等七十餘人亦同其説雖卒藏於興聖然本無異於别室也惟顔真卿引蔡謨權東向之一句而不本其改築之議獲譏於時此前世之論皆有考據本於經意不敢謂後世之史而一切黜之也記曰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又曰亡於禮者之禮况有前人商榷盡理之論乎或曰夾室非便當為别廟則既正其大節矣合食要皆孝饗之道但以於屬既尊不可寘昭穆之列依准前代祭之别廟得禮之變復何嫌哉云不可分食當合於太廟不惟永虗東向且使下從子孫孰為得失是則僖祖别藏列聖不動神靈安妥情文皆得其於義也合矣恭惟陛下仁孝天成尊事宗廟古之盛王所不逮也臣等學術淺陋討論非長徒能述遵朝廷正失之意别白議者未通之論冀以稱上聖因情制禮之道焉惟陛下幸留神詳擇【熈寜五年四月上時同判太常寺與張公裕梁燾同状至是安石總衆議而論之曰竊以聖王議禮固有因循至於逆順之大倫孰敢違義而變古今或以夾室在右謂於宗祏為尊或以本統所承措之别宫為當皆違經背禮臣等所不敢知於是遂奉僖祖為太廟始祖】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宗廟下 上仁宗議四后廟饗 吕公著 臣聞宗廟父昭子穆皆有配坐茍非正嫡雖以子貴立廟即無配祔之禮案周官大司樂之職歌中吕舞大濩以享先妣者姜嫄也姜嫄即帝嚳之妃后稷之母既無所配故特立廟而祭謂之閟宫晉簡文宣太后既不配食亦築宫於外唐開元四年以昭成皇后升祔睿宗廟遂為失禮之首先朝自元徳皇太后追尊之後累有臣寮請行升祔之禮先皇敬重禮典皆不允從别廟薦享凡十有七年其後宰臣等不深詳典據繼上封奏請從升祔中㫖勉俞至明道中議章獻皇太后章懿皇太后廟享有司參酌儀典請立新廟二后同殿異室毎歲五享及禘祫並就本廟及特撰樂章以崇世享是為奉慈廟載之甲令蓋合經據其後卒用錢惟演之議祔于真宗廟室臣等今參議若以懿徳皇后祔于后廟元徳章獻章懿三后祔于奉慈廟同殿異室毎歲五享四時薦新朔望上食一同太廟庶合典禮【嘉祐四年七月上時同判太常寺】 上仁宗議四后祫饗 張 洞 臣等伏見國家毎遇禘祫奉别廟四后之主合食太廟據唐郊祀志載禘祫祀文自獻祖至肅宗凡十一帝所配皆一后其間惟睿宗二后蓋昭成明皇之母也又續曲臺禮有别廟皇后合食之文蓋未有本室遇祫享即祔于祖姑之下所以大順中以三太后配列禘祭博士商盈孫以謂誤認曲臺禮意當時不能改正議者譏其非禮臣等伏思毎室既有定配則餘后於禮不當升祔遂從别廟之祭而禘祫之日復來參列與郊祀志曲臺禮相戾今親行盛禮義當革正其皇后廟伏請依奉慈廟例遣官致祭【嘉祐四年七月上時知太常寺】 上仁宗議四后祫饗 歐陽修 臣等伏以古者宗廟之制一帝一后後世有以子貴者始著並祔之文其不當祔者則又有别廟之祭本朝禘祫有司攝事乃以别廟之后列于所配之下絶席而坐非唯於古無文於今為不可者又有四焉淑徳皇后太宗之元配也列于元徳之下章懷皇后真宗之元配也列于章懿之下其位序先後不倫一也升祔之后統以帝樂别廟諸后則以本室樂章自隨二也升祔之后同牢而祭牲器祝冊亦統于帝别廟諸后乃從專享三也升祔之后聨席而坐别廟諸后位乃相絶四也今號為合食反絶席而坐牲牢祭器樂章祝册皆自别而不同又位序顛錯殊非嚴事之意伏見章獻皇后章懿皇后在奉慈廟未升祔時毎遇禘祫不從合食只於本廟致享所以伸所尊者最為得禮也若四后各祭於其廟則其尊自伸而於禮文無參差不齊之失又有章獻章懿之明證而議者以謂國朝行之巳乆重于改作則是失禮之舉無復是正也向者有司攝事失於講求而今行親饗之禮禮官舉職而改正乃理之當然也臣等請從禮官議為是【嘉祐四年七月上時為給事中翰林學士久之不能決乃降詔曰朕為春秋大事在於禘祫前詔太常寺按舊禮以孟冬之吉恭祠祖宗而一二禮官於别廟四后有疑論焉訂之諸儒議久未一深惟宗廟之祭至重至嚴祖宗以來有司攝事行之舊矣祥符中復繼聖考著定明詔當時博士講求已云義不可廢矧兹眇末甫崇孝享其敢廢先妣之常祀違先帝之聖志哉孝恵孝章淑徳章懷祫享且依舊禮須大禮畢别加討論】 上仁宗乞罷修并州神御殿 范 鎮 臣竊見并州素嘗無火災自建神御未㡬而輙火災天意若告陛下祖宗御容非郡國所宜奉安者近日又聞下并州復加崇建是徒事土木以重困民力非所以答天意也自太宗皇帝下并州距今七十七年故城父老不入新城陛下冝寛其賦輸緩其徭役以除其患使河東之民不忘太宗皇帝之徳則陛下孝思豈特建一神御殿之比哉伏惟上觀天意下顧人心特賜停罷臣不勝區區之愚【嘉祐三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景靈宫不當建郭后影殿 歐陽修 臣所領太常禮院得御藥公文稱奉聖㫖送畫到景靈宫廣孝殿後修蓋郭皇后影殿圗子一本詳定者其圗子已别具狀繳奏訖臣伏見近年京師土木之功縻耗國用其弊特深原其本因只為差内臣監修利於偷竊官物及訖功之後僥求恩賞以故多起事端務廣興作其甚則託以祖宗神御張皇事勢近年以來如此興造略無虗歲伏以景靈宫建自先朝以尊奉聖祖陛下又建真皇帝章懿太后神御殿於其間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奉先廣孝之意然則此宫乃陛下奉親之所今乃欲以後宫已廢未復之后建殿與先帝太后並列有凟神靈莫此之甚臣竊謂事必不出於聖意皆小人私於興作有所僥求爾蓋自前世帝王於宗廟之外别為廟享以追奉祖宗者則有之未聞有自追奉其妃后者也蓋小人不識事體但茍一時之利不思損虧聖德伏乞特賜寢罷以全典禮【嘉祐三年十月上時為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判太常禮院】 上仁宗論睦親宅不當建神御殿 劉 敞 臣伏見古之正禮諸侯不祖天子公廟不可設於私家所以明正統尊一人也今睦親宅興建神御殿不合王制不應經義切聞聖慈以天寒人勞權罷役徒臣謂若於禮當作則不可以人勞之故而止何則祖宗至尊也役徒至賤也恤至賤之衆而輟至尊之廟非所以為名也若禮本不當作則不如遂止之耳何必權罷哉伏乞令禮官詳議其事使下不爽於名上不愆於禮【嘉祐四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壽星觀御容 司馬光 臣等前者伏覩陛下幸壽星觀奉安真宗御容當是時臣等不知事之本末未敢進言自後方知本觀舊日止有先帝時所畫壽星近因本觀管幹内臣吳知章妄有奏陳稱是先帝御容意欲張大事體廣有興修自為勞效别圗恩賞陛下天性仁孝以為崇奉祖宗重違其請遂便畫先帝御容以易壽星之像改為崇先觀知章既得御容倚以為名姦詐之心不知紀極乃更求開展觀地别建更衣殿及諸屋宇将近百間制度宏侈計其所費踰數千萬向去増益未有窮期臣等竊以祖宗神靈之所憑依在於太廟木主而已自古帝王之孝莫若虞舜商之髙宗周之文武未聞宗廟之外更廣為象設然後得盡至誠也唯髙宗祭祀親廟微為豐數故傅説曰黷於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祖已曰典祀無豐於昵蓋規之也後至漢氏始為原廟當時醇儒逹禮靡不譏之况畫御容於道宫佛寺而又為壽星之服其為黷也甚矣且又太祖太宗御容在京師者止於興國寺啟聖院而已真宗御容已有數處今又益以崇先觀是亦豐於昵也無乃失尊尊之義乎原其所自來止因知章妄希恩澤乃敢恣為誣罔興造事端致陷朝廷於非禮今既奉安御容難以變更若只就本觀舊來已修屋宇固足崇奉所有創添屋宇伏乞一切停寢止令有司以時侍奉所有知章誣罔聖聰依託御容妄有干請廣興力役乞下所司取勘窮治姦狀明正其罪【嘉祐七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乞罷英廟神御殿 劉 述 臣聞治天下者禮義而已耳禮義之於人猶繩墨之於曲直鹽梅之於和羮適於正與和而巳舎正與和君子弗由也先王之道能垂法於後世而治天下不及于亂者其禮義行於其間乎禮義之大莫先乎宗廟宗廟之制自天子至於士皆有隆殺之辨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此萬世不易之道而唐虞三代之所隆也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易觀之辭曰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説者曰王道可觀莫盛於宗廟其可觀者廟貌云乎哉以其尊祖奉親之道備於此則人将觀而化之矣詩曰於穆清廟肅雝顯相傳曰清廟茅屋昭其儉也是皆不貴乎廟貌之隆而在乎恭莊清潔之至也故春秋書立武宫丹楹刻桷之孔子惡其僭奢瀆亂之甚非所以交神明也李何兩漢而下事不師古孝恵惑叔孫通之言而遂立原廟宣帝之廟各於郡國陵旁立之是時天下之廟合一百七十餘所迨及東漢則毎帝即位而各立一廟繇漢而下何其臆説之紛紛而制度之不一也原其所以亂禮之由蓋叔孫通率一時之意以售其諂遂置孝恵於有過之地而通亦不免為萬世之罪人噫宗廟之設将以致孝思而風天下今乃以不經之制紊亂先王之禮義以瀆祖宗之神靈襲而行之何不思之甚邪今國家有天下百餘年太平之日可謂久矣厯代沿襲之弊固宜革矣宗廟之制固當求合於堯舜三代之禮然其間尚有因循未革之弊而使尊祖奉親之義未盡合於古者臣伏見祖宗以來宗廟之外皆别立神御殿於國中又於陵旁置㑹聖宫稽諸堯舜三代之禮則無聞焉迹其所起蓋由當時佞諛之臣及宦官女子之軰援漢唐侈謬之説贊成其事耳今國家崇奉宗廟非不嚴而四時之薦享非不備又何必區區徇漢之遺敝務竭府庫有限之財以成不經之事乎以至窮奢極侈錯以金璧如浮屠氏之所居歲時車駕朝謁用僧道威儀教坊鼓吹雜陳於其間朝廷之意蓋欲罄尊奉之禮而極追慕之心然而觀其所以奉先追逺之道有戾于古適足以瀆慢祖宗之神靈紊亂先王之禮法何所益哉漢儒嘗奏罷郡國廟引清廟之詩言交神明之禮無不清靜今衣冠出㳺有車騎之衆風雨之氣非所以為清淨也祭不欲數數則瀆瀆則不恭冝復古禮四時祭于廟可謂確論矣祥符初國家夷夏謐寜公私贍給可謂全盛矣不能于此時講求闕典追復堯舜三代之盛以遺子孫萬世之謀而乃右尚釋老營造宫觀窮天下之力而不能厭其夸大之心曽未三二十年化為煨燼而僅有存者天意之所儆戒顧弗明著耶蓋當時姦邪得君忠骾結舌遂致人主有此過舉之事耳可不惜哉孔子在齊聞周先王廟災曰此必釐王之廟齊侯曰何以知之曰夫釐王變文武之制而作黄華麗之飾宫室崇峻故天殃所宜加其廟焉皆是古今已事之驗也嘉祐癸卯仁廟棄天下今兹不幸先皇厭世䘮禮山陵之費為不少矣雖陛下哀閔元元率遵遺制而務從儉約然五年之間兩經大禍國帑匱乏民力凋困祖宗以來未有甚于今日也臣今竊慮朝廷将循祖宗故事復立先皇神御之殿此議一舉費以億計今天下財賦耗削公私疲病加以水旱蟲蝗之災仍歲不絶兩河流民相屬於道朝廷尚患無粟以賑䘏之不過賣祠部牒誘民鬻爵以賙之耳戎狄倔彊邊不弛備盗賊嘯聚所在為患萬一饑饉之災緜地數千里不識将何以濟之乎言之可為寒心鄉者仁廟一殿之費無慮八十萬緡今若為之當不减是柰何違聖王之禮循不經之説以瀆先帝之神靈以竭縣官之財用乎有難臣者謂祖宗以來皆有此制而於先皇獨不然為人子為人臣者忍遽廢之乎此前所謂佞諛之臣宦官女子輩之所見耳盍以先聖王之道天下至公之議為陛下開陳之臣竊觀陛下天姿英睿懋昭大徳始議修奉厚陵則面戒執政以奉承先志節省浮費天下必不以我為不孝大哉聖人之孝徳可謂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陛下能以大孝之心欽若先帝之志臣敢不以大忠之言為陛下開陳之乎孟子謂景丑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非臣愚戅不識忌諱不敢為陛下建此謀非陛下聖徳天縱超邁今古不能行此事欲乞以臣此状下兩制臺諫禮官同共詳定如有可采伏乞斷自聖心以復堯舜三代之典以為子孫萬世之法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天下幸甚【治平四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徽宗論景靈西宫 陳 瓘 臣伏覩近降聖㫖修建景靈西宫拆移元豐庫大理寺軍器監儀鸞司等處以為地基奉安神宗宗神御極於尊崇彰乎廣大此可以見陛下奉先之孝只移官舎不動民居又可以見陛下愛民之仁得斯民之歡心以事宗廟此堯舜文武之用心也然而稽之禮意有所不合考之人情有所未便可得而議者有五事焉臣不可以無言也夫國之神位左宗廟右社稷左陽也人道之所鄉位宗廟於人道之所鄉則不死其親之意也神考建原廟于左蓋取諸此今廟據社位不合經㫖非神考之意此其可議者一也夫人之所居必擇吉地故詩美衞文公能營室而曰卜云其吉終焉允臧推此心以事其先則宗廟所居之地欲其允臧可不擇乎唐大理卿徐嶠有言曰大理獄院由來相傳殺氣之盛烏雀不敢棲蓋刑獄之地必有殺氣人情所惡古今皆然今乃擇此以建廟宫既非吉地神必不安此其可議者二也西宫之地雖云只移官舎不動民居而一寺一庫一監一司移於他處却要地基遷此就彼彼亦有民也不知起遣㡬家而後可以建此被遣之民有所不願則失其歡心失其歡心則非陛下愛民奉先之本意矣此其可議者三也昔者奉安祖宗帝后神御散於寺觀之内神考合集諸殿㑹于一宫今乃離析一宫分為兩處歲時酌獻鑾輿分詣禮既繁矣事神則難此其可議者四也傳曰孝莫大於寜親寜親莫大於寜神顯承殿奉安以來一祖五宗神靈恊㑹神靈既安何用遷徙宗廟至重豈宜輕動動而寜之不如勿動之寜也雖曲示隆報之心而未盡寜神之理此其可議者五也凡朝廷舉動茍合公論則天下人情莫得而議一有可疑則衆説蠭起凡此五者臣皆得之於公論而不敢不言者也宗廟之事至重至大陛下於宰相之請雖已恭依然禮意人情有所未安難以施行何憚於改伏望聖慈特降睿㫖令三省别行詳議庶於宗廟大事無輕動之悔【元符三年八月上時為右司諫】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濮議上 上英宗乞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合行典禮 韓 琦 臣等伏聞出於天性之謂親縁於人情之謂禮雖以義制事因時適宜而情必主於恩禮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道也伏惟皇帝陛下奮乾之健乗離之明擁天地神靈之休荷宗廟社稷之重即位以來仁施澤浹九族既睦萬國交歡而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禮陛下受命先帝躬承聖統顧以大義後其私恩謹之重之事不輕發臣等忝備宰弼實聞國論謂當考古約禮因宜稱情使有以隆恩而廣愛庶㡬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風臣等伏請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及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逰縣君任氏合行典禮詳處其當以時施行【治平元年五月上琦等時任宰輔尋得旨候過仁宗大祥别取㫖次年四月再進呈得㫖送太常禮院與兩制已上同共詳定聞奏】 上英宗議乞依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 王 珪 臣等謹按儀禮䘮服為人後者傳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為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言皆如親子也又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何以不貳斬也特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也又為人後者為其昆弟大功傳曰何以大功也為人後者降其昆弟也以此觀之為人後者為之子不敢復顧私親聖人制禮尊無二上若恭愛之心分施於彼則不得專一於此故也是以秦漢以來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議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况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䇿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祇承天地之意於宗室衆多之中簡㧞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於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冨有四海子子孫孫萬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徳也臣等愚淺不逹古今竊以為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依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譙國太夫人襄國太夫人仙逰縣君亦改封大國太夫人考之古今實為宜稱【治平二年六月上珪時任翰林學士先是既有詔議珪等相顧不敢先天章閣待制司馬光獨奮筆立議議成珪即命吏以光手藁為案】 上英宗乞下兩制禮官詳定合稱何親 韓 琦 臣等伏凖内降翰林學士王珪等奏崇奉濮安懿王典禮一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譙國太夫人襄國太夫人仙逰縣君亦改封大國太夫人考之古今實為宜稱者伏詳王珪等所奏未見詳定濮安懿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欲乞下王珪等詳定聞奏【治平二年六月上】 上英宗議合稱皇伯 王 珪 臣等參詳眞宗大中祥符八年楚王元佐以皇兄詔書不名仁宗即位涇王元儼以皇叔贊拜不名天聖五年加詔書不名此國朝崇奉尊屬故事今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其屬為兄於皇帝合稱皇伯而不名謹具狀奏聞【治平二年六月上時議者或欲稱皇伯考天章閣待制吕公曰真宗以太祖為皇伯考非可加於濮王也】 上英宗請集三省御史臺官再議 韓 琦 臣等伏凖内降翰林學士王珪等狀稱臣等參詳國朝崇奉尊屬故事今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其屬為兄於皇帝合稱皇伯而不名者臣等謹按儀禮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及按令文與五服年月勑並云為人後者為其所後父斬衰三年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齊衰期即出繼之子於所繼所生皆稱父母又漢宣帝光武皆稱其父為皇考今來王珪等議稱皇伯於典禮未見明有引據狀請下尚書省集三省御史臺官定議聞奏【治平二年六月上】 上英宗乞如兩制禮官所議宋敏求 臣等謹按勑文稱儀禮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何以不貳斬也特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也為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曷為後大宗大宗者尊正統也疏曰此謂其子後人及來為父母在者欲其厚於所後薄於本親抑之故次在孫後也儀禮謂本親亦曰父母蓋追本其所自出若不明言父母則无辨别亦无以為言也勑又曰令文與五服年月勑皆曰為人後者為其所後父斬衰三年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齊衰期即出繼之子於所生皆稱父母謹按令文五服年月皆出於儀禮也勑又曰漢宣帝光武皆稱其父為皇考謹按宣帝乃武帝之曽孫嗣昭帝後實孝昭孫屬也以其父為悼皇考宜也光武起於民間中興漢祚而推以世數上繼元帝固非元帝親命為子以南頓君為皇考宜也陛下既為仁宗皇帝親立為子矣仁宗乃陛下之皇考也今若又以皇考之名加於濮安懿王臣等以為甚非禮之不貳斬也尊無二上之義也勑又曰議稱皇伯於典禮未見明有引據臣等謹按出繼之君稱本生為皇伯叔則前世未聞也漢安帝紀載清河王薨但不名爾此蔚宗特變常例也至於袁宏紀則亦名之安帝即位清河王尚在當時别無殊禮按本朝真宗謂秦王為皇叔仁宗謂楚王昭成太子並為皇伯是則皇伯叔之名在本朝稱之久矣蓋遵用舊文有所自也或以謂可加為皇伯父者謹按荀子與史記並載周公自稱我文王之為子武王之為弟成王之為叔父詩魯頌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箋曰叔父謂周公也成王告周公曰叔父我立汝首子使為君于魯謂欲封伯禽也是詩人追述成王封伯禽時周公尚在故稱叔父者是生稱之辭既沒則未有稱為叔父者又經書稱伯父叔父同姓之臣也前代帝王多不通親屬冠於爵位之上西晉則封皇從伯父望為義陽王皇叔父幹為平原王亦生之稱又或謂皇伯考者謹按父與考存殁之稱考者成也言其德行之成祖與考有君徳而成之也晉武帝稱景帝明皇稱中宗本朝眞宗稱太祖皆曰皇伯考是興王業履尊位乃可稱伯考也又或謂可依漢宣帝故事稱親史皇孫如淳曰親謂父也謹按禮大傳曰親者屬也王制注曰周制太祖及文王武王二祧與親廟四是自始祖至父皆稱親漢宣為昭帝孫屬乃得以悼皇考為親與上皇考義同蓋親者父也皇考也不可以稱也臣等謂今來褒崇濮安懿王宜如兩制禮官所議以示萬世至公之法【治平二年七月上時以制誥判禮部】 上英宗乞如兩制禮官所議 吕大防 臣伏見自古人君臨御之始施為舉措必有以厭服天下之心者或以至公大義或以深仁厚德非此二者不足以得天下之心漢髙祖除秦苛法與民更始者深仁厚德也光武非平帝之親以天下思劉氏乃追繼元帝之後不極尊其父祖者至公大義也至如太祖皇帝始即位則除五代之苛酷禁從兵之巷市太宗皇帝始即位則親試天下士補羡官者數百人真宗皇帝始即位則放天下逋負數十萬緡仁宗皇帝景祐親政之初則亦用考士補官之法四聖相繼率用此法者蓋知天下之心不可以智巧得而可以公義結也伏自陛下臨御以來除禫之始天下之人顒顒觀望乃陛下結天下人心之日而大臣曽不思慮者欲加濮安懿王非正之號以惑天下之觀聽有識之士逺近驚歎以為大臣上負先帝顧託而導人君于非義臣巳累狀奏陳備其本末未䝉施行臣非不知阿順陛下聖意乃為自安之計然臣荷陛下非次㧞擢置於言路親加訓奨形于誥諭臣若不極于誠使陛下由此失天下之心臣復何顔以事陛下伏惟少留聖意以社稷為計以天下人心為念以四聖親政之始皆有以得天下之心為法特頒手詔出自聖斷濮安懿王典禮以兩制禮官之議為定則陛下以至公大義結天下人心自今日始矣【治平二年六月上時任監察御史裏行】 上英宗乞如兩制禮官所議 范 鎮 臣等竊以為父母天下莫隆焉至于繼大宗則殺其服何也大宗之統不可絶而父母有嫡長之奉也視其服紀之隆殺而知聖人制禮之意也知名之不可以貳也名也者天下之辨也所以别嫌明微而不可以不謹也為父母報云者記禮者之文其勢然也不可云為伯叔報也律令亦猶是也漢宣於昭帝為孫光武於平帝為祖容可以稱其父為皇考然議者咸以為非何也謂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統也陛下既稱仁宗皇帝為皇考又欲稱濮安懿王為皇考則是兩統而又二父又重於漢之失也非所以嚴宗廟也非聖人制禮之意也爾雅父之昆弟先生為世父後生為叔父國朝之制伯叔兄弟子姪皆加皇字今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為先生則陛下亦宜依爾雅及國朝故事稱皇伯而不名如前議為便至於漢之稱皇考稱帝稱皇立寝廟序昭穆皆非陛下聖明之所法今以儀禮及漢諸儒論議魏明帝詔凡五篇其間議有是非事有當否惟陛下裁處之大抵祖儀禮者為合乎經也【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判太常寺執政怒召鎮責曰詔書云當令檢詳何遽列上耶鎮曰有司得詔書不敢留即以聞乃其職也柰何更以為罪于是臺官自中丞賈黠以下各有奏乞早從王珪等議】 上英宗論不當罷集議乞别降詔以王珪等 議為定 吕 誨 臣伏覩近降勑命下尚書省集三省御史臺定議濮安懿王稱皇伯不合典禮未見明有引據續准手詔以論議不一權罷集議當令有司博求典故庶合禮經者臣竊以朝廷既知議論不一當辨正是非參合衆意明所適從豈可事未有定遽罷三省集議還付所司詔命反復非所以示至公於天下也輙徇愚見敢以上聞臣謹按儀禮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蓋為大宗後當為大宗斬還為小宗周不貳斬明於彼而判於此也又按令文與五服年月勑出繼之子於所繼所生皆稱父母稱父母者所以别其本正於後也在屬籍當行除附斯令之意又可明也如漢宣光武皆稱父為皇考者二帝上承本宗皆非旁繼於今事體略不相據王珪等議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其屬為兄於皇帝合稱皇伯而不名於禮得矣及引元佐元儼稱皇叔皇兄之皆本朝典禮安得謂之无據臣竊原敕意直欲加濮安懿王為皇考與仁廟同稱如是則尊有二上而服有二斬禮律之文皆相戾矣臣恭以陛下鱗躍藩邸入繼大統南面尊臨皆先帝之徳也俯終祥禫尚未遑廟謁遽有斯議搢紳之士皆未為然方陛下躬勤孝養上奉慈闈承顔猶懼其不足矧復顧私恩别親疎而忘大義哉就如有司循情酌禮以濮安懿王為考仙逰為妣示於中外得為安乎臣竊謂兹事非出清必佞臣茍悦聖情二三輔臣不能為陛下開陳正論又将啟其間隙違背禮義惑亂人情忘先帝之眷倚陷陛下於非正得謂之忠乎臣伏望陛下開廣聖慮精勤孝治不作無益以害至公既罷三省集議當别降詔㫖以王珪等議為定以前後所獻不一之論盡降出外辨正是非明其罪罰寘之於法可以渙釋羣疑杜絶邪論不然何以明陛下之無私判中外之深惑傳之永久所損不細臣備員臺憲敢不盡言唯冀睿斷之於中早賜施行以息浮議【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初執政請集百官議意朝士必有希合而臺諌皆是王珪等所定議論洶洶太后聞之内出手詔切責琦等且欲緩其事須太后意解遂降詔罷議故誨亟下此奏】 上英宗論不當罷集議乞别降詔以王珪等 議為定 趙 瞻 臣伏見比下兩制儒臣㑹議濮安懿王稱親以仁宗皇帝早年鞠養陛下于宫掖遂于往歲下明詔以陛下為皇子嗣承顧命柩前即位故用為人後者為子之義特重大宗典禮甚明則濮王實仁宗之兄於陛下尊行為伯昭然無疑而議者復稱禮拜所生所養猶有父母之文以為論難明知禮無兩父貳斬之義乃取文辭一字以亂正典且如文有去婦出母去巳非婦出不為母不書其名将何以攷又稱漢宣光武追尊父為皇考且孰不知宣與光武逺繼祖世不為昭元之子妄傳為義詿誤聖朝昔漢董宏阿附丁傅開發邪議師丹守正終折僭號至魏明帝敕戒公卿則曰敢為佞邪導諛時君謂考為皇稱妣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今夫為臣而自為董宏之行復待陛下不以魏明之賢上負先帝下背所學詭引文辭諷為詔意遂下三省臺官集議朝廷正士莫不發憤欲建正論今且復頒手詔以為論議不一權罷此㑹仍俾有司博求典故臣愚聞命竊謂未允且衆議未上安知不一國家議事本擇僉謀委一有司孰若多士典章㳂革莫不講聞今云博求豈復如此蓋由邪説直塞羣言不思據經自欲作古存著未定之意沮格前議之端中外讙驚指名有在趨嚮如此心迹可察伏乞陛下昭示不一之議廷詰立異之黨如彼於禮經為是即可施行或臣與前議為非請從誅况國之䇿命不當因循朝之縉紳豈乏學問願敕建議之者使與臣等對辨邪正一定以慰天下之望【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侍御史】上英宗乞行禮官所奏典故 吕大防 臣等累具封章為濮安懿王典禮乞依兩制臣寮定議伏覩手詔再下禮官詳求典故切知太常禮院已具典故奏陳臣等於今月二十一日同到中書咨議執政臣寮皆稱禮官奏状留中不下兼臣等曽親奉徳音且禮官檢討至今多日未聞施行伏縁陛下臨御之初敦叙皇族自燕王已下各加恩禮更封進國恩榮兼至况濮安懿王於陛下有顧復之恩封國優崇宜極人臣之典而不宜在諸王後矣特以大臣立議太過禮不時舉致物論不同中外驚歎遂使追崇之禮至今闕然仰虧陛下孝思之義而未厭四方顒顒之望非所以榮親而廣盛徳也臣等愚陋以為濮安懿王典禮抑禮而不舉不若屈情而亟行伏乞禮官所奏典故早下有司施行如禮将使安懿如在之靈樂於陛下之中禮太廟降觀之鑒喜於陛下之至公顒顒之望四海如一【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英宗乞行禮官所奏典故 司馬光 臣聞聖人舉事與衆同欲故能下協人心上順天意洪範曰三人占從二人言蓋國有大疑則决之於衆自上世而然矣臣伏見嚮者詔羣臣議濮安懿王合行典禮翰林學士王珪等二十餘人皆以為宜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凡兩次㑹議無一人異辭所以然者蓋欲奉濮王以禮輔陛下以義也而政府之意獨欲尊濮王為皇考巧飾詞説誤惑聖聽不顧先王之大典蔑棄天下之公議使宗室疏屬皆已受封贈而崇奉濮王之禮至今獨未施行此衆人所以怫欎而未為稱惬者也或者恐陛下未能决知二議是非臣請更為陛下别白言之政府言儀禮令文五服年月敕皆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即出繼之子於所繼所生皆稱父母臣按禮法須指事立文使人曉解今欲言為人後者為其父母之報若不謂之父母不知如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謂其皆不識文理也又言漢宣帝光武皆稱其父為皇考臣按宣帝承昭帝之後以孫繼祖故尊其父為皇考而不敢尊其祖為皇祖考以其與昭帝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誅王莽親冒矢石以得天下名為中興其實創業雖自立七廟猶非太過况但稱皇考其謙損甚矣今陛下親為仁宗之子以承大業傳曰國無二君家無二尊若復尊濮王為皇考則置仁宗於何地乎政府若以二帝不加尊號於其父祖引以為法則可矣若謂皇考之名亦可施於今日則事理不侔矣設使仁宗尚御天下濮王亦萬福當是之時命陛下為皇子則不知謂濮王為父為伯若先帝在則稱伯没則稱父臣計陛下必不為此行也以此言之濮王當稱皇伯又何疑矣今舉朝之臣自非挾姦佞之心欲附㑹政府誤惑陛下者皆知濮王稱皇考為不可則衆志所欲亦可知矣陛下何不試察羣臣之情羣臣誰不知濮王於陛下為天性至親若希㫖迎合不顧禮義過有尊崇豈不於身有利而無患乎所以區區執此議者但不欲陛下失四海之心受萬世之譏耳以此觀之羣臣之忠佞邪正甚易見矣臣願陛下上稽古典下順衆志以禮崇奉濮安懿王如王珪等所議此亦和天人之一事也【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英宗乞令樞府大臣同定典禮是非 吕 誨 臣竊以國朝承五代餘弊文武之政二府分領任重體均其實一矣然而軍國大事皆得合議今議崇奉濮王此事體至大者始欲集三省合議而終不謀于樞府臣所未喻兩制及臺諫官論列者半年外臣抗䟽言者不一而樞府大臣恬然自安如不聞知訖無一言以正朝廷典禮豈所謂以道事君固如是耶今佞人進説惑亂宸聽中書遂非執守邪論當有以發明經義解釋羣疑臣欲乞中㫖下樞密院及後來進任兩制臣寮同共詳定典禮以正是非久而不决非所以示至公于天下也【治平二年十二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英宗乞正宰執懷邪詿誤之罪 吕 誨 臣等聞豺狼當路擊逐宜先姦邪在朝彈劾敢後伏見參知政事歐陽脩首開邪議妄引經證以枉道悦人主以近利負先帝欲累濮王以不正之號将陷陛下於過舉之譏朝論駭聞天下失望政典之所不赦人臣之所共棄哀威之失既難施於聖朝褒猶之姦固莫逃於公論當屬吏議以安衆意至如宰臣韓琦初不深慮固欲飾非傅㑹其辭詿誤上聽以至儒臣輯議禮院講求經義甚明僉言無屈自知已失曾不開陳大臣事君詎當如是曽公亮及趙㮣備位政府受國厚恩茍且依違未嘗辨正此而不責誰執其咎臣等地居言職勢不敢嘿請尚方之劍雖古人所難舉有國之刑况典章猶在伏請致脩于理及正琦等之罪以謝中外且議既不一理難並立昔師丹之説行則董宏坐其罪董宏之論勝則師丹廢于家臣等及脩豈可俱進言不足用願從竄謫上不辜陛下之任使下不廢朝廷之職業臣等之志足矣【治平三年正月七日與吕大防范純仁趙瞻同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先是誨等前後十一奏乞依王珪等議早定濮王典禮皆不報乞免臺職又不報至是遂劾奏之】 上英宗再論宰執懐邪之罪 吕 誨 臣等近列狀奏彈參知政事歐陽脩首啟邪議加濮王非正之號稱引無據阿諛不忠乞下有司議正其罪及宰相韓琦等不當飾非遂過宜加顯責至今未䝉施行竊以自古人君之御天下未嘗不以人心為本得之則中才可以免危亂失之則賢智不能保治安故曰民猶水也可以載舟可以覆舟人心之得失可不謹哉豈有身備大臣與國同體希合上意内營已私移過於人君失望於天下為臣之惡莫重於斯伏惟陛下紹膺大統稱尊御極生育之恩禮宜追厚然當俟先帝祥禫之既畢陛下徳澤之已行然後講求典禮褒崇本親况修博識古今精習文史明知師丹之議為正董宏之論為邪利誘其神奪其鑒廢三年不改之義忘有死無二之忠仁宗虞主始祔陵土未乾而遽開越禮之言欲遵衰世之跡致陛下外失四海臣庶之心内違左右卿士之議原脩之罪安得而赦陛下自臨御以來厲精為治遇災而懼則有周宣之風至誠感神則蹈虞舜之德至如徽稱所加却而不受皆前代難行之節治朝可紀之政推而行之和氣可致然而中外人情囂然不安者良由邪説震驚大義未定今不正濮王之禮則無以慰羣心不罪首惡之臣則無以清朝政伏望聖慈早出臣等前後章奏付外施行【治平三年正月上】 上英宗以言不行居家待罪 吕 誨 臣等自去秋以來相繼論列中書門下不合建議欲加濮王非正之號不䝉開納又于近日臣等三次全臺列狀奏彈參知政事歐陽修不當首啟邪議導諛人君及韓琦曽公亮趙槩等依違傅㑹不早辨正乞下有司議罪亦未䝉付外施行蓋由臣才識淺陋不能開悟聖心早正典禮又不能擊去姦惡肅清朝廷遂致大議久而不决中外之人謗論洶洶若安然尸禄不自引罪則上成陛下之失徳下隳臣等之職業臣等已将元授御史告身隨狀繳納自今月二十二日更不赴臺供職居家待罪伏望聖慈早賜黜責【治平三年正月上是時執政密議欲令皇太后下手書勇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又令上下詔謙遜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示非上意誨等聞之遂上此奏上以御寳封告勑遣内侍趣誨等入臺誨等雖受告猶居家待罪】 上英宗論濮安懿王稱安懿皇 司馬光 臣聞諸道路未知信否或言朝廷欲追尊濮安懿王為安懿皇審或如此竊恐不可陛下既為仁宗後於禮不當顧私親臣先時言之已熟不敢復煩聖聽今臣不知陛下之意固欲追尊濮王邪前世帝王以旁支入繼追尊其父為皇者自漢哀帝為始其後安帝桓帝靈帝亦為之哀帝追尊其父定陶恭王為恭皇今若追尊濮安懿王為安懿皇是正用哀帝之法也陛下有堯舜禹湯不以為法而法漢之昏主安足以為榮乎仁宗恩澤在人淪於骨髓海内之心所以歸附陛下者為親受仁宗之命為之子也今陛下既得天下乃加尊號於濮王海内聞之孰不解體又安足以為利乎夫生育之恩昊天罔極誰能忘之陛下不忘濮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飾虗名也孝子愛親則祭之以禮今以非禮之虗名加于濮王而祭之其于濮王果有何益乎三者無一可而陛下行之臣竊惑之此蓋政府一二臣自以鄉者建議之失已負天下之重茍欲文過遂非不顧于陛下之德有所虧損陛下從而聽之臣竊以為過矣臣又聞政府之謀欲託以皇太后手書及不稱考而稱親雖復巧飾百端要之為負先帝之恩虧陛下之義違聖人之禮失四海之心政府之臣秖能自欺安能欺皇天上帝與天下之人乎臣願陛下急罷此議勿使流聞逹於四方則天下幸甚臣今雖不為諫官然曏日已曽奏聞身備近臣遇國家有大得失不敢不言【治平三年正月上光時為龍圗閣直學士兼侍講】 上英宗論濮安懿王稱親 吕公著 【正月二十二日皇太后手書吾近聞羣臣議請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多日未見施行吾再閲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逰縣君任氏可令皇帝稱親仍尊濮安懿王為濮安懿皇王氏韓氏任氏並稱后皇帝手詔朕面奉皇太后慈㫖為議濮安懿王典禮久未施行已降手書付中書濮安懿王譙國夫人王氏襄國夫人韓氏仙逰縣君任氏令朕稱親仍尊濮安懿王為濮安懿皇王氏韓氏任氏並稱后朕以方承大統懼德不勝稱親之禮謹遵慈訓追崇之典豈易克當且欲以塋為園増置吏卒守衞即園立廟俾王子孫主奉祠事皇太后諒兹誠懇即賜允從宜令中書門下依此施行中書劄子奉聖㫖宗朴服闋與除節度觀察留後主奉濮王祠事改封濮國公】 臣伏覩降敕下太常禮院濮安懿王皇帝稱親臣忝預禮司曉夕惟慮義有未安不敢自嘿竊以稱親之説蓋用漢宣帝時有司奏請史皇孫故事謹按皇孫即宣帝所生之父宣帝為昭帝後是以兄孫遥繼祖統於漢家無貳考之嫌史皇孫初無爵諡有司奏請之始故且稱親其後既已立諡秖稱悼園然則親字非所以為稱謂且陛下以聖明之徳仁宗皇帝㧞自旁支入繼大統雖天下之人三尺童子皆知陛下濮王所生今但建立園廟以王子承祀是於安懿王無絶父之義於仁宗皇帝無兩考之嫌可謂兼得之矣其親字既稱謂難立且義理不安伏乞更不施行【治平三年正月上公著時判太常寺奏入不報】 上英宗乞追罷園廟指揮 吕 誨 臣伏覩六月中敕下議濮王典禮引漢宣光二帝稱考故事今月二十三日詔不敢當皇太后追尊父皇母后之禮且欲以塋為園立廟俾王于孫以奉祠事臣愚以為今日與漢宣事體不同當時太子與皇孫俱死于外因其地之故曰戾園悼園即位後八年有司言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悼園宜稱尊號曰皇考立廟因園為寢後議者以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者乃謂堯舜禹湯周文漢髙受命之君非謂繼統為後者考廟悼園宜毁勿修乃從其請今濮王陪塟熈陵别子孫之序奉邑守衞皆巳嚴具必欲别起園寢增廣制度當須改卜易其靈竁不惟熈陵隔絶亦與潤王分别顧其典禮疑有未安漢悼皇止一子是為宣帝雖承大宗不可絶小宗之祀故建立寢廟不為過矣議者猶曰考廟悼園宜毁勿修蓋禮不踰閑而當專意於昭帝也况濮王嗣續衆多奉祀何闕陛下不專意於仁廟而復顧於私親示諸天下其如公議何臣竊原二詔之意盡出首議之臣全襲定陶之事遂追哀帝之迹向言權罷人皆竊笑今日且欲誰其取信誠接下猶或違之譎詭示人何可久也陛下獨不念先帝恩德七廟威靈陟降在庭禍福所繫臣雖甚戇内實寒心伏望聖慈克崇孝道無惑邪説黷亂典章俯順人心仰答天意其園廟指揮特行追罷首議之臣不可寛宥慰安中外兹為急務臣繳納綸誥擅去官守之罪不敢茍避早冀黜謫【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英宗言母后不宜自出詔令 范純仁 臣伏聞皇太后手書追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陛下巳降勑命施行竊以追崇濮王之事始因中書不正之譏陛下謙謹未行之間聞皇太后曾降手書切責政府因此權罷今皇太后復降命令追崇為皇始末不同天下将何取信况皇太后自撤簾之後深居九重未嘗預聞外政豈當復降詔令有所建置蓋是政府臣寮茍欲遂非掩過不思朝廷禍亂之原耳且三代已來未嘗有母后詔令施於朝廷者自秦漢已後母后方預㓜主之政自此權臣欲為非常之事則必假母后之詔令以行其志往往出於逼脅而天下不幸不知事由權臣今陛下以長君臨御於兹四年萬幾之務當出宸斷内奉慈闈唯宜竭仁孝之誠盡四海之養而已豈須更煩房闥之命參紊國章一開其端流弊極大異日或為權臣矯託之地甚非人主自安之計也伏望陛下深察臣言追寝前詔凡繫濮王典禮陛下自可採擇公議而行何必用母后之命施於長君之朝也臣方待罪於家日俟誅竄而區區之誠不能自已者尚冀一悟明主之聽以安宗社臣雖萬死亦復何恨【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為侍御史詔諭純仁等供職】 上英宗黜責歐陽修 吕 誨 臣等今月二十四日列章論奏濮王典禮雖去殊號首議之臣未加顯黜及乞正臣等不合納告去職之罪依前居家俟命並未䝉開納上忤威顔戮有餘責内存忠憤死而後已伏縁臣等本以歐陽脩首啟邪議詿誤聖心韓琦等依違附㑹不早辨正累具彈奏乞付朝典近覩皇太后手書追崇之典並用哀威衰世之事乃與政府元議相符中外之論皆以謂韓琦密與中官蘇利渉髙居簡往來交結上惑母后有此指揮蓋欲歸過至尊自揜其惡賣㺯之跡欲蓋而彰欺君負國乃敢如此陛下知其不可急降手詔雖去殊號然而尚許稱親復建議之罪未正典刑陛下縱以輔臣同議勢難全責而脩為首惡豈宜曲貸凡人臣得罪君上猶或可赦脩乃得罪祖宗故無可赦之理自來大臣有過為憲司所劾例皆闔門憂畏拜章引咎蓋權勢之臣理當如是今脩氣貌揚揚出入如故又復巧作姦狀熒惑中外陛下聖鑒清明觀脩為人稍失控御何所不至伏望特出聖斷将脩黜責臣等亦有不合納告去職之罪亦乞一時施行臣等雖死之日猶生之年臣等與脩理不兩立脩茍不黜臣等終無就職之理【治平三年正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八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濮議下 上英宗乞罷稱親 吕 誨 臣等伏聞手詔節文稱親之禮謹遵慈訓追崇之典豈易克當固已見陛下守義徇公謹重之至也然稱親之禮殊未為安羣口紛紜不勝嗟憤臣等竊詳皇太后手書稱親之意蓋用漢宣故事欲行於今乃與中書門下元建皇考之議大體相依此不免為兩統二父之失所以議者喧然皆謂母后手書非出慈壽之本意皆建議之臣惑交結成就其謀欲自掩其惡而杜塞言者之口也臣觀陛下繼明之始與漢宣故事不同宣帝之時尚為有司所奏禮為人後者為之子請謹視孝昭所為未有却令大宗正統之母追稱小宗所生為親者也錯亂禮法失其本意若欲凖漢宣故事以濮王為親則襄國已降自當為母於皇太后豈得安哉恭惟陛下親受仁宗詔命而為之子故先帝遺詔誕告萬方謂陛下為皇太子即皇帝位四夷諸夏莫不共聞今乃復稱濮王為親則先帝治命之詔不行而陛下繼體之義不一况太后與政府大臣並受先帝顧託言猶在耳永昭陵土未乾止因一二姦臣之謀遂忘而弗顧陷兩宫於有過之地使四方夷狄惑先帝之遺詔疑陛下之過舉移謳歌欣戴之心為忠憤不平之氣可不痛哉萬一强敵姦民以有先帝遺詔為問則執政之臣其将何辭對之然則稱親之禮豈宜輕用首議之臣安得不誅臣等待罪於家屢䝉詔㫖促令供職而踧踖未敢承命者以此故也若必使臣等就職則當合班廷爭以救朝廷之失雖陛下容納直言為天下所聞而臣等不能早悟明主之罪益深益重矣豈可復居言路為耳目之臣哉臣等之心有死無二伏望陛下留神聽納天下幸甚【治平三年正月上令中書降劄子趣使赴臺供職誨等復繳還劄子并録前項所奏九状申中書堅辭臺職誨等前後論此事并彈韓琦歐陽修凡二十六状】 上英宗論廻避濮王名諱 吕公著 臣近覩勑文中書門下奏濮安懿王名下一字應中外文書合行廻避奉聖㫖依奏數日以來朝野有學識者皆以為未安臣謹按禮文七廟之諱雖不及於天下皆頒告於天下又晉尚書王彪之等議所生之諱臣下不當廻避當時以彪之之議為當今來輔弼奏請蓋縁臣子之心陛下未有謙抑之辭切恐四方後世不免譏議臣愚欲乞特降詔可濮安懿王名下一字唯上書奏事並聽回改餘公私文字不須諱避若續降此指揮則與祖宗七廟名諱小有差别在於天下臣子亦安敢故犯臣忝守經術又為禮官臣若不言誰當言者【治平三年正月上先是中書請避濮王名下一字置園令及奉園兵公著時判太常上此奏奏入不從公著再具畫一劄子并論不當稱親且言或以章獻稱制曾頒諱于天下况母后事固不足為後世法然今來事體又異于彼禮為父服三年天下之通制惟陛下于濮王服朞年聖人之㫖欲使為人後者降抑其私親事一於所後如頒諱之事足以亂大統非所以尊宗廟也】 上英宗乞追還詔書復吕誨等職事 韓 維 臣竊聞御史知雜吕誨等以論濮安懿王事得罪並行譴逐羣議喧然皆以謂誨等能審議守職國之忠臣而竊歎朝廷典刑遂至於此臣伏以陛下自入繼大統士大夫莫不首論為人後之大義以謂陛下素好經術必能循用禮典以副先帝顧託之意自兩制之議上聞臣下更白交諌務欲上廣聰明以正此事而今者遂至斥逐憲官以失天下之望誠可痛也臺官之言臣雖不盡聞料其用心不過欲陛下盡如先王之法而止耳即如此者乃是愛君之至安所得罪而逐之也近年以來風俗頽敝士大夫皆貪固寵利䕶惜人情姑息茍且為自容之計莫肯為國家悉心營職者陛下厚賞以勸之嚴罰以督之猶恐此風不變而復内牽邪説貶斥正人數以微過放逺善士臣恐自此姦佞得志忠良結舌陛下耳目益壅蔽緩急朝廷有事上無由知此時雖有悔恨亦無及矣方今法度隳廢百職不治國用匱乏民力凋困外無良将士卒驕惰夷狄窺間而有輕中國之心而天災數見地變復作疾疫流行饑饉荐至由此觀之臣恐陛下之憂不在濮王名號未崇臺官不畏威依命也伏望聖慈思社稷安危之計以人情去就為慮亟追昨日詔書還誨職事以救前失以安人情【治平三年正月上維時知制誥兼銀臺封駁事先是中書進呈吕誨等所申奏状上問執政當如何韓琦答曰臣等忠邪陛下所知歐陽脩曰御史以為理難並立臣等有罪即當留御史若以臣等無罪則取聖㫖上猶豫久之乃令出御史而曰不宜責之太重于是誨知蘄州純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寜縣維連上疏乞留之】 上英宗乞留吕誨等 司馬光 臣聞人主患在不聞其過人臣患在不能盡忠是故忠直敢言之臣國家之至寳也夫以人主之尊下臨羣臣和顔色以求諫重爵賞以勸之羣臣猶畏懦而不敢進又况憚之以威懲之以刑則嘉言何從而至哉竊聞侍御史知雜事吕誨侍御史范純仁監察御史裏行吕大防因言濮王典禮事盡被責降中外聞之無不駭愕臣觀此三人忠亮剛正憂公忘家求諸羣臣罕見其比今一旦以言事太切盡從竄逐臣竊為朝廷惜之臣聞人君所以安榮者莫大於得人心今陛下徇政府一二人之情違舉朝公議尊崇濮王過於禮制天下之人已知陛下為仁宗後志意不專悵然失望今又取言事之臣羣輩逐之臣恐累於聖德所損不細閭里之間腹誹竊嘆者多是况純仁大防皆陛下簡㧞於衆人之中任以為耳目之臣蓋取其忠直非取其阿諛也純仁大防亦欲竭誠盡節以報陛下之知故敢不附政府侃然正論今更以此獲罪則陛下於羣臣之中尚誰親哉若使忠直日退阿諛日進則陛下何以復知臣下之善惡政事之得失如此殆非國家之福也伏望聖慈亟令誨等還臺供職則天下翕然皆歌陛下之聖明雖禹之樂聞善言湯之改過不吝不是過矣不然且為之别改近地一官亦可以少慰外人之心也【治平三年正月上】 上英宗繳納舉臺官勑 韓 維 臣昨日閤門送到勑一道令臣舉官二人充御史臣伏以知人之道古今至難故聖王取士之法必有所試見其迹效可用然後升進乃不失人臣伏見吕誨等剛果强勁守義不回至干犯死亡之誅不顧忌諱以盡論議求之古人如此至少臣又聞陛下嚮者自出范純仁吕大防二人姓名令除御史衆見純仁等能竭節言事皆謂陛下明選任得人純仁等不負陛下所知得事君報國之道今一旦斥逐逺去士大夫莫不切歎痛惜陛下毁已成之美受可恥之名失當時之屬望貽後代之譏謗今勑㫖令别舉御史臣伏自忖度臣之駑下何敢少望清光雖欲保舉豈如聖主自擇夫人未試用誠亦難知如誨等則有已試之效矣陛下必欲為官求人來羣言以興至治則臣願復三人以佐陛下招賢納諌之美其舉臺官勑臣已具公文繳納閤門未敢祗受【治平三年正月詔翰林學士知制誥御史中丞知雜各舉御史兩人維三月上此奏】 上英宗繳納舉臺官勑 韓 維 臣今月十三日准中書劄子奉聖㫖令臣依勑舉官聞奏者聖量兼容不責奉詔之稽緩特諭恩㫖便合祗受然臣伏再惟念事君之道義當傾竭若懷不盡之意外竊敢言之名而無益於國事者臣所不忍為也故敢不避鈇鉞之誅以申其説臣竊以自古聖王優待諌諍之臣雖甚狂直必加涵忍者非勢不能黜也以為黜此一人則傷衆多之心遂此一失則敗天下之事故不為也治平以來四方傾聽日望陛下開納羣言勸帥衆力以光祖宗之大業而反復如此臣所以痛心疾首為陛下深憂也自吕誨等被黜至于市井之人皆知此事為非美而在朝廷之臣未聞戮力竭忠為國救此失者則陛下斥逐近臣貶臺官之效已可見矣聖慮偶失為此事而上下雷同便即成就如後日復有它事而人情如此臣恐非陛下之福也今聞傅堯俞等强爭不已則又将黜此三人乎同時而黜六諫臣此危殆之道也陛下欲履之乎臣所以再不奉詔者實冀以區區懇廹之誠終悟聖意伏望陛下察臣前後所言甚經思慮不是妄發特奮英斷回革此事以慰天下之心非臣之利陛下社稷之利也其舉臺官勑見在閤門未敢奉行劄子繳納中書訖所有臣不即奉詔之罪惟朝廷處分【治平三年二月上】上英宗辭侍御史恩命乞與吕誨同貶 傅堯俞 臣伏聞罷濮王追崇之典實允公議而稱親未改於禮非安竊度朝廷不過謂哀帝之失既已更改孝宣所為便可依據不知經史所謂親者非父母而何况以孫繼祖與陛下不同而儒者譏議亦具在方冊若不較善惡茍前世嘗行皆可以為後世法則書傳所記是非百端更無不可為者此蓋歐陽脩違負先帝啟不正之論倚恃君相有泰山之固故羣諂和附邪説日增揺動人心虧損事體重兩宫之過貽萬世之譏不㧞本根蔓延未已伏乞重黜歐陽脩然後議韓琦等傅㑹姦人之罪廣發徳音譬曉天下濮王封册一用禮官初議為定不然無以慰仁宗付託之心當上天顧諟之意臣新除恩命决不敢秖受亦不敢更赴諌院供職所有使契丹往還公事纔得次依例上殿敷奏謹伏私門以待斧鉞况臣論濮王典禮與吕誨等實同議論乞誅首議之人以謝天下今罪乃獨在吕誨等前此固陛下所知非臣敢有欺紿意合罪均雖死不敢獨免【治平三年三月上時同知諌院】上英宗論追奉濮王六説 趙 瞻 臣前日伏䝉陛下諭以君臣之大義可掩僚友之小節朝廷之大補可陋狷直之虗名德音慰存聖識深逺臣愚不勝感服之至今日復領詔㫖促令入臺供職臣聞孔子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孟子去齊曰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於其君不受則悻悻然見於其面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夫孔孟事列國僻君其去就猶如此之難况小臣事萬乘之賢主耶此君臣之義誠重而朝廷之補誠切也然孔孟前日所以終去齊魯者豈得巳哉蓋君臣之道未至故留之心不勝其去之義也吕誨等豈願去王庭清切之地而為聖朝竄逐之人哉今陛下守先王之典禮徇天下之至公於其父母不敢過有褒崇此非兩漢之主所可倫比尚有少意未得以盡其美者故臣下深有所未喻也既能遵奉大統不取皇考之名巳恊公論矣而復出稱親之説蓋由議者不深考其文義見漢書有司之辭偶稱云親史皇孫宜諡曰悼故引取為據爾然有司以其未有諡號即且以此為稱暨有悼園之諡則親字固自已除之矣豈嘗稱曰親悼園乎况經傳謂孝子事親者統父母之言也謂親廟數者統祖宗而云也於族屬中無有稱親之名是誠不可為禮典以書於史䇿終無益於尊崇而徒妄為此紛更也又若戾太子死難于野故與其子悼皇孫冡位在外則宣帝改塟其父祖置園守冡禮當然矣今濮王朝廷禮塟已固而遽圗遷厝臣恐非濮王神靈之所安也又陛下持正居謙不敢順慈壽恩意之厚辭去親皇及后號誠慰天下之望矣然止用舊爵無所殊異亦衆心之所未喻也禮不可過則不稱大號為得禮矣禮可褒進而直用故封是可疑焉又天子公卿禮皆有廟濮國一品家廟實宜所下詔書不凖禮意直置園寝事違典制徒使言者指擿異端曾無萬分之一益也又陛下恭依經義不廢小宗故令宗朴承襲時祀然安懿王當為萬世不遷之大祖傳之不朽則子之嗣王於義乃允今止封公似為有待今若朝廷特申制詔復下有司去稱親之説仍舊園之安加兼國之封進夫人之號明家廟之數正嗣王之爵用是六説俾其據經恊義則中外之臣庶孰不驩快哉顧在言職者斯亦可以塞責矣其建議之非依違之過惟當詔問輔臣必有公議陛下當正其罪以定羣疑邪正分矣若是則雖孔孟猶不屑去况臣等出處之迹哉僚友之議狷直之節夫何足道臣今不敢奉詔伏地待罪【治平三年三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英宗論典禮必與士大夫公議并乞降黜 趙 瞻 臣前奉中書劄子内聖㫖令臣速赴臺供職後復累厯陳懇愊以為朝廷未正大議未有歸罪則終不敢奉詔中夜復領御批使依前㫖臣乃知誨等前日至有激訐之過者誠有由而然也且臣所言者國家典禮也乞下有司臣僚㑹議者公論也豈有典禮而不從公論者乎陛下自知濮王不稱皇考又去皇號於公論已為至止矣而尚不欲與天下士大夫同議者何哉豈其猶有不合公論之禮耶自古非禮之作後皆不久廢改是終無益于朝廷而有譏於典䇿此當言責者所以惓惓不能已也今中外之公卿士庶忠憤闐然而獨陛下以一二執政之臣及左右邪佞之黨心雖知非辭尚文過故主先入之説未信臣言爾即不以臣言為是固宜亟賜降黜猶可以悚動後來之人而塞絶議者之望况臣即時違㫖已足譴逐不待累日然後可罪不勝傍徨待命之至【治平三年三月上瞻前後凡三十二奏至是瞻通判汾州堯俞知和州趙鼎通判淄州瞻初接伴契丹使還對延和殿謂上曰陛下為仁宗子而濮王稱皇考非禮也上曰卿嘗見朕欲以皇考事濮王乎瞻曰此大臣之議陛下未嘗自言也上曰此中書過議爾瞻因請諭中書上曰朕意已决亦无用宣諭也】上英宗繳蘇寀詞頭論同時斥六諌臣 韓 維 臣今月七日中書送到詞頭一道除刑部郎中蘇寀守本官兼侍御史知雜令臣撰詞者臣竊以自濮安懿王稱親三御史得罪以來羣議洶湧人情不以為愜傅堯俞等復不肯就職論事愈急士大夫竊為朝廷憂之而天變遽作夷狄加慢忠義愛君之人往往竊議庶㡬陛下因此儆懼刋前詔之失大還放逐赫然有為以新德政今忽除蘇寀為御史知雜則堯俞等豈復可留之望哉同時而斥六諫臣切恐祖宗以來未有此事内失人望外啟戎心虗災異先見之戒開禍敗不測之端臣驟䝉㧞擢典司告命不敢阿諛隱諱以孤陛下任使其詞頭不敢奉行己具狀繳納中書訖臣縁此事兩違詔㫖自度罪惡深大必不得復見清光然區區愚忠猶願陛下深畏天戒謹察人情以為社稷之計【治平三年三月上時知制誥】 上英宗乞召還傅堯俞等下詔更不稱親 司馬光 臣近曾上殿䝉聖恩宣諭以濮王稱親事云此親字官家亦本不欲稱假使只稱濮王與仙逰縣君有何不可臣乃知陛下至公本無過厚於私親之意直為政府所悞以致外議紛紜必謂旦夕下詔罷去親名其已出臺官當别有除改見在臺官亦優加撫諭使之就職昨日忽聞侍御史知雜事傅堯俞知和州侍御史趙鼎通判淄州趙瞻通判汾州中外之人無不驚愕此蓋政府欲閉塞來者使皆不敢言得專秉大權逞其胸臆臣竊惟陛下春秋方壮聖徳欽明而今日獨取拒諌之名受孤恩之謗違天下之望失人主之權正由遂政府數人狠心而已不知于陛下有何所利而為之臣不勝區區深為陛下痛惜伏望陛下勿復詢於政府特發宸斷召還堯俞等下詔更不稱親如此則可以立使天下憤懣之氣化為懽欣誹謗之語更為謳歌矣【治平三年三月上時為龍圗閣直學士判流内銓】 上英宗乞早賜責降 司馬光 臣於今月十一日上殿乞與傅堯俞等一例責降十三日又曾自陳固違聖㫖之罪至今未奉指揮臣曏於陛下即位之年四月二十七日已曾上疏預戒追尊祖父之事及政府請議濮王典禮陛下令過仁宗大祥别取㫖臣與傅堯俞甫過大祥即詣政府白以為人後者不得顧私親之議及詔兩制禮官同共詳定之日臣又獨為衆人手撰奏章若治其罪臣當為首其吕誨等並係後來論列已蒙譴逐况如臣者豈宜容恕縱陛下至仁特加保庇臣能不愧於心伏望聖慈依臣前奏早賜責降其曏所上疏竊慮年月稍久禁中遺失今别録進呈【治平三年二月上光嘉祐八年疏引漢宣帝光武故事見慈孝門】 上英宗乞罷濮王稱親 彭思永 臣伏見近日以濮王稱親事言事之臣奏章交上中外論議沸騰此蓋執政大臣違亂典禮左右之臣不能開陳理道而致陛下聖心疑惑大義未明臣待罪憲府不得不為陛下明辨其事竊以濮王之生陛下而仁宗皇帝以陛下為嗣承祖宗大統則仁廟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廟之嫡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於屬為伯陛下濮王出繼之子於屬為妷此天地大義生人大倫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變易者也固非人意所能推移茍亂大倫人理滅矣陛下仁廟之子則曰父曰考曰親乃仁廟也若更稱濮王為親是有二親則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辯論而後見也然而聖意必欲稱之者豈非陛下大孝之心義雖出繼情厚本宗以濮王是生聖躬曰伯則無以異於諸父稱王則不殊於臣列思有以尊之使絶其等倫如此而巳此豈陛下之私心哉蓋大義所在即典禮之正天下之公論而執政大臣不能将順陛下大孝之心不知尊崇之道乃以非禮不正之號上累濮王致陛下於有過之地失天下之心貽亂倫之咎言事之臣不能詳據典禮開明大義雖知稱親之非而不知為陛下推所生之至恩明尊崇之正禮使濮王與諸父夷等無有殊别此陛下所以難安而重違也臣以為所生之義至尊至大雖當專意於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故所繼主于大義所生存乎至情至誠一心盡父子之道大義也不忘本宗盡其恩義至情也先王制禮本縁人情既明大義以正統緒復存至情以盡人心是故在䘮服恩義别其所生蓋明至重與伯叔不同也此乃人情之順義理之正行於父母之間亦無嫌間至於名稱統緒所繫若其無别斯亂大倫今濮王陛下之所生義極尊重無以復加以親為稱有損無益何哉親與父同而所以不稱父者陛下以身繼大統仁廟父也在于人倫不可有貳故避父而稱親則是親與父異此乃姦人以邪説惑陛下言親義非一不止謂父臣以謂取父義則與父正同决然不可不取父義則其稱甚輕今宗室疎逺卑㓜悉稱皇親加於所生深恐非當孝者以誠為本乃以無正疑似之名黷於所尊體屬不恭義有大害稱之於仁廟乃有嚮背之嫌去之於濮王不損所生之重絶無小益徒亂大倫臣料陛下之意不必須要稱親止謂不加殊名無以别於臣列臣以為不然推所生之義則不臣自明盡至恭之禮則其尊可見况當揆量事體别立殊稱要在得盡尊崇不愆禮典言者皆欲以髙官大國加於濮王此甚非知禮之言也先朝之封豈陛下之敢易爵秩之命豈陛下之敢加臣以為當以濮王之子襲爵奉祀尊稱濮王為濮國太王如此則敻然殊號絶異等倫凡百禮數必皆稱情請舉一以為率借如既置嗣襲必伸祭告當曰姪嗣皇帝名敢昭告於皇伯父濮國太王自然在濮國極尊崇之道於仁皇無嫌貳之失天理人心誠為允合不獨正今日之事可以為萬世之法復恐議者以太字為疑此則不然蓋繫於濮國下自於大統無嫌今親之稱大義未安言事者論列不巳前者既去後者復然雖使臺臣不言百官在位亦必繼進理不可奪勢不可遏事體如此終難固持仁宗皇帝在位日久海㝢億兆涵被仁恩陛下嗣位之初功徳未及天下而天下傾心愛戴者以陛下乃仁廟之子也今復聞以濮王為親含生之發憤痛心蓋天下不知陛下孝事仁皇之心格於天地尊愛濮王之意非肯以不義加之但見誤致名稱所以深懷疑慮謂濮王既稱親則仁廟不言自絶羣情訩懼異論喧囂夫王者之孝在乎得四海之歡心胡為以不正無益之稱使億兆之口指斥謗讟致濮王之靈不安於上臣料陛下仁孝豈忍如斯皆由左右之臣不能為陛下開明此理在於神道不逺人情故先聖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設如仁皇在位濮王在藩陛下既為冡嗣復以親稱濮王則仁皇豈不震怒濮王豈不惻懼是則君臣兄弟立致釁隙其視陛下當如何也神靈如在亦豈不然以此觀之陛下雖加名稱濮王安肯當受伏願陛下深思此理去稱親之文以明示天下則祖宗濮王之靈交懽於上皆當垂祐陛下享福無窮率土之心翕然慰悦天下化徳人倫自正久存之名光於萬世矣夫姦邪之人希恩固寵自為身謀害義傷孝以陷陛下今既公論如此不無徜徨百計搜求務為巧飾欺罔聖聽枝梧言者徼冀得已尚圗自安正言未入而巧辯已至使陛下之心無由而悟伏乞将臣此章省覽數遍裁自宸無使姦人與議其措心用意排拒人言隱迹藏形陰贊陛下者皆姦人也幸陛下察而辨之勿用其説則自然聖心開悟至理明白天下不勝大願【治平三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疏實程頥代作按追崇濮王事至治平四年正月以王子宗朴為節度觀察留後改封濮國公以奉正祀以塋為園立廟制用品稱考稱親之議後卒罷不行】 上神宗論前代帝王追尊本親及嗣王公襲 封故事 蘇 頌 臣伏以漢宣繼昭帝即位詔議故皇太子號諡園邑有司奏請故皇太子宜諡曰戾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冡三十家園置長丞親皇孫諡曰悼親謂父也母曰悼后比諸侯王漢諸侯王母夫人皆曰后園置奉邑三百家後八歳有司復請悼園宜稱尊號曰皇考立廟因園為寝以時薦享戾夫人曰戾后皆益奉園民光武中興上承元帝建武二年以皇祖皇考墓為昌陵【後改曰章陵縣】置陵令守視【皇祖考不加尊稱皇考仍舊稱南頓君】十年追尊宣帝為中宗始祠昭帝元帝於太廟【前此十一帝主皆納髙廟】成帝哀帝平帝於長安舂陵節侯以下四世於章陵【節侯光武之髙祖】東晉元帝由琅邪繼統即位之後以父恭王無他子立皇子裒為琅邪王奉恭王祀其後王薨琅邪皆更立王終晉之世前代帝王自諸侯入奉大統尊其本親不失禮者三帝也宣光於其父祖惟塋墓置園邑令丞所以異於諸侯也而不加尊稱不封國邑本恭親之義也【不加尊稱尊正統也不封國邑子無爵父之義也文雖不著其義可推也亦見於師丹議】其曰親曰皇祖曰皇考者有司之失也何以言之父祖之尊不容改更稱謂但以上承大宗不得復顧其私恩故服有降等而名無異稱儀禮喪服傳齊衰期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師丹議亦曰降其父母期所以云者取其别於他親於義無嫌也今不曰父而曰親而與九族旁宗尊卑無所别異於義安乎不必加稱謂直曰史皇孫則中外無嫌尊卑之義自見也至若皇祖皇考之稱是天子諸侯大夫士奉祭祀之文禮記祭法曰王立七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鄭康成云王皇皆君也顯明也祖始也名先人以君名始者所以尊本之意也若是則豈可稱於羣臣論議之間乎故宣帝詔直曰故皇太子是也然則考與父豈有别乎禮記曰生曰父母死曰考妣【郭璞注爾雅不取此義然則學者當從禮記為正】白虎通曰父矩也度以教子者也考成也言有成德也廣雅云母牧也言育養子也妣嫓也匹於父也曰教曰養親之之辭也曰成徳曰匹父尊之之辭也故禮有世父母叔父母之文而無世考妣叔考妣之説此其所以别也宣光之世議者不能推本此意以開導時主使盡禮意故曰有司之失也晉元帝雖越在江介而能定其大義不失統紀者以當時諸儒若賀循軰非一皆有禮學國爵詳正本末不違越於先代不致取譏於後世誠有由也自先帝紹位之始深惟其故追賁宗室諸王獨國爵濮安懿無所加進崇奉之禮不過置園陵立國廟而巳此合乎宣光尊本恭親之美也初議稱親後亦罷寝特封王之子為濮公使世世奉祀以正其國統此又徳過於二帝區區晉室不足擬倫也【宣光為皇孫南頓君立後後世使羣臣郡國奉祀此師丹所謂無王不正之禮是也哀安威尊其父祖為皇而使王子孫奉祀此失禮之大者也其尊曰皇者禮如天子天子不敢臣之髙祖之於太上皇是也今使羣臣諸侯奉祀神不歆非皇豈得享之哉故三代所以尊王者後待以不臣得用其國之儀物服色以祀其先王者為此也唐立孝敬皇帝奉天皇帝廟京師皆有司行事追尊遜皇帝以其子孫為嗣寜王奉祀事亦因循前代之失也】今欲因改封故王議追尊之禮莫若増陵廟以奉國之名加本國以嗣王之名既合於古義又不違先帝之本意也先帝不追尊仙逰縣君益見聖慮之深逺也【魏明皇帝詔曰哀帝以外藩援立董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共皇立廟京都又寵藩妾使比長信僭差無度人神弗祐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是哀帝一失正禮取誚後來本欲尊親反貽重毁如是豈得為孝乎東晉孝武帝太元中崇進所生母為太妃范寗亦曰子不得爵命其母妃是太子婦必也正名寜可稱母】今議尊崇謂宜許其所生宗室子援羣臣封育母之例請加封號朝廷以誕育先帝之故優詔褒述特進大國既縁宗室之請則不失正禮推以先帝私親則其他宗室不敢為比亦可以成先帝之志也或嫌爵母則因濮國以為號可也【治平四年十月上時同見太常寺兼禮儀事】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褒崇先聖 上仁宗論孔宗愿襲文宣公 祖無擇 臣伏見至聖文宣王四十七代孫孔宗愿襲封文宣公乃是其人未死已賜諡矣臣切觀前史孔子之後襲封者衆在漢魏則曰褒成褒聖宗聖在晉宋曰奉聖後魏曰崇聖北齊曰恭聖後周及隋封以鄒國唐初曰褒聖或為君或為侯為公為大夫使奉祭祀唯漢平帝追諡孔子為褒成宣尼公遂以均為褒成君至唐開元二十七年追諡為文宣王又以其後為文宣公是皆以祖之美諡而加後嗣生而諡之不經甚矣欲乞明詔有司詳求古訓或封以小國或取尊儒褒聖之義别定美號加以封爵著于令式使千古之下無以加於我朝之盛典也【至和二年四月上時為太常博士有㫖送兩制詳議】 上仁宗論孔宗愿襲文宣公 劉敞等 臣等謹按漢元帝初元元年以師孔霸為闗内侯食邑八百户號褒成君而霸上書求奉孔子祭祀元帝下詔曰其令師褒成君闗内侯霸以所食八百户祀孔子及霸卒子福嗣福卒子房嗣房卒子莽嗣皆稱褒成君至平帝元光二年始更以二千户封莽為褒成侯而追諡孔子曰褒成宣尼公以此觀之則褒成者國也宣尼者諡也公侯者爵也褒成宣尼公者猶曰河間獻王云爾蓋推宣尼以為褒成祖非用褒成以為宣尼諡也唐世不深察此義以褒成為夫子之諡因疑霸等號封褒成者皆襲其祖之舊耳故遂封夫子文宣王而爵其後文宣公考校本末甚失事理因循承襲至今不改先帝既封泰山親祠闕里又加文宣以至聖之號則人倫之極致盛德之顯名盡在此矣尤非其子孫臣庶所宜襲處而稱之者也臣等以謂無擇議是可用其文宣王四十七代孫孔宗愿伏乞改賜爵名若褒成奉聖之比上足以尊顯先聖有不可階之勢下不失優異孔氏使得守繼世之業改唐之失法漢之舊傳曰必也正名又曰正稽古立事可以永年此之謂也【至和二年四月上時為知制誥勑文宣公可特改衍聖公】 上神宗乞罷追帝孔子 李清臣等 臣伏准批送下判國子監常秩李定黄履吕升卿等劄子奏為乞追諡孔子帝號及乞於孔子廟庭建立孟軻揚雄像貌加以爵號嵗時從祀等事送臣等詳議者臣聞堯舜用道以治天下孔子明道以傳後世堯舜君也孔子臣也同為聖人道德同也堯舜聖人也孔子亦聖人也而或為君師位號不必同也故道德存于人而所歸常同位號受于天而所遭常異此事理之固然而名分之所不能齊也然則孔子雖無位豈害孔子之聖哉故歴代尊之廟貌薦奠服被衮冕弟子侍配自天子以下皆北面師事之或封其子孫世世不絶今陛下以不世出之聰明有堯舜之位而用孔子之道德以制作法度養育天下其於二三聖人之業可謂兼之矣而左右之臣推原道之所自建畫大義謂宜追諡孔子而帝之意義甚美然臣愚惓惓竊有未同者昔子路欲使門人為臣孔子之所不與今無位而帝之慮非先聖之本意且孔氏雖聖異姓也究考古今自非推五嶽之天神及追諡祖宗之同體而以異姓為帝號於故事亡有若以之顯號發䇿動觀聽於天下臣誠以為未安也陛下若深採儒老從官尊廣道德之意折衷其論發自聖斷特詔有司升先聖釋奠為大祀使列於郊廟日月天神之次禮樂祠事皆増而大之及封爵孟軻揚雄賜諡立像侑坐配食卓然異於武成之祀亦足以示陛下興儒隆師修德明道之大㫖臣愚職為禮官獲奉明詔使得預兹議不敢回隠所見以茍免違異之罪惟聖神裁幸【熈寧七年十二月國子監常秩等言切惟孔子之道萬世帝王所宜師法歴代之主雖知慕其名而不能行其道雖嘗崇其號而不能盡其實今陛下發明經術陶成天下之士至於作新百度又未嘗不推原其意可謂能行孔子之道矣然其爵號猶襲唐制臣等聞皇以道帝以徳若孔子可謂道德之至者也宜因盛時追諡帝號以盡聖人之實以稱尊崇之意其冕服祠事乞下有司詳定制度又言孔子之後能明聖人之道者莫如孟軻揚雄而歴世以來未嘗加以爵號又不載之祀典欲乞於孔子廟庭建立像貌加以爵號嵗時從祀以稱陛下崇尚儒術之意詔兩制與國子監禮院官詳定以聞於是翰林學士元絳等言參詳自生民以來莫盛孔子雖當時無位不得以有行然其載之後世者上自天子下逮黔首莫不師用其道則其德業盛大不待論之而後著也中間有唐雖甞加以王號在於後世尚為臣爵誠不足以仰稱先聖道德之實欲乞依國子監所請尊加帝號委得允當所有冕服祠祭等乞下有司别詳定制度孟軻揚雄出於孔子之後能明其道以闢邪說其於後世誠為有功各乞封以公爵餘欲並依國子監所請孔子舊號有所未盡乞别賜改諡清臣時判太常寺上此奏】 上神宗論孟子配饗 林 希 臣伏見古者配饗及從祀但取著德立功其道有以相成者不必皆用同時之人如蜡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先農之祠則以后稷配神農勾芒為少昊氏之子祝融為髙辛氏之子今春秋之祭則勾芒配伏羲祝融配大庭迎氣之日又為之從祀是異代之人得為配享明矣唐貞觀二十一年詔以伏勝髙堂生杜預范寗之徒二十一賢與顏子俱配享孔子廟堂至今猶為從祀孟子於孔聖之門當在顏子之列至於荀况揚雄韓愈皆發明先聖之道有益學者乆未配饗誠為闕典伏請自今春秋釋奠以鄒國公孟子配饗文宣王設位於兖國公之次所有荀况揚雄韓愈並以世次先後從祀於左丘明等二十一賢之間所貴上稱聖朝褒崇儒賢備修祀典之意 貼黄檢㑹左丘明至范寗二十一人並封伯爵如允所請即乞荀况揚雄韓愈並加封爵自國子監及天下至聖文宣王廟皆塑鄒國公像其冠服同兖國公仍畫荀况等像於從祀之列荀况在丘明之下揚雄在劉向之下韓愈在范寗之下冠服各從封爵【元豐七年四月先是晉州奏據雄州防禦推官知秀州崇德縣事充州學教授陸長愈狀切聞朝廷近降勅命追封孟軻為鄒國公長愈幸蒙推擇備數外學以督州徒遭遇聖世崇嚮儒術推原道德發明之由以孟氏為有功於聖人特加爵號不惟錫土封賁廟祠而已將使天下學者知所尊尚而不失其指歸此當今甚盛之舉往者之所未嘗及也天下幸甚然長愈猶有管見伏覩毎嵗春秋釋奠于先聖至聖文宣王以先師兖國公顔子配享近制十哲皆得分獻長愈竊以謂朝廷既封孟軻為鄒國公則亦宜從祀蓋爵位既加禮數必異躋之於先師則為已隆班之於十哲則為已殺惟與顔子並配為得其宜至於序坐則非長愈所敢議也孔子之得顔回則回也見而知之孟軻之學孔子則軻也聞而知之見而知之而為聖人之亞聞而知之而為聖人之徒其時雖殊其道則一此長愈所以謂並配為得其宜也論其知覺之先後居世之近逺則門人為親而顔必處孟上以其聞先聖之道距楊墨之言後世為有功而孟不在顔下此長愈所以謂序坐則非所敢議者也欲乞今後春秋釋奠並以兖鄒二公配享如允所請即乞下禮部定奪次序立式伏乞備錄聞奏本州據陸長愈狀奏聞得㫖下太常寺定奪本寺看詳以謂先聖文宣王先師顏子配享以次從祀皆其門弟子也孟子之道固當尊禮然於孔子異代難與顏子並行配享本官所請難議施行者希時為禮部郎官上此奏】 上哲宗論孔子後凡五事 顔 復 臣聞二帝三王之道至孔子而大明百家之辨不能誣萬世之逺不能晦有天下國家者既有其教思隆其報故與社稷並祀自古皆有土邦無化不立有生皆欲食俗無禮不成由是論之其功輕重又可喻矣歴代致治之君又爵其後使襲美號以昭聖人之澤賜田給廪以豐其享然制度未立聖人之祀容有時而不振度今之可行者其要有五一曰專其祠享二曰優其田祿三曰復其廟幹四曰司其法則五曰訓其子孫專其祠享者漢魏以來皆以嗣侯專奉祠事國朝乾德以來嘗詔其後宜延世助任曲阜官使嚴時享又詔襲封人令常任近便官不得逺去家廟近世孔氏雖紹孔聖公爵多任外官違離陵廟名實乖異無主祭之責爼豆之事勢難精䖍欲乞今後襲封之人並理所入資序留奉祭祀如有卓異才行為朝廷採擢及通判以上並擇以次當承襲人權主廟事子孫未立通擇近屬漢孔霸元帝即位為帝師錫爵闗内侯食邑八百户號褒成君上書求奉孔子祭祀詔以所食八百户祀孔子故霸還長子福于魯奉夫子祀乃其故事優其田祿者前代褒成褒聖崇聖奉聖侯食至千户唐曽給百户為采邑國朝太平興國二年免其家租賦至真宗朝又増賜田至二百頃後因京東監司奏官為制撲嵗課甚薄欲乞賜増良田俾其家自墾庶仰祀俯養僅得封公之祿復其廟幹者自漢以來孔子之廟或以吏卒百户守衛或又増户以備洒掃國朝祥符中給近便户以奉塋廟又給守兵後定差鄉兵五十人謂之廟户以備庶役熈寧役法之更此制漸削今差使仍舊欲乞復差廟户五十人以守衛洒掃師廟及充王祀者白直其約束並用役人之法則人不知勞悅乎輸力不悖聖師使民之義司其法則者孔氏祭享恭怠財賦均滯使人厪逸皆繫一時主家之人使刻薄之吏得以摭闕而為言致縁其小故以廢其大者由無立法防弊之素也欲乞置官一員或就擇本邑佐掌其祭祀之式財用之例役使之科郡縣以時鈎考而懲勸焉則弊消于未然而師門益尊矣訓其子孫者祥符初賜曲阜宣聖廟九經書疏釋文史集令本州選儒生講授祖宗錫聖人之裔又如是之深厚後人不能茂明以及廢失是可惜矣欲乞朝廷命有經行官或選儒生而秩以祿俾講授闕里誨勵孔氏及其鄉黨則能者成才罷者逺罪鄒魯之風教易復行不止能保其祭祀而已五者並用則聖朝崇儒報本之實淳粹悠乆度越前代逺矣【元祐二年上時為禮部員外郎】 上哲宗乞定子思封爵 朱光庭 臣朱某准朝㫖抽索看詳禮曹文字取到禮部公案一件元祐四年八月二十一日承受都省送下宣義郎孔若䝉狀乞追封孔伋爵號本部八次符太常寺勘㑹經隔年月未能結絶今檢㑹朝㫖一項事干大體仍令申取朝廷指揮已牒禮部促令結絶去訖須至奏請者 右臣竊詳孔若䝉陳乞孔子之子鯉孫伋封爵事伏緣古者封爵之及或以德或以功或以言如鯉雖孔子之子然始聞詩聞禮德未著見而早世伋字子思嘗學於曽子得聖道之傳著為中庸一書垂之萬世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盡斯道者可以造聖賢之域至于窮性命之理究中和之致講天德之微㫖論至誠之妙用孟子師之然後得其傳固非荀揚韓之可企荀揚韓尚䝉聖朝茅土之封而獨未及子思誠闕典也伏乞朝廷特下禮官定子思之封爵以顯朝廷尊隆聖道之意乃盛德之舉也伏乞聖慈特賜施行 貼黄昔孔子仕魯從大夫之後鯉無襲封之理後世尊孔子以王禮今日特正襲封以屬若䝉乃其禮也又縁鯉之見於經祇有學禮之訓德未著於世而早亡子思則傳聖人之道見於世者也孟子師之然後得其傳荀韓揚固未及其堂奥今聖朝封孟荀韓揚獨不及子思於義誠以為未足伏望聖慈特正子思封爵以永萬世尊儒之道【元祐五年四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羣祀 上仁宗論修火祀 胡 宿 臣伏以火正閼伯之祠在南京國朝受命之地自祖宗以來未領祠官切為朝廷惜之按春秋傳髙辛氏之二子長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征討后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以主辰故辰為商星遷實沈於大夏以主參故參為晉星又襄公九年傳陶唐氏之火正曰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且五行之官祀為貴神每嵗五時祀之謂之五祀火正又配食於火星者以其於人有功祭火星又祭之漢書曰古之火正謂火官也掌祭火星行火政季春昏心星出東方而咮七星鳥首正南方則用火季秋星入則止火以順天時以救民疾云爾大辰房心尾也大火謂之大辰周官保章氏之職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之域皆有分星鄭氏引十二次之分則云大火宋也左氏傳亦曰宋大辰之墟漢書地理志宋房心之分野周分微子於宋今睢陽是也按圖經云商丘在宋城縣西南二里髙八十丈周迴二百步今閼伯之祠直當其上盖房心天帝之明堂太祖皇帝於此受命奄宅天下以宋建號以火紀德都梁宋之郊當房心之次則大火之精閼伯之靈擁祐福蔭國家潛受其施者深矣而傳序四聖享祀弗及祥符中交修大禮拱揖諸神雖偏方逺國山林之祀不出經據偶在祀典者尚秩王公之爵增牲牢之品而大火閼伯國家蒙福之地又陶唐氏之火正宋興八十年祠官不以聞此有司之闕也又按左氏國語董因逆晉文公於河公問曰吾其濟乎對曰君之出也嵗在大火閼伯之星也是為大辰辰以成善又曰嗣續其祖如榖之滋韋昭以為辰為農祥周先后稷之所經緯以成善道子孫繼續其祖如穀之蕃滋推此而言則東方七宿房心通有農祥之稱若因舊立古祠除潔壇地臨遣近臣對祭閼伯不惟講修火正亦足以祈求年豐以陶唐之舊祀祖宗之闕典一旦陛下恢而復之為萬世法詒厥子孫永錫純嘏臣不勝區區【康定元年上時為集賢校理同判吏部南曹詔下太常禮部言伏以閼伯為堯火正寔居商丘主祀大火能宿其官後世因之祀為貴神配火侑食亦如周棄配稷后土配社之比下歴千載遂為種祠祖宗已來郊祀上帝而大辰已在從祀閼伯之廟每因赦文及春秋委京司長吏恭致沃奠咸秩之典未始云闕然國家有天下之號實本於宋五運之次又感火德宜因興王之地商丘之舊作為壇祧秩祀大火以閼伯配之每建辰建戌出納之月内降祝版詔留司長吏奉祭行事籩豆牲幣得視中祠雖非舊章特示新禮其閼伯舊廟并壇祧之制請如宿所奏官為修崇之其言比年國家數有火災宜遣使告謝然消復變異專在君德恐未可施行】 上神宗論鬻祠廟 張方平 臣伏見司農寺奏請降下新制應祠廟並依坊場河渡之例召人承買收取凈利本府勘㑹在府及管下所管祠廟五十餘處尋已依應施行訖内有閼伯廟宋公微子廟已係百姓承買閼伯廟納錢四十六萬五百文微子廟十二貫文並係三年為一界臣竊以閼伯逺自唐堯遷此商丘之土主祀大火而火為國家盛德所乘而王本朝歴世尊為大祀微子宋之始封君開國于此亦為本朝受命建號所因載于典禮垂之著令所當䖍潔以奉時事又有雙廟乃是唐張巡許逺以孤城死賊所謂能捍大患者今既許承買之後小人以利為事必於其間營為招聚紛雜冗䙝何所不至慢神瀆禮莫甚於此蓋聞有天下者祭百神故咸秩無文毖于羣祀先聖哲王所以致恭于神者所以為國家萬民六經訓典備矣故曰克典神天俾作神主此人君之職也今既嵗收微細而損國體至大臣愚欲乞朝廷詳酌留此三廟更不出賣以稱國家嚴恭典祀追尚前烈之意【熈寧九年八月上時知應天府上批司農寺鬻天下祠廟辱國黷神此為甚者可速令更不施行其司農寺官吏令開封府劾之又批擅鬻祠廟為首之人已劾罪其赦後不覺舉改正官可倂劾之又詔司農寺市易司剏改條制可並進呈取㫖不得一面擬進行下】 上哲宗乞考正歴朝之祀 顔 復 臣聞禮或失中寧過于厚過厚之積不可致逺國之大事無若于禮禮者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也有其廢之莫敢舉也言固厚矣然皆本先王立法而後言三代之時不無不正可疑之祀由聖人裁之以義是者存之否者去之為天下不刋之通法雖有髙才强辯莫能舉廢也近世拘儒不考本義操寧厚之疑論謂歴代之祀有出于秦滅學之餘時君迫取俚儒無根之說者有原于緯妖妄之書者有由諸儒解經一時臆見穿鑿傅㑹者有取傳記非聖雜書者有本方士術家禬禳陰陽拘忌之術者既謂莫敢廢之與常祀共行則民疑致力祝多愧辭有司犇走不勝媟煩學者觀之莫原其禮雖齊明盛服思度如在嘉玉吉幣豐牲潔粢至神不榮矣國家襲唐之舊有加無損皇帝陛下寅畏三靈勤毖羣祀太皇太后陛下明德格神萬方伊嘏唯歴朝之弊未深講明此達禮者夙夜惓惓于盛時也伏乞降詔禮官攷經為正凡于䜟緯及諸儒曲學前古汚朝茍制諸子疑禮道士醮祈術家厭勝一切刪去然後大小羣祀皆合聖人之制行之無瀆慢之嫌奉者免繼倦之色潢汙可薦黍稷惟馨上帝居歆百神享止三時不害景福來同矧禮成樂備之世是以臣愚冒昧喁喁有望于陛下也惟陛下留神則臣與達禮之士不勝大願【元祐元年上時為太常博士】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朝㑹 上太宗論入閤圖 張 洎 臣准中書劄子奉聖㫖入閤圖宜令史館修撰楊徽之等四人將舊圖比對錯誤文字改正修畢却送閤門者臣伏以朝廷典憲簡冊具存近代因循多違舊式今陛下以入閤圖慮文字錯誤再令比對即知聖念於臨朝儀注謹重至矣臣幸因詔㫖敢貢管窺㳂襲之宜惟明主裁酌切以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為外朝在唐為大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萬國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也在周為中朝在漢為前殿在唐為正衙凡朔望起居及冊拜妃后皇子王公大臣對四夷君長試制䇿科舉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德殿即唐之紫宸殿也在周為内朝在漢為宣室在唐為上閤即隻日常朝之殿也昔東晉太極殿有東西閤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已南面向明而理紫宸黄屋至尊至重故巡幸則有大駕法從之盛御殿則有鈎陳羽衛之嚴故雖隻日常朝亦猶立仗前代謂之入閤儀者蓋隻日御紫宸上閤之時先於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契勘畢喚仗即自東西閤門入故謂之入閤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權宜為上閤甚非憲度况國家丕承正統宇内治平凡百憲章悉從損益唯視朝之禮尚屬因循竊見長春殿正與文德殿南北相對殿前地位連横街亦甚廣愽伏請改創此殿以為上閤作雙日立仗視朝之所其崇德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為雙日常時聽斷之所庶乎臨御之式允叶前經今輿論乃以入閤儀注為朝廷非常之禮甚無謂也臣竊按舊史中書門下御史臺謂之三司為侍從供奉之官今常朝之日侍從官先入殿廷東西立定俟正班入一時起居其侍從官則東西對拜甚失北面朝謁之禮今請凖舊儀侍從官先次入起居畢在左右分行侍立於丹墀之下故謂之峨眉班然後宰臣率正班入起居庶免侍從官有東西對拜之失得遵正禮臣又聞古之王者躬勤庶務其臨朝之疏數視政事之繁簡唐始受命五日一朝景雲初年復修貞觀故事自天寶兵興之後四方多故由肅宗而下咸隻日臨朝雙日不坐其隻日或遇大寒盛暑隂霪泥濘亦放百官起居其雙日宰臣以下奏覆公事即時特開延英召對或蠻夷入貢勲臣歸朝亦特開紫宸引見陛下自臨大寶十有五年未嘗一日不雞鳴而起聽天下之政雖剛健不息故天德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聖人之謨訓儻君父焦勞於上臣子緘黙於下或不能隕身碎首引大體以爭則忠亮之心有所不至矣臣欲望陛下依前代舊規隻日視朝雙日不坐其隻日遇大寒盛暑隂霪泥濘亦放百官起居其雙日大官進食之後於崇德崇政兩殿召對宰臣常參官以下及非時蠻夷入貢勲臣歸朝亦特開上閤引見並請准前代故事處分臣聞易曰聖人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茍動靜有常恬智相養憂勤宵旰則當躬政於冕旒端拱穆清則可怡神於元黙夫如是聖君嚮明御極之治勞逸相均髙明配天博厚配地悠乆而無疆矣臣向承朝命叨居館職邦國儀注合預參詳當文思有截之時獻虚薄無庸之說儻禆萬一雖死猶生【淳化二年十月上時為諌議大夫初太宗以入閤舊圖承五代草創禮容不備於是命徽之等討論故事别為新圖十二月朔遂行其禮於文德殿洎與徽之等同撰定新儀又獨奏此疏】 上仁宗乞約先天制度前殿取㫖 宋 綬 臣伏見五日一御承明殿垂簾奏事常至日晏唐五日一開延英止與宰相近臣論議政事今承祖宗基業盡有舊制酌中立制正在今日唐先天中睿宗為太上皇五日一次聽朝處分軍國重務及三品以除授决重刑明皇日聽朝授三品以下决徒刑請令中書樞宻院約先天制度自今非軍國大事及大除拜皆前殿取㫖臣寮亦止於前殿對見【天聖九年太后稱制乆上未嘗獨對羣臣故綬上此奏由是忤太后意自翰林學士改龍圖閣學士出知應天府】 上英宗論後殿起居 司馬光 臣竊見國家從來以垂拱崇政為便殿乘輿每旦先御垂拱退御崇政是以侍從近臣已於垂拱起居者非有職事奏對更不復至崇政近嵗以來乘輿間日一御垂拱有司不詳事體本末遂令學士待制及兩省官只赴垂拱不赴崇政起居近以山陵未畢乘輿不御垂拱將近旬月學士以下遂廢起居之禮豈有名為侍從近臣動踰旬月不得瞻望黼扆臣恐朝廷之儀由此相承寖益訛謬欲乞今後乘輿御前殿並令學士待制及兩省官赴後殿起居或以太煩即令兩日一次起居【嘉祐八年九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神宗乞宰臣押班一依舊制 司馬光 臣伏覩五月七日敕文准四日手詔今後宰臣赴文德殿押班自春分後或遇辰牌上秋分後遇辰正牌上垂拱殿視事未退止令傳報宰臣更不過令御史臺一面放班餘日並依祥符敕命指揮永為定制所有前降下太常禮院詳定文字更不施行者臣竊見從來垂拱殿視事比至中書樞宻院及其餘臣寮奏事畢春分以後少有不過辰初秋分以後少有不過辰正自陛下臨御以來惟近因服藥曾於辰牌以前駕起入内自餘皆在辰牌以後然則自今以往無事之日宰臣永不赴文德殿押班也臣竊惟文德殿為天子正衙宰臣為百寮師率百寮既在彼常朝則宰臣理當押班斯乃前世舊規自祖宗以來未之或改今陛下即政之始事非有大利害者恐未須更張伏望陛下特降聖㫖令宰臣一依國朝舊制押班若陛下以前者已降手詔必欲限以時刻者即乞自春分後遇辰正牌上秋分後遇巳牌上並依今月四日指揮施行猶庶幾此禮不至遂廢【治平四年五月上時為御史中丞乃詔今後春分秋分後遇辰正牌上垂拱殿視事未退宰臣更不過文徳殿押班餘依前降指揮】 上神宗乞釐正文德正衙之制 滿中行 臣伏見文德正衙之制尚存常朝之虚名襲横行之謬例有司失於申請未能釐正兩省臺官文武百官赴文德殿東西相向對立宰臣一員押班聞傳不坐則再拜而退謂之常朝遇休假併三日已上應内殿起居官畢集謂之横行自宰臣親王已下應見謝辭者皆集赴文德殿謂之過正衙然在京釐務之官例以别敕免參宰臣押班近年已罷而武班諸衛本朝又不常置故今之赴常朝者獨御史臺官與審官待次階官而已今垂拱内殿宰臣已下既已日參而文德常朝仍復不廢舛謬倒置莫此為甚至於横行參假與夫見謝辭官先過正衙雖㳂唐之故事然必俟天子御殿之日行之可也有司失於申請未能釐正欲望特賜指揮先次罷去【元豐四年十一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詔下詳定官制所本所言今天子日聽政于垂拱以接執政官及内朝之臣而更於别殿宣敕不坐實為因循之誤兼在執事陞朝官五日一赴起居而未有職事者反日參踈數之節尤為未當又辭見謝自已入見天子則前殿正衙對拜自為虚文其連遇朝假則百官自赴大起居不當復有横行參假中行乞罷常朝及正衙横行為是從之】 燕饗 上仁宗論正旦日蝕請罷宴 富 弼 臣學術空踈才識庸懦謬䝉奬擢充職諫垣茍有見聞安敢緘黙伏以日者君之象日有食則人君恐懼修省損饍徹樂衣素服避正殿求萬務所失許百寮上封事食於常時已謂非吉况在嵗旦尤為深災今月一日午後伏覩太陽虧蝕衆所觀仰稽諸前籍可謂大異臣竊聞戎使在館欲取今日御宴若用常禮盛饌作樂是重敵國而忽天譴殊無恐懼之心臣甚為陛下不取也假令臣子有過陛下未欲加責且示戒勵而絶無憂恤怠惰如故怒之之意當何如也天之留意於陛下亦猶是焉伏望陛下出自聖慮罷此宴㑹或恐定制不可遽已即宜令戎使就館别日遣近臣押賜御筵更慮戎使已入難於中輟即今之㑹秖且徹樂亦無所妨不可謂之張皇亦不謂之輕易天文謫見萬姓皆覩罷㑹徹樂不出内庭非張皇也救天之災惟恐不速感天之意不可不深觀變側身宜不旋踵非輕易也如此則上可以秖警天戒下可以慰說人心亦使戎人見陛下修德禳災傳聞外夷足為鉅美僧道法事一切不用此外更乞陛下夙夜戒懼以塞變異則聖躬無疆之慶亦宗社無疆之休臣不勝大願昨日申未時臣赴館宿於街衢間見此虧食遇夜投進文字不及伏望聖慈恕此忽迫之罪【康定元年正月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乆旱罷聽樂上壽 富 弼 臣於今月二日率百寮拜第二表上陛下尊號及請聽樂今日早䝉降第二批答所上尊號不允已斷來章在庭數千人無不相顧稱歎謂古之帝王雖甚盛德者無以過之陛下即位未乆萬方謌頌者不可勝道今又作此一事人益悅服茍美利之德相繼不絶自中及外由士大夫以至黔庶轉相告報則何憂乎天地災變不息臣實内極欣抃賀陛下非常之美也然聽樂批答不許而未有斷章指揮臣竊慮聖慈未欲遽拂羣情更容上一二表而止又慮陛下用服除常典不得已且從衆請此臣所以更竭愚管竊有所陳也初二日臣與曾公亮已下共聞宣諭以乆旱未雨尚欲避殿自責臣退而慚惕無地容身然臣雖萬千其數憂懼以及於死終不若陛下一人内發至誠側身修省則立可以感動上下神祇也昔周成王不知周公之聖天大雷電以風拔木偃禾王悟出郊即時天雨反風嵗則大熟宋景公時熒惑守心公有三善辭熒惑亦即時退度是知人君修德消變天應如響只恐誠意有所未至耳伏自去秋以來災變特異人情恐駭于今不寧在於尋常譴告尚須損膳徹樂豈於今來反欲於降聖節日令百寮稱觴上壽而有聽樂作歡之理哉聖意以北使在館且欲循用常禮臣謂當此之際正是陛下以中國之大天子之尊推行至德以彰示敵國之時也臣見仁廟康定元年日食正旦在日者之說最為不祥臣時作諫官立上章乞避殿撤樂以應天變其賀正北使只令就館宴設而參知政事宋庠力勸仁宗不納臣議臣别日面奏云昨朝廷已却遣人使敵恐敵庭舉行此禮則大為中國之羞也乆之奉使者回果云是日敵主傳宣日蝕皇帝不聽樂只令就館宴南使仁宗思臣前奏深以為悔然事已不及矣今來聽樂之請伏望陛下亦如尊號拒而不從并聖節上壽亦乞權罷則上可以答復天譴下可以慰悅人望陛下至誠至德孰曰不能感動天地亦所以使敵人知中國天子所為與尋常相逺萬萬也【熈寧二年四月上時為左僕射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上神宗論誕日罷燕澤之應 富 弼 臣今日與曽公亮以下議於十五日拜表陛下御正殿聽樂復膳此實臣子之至意也臣等不可不請陛下不可不從然竊觀陛下近日戒懼謙損深自刻責雖古之聖帝明王無以過此陛下答上天不可謂不至上天報應陛下不可謂不速夫避殿減膳徹樂此三大事誠合典禮然陛下濬發之至惟於誕日特罷稱觴最為至切者蓋此事諂佞易為進說上下易為取惑而陛下聰哲英悟斷然不疑促降詔書即日宣布獨此一事所以遽能感動天地當日得雨幽靈降格如在目前聖意天心合如影響人情欣悅和氣頓生矧令戎使日覩中國異事尤為陛下非常之慶也然臣之極為喜者又甚於此何哉縁累年災變實為至多地震朔方益可驚駭時覽奏報至今未已天有常道必不虚發臣大為朝廷憂之今陛下一發至誠行所難行之事上天立有報答明白卓越昭示天下迺知天意諄諄未厭宋德更俟陛下恐懼修省常若不及逺離奸佞親近忠良恭畏上天始終不改即災異可弭而太平可致也此臣所以為極喜又甚者也伏願陛下無以今日雨澤為喜當以累年災變為懼兢兢業業日謹一日凡百舉動常為義理之所存對接上天近若咫尺祗畏惕厲夙夜無忽如誕日甘澤之應者自此必常有焉茍異於斯漸生逸豫則天意人事實未可知蓋修德致雨其速如此萬一於德有損其災應豈有緩耶惟陛下念之不忘迺天下之幸也今上表所請或令再三而允所貴始末相應也【熈寧二年四月上上親批手詔答曰義忠言直理正文簡非意在愛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敢不置諸几席銘諸肺腑終老是戒更願公勿替今日之志則天災不難弭太平可立俟也】 上神宗論誕日罷燕澤之應 富 弼 臣於今月十四日因具劄子奏欲上表請陛下聽樂復膳還御正寢因進愚慮乞陛下無以今日感應為喜而當以累年災變為懼益修聖德以答天意十五日晚夜漏上後伏䝉陛下特賜内降一封親洒宸翰宻布淵㫖捧讀之次驚喜交極其略曰置之枕席銘諸肺腑終老是戒夫狂瞽之見何足當聖意如此之厚昔漢文帝集上書囊為殿帷唐明皇寫無逸圖置於内殿憲宗以自古居臣善惡事迹畫於屏風施諸便殿臣校之今日陛下過於三主逺甚何也上書囊乃天下議論所貯無逸篇乃周公之辭屏風畫君臣書迹迺古先衆戒所聚今陛下只以臣一妄庸人所說而遽已置之枕席是所謂市骨始隗之意若果有真賢出而為朝廷謀謨天下之事則陛下待之將如何耶臣故曰陛下過三主逺甚者以此也又曰更願公不替今日之志則天災不難弭太平可立俟也此臣尤所惕懼戰汗達旦不寐終日不食臣本何人徒荷陛下誤聽付以大柄臣前在政府氣壯志銳尚何所補今者且病氣志凋耗陛下復何望焉然臣不敢不勉惟日力疾少副陛下所以用之之意第恐才業空疎尚不驅逐目前之務况營道致治乎又况弭天災立太平乎惟是圖報之心死而後已豈有替於今日哉然臣向者已嘗為陛下粗陳其一二臣只能舉朝廷得失告諸陛下而止矣必欲變禍為福反災為祥須在陛下信納主張而力行修至德而盡至誠則方能感動天地招來善應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懐又曰民罔常懐懐于有仁神無常享享于克誠陛下上事天下安民修至德推至誠此皆必然日行之事不可斯須而離也離之則弭天災致太平也逺矣又不止於逺董仲舒所謂天出災害而不知省出怪異而不知變傷敗迺至者臣恐必將有焉更望陛下憂勤厲翼夙夜不懈皇天監于上生民應於下則陛下可奠枕而卧垂衣而治矣犬馬之懇筆舌難盡【熈寧二年四月上】 上哲宗論亢旱乞罷春讌 曾 肇 臣伏見去年諸路災歉京西陜西人至相食冬間屢得嘉雪粟麥甚茂飢民嗷嗷待此以濟而不時應旱氣已成麥苗萎黄勢將槁死雖有收成之處所得固已無多若饑饉荐臻公私受弊有不可言者此正君臣側身畏懼憂恤百姓之時而恬然莫以為意此臣之所未喻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畏天愛民海内所知豈忍生靈轉徙溝壑恐是上下蒙蔽茍寛聖心但云雨澤小愆未至害事九重深逺何由盡知臣等承乏從官不敢雷同隠黙敢効小補仰禆萬一伏見已定今月十七日春宴臣愚切謂天菑方作民食未充乃於此時君臣相與飲食燕樂恐無以消伏天災導迎和氣伏望特賜德音為罷春宴使百姓咸知陛下之意人心既悅天意亦順必有膏澤應聲而至猶足以救垂死之苗獲豐登之望蓋輟一日之適而成終嵗之功在於聖心宜無難者唯留神無忽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上時為中書舍人先是春旱李常請罷宴執政不行三月十五日肇與彭汝勵同上此奏十六日批出罷宴】 臨幸 上仁宗論陰雪乞罷上元放燈 歐陽修 臣伏以上元放燈不出典禮蓋自前世習俗所傳皆俯徇衆心欲同民樂勉出臨幸非為嬉游若乃時和嵗豐民物康富以為樂事亦是人情今自立春以來隂寒雨雪小民失業坊市寂寥寒凍之人死損不少薪炭食物其價增倍民憂凍餓臣本府日閱公事内有投井投河不死之人皆稱因為貧寒自求死所今日有一婦人凍死其夫尋亦自縊竊惟里巷之中失所之人何可勝數昨日聖恩差官俵錢正為如此日下隂雪未解使便得晴明坊市不免泥淖聖駕所歴衝冒風寒况方以日食之災避殿減膳聖心畏憂中外所知欲乞特罷放燈所有常年酌獻之禮若至日未得晴明亦乞差大臣攝事所有見今供擬遊幸及修道路寒凍兵士並乞放罷庶幾上副陛下畏天憂民之心【嘉祐四年正月上時為翰林學士知開封府】上仁宗乞罷上元連日游幸 司馬光 臣等伏見今嵗以祈榖改日之故車駕併以十三十四日幸諸寺觀臣等竊惟上元觀燈本非典禮正以時和年豐欲與百姓同樂為太平之榮觀而已去嵗四方諸州多罹水旱鰥寡孤獨流離道路伏計陛下念此未嘗去心竊恐有司不明大禮務循故事無所減損不稱陛下子愛元元之意又連日游幸在於聖體亦為煩勞伏望陛下比之毎嵗特減游觀之處以閔恤下民安養聖神天下幸甚【嘉祐七年正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論饑疫乞罷上元放燈 彭汝礪 臣體問今年上元遊宴例皆仍舊臣伏念獨樂樂不若與人之樂與少樂樂不若與衆之樂故古者於荒政則蕃樂於大變大災則弛樂蓋能同天下之至憂則能同天下之至樂也臣伏思乾德之禍廣西幾殱焉官吏屠戮屍骸未斂頻年京淮江浙東西死於飢疫者至數十萬病者未興流散者未還集於道路村野有蕭然為狐狸豺狼之墟矣威茂之師未勞洮隴之役復新十萬之兵宿於煙瘴其以戰及疾死者甚衆孤寡泣涕惸獨悲啼相號於路而招魂於萬里之外災害變故莫大焉古人於此不敢私燕樂於一食之間而陛下供張宴游尚循前之舊未聞少損臣以謂此非樂以天下之意也臣知陛下有堯舜之仁愛恭儉園圃無非時之遊幸倡優無過誤之恩寵一朝之樂决非陛下之所固欲也亦將同民欲而已然吏民死於凶禮死於兵役死於瘴癘皆陛下所子者宜與之同其憂而乃欲同其樂臣終疑之臣欲上元自神宗神御殿酌獻外特賜罷其餘游觀而明此意詔天下臣知窮民戰卒當有聞而感泣知陛下所以哀矜之者無一飲食不在其衷而使天下官吏知陛下所以愛惜其民如是也釋宴樂之私而慰中外之望致勤畏之誠以答因仍之天變其為計善亦昭昭然明白矣老子曰殺人衆多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蓋不欲以戰屈人故也孟子曰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蓋與同樂故也惟陛下念之臣愚不知忌諱惟陛下裁察【熈寧十年正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論愆亢乞罷上元游宴 劉安世 臣伏見去冬以來時雪愆亢詢問四方亦多旱曠闗陜淮浙民已艱食物價翔踴日益増甚雖朝廷廣行賑恤而嵗事失望荐飢可憂臣嘗觀周禮大司徒荒政之目十有二品救民之道最為詳備其九曰蕃樂蓋嵗有凶歉人君憫䘏元元為之閉藏樂器而不作也禮曰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先王之制具在方冊聖明之主所宜留心伏惟陛下繼天奉元仁民愛物有年之瑞宜不絶書雨雪失時人且狼狽雖兩宫憂勞軫念無或少忘而逺方之民未見陛下至誠惻怛之意今上元宻邇有司舉行常例猶欲張燈臣愚欲望聖慈明諭執政特以嵗旱俾罷遊宴使四海之内莫不戴陛下勤䘏之德庶幾天人感通風時若天下幸甚【元祐四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欽宗論不當因孟享游宴 陳公輔 臣竊惟陛下以孟享景靈東西二宫遂幸陽德佑神觀臣誠淺陋不熟本朝故事不知享親之後退而游幸祖宗有是例邪但近世為之若近世為之自不可為法設或祖宗之例亦有可議焉夫誠心齋戒以薦祖廟仰瞻英靈如在其上退而思之不忘乎心豈容於此日擁嬪御具聲樂肆游幸之樂耶臣恐此舉不足以示孝也臣又觀陛下自初即位恭謝之時輿服朴素儀衛簡少與夫供帳什物伶倫官侍皆少如今日而百姓見之莫不歡欣感戴以手加額謂陛下恭儉之德過乎仁祖矣至于今日之出輿服鮮明儀衛衆多與夫供帳什物伶倫官侍皆盛如前時而百姓見之已有相顧駭歎竊議之者安知其不腹誹心謗謂陛下恭儉之德不及仁祖仰惟陛下聖性淵懿聰明勤儉自養德東宫以至即位未嘗少變臣料今日之事必左右近習之臣以謂陛下有崇髙富貴之勢當務為光榮盛大以夸耀一時之觀聽夫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區區於此是示天下以不廣也况今寇難未平民力未裕財用未饒臣下之奢僣未革風俗之侈靡未除全在陛下躬儉節用如大禹文王以救今日之弊豈可漸為奢靡異乎初即位時使百姓議之乎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太上皇帝奉養素厚陛下不可薄於親必須損已所有以供奉之若陛下不自過為儉約而供奉上皇又欲豐厚天下財用何以給之哉臣愚欲望陛下今後孟享既畢即詔車駕還宫其餘游幸除龍德寧德二宫外皆願暫罷臣又慮上皇既深居外宫非時不出恐陛下亦自不當游幸仍望鑾輿之出務令簡儉但如初即位時可也此臣得於百姓之言不敢不冒死以聞然陛下無以百姓之言為非彼見陛下自初即位簡儉如此今不兩月儀物稍多自此若天下無事後豈不復肆侈靡之好邪非獨百姓憂之臣固以為深憂也傳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伏惟陛下謹終如始俾盛德大業逺跨唐虞三代實宗廟社稷之福而天下之幸也【靖康元年上時為左司諫】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喪禮上 上仁宗乞納后之禮稍緩其期 余 靖 臣伏覩景祐元年八月十五日詔敕頃以中闈有虧善道降處次妃之位仍從别館之居郭氏宜令於外宅居止更不入内美人尚氏令於洞真宫披戴永不入内美人楊氏於别宅安置者此蓋皇帝陛下廣示憂勤擯去聲色割情斷愛以從典禮雖堯舜無以加之天下幸甚詔㫖又云長秋之重隂教是宣顧厥位以難虚必惟賢而是擇將行聘納式助烝嘗臣謹按春秋君舉必書以示後嗣固當謹重用存規法切以莊獻明肅皇太后預聞朝政託在母儀保佑聖躬安固宗社欽奉慈㫖備盡孝誠先太后登遐方踰祥練陛下雖行易月之制而心喪未除古者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其禮一也所有納后之禮乞先太后服紀闋日然後審選世閥登進賢淑興理内教統領六宫必允衆望始議䇿立不宜頻有改易以駭四方乃陛下孝治天下之本也昔者魯文公居喪納幣以娶夫人春秋非之公羊傳曰娶在三年之外此何譏爾曰三年之内不圖婚也是皆孔子書之以為世法伏望陛下謹兹舉措以示後代稍緩其期則臣繾綣之願也【景祐元年九月上時為秘書丞】 上仁宗乞納后之禮稍緩其期 孫 沔 臣伏覩近降白麻選立皇后當禮院定到儀式取冬至日奉冊皇后位中宫事或必行義亦未喻伏自天聖以來十有餘載每下詔令必曰克奉慈闈敷宣達孝及山園肅事軺車發途陛下攬紼徒行掩袂號慟天下聞之雖虞舜之為心周武之為子無以過也今春百僚陳誠五上封表乞聽樂而陛下純仁之懐孺慕之意孝志不衰抑去未允是知百行之本一人克修三載之憂天下通制雖易月之詔臨政得於從權期年而渝在仁傷於有愛而况明王廣孝思及萬世也今建納皇后必展鴻規古禮交修官儀備舉慶賜兼行懽心内易奈何莊獻未及大祥哀樂相參切恐不可士庶違之則有踰制之刑公卿違之則負忘哀之責豈英明之君禮法之主可自踰防範以動風俗則前之下令皆為空言虧德損名無甚此舉雖以禁掖乆虚其位固匪朝廷將順之宜伏望陛下發慕往之情奉有終之孝追還近詔别擇慶辰竢過禫祥以成嘉㑹則禮行告廟史無媿辭刑以御邦孰敢不正伏乞與執政大臣更從公議定庶幾不顯於聞聽臣生居寒微不知國體惟恐史筆直書千載之後有虧陛下之全德爾干犯天威甘受斧鑕【景祐元年五月上時為監察御史先是郭后之本因宰相吕夷簡以罷相事怨后與内侍閻文應謀譖后而廢之仁宗悔之有復后意八月甲子夷簡上表請立皇后九月甲辰立皇后曹氏靖等各上此奏自始廢后及議再立皆夷簡意也其詳見皇后門】 上仁宗論魏國夫人薨就第宣召兩府臣寮 韓 琦 臣昨奉使還闕切聞朝廷自西事以來兩次非時就宅宣召兩府臣寮在外不測事宜人情驚駭當時物議以謂有失持重之體日近復知西京謠言虚驚煩於止遏昨日午後又聞就宅宣兩府臣寮入内搢紳士庶無不憂惑至晚方知只是魏國夫人薨謝陛下雖隆乳母之愛其如在禮止為緦麻三月之服若言乎親則非近也若言乎尊則不崇也此止可一中人傳詔于宰臣之第令議而奏之何必徧宣近輔震恐都人事往不追後當為戒臣欲望每有國家體大之議邊鄙機宜之急合與兩府臣寮商量處置者務從審宻以安人心不宜倉卒以動羣聽臣又以送終之厚前載所非今魏國夫人於陛下親服既踈葬禮亦當簡儉望陛下勿聽左右張皇過為奢侈况國家西鄙設備兵須未豐正宜節用聚財之秋不可更為無益之費言或可采幸賜納用【寶元元年上時為右司諫諫院供職】 上仁宗乞權住豫王葬禮 孫 沔 臣伏覩豫王以逡巡致疾奄棄妙齡人神共悲嘆戚何及况陛下以一人繼體之大慈父鍾愛之心變禮伸情追爵制服故四方知陛下思念之懐悲感之意亦已至矣使天下為父者足以仰仁慈之孝也竊聞欲取五月中葬於永定陵以春秋之義固為得禮蓋陛下以哀痛之深無以盡其意而欲飾終顯跡兾竭精志雖使死者有知亦無所益諒大聖至明無幽不照豈於此事更有所疑實以情所未忍遂起此議今左右大臣宗親中閫皆為皇眷軫悼未敢直請緩期切恐因仍成事難復救論臣職當建言故非獲已當君父痛切之際而復不能將順其㫖獲罪必矣臣豈惜一黜而誤陛下之逺謀朝廷之大計也然豫王未可葬者三悉數以陳願賜詳覽且一品之葬禮式甚煩百日之間工役難就啓土壠山驅人勞衆諸宫因此葬者亦多所費之財非五十萬未能畢事今三司力屈百計收斂邊鄙宿兵未得豐足豈宜以三嵗之恩忘四方之事此未可一也又京洛之間衝要之所自昊賊侵軼國家征討饋運粮草賫送甲兵往還騷擾民頗不聊配率科徭嵗無虛刻塋墓若此驟興州郡如何供給此未可二也復况西賊竊伺中國已僅數年以水旱不調謂得天時以將帥不和謂合人事巧揺百端思欲一决今若因我之憂起役之次或盡兵力以幸此災益啓戎心轉為邊患此未可三也臣所見至愚固未為得庶盡懇切上補聰明欲乞權且就近安殯俟西事稍定一二年間具禮改葬正合典儀伏望皇帝陛下以禮制情以義斷恩以祖宗社稷為心以安危休戚是念無執小節以妨永圖臣恭聞真宗皇帝年四十餘方長育陛下司牧羣生為世真主今陛下盛德形容始三十嵗受萬世無疆之福何患乎錫羡之嗣晚也伏乞養氣保神順時進膳特寛聖慮專斷邦畿則天下幸甚【慶厯元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乞權住豫王葬禮 孫 沔 臣聞忠臣切言非欲被狂名於時在回君心而已聖人納善非以啓衆議之口在惜國體而已故帝王舉一事出一令有不便於時未合於衆必容三諫以達四聰實兾再思利害周察體宜一說中幾萬有䝉福破柔邪之謀開明哲之志不惟其大亦以為難臣非不知犯顔不若取媚趨險不若偷安茍人人自圖恐非國家之利恭惟皇帝陛下仁明同堯舜恭儉若文景大度包荒純誠愛物好善無厭從諫弗咈接臣下以從容形温潤於顔色是使至愚得以盡慮况臣非才叨備諫列豈可見事自隠以一言為供職遂與衆退黙起外廷竊議臣所不取也是敢再陳狂瞽上瀆聖明惟陛下察之聽之容之畢之而已臣若以此獲譴實亦無恨近以豫王卜葬曾上封奏細陳其事又前日崇政殿進對三復盡意雖言拙識淺不足以動天聽乃知聖心唯切思念故非確然意不可轉此恐隂陽術數之流左右纎佞之輩巧陳厭勝多說災祥上惑視聽以此未决臣伏願以天時人事國計未便者察之中春卜地盛夏起墳鑿土穿山六十餘穴損害生命役人勞衆數十萬工衝冒暑熱適在毒日流爍更或大霖潦修治橋路供億頓逓不害於民何以集事此天時未便者一也豫王最幼殤禮為下諸宫附葬族屬多長以卑動尊亦非順也邊方士卒衣食不足而藏寶於地下郡邑人民配率無數而勞生奉死者此於人事未便者二也西鄙屯戍三十餘萬省司嵗用百計不支鬻一廷尉官纔得九千斛免一里胥役不過數百貫調發已勞用度不給况南郊在今冬賞費千萬其為窘急故亦可知今一品儀仗尚用千 人附葬諸喪各司執事車騎導從僅萬餘衆往復勞撓非五十萬緡恐未能畢事此於國計未便者三也此非獨臣言乃三事大夫有識者之言也陛下貴為天子以一幼子展送終之禮庶盡其愛亦未為過其為未便者以時有所妨爾蓋國家多事之際在陛下割慈忍愛克已復禮為天下蒼生計况西賊猖熾敗軍殺將人心憂危未有安䇿而重三嵗之念忽萬姓之苦陛下以為如何且天下安雖未有子亦不足為憂也若天下危雖有子得不為慮哉况其奉死者也臣又觀欲了葬者有三諸宫國戚一也中人監䕶二也司天隂陽三也皆旁集已事而利進身也今三事大夫有識者意有補益而未能囘上心者逺也國戚監䕶隂陽者事有所損而能伺上意者近也伏望陛下察逺近之言究損益之本則王之葬禮庶幾權止矣昨日又見敕㫖差朝臣減省費用此乃陛下所慮至微至悉之深也然恐此二人力未足為監䕶中貴大臣所信而能節制也不若俟一二年間中外稍安備禮改卜亦為王者之光而天下之幸也今陛下當悲悼之際微臣無將順之心而煩辭寡識干瀆天聽尚兾感囘暫息勞費則誅責之罪逃避何及【慶厯元年二月上】 上仁宗論皇子服罷開宴用樂 余 靖 臣伏見隂陽尅擇官狀申皇子故鄂王大殮破服並取今月初四日又伏見毎年正月五日紫宸殿開宴管領契丹賀正人使竊恐有司循故事申舉以戎使為重依例作樂開宴臣身為禮官故敢先事言之竊以故鄂王雖有襁褓是為無服之殤其如已賜爵命當同成人之例父子天性豈能無戚今日服之而明日宴樂情何以安且臣寮之家遭此喪尚當給假况萬乘之主因戎狄之使不得申其私恩深可痛也臣以為若不得已宣召與禮食而徹去聲樂親遣大臣告諭戎使以皇帝有嗣續之痛故罷去聲樂非有輕重於北朝也戎狄雖同禽獸不敢以此為恨昔周景王以子喪既葬而與宴春秋譏之以為失禮古者卿佐之喪雖在祭祀尚猶廢樂况其親父子乎臣不勝區區之至【慶厯三年正月上時為集賢校理同知禮院】 上仁宗乞早葬荆王盡節浮費 范仲淹 臣昨日奉聖㫖令中書熟議荆王葬事者臣謂此議有三其一曰年嵗不利此隂陽之說也其二曰財用方困此有司之憂也其三曰京西冦盜之後不可更有騷擾此憂民之故也臣又别有四議乞陛下擇之其一曰諸侯五月而葬是自古不易之典今年嵗利之說非聖人之法言也其二曰天下財利雖困豈不能葬一皇叔耶陛下常以荆王是太宗愛子真宗愛弟雖讒惑多端陛下仁孝力能保全使得令終豈忍送葬之際却惜財用而廢典禮使不得及時而葬恐未副太宗真宗之意臣為陛下惜之豈不防天下之竊議哉更乞檢㑹先朝諸王之薨有無權厝之者其三曰自來敕葬多是旋生事節呼索無筭臣請特降傳聖㫖令宋祁王守忠與三司使副并禮官聚議合要物色務從簡儉畫一聞奏與降敕命依所定事件應副更不得於制外旋生事節枉費官物仍出聖意特賜内藏庫錢帛若干備葬事使有司易為應副如此則陛下孝德無虧光于史䇿其四曰自來敕葬枉費大半道路供應民不聊生臣請特嚴㫖荆王二子并左右五七人送葬外其餘婦人合存合放便與處分更不令前去自然道路易為供頓大減冗費既減得費耗又存得典禮此國家之正體也乞聖慈從長處分臣待罪政府不敢不盡【慶厯四年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仁宗論濮王在殯乞罷上元燕游 吕公著 臣竊以帝堯之聖始於明俊德以親九族然後協萬邦致時雍斯誠制治之道次序之節然也伏見舊制虜使到闕曲宴紫宸殿及上元節當遊幸諸宫觀御樓觀燈臣愚以為贈中書令濮王在殯雖天子絶期然宴樂以早則於情理有所未安昔智悼子未葬殯於絳晉平公飲酒以樂杜蕢譏之此蓋異姓之臣爾况濮王於宗戚之中親尊莫貳若陛下出於恩厚北使朝宴日特命去樂將來上元觀燈遊宴並從寢罷如此則親親之道可以率下而篤俗矣【嘉祐四年十二月上時為同判太常禮院】 上仁宗論董充媛賜諡冊禮 司馬光 臣伏見充媛董氏薨追贈婉儀又贈淑妃陛下親為之輟朝掛服羣臣進名奉慰又命有司為之定諡及行䇿禮於葬日仍給鹵簿外廷之議皆以為董氏名秩本微病亟之日方拜充媛今送終之禮大為崇重臣按古者婦人無諡近世為皇后有諡及有追加䇿命妃嬪已下未之有也鹵簿本以賞軍功未嘗施於婦人唯唐平陽公主有舉兵佐髙祖定天下之功方給鼓吹後至中宗時韋后建議妃主葬日皆給鼓吹非明王之令典不足法也臣愚念陛下恭儉寡欲近嵗以來後宫之寵絶無太盛過分著聞於外者此四方之人所以嗟頌詠歸仰聖德也不意今兹以既没之董氏而有司諂曲妄崇虛飾以隳紊制度凟慢名器使天下之人疑陛下隆於女寵甚非所以益聖德也况禮數既崇則凡事所須用度益廣今明堂大禮新畢帑藏空虛賦斂日滋元元愁困誠不宜更崇大後宫之喪以横增煩費夫亡者雖加之虚名盛飾豈能復知而適足以仰累聖德臣竊惜之伏望陛下特詔有司悉罷議諡及冊禮事其葬日更不給鹵簿凡喪事所須悉從減損不必盡一品之禮以明陛下薄於女寵而厚於元元也【嘉祐七年九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撤去福寧殿前尼女 司馬光 臣竊見仁宗皇帝梓宫在福寧殿自啓菆以來每日裝飾尼女置於殿前傅以粉黛衣之綺繡狀如俳優又戲劇臣不知其說何謂也羣臣見者無不駭異或嘆其失禮黙有譏誚黷嫚威神莫甚於此殆非所以禆助喪容觀示萬方伏望聖慈速令撤去孔子曰葬之以禮此孝之大者也臣願陛下因此特降聖㫖下有司應將來靈駕進發以至襄事凡儀仗送終之物有鄙俚無稽不合禮典如此者悉宜撤去無使四方之人有所觀笑【嘉祐八年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遣奠盡哀 司馬光 臣聞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也孔子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又曰喪事不敢不勉故天子即位之初天下所以瞻仰而歸心者唯在執喪禮而已矣恭惟仁宗皇帝舉天下而授之陛下明睿獨斷人莫能間父母能生陛下不能使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至於萬世子孫永享天祿皆仁宗皇帝之厚德不可忘也今靈駕發引逺就山陵天長地乆永無還期痛毒惻怛無甚於此伏望陛下至日若聖體稍安行禮之際威儀容止動加矜謹擗踊哭泣過於哀毁以竭孝思之至報罔極之恩結四海之心聳萬民之望盛德本基盡在於是不可以不嚴畏也此雖聖明所自知然臣區區尚欲以塵露之微助山海之大庶幾萬一或有所益焉【嘉祐八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親行虞祭 司馬光 臣聞禮既葬而虞安也柩既葬矣孝子不忍一日離其親恐精神彷徨無所依歸故祭以安之也然則虞者孝子之事人主當親其禮非臣下所得攝也臣竊見今月三日虞祭百官皆入就位而哭而陛下不親其禮使宗正卿攝事臣竊惑之伏以永昭陵距京師猶五頓木主還未至之時不可一日不虞故使羣臣攝事今木主已達京師近在内殿而有司不根禮意尚如塗中使羣臣行事於親踈之序有所不稱於哀恭之情有所未盡臣恐聞見之人不知有司之失而歸責於陛下今未至卒哭尚有三虞欲望來日以後陛下親行其禮【嘉祐八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親行虞祭 司馬光 臣昨日上言虞祭者孝子之事非臣下所得攝乞陛下親行其禮陛下不以臣言為輕以為得禮已降聖㫖依臣所奏今日禮儀既具百官在庭而陛下不出復使宗正卿攝事在列之臣無不悵然自失且昨日有司不為陛下設親祭之禮猶可謂之有司之失若今日之事則咎將誰歸此皆由臣惷愚以彰陛下之過臣之罪重惟陛下裁之臣聞易曰不逺復无祇悔元吉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伏望陛下來日雖聖體少有不康亦當勉强親行其禮以解中外之惑【嘉祐八年十一月上】 上神宗乞罷遺留賜物 韓 維 臣竊聞故事先聖當有留物分賜臣下臣伏思承平日乆用度無節以致公私財利匱乏又國家不幸四年之内兩遭大故營造山陵及支士卒優賞所費不可勝計今之府庫比於仁宗晚年又益朘削若用嘉祐之例厚行賜賚臣謂為損不少陛下若以為奉承先帝之心加惠羣臣不可罷止則望閱諸府庫取服用玩好之物以充用才足將意便可不須過為豐侈所有金帛諸物可以贍兵恤民者願賜愛惜以救當世之急弊【治平四年正月上時知制誥】 上哲宗論喪服儉葬 范祖禹 臣謹按禮喪服斬衰父傳曰為父何以斬衰也父至尊也諸侯為天子傳曰天子至尊也君傳曰君至尊也先王制禮以君服同於父皆斬衰三年蓋恐為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此所謂管乎人君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改至漢文帝遺詔始令吏民三日羣臣三十六日而除後世又為易月之制二十四日而大祥三日禫而釋服喪紀之數尤薄於漢焉自漢以來不唯人臣無喪君之服而人君遂亦不為三年之喪唯晉武帝以䟽素終三年其羣臣多以為非蓋諂諛之人習於流俗而不知禮也唐之人主無有為三年服者而三百年間諸議者亦未嘗及之蓋世無達禮之士而人不知事君之義也唯國朝自祖宗以來外廷雖用易月之制而宫中實行三年之服且易月之制前世所以難改者以人君自不為服故也今君上之服已如故典而臣下之禮猶依漢制是以大行在殯而百官有司皆已復其故常容貌衣服無異於行路之人無哀戚思慕之心豈人之性如此其薄哉由上不為之制禮也夫衰麻哭泣孝子仁人之所以表其衷也賢者無服則無以致其哀不肖者無服則遂忽而忘之是以禮義偷薄忠孝陵遲則由無以廣其情也素冠之詩刺不能三年蓋為是矣具其禮之失者臣請得以悉陳之今羣臣易月而人主實行喪制故十二日而小祥朞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大祥再朞而又大祥夫練祥有不可二也既以日為之又以月為之此禮之無據者也古者再朞而大祥中月而禫禫者祭之名也非服之色也今乃為之慘服三日然後禫此禮之不經者既除服矣至葬而又服之蓋見梓宫不可以無服也祔廟而後即吉纔八月矣去山陵未乆也而遽純吉無所不佩此又禮之無漸者也臣伏見先帝之喪自三月十三日服至二十八日而除羣臣衰麻纔十六日遺詔易月因襲故事已行之禮不可追也臣愚以為過山陵宜令羣臣朝服如今日而未除衰至朞而服之漸除其重者再朞而又服之乃釋衰其餘則君服斯可也此非有所難行唯存其衰麻而已今之冠服非古之制也至於禫不必為之服唯未純吉以至於祥然後無所不佩則三年之制略於古矣夫衰裳不可以服勤斷以日月而易朝服以治事誠是也然既葬而遂除之臣竊以為太早矣孔子曰喪事不敢不勉又曰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伏惟皇帝陛下聖政之美四方風動上順天意下順人心書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於以革千餘嵗之弊正一代之禮教使天下知君臣之義其於風化非小補也如以臣言為然乞下有司考正其禮臣又聞儉葬者聖哲之訓也奢葬者世俗之失也宋華元厚葬其君君子以為不臣漢世山陵多藏金寶故有張釋之之言劉向之論世所明知也武帝在位嵗乆茂陵中物無所容霍光不達大體以厚葬為愛君無所減損從而益之故西漢之末唯霸陵獨全葬之厚薄禍福可睹矣臣誠知國家山陵送往儉於前代然猶以為言者欲於儉約之制損之又損使天下知其中無所有見其中無可欲則萬世之利也臣昔者伏見仁宗皇帝葬於昭陵有緘封皮匣納之方中者甚多皆出於禁中人莫得而知也臣愚以為如此之無益於先帝切恐㳂襲故事猶或藏之推此以損之必猶有可省也昔周太祖將終戒世宗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它唯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勿作石羊虎人馬唯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違吾不福汝周祖生於五季之末非有前聖之識而其葬乃如太古此其智賢於秦始皇逺矣近事不逺即本朝所代也臣以為周祖懲唐奢葬故以儉薄矯之然以天子之喪而幾於臝葬則太陋而不可以為繼今唯於儉制之中加損約焉可也臣頃在書局未嘗敢越職言朝廷得失今非職而言者竊以先帝之服臣子所同也先帝之葬四海所共也臣身服先帝之服預先帝之葬知其不合於禮而不言憂其或過於厚而不以告臣所不能已也臣嘗采唐事為唐鑑數百篇欲獻之先帝屬先帝不豫未及上其中一篇論厚葬一篇論喪服輒不自揆謹録上進庶幾觀古以知今少禆萬一焉干冒旒扆臣無任惶恐俟罪之至【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為祕書省校書郎】 上哲宗論司馬光薨乞罷紫宸殿稱賀 吕希純 臣謹按禮記檀弓衛有太史曰栁莊寢疾公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公再拜稽首請於尸曰有臣栁莊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之死請往春秋書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尼曰非禮也卿卒不繹以此見古之人君聞大臣之喪雖宗廟之祭皆廢今來宰臣司馬光其薨適在明堂散齋日内嚴父配天國之大典固不可廢至于御樓肆赦恐亦難罷唯是紫宸殿受賀一節縁是慶賀之事比之宗廟之祭為輕方聖情軫悼元臣而羣臣拜舞稱慶恐於禮義人情未為宜稱所有今來禮畢紫宸立班伏乞聖慈特賜詳酌指揮【元祐元年九月上時為太常丞】 上哲宗論除喪不可特置一宴 范祖禹 臣伏見今月一日以後羣臣累拜表請聽樂所請愈數而批答愈緩以此見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仁心孝性深逺無窮發於至誠有所未忍今已批答允許臣竊恐有司請置宴樂不敢不先言之臣愚以為居喪則行喪禮在吉則行吉禮除喪之後如遇吉禮即可聽樂不當特置一宴以開樂為名君子之於喪服以為至痛之極不得已而除之若以開樂故特設宴則似除服而慶賀非君子不得已而除之之意也臣伏請雖至七月其開樂宴亦更不作唯因事則聽樂庶合先王禮意貼黄如以臣言為然乞候有司奏請只作聖㫖指揮【元祐二年六月上時為著作郎兼侍講】 上哲宗論除喪不可特置一燕 程 頤 臣伏覩有司排備開樂宴臣備員勸講職在經義輔導人主事有害義不敢不言夫居喪用喪禮除喪用吉禮因事而行乃常道也今若為開樂張宴則是特為一喜慶之事失禮義害人情無大於此雖曰故事祖宗亦不盡行或以故而罷或因事而行臣愚竊恐祖宗之意亦疑未安故也自古太平日乆則禮樂純備蓋講求損益而漸至爾雖祖宗故事固有不可改有當隨事損益者若以為皆不可改則是昔所未遑今不復作前所未安後不得復正朝廷之事更無損益之理得為是乎况先朝美事亦何嘗必行臣前日所言殿上講說是也故事未安則守而不改臣前言冬至受賀表是也臣前後累進狂言未嘗得䝉采用而言之不已者蓋職之所當不敢曠廢伏望聖慈特賜聽納自中降㫖罷開樂宴直因事而用於義為安【元祐二年七月上時為崇政殿說書】 上哲宗乞以魏王之喪罷秋燕 蘇 軾 臣近准鈐轄教坊所闗到秋燕致語等文字臣謹按春秋左氏傳曰昭公九年晉荀盈如齊卒於戲陽殯于絳未葬晉平公飲酒樂膳宰屠蒯趍入酌以飲工曰汝為君耳將司聰也辰在子夘謂之疾日君徹燕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汝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公說徹樂又按昭公十五年晉荀躒如周葬穆后既葬除喪周景王以賔燕叔向譏之謂之樂憂夫晉平公之於荀盈蓋無服也周景王之於穆后蓋朞喪也無服者未葬而樂屠蒯譏之朞喪者已葬而燕叔向譏之書之史册至今以為非仁宗皇帝以宰相富弼母在殯為罷春燕傳之天下至今以為宜今魏王之喪未及卒哭而禮部太常寺皆以為天子絶朞不妨燕樂臣竊非之若絶朞可以燕樂則春秋何為譏晉平公周景王乎魏王之親孰與卿佐逺比荀盈近比富弼之母輕重亦有間矣魏王之葬既以陰陽拘忌别擇年月則當准禮以諸侯五月為葬期自今年十一月以前皆為未葬之月不當燕樂不可以權宜郊殯便同已葬也臣竊以陛下篤於仁孝必罷秋燕不待臣言但至今未奉㫖揮縁上件教坊致語等文字今合於燕前一月進呈臣既未敢撰亦不敢稽延伏乞詳酌如以為當罷只乞自陛下聖意施行更不降出臣文字臣沗備侍從叨陪講讀不欲使人以絲毫議及聖明故不敢不奏【元祐三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講】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喪禮下 上仁宗論張貴妃喪禮過制 孫 沔 臣最處孤迹特荷聖恩如遇有聞事干大體不敢隠黙自求安全茍狂言有所開悟雖誅責亦足補報竊見貴妃夭亡上心感悼欲加異禮尤宜節情史筆一書後世為戒故不可不謹也臣雖叨近班莫聞中議實有所疑合具陳奏庶幾更資討論免貽中外之議 一皇儀殿乃祖宗太后權厝之所今遷妃子在内恐非一品所宜必是倉卒之間禮官之失又聞諸宫之親朝夕聚衆縗裳千人號泣踰月且正寢至近在上全無避忌何僣如是使魂而有知必不得安况凶穢之氣干犯尊嚴尤為不便懼知禮者傳笑四方更乞酌其舊典速行遷殯庶協中道 一恭德之諡蓋禮官務取美名以奉上意未暇開陳恐成敗事至於三朝聖后以孝以章皆以後來孝思尊易諡法今貴妃便以恭德為號實可驚駭詳稽前志無此失禮何况因情自我為繆必致起謗上玷聖明唯乞審議免貽後誚至於郭氏張氏二后並無諡號前規盡在速乞削去恭德二字 一園陵監䕶使竊見郭后張后並在奉先殯蓋於體不宜起陵議葬于西京今以貴妃特欲興陵之役未知以何名擇地而為制度人臣豈敢盡言况今經冬無雪數千里災旱加之疾疫是四方多虞之時宜且靜以鎮之若役萬兵之衆費百萬之財於國賦民力實為大損不若便俟豐年徐議其制臣前日聞宰臣初議殯於普安院最為得體 臣愚鈍少文乆守外方不盡知朝廷體要聞有識者皆以奉貴妃之議太過蓋佞人阿㫖不以直道禆聖意將以服勞而求爵賞爾况禮不自天降地出在於人情而已茍得其中則為後世令典朝家延洪慶基百年中外無患難者蓋仁義深而禮法正爾陛下當為祖宗惜之伏望遷妃子之靈出皇儀殿罷哭泣之儀去恭德之號省園陵之名然後重加詳酌所貴中禮天下幸甚干凟天威難避誅責臣不勝惶懼激切之至【至和元年正月貴妃張氏薨上悲悼不已謂左右曰昔者殿廷徼衛卒夜入宫妃挺身從别寢來衛又朕嘗禱雨宫中妃刺臂血書祝詞外皆不得聞宜有以追賁之入内押班石全彬探上意請用后禮於皇儀殿治喪諸宦官皆以為可入内都知張惟吉獨言此事須翌日問宰相既而太常寺翰林學士承㫖王拱辰知制誥王洙等皆附全彬議宰相陳執中不能正遂詔近臣宗室皆入奠于皇儀殿移班慰上于殿東楹時輟視朝七日命參知政事劉沆為監䕶使全彬及幹當御藥院劉保信為監䕶都監凡典禮皆全彬與沆合謀處置而洙等奏行之沔上此奏時為樞宻副使】上仁宗論張貴妃追册皇后 孫 抃 臣伏見貴妃薨逝陛下以數年内助之益議欲追册后諡舉行園陵號名既崇事體尤重參較禮典頗未合宜况自去年秋冬至于春首雨雪不降粟麥未敷必慮百司難為供應伏望陛下先詔大臣商㩁次命禮官議定然後施行所貴聖朝事典動有根據亦所以惜人力而答天意【至和元年五月癸丑追册貴妃張氏為皇后賜諡温成抃上此奏時為御史中丞】 上仁宗論温成䕶葬宜減損正禮 孫 抃 臣在病假中聞朝廷議貴妃事累具劄子論奏數日間留中不降今制命已出必不可更生議論但臣愚深為聖朝惜此一舉欲望陛下特降詔㫖申諭四方言前追册之命止旌褒貴妃生前勤效若挺身以衛宸極割臂以書奏章之其將來䕶葬次第宜減損正禮務從簡易至於諸般遺賞恩例並須一一檢尋國家故事施行如此則尚可以稍救前失惟新聖德方今自秋不雨終冬無雪春陽浸逺粟麥未敷人心皇皇疾疫相繼災異之大莫甚於此陛下恤民勞憂國力答天意順物情在此行也臣不勝拳拳之至【至和元年正月上】 上仁宗乞免讀温成哀册 孫 沔 臣今月十七日午時授勅差讀温成皇后寶及哀册文cq=49尋令本院檢討前典見景德四年中書劄子葬章穆皇后時讀哀册文差翰林學士起居舍人李宗諤及諸般行事盡差兩制官又檢景祐四年中書劄子葬莊惠皇太后時讀哀册文差知樞宻院韓億今䝉勅差臣攝侍中中書令不敢推避縁比來追諡温成已於禮未協頗興物議更僣太后之尊儀並以兩府躬執其事恐於義不便臣自十一月至今凡七日不獲進對不曽親奉德音又不預禮官參議竊恐異日有辨論得失為聖朝之闕是上下相䝉無一士建明以達神聰臣實恥之况兩制官不少速乞改差庶遵舊制所有今來差攝侍中中書令勅二道未敢奉行【至和元年正月上時為樞宻院使詔不許辭免翌日執䇿立柩前具言故事如此使孫沔讀則可使樞宻副使讀則不可遂置䇿而退宰臣陳執中取而讀之】 上仁宗論温成立忌 劉 敞 臣伏聞勅㫖為温成皇后立忌禮官請對不許臣竊惑之凡朝廷常務百司小事猶當上稽舊典下探衆論何况宗廟大禮至尊至重豈可以一時之寵獨决聖心義有僭失貽笑萬世虧損盛明悔不可追今議者乃云有邪臣宻啓惑聖聰導陛下以非禮勸陛下以拒諫若此無實尚非美事設有其實罪亦大矣當伏兩觀之誅以謝天下且自太祖以來后廟四室皆陛下之妣也猶不立忌奈何以温成私昵之愛變古越禮則是貴妾於妣尊嬖於嫡上無以事宗廟下無以教後嗣恐祖宗神靈不樂於此非陛下奉先思孝之意也昔成湯改過不吝故稱聖王格于皇天願陛下毋篤於嬖近之寵毋安於邪佞之說毋變先帝之舊典毋枉宗廟之正禮回易意慮割情去私詢于司存追寢過命使萬萬億年無復譏議天下幸甚臣以無能沗備儒館禮樂之失臣得預焉【至和元年正月有司請立温成忌敞上此奏時直集賢院】 上仁宗論為六后立小忌 孫抃等 臣等昨聞朝廷欲為后廟四室并章惠皇后各立小忌已具劄子論奏至今尚未降出臣等伏覩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故事皇后不【闕】 室者皆不立忌此國家大典禮大制度陛下不可不遵守且孝惠孝章淑德章懐章惠是陛下三世尊屬别廟崇奉多厯年所即未嘗有此擬議今因循之間遽爾更改中外聞聽咸謂陛下因温成而遂追及先朝諸后布之詔命則取四方之譏書之史䇿則貽萬世之誚陛下臨御天下踰三十載聖功神德卓若堯舜今忽録此一事遂成非錯俾盛美光大有愧於疇昔陛下安忍如是欲望特降聖㫖集百官議定然後行下制勅所貴禮典詳協以順天人之心【至和元年正月劉敞蔡襄爭温成立忌事不聽於是併孝惠孝章淑德章懐章惠皆立忌抃時為御史中丞上此奏尋詔罷立忌】 上仁宗論温成皇后䕶葬官妄兾改遷 范 鎮 臣伏見前月六日月入南斗月屬隂南斗主爵禄天意若告陛下將有隂小人干冒爵禄者而欲陛下謹爵祿也近日以來在外傳聞皆謂温成葬事將畢石全彬以下及諸工巧人公然揚言妄兾遷改陛下不可不祗畏天戒以固拒之也夫爵賞之出本於慶嘉如縁温成葬事而施爵賞是以慶嘉而幸温成之喪也天意人情俱為不可而外議如此紛紛臣若不先事建言萬一有此而後論列是徒暴朝廷之過於中外而事為無益也【至和元年九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温成壙中不當以錦繡珠翠金玉 備焚瘞 范 鎮 臣竊聞温成皇后壙中皆以縷金為飾又以錦繡珠翠金玉衣服什物以備焚瘞者甚多此等事於死有益於生無損 不可為况於死無益而於生有損乎古先聖賢丁寧以戒厚葬者其思慮至深也今壙中之飾已然之事不可改已其錦繡珠翠金玉之物以備焚瘞者願發明詔一切停減以代下户租賦非惟上益聖德亦為温成皇后遺惠之無窮也【至和元年十月上】 上仁宗乞不臨幸温成祠廟 歐陽修 臣伏見今月八日聖㫖踈决禁囚特行減降及軍士各有特支陛下聖慈本以興國寺奉安真宗皇帝御容有此恩㫖而中外之議紛然不一皆為正月八日是温成皇后周年故有此特支踈决又見聖駕朝謁萬壽宫又云温成畫像在彼所以聖駕親臨自去年追册温成皇后之後朝廷每於典禮過極優崇遂致議者動皆疑惑今又聞來日聖駕幸奉先寺酌獻宣祖皇帝外議喧然又云温成皇后祠廟在彼伏以陛下聖德仁孝本為祖宗神御以時酌獻不可使中外議者謂陛下意在追念後宫寵愛託名以謁祖宗虧損聖德其事不細臣欲乞明日幸奉先寺酌獻畢更不臨幸温成祠廟以解中外之疑以止議者之說臣職忝侍從無所禆補聞外人議論不敢不言不惟臣有愛君之心合具陳述陛下舉動為萬世法亦不可不謹【至和二年正月上時為翰林學士辛未上幸奉先寺朝謁宣祖神御殿遂不復入温成廟致奠】 上仁宗乞議温成廟裁損其制 韓 維 臣聞忠臣不為畎畆之逺而輟其圖報之心聖主不以芻蕘之賤而易其納善之慮故下靡不盡之情上無或遺之䇿臣位雖微賤然以討論載籍參議典禮為職竊不自薄有愛君之言惟陛下少加聽覽臣伏見國家為温成皇后立廟備三獻官設五時之祭金石牢具一侔宗廟臣上求禮經下尋本朝故事皆所未有不知當時誰為陛下謀此者臣聞孝惠皇后太祖皇帝之正配也其沒也即陵建殿嵗時所祀不過常饌而已其後方得列於皇后别廟元德皇后真宗皇帝之母也其沒也别廟而祭自爾羣臣請升祔者相繼先帝謹重其事不敢即從至於十年而後許之今陛下一旦奉嬪御之主廟而樂之與祖宗等稽於先王之禮則不合求之本朝之事則非故搢紳之士無所誦說下民觀之不知所化甚非太祖真宗謹重典禮之深㫖也伏惟陛下即位以來凡所興造必問其遺訓而咨於故實稀闊盛事靡不畢講今又將以孟冬吉時親祼宗廟循大祫之禮蓋祫者序昭穆正尊卑之祭也所宜罷黜不經昭示大順以成祀典之美而陛下以奉祖宗之禮而臣妾亦得享之非所以致隆極廣孝恭也臣愚以為宜以此時發德音詔有司使議温成皇后之廟有不如禮者一皆裁去以明陛下不私後宫專奉祖宗之意使聖朝典制幽昧復光宗廟神靈懽欣顧享此盛德之舉也陛下不可不留聖意焉昔漢文帝幸上林袁盎引却慎夫人坐以明妾主之義前史書之爛然不妄今崇建廟祏甚於上林之坐僭擬祖宗非特妾主之别陛下聖德過於漢文無使愚臣不得申袁盎之志 貼黄陛下若以温成皇后乆在左右不忘軫悼則嵗時遣宫嬙内侍厚加祭奠亦足致其恩意何必僭用禮典取議後代此於温成后非有所益而於聖德為損不細陛下即位以來動循禮典未嘗有此過舉臣願陛下特奮神斷使有司得從改正以全盛德之美臣父子受國厚恩實欲以少伸補報幸不以臣位下而棄其言也【嘉祐四年上時同知諫院】 上仁宗乞議温成廟裁損其制【係第二狀】 韓 維 臣所領職以同知禮院為名禮有不正知而不言則負朝廷所以命臣之意而失臣所以事上之禮也故敢不避誅殛而言臣誠見温成皇后廟樂牲器僭比祖宗稽之禮經則先聖之所不道質於故事則本朝之所無有臣竊聞其時臣下有以唐武惠妃事上惑聖明者惠妃之沒雖嘗立廟然至乾元之後祀享即絶自當時已知其非禮豈足為聖朝法哉臣近奏疏願因親祫宗廟特詔有司裁損其制以全陛下廣孝愛禮之美封章奏御累日寢而不下臣竊惑之陛下無謂數楹之屋兩簋之器施之未損於治盖聖人所以異等威明風教以觀示天下者禮存之於此也如不以臣言為信則并臣前章付中書門下使大臣參議事有可采乞早賜施行【嘉祐四年上】上仁宗乞改温成廟為祠殿 吕公著 臣伏見故追尊温成皇后於城南立廟四時孟月祭奠以待制舍人攝事牲幣祼獻登歌設樂並同太廟之禮盖當時有司失於講求非有典據昔商宗遭變飭已思咎祖已訓以祀無豐於昵况以内寵列於秩祀非所以享天心奉祖宗之意也欲乞改温成廟為祠殿嵗時只遣宫臣行事薦以常饌以明祀事有漸【嘉祐七年正月上先是諫官楊畋等上言洪範五事傳曰簡宗廟則水不潤下去年夏秋之交乆雨傷稼澶州河决東南數路大水為災其七廟之享必有失於順者惟陛下積思而矯正之於是詔太常禮院檢詳郊廟未順之事公著時為禮官乃上此奏及議三聖並侑詔下兩制詳翰林學士王珪等議曰惟親親以享親仁之極也親不可以僭故廟止其先今後宫有廟欲以廣恩也而適所以僭乎享親請如禮官之所議詔改温成廟為祠殿嵗時令宫臣以常饌薦之】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諡法 上仁宗論夏竦不當諡文正 司馬光等 臣等伏覩故贈太師中書令夏竦以舊在東宫特賜諡文正臣聞大戴禮曰諡者行之迹也行出於己名生於人所以勸善沮惡不可私也臣等叨預禮官諡有得失職有當言不敢隠黙謹按令文諸諡王公及職事官三品以上皆録行狀申省考功勘校下太常禮院擬諡訖申省議定奏聞所以重名實示至公也陛下聖徳涵容如天如地哀愍舊臣恩厚無已知竦平生不恊衆望不欲委之有司槩以公議且將揜覆其短推見所長故定諡於中而後宣示於外臣等謂猶宜擇中流之諡使與行實粗相應者取以賜之亦非羣臣所敢議也今乃諡以文正二者諡之至美無以復加雖以周公之才不可兼取况如竦者豈易克當所謂名與實爽諡與行違傳之永乆何以為法伏以陛下睿智聰明燭見微逺如竦所為豈不素聞乃欲以恩澤之私强加美諡雖朝士大夫畏竦子孫居美仕不敢顯言四方之人耳目炳然豈可揜蔽必曰夏竦之為如是而諡文正非以諡為公器也盖出於天子之恩耳此其譏評國家之失豈云細哉臣等所以夙夜惶懼不敢避誅戮之辜報讎之禍狂僭妄言正為此耳伏乞陛下留神幸察改賜一諡庶恊中外之論以為萬世之法臣等無任懇欵悚懼之至【皇祐四年七月上時同知禮院】 上仁宗論夏竦不當諡文正【係第二狀】 司馬光等 臣等近以故贈太師中書令夏竦賜諡文正輒有奏陳乞賜改更至今未奉俞㫖臣竊以凡為人臣受禄不必多居位不必高茍當官不言則刑戮之人也是以夙夜惶懼不敢黙黙伏惟陛下不以鄙賤而忽其言臣等竊迹諡法本意所謂道徳博聞曰文者非聞見雜博之謂也盖以所行所學不離於道徳也靖共其位曰正者非柔懦茍媮之謂也盖詩云靖共爾位好是正直也今竦奢侈無度聚歛無厭内則不能制義於閨門外則不能立效於邊鄙言不副行貎不應心語其道徳則貪滛矣語其正直則回邪矣此皆天下所共聞非臣等所敢誣加也陛下乃以文正諡之臣等戇愚不達大體不知復以何諡待天下之正人良士哉且陛下所以念竦如此之厚者以竦嘗為東宫之臣故也向者東宫之臣死而得諡者非一陛下未嘗親有所定至於竦獨不然豈非知竦所為不合衆心耶陛下必以竦為正直無疑則何不委之有司付以公議然則陛下揜覆其短適所以彰之也陛下念竦不已則莫若厚撫其家至於諡者先王所以勸善沮惡非供恩澤之具也議者将以諡為虗名何害借人臣等請試言其害凡國家所以馭臣下者不過禍福榮辱而已為善者生享其福死受其榮為不善者生遇其禍死䝉其辱天下雖欲不治安何可得也如有不令之臣生則盗其祿位死則盜其榮名善者不知所勸惡者不知所懼臧否顛倒不可復振此其為害可勝道哉虞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孔安國傳曰言當戒懼萬事之微夫事之方微治之易絶及其既著誰得治之况天下之人皆知竦為大邪陛下雖諡之以正此不足以揜竦之惡而適足以傷國家之至公耳且諡法所以信於後人者為其善善惡惡無私也今以一臣之故而敗之使忠良雋傑之士䝉美諡者後世皆疑之則諡法将安用哉臣等所以冒犯天顔區區不已與人父子為怨者誠惜國家沮大法不可因循虧廢也伏惟陛下憐察少加採擇特依前奏所陳改賜竦諡天下幸甚臣等不勝惶恐待罪之至【皇祐四年七月上奉聖㫖改諡文荘】 上仁宗請諡陳執中榮靈 韓維 臣聞尊卑親踈賢不肖之辨所以立人倫也禮者所以維持人倫使不斁敗之具也朝廷之位廟寢之制車服之數金石爼豆之容皆有章也章不眀則尊卑親踈賢不肖紛亂而人倫斁矣故有天下者不可不先禮也竊見國家受命百年而郊廟之位尚有未正朝廷之儀尚有未尊祭祀婚葬車服之等尚多不備所以然者患在棄禮而任人情也夫禮所以撙節人情使一於正今任人情而廢禮是以民俗無羞惡之風士大夫寡亷遜之節禮制雖繁而下不率法禁滋宻而姦不勝盖有當先而後冝興而廢者矣伏惟宋至陛下比之於周成康之世也方當修起廢墜興造禮樂以成一家之制典章之有失者此臣所以不得黙也臣聞温成之䘮陛下疑所以處中夜令就宰相陳執中第問之眀日遂發䘮而下禮之大不可者有四夫皇儀殿者先帝先后之所嘗治䘮也雖宫禁給使之人知其不當處之而處之矣大不可一也皇后者上配宸極天下之母也位號至重豈容僣瀆中宫在上而發殿廷且以后禮送之大不可二也樂禁之内大祀用樂者備而不作大祀者非天地日月則宗廟社稷也而殺厭其禮大不可三也殿而不廟不備四時之享者奉孝惠皇后之禮也孝惠皇后者非太宗之正配也猶以為未足而立廟用樂遂與祖宗等大不可四也别廟四后章惠皇后不立忌日乆矣縁此而立之事巳施行頼陛下聖眀采諫者之言而復止不然此又不可一也臣伏思温成皇后雖追位號其實陛下之後宫也今以尊奉後宫而瀆臣主之分殺天地之祀僣祖宗之禮竊計此非陛下本意何以言之臣伏見陛下謙儉寅畏謹於事神篤於奉先祠享常禮之外過自抑損以極孝恭不冝有此盖當時臣下莫為陛下正言者陳執中位居師長曽無一言之補夫為國謀事而至於瀆臣主之分僣祖宗之禮可謂乖戾矣生既竊陛下之爵位以厭其欲若死又得美諡以成其志是執中終始獲幸而獨留非理之名使後世有以議陛下也臣不勝憤懣謹因其家請諡責其大節之失加以榮靈之諡言其寵祿則厚而令名不立也其義欲使天下知為臣當盡忠事君當以禮又使阿諛竊位之臣知生雖茍一時之榮而死不免萬世之戮不然議虗名将朽之骨臣何獨為此區區也且諡者周公所作萬世之公法也臣之所言天下之公議也陛下寵待大臣亦已至矣而使有司得以萬世之公法天下之公議貶之亦天下之至公也伏惟陛下幸聽臣言以成天下至公之法豈不大哉臣備位禮官凡儀典之遺闕得以討論又大臣之薨卒者得秉筆為議以美惡諡之皆臣之職也義有所在不忍緘黙【嘉祐四年四月上時知太常禮院先是維議曰執中幸得以公卿子遭世承平因緣一時之言遂至貴顯皇祐之末天子以後宫之䘮問所以祭之禮執中位為上相不能總率羣司考正儀典以承荅天問而治䘮皇儀非嬪御之禮追冊位號於宫闈有嫌建廟用樂踰祖宗舊制遂使聖朝大典著非禮之舉此不忠之大者閨門之内禮分不眀夫人正室踈薄自絀庻妾賤人悍逸不制醜聲流布行路具知此又治家無足言者夫宰相者所當秉道率禮以弼天子正身率家以儀百官執中不務出此而方杜門深居謝絶賔客曰我無私也我不黨也豈不陋哉謹按諡法寵禄光大曰榮不勤成名曰靈執中出入將相以一品就第可謂寵禄光大矣得位行政不為不逢死之日賢士大夫無述焉可謂不勤成名矣請合二法諡曰榮靈】 上仁宗論陳執中不當得美諡 韓 維 臣近與孫抃等議故太師侍中陳執中之諡論有異同遂具狀中書門下臣以為朝廷且将復下有司使議執中所以得諡恭之狀然後决其是非遽聞降敇考功諡為恭字臣伏思之不勝皇惑臣以榮靈諡執中者正謂責其廢禮不恭失為臣之節而朝廷遂用恭法此臣不得不惑也臣聞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謂以難行之道進於君而勉之也孔子曰恭近於禮逺耻辱也盖禮之意非恭不立而恭不近禮適足以招耻辱也書曰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此言治古之世自公卿大夫以至百工各以其職諫有不如此謂之不恭也執中備位宰相遭眀主以仁恕臨下賦事行政惟大臣是咨惟古訓是式前代人君之所難陛下皆易之此誠人人自竭盡之秋而執中内懷阿倚援不正之説僭瀆大禮尚不能成眀主之所易可謂責難乎陛下中宫在上而妃嬪之没治䘮發冊近在殿中此雖宫省使令之人猶知其不可執中尚不能及使令之所知可謂近禮乎有司上孝惠祠殿之禮不享不樂罷斥其議而遂僭祖宗之制執中表帥羣臣縱不能復治古各以職諫而首自亂禮此又常刑之所不赦也且恭之法曰不懈於位夫位以宅才才以治事茍事之不治雖修潔其衣冠荘嚴其色辭終日危坐無少懈之容何益哉執中犯不恭者三而顧以恭為諡如此則諡法可廢而官守無用也夫設法而至於可廢命官而同於無用臣愚不識朝廷處此於義何當伏望陛下亟詔有司格勅未行復令禮官得盡諡恭之説然後并以臣議下尚書都省集百官參定臣論有少屈退伏妄言之誅誠無所恨【嘉祐四年四月上時知太常禮院】 上仁宗論陳執中不當得美諡【係第二狀】 韓 維 臣近兩上章論故太師侍中陳執中不當諡恭字至今未䝉朝廷俞允竊聞敕在考功有司以不應常法未即奉行臣敢復進其愚説臣聞聖人治天下所以得人而用之其大法有五士之處也則教育之其将進也則辨論之其已任也則校其功罪以升黜之既没也又作史以紀其善惡制諡以著其賢不肖所以教育奨勸聳懼者如此故士之為善也固其逐惡也力在上者摠其才而用之此天下之所以治也後世茍簡教育辨論之法既蕩然矣作史制諡止以備官而不責其實至於升黜則非有成法可考或舉或廢各因其時在上者方患才之難得官之不修不知所以教育奨聳懼之法不立也臣請以執中一事眀之夫執中問學之不講義理之不達而遂至貴顯此教育辨論巳廢之騐也既位宰相首亂國典瀆尊卑親踈之義而優㳺受寵以一品自終此升黜不行之効也今臣區區欲加公議於已然之後而同寮不以為得朝廷不以為善徑黜其論曽不少加參考此又備官而不責其實也所未知者但史官耳若史官又廢其守則是聖人之法都盡矣方今風俗頽弊百職隳惰謂宜力加振肅以消因循之弊而乃奪有司之職使不盡其法退至公之論使不極其理臣恐非朝廷之福也伏望陛下觀聖人制法之意鑒後世茍簡之弊察當今之所宜急使有司不失其職公論得有所立非臣之幸實天下幸甚【嘉祐四年四月上】 上仁宗以議諡不合乞罷禮院 韓 維 臣近議故太師侍中陳執中之諡者盖悼典禮之淪斁憤臣節之不立傷官法之乆廢區區之心實欲以此少佐治體一奏議而見黜三上章而不報此皆在臣愚論議淺薄不足以感動天聽臣既不能為陛下守職而尚竊俸入以禮官為稱臣實耻之伏望聖慈特許罷臣禮院除一外任差遣庻圖民政上報國恩【嘉祐四年四月上】 同前【係第二狀】 韓 維 臣近以守官無狀嘗具奏乞除一外任差遣未奉聖㫖不敢自安臣誠至愚豈不知循徃舊之迹則易處附衆多之議則見從持寛假之計則寡怨然而不為者盖以為所守者朝廷之官不敢緣私而廢所論者聖人之法不忍與俗而遷今臣既不得少伸所職而尚冒居其任則是臣於官有不能守之罪於義有不能去之責伏惟陛下愛飬臣下全其名節幸哀狂愚使有自處之地臣不勝至願【嘉祐四年四月上】 䘏典 上仁宗乞錄用劉平石子弟 蘇舜欽 臣近到闕聞黃徳和以退軍及妄奏劉平石元孫叛逆朝廷已從軍法處分然劉平石元孫以血戰䧟没死於賊手初朝廷未能辨眀即時以兵卒監圍其第及徳和既已伏辜二族未沾恩澤遷延累日人頗疑惑古者捨爵䇿勲貴其速也此雖敗衂是亦勤勞於時伏望陛下斷自睿意詔有司於西郊備禮致祭陛下出素服西向舉哀故禮云君有憂則素服哭於庫門之外赴車不載櫜韔盖古者義也即日降册追贈賻其家族爵其子弟使死者有知豈無冥助生者懷感必當盡忠烈士義夫聞之震激人人思為陛下用也劉平石子弟雖不識聞其頗知邊事用敵西㓂必有成功况國耻家讐異於他将則吳用子胥唐拜田布即其義也【康定元年四月上時知長垣縣還到闕】上神宗乞錄用魏元成裔孫 韓 琦 臣讀唐史見魏元成之輔太宗能盡忠切諫卒致貞觀之治所以後代欲治之主知納諫為先是其功不止一時而實及百世此其裔孫乃夷民伍又本家見執前来州縣判慿得免差役今乃一刺義勇一充衙前真可憐憫欲乞朝廷特與家長道嚴一官仍免本戸差役庻使為臣者聞異代忠賢之後猶䝉奨錄則今日能忠於朝廷者誠有所也兼臣據魏道嚴賫到逺祖處哲洽官誥二道處哲乃元成之孫洽乃重孫今道嚴等鄉里在臣官下既再有叙陳合具敷奏【熈寧元年上時以使相判相州】 上哲宗乞推褒吕誨 劉 摯 臣伏以辨大姦而救未萌人臣之先識褒遺忠而發潛徳國家之令典臣嘗熈寧之初王安石以道義文學起而輔政先帝舉天下聼之天下士民亦罔不指日以望太平上下向之無異辭當此之時故諫議大夫吕誨為御史中丞獨以為不然屢有奏論其略曰安石居廟堂天下必無安静之理又曰誤天下蒼生必此人誨坐是貶官於外未幾亡没其後安石與其黨變亂祖宗法度專以聚歛為事顛倒邪正進退失其當廢民之所同欲興民之所同害欺罔朝廷天下被其患者十七八年其間雖有踵事増虐之人然要之權輿造端實自安石始四海困擾皆如誨言誨可謂有前知之眀矣誨名臣之後為人忠信剛正立朝行已有古人之節大臣之風在言路前後三黜皆以擊姦邪權勢最後猶以直道大義為公論所高誨之死於散地在熈寧四年官至侍從而朝廷未嘗有所贈䘏誨之妻今在生事微薄有子皆碌碌小官恭惟陛下臨御以来惠綏生民修眀庻政以成就先帝求治本指昭顯於世而開奬言者孜孜聼納凡臣子在前日輸忠獻直嘗有一言於朝者莫不收拾褒用之而誨不幸既亡不見遇於今日此天下有志之士所以歎息而不能巳臣不勝愚慮欲望聖㫖嘉誨之有識敢言言不獲用利不得及於世哀其志節特賜褒贈及賜諡以表顯之録其諸孤稍賜任使非獨以慰幽壤盖亦以勸天下之忠義而愧人臣之為姦諛者非小補也【元祐元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於是尚書右丞吕大防同知樞宻院事范純仁俱請復加吕誨贈典録用諸子之才者以旌名臣之後誨特贈通議大夫男由庚與堂除令入差遣】 上哲宗乞追贈張載 張舜民 臣伏覩鳯翔府橫渠鎮居住故崇文院校書張載學際天人誠動金石義之所在白刃可蹈心有不厭萬鍾何加口如不能言體若不勝衣議論感激凛如秋霜雖萬軍之将不足言其勇也平居與人言退然若不知讀書者坐而講貫剖判是非談辨如流雖滔滔江漢不足方其廣也著書萬言名為正䝉隂陽變化之端仁義道徳之理死生性命之分治亂國家之經罔不究通方之前人其孟軻揚雄之流乎如荀况輩不足望於載也關中學者靡然就之謂之橫渠先生一登其門言行皆知孝悌仁義有如夙成雖去載千里之逺十年之乆不敢一蹈非義常若載之臨其左右前後也自此西土學者洒然知先聖賢之學乃知鄉者誦説之冨組繡之文特小道爾在熈寧中累薦朝廷召至闕下授以崇文院校書未幾以疾辭歸熈寧末年再至闕下神宗方将任用使行其所言其疾再作謁告西歸死於道路當時議者以謂載身逢眀天子緣飾禮文修眀治具之時再至朝廷竟不能伸其一言以終此載之短薄則不幸也有士如此當年不能興舉舉於老疾垂死之時治國者亦不得無慊然於心也載之死於今十有五年中外臣僚猶録其平生以言於朝廷者略以十數或乞賜田或録其子或乞降諡然天聽高邈未䝉響荅今載止有一妻一子衣食不足寄託親友日来月徃人情憒煩飢寒之憂其勢甚廹若不干告朝廷何所赴愬且君子平日修身謹行固不為身之與子孫也朝廷褒賢録善豈特為其賢者之後乎如孟軻荀卿揚雄於今千有餘年學者徒能讀誦其書而已至於禮貎寂寥孰肯来括大朝一旦列之封爵血食廟堂使後世觀之賢於孟軻荀卿揚雄乎賢於本朝乎故知臣今日之言非為載也伏乞朝廷檢㑹累次臣寮奏陳於録子賜田追諡三者之間凡可以厚載者舉一而足庻使褒賢之典獨見於本朝為善之風不墜於今日【元祐四年上時為秦鳯路提㸃刑獄】 上哲宗乞錄用石介之後 孫固等 臣等伏見故太子中允直集賢院石介在仁宗朝文學行義名重一時經術博深議論堅正以扶持名教為巳任嘗與孫復胡瑗為國子監直講教飬人才士風丕變故至今論學校者稱慶厯之風然介志氣剛大不肯枉道以阿世而喜於分别邪正嫉惡太眀以此忤權貴取怨擠逐傾䧟至其死猶不巳天下皆寃之其後誣謗雖已眀而歴年浸乆無復為言之者今聞其子編於民籍略無生業日有饑寒之苦士議歎惜以為盛朝尚賢不應使名臣之後零落至於此極也臣等不勝拳拳欲望聖慈特詔有司錄介之後以子若孫一人賜以一命使獲薄祿不墜厥世以副聖朝崇奨善人之意而為天下守忠義者之勸 貼黃稱仁宗時館職石延年直講孫復身没之後䝉官其子近日推恩吕誨包拯劉庠之子各任以職事天下感動如介之後冝在所録伏乞比施行【元祐五年正月上時為知樞宻院事同韓忠彦趙瞻等上有㫖官石佛中】 上欽宗乞褒贈江公望等 吕好問 臣聞之孔子曰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書曰王播告之修不匿厥㫖夫惟不匿厥㫖則莫若眀示好惡使民知禁而自從也所謂好惡者賞善而罰惡勿任已之私意而已矣臣竊見朝廷近曰用人賢不肖雜進所以好惡不分是非不别臣謂陛下冝先推眀以示四方潛徳隠惡各有所處以定民志有不可緩者元符之末多士盈朝故司諫陳瓘江公望正言張廷堅任伯雨殿中侍御史龔夬等皆以忠直自奮知無不言捐軀徇國不顧妻子其後蔡京趙挺之等得志首加擠䧟意欲使之必死不遺餘力巧發竒中衆為寒心頼太上皇仁恕力為保全得免誅戮死亡之後妻子窮困至今未復今京略正典刑而此數人尚在責籍子孫凍餒人皆憐憫獨陳瓘已贈諫議大夫任伯雨一子得官外江公望張廷堅龔夬等並未昭叙非所以示好惡而不匿厥㫖也伏望陛下特降睿㫖将公望等並行褒贈仍各官其子孫周恤其家使天下後世為善報國者知所勸勉而姦雄鉅惡常有畏懲此誠所冝先也【靖康元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禮樂門 士庻五禮 上神宗請定婚嫁䘮祭之禮 吕大防 臣伏見朝廷厲新庻政舉以三代先王為法而獨於典禮制度似未及漢唐之盛昨聞特下眀詔置局考定禮文得失有以見聖慮高眀急所先務臣之愚素未欲聞於朝者庻得申於今日矣臣竊觀今之公卿大夫下逮士民其婚䘮葬祭皆無法度唯聽其為而莫之禁夫婚嫁重禮也而一出於委巷鄙俚之習䘮祭大事也而率取於浮屠老子之法至於郡縣公私禮之大節古所謹重者一切茍簡略無義理臣謹按開寳通禮廼太祖皇帝所立本朝一代之典臣歴觀四方唯於淄州嘗見之以備考試舉人而巳禮之不行無甚於此周禮八則禮俗以馭其民盖謂庻民則可參之以俗而士以上當專用禮也臣愚欲乞詔諭禮官先擇開寳通禮論定而眀著之以示天下違者有禁斷以必行雖未能下逮黎庻而小人所視足以成化况臺省官視事州縣祭社稷釋奠之類巳略用禮矣推此而為之亦非絶俗難行之事又今之所行者於禮之中纔舉數事以漸善俗義在於此伏惟陛下留神財省立萬世法天下幸甚【元豐元年正月上時知秦州】 上哲宗乞詳議五禮以教民 朱光庭 臣聞孔子之言曰立於禮書曰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則是禮者與天地並而不可斯須廢也自三代巳後其禮遂亡漢唐規規不足道也今聖政日新講修治具臣愚以謂為治之道無先於禮盖人情之檢柙王政之綱維莫不由此夫禮廢而不講乆矣今天下之人自丱角已衣成人之服則是何嘗有冠禮也鄙俗雜亂不識親迎人倫之重則是何嘗有婚禮也火焚水溺隂陽拘忌歳月無限死者不葬葬者無法五服之制不眀重輕則是何嘗有䘮禮也春秋不知當祭之時祭日不知早晚之節噐皿今古之或異牲牢生熟之不同則是何嘗有祭禮也冠昏喪祭禮之大者莫知所當行之法朝廷之上未嘗講修但沿襲故事而巳曽未盡聖人之藴公卿士大夫之間亦未嘗講修但各守家法而巳何以為天下之法車輿服食器用玩好法禁不立僭侈尤甚冨室擬於王公皂等於卿士風俗如此一出於無禮而然也臣今欲乞陛下詔執政大臣各舉眀禮官參議五禮上自朝廷所行之制度下至民庻所守之規矩纎悉講眀䆒極先聖人之藴以古參今酌人情之所安天下可通行以為法者著為一代之大典垂諸象魏頒諸四海以正人倫以變禮俗此則三王之舉也臣願陛下勉之而巳記曰王者治定制禮恭惟祖宗以来累聖相承仁功徳澤洋溢天下固可以謂之治定矣伏自陛下盛徳臨御興滯補弊朝廷日益清眀此眀王當制禮之時也願陛下不以臣言為微時賜留神以幸天下貼黃朝廷盛化無逺不被然而五禮之制多出沿襲未盡講修人不知其所止其間冠昏䘮祭之禮尤當先講修以示天下俾得遵行以為規矩然朝廷之上與公卿士大夫之家皆未有成法伏望聖慈令眀禮之臣與禮官委曲講修以厚風俗【元祐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乞詳議五禮以教民 顔 復 臣資材俚陋幸因儒術備位禮官充職以来推道揆分守之要庻舉萬一上報器使因思竭中瘁外參古稽今以贊朝廷日興之儀不若一眀禮實庻補風教以趨大治則臣分職之心無負媿者臣謂治世之禮發乎威儀撙節之間至民保皇極家無異尚化行於上俗成於下不可謂名見而實不虛也不然好之雖篤崇之雖華皆入循名失實之譏無少益於治體當王者盛時以人情莫不本良心而後安故行禮未嘗外民大而郊廟禋祼之節小而閭里酺禜神之儀邇而朝覲聘問之度逺而庠序射享飲食之事盛而蒐苗獮狩類禡之制卑而農畆頒禽獻豜之則崇而加元服降王姬登賢飬老之容下而比族冠婚正齒位讀邦法書孝婣之序内而賑災賻囏之惠踈而私室送終之式雖隆殺不同致其恭眀其叙發其和復其本汲汲以為嵗月日時當行之事而不敢斯湏曠怠其志意一也上躬帥之下説隨之如指臂相縈如源流相通渾然無少間隙是以徳風大成和氣充牣災害不生刑罰不試知天下有禮之實矣三代而後沿襲茍簡禮樂之存虛名而巳間有不世之君致時之臣恢眀考類煩宻光輝止於郊廟朝廷之上崇植風猷張大聲采不及都門之外歸於畏之太嚴勉勉不敢置爾皆不知其義以安之輔世道民之效漠不可期其實之䘮乆矣國家太平百年規模宏逺下視漢唐太常之禮成書定簡何止千篇嵗舉郊廟朝㑹侍臣有司考復論難貫附六經取㑹沿革上下數千年其制冨贍精緻凡事不匱彬彬然可師而士民之禮踵歴代之咎未降彜制下無矜式使有志之士動虚名失實之歎此甚可為治朝惜也雖然民之至情雖不教不勉自見盖天畀之源本善不可蔽禦不教則失中失中則流祭享之禮不教則流於祝禬佛齋婚姻之禮不教則流於委巷俚習賔客之禮不教則流於游衍嬉樂師田之禮不教則流於夷風暴俗䘮紀之禮不教則流於道釋數術國之正禮格而不下民之良心奪於異習而加愚欲風淳而治隆如北行而之粤緣木而求魚勢無可得臣之愚誠欲乞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特發徳音下詔禮官㑹萃經史古今儀式至諸家祭法嵗薦時享家範書儀之類可取者高而不難近而不廹成士民五禮不必冕弁以為冠韠韍以為衣爼豆以為器儷皮以為幣馭車而行坐席而食就其便安以頒郡縣緩驅以令使樂而不駭勸曉以文使徐而知義誘掖本心則善之思思則辨辨則安安則起居動息造次顛沛莫不在忠順孝弟仁義之間人皆有士君子之器至化成矣王者牧民設刑以輔禮今律民之書一字有易則置郵而下郡縣士民常禮以至無書本末重輕不稱從可眀矣惟陛下留神則天下幸甚【元祐元年上時為太常博士】 議樂 上仁宗論詳定雅樂 韓 琦 臣伏聞樂音之起生於人心是以喜怒哀樂之情感於物則噍殺嘽緩之聲隨而應非器之然也故孔子曰樂云樂云鐘鼔云乎哉者其言斯有在孟子之對齊宣王亦有今樂猶古樂之説言能與百姓同樂則古今一也唐太宗聽祖孝孫新樂乃謂樂之作盖聖人緣物設教治之隆替亦由於此魏元成對以樂在人和不由音調此皆聖賢述樂之大方以臣識暗藝薄素非知音陛下設賜甄采使待罪諫列首被詔㫖令與丁度等詳定胡瑗阮逸鄧保信所造鍾律事臣粗考前志參驗今古二家之説差舛未盡逸瑗之圍方分保信之用長黍質之典據皆無所聞伏自藝祖造邦仁宗接統縟禮具舉熈事咸備通用王朴之樂悉無更易以至黎庻康乂兵革銷戢天下無事垂八十載為樂之用非不和也頃因燕肅獻規妄加磨鑢適㑹李照赴闕謂非克諧陛下發天縱之能留日昃之聽精加練覈許之改作逮於成功即薦郊廟暨逸瑗繼至盛言照樂穿鑿再令造律即又圍徑未合保信續上新法亦乃長廣乖古竊以祖宗舊樂遵用斯乆屬者徇一士之偏議變數朝之定律賜金増秩優賞其勞曽未周朞又将易制臣慮後人復有從而非者不惟有傷國體實則虚費邦用歴觀前代議樂古之管尺尚存而猶是非紛紜累年方就未見今之速而易也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政治之本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海内擊壌鼓腹以歌太平斯乃上世之樂可得以器象求乎既達其原又當究今之急以佐隆業國家方夏寧一朝廷晏清西北二垂乆弛邊備犬戎之性豈能常保弱則卑順强則驕逆渝盟背約何代而無必思宻備不虞禾可全推大信此陛下之與左右弼臣宵旰所慮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誠移訪安邊之議急其所急在理為長臣欲乞詔下攸司盡記二家律法及所造管尺鐘磬權量存而未行再命天下有精曉音律者俾之詳正然後施用候一二年間訖無至者則将王朴逸瑗保信三法别召稽古近臣取其中多合志者以備雅奏固亦未晚今之定奪權且停罷萬一裁擇不勝至幸【景祐三年九月上時為右司諫先是景祐二年判太常寺燕肅言鐘磬壞損乞行修換眀年修畢上之而李照以為今樂高五律乞更定尺律改造新器詔復内侍禮賔副使鄧保信參其事其年又詔天下搜訪曉達音律者而胡瑗阮逸等出焉三年七月始詔李照丁度及琦取保信逸瑗等鐘律定奪得失可施行與否以聞而度等皆以為不可用詔悉罷之琦又獨上此䟽】 上仁宗議李照所定樂 余 靖 臣聞道路傳言已降指揮今月十六日皇帝御後殿令中書樞宻院及修樂書臣寮同於上前詳議李照胡瑗所定雅樂是非事臣竊謂樂者因聲以布其和聲者因器以宣其用故假金石以為器然後聲得而和分宫商以為音然後樂可以審今李照之説形器可辨胡瑗之議音聲未傳以此異同欲定優劣不亦難乎又况言有辨訥意有巧拙又安能頃刻之間定之乎臣又以為古之作樂者知聲有清濁故吹律以制其中恐乆而失傳故累黍以存其法後世増損不能識其本聲若以古法求之尚或得其髣髴疑古而不用未知慿何可從况胡瑗所陳頗有經據何不試令造鐘磬一編與李照之樂更考迭奏取其絲竹之聲諧和而不相奪者定以為優而後行用彼時集議亦未為晚臣頃聞談者云云並言李照學無師法自傳損益又挟閻文應以為内助故得紛然恣其偏見而律度疎長鐘聲震掉不守古制不可垂法察於衆言照未全是若以樂為政之大者當謹重改作則冝謹於李昭未改之前今既改而未定又冝詳考律吕審的制度以防其失臣故謂當令胡瑗作為鐘磬而與照樂兩辨其聲然後是非灼然如在衡鑑不辨而可知也臣不任區區瞽言待罪之至【景祐四年上時任秘閣校理】上仁宗請復用王朴舊樂 韓 琦 臣先於景祐三年秋曽奉聖㫖令與丁度胥偃高若訥同共定奪阮逸胡瑗鄧保信等所造鐘律尋将歴代典志文字及将漢錢分寸較量得王朴舊樂於太祖朝曽令和峴以司天監景表尺减定與漢唐尺度差近其胡瑗阮逸鄧保信并李照等鐘律俱不合古遂具聞奏再奉聖㫖令将漢錢分寸及景表尺别造律管參校臣與丁度等各陳述不曉音律乞再訪知樂者俾令詳定後䝉寢罷其時臣曽将景祐廣樂看詳備見實紀李照不依古法出意制造律度之事今来南郊在近陛下躬行大禮不可以李照所造違古之樂上薦天地宗廟臣竊聞和峴减定王朴舊樂鐘磬等見今並存欲乞特降聖㫖下太常寺将来郊禋用舊樂所貴國制咸備神聽惟和【寳元元年上時知諌院於是詔太常樂悉仍舊制李照所造勿復施行】 上仁宗議樂 宋 祁 臣伏覩右司諫直集賢院韓琦奏劄子節文謂曽将景祐廣樂記看詳備見實紀李照所造違古之樂不可以上薦天地宗廟竊聞和峴减定鐘律等見今存在欲乞特降聖㫖指揮下太常寺復用舊樂者奉敕巳差資政殿大學士宋綬等與兩制同共詳定聞奏伏緣臣自景祐元年中曽䝉差赴太常寺與燕肅等同共磨治鐘磬後来親見李照重定律度及相次提舉胡瑗别造鐘磬臣於太常樂器粗知本末茍有所見不容隠黙謹具畫一於後 一李照所造鐘磬當時只是将太府寺布帛尺一靣定法改造比舊樂頓下四律伏緣李照資性詭僻辨論専固莫非自出私意不循古法其尺約長王朴尺二寸其斗法以六百二十黍為一龠六龠為一合自古十龠為合今頓差四合十合為一升十升為一㪷謂之律㪷其秤以升水之重為一斤【比今太府見用官秤一斤零十兩】十斤為一秤【今太府以十六斤為秤】謂之律秤又减鐘磬十六枚為十二枚【自古經史中無十二枚為一架】其鐘之形狀並不依典故聲韻遥長掩遏羣樂及李照自造大竽大笙亦充大樂行用皆惉懘新韻不依古制及有新降到雙鳯管樂工吹之並不成聲李照雖自稱曉音律其實與伶官賤工識見無異遂敢敗壞祖宗以来舊樂使朝廷以不法之器薦見天地祖宗四海傳聞莫不竊議只如照所定黃鍾之管乃是南吕倍聲舊黃鍾九寸正聲却降在太蔟夾鐘之間其黄鍾宫聲君聲君位也今君聲降在臣位羽聲米處尊宫三年有餘於理尤害天災人事不合常禮皆不祥之大也如此數事人無愚智所共眀知陛下况深達律吕可以斷自聖慮便行改正應於李照曽請添損者並違經背古乞如韓琦所奏一切皆令停罷盡復祖宗舊制 一太常寺舊樂本自唐昭宗時雅樂亡散器無孑遺尋有博士商盈孫參酌典故更造鐘聲其後五代相傳習而不改至周時王朴重定尺度略加添正太祖朝又詔和峴以景表尺重加磨治稍令聲下昨縁景祐二年燕肅始乞修正樂器其時只得王朴律凖又無王朴所定律尺律管參驗音韻而燕肅只據律凖與鐘聲按定高下即是此太常舊樂比王朴時巳自不同况和峴减定後又經真宗朝景徳中李宗諤一次修飾至燕肅凡經三度磨鑢然俱不先立尺律律管所以後来無處根正法度音律然其舊器傳自唐宋歴祖宗三聖無人輕議用之薦享八十餘年雖非的然如舜韶周武法度眀備要之沿襲本末實與典禮最近非同李照率意詭妄製作不經今若陛下且以考舊典差近法度即乞先取景表尺裁鑄律管以案王朴律然後和峴當時所定聲律高下確然可見况舊鐘尚有七百餘枚係本寺收管略加磨鑢令與聲律相協所有舊磬為李照定樂時盡底界截破壞無見存者若且将李照所定石磬自太蔟以下刻磨長短亦與舊樂黃鍾以下髣髴相近及将夲寺磬撲二百餘片相兼添補亦可諧合音律與鐘粗得三架即可於将来南郊大禮前一時了畢不過數月便可見功其餘絲竹諸器只是移正聲調便成雅樂况禮樂之本出自天子今陛下天縱睿聖通知音律復古順道何所致疑伏乞即下有司速令脩復以旌善述之美 一景祐三年詔令臣監領胡瑗鑄造鐘磬一架臣伏見胡瑗曉筭法能将先儒所説黃鍾管内八百一十分為方分筭法並與鄭康成周禮注及班固律厯志古法相合自隋唐以来諸儒辨論黃鍾一龠之法皆不及瑗相次於雜物庫請銅鑄之時忽於雜銅内得古鐘三枚即不知甚年及是何州縣納到臣與故翰林侍讀學士馮元即時驗認其鐘古質精妙項鎛皆有亷隅上有三十六乳餘外瑑雲氣為飾有兩欒之制如鈴不圎正與周禮所説形制相符一鐘破損二鐘尚可叩擊遂子細洗滌於鐘上有篆文兩行其篆亦字體古簡推本其文不是近代所造乃是漢魏間所用者其文曰越作朕皇祖文考寳和鐘越思萬年子子孫孫永保用享凡二十二字臣與馮元商量此既古器又合經典【除三十六乳與鄭康成説小異康成以為鐘毎面三十六乳即一鐘合七十二乳】遂畫圖子進呈後一靣勒令胡瑗悉依古鐘形状造製新鐘成一十六枚其胡瑗所定律尺律管比王朴鐘只下半律鐘磬甚得諧韻其時不曽許當面進呈遂只送太常寺收係即目見在後来又䝉別差官詳定李照胡瑗等律尺管其時議者皆云胡瑗實龠之黍或有小大不同以為未盡合古遂抑而不行至於八百一十分之法則盡以為然無有非者臣以為胡瑗之尺黍雖有長短大小之差未盡合古然比舊樂又近法度如更使諸儒略加論討庻可施行而合雅正矣臣又竊謂陛下用心詳定雅樂之日獲此古鐘乃是瑞應因此若便定律尺律管使諸儒極意論難從其長者定為尺法然後作鐘石以聲之有何不可而前来議者固執李照不法之器以為此樂已經郊祀天地不可輕改更候有知音者然後改之且祖宗舊樂相傳八十餘年經真宗東封西祀一旦李照狂妄率然敗壞却無輕改之憚今欲依據經典裁正律度反以為更俟知音假如今世遂無知音則是李照不經之器便傳後代取笑千載此亦陛下昭然可判議者之大謬也臣以為陛下既自眀律度不須更以知音為言夫知音自古難得非獨今也若世無夔牙則且當以法自據雖有清濁高下其失不逺故臣願陛下只将胡瑗八百一十方分之法詔取上黨秬黍擇其中者差一二精力宦官及左右一二信臣於宫中重加校定陛下因以餘暇親臨制决黍定求寸寸定求尺尺定則律度量衡四物皆正矣然後依古法将新尺試以推步晷景若合此一不謬也試以新管埋地候氣氣候若應此二不謬也然後可以遂班天下眀告以律度量衡之法因之脩定雅樂詔當今稍知音律經術者同加討論事無不濟然此一事雖非朝夕急政陛下能以萬幾之暇慮而定之亦千載不刋之美也其有先獲古鐘恐禁中忘記當時進呈圗様今再畫到一本隨状進呈 右具如前臣以儒史為業合為文辭敷啓又縁臣乆在病假既不獲乞上殿面奏今来事涉辯論不敢脩飾文語貴要暢盡事理是敢直説本末【慶厯元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復用舊樂 范 鎮 臣伏見國家自廢祖宗舊樂用新樂以来及今四五年日食星變冬雷秋雹風雨不時寒暑不節不和之氣莫甚於此者使樂無所感動則已樂而有所感動則衆異之至未必不由此也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風宫架輙壞元日大朝㑹樂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為陛下不應變祖宗舊樂而輕用新樂也不然何以方樂作之時而陛下疾作天意警陛下之深自初議樂時臣嘗論新樂非是其間畫一一通最為詳悉今再具進呈乞下執政大臣參詳臣畫有如可采伏乞且用祖宗舊樂以竢異時别加制作【嘉祐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先是朝廷命胡瑗等詳定大樂最後宋祁薦益州進士房庻曉音律且進其書三巻鎮主其議㑹瑗樂已成罷之鎮上書言臣竊惟樂者和氣也發和氣者聲音也聲音之生生於無形故古人懼後人不能知也乃以有形之物傳其法俾後人參考之參考而是然後無形之聲音得而和氣可道形者何秬黍也律也尺也龠也鬴也斛也筭數也權衡也鐘也磬也是十者必相合而不相戾然後為得也今皆相戾而不相合則為非是矣有形之物非是而欲求無形之聲音和安可得哉臣謹條十者非是之驗列於左惟陛下裁擇焉臣按詩誕降嘉種維秬維秠誕降者天降之也詩註云秬一稃二米又云一秠二米後漢任城縣産秬黍三斛八斗實皆二米史官載之以為嘉瑞盖古人以秬黍為酒者謂之秬鬯宗廟降神惟用一樽諸侯有功惟賜一卣以眀天降之物世不常有而貴重之也今秬黍取之民間者動至數斛秠皆一米河東之人謂之黒黍設有真黍以為取數至多不敢送官此秬黍為非是一也又按先儒皆言律空徑三分圍九分長九十分容千二百黍積實八百一十分今律空徑三分四釐六毫圍十分三釐八毫是圍九分外其大一分三釐八毫而后容千二百黍除其圍廣則其長正七十六分二釐矣説者謂四釐六毫為方分古者以竹為律竹形本圎而今以方分置筭此律之為非是二也又按漢書分寸尺丈引本起黃鍾之長又云九十分黃鍾之長黃鍾之長者據千二百黍而言也千二百黍之施於量則曰黃鍾之龠施於權衡則曰黃鍾之重施於尺則曰黃鍾之長今遺千二百之數而以百黍為尺又不起於黃鍾此尺之為非是三也又按漢書言龠其状似爵爵謂爵琖其體正圎故龠當貟徑九分深十分容千二百黍積八百一十分與律分正同今龠乃方一寸深八分一釐容千二百黍是亦以方分置算也此龠之非是四也又按周禮鬴法方尺貟其外深尺容六斗四升方尺者八寸之尺也深尺者十寸之尺也何以知尺有八寸十寸之别按周禮璧羡度尺好寸三以為度璧羡之制長十寸廣八寸同謂之度尺以為度則八寸十寸俱為尺矣又王制云古者以周尺八尺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為步八尺者八寸之尺也六尺四寸者十寸之尺也同謂之周尺者是周用八寸十寸尺眀矣故知以八寸尺為鬴之方十寸尺為鬴之深而容六斗四升千二百八十龠也積實一百三萬六千八百分今鬴方尺積千寸此鬴之非是五也又按漢書斛法方尺圎其外容十斗旁有庣焉當隋時漢斛尚在故隋書載其銘曰律嘉量斛方尺圎其外庣旁九釐五毫羃百六十二寸深尺容一斛今斛方尺深一尺六寸二分此斛之非是六也又按筭法貟分謂之徑圎方分謂之方斜所謂徑三圍九方五斜七是也今圎分而以方法筭之此筭數非是七也又按權衡者起千二百黍而立法也周之鬴其重一鈞聲中黃鍾漢之斛其重二鈞聲中黄鍾鬴斛之制有容受有尺寸又取其輕重者欲見厚薄之法以考其聲也今黍之輕重未真此權衡為非是八也又按鐘有大小有輕重有厚薄今無大小無輕重無厚薄而以一黄鍾為率此鐘之非是九也磬一律謂之博二律謂之股三律謂之鼔凡此者十二律各別也今之磬一以黄鍾為率此磬之非是十也凡此者皆有形之物也易見者也使其一不合則未可以為法况十者之皆相戾乎臣固知其無形之聲音不可得而和也今尺律本末未正而詳定脩制二局工作之費無慮數萬計矣此議者所以云云也然議者不言有司議論依違之失而顧謂陛下作樂為過舉又言當今宜先政令而禮樂非所急此臣之所尤惑也儻使有司合禮樂之論以相是非而陛下親臨决之於政令所失不已大乎】 上神宗乞參酌王朴等樂以考中聲 劉元等 臣等伏見太常大樂鐘磬凡三等王朴樂一也李照樂二也胡瑗阮逸樂三也王朴之樂其聲太高此太祖皇帝所嘗言不俟論而後眀仁宗景祐中命李照定樂乃下律法以取黃鍾之聲是時人習舊聽疑其太重李照之樂由是不用至皇祐中胡瑗阮逸再定大樂比王朴樂微下而聲律相近及鑄大鐘成或譏其聲弇鬰因亦不用於是郊廟依舊用王朴樂樂工等自陳若用王朴樂鐘磬即清聲難依如改製下律鐘磬清聲乃可用益驗王朴鐘磬太高難盡用矣今以二等鐘磬參校其聲則王朴阮逸樂之黃鍾正與李照樂之太蔟相當王朴阮逸之樂編鍾編磬各十六雖有四清聲而實差黃鍾大吕之正聲也李照之樂編鍾磬各十二雖有黃鍾大吕而全闕四清聲非古制也聖人作樂以紀中和之聲所以導中和之氣清不可太高重不可太下使八音協諧歌者從容而能永其和乃中和之謂也臣等因精擇李照編鐘編磬十二參於律者増以王朴無射應鍾及黃鍾大吕清聲以為黃鍾大吕太蔟夹鍾之四清聲俾衆樂随之歌工兼清聲以詠之其聲清不太高重不太下中和之聲可以考矣欲請下王朴樂二律以定中和之聲就太常鐘磬擇其可用者用之其不可修者則定從而别制【元豐三年同吳雍上時為秘書監致仕】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刑賞門 賞罸 上仁宗論近年賞典太優刑章稍縱 龎 籍 臣聞國家之重先乎紀綱紀綱之要實在賞刑賞不失有功則勞臣勸刑不失有罪則姦人懼二者或失紀綱必隳伏惟皇帝陛下英睿恭勤綜覈羣品博詢下議以裨闕政况臣䝉荷天造粉身無報敢罄愚管少陳時事伏覩近年賞典太優刑章稍縱夫官爵之設所以磨礪羣噐以成萬務茍無勞而賞則人不務施勞無徳而禄則人不務修徳近因上殿奏事之際因言及此親聞徳音亦以僥倖為患此聖心固已知矣以陛下欽明之徳而尚有僥倖之澤臣恐由執事者有失持守典章之故也夫戚里之族親近之臣得至帝座之前皆有求恩之意各徇其請則爵禄之數有限僥倖之求無極然人君以寛仁為徳其哀鳴於前者恐難峻阻則必勉徇其意降㫖於外臣愚欲望陛下明諭大臣執守規矩無致超越大臣既執之陛下已從之求恩者至於再至於三則僥倖自息綱紀常存留此超等之恩以待有功之賞又覩近年刑典太寛漸啓姦路且殺人者死古今通制自朝廷降敇死罪情理可憫者並令奏取敇裁免或有不中明言更不駮勘自此殺人者得設計謀造作情理一行上讞無不容貸者其法不過杖配軍獲生者雖荷寛恩被殺者幽寃何訴所以天下殺人之獄嵗益多矣實恐自此豪强之民有殺人命者行賂造情以求奏貸無復償其死命此盖欲為寛法以感召和氣臣實以謂不然至於盗賊之黨在制其萌兆小盗不捨則大㓂不集前代本因小㓂失制遂成嘯聚為天下患者多矣近貴州刼賊何安等六人各執槍杖自稱將軍本處知州譚綜妄作情理奏聞貸却五人逺方之民被此强劫今貸活之臣恐自此盗賊不懼若遇荒嵗羣黨必成結聚既多必湏加兵峻法以誅之臣謂誅其衆於後曷若戒其事於前欲望今後諸處奏到殺人强劫罪人如其情理無可憫之狀即乞依法處正不與容貸臣出於儒生非樂聞深典實恐沉寃無訴門公啟兼恐法不勝姦冦盗益熾故冝早絶其萌無使至於難制也所謂熒熒不已炎炎奈何涓涓不已將成江河此之謂也又貪婪之吏惟財是圖常使懐於懼心則不敢侵剥於下先帝深疾贓汚如法嚴戒一經黜削不復齒用近年貪吏益衆盖由寛法所致向來以贓廢棄者既獲甄叙又降敇不許按察之官召人告首自此貪心益固自謂得時按部之官轉難發舉前嵗太常博士王昌符知循州為政貪濫逺近所悉朝廷令放離任皆謂必獲罪譴到闕轉屯田員外郎又職方員外郎沈厚載知南劔州在任貪濁不公祗為勘官非才致其漏網然其曲情枉法事迹灼然洎移知歸州亦轉正郎此所以為過者不惟無懼罪之心兼亦有望恩之意伏乞遵先朝嚴制改近年寛典用威贓猾以安黎民又覩軍戎之政稍失防制兵士漸恣不懼都將都將畏罪姑息其下盖由近嵗寛階級之法啟輕慢之心故也夫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此明治兵之政與常法異也若都將有誅剥其下虐用其人灼然可罪固不可寛之也若小小曲直亦不須一一量較輕重况都將本出於卒伍豈無小過失若令兵衆持而制之則更無畏憚既不畏都將又安得不恣横為非若必須無瑕方可臨衆則舉天下能有㡬人故在制置其宜無使兵衆輕制都將都將反畏其下也毎有兵士論訴都將公案内有小小之過皆亦下獄勘罪結案取裁此亦望朝廷别為經制漸使都將有權則兵不敢驕縱近戎州奏寧逺指揮兵士馮順等一十八人共謀結連逃背往賴令寨先斬却寨將勾鑒後撥出本寨衣甲噐械虜掠守把兵士逓鋪軍人往資榮州界打刼收拾人馬囬來搓破戎州占坐兵馬到却走入蠻界兼買猪於神廟飲血酒為誓因徒中告首幸而敗獲不然則為一方大患矣此乃不畏都將所致也望朝廷深切戒之速宜改立治軍之法【景祐四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江淮官吏迎賊納城不可寛貸 歐陽修 臣聞江淮官吏等各為王倫事奏按已到多時而尚未聞斷遣仍聞議者猶欲寛貸臣聞昨來江淮官吏或歛物獻送或望賊奔迎或獻兵甲或同飲宴臣謂倫一叛卒放肆猖狂而官吏敢如此者盖知賊可畏而朝廷不足畏也今若更行寛貸則紀綱隳壊盗賊縱横天下大亂從此始矣何以知之昨王倫事起江淮官吏未行遣之間京西官吏又以棄城而走望賊而迎若江淮官吏不重行遣則京西官吏亦須輕恕京西官吏見江淮官吏已如此則天下諸路亦指此兩路為法在處官吏皆迎賊棄城獻兵納物矣則天下何由不大亂也臣伏思祖宗艱難創造基圖陛下憂勤嗣守先業而一旦四夷外叛盗賊内攻其致害之由者誰哉皆由前後迂繆之臣因循寛弛使朝威不振綱紀遂隳今已壊之至此而猶不革前非以寛濟寛何以救如晁仲約等情法至重俱合深行議者無由曲解或聞以謂自是朝廷素不為備不可全罪外官假如有殺父與兄者豈可只言自是朝廷素無教化而不罪殺親之人又如有人掠奪生人男女金帛豈可只言自是朝廷素無禮遜而不罪劫人之賊迂儒不可用可笑如此李熙古豈獨是朝廷素有備之州傅永吉豈獨是朝廷素練之兵盖用命則破賊矣今朝廷素無備禦為大臣者又不責之守州縣者合有罪又寛之天下之事何人任責切緣韓綱是大臣之家父子兄弟並在朝廷權要之臣皆是相識多方營救故先於江淮官吏寛之只要韓綱行遣不重今大臣不思國體但植私恩惟陛下以天下安危為計出於聖斷以勵羣下則庶㡬國威自振賞罰有倫其晁仲約等乞重行朝典不可寛恕【慶厯三年十一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駕馭諸將賞罰當謹 范仲淹 臣竊見許懐徳在延州為不進兵擊賊及軍民虚驚抛棄隨軍糧草遂送永興勘劾赦釋放授秦州部管近又西賊侵邊破蕩却熟户一千帳不能保䕶即合重行朝典以其在邊無效降充永興部管郭承祐降知相州為轉運使紀充北京都部管此二人一面責降一面遷轉天下聞之是朝廷賞罰顛倒取笑四方何以激勸勲臣何以鑒戒墮將如王信狄青實有勇武堪任管軍亦恐未有大功遷轉太速祖宗朝廷用邊將賞賜甚厚使用度充足委信至重使生殺在已惟惜官職不令滿志恐有懈惰不思立功實前王馭將之術也又朝廷曽降詔所闕都虞等更不循轉有邊功除授今却不因功勞衝改此詔而今而後國家之命全無信矣惟用兵命將之令尤要取信繫之安危與其他號令不同如須合轉起亦過郊禮使作該恩方可進爵願陛下再三思之仍乞丁寧指揮兩府今後議論賞罰不可輕易須是有所激勸不招旁議方可施行臣謂國家承五代之賴祖宗威徳陛下仁聖保守四海乆無禍難今四夷已動百姓已困倉庫已虚兵旅已驕國家安危實未可保惟賞罰之柄駕馭天下如賞罰頻失何以保太平之業臣竊懼之願陛下裁擇【慶厯三年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仁宗論張子奭宣勞少而恩賜多 歐陽修 臣風聞知汝州范祥為相度陜西青白鹽敕差張子奭權知汝州子奭自選人二年内遷至員外郎朝廷之意雖曰賞勞而天下物議皆云僥倖盖以子奭宣勞止兩次而遷官恩賜已數重自古賞功不過一次賞之不巳故難弭人言初自選人改京官曰賞勞未及二嵗改秘書丞又曰賞勞賜以章服又曰賞勞秘書丞不久又轉官又曰賞勞合得太常博士超遷員外郎又曰賞勞後行祠部為名曹又曰賞勞作京官合作知縣而作簽判又曰賞勞一任未滿合更有一任知縣又超通判差遣又曰賞勞此所以外人之議不允也况范祥暫出幹當只合交割以次官員或轉運司自差人權今朝廷差人已是失體又於子奭為此僥倖今朝臣待闕在京者甚衆豈無一人堪權知州者朝廷毎用一人必當使天下人服今毎一差遣則物議沸騰累日不息昔五代桑維翰為晉相一夕除節度使十五人為將而人皆服其精今中書差一權知州而不能免人譏議者盖事無大小當與不當而已其張子奭伏乞追寢權差之命仍乞今後外處差出知州只以本路轉運使差官權至於賞罰之柄貴在至公今莫大罪不過一刑而止豈有勞者終身行賞而不已亦今後有勞效之人量其大小一賞而止若有别著能效則㧞擢自可不次人亦自然無言伏以朝廷用人惟患守例而不能不次選任但不渉於僥倖實有材藝之人誰敢有言子奭作使西鄙不為無勞但恩賜巳優於賞已足可惜令天下指為僥倖之人而掩其前效况又上虧朝政不可不思【慶厯四年二月上時知諫院】 上哲宗乞追錢勰誤賞之官 劉安世 臣伏見御史臺舉劾開封官吏將大辟罪人寄廂妄奏獄空致朝廷誤推賞典如聞已降指揮錢勰止令贖銅出知越州林邵范子諒並與小郡其餘官吏特免改正雖門下省嘗具封還續准朝㫖惟展磨勘此乃陛下至仁至厚不欲窮治而勰等所犯情實欺君考之公論皆謂責之太薄而名且不正事闗國家須至論列臣聞人主所以鼔動天下制馭臣民之柄莫大於賞罰使賞必及於有功罰必加於有罪則四海之内竦然向心而無不心服者矣惟其無功者虚受有罪者幸免遂容僭濫而其將至於無所勸懲然則為天下者安可不以至公而謹用之乎今開封官吏以大罪之囚權令寄廂敢肆誕謾謂無一人在獄朝廷信用其奏亟推厚賞進官錫服幾二十人下至胥吏亦霑恩賜播傳天下書之史册何可掩也繼而臺臣抗章彈其繆戾陛下付之執政按見實迹縱不欲論以全罪猶當奪其厚賞之官少為天下誣㒺之戒而乃一切仍舊復畀名藩使勰善去不過如此今賞有罪何以示懲陛下若明正刑典則虚偽之迹固在勰等茍謂已行之命憚於追改則好名之謗遂歸朝廷傳之後世實累聖徳伏望陛下特徇公議追勰誤賞之官黜之小郡其餘官吏亦令改正使天下知公朝之名噐不可幸以得非惟塞小人奔競之路亦助成陛下無私之政所以詳論之者盖欲救正國家之大體非特區區為一錢勰而發也伏惟留神省察早降指揮【元祐三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哲宗奏為种誼生擒果莊賞未稱功 常安民 臣聞邊功有二王者之徳如天之覆如地之載㣲至昆䖝草木逺而戎夷蠻貊皆被其澤無彼疆此界之異而因利乗便入其土地俘其人民奪其城壘此求利之功也雖不賞可也賞之不可厚厚則生邊患若夫背徳負義玩威入㓂焚毁民居殺掠生聚强據州郡脅誘部族結從連衡窺伺中華一旦竊發噬臍何及而能先敵鼓勇出其不意使敵不及拒計不及施此去害之功也安可不賞賞之不可薄薄則沮士氣往嵗西蕃棟戬大將果莊青伊結桀黠有智數熈寧中於踏白城誘䧟洮西安撫四方館使景思立全軍漆其頭顱為飲酒器人怨神怒先帝嘗下募賞之令厚捐金帛命李憲圖之凡十餘年未有能稱詔㫖者元祐中乃敢隂連西夏誘結蕃首約為内應從之者十已八分遂犯疆土殺虜蕃户燒蕩其廬舍掘發其窖藏蹂踐其苖稼斬伐其材木遂據洮州屠戮酋豪無敢誰何方是時种誼守岷州果莊之兵已逼岌乎如掛虎口誼禀命於經畧司求出師者數矣而劉舜卿以朝廷方休兵息民恬不為意其後朝廷遣游師雄使熙河而趙醇忠郎結戬包順包誠之徒灑淚泣訴推心痛恨師雄乃趣舜卿然且猶豫累日卒用誼謀誼師既出先命焚飛橋以斷蕃兵之路把衝隘以絶傳報之音卒能雍容静宻生擒果莊獻之闕下西夏五十萬之衆及境聞之遂皆遁去勲烈煌煌誰與倫比而廟堂之議乃欲不崇邊功為安静之䇿不問其有去害竒功非求利之比槩薄其賞臣愚竊謂擒獲果莊誼吞謀首親冒鋒鏑功居第一師雄不辱君命能趣舜卿俾用誼謀功又次之舜卿觀望勉從功冝居下而當時推賞師雄自宣徳郎軍器監丞改奉議郎陜西轉運判官繼除校理固不為過舜卿自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髙州刺史遂擢為殿前都虞寧州團練使其崇峻如此而种誼乃自庄宅使止遷西上閤門使康州刺史未足以稱其勲烈先帝詔令具在殺獲果莊者未仕人授諸司使今朝廷正宜信賞而酬誼止此豈先帝詔令可以閣乎抑賞可以不行乎以為邊功不足崇尚乎則何以奏告裕陵果莊擒獻之日百官聚見四方馳表稱賀也臣聞鄂特凌古囚温錫沁以附西夏有吞併熙河之志蕃部一揺足則熙河非中國所有蜀道亦有受敵之憂矣人材之乏未有甚於今日而將帥之有威名者惟种氏為最著臣愚竊謂宜於此時申白种誼前日之功優加褒進以勵將帥則人皆知勸而邊境無虞矣【紹聖三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徽宗論任職治事不當一一論功取賞 吳執中 臣竊惟朝廷張官置吏必各因其才足以當其事然後付以是職於事為治而於職為稱則適足以受是禄居是位而已否則在所當黜也今任其職治其事者不復以為當然必皆一一論功取賞於朝廷臣竊以為過矣開封府大理寺將作監貨務其尤甚者也臣謹論之開封府之治事大理寺之決獄將作監之營繕貨務之筭鈔此其職也居其務者必出於選用養之以豐禄厚俸以俟進擢固已度越流軰乃以其職事所當為者較計積累以為功勞一嵗之内率常五六遷自宣義宣徳郎不二三年而為朝議中散大夫者往往皆是人皆指目謂僥倖誠不可以久行宜有改也臣竊謂朝廷振革頽建立法度之初人易以勸而皆趨事赴功固當不吝爵賞以風動天下今法令備具上下維持互相糾正不容其有稽慢縱弛雖碌碌常才足以營職辦事固非有異效可以稱道謂宜參酌裁為定制須其任滿考校功實量加遷陟亦足以示勸庻合中道伏望聖慈更須詳酌施行【大觀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徽宗論西師賞功之濫 許 翰 臣承中書省兵房送到詞頭一道為武節郎董成部一百五十四人折亡外亡失二人轉一官減三年磨勘武經郎郭寧部二百七十二人折亡外亡失二人轉兩官事臣聞兵家之法使貪者為我争愚者為我死夫若是者非他有利以之也則賞固不可以不厚雖然爵禄顯設於朝惟其得之難也是以人危身而取之使其欲而易得得而易充則人孰復肯輕身冒矢石陷堅㧞敵為國行此危事而求竒功哉故無功而賞則有功者怠效薄而賞厚則人無志於極功而國不收其偉績是賞亦不可以不審也昔景徳間契丹犯澶淵真宗皇帝親駕征之自是强敵請盟至今不復窺邊然而師還賞功如大帥李繼隆等不過進階次加食邑雖周文質身督所部射達蘭而殪之首帥既亡敵衆遂潰然亦不過小遷其秩而已又熈寧用兵安南郭逵為帥大破賊兵於富良江自是交趾不敢復動神宗皇帝猶以師無大功斥其賞當是時燕逹最有功不過進秩二等盖故時邊賞若斯之艱者將復有以用之故也比者西師賴陛下神明威武羌戎震懾屈膝請服然其桀黠反覆尚未可以保其往前將吏之賞不可不留其未滿之意以待復用也臣自䝉恩便得待罪掖垣與兵房事月餘之間伏見西師賞功凡行一百七十餘人積除二百五十餘官其間轉行遥郡者凡二十餘減磨勘者不獲數計距臣領事之前則所賞不知其㡬何也雖臣之愚不足以議戎事之大計然願陛下參諸景徳熈寜審實之意稍求所以酌損故臣輒因董成郭寜之事而推言之非特為此二人惜數官而已也謹按周公六功之賞戰功曰多所謂多者非特貴夫多筭古者振旅則飲至於廟以數軍實計所獲多以為勝焉今二人之兵以其所獲除其所亡猶不足也則是得不酬失功不補過而亦䝉厚賞於朝臣欲遂行其詞則不知所以為説是以冒昧而請之【宣和元年上時為中書舍人】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刑賞門 法令 上仁宗論編敇當任逹識大儒 宋 庠 臣伏以國朝以來詔數下而建條比牒連名充曹創府煩科碎目與日而增毎罰一辜斷一事有司引用皆連篇累牘不能徧舉率不紀嵗則别加論次謂之編敕條貫飭盡綱目畢張大可含元細不容髪王者之制揭若日月動如雷霆其言易而文其禁切而廣伏見今日編敕者繁長猥俗與府縣文符無異用字乖舛遣辭重複寧所謂明白温醇之㫖邪實由不専任逹識大儒而多用執法之吏夫法吏者奉行其法可也寧制法之人哉古人有言治國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今欲與法吏謀致治之本是猶使奴織而婢耕要其成功不可得也臣欲乞專委鴻博之老及輔弼大臣商較敕條畧依律文為體裁制其文布四海使識朝廷之尊傳萬世俾知文雅之盛仍自今日以往有臣庻上言欲釐改舊章建設條禁者願陛下謹其俞㫖必先付之兩府參之羣吏若前條確見其短今文率以為便可行於經乆者即再下兩制令以所陳之狀去其蕪雜取其精意倣約律令著為章程若事止苛文不足發明利害者皆寢而勿報如此則法不數變而民知所從言者必難臣曰今若依律令以為敕天下官吏必不能曉臣對曰今天下所頒律令曹局小吏猶能用之而依律為敕獨不能曉此膠柱之論也又必難臣曰夫詔敕者多先帝所定而不當改臣對曰凡詔敕之設本臣庻上陳之見寜一出先帝之口哉况聖人以便利萬物為至仁不以因循陳跡為孝且太宗皇帝改建隆之敕真宗皇帝革興國之法是皆不可乎此守株之談也【明道二年上時為三司户部判官】 上哲宗乞修敕令 劉 摯 臣竊以法者天下之大命也先王制法其意使人易避而難犯故至簡至直而足以盡天下之理後世制法惟恐有罪者之或失也故多張綱目而民於是無所措其手足矣世輕世重惟聖人能變通之祖宗之初法令至約而行之可乆其後大較不過十年一變法豈天下之大民物之衆事日益滋則法不可以不宻歟臣竊以謂非事多而後法宻也殆法繁而後姦生神宗皇帝逹因革之妙謹重憲禁元豐中命有司編敇令凡舊載於敕者多移之於令盖違敕之法重違令之罪輕此足以見神宗皇帝仁厚之徳哀矜萬方欲寛斯人之所犯恩施甚大也而所司不能究宣主徳推廣於其間乃增多條目離析舊制用一言之偏而立一法因一事之變而生一條其意煩苛其文晦隐不足以該萬物之理逹天下之情行之幾時盖已屢變今所謂續降者毎半年一頒毎次不减數帙矣夫法者天下之至公也造之而不能通故行之而不能乆其理然也又續降多不顯言其所衝改故官司州縣承用從事參差牴牾本末不應非所謂講若畫一通天下之志者也臣愚以謂宜有所加損潤澤之去其繁宻合其離異務在簡易明白使民有所避而知所謂遷善逺罪之意伏望聖慈酌時之宜全法之用選擇儒臣一二有經術明於治體練逹民政者將慶厯嘉祐以來舊與新勑參照去取畧行刪正以成一代之典施行無窮【元祐元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别修改奏讞不當免駮勘條 范百禄 臣竊以堯舜大典罪疑惟輕至周之時刑疑則從罰罰疑則從赦漢詔獄疑者讞有司不能决獄廷尉今敇所謂刑名疑慮者盖本乎此書稱宥過無大周官以三刺三赦三宥之法求民情斷民中而施上服下服之罪原情定辟冀有以生之不得已焉然後刑殺令敕所謂情理可憫者亦出乎此祖宗立法以此為輕重賞罰之權以此為人主好生之徳但令有司審謹罪罰必當不妄貸凶暴當誅之人則為善矣故熈寧敇云如非疑慮可憫而輒奏者免駮勘此正合於漢詔所謂有合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之意至元豐則已刪去上件與免駮勘之文中間雖曾申明然敇意終是未備至於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敇則云不得一槩將舊例貸配仍委三省㸃檢如有不當許用例破條奏乞取勘施行本部自承准著令已來毎擬斷大辟固不敢一槩用例貸配然官吏上下自非明恕不惑鮮不顧避㸃檢畏懼奏勘故罪案條法雖在疑慮可憫之間稍不灼然明白則徃徃入重不憚論殺以茍逭一時之責兼不住看詳得其間疑慮可憫者屢以批退故從依斷以此比之已前年分大辟論殺分數為多仍訪聞比來在外諸州知有此約束亦頗承望風㫖不敢奏讞死刑臣愚以為上件著令雖革得往時用例破條之不失有罪之人深恐行之積年將見其間罪人必有當輕而重者不少矣甚違寧失不經之義殆非朝廷好生之徳謹具録熈寧元豐敕并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敕條及元豐六年以後并自降去年敇條指揮後來十箇月斷貸過大辟分數繳連進呈伏望聖慈特賜詳酌指揮下有司覆詳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條貫參用熈寧元豐敕意重别刪修立法庻使平國之刑協於中正天下幸甚【元祐二年上時為刑部侍郎】 上哲宗論省曹寺監法令繁宻 蘇 頌 臣聞在昔帝王之發號出令也必因時而施宜視俗而興化時朴野則濟之以文俗彫偽則示之以質随變所適使民宜之故能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質文損益百世可知也國家剗五季之弊續有唐之緒累聖創制或革或因其道粲然於是大備仁宗皇帝以承平日久事多因循曠然有改作之志故開廣言路整緝治綱至於先皇帝遂大有為䑓閣之務無所不舉然而事目寖廣法令益繁陛下臨御之初深知其故推原先志精加裁損數年之間講明備至而法令之繁尚未盡革何以言之先皇帝改定官制本欲憲章百王歸於簡要而奉行之際羣臣不能究宣上㫖各務便文事有未詳更復立法積乆不已遂致滋章故今日之良由闗防傷於太宻而畫一傷於太煩則難於通融盖省臺寺監萬務所萃置長立貳承之以僚屬所以裁處事務助成至治也而官不任職毎事立條事務日新欲以有司之文而盡天下之務雖使臯陶制法蕭何造律勢不能遍况百司所職條目不同而一司之間又有細務或通於彼而礙於此故有求之人不能悉曉遂至紛争或經臺省投牒披訴文移往復虚煩取㑹其可行者無一二徒自奔競無益風教夫闗防宻則有司執文重疊問難小或違戾遂格而不行使有求者抑塞而不舒妄訴者牽制而不斷近者陛下特軫宸將革其故丁酉詔書分命近臣抽索文案看詳檢㸃内有拘文害事不近人情者許并元條删改詔意如此可謂察見事情大慰羣望然而行移彌月取索甚多定奪去取有礙他條不能盡如詔書之意誠由闗防太宻之所致耳拘礙如此亦可以謂之矣誠能少損其文致而濟之以忠厚則三代循環之政亦不過此臣愚欲望聖慈特詔近臣遍行取索應省曹寺監見用條制格式仍召集諸司官吏使之反覆詰問看詳定奪可刪者删之可改者改之擇其要切者著為新令務從簡易使便於施用其餘令式所不能備者小事則從省曹長官専決大事則禀於朝廷簿書期㑹悉付衆僚催督結絶若官司措置失當及㣘私廢公致有赴訴並委臺察紏案如得實狀其當職官吏次第書罰有渉欺妄亦行懲責如此則臺閣規模有宏逺之致朝廷法度循簡易之規矣【元祐五年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禁約 上真宗乞禁銷金 丁 謂 臣准詔開封府民吳遂違制造蹙金服已决訖准别敕配令三司申明舊禁者竊以儉以制用有國之彛典奢則不遜庻民之大防國家撫育黎元務厚風俗而輦轂之下㕓肆相望競造金箔用求厚利况山澤之寳所得難致儻縱銷鎔實為虚費今約天下所用嵗不下十萬兩惜此上幣棄於下民雖王者居尊不貴難得之貨而有司守職須條革之方自今金銀箔線貼金銷金泥金間金蹙金線金裝貼什器土木玩用之物並請禁斷非命婦不得用為首飾冶工所用器悉送上官違者所在捉搦許人紏告並以違制論告者給賞錢仍以犯人家財充【大中祥符元年二月上時為三司使】 上仁宗乞斷祅巫 夏 竦 臣聞左道亂俗祅言惑衆在昔之法皆殺無赦盖以奸臣逆節狂賊失規多假神摇動耳目漢之張角晉之孫恩偶失防閑遂至屯聚國家宜有嚴制以肅多方竊以當州東引七閩南控百粤編氓右舊俗尚巫在漢欒巴已嘗翦理爰從近嵗傳習滋多假託禨祥愚弄黎庻勦絶性命規取貨財皆於所居塑畫魑魅陳列幡幟鳴擊鼓角謂之神壇嬰孺襁褓已令寄育字曰壇留壇保之及其稍長則傳習祅法驅為僮民之有病則門施符篆禁絶徃還斥逺至親屏去便物家人營藥則曰神不許服病者欲食則云神不聽飱率令疫人死於饑渴洎至亡者服用又言餘祟所凴人不敢留規以自入若幸而獲免家人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可其間有孤子單族首面㓜妻或絶户以圖財或害夫而納婦浸滛既乆習熟為常民被非辜了不為怪奉之愈謹信之益深從其言甚於典章畏其威重於官吏竒神異像圖繪嵗增邪籙祅符傳寫日夥小則鷄豚致祀歛以還家大則歌舞聚人餕其餘胙婚葬出處動必求師劫盗鬭争行須作水蠧耗衣食惑里閭設欲扇揺不難連結在於憲典具有條章其如法未勝姦藥弗瘳疾宜頒峻典以革祅風當州師巫一千九百餘户臣已勒令改業歸農及攻習鍼灸方脉所有首納到祅妄神像符籙神衫神杖魂巾魂㡌鍾角刀笏紗羅等一萬一千餘事已令焚毁及納官訖伏乞朝廷嚴賜條約所冀屏除巨害保宥羣生杜漸防萌少禆萬一【天聖元年上時知洪州】 上仁宗乞禁夜聚曉散及造儀仗事神 劉 隨 臣聞好生惡殺往聖之大猷先徳後刑前經之令範成兹盛美允屬公朝臣近知侍御史李應言等制勘京東李定禄等公事干連甚衆具獄聞奏兩宫聖慈特加欽䘏除首四人悉從寛典所謂好生之徳洽於民心朝野聞之無不相賀臣久歴外任粗知其由閭閻之中似此多矣不食葷血迷謬相傳誘之以天堂怖之以地獄夜聚曉散謂之修善無識之民多陷邪僻原其本情皆為妄求佛果也目為不軌恐渉非辜愚迷者不知國法所禁捕盗者但以發姦為公卒逄捕掩之期遂求奔竄之路計窮拒捍或騁兇麤捶拷及身詿誤不少聖情軫念昭雪至多足以見泣辜推人感召和氣也臣又伏見京東羣民間有拜岳大㑹率歛財物千百為羣造作王者儀仗及有真假兵器結束人物私自推補僣侈相尚搔率户民原其本情皆為妄求福佑也若不嚴行禁制深慮别長姦兇或因捉搦送官恐將指為叛逆既有乗輿之物獄官何以申明若遂寘於深刑實慮成於枉濫各宜曉諭庻絶澆訛且夜聚曉散之徒為其虧損風教已有條制頭首及强梁者處死造乗輿兵器祀神者慮其兇黨竊發所宜特降明文臣欲乞似此違犯其頭首及强惡者並從違制本法科罪率從者勿治仍乞以此二事散下諸道令鄉村要路粉壁書冩重新曉諭使民知禁不陷刑章庻明善教之方用廣率人之化【天聖五年上時為右司諌】 上仁宗乞逐去妖人張恵真 劉 随 臣聞神怪之事天子不言妖妄之徒聖人切禁所以防惑亂而止刑殺也臣竊知開封府有犯罪無目人張惠真妄稱數百嵗見在京師誑嚇聾俗若不早為逐去竊慮别長妖訛牽掛平人漸紊刑法臣伏見天禧中西京河陽妖怪大起不經旬日已到京師或云變化多般或云形狀怪異逓相驚恐街坊不寧遂出榜文定其爵賞許人告首庻獲妖人自後捉到夜聚曉散人張子元數百人命吕夷簡制勘决殺頭首六人其餘免死驚擾捕逐數月方安盖因此徒造作幻術常加禁止尚恐妖興忽若信其妄言便恐别生怪異其張惠真採其羣議死必有餘本府盖藏上惑聖聽免其誅戮奬信妖訛伏望聖慈不聽邪言速令逐去仍加防守勿縱妖狂庻兹巧偽之徒不傷清浄之化 貼黄臣讀書見漢武帝好神仙方術之事封欒大等為文成五利將軍館於宫中與之抗禮自後詐偽俱發並皆誅死即知神仙之徒必不自言竒異張惠真必是夜聚曉散妖妄之人伏望聖慈速令逐於逺惡去處只如長眉行者之亦不宜乆在京師惑亂衆庻【天聖五年上】 上仁宗乞禁匿名文字 吳 育 臣伏見近年以來多有造作䜟忌之語疑似之文或不顯姓名暗貼文字恣行毁謗以害讎嫌或宻聞朝廷自謂忠赤若是公直無隐何不指事明言若凴虚造作必藴邪謀更與隐祕姓名正使奸人得計臣恐自今忠良立身易為傾䧟國家舉事便欲動揺惑君害時無大於此在古之法皆殺無赦雖然陛下聰明必不熒惑亦不可使聖朝長此風俗【寳元二年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仁宗乞禁戚里權要之家塗金 錢彦逺 臣伏見真宗皇帝詔書以塗金冗費上自宫掖下及庻民一皆禁止三十年間不敢有犯陛下奉以儉約遵守祖宗舊章雖申明塗金之敇嵗下而近日戚里諸親權要族黨並以塗金衣服首飾相尚日增盛麗以至三朝慶㑹被服入宫蔑視刑典習為慣事且此巧偽之物蕩昏心目無益寒饑風俗所以趨競者禁雖立而法不行故好之愈甚况真宗皇帝崇本冲素講求制度欲為萬世之戒豈可使之廢墜此乃國家守成大要屬在陛下今欲乞嚴行禁約塗金匠人依舊條處斬如情理稍輕刺面决配千里外牢城臣寮之家用使造作者並科違制皇親戚里即不支俸錢一年其失於紏察賞罰並依先朝之舊仍乞指揮内東門司使臣如有諸親命婦郡縣主等入内輒服金衣首飾者並畫時禁止不令入内一面具姓名申奏勘責如本非私情别因事彰露亦與同罪所貴先朝之制遵行天下【皇祐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乞禁止臣寮上封章告人之罪 吕 誨 臣竊以著令臺諫官許風聞言事盖欲廣其採納輔益聰明邇來中外臣寮宻上封章告人之罪既非職分實亦侵官而又事多不根言無指實理非干已情縁報怨甚至詆訐平素之實暴揚曖昧之事朝廷既難明辨善人無以伸寃刻薄之徒寖成風矣况禮貴徙善法許自新日月既已經乆赦降自當洗滌事儻渉於厚誣理固宜於反坐臣伏乞今後非在言職輒以章奏指計他人日前過犯及事非干已者即以所上文字付有司鞫勘在外則置院推勘所貴止絶狂妄紊煩旒扆仍乞詔示中外嚴行遵守【嘉祐六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乞立制度禁侈靡 吳大忠 臣伏見朝廷比修常平之法將以抑兼并振乏絶可使民富而無離散失所之憂然行之累年雖䝉貸助之惠猶粒米狼戾而無嵗月之儲一有凶災散亡道路臣嘗究其然矣時平日乆文法闊踈小民不知謹身節用之道以惰為樂以侈相驕膳飲必精有一人而兼數人之食服御必華有一日而用數日之費况飲酒般樂游蕩無度畧無法禁安得不貧臣聞古者大夫無故不殺犬豕七十者始食雞豚狗彘之肉今則庻人日以宰羊豕為食不縁賔祭不為飬老安得芻豢而共之古者庻人五十可以衣帛黼黻繡繪以章有徳今則朱紫之飾不間府史美錦文綺逮於臧獲安得女工而供之至於宫室輿馬器皿之奉率皆稱是而又釋老之徒齋薦塔廟神祠巫祀鼓舞祈賽所費益以不貲故田野之民不安其業滅裂鹵莾從事於農所獲既以不足則不免貸於私家私貸不足又以貸於公府常平之息誠薄民貸於公者誠願然一入其手侈費者十有六七若博奕飲酒又不止此此殆法禁有所未具也臣愚伏願陛下深詔有司申明法令畧立制度禁侈費以為用財之法民間無職者皆書於籍任之以九職之事不能任則轉移執事又不能則給以常餼以共公上之役如是則游手有歸財不妄費富足之道足以馴致助成良法其防禁條目已具别奏伏望詔下有司詳擇立法推行天下【元豐元年時為河北路轉運使】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刑賞門 恤刑 上眞宗乞除非法之刑 錢 易 臣竊聞聖人之為政也太上以仁其次以智仁智不行上下無信是以刑之設也盖國家不得已而用之約禮從輕察罪肆赦聖人實有憫傷之心焉是以刑之用期於無刑爾非欲毒於民也凡考罪之獄則五辭五聽無有疑屈然後擇其時而行之古者痛其不可盡行乃施許贖之典則君之省刑愛民斷可知矣堯之時誅四罪止曰殛鯀于羽山竄三苗放驩兠流共工於其處然此四罪者皆殺戮滅絶之典也盖堯之仁聖而四者雖凶尚惡言殺是故國之重者莫先乎刑刑之傷者無至於殺乃修其法式以節其用刑不本於法則刑黷刑黷則法無據法無據則國政暴國政暴則臣不敢言臣不敢言則一人專善惡之心以制天下燭理不及則幾於亂矣秦任商鞅仁智不行而厚於法天欲喪秦而始皇復酷於民棄三代之法恣一時之威行肉刑族誅之例為秦民者皆寃之殘害父母之體令受苦痛一人有過而九族遭誅漢祖既入闗蕭何以文無害居宰相故約秦之法為三章文帝有德詔除肉刑此蓋秦漢是非明在簡䇿夫古之肉刑者劓㭬黥刖之然此刑者非死刑也以其身命尚存令受其刑後代尚以為虐而絶之死刑者有二焉大斬小絞絞者以首領猶全故分二等百代奉之以為常法有司承式罔敢増變竊見近代以來非法之刑不知建於何時本於何法律文不載無以證之亦累代法吏不敢言而行之至於今日或行劫殺人白日奪物背軍逃走與造惡逆者或時有非常之罪者不從法司所斷皆支解臠割斷截首足坐釘立釘鈎背烙筋及諸雜受刑者身具白骨而口眼之具猶動四體分落而呻痛之聲未息置之闤闠以示徒衆四方之外長吏殘暴更加増造取心活剥所不忍言十五年前抗州妖僧造變數嵗前蜀部両回作亂事敗之後多用此刑亦恐仁聖之朝不能除之則永為訛法今葢以巳死之刑復加臠截斷割此即古五虐之刑不酷於今矣凡罪當死故重矣刑止於殺則絞斬行焉復使先受苦痛臠截斷割然後就刑然亦非欲黷於刑所貴誡於後人令無犯者臣淳化中寄居壽春縣見廵檢使生釘一賊而於集衆之際猶盗人物者此豈嚴刑可誡乎若使嚴刑可誡則秦之天下無一黔首為盗賊矣漢文措刑亦亂國矣三代以來當先刑矣齊之以刑亦不當言民免而無恥矣臣愚見以謂一人愛民民亦愛一人既愛於上則奉上而懼茍以嚴刑欲誡則懼未至而怨已深伏惟陛下仁理天下德感中外事天地如父母愛赤子如嬰孺僭偽悉蕩祥瑞疊現古帝王不能行之者皆行之近代未復古者悉復之臣恐近代非法之刑非陛下能除之則後代相承益為常行矣臣又竊見唐文皇以人之五藏繫於背有罪者仍不行鞭背慮傷其命故於今稱善理天下能保社稷皆曰文皇放死罪四百令歸畢農然後就法至期而無一人不到者此豈在嚴也且近廣州僣稱帝號理廣以酷死於毒刑湯煎鋸解靡所不至廣民怨之立於刀刃今之史傳貶以尚刑太祖神德皇帝平之而絶其法廣民於今歌頌鼓舞方保其生死亦無怨今或非法之刑不除亦恐政闕况割心刖脛獨夫受行之矣為萬古所笑今以此為刑臣恥之陛下亦必恥之非臣盡心報政孰肯言於陛下非陛下大聖仁慈孰能信臣而行之哉臣不勝深有所望乞自今後明下詔書斷天下非法之刑止存絞斬則仁政王道盡在此矣陛下從而行之則誅臣一身愚直之罪亦幸矣【咸平五年上時通判蘄州】 上仁宗乞天下死罪皆得一覆奏 燕 肅 臣竊考唐大理卿胡演進月囚帳太宗曰其間有可矜者豈宜一以律斷因詔凡大辟罪令尚書九卿讞之又詔凡决死刑京師五覆奏諸州三覆奏自是全活甚衆貞觀四年斷死罪二十九開元二十五年斷五十八今天下生齒未加於唐而天聖二年斷大辟二千四百三十六視唐幾至百倍京師大辟雖待覆奏而州郡之獄有疑及情可憫者至上請而法守多所舉駮官吏率得不應奏之罪故皆増飾事狀移情就法失朝廷欽恤之意望准唐故事天下死罪皆得一覆奏議者必曰待報淹延臣則以為漢律皆以季秋論囚又唐自立春至秋分不决死刑未聞淹延以害漢唐之治也【天聖四年上時判刑部下其章中書王曽以謂天下皆一覆奏則必死之人徒充滿狴犴而久不得决請獄疑若情可矜者聽上請遂下詔曰朕念生齒之蕃扺冐者衆法有髙下情有輕重而有司巧避㣲文一切致之重辟豈稱朕好生之志哉其令天下死罪情理可矜及刑名疑慮者具案以聞有司無得舉駮】 上仁宗論開封府公事不經紏察司引問 范 鎮 臣等奏陳開封府勘到桑逹公事不經本司引問便行處斷雖攀援近例即元無正條乞今後一切編勑施行今月十九日准宻院劄子節文右開封府縁有上件體例所乞今後一依編勅施行已奉聖㫖不行臣等未曉此理檢㑹開封府前後承受特㫖勘鞫公事本非因聖意有所喜怒皆是府縣失職不能禁姦姦發之後尚未舉覺致煩聖聪旁加采聽正是其救過茍免之際然則結案之後一行密問略辨白黒宜無所害何必深自蔽匿偷欲了當或内懐不辜無所申吐恐此但可以成獄吏舞文之敝而未足副朝廷恤刑之意也先帝聖德仁明欽恤庶獄以京師浩穰刑獄最繁故建設紏察一司令澄審眞偽欲使凡受罪者自以不寃從建置以來毎有大辟倍加精宻此則先帝不敢兼於庶獄庶慎惟有司之任聖鍳卓然與文王等矣若以奉聖㫖并中書宻院所勘公事即不録問無乃非先帝之意亂有司之守大凡設法者必闗盛衰以立制防因循以杜漸今既曲許聖㫖中書宻院所勘公事不復審察未見所以尊朝廷重刑罰之理而適足啟府縣弛慢不勤其職獄吏侵侮無所忌憚罪人銜寃不得告訴之弊此臣所不諭也又竊見朝廷舊法中外通制官府常守皆不許用例破條今或於四方承平之日京師取則之地刑獄極審之司人命至重之際特許廢條用例事理舛又臣所不諭也臣等蒙朝廷選委不敢不盡心誠望萬分有一可補聖政非欲採摭錯失以為已能但先帝所謹者亦望陛下謹之刑不可濫敝不可啟條不可廢苛不可廣乞今後府司及左右軍廵大辟公事内雖係奉聖㫖及中書密院勘送者案成之後一依編敕施行貴得允當【嘉祐四年七月同劉敞上時為知制誥糾察在京刑獄】 上神宗乞春夏不斷大辟 蘇 頌 臣伏思國家以仁思被冒天下祖宗重用刑辟陛下丕承謨烈憲章大備輕重得宜上自朝廷下及州縣遵守條詔無有違者雖笞杖之責不合法令未嘗輒行其已斷之獄猶加審察官司縱出者坐罰深故者或至廢斥而不用臣嘗謂自堯舜以來經史所著用刑詳謹未有及我朝之仁恕平允者也惟論决重辟猶不以時而議者未嘗及之誠恐亦為聖世當行之一事臣愚戇不識大理故敢以前古之説言之傳曰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三代之時春夏未嘗行誅殺也史載秦世四時行刑王莽盛夏殺人是皆譏其虐政也漢制斷獄報重常盡三冬之月盖不於陽盛之時絶生命所以協天意助人情也東漢以後或行或否近世遂廢而不舉其説盖患囚繫之淹乆耳臣以謂獄官按鞫茍有連逮不以輕重追呼參驗動渉嵗時未嘗以淹乆故釋而不問也臣愚欲望聖慈參酌古義采用周漢詔天下獄囚自非惡逆以上决不待時外其餘衆罪並俟秋冬論决免當温和之日而有愁痛之聲亦足以成聖朝仁㤙之美也且無知之民輕犯刑網殺之為可矜貸之為廢法萬一待决踰時或遇恩降得從末減是陛下不廢法而全人命者多矣恩威並行民知畏愛上當天心感召和氣誠太平之髙致也【熈寧元年上時知審刑院】 上神宗論重辟數多 吕 誨 臣聞先聖立法明刑者非以為治將以救衰亂之俗也然世輕世重因時之齊其非齊殺以止殺故犯治則重犯亂則輕斯馭威輔正之大要也降及三代稱治莫盛於漢唐髙帝約三章之始人心忻慰逮文景有刑措之風比隆成康貞觀中斷死刑二十九人開元中五十八人得為興隆之盛矣我朝興運一百餘年累聖繼述仁德純被四方無事刑未至清天聖中嵗計重辟數千而後有増無減漢唐之天下亦今之天下漢唐之官政亦今之官政斷獄繁簡何其遼哉臣竊以古之新一號令必示於人俾其知禁命一官守必先風教今之所理與古相反夫訓道不明則愚民陥焉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欲遷善逺罪而道亡繇也任刑之失正在於此加以賦歛日急力役日煩山澤之利籠入殆盡生齒之聚游手過半時豐儲嵗食者百無一二不幸水旱相繼流徙無定其等死則何所不至非不忌法勢使之然也矧閭井之人有不事事者悉皆循習以為常州縣熟視而不為除去姦吏養之以濟惡一有敗露抵法者皆良民平時誘脅之致職捕冦者罪爾朝廷推恩與時滌盪毎嵗曲赦三年大霈䝉活者雖衆自新者無幾重辟安得有少衰也觀今之用文大率生刑入於重死刑出於輕犯笞杖者在民則或黥或配在官則衝替停任皆出特㫖犯絞斬則遂成疑獄奏讞既上則例皆曲貸舞文者附㑹其事出入死生在於掌握使幽寃無以訴刑之不清殆為此也廷尉天下取平之地今又欲以謀殺通守惠姦長惡莫斯之甚王符曰賊良民者莫大乎數赦孔明相蜀不赦而國治王通謂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數子者皆知識幾深通乎世務豈無好生惡殺之意盖知輔政之道本於無刑矣獨唐太宗用是而治嘗詔侍臣曰我有天下以來絶不放赦令四海安静非常之恩也貞觀之刑不得不簡此其明效矣臣伏望陛下至明燭理盛德圖新摠覧權綱欽恤刑典法網宜疎略使之易避禁防宜髙峻使之不越風俗大化属於循吏號令謹於反覆律文戒於揺動凡有赦恩無失有罪唯有詿誤與之原免仁慈如是而推廣則天下之訟必清重辟之奏必簡太平之治不難成矣狂愚所慮仰副明詔唯聖智詳擇海隅幸甚【熈寧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肉刑 吕公弼 臣伏見韓絳嘗奏乞用肉刑今日陛下亦以為然絳又言假如折一支去一指有何不可况堯舜尚用之此徒信古之論不適時變自漢文感一婦人之言罷肉刑而天下歸仁逮今千餘年一旦暴行之駭四海觀聽况古雖有肉刑之法在堯舜之世亦未嘗行之書曰象以典刑流宥五刑堯舜之世用流以寛五刑也若四凶者止於流則五刑無所施焉臣願陛下上法堯舜下體漢文無取迂儒好古之論陛下病今之犯刑者衆臣願審擇守臣宣布惠愛使民各得其所則民不犯上矣今不究其本而徒更其刑辟臣恐民心一駭而動後雖欲全撫之未易安也【熈寧二年五月上時為樞宻使】 上神宗論近嵗刑獄枝蔓 文彦博 臣竊見近嵗以來中外刑獄頗有枝蔓淹延大暑盛寒縲繫囹圄其間豈無寃滯感傷和氣朝廷毎至盛夏必行踈决或水旱為災原減輕繫此聖慈欽恤之至也然守臣獄官鮮能上副陛下之意有傷仁厚之化夫刑者所以輔教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故三王任德不任刑以德為陽居大夏生成之時以刑為陰居大冬不用之處所施輕重昭然可知臣不敢以經史逺事言之竊以唐之憲宗號為中興任德任刑頗得其理嘗謂宰相曰于頔懐姦勸朕任刑欲朕失人心也且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人主而失人心邦本何由寧固臣以謂今之牧守監司宜得明惠厚重之人宣布朝廷寛大之澤施豈弟之政變刻薄之風則太平之隆可垂拱而致【元豐三年九月上時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復判河南】 上哲宗乞遵祖宗舊制降詔恤刑 范祖禹 臣近准中書省録黄節文尚書省檢准元祐敕諸獄暑月五日一次湯刷枷杻其罪人以時沐浴五月二十五日奉聖旨令刑部遍下諸路開封府界今後毎嵗暑月依上條施行者臣檢㑹祖宗舊制毎嵗冬夏降詔恤刑自太宗皇帝雍熈三年以來累聖遵行未之有改至熈寧二年編修中書條制所奏委逐路提㸃刑獄司毎嵗於四月十月檢舉牒逐州長吏訖奏臣竊惟祖宗欽恤庶獄特從朝廷降詔盖當盛暑大冬之月使普天之下至於海隅狴牢囹圄之中皆知聖主深居九重而憫念及之此所以為仁恩也今令刑部遍下諸路雖重於提刑司檢舉然州縣奉承宣布及書之史冊猶未若恤刑之詔臣竊惜之欲乞依祖宗舊制令學士院毎嵗冬夏降詔仍自今年十月為始以副陛下恤刑之意【元祐五年六月上時為給事中】 上哲宗乞用中典勿尚嚴刑為威 范祖禹 臣竊以先王欽恤庶獄務在於寛刑期無刑蓋非得已也國家一祖五宗以聖繼聖以仁繼仁哀矜於民率用中典此所以祈天永命垂百三十年太平之本也臣伏覩陛下聖性仁厚有堯舜成康之質比聞有司奏獄多務從寛臣願陛下長守此意操之勿失有勸陛下嚴刑峻法以威肅四方者宜拒而勿聽陛下為民父母海内皆赤子也人君之勢其尊如天其不測如神誰敢不畏何患威之不立而必嚴刑以肅之惟陛下聖意專主於寛仁如天地之涵養萬物則刑罰庶可清省矣臣久侍經幄無所裨補今將逺違左右思所以助陛下施陰德益福祚結人心者莫先於此故不敢不言伏望陛下深留聖心天下幸甚【紹聖元年四月上時出知陜州自宣仁上仙熈豐餘黨復用盡變更元祐政事欲以嚴刑峻法䧟害忠良祖禹逆知其意故臨去上此䟽】 議獄 上仁宗乞今後詳審庶事毋輕置詔獄 吳 育 臣聞先王凝旒黈纊不欲聞見人之過失有犯典憲即属之有司按文處斷情可矜者猶或特從寛典如此則恩歸主上而法在有司人被誅殛死亦無憾祖宗以來不許刑獄司狀外求罪是以人人自安近傳三司判官楊儀下獄自御史臺移勘都亭驛械縛過市萬目隨之咸共驚駭不測為何等大獄及文案具乃止坐請求常事非有枉法贓賄又傳所斷罪名法不至此而出朝廷特㫖恐非恩歸主上法在有司之意也且儀身預朝行職居館閣任事省府使有大罪雖加誅斬自有憲章茍不然者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勝其辱下民輕視其上非所以養㢘恥示敦厚也自古刑獄滋彰之時誅家㓕族寃枉大半大抵雷霆方震人莫敢言有司以深就深各圖自免或因而為利以希進取使君恩不得下逹人情不得上通感傷至和灾變百出陛下為四海愛戴之主忽使道路之口紛紛竊議朝廷之士人人自危此臣所以深為陛下痛惜之也若儀罪未斷臣不敢言今事已徃且無救解之嫌止祈聖神此後詳審庶事毋輕置詔獄具案之上自非情涉巨蠧且從有司論讞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静風俗養亷恥召和平天下之幸也【慶厯八年上時知陜州】 上仁宗乞發遣親事官吳清等照證公事 傅堯俞 臣近曽上言乞發遣親事官吳清等赴開封府照驗張文政公事至今未䝉施行臣竊思之深為不便豈有報人殺人不從對辨獄詞未盡寃抑可虞固非陛下仁惻恤刑之素意也臣伏料陛下非惜此數人但欲知外事恐沮塞之今後不敢報耳以臣所見實未為得若付之所司辯其是否而賞罰之則實事日聞於陛下惟慮言者多耳儻但縱之使言一切不問則以賕結之者有罪不發以事忤之者無過被報雖刺告盈前於陛下何益適足以煩刑禁而揺善良之心况今吳清等事與前後不同本属城南地分乃報城東公事事實當賞吳清等而罪城東探報之人事虛則吳清等豈得免責茍罔辯是非蕩無拘檢臣恐此曹過䝉優假因勢作威誣䧟平民漸不可長必有謂若沮此曹則陛下無由知外事者以此誤陛下幸深思臣言則事理可見伏望早賜指揮發遣免致淹延刑禁且長小人之權臣不任懇激之至【嘉祐六年十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 上仁宗乞發遣親事官吳清等照證公事 司馬光 臣等伏以祖宗開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姦陰謀無狀所以躬自選擇左右親信之人使之周流民間宻行伺察當是之時萬一有挾私誣枉者則鈇鉞隨之是以此属皆知畏莫敢為非今海内承平已踰百年上下安固人無異望世變風移宜有釐革而因循舊貫更成大乃至帝室姻親諸司倉庫悉被此属量其過失廣作威福私受貨賂所愛則雖有大惡掩而不問所憎則舉動言語皆被捃摭臣等嘗病國家擇天下英才以為公卿大夫而猶不可信顧任此厮役小人以為耳目豈足恃哉今乃妄執平民加之死罪使之幽繫囹圄横罹楚毒幸而不自誣服僅能辨明若更不聽有司詰問元初廵察之人少加懲誡臣恐此屬無復畏憚愈加恣横使京師吏民無所措手足豈合祖宗意哉【嘉祐六年十二月上時為諫院】 上神宗論監司官所在多起刑獄 張方平 臣伏以國朝自祖宗以至陛下積德累仁重用刑辟急深故之罪寛縱出之罰愛育下民若保赤子致其忠愛可謂至矣近年監司之官所在多起刑獄至於州郡常程公事方行推問未見情實或已經檢斷事理明白於法平允偶其所見愛惡異同即别差官置司推覆事本㣲小張皇為大因縁騷擾株連枝蔓至有徃還數千里勾追證佐盛暑嚴冬淹留牢禁其中有罪犯絶輕亦有無罪之人一身乆繫家為破散瘐病飢寒愁痛無告及其結正亦有不移前案者推勘官承望其意巧文鍛鍊雖是平人亦須有虛妄為坐以一州一路為率至於天下銜寃抱枉感傷和氣災害日生且獄者人命所係王者所當深重者也豈容官吏依勢作威事既自外專行朝廷亦無由知得臣到陳州方此親見自三月末赴本任至四月中所司呈公事一件稱有兵士指論冒請糧米事係是去年十二月狀自後行遣㑹問回報始到遂於四月十二日送司理院方行取勘文案未具當月十九日有轉運判官張次山到州㸃檢取索一宗狀詞將帶前去尋别差官置院推勘四月末所差官到院至九月初方始結絶歴一百二十餘日前後所經禁繫近六十人徃還三千餘里勾追照證炎暑之月係累道路自夏渉秋其間病患相繼亦有軍員枉遭刑禁及至斷遣並止杖罪推院繳送到所取欵狀二千一百三十一張浄案六百七十張諸雜行遣照證文字三十五巻當時若自本州勘結不過十餘日可了其滋章為弊如此今又有百姓樊宗望公事已經本州奏斷近轉運副使李南公到州㸃檢取索上件公案將帶前去又已差官令置院推勘臣詳樊宗望公事本州勘結頗巳詳允具狀聞奏法寺定斷尋已准朝㫖斷放訖竊慮差官前來置院依前追擾淹延貧細之民飢寒失所欲乞特下法寺取索上件公案看詳委有情節不圎刑名差誤即乞别差官依公取勘施行縁此置獄之事干天下伏乞朝廷特降約束諸路非奉朝㫖所置推院今推勘官候結案日具録監司所送公事因由據到院出院月日但係勾追禁繫人數於在禁日有無病患死亡所追干繫人州縣程途近逺及斷放刑名開坐申中書送御史臺或法寺看詳事狀其有不當置院推鞫或淹延枝蔓枉繫無罪之人諸有非理伏乞議其多起刑獄巧文鍛鍊之罪則刑辟慎而和氣感召矣【熙寕五年五月上時知陳州】 上神宗論詔獄 彭汝礪 臣聞人主之所宰制羣動百官萬民如馭一馬進退逺近無不在我非獨威福之效也而有德禮焉上下之道報施而已上施之以禮則下欲報之以禮上施之以德則下欲報之以德其澤盖非一世而已其遺波餘澤流溢漫衍及數十世而未已也朝廷數以疑似嵗起詔獄卿士大夫摽然懐茍免之心是故争縁飾虛辭以為容悦故外有事君之禮而無事君之心造偽飾詐趨利亡恥其流及下浸不可止且古者於大臣其罪也甚章較明白尚遷就而為之辭况事或出於嫌惡而多在於疑似此不可不重也故詩曰伐木椅矣析薪杝矣木非不可伐然必椅之恐傷其性也薪之欲析必固杝之不欲逆其理也彼於物如此而况於人乎彼於民如此而况於卿士大夫乎且夫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而勢非特萬鈞也大臣之生死貴賤在人主而已是至㣲賤今以雷霆之威萬鈞之勢震壓於至㣲賤之身而阻之以虎狼之吏罪之以秋毫之法又逼之以狴犴桎梏之具待之如此何所求而不得者夫漢唐之臣入嬰冠冕退就囹圄朝坐廟堂暮戮都市以今視之至有禮也自祖宗以來愛養卿士大夫甚厚天下化之皆肅然有尊尊貴貴之心今廷臣輕於䧟法於是浸益陵夷矣臣聞之君子言必慮其所終行必稽其所敝方陛下操與奪抑揚之柄以御羣下必不為已甚然末流之敝恐有甚於漢唐者夫舜咨四罪而天下咸服則刑罰雖盛世有不能無也至於以愛惡而議獄以疑似而論罪實非天下之所以望於陛下者【熈寜十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哲宗乞罷大理獄 朱光庭 臣聞易曰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恭以陛下上契天心下符人意凡一舉動莫非順理刑罰之清萬民之服適當今日竊聞詔委御史中丞劉摯右諫議大夫孫覺看詳大理獄探報不當事有以見陛下寛仁之盛德其大理獄從而可廢伏縁治獄自有開封府御史臺安用更致此獄且獄名不一非治世之美事又帝居之側豈當致獄之地凡為人臣者不務崇理義以輔太平而乃長刑罰以虧仁德不忠莫大焉臣竊見刑部侍郎崔台符戸部侍郎楊汲務為刻薄致位髙顯乆任大理官稔為刑罰虧仁德之事乃不忠之臣也臣欲乞罷大理獄并黜崔台符楊汲刻薄不忠之臣於外俾天下知聖人唯尚仁德以化民則刑罰愈清而萬民咸服矣【元祐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九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 宋 趙汝愚 編 刑賞門 赦宥 上仁宗乞郊禋更不行赦 龎 籍 臣竊見南郊禮畢行赦且禮行於郊而勸賞賜赦者古之人無有也三王之世嵗親祀昊天上帝於圜丘又祀感生帝於泰壇漢朝有泉五畤之祭綿代而降郊祀不輟至於賞赦皆未之聞也有唐兵興以來事天之祀嵗或廢之迄於五代三年之行還必大賞所以勞衛兵也必大赦所以蕩亂獄也然則所賞既大不可以嵗舉故必三載而躬祀也聖朝承五代之興千齡之統應變以制事酌中而立治逺追前古之法近擇後王之迹是以間嵗報本就陽位而展禮一朝錫福御端闈而行赦慶賞二柄行慶之道也謂夫法駕順動六師景從雖無大勞而必隆賞所以勉軍伍而衛社稷也雖至愚以謂賞者國家之大典可以仍舊謂夫狴牢悉啟桎梏並空雖皆大罪而必盡赦所以滌衆故而使自新也雖至愚以為赦者政教之大患不可常用何以明之且有罪者宥之未必自新也被苦者抑之未必無怨也不能自新將復為惡不能無怨將悔為善一赦而使民悔善復惡故以為政教之大患也所謂常赦者除十惡鬭殺劫殺謀殺並為已殺人者及放火官典犯正枉法贓至死不赦外其餘罪咸赦除之設有鬭毆者折筋墮胎折跌人支體及瞎其一目即損二事已上及因舊患令至篤疾以威力取財雖不傷人是皆凶險之大楚毒之極寘之常刑則可以舒平民之憤挫惡人之銳乃復被其大恩出為無罪誠不足以増光盛德適足以塞和氣而已况復將有事於南郊之嵗必告布天下民以是知國將郊禋郊必宥罪乃先其時節用肆其凶暴雖約束之預降終瑕釁之悉蕩宣父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今使之知所以為幸陛下誠能布發睿㫖昭示天下今後郊禋之日除賞賜之外更不行赦使無敢為虐則善懦者懐惠凶頑者知禁【景祐元年二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仁宗論仍嵗減降 蔡 襄 臣伏覩比年以來盛夏之月陛下親慮京師繫囚令天下負罪者減降迭從輕典此蓋陛下嗟憫元元重罹禁網冒炎暑之苦而處狴牢之下天惻然下寛大之詔實羣生之幸也臣愚無智慮不能識天地無限之施而竊有惑焉臣聞古先帝王躬慮獄囚皆以决寃滯非特專宥過戾也廹隆冬縁亢旱則或行之非一定而不易之制也向者國家行之比三年矣編户之民習蹈前事咸知指時月輕觸憲度豈非屢行之仍滋為弊夫法者天下大公之本也故罪有小大法有輕重今所涖者大罪而所處者輕法以非其罪邪雖輕法不得施安在降其等乎誠當其罪邪重法尚不足以禁顧輕之何以革小人之心而驅之嚮善哉國家毎郊禮必大赦貸民之罪固不鮮矣又仍嵗有疏决減降之制臣謂貧弱者多負寃而富強者多䝉宥為惠甚小而其蠧甚大非有補於治體也伏望陛下參前古之制捄當今之敝罷減降之詔而責天下州郡吏審辨獄情而勿乆繫也臣疏賤而言近不勝隕越之至【慶厯二年上時為館閣校勘】 上仁宗論不可數赦 范 鎮 臣聞古人有言曰一嵗再赦好人喑啞此言赦之惠奸而無益於治道不可數者也属者京師及畿輔嵗一赦而去嵗再赦今嵗三赦京師兵士又再得賜錢姑息之政無此甚者夫嵗一赦者細民謂之熱恩必其在五六月間也猾胥姦盗倚為過惡指期以待免况再赦乎况三赦乎其為惠姦虧損治道可知矣好人良善也數赦尚猶喑啞蚩蚩愚民其不狃而為姦且盗者無幾矣又今防秋備塞之人無慮五六十萬使聞京師端坐而受賜能無動心乎不可不慮今陛下德音已下賜錢已出臣知不可救已伏乞今後罷所謂嵗一赦者以摧姦猾而使善良有所立也罷兵士之特賜錢者以均内外以防後患而使民力得寛裕於財也昔唐太子承乾為長孫皇后病請賜赦以崇福佑長孫皇后曰赦者國之大事豈以吾故亂天下法乎長孫婦人耳猶能如此陛下聖人堯舜之資顧不為長孫后之所為乎臣竊惜之【至和二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不可數赦 司馬光 臣竊以赦者害多而利少非國家之善政也虞書曰眚災肆赦怙終賊刑謂過誤有害則赦之恃惡自終則殺之非不擇罪之有無併赦之也漢大司馬吳漢病篤光武親臨問所欲言對曰惟願陛下謹無赦而已王符亦曰今日賊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數赦贖赦贖數則惡人昌而善人傷矣蜀人稱諸葛亮之賢亦曰軍旅屢興而赦不妄下然則古之明君賢臣未嘗以數赦為美也國家承順天心子愛百姓發號出令必先至仁然有數赦之猶未能去又古之赦者其出無常嚴謹周宻不可前知姦民猶抵冒以待之况今國家三年一郊未嘗無赦毎嵗盛夏皆有疏决猾吏貪縱大為姦利害民暴横侵侮善良百千之中敗無一二幸而發露率皆亡匿不過赦降則晏然自出復為平人徃徃指望謂之熱赦使愿慤之民憤邑惴恐凶狡之羣志滿氣揚豈為民父母勸善懲惡之意哉且疏决之名本以盛暑之際恐囹圄之中有滯積寃結有司不為申理使無所告愬故天子臨軒親加慮問平其枉直無辜則赦有罪則誅使乆繫之人一朝而决故能消釋沴氣迎致太和非謂不問是非一切赦之也又祖宗之盛時每嵗不過一次疏决死罪以下皆遞降一等近年以來或至再三自徒以下一切赦之今嵗五月以前疏决之令已再行矣此所以百職隳惰姦邪恣睢者也今縱未能盡革前伏望陛下特降指揮下中書今後每嵗疏决不過一次或早或晚使外人不可預期其徒罪仍舊降從杖或遇親祀南郊之嵗更不疏决永為定制庶幾為惡之人有所戒懼【嘉祐六年八月上時知諌院】 上神宗論灾異不必肆赦 周表臣 臣伏見國家毎因天文之異水旱之灾大則行德音於天下小則曲赦於四京臣竊惑焉夫数赦之為害古人論之詳矣盖古者赦過宥罪行於過失遺忘而不以惠人陷於刑辟者非盗人貨財則脅弱暴寡者也使為盗者䝉釋則其主必憤疾使衆強者被宥則寡弱必無訴故赦者良民不被其澤而惡人昌矣又况小人習性之愚不能改過自新其既出也大至於讎害其主小至於傷損平人則復穴坯踰垣掲篋探囊故朝脱桎梏夕復殺人朝出囹圄夕復為盗此非一日也國家何姑息於此而赦之乎昔成湯之時其旱可謂乆矣湯以六事自責而已未嘗聞赦也高宗有飛雉之鳴可謂異矣祖已訓之以正厥事而已未嘗聞赦也周宣王之時其旱亦可謂乆矣詩美其側身修行而已未嘗聞赦也夫遇灾應變得如成湯高宗宣王不亦可乎而必赦姦宄以為惠不亦異乎竊原國家之意豈非謂刑罰獄訟或有寃濫故赦之以致和氣茍得其人則自無寃濫矣况近年以來省法弛禁人持近厚之心刑罰清而獄訟理乃使兇奸之人概䝉釋宥恐非國之福也臣願朝廷或遇灾異求古明王所以應天之道或修法度政事之未備者或求惠民濟衆之未至者或舉擢有道德才行而隠晦於下位者或出宫嬪之間執事嵗深與無職掌掃洒而幽閉者臣聞太祖皇帝躬履儉約嬪御不滿三百猶以為多嘗因霖雨又出数十人此近事之騐也凡此皆先王舊典或祖宗故事惟陛下博求行之以應變而赦不妄下庶使乎㓂賊奸宄無不息矣【熈寧元年上時通判利州】 錫賚 上仁宗論無功不當賜第 蘓舜欽 臣胙於十月二十三日内侍省牒奉聖㫖下務支借小宅一所與司天監楊可乆今月十八日准三司帖傳聖㫖指射舍屋三十間以來與醫官副使桞堯卿居止者竊以賜第之典於國體至重前朝將相非有勲業則不得賜第京師近劉平血戰亡軀家族無託朝廷方推此惠時謂當然今兹醫卜庸流濫有求請煩瀆天聽侵亂邦經况賞罰二端國之神器所以驅駕豪傑示信四方若死行陣之家與伎術之輩均用此賞臣竊恐輕重失宜矣方今西鄙未寧暴師塞外流傳四出何以勸人伏望特降德音即時寢罷况桞堯卿自有居第極為華侈若以其醫藥有效自可以金帛賜之上以重恩賞之科使戰伐者盡其死力下以絶僥覬之望俾貪冒者萌其恥心臣事在職司合有獻納盖期賞之不僣非敢文而自營上瀆宸嚴無任懇禱之至【康定元年十一月上時監在京楼店務】 上神宗辭賜金 司馬光 臣前日䝉賜金五十兩并銀合臣以所賜過厚尋問永昭陵禮儀使范鎮知舊例所無不敢當受遂具奏陳乞許令回納伏䝉聖慈特降中使宣諭令受臣上荷恩遇至深至重螻蟻㣲命不足為報愧懼流汗無所容措然臣竊聞昔韓昭侯有敝袴命藏之侍者曰君亦不仁也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吾聞明主愛一嚬一嚬有為嚬有為今袴豈特嚬哉吾必待有功者彼一敝袴猶不以與無功之人况数十兩之金乎魏太祖之為政有功宜賞不吝千金無功妄施分毫不與我太祖太宗之御臣下亦然故能驅駕英豪光啟大業夫明主之不妄賞賜非吝之也誠以賜一無功則天下無功之人皆有徼覬之心有功之人皆懐怨望故也借使一人有功而人主賜之金無功者不得其有功者必喜何則衆人不得而我獨得之是人主知我之功者其榮多矣如是則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雖使之赴湯火猶將甘而樂之若有功者賜千金無功者亦賜千金其有功者必不恱何則彼無功而我與之均是人主待我無以異於彼也其辱深矣如是則有功者皆懐怨望誰肯竭其智力觸冒死亡以徇國家之急哉故官爵金帛者人主所以鼓舞羣情使之奔走左右而不知者也然則明主愛一嚬一豈為過論哉仁宗皇帝天性寛仁承宗廟餘烈府庫充實身雖節儉而好施人羣臣左右貪求恩惠賜予之例因兹寖廣府庫之積日益減耗不幸又於五年之中再遭大喪左藏内藏奉宸等庫率皆空竭當此之時舊例所有猶宜䥴減以救其弊况可以例外横賜無功之人乎昔陛下以國用不足之故永厚陵猶遵遺制比永昭陟事裁減而賞賜羣臣之物乃更多於永昭陵之時臣雖小人無知亦安能循此理而自安乎此所以夙夜憂惶無以自處者也况府庫之物廼天下萬民之物也自非有功於民者皆不宜得之臣所以仰違詔命堅辭賜物至於再三者非自飾小亷也廼欲陛下成治道也伏望聖慈察其誠懇依臣前奏許令將所賜金并銀合回納入庫【治平四年六月光奉勑充英宗山陵儀仗使上時降中使賜箔金五十兩並銀合重三十兩光上奏辭之不許故再上此奏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權罷南郊臣寮賜予 錢 顗 臣伏以邉境未寧軍需至急朝廷經費百倍於祖宗之時帑藏空虛間或兼水旱之患從今不務省減向去何以枝梧然而事有權宜理難固執豈可目前只圖僥倖之利不能力為陛下乆逺之謀臣雖至愚言思有補臣謂今冬郊祀之禮陛下在亮隂恭黙之中遵先朝三年之舊制是亦不得巳而行之内外供費豈當用平時之例而况覃霈之恩未逺特支之賞亦頻天下之財取之盡毫末数年之内用之無孑遺民力既極困窮國用正宜裁損臣聞在眞宗全盛之世尚詔三司減郊祀應奉之物十餘萬載於國史足以為法陛下誠思咸平中府庫之所積孰與今日為比耶所有將來南郊伏乞陛下特降睿旨除三軍賞給外應内外文武臣寮舊例賜予一切權且寝罷至於應奉不急之費亦乞減削如此則内足以省國用外足以寛民力豈曰小補之哉唯陛下斷在宸而力行之天下不勝幸甚【熈寧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神宗乞聽宰臣辭免郊賜 司馬光 臣伏覩宰臣曽公亮等奏以河朔菑沴調用繁冗欲望將來大禮畢兩府臣寮更不賜銀絹奉聖㫖送學士院取㫖議者或以為兩府所賜無多納之不足以富國而於待遇大臣之禮太薄頗為傷體臣愚竊以為不然古者冡宰制國用視年之豐耗量入以為出固不可於饑饉之時守豐登之法也是故嵗凶年榖不登君膳不祭肺大夫不食粱士飲食不樂明君臣上下皆當深自貶損以救民急也臣竊惟國家帑藏素已空虚重以今嵗河北之地災害特甚鄉者慶厯之末河决商胡民田雖傷官倉無損而河北父子相食餓殍蔽野今河决之外加以地震官府民居蕩為糞壤繼以霖雨倉粟腐朽軍食且乏何暇及民冬春之交民必大困甚於慶厯之時國家豈坐而視之不加賑救乎况復城櫓須修河防應塞百役並興所費不貲當此之時朝廷上下安得不同心協力痛加裁損以徇一方之急凡宣布惠澤則宜以在下為先撙節用度則宜以在上為始今欲裁損諸費不先於貴者近者則疎逺之人安肯甘心而無怨乎必若為臣有大勲於天下雖錫之山川土田附庸何為不可若止因郊禮陪位而受數百萬之賞臣竊有所不安矣臣前所謂賞賜不節者此亦其一也雖臣下不辭猶應裁減况其自辭减又何損乎倘若但務因循姑息度日欲裁損乘輿供奉之物則曰減於制度大為削弱非所以華國欲裁損大臣無功之賞則曰所減無多虧傷大體非所以養賢欲裁損羣下浮冗之費則曰人情不悦恐致生事非所以安衆如此則國用永無可省之日下民永無蘇息之期必至於涸竭窮極然後已也且君子之所尚者義也小人之所徇者利也為國者當以義褒君子以利悦小人今大臣以災害之故辭錫賚以佐百姓之急義之可褒者也陛下從而聽之乃所以為厚非所以為薄也雖然兩府銀絹止於二萬匹兩不足以救今日之災又國家舊制毎遇郊禋大賚四海下逮行伍無不霑洽不可於公卿大夫全無賜予臣愚以為文臣自兩省以上武臣及宗室自正任刺史以上内臣自押班以上將來大禮畢所賜並宜減半俟他年豐稔自依舊制其文武朝臣以下一切更不减似為酌中臣亦知此物未能富國誠冀國家因此漸思減損其餘浮費自今日為始耳臣素愚戇識慮膚淺所言者皆目前之實狀非竒偉之髙論也伏望陛下更賜裁察若果有可取乞㫁自聖志勿為衆言所移實天下幸甚【熈寧元年八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後数日光與王珪王安石同進呈郊賚劄子於延和殿光言方今國用不足災害荐臻節省冗費當自貴近為始宜聽兩府辭賞為便安石曰國家富有四海大臣郊賚所費無幾而惜不之與未足富國徒傷大體昔常衮辭賜饌時議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禄今兩府辭郊賚正與此同耳且國用不足非今之急務也光曰衮辭禄猶知廉恥與夫固位且貪禄者不猶愈乎國家自眞廟之末用度不足近嵗尢甚何得言非急務耶安石曰太祖時趙普等為相賞賚或以萬数今郊賚匹兩不過三千豈足為多光曰普等運籌帷幄平定諸國賞以萬数不亦宜乎今兩府助祭不過奏中嚴外辦沃盥奉帨巾有何功勤而得比普等乎與安石爭論乆之王珪曰司馬光言省費自貴近始光言是也王安石言所費不多恐傷國體安石言亦是也惟陛下裁之上曰朕意亦與司馬光同今且以不允答之可也是日適會安石當制遂以已意批答公亮等因不復辭】 上哲宗論賜楊琰度牒 蔡 蹈 臣伏覩近降聖㫖指揮以金明池修龍舟了畢特支度牒十五道賜供備庫副使楊琰者按琰本木工止縁技巧馴致使名禄養豐厚特有加賜近代以來以工巧被寵遇者未有如琰比也而琰之圖效非有搴旗斬將之勞而操規矩執繩墨以指揮庻工正其責也龍舟之役其費不貲朝廷不責其過侈以傷太府之財幸也復以度牒賜之未為允當且今度牒直金二百千以十有五牒計之凡三千緡非不多矣舉而授琰曽不計校甚亡謂也若謂其功可賞耶設或運機精思殫盡竒巧以窮耳目之玩不過百工何足多尚朝廷賞之過厚内外籍籍不無議論凡賞罰所以存勸沮也賞當乎功則天下勸而赴功者有之矣罰當乎罪則天下沮而逺罪者有之矣今以一龍舟之勞而命賞過厚不知意果何在耶若謂其勞不可以不賞則邊陲用命國爾忘家之人緩急不同假令邊陲之士為陛下臨危拒敵而致其死不知何以為賜予臣等竊聞諸路州郡毎有興修河渠水利官府祠廟等於朝廷乞降度牒不唯重惜未即應副而詰問勘當十不得五其重如此而獨於賞琰不以為意何耶臣等愚陋欲望聖慈特賜裁減天下幸甚【紹聖三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徽宗乞今後非有大勲業者不賜第 翁彦國 臣伏以慶賞之柄人主所以礪世磨鈍也仰惟陛下勵精致治未明求衣旰食聽事以詔多士士之起以赴功底績者不可勝計於是醲於用賞以示勸焉甚盛之舉也然禮有常數事有蓺極過則為濫臣請摭所聞而論之伏見比年以來臣寮有被眷異者不惟官職之超躐錫賚之駢蕃多遂賜第者臣聞蒙賜之家則必宛轉計㑹踏逐官屋以空閑為名或請酬價兊買百姓物業實皆起遣居民大者亘坊巷小者不下拆數十家一時驅廹扶老擕㓜暴露怨咨殊非盛世所宜有况太平嵗乆京師户口日滋棟宇宻接略無容隙縱得價錢何處買地瓦木毁撤盡為棄物縱所得地何力可造所失者固巳多矣旣而鳩工市材一出公上請托營繕務極壯麗縻費不貲陛下知其為恩未知其為害羣臣莫為陛下言者得無惡於害巳歟設將相大臣有大勲大業非尋常賞典所可報賜第可也邇者用為從官一無可紀已聞賜第矣恩倖技術憑藉寵遇攀援僥求漸不可長陛下以天下為度於臣寮慶賞略不小靳此天下所共惜之臣願為之蓺極而巳臣寮所得月俸以其終身計之幾何哉至於賞格最厚者不過數百匹兩使嵗月之中比比受賜亦幾何哉奈何嚬之頃頓損十百萬為一第之費及斂數十百家之怨為一家之惠陛下何取於此天下之財入之有經用之有節將積如丘山公私富藏可跂而待也入之有經用之無蓺江河之流不能實漏巵矣㐲望睿慈少賜留神萬一可採請自今以始非有大勲大業暴著天下者弗復賜第雖巳得㫖許三省執奏臺論諫争庶以下息覬覦之心仰稱聖明愛民節用之意【大觀三年七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一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理財上 上仁宗乞减省冗費 賈昌朝 臣伏見西夏僭狂出師命將以遺朝廷之憂臣竊謂此固不足慮而國家用度素廣儲蓄不厚民力頗困是則可憂自天聖以來屢詔有司節省用度以至於今未聞有所施行古者四方無事則修政令務稼穡倉廪有積榖府庫有羡財節用愛人以戒不虞卒有水旱冦攘之至而無所憂自三代而下稱王業盛者唯漢爾文景以㳟儉故風俗厚財用足至于武帝務勤征伐始算緡錢酤以助軍旅之給而天下蕭然矣至昭帝議鹽鐵罷酤省徭役篤耕種凡侵蠧民利者一切寛貸之時賜租賦使民得以足衣食内則省宰夫樂工希文景之風以厚儲蓄數百年間四夷咸服百姓不厭漢徳者無他道也節用愛人崇本抑末之所致也宋受命八十載可謂治平矣然節愛之術有所未至邊陲雖寧而兵備不省徭役雖簡而農務不篤外厚幣聘而内豐廪藏自餘虚用冗費難以悉數天下諸道若京之東西財可自足陜右河朔嵗湏供饋所仰者淮南江東數十郡爾故田税不足重以禁凡山澤市井之利靡有厚薄悉入於公上而民不得售加以不耕不織游惰之俗蠶食為害都人士女燕安太平忘衣食艱難之患習尚奢侈重傷民力農所以困國之儲蓄所以不厚者職此之由夫國財民力靡於無用之日故當其有事不得不憂臣嘗治畿邑有禁兵三千而留萬戸賦輸僅能了足其三年賞給仍出自内府况他郡邑兵不啻此推是可以知天下虚實矣臣又嘗掌京廪計江淮嵗運糧六百餘萬以一嵗之入僅能充朝廷之用三分二在軍旅一在冗食所蓄聚不盈數天下太平已乆而財不藏於國又不在於民儻有水旱頻仍之災軍戎調度之急計将安出哉願陛下鑒已往之失察當今之務取景徳已來迄於景祐凡百用度靡有巨細校其所入所出之數約以祖宗舊制其不急者皆省罷之【寳元元年上時為天章閣待制】 上仁宗乞减省冗費 韓 琦 臣准敕以御史王素上言乞依賈昌朝所奏取景徳至景祐年凡百用度靡有巨細較計所入所出之數省罷不急等事䝉差張若谷任師中并臣與三司同共詳所奏定奪減省聞奏竊以臣先監左藏庫日朝廷亦曽差官於三司令將咸平景徳天聖景祐年支費比附其時三司巳檢尋天聖已前帳案不足遂下在京諸司庫務差人監勒檢尋亦是多不存在甚為騷擾臣輒上言若檢尋前項年分帳案得全比附見今來支費數多朝廷若不能節用乃是徒摭空文或勘會近年帳案但見得冗費即行減罷亦不湏見逺年文字䝉下三司檢尋終不齊足只將近年帳案勘會絶結了當今陛下崇㳟儉之本沛然垂詔以經費有度復議均節斯乃陛下興化致理愛養元元之深意也天下黎民實䝉惠福若又湏將景徳至景祐年逐月用度較計必是依前虚用勞費淹滯無成况今西鄙設備聚財實邉之費所宜移茲冗用以助兵需豈可遷延嵗時不求速效臣欲乞將三司逐案景徳年後來帳籍及照證文字勘㑹不必年分整齊但見得宫中支用顯有虚費即定奪減省聞奏臣伏覩古先哲王興儉以勸天下必以身先而後臣庻省分有司率職從上之令猶風靡而響應之也雖有僥倖覬覦之徒抑制其欲亦不敢興造怨語動惑衆心何則上躬行而下之所勸也臣愚欲望陛下飭宫掖之間先務節儉凡奢靡之飾竒巧之玩無名之賜無度取索一切罷之仍詔三司與臣等計㑹入内内侍省御藥院内東門司取先朝及今來賜予支費則例比附酌中定奪減省等定奪之後或有飛語流謗斷在宸衷屏而不聼如此則縣官之用可期充足且内藏宜聖景福等殿庫盖累蓄聚以備非常今或外用既節而不絶内帑支取即與外庫供億縻費一同亦望陛下深思祖宗經乆之制更務謹節臣又以出納之用名有攸司冗費之敝必能知悉仍乞特降敕命下三司委諸路轉運副使發運司逐處知州通判在京諸司庫務管當官員除官吏兵馬請給則例自來已有定制不在起請外如有諸般用度顯有虚費可以省減者即具利害擘畫聞奏降下依敕定奪三司人吏有所見亦聼經三司具狀陳述如顯然大段減省得宫中錢物其起請官吏即乞特行酬奨臣備員諌列誤被聖選不避衆怨罄竭上陳唯冀裁擇早賜進用【寳元二年上時為右司諌】 上仁宗論三冗三費 宋 祁 臣伏見西賊叛逆未即梟截申命將校警飭邊陲陛下日昃憂勤特軫調發内經聖慮旁咨羣謀臣誠不肖竊用感憤以為勇夫扞外儒者計内合為威略以行天誅則跳梁小醜指期烹醢故敢妄陳愚見以佐萬一臣聞兵以食為本食以貨為資在易聚人在書八政誠聖人所以一天下之具也以天下取之以天下用之量入為出故天子不得私焉傳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今左藏無積年之鏹太倉乏三嵗之儲南方冶銅匱乏不發承平如此已自凋困其故何哉良由取之既殫而用之無度也臣不能悉知朝廷之經費且以臣素所見者言之何者大有三冗小有三費以困天下之財財窮而更欲興數十萬衆以事夷狄無謀甚矣陛下誠能超然逺覽燭見根本去三冗節三費專備西北之屯尚可曠焉髙枕無匱乏之患何謂三冗天下有定官無限員一冗也天下廂軍無任戰而耗衣食二冗也僧尼道士日益多而無定數三冗也三冗不去不可為國今陛下下詔於此斷自今日僧尼道士已受戒具者且使如舊其在寺帳為徒弟子者悉還為民勿復嵗度而州縣寺觀留若干所僧尼道士定若干人且令後來之數不過此此䇿一舉可得耕織夫婦五十萬人則一冗去矣今天下廂軍不擇孱小尫弱悉皆収配本不知兵亦且月費廪糧嵗費庫帛數口之家不能自庇於是相挺逃匿化為盗賊者不可勝筭朝廷每有夫役更藉農民以任其勞假如廂軍可令驅以就役方且别給口劵間望賜錢二端相率不便明甚陛下若敕天下廂軍今日以後除州軍湏要防禦别留三百人自餘更不收補已在籍者許備役作如此則中下之家悉入農業又得力耕者數十萬則二冗去矣國家郡縣素有定官譬以十人為額常以十二加之遷代罪謫足以無乏今則不然一官未缺十人競逐紆朱滿路襲紫成林州縣之地不廣於前而官五倍於舊吏何得不茍進官何得不濫除陛下誠能詔三班審官院内諸司流内銓明立限員以為定法自今以往門䕃流外貢舉之色實置選限稍務擇人俟有闕官計員補吏内則省息奉廪外則静一浮華則三冗去矣何謂三費一曰道塲齋醮無日不有若七日若一月若四十九日各挾主名未始暫停至於蠟蔬膏酒稲錢帛百司供億不可貲計而主者旁縁利於欺攘故奉行崇尚峻於典法皆以祝帝夀奉先烈祈民福為名欲令臣下不得開説臣愚以為陛下上事天地宗廟次事社稷百神醴酪粢盛犧牲玉幣使有司端委而奉之嵗時而薦之足以竦明徳於天極介多福於黔庻何必道塲齋醮希屑屑之報哉是國家抱虚以考祥小人誣神而獲利耳陛下若斷自聖慮取必不可罷者使略依本教以奉薫修開啓有時賜與一度則一費節矣二曰京師寺觀或多設徒卒或増置官司衣糧所給三倍他處帷幄謂之供養田産謂之常住不徭不役坐蠧齊民而又競飾神祠争修塔廟皆曰不費官帑自募民財此誠不逞罔上之尤者夫民藏於國國藏於民財不天來而由地出也役不使而待人作也捨國取民其傷一焉伏望陛下切勑州縣普令罷止則二費節矣三曰使相節度不藩要貪取公用全濟私家跡夫節相之建或當邊鎮或臨師屯公用之役所以勞衆而饗賔也今則不然罷黜大臣率叨使相安民都邑普䝉公用取生人資力為無功之奉養坐糜邦用莫此為甚伏望陛下寳惜名噐使授受唯才自今地非邊要州無師屯者不得建節度已帶節度不得留近藩及京師則三費節矣三冗已去三費已節用度必饒臣又聞之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信陛下若能躬服至儉風示四方衣服醪膳無溢舊規請自乗輿始錦綵珠玉不得妄費請自後宫始然後天下響應民業日豐人心不揺師役可舉雖使風行電照飲馬西河蠢爾戎酋可玩之股掌中矣寧與今日誅求財用課鹽茗為戚戚之計者同年而語哉臣誠狂妄不曉禁忌輕進愚䇿惟陛下裁赦其辜【寳元二年上時為三司度支判官】 上仁宗論民不可不恤財不可不通 蔡 襄 臣伏覩陛下賜三司紬絹詔書曰使斂無暴横而公需足民無愁痛而國用登陛下視赤子有父子之慈臨萬物有天地之施不縁嗜愛而率斂於下毎因匱乏而資助於中有以見陛下克已㳟勤愛民切至徳音屢降聖慮軫深庻官所宜奉行百姓固當少息然而殘苛之吏未已供應之家轉勞陛下恤黎庶之心翻無實事海内仰朝廷之令悉是空言首尾乖違弊病安在臣以貧賤之迹叨耳目之官細民疾苦之情天子未聞之事俱合陳論伏自羌賊負恩天兵致討備禦之處數千里更戍之役五六年飛輓芻糧繕修噐械於是不時之斂作焉無名之賦興焉言利之臣出焉縁奸之利起焉配取相仍蠧傷滋甚供軍之利制作多門任土之求有無不一金榖之職轉遷靡常管庫之司給納是利前符未至後令已行州縣承風急於星火虐者先期集事曲施酷毒之威貪者與吏通謀力恣誅求之害以欺罔窮愚為智有作者茍得而必行以攘奪豪富為公當權者避嫌而不主破家流離之苦十室九空呼天告訴之詞萬人一口原其本末皆有因縁挾私讎者有之為身計者有之只如陜西鹽江南議鐵増添酒課採取銅苖移東就西指無為有或賜章服或改職名或與遷官或承奨詔所以争求目下錙銖之利不為日後乆逺之謀臣竊謂朝廷推賞不責其實之所致也倍添屋税鬻賣官田刷江淮見鏹上供欠商賈便錢不給配物於不産之所嚴程於可緩之期如此之三司之過也借買銀絹預折田苖逼抑之錢名為勸誘髙下物估官取贏餘如此之轉運使之過也貧富不均姦貪不禁妄為退剥故作滯留殺牛納皮仍科徒罪償官竭産更虐親鄰如此之郡縣之過也觸滋長不可殫論洶洶生民若在風濤之上嗷嗷四海偷為旦暮之安逺近之情若斯國家之患未巳臣聞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聞財聚則人散財散則人聚是知民不可不恤財不可不通若專奉公家不究民病所得則寡其失則多臣非不知吏員軍旅之繁郊廟宴錫之廣北有餌敵之費西有禦冦之湏常賦既不足充遺利必當悉取臣又非敢固興恤民之論務黜言利之人執髙古之虚文遺當世之切務所冀言利者上能資於國下不害於民饒益既多孰云不賞所可痛心者明知無利冒怨而行幸可寛期力為督廹自古剥下無厭而民不亂誅財無巳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昔漢武帝逺事征伐筭及舟車四方凋殘大業㡬喪以至下哀痛詔封富民侯雖僅安全而劉氏之不亡者如綫矣唐徳宗朝盧杞輩專為刻剥税椽僦櫃别檢促追掊虐平民都下尤甚涇兵乗怨徑入長安驅呼市人用此藉口臣竊思今日之事兵不得巳而用財不得已而求然漢唐致危亂之因種種略施行矣况復冦盗未平干戈未息或百姓之心揺動顧天下之計如何伏望陛下踐詔書之言推實事於下民不勝困在精擇郡縣撫養之人利不可遺在博求錢榖通流之術所入之賦有常而所責之數無極則去大冗而節煩費所得至薄而歛怨至深則去小利而存大惠上下相濟公私兩行伏惟祖宗不㧞之基全付陛下朝廷更張之事更待何時願陛下申戒大臣力求衆弊以幹家之術而憂國以恕已之誠而及人使百姓之心不揺則天下之計大定言先於事多為迂濶之謀事至而言無救阽危之禍臣憂深語切意拙文繁陛下儻賜詳觀於時實有裨補臣所言民間疾苦及處事有乖方列之於左臣所聞見民間疾苦不敢備載粗舉一二條所冀上逹宸覽知天下有如此事其間起請者乞賜施行【慶厯四年上時知諌院中書批四月一十九日進呈奉聖㫖送三司相度以聞襄續上奏云數内一條臣所謂殺牛納皮仍科徒罪諸州造甲湏用牛皮作線穿聫自前條貫私家敢藏牛皮科罪更出賞錢所以民間牛皮多巳入官然官中不合湏要配百姓臣見潤州見配到甲數工匠至少計工三四年亦未了當本州郡計所用牛皮只限一月送納其皮只作甲線又定下濶狹尺數稍小者即退百姓浙中不産黄牛盡是過江收買程限急切至殺牛納皮稍小納不中官州縣捕捉又科殺牛之罪臣不知生民何辜受此苦毒中書批九月六日進呈奉聖㫖送三司並依所奏施行】 上仁宗論民力大困起於兵多 張方平 臣昨曽約計天下財利出入之籍知天下之所以困本於兵因勘㑹自寳元慶厯後内外増置禁軍嵗給錢帛糧賜等數進呈乞朝廷圖議其事有以弛張之伏以太祖皇帝取荆潭收巴蜀廣南江南備冦禦西戎北敵計所蓄兵不及十五萬【國初得周兵十二萬後平蜀㨂其精兵止留一百二十人及乾徳中選㨂中外之兵止存十萬盖極精鋭也後乃益増及十五萬兵爾】太宗皇帝平太原備遷賊禦北敵科簡軍旅増修兵備志在收取燕薊然蓄兵不過四十萬人先皇咸平中備邉賊禦北敵蒐募戰士至五十餘萬人及契丹請和祥符以後稍稍銷汰弛牧馬地給耕民【先帝嘗語宰臣曰天下兵馬之數雖不少精鋭者鮮且今之兵與古不同古者三時務農一時教戰民即兵矣今皆坐得衣食國家經費至廣不可不謹於選練向敏中曰軍額漸多農民轉耗近准詔㫖已住召募斥去疲老退減冗食帝曰卿等常宜講求務為經乆之要】邊將占兵自固者輒罷之【先帝常詔環慶路減神勇兵還營周瑩言當路兵數非多未敢便減上曰西邊雖得芻糧毎嵗役民輸運瑩無心惜民亦可知矣即以曹緝代之】至於寳元㡬四十年可謂乂安矣向因夏戎阻命始籍民兵俄命刺之以補軍籍遂於陜西河北京東西増置保㨗武衛宣毅等軍【保㨗一百八十五指揮武衛七十四指揮宣毅二百八十八指揮此其尢多者它不具載】既而又置宣毅於江淮荆湖福建等路【淮南三十二兩浙二十二江東十三江西十七湖北十七湖南十一福建十二指揮】凡内外増置禁軍約四十萬餘人通三朝舊兵且百萬其鄉軍義軍州郡廂軍諸軍小分半分剩員等不列於數連營之士日増南畝之民日減邇來七年之間民力大困天下耕夫織婦莫能給其衣食生民之膏澤竭盡國家之倉庫空虚而此冗兵狃於姑息寖驕以熾漸成厲階然且上下恬然不圖云救唯恐招置之不多也且太祖訓兵十萬人以定天下今以百萬人為少此無他耳各茍及身之安莫為經乆之慮也夫茍且者臣下及身之謀經乆者陛下國家之計今負販之家猶汲汲於擔石之備安有慮不經乆而可以保天下者哉比嵗以來三路入中糧草度支給還價錢常至一千萬貫上下邊費如此何以枝梧臣較今大計加之百萬不為益減之百萬不為損而比來鬻官六千緡者與簿尉萬緡則殿直諸監筦塲務官凖課程以立賞格收贏至二三千緡即以次遷陟不知賣官遷官㡬何員數可供三路一嵗糧草之費是謂聚畎澮之微供尾閭之泄也淺陋之人更言遺利以裨經用末已夫財計盈虚國事安危繫諸兵而已矣景祐以前兵五十萬三司財用無餘及今而加一倍則何以得足臣近約度今年在京支計前已進呈只是凖擬常程用度圓融變轉僅以有備過此以往若更因之以横費加之以饑饉雖有智者亦恐難以善其後矣况臣之愚敢期克濟惟社稷之福祖宗之靈陛下至仁盛徳有以感格天地降之以善祥報之以有年則兆民之所頼也若觀諸人事臣愚竊甚寒心伏望令中書樞宻院檢會臣前奏審知計度聽於聖斷早為之所猶湏效在累年之後如救焚溺緩則益不及矣【慶厯六年十二月上時權三司使】 上仁宗乞裁减内外費用 張方平 臣伏以天下承平為嵗深逺而國用不足民力益困今聚師境上調費寖廣倚於經入則財不給加以横賦則人不堪救茲火急特在陛下身先於率下惟事事乃其撙約而已臣竊惟陛下躬勤節用克自抑畏凡諸服御殊為菲薄而茲中外之論皆言用度之過臣竊疑之盖宫闈嬖昵左右近習假威恣横敢為欺誣仰恃仁慈縁為姦且禁中呼索輒稱聖㫖有司應奉皆為上供故外人不知其詳而譏議累乎盛徳國家帑藏之庫乃羣下侵牟之蠧也伏願陛下上念宗社之計下以生民為心彼婦人宦者何煩過為姑息超然逺慮斷自天心試取先帝之世及陛下臨御以來天聖之初官司帳籍如内東門之比較近年所費金帛則知増損豐儉之數以一言裁減之恩為萬方富庻之夲兆民所頼為幸實深先朝已前事恐難繼若天聖初體例夫豈逺哉因降詔書諭天下以陛下憂邊之心愛民之故則將卒聞之孰不奮勵以投命士民聞之孰不鼓舞以稱仁至於外諸司庫務凡百横費乞特置司局選用公平通敏諳曉時務之士三兩員條理之而以大臣一人監領其事其不便者唯是左右主掌之人爾誠陛下斷之不疑無容沮撓則上可以資徳美下可以施恩惠内可以集國計外可以成武功效速而利多事近而徳逺此當世之急務也【慶厯六年十二月上時同賈昌朝等定奪】 上仁宗乞減冗雜節用度 包 拯 臣伏見景徳祥符中文武官總九千七百八十五員今内外官屬總一萬七千三百餘員其未授差遣京官使臣及守選人不在數内較之先朝纔四十餘年已逾一倍多矣竊以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倍之周設六官僚屬漸廣秦併六國郡縣益衆降自漢魏以至隋唐雖設官寖多然未有如本朝繁冗之甚也今天下州郡三百二十縣一千二百五十而一州一縣所任之職素有定額大率用吏不過五六千員則有餘矣今乃三倍其多而又三嵗一開貢舉每放僅千人復有臺寺之小吏府監之雜工䕃序之官進納之輩總而計之不止於三倍是食禄者日増力田者日耗則國計民力安得不窘乏哉臣謹按景徳中天下財賦等嵗入四千七百二十一萬七千匹貫石兩支四千九百七十四萬八千九百匹貫石兩在京嵗入一千八百三十九萬二千匹貫石兩支一千五百四十萬四千九百匹貫石兩慶厯八年天下財賦等嵗入一萬三百五十九萬六千四百匹貫石兩支八千九百三十八萬三千七百匹貫石兩在京嵗入一千八百九十九萬六千五百匹貫石兩支二千二百四十萬九百匹貫石兩况天下税籍有常數矣今則嵗入倍多者何也盖祖宗之世所輸之税只納本色自後以用度日廣所納並從折變重率暴斂日甚一日何窮之有且天下田土財用比之曩嵗虚耗漸以不逮豈於今而能倍之乎非天降地出但誅求於民無紀極爾輸者已竭取者未足則大本安所固哉臣以冗吏耗於上冗兵耗於下欲捄其當治其原在乎減冗雜而節用度若冗雜不減用度不節雖善為計亦不能救也方今山澤之利竭矣征賦之入盡矣幸而西北無事乃是可為之時若不鋭意而改圖但務因循必恐貽患將來有不可捄之過矣伏望上體祖宗之成憲下䘏生靈之重困謂設官太多也則艱難選舉澄汰冗雜謂兵太衆也則宜罷絶招募㨂斥老弱土木之工不急者悉罷之科率之出無名者並除之省禁中奢侈之僣節上下浮枉之費當承平之代建長安之䇿願陛下留神省察申命宰執條此數事而力行之則天下幸甚【皇祐二年上時以户部副使知諌院】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理財中 上仁宗論理財三事乞置總計使 司馬光 臣聞昔楚莊王以無災為懼曰天豈棄不榖乎范文子曰唯聖人能外内無患然則嵗小不登邊鄙有警未必非國家之福也伏見今春天乆不雨陛下憂勞於内公卿惶恐於外豈不以公私之積素不充實若遇饑饉將無以相恤乎一朝京師得雨逺方未徧則君臣釋然相慶不復以民食為念陛下安知來嵗之旱不甚於今嵗乎盖天降災沴蠻夷猾夏冦賊姦宄此堯舜所不能免也即不幸有大水大旱方二千里戎狄乗間而窺邊細民窮困而為盗軍旅數起乆未有功府庫之蓄積巳竭百姓之生業已盡陛下當此之時將以何道救之乎臣不知陛下與公卿大臣以此為必無而不足憂乎將以為有之而不為之備俟事至然後憂之也雖以陛下之聖明得益稷太公以為輔佐臣以為不及矣何則聖賢之治皆積以嵗月然後有功欲天下之家給人足固不可一日具也周易既濟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思患而豫防之此其時矣失之愈逺救之愈難奈何日復一日取適目前而已矣晉武帝時何曽謂其子孫曰吾每見主上所説皆平生常語未嘗及經逺大計吾子孫其及於亂乎其後五胡争亂中州覆没生民塗炭㡬三百年由是觀之上下偷安不為逺謀此最國家之大患也詩曰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聼維邇言是争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方今之政何以異此此臣之夙夜所為痛心疾首者也古之王者藏之於民降而不能乃藏於倉廪府庫故上不足則取之於下下不足則資之於上此上下所以相保也今民既困矣而倉廪府庫又虚陛下儻不深以為之謀臣恐國家異日之患不在於他在於財力屈竭而已矣今朝廷不循其本而救其末特置寛恤民力之官分命使者旁午四出争言便宜以變更舊制米鹽之事皆非朝廷所當預者張設科條不可勝紀或不如其舊益為民患或朝三暮四移左於右其間果能利民者不過放散縣官之物以予民耳是誠損上益下王者之仁政也然臣聞古之聖人養之有道用之有節上有餘財然後推以予民是以上下交足而頌聲作矣今入者日寡出者日滋其竭可立待也公家既竭不取諸民將焉取之是徒有利民之名而無利民之實果有益哉夫寛恤民力在於擇人不在於立法若守令得人則民力雖欲毋寛其可得乎守令非其人徒立苛法適所以擾民耳自置此官以來於今累年臣訪之民間未聞其困小瘳於前也然則為今之術奈何曰在隨材用人而乆任之在養其本原而徐取之在減損浮冗而省用之何謂隨材用人而任之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雖周孔之材不能徧為人之所為况其下乎固當就其所長而用之今朝廷用人則不然顧其出身資叙何如耳不復問其材之所堪也故在兩禁則欲其為嚴助司馬相如任將帥則欲其為衛青霍去病典州郡則欲其為龔遂黄覇尹京治縣邑則欲其為張敞趙廣漢司財利則欲其為孔僅桑羊世豈有此人哉故財用之所以匱乏者由朝廷不擇專曉錢榖之人也國初三司使或以諸衛將軍諸司使為之判官則朝士曉錢榖者皆得為之不必用文辭之士也先朝以數路用人文辭之士寘之館閣曉錢榖者為三司判官曉刑獄者為開封府推判官三者職業不同趣舍各異莫相渉也然後人主以時引對訪問以察之使令以試之積乆以觀之覈其真偽辨其臧否考其功效然後進之退之未必歴其職者皆湏進用不可復退也故羣臣各宣其用而萬事交舉矣夫官乆於其業而後明功乆於其事而後成是以古者世官相承cq=50以為氏姓先朝陳恕在三司十餘年至今稱能治財賦者以恕為首豈恕之材智獨異於人哉盖得乆從事於其職故也至於副使判官堪其事者亦未數易也是以先帝屢行大禮東封西祀廣修宫觀而財用有餘者用人專而任之乆故也近嵗三司使副使判官大率多用文辭之士為之以為進用之塗不復問其習與不習於錢榖也彼文辭之士習錢榖者固有之矣然不能專也於是乎有以簿書為煩而不省以錢榖為鄙而不問者矣又居官者出入遷徙有如郵舍或未能盡識吏人之面知職業之所主巳捨去矣臣頃判度支計院甫二年耳上自三司使下至檢法官改易皆徧甚者或更歴數人雖有恪勤之人夙夜盡心以治其職人情稍通綱紀粗立則捨之而去後來者意見各殊則曏之所為一皆廢壊况怠惰之人因循茍且唯思便身不顧公家者乎如此而望太倉有紅腐之粟水衡有貫朽之錢臣未知其期也凡百官莫不欲乆於其任而食貨為甚何則二十七年耕然後有九年之食今居官者不滿三嵗安得有二十七年之效乎臣愚以為朝廷宜精選朝士之曉練錢榖者不問其始所以進或進士或諸科或門䕃先使之治錢榖小事有功則使之權發遣三司判官事及三年而察之實效顯者然後得權三司判官事又三年更有實效然後得為正三司判官其無實效者退歸常調勿使收用其諸路轉運使不復以路分相壓使之乆於其任有實效者或自權為正自轉運副使為轉運使無實效者亦退歸常調勿復收用毎三司副使闕則選三司判官及諸路轉運使功效尤著者以補之三司使闕亦選於副使以補之三司使乆於其任能使用度豐衍公私富實者増其秩使與兩府同而勿改其職如此則異日財用之豐耗不離於已不得諉之他人必務為永乆之規矣其文辭之士則自有資望不必使為錢榖之吏以輕之也何謂養其本源而徐取之善治財者養其所自來而收其所有餘故用之不竭而上下交足也不善治財者反此夫農工商賈者財之所自來也農盡力則田倍收而租有餘矣工盡巧則噐斯堅而用有餘矣商賈通流則有無交易而貨有餘矣彼有餘而我取之雖多不病矣今之有司自謂能治財者臣見之矣凍餒其民而豐積聚者也掃土以市禄位而不恤後人者也捃拾麻麥而䘮丘山者也保惜一錢而費萬金者也不操白刃而為冦攘者也奸巧簿書而罔君上者也必曰養其所自來而收其所有餘則聞者以為笑矣夫使稼穡者饒樂而惰游者困苦則農盡力矣堅實便用者獲利浮偽侈靡者不售則工盡巧矣公家之利捨其細而取其大散諸近而收諸逺則商賈流通矣農工商賈皆樂其業而安其生則公家何求而不獲乎夫農天下之首務也古人之所重而今人之所輕豈獨輕之又困苦莫先焉何以言之彼農者苦身勞力衣麤食糲官之百賦出焉百役歸焉嵗豐則賤貿其榖以應官司之求嵗凶則流離凍餒先衆人填溝壑如此而望浮食之民轉而縁南畝難矣彼直生而不知市井之樂耳茍或知之則去而不返矣故以今天下之民度之農者不過二三而浮食者常七八矣欲倉廪之實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凡農民租税之外宜無有所預衙前當募人為之以優重相補不足則以坊郭之民部送綱運典領倉庫不費二三而農民常費八九何則儇利戇愚之性不同故也其餘輕役則以農民為之嵗豐則官為平糴使榖有所歸嵗凶則先按籍簿賙贍農民而後及浮食者民有能自耕種積榖多者不籍以為家貲之數如此則榖重而農勸矣彼百工者以時俗為心者也時俗貴用物而賤浮偽則百工變而從之矣時俗者以在上之人為心者也在上好樸素而惡浮侈則時俗變而從之矣其百工在官者亦當擇人而監之以工緻為上華靡為下物勒工名謹考其良苦而誅賞之取其數則器用無不精矣彼商賈者志於利而已矣今縣官數以一切之計變法更令棄信而奪之彼無利則棄業而從他縣官安能止之哉是以鹽茶棄捐征税耗損凡以此也然則縣官之利果何得哉善治財者不然將取之必予之將歛之必散之故曰日計之不足而嵗計之有餘此乃白圭猗頓之所知豈國家選賢擇能以治財用其智顧不如白圭猗頓耶患在國家任之不乆責近效而遺逺謀故也夫伐薪者惜其條枝養其本根則薪不絶矣若并本根而伐之其得薪豈不多哉後無繼矣是非難知之道也然有司不為者彼其心曰吾居官不日而遷不立效於目前以自顯顧養材以遺後之人使為功吾何頼焉是非特有司之罪也亦朝廷用人之法驅之使然也何謂減損浮冗而省用之昔太祖初得天下之時止有一百一十一州耳江南兩浙西川富饒之地皆為異域又承五代荒亂之餘府庫空竭豪傑棊布於海内戎狄窺覦於邉境戎車嵗駕四方多虞當是之時内給百官外奉軍旅誅除僣偽賞賜鉅萬未嘗聞財用不足如今日之汲汲也陛下承祖宗之業奄有四百餘州天下一統戎狄欵塞富饒之土貢賦相屬承平積乆百姓阜安是宜財用羡溢百倍於前奈何竭府庫之所蓄罄率土之所有當天下無事之時遑遑焉專救經費而不足萬一有不可期之災患將何以待之乎夫以國初之狹隘艱難財用宜不足而有餘今日之廣大安寧財用宜有餘而不足陛下亦嘗熟思其所以然之理乎得非太祖所養者皆有功可用之人陛下所養者未必盡有功可用乎臣竊見陛下天性恭儉不好侈靡宫室苑囿皆因祖宗之舊無所更造或隳頓荒翳不加修治飲饍衣食噐皿帷帳適足供用不極精華或苦惡弊綻亦不更易雖唐虞之土階三尺茅茨不翦殆無以過然左右侍御之人宗戚貴臣之家第宅園圃服食器用往往窮天下之珍恠時時鮮明唯意所欲無復分限以豪華相尚以險陋相誓厭舊而好新月異而嵗殊是以費用不足則請求無厭匄貸不止甚者或依慿詔令以發府庫之財假託供奉以糜縣官之物真偽莫辨多少不會陛下聖度寛仁不欲拒塞惡聞人過不加案詰至於頒賜外廷之臣亦皆踰溢常數不循舊規如曏者皇女初生所散包子之費用不可勝紀臣嘗聞舊之人言先朝公主在宫中俸錢不過月五千其餘後宫月給大抵倣此非時未嘗輕有賜予亦不甚豐竊聞近日俸給賜予比於先朝何啻數十倍矣漢明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乎夫等猶不可又况過之是以祖宗之積窮於賜予困於浮費臣不能知其詳以外望度之十耗七八矣内藏已虚而浸滛於左藏矣夫府庫者聚天下之財以為民也非以奉一人之私也祖宗所為置内藏者以偹饑饉兵革非常之費非以供陛下奉養賜予之具也今内藏庫專以内臣掌之不領於三司其出納之多少積蓄之虚費簿書之是非有司莫得而知也若皆以奉養賜予而盡之一旦有饑饉兵革之事三司經費自不能周内藏又無所仰斂之於民則民巳困竭得無狼狽而不支乎此臣夙夜所懔懔也今陛下所以有唐虞之徳而無唐虞之治者其失在於不忍而好予不忍則不誅有罪好予則不待有功不誅有罪則奸邪欺罔而不忌不待有功則貪佞徼倖而無厭治道之所以不格於上下者凡以此也昔韓昭侯有敝袴命藏之侍者曰君亦不仁矣不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吾聞明主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笑有為笑今袴豈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彼小國諸侯猶能重賞如是而國以富强况以四海之主不行無功徼倖之賞杜塞甘言悲辭之請則唐虞之治何逺之有哉夫府庫金帛皆生民之膏血州縣之吏鞭撻其丁壯凍餒其老弱銖銖寸寸而誅之今以富大之州終嵗之積輸之京師適足以供陛下一朝恩澤之賜貴臣一日飲宴之費陛下何獨不忍於目前之羣臣而忍之於天下之百姓乎夫以陛下㳟儉之徳擬乎唐虞而百姓窮困之均於秦漢秦漢竭天下之力以奉一身陛下竭天下之力以資衆人其用心雖殊其病民一也此臣之所以尤戚戚者也又宫掖者風俗之原也貴近者衆庻之法也故宫掖之所尚則外必為之貴近之所好則下必效之自然之勢也是以内自京師士大夫外及逺方之人下及軍中士伍畎畆農民其服食噐用比於數十年之前皆華靡而不實矣曏之所有今人見之皆以為鄙陋而笑之矣夫地之産有常而人日繁耕者寖寡而游手日衆嗜慾無極而風俗日奢欲財力之無屈得乎哉又府史胥徒之屬居無廪禄進無榮望皆以陷民為生者也上自公府省寺諸路監司州縣鄉村倉塲庫務之吏詞訟追呼租税徭役出納㑹計凡有毫釐之事闗其手者非賂遺則不行是以百姓破家壊産者非縣官賦役獨能使之然也大半盡於吏家矣此民人之所以重困也又國家比來政令寛弛百職隳廢在上者簡倨而不加省察在下者侵盗而恣為奸利是以每有營造貿置其所費財物十倍於前而所收功利曽不一二此國用之所以尤不足者也又自古百官皆有常員而國家用磨勘之法滿嵗則遷日滋月益無復限極是以一官至數百人則俸禄有増而無損矣又近嵗養兵務多不務精夫兵多而不精則力用寡而衣糧費衣糧費則府庫耗府庫耗則賜賚稀是以不足者豈唯民哉兵亦貧矣䇿之失者無甚於此也凡此數事皆以竭民財者陛下安得熟視而無所變更耶臣愚伏願陛下觀今日之思將來之患深自抑損先由近始凡宗室外戚後宫内臣以至外廷之臣俸給賜予皆循祖宗舊規勿復得援用近嵗僥倖之例其踰越常分妄有干求者一皆塞絶分毫勿許若祈請不巳者宜嚴加懲譴以警其餘凡文思院後苑作所為竒巧珍玩之物不急而無用者一皆罷省内自妃嬪外及宗戚下至臣庻之家敢以奢麗之物夸相髙及貢獻賂遺以求悦媚者亦明治其罪而焚毁其物於四逹之衢專用樸素以率先天下矯正風俗然後登用亷良誅退貪殘保祐公直消除奸蠧澄清庻官選練戰士不禄無功不食無用如此行之乆而不懈臣見御府之財將朽蠧而無所容貯太倉之粟將彌漫而不可盖藏農夫棄糧於畎畝商賈遜財於道路矣孰與今日汲汲以應目前之求懔懔以憂將來之困乎夫食貨者天下之急務今窮之如是而宰相不以為憂意者以為非巳之職故也臣願陛下復置總計使之官使宰相領之凡天下金帛錢榖於三司如内藏庫奉宸庫之總計使皆統之小事則官長專逹大事則謀於總計使而行之嵗終則上其出入之數於總計使量入以為出若入寡而出多則總計使察其所以然之理求其費用之可省者以奏而省之必使嵗餘三分之一以為儲蓄備禦不虞凡三司使副使判官轉運使及掌内藏庫奉宸庫之官皆委總計使察其能否考其功狀以奏而誅賞之若總計使乆試無效則乞陛下罷退其人更置之議者必以為宰相論道經邦燮理隂陽不當領錢榖之職是皆愚人不知治體者之言昔舜舉八愷使主后土奏庻艱食貿遷有無地平天成九功惟叙周禮冡宰以九職九賦九式九貢之法治財用唐制以宰相領鹽鐡度支戸部國初亦以宰相都提舉三司水陸發運等使是則錢榖自古及今皆宰相之職也今譯經潤文猶以宰相領之豈有食貨國之大政而謂之非宰相之事乎必若府庫空竭閭閻愁困四方之民流轉死亡而曰我能論道經邦燮理隂陽非愚臣之所知也臣不勝狂愚犯忌諱惟陛下裁察【嘉祐六年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論國計 張方平 臣竊惟天之生民以衣食為命聖人因是而為之均節立君臣貴賤等衰之分以止其争且亂故禮也者文飾此者也刑也者防禁此者也凡所謂賞罰法令仁義亷恥皆縁此而後立者也衣食不足何禮刑之有哉内無以保其社稷外無以制其夷狄國非其國矣故食貨者人事之確論非髙談虚辭之可致者也今京師砥平衝會之地連營設衛以當山河之險則是國依兵而立兵待貨食而後可聚此今日天下之勢也臣在仁宗朝慶厯中充三司使嘉祐初再領邦計嘗為朝廷精言此事累有奏議所陳利害安危之理䆒其本原冗兵最為大患略計中等禁軍一卒嵗給約五十千十萬人嵗費五百萬緡臣前在三司勘會慶厯五年禁軍之數比景祐以前増置八百六十餘指揮四十餘萬人是増嵗費二千萬緡也大祖皇帝制折杖法免其徒初置壯城牢城偹諸役使謂之廂軍後乃展轉増創軍額今遂與禁軍數目㡬等此其嵗増衣糧㡬何是皆出於民力則天下安得不困臣慶厯五年取諸路鹽酒商稅嵗課比景徳㑹計録皆増及三數倍以上景徳中收商税四百五十餘萬貫慶厯中一千九百七十五萬餘貫景徳中收酒課四百二十八萬餘貫慶厯中收一千七百十萬餘貫景徳中收鹽税課二百五十五萬餘貫慶厯中收七百二十五萬餘貫但茶亦有増而不多爾天下和買紬絹本以利民初行於河北但資本路軍衣遂通其法以及京東淮南江浙景祐中諸路所買不及二百萬匹慶厯中乃至三百萬匹自爾時及今又二十年但聞比校督責不聞有寛減也如此峻取天下豈復有遺利自古有國者貨利之大無若是之多其費用亦無若是之廣也昔唐室自天寳之亂肅代之後國力大窘禁軍之餉畿甸百姓至挼穗以供兵食登都城門以望四方貢賦之至可謂危蹙矣然患難既平則兵有時而觧兵觧則民力紓矣今中外諸軍坐而衣食無有觧期天下困敝已如此而上下恬然不圖營救寳元康定中夏戎阻命西師在野既聚軍馬即湏入中糧草在京支還交鈔錢銀物帛一嵗約支一千萬以上三司無以計置即湏内帑供給慶厯二年三年連年支撥内庫銀紬絹只此兩次六百萬匹兩三司以補不足尋即支盡西事已定二紀於茲中間亦不聞有所處置者邦家大不幸變故仍臻頒賚之餘府庫虚匱宿藏舊積盖無餘㡬萬一因之以饑饉加之以冦戎臣恐智者難以善於後矣夫茍且者臣下及身之謀逺慮者陛下家國之計茲事體大在陛下所憂無先於此財計之任雖三司之職日生煩務常程計度簿書期㑹則在有司至議有繫於軍國之體事有闗於安危之機其根本在於中書樞宻院非有司可得預也今夫賦歛必降宣是祖宗規模二府共司邦計之出入也今欲保大豐財安民固本當自中書樞宻院同心協力修明真宗巳前舊典先由兵籍減省以次舉其為敝之大若宗室之制官人之法諸生事造端非簡便者裁而正之至於微末細故於國計盈虚不足為損益屬之有司可矣提其綱則衆目張澄其源則下流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又曰變而通之以盡利節卦之辭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故傷財害民之事當為制度以節之爾若但遵常守故齪齪細文避猜嫌顧形迹恤浮議而廢逺圖忽人謀而徼天幸日月逝矣嵗不我與雖噬臍何嗟及矣臣服在近列荷恩三朝竊見時事日以廹急不勝憂憤輒罄狂瞽惟陛下留神省察【治平四年閏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理財下 上神宗乞去三冗 蘇 轍 臣聞善為國者必有先後之次自其所當先者為之則其後必舉自其所當後者為之則先後並廢書曰欲登髙必自下欲陟遐必自邇世未有不自下而能髙不自近而能逺者然世之人嘗鄙其下而厭其近務先從事於髙逺不知其不可得也詩曰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以為田甫田而力不給則田莠而不治不若不田也思逺人而徳不足則心勞而不獲不若不思也欲田甫田則必自其小者始小者之有餘而甫田可啓矣欲求逺人則必自其近者始近者既服而逺人自至矣茍由其道其勢可以自得茍不由其道雖强求而不獲也臣愚不肖盖嘗試妄論今世先後之宜而竊觀陛下設施之萬一以為所當先者失在於不為而所當後者失在於太早然臣非敢以為信然也特其所見有近於是者是以因其近似而為陛下深言之伏惟陛下即位以來躬親庶政聪明睿智博達宏辯文足以經治武足以制斷重之以勤勞加之以恭儉凡古之帝王曠世而不能有一焉者陛下一旦兼而有之矣夫以天縱之姿濟之以求治之心施之於事宜無為而不成無欲而不遂今也為國厯年於兹而治不加進天下之弊日益於前世天下之人未知所以適治之路災變横生川原震裂江河湧沸人民流離災變繼作厯月移時而其變不止此臣所以日夜思念而不曉疑其先後之次有所未得者也今世之患莫急於無財而巳財者為國之命而萬事之本國之所以存亡事之所以成敗常必由之昔趙充國論邊備之計以為湟中榖斛八錢糴三百萬斛羌人不敢動矣諸葛亮用兵如神而以糧道不繼屢出無功由是觀之茍無其財雖有聖賢不能自致於跬步茍有其財雖庸人可以一日而千里陛下頃以西夏不臣赫然發憤建用兵之策招來横山之民將奪其險阻破壊其國而後巳方是之時夏人殘虐失衆横山之民厭苦思漢而又乗其荐饑茍加之以兵此非計之失者也然而縁邊無數月之糧關中無終嵗之儲而所興之役有莫大之費陛下方且泰然不以為憂以為萬舉而有萬全之功既而邊臣失律先事輕發亦既入踐其國係虜其民矣然而陛下得其地而不敢收獲其人而不敢臣雖有成功而不敢繼也其終卒至於廢黜謀臣而講和好夫陛下謀之於朞年之前而罷之於既發之後豈以為是失當而悔之哉誠無財以繼其後爾且夫財之不足是為國之先務也至於鞭笞四夷臣服異是極治之餘功而太平之粉飾也然今且先之此臣所以知其先後之次有所未得者也今者陛下懲前事之失出秘府之財徙内郡之租賦督糧運之吏備沿邊三嵗之蓄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財矣然猶以為未也何者秘府之財不可多取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可以紓目前之患而未可以為長久之計此臣所以求効其區區而不能自巳也盖善為國者不然知財之最急而萬事賴焉故常使財勝其事而事不勝財然後財不可盡而事無不濟財者車馬也事者其所載物也載物者常使馬輕其車車輕其物馬有餘力車有餘量然後可以渉塗泥而車不僨登坂險而馬不躓今也四方之財莫不盡取民力屈矣而上用不足平居惴惴僅能以自足而事變之生復不可料譬如弊車羸馬而引丘山之載幸而無虞猶恐不能勝不幸而有隂雨之變陵谷之險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極慮以為方今之計莫如豐財然臣所謂豐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巳矣夫使事之害財者盡去雖不求豐財然而求財之不豐亦不可得也故臣謹為陛下言事之害財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費冗吏之說曰請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後有是官有是官也而後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凡以為民而巳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縣之職缺而取之於民府寺之属缺而取之於郡縣出以為守令入以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貫一人去之一人補之其勢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來取人不由其官士之來者無窮而官有限極於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壊浸滛分散不復其舊是以吏多於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於不流之澤前者未盡來者巳至填堙充滿一䧟於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巳仕之吏多方以求進下慕其上後慕其前不愧詐偽不恥爭奪禮義消亡風俗敗壊勢之窮極遂至於此夫人情紓則樂易樂易則有所不為窘則懣亂懣亂則無所不至今使衆人相與皆出於隘足履相躡肩肘相逮傍徨而不得進又將禁其奔走而爭先者茍將禁之則莫如止來者而闢其隘今也敺市人而納之不勝其多也設險於中塗而艱難之是以法愈設而爭愈甚惟陛下以時救之下哀痛之書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與之更立三法其一使進士諸科増年而後舉其額不増累舉多者無推恩其說曰凡今之所以至於不可勝數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擇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妄求故不敢輕為士為士者皆其脩潔之人也今世之取人誦文書習程度未有不可為吏者也其求之不難而得之甚樂是以羣起而趨之凡今農工商賈之家未有不捨其舊而為士者也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舉世所謂居家不事生産仰不養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擾州縣造作誹謗者農工商賈不與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於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僣亂創制立法功業卓然見於後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萬一也士之多不及於今世而功則過之無足怪者取之至少則人不敢輕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選人也故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後無實之士將不黜而自减且夫設科以待天下之士盖將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則取之而彼則不能得猶曰雖不能得而累舉多者必取無棄則是以官徇人也且累舉之士非少年矣耳目昏塞筋力疲勌數日而計之知其不能有所及者也則其為政無所賴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壯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壯者曰吾喜其壯而巳取其老者曰吾憐其老而巳如憐其老則曷為以累牛羊哉茍誠以為有遺才焉則今所謂遺逸之書有以收之矣其二使官至於任子者任其子之為後者世世禄仕於朝襲簪紱而守祭祀可以無憾矣然而為是法也則必始於二府法行於賤而屈於貴天下將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盖矯失以救患者必有所過而後濟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齒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損其職掌而多其居職之嵗月其說曰百司臣不得而盡詳也請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為多而不可損何也國計重而簿書衆也臣以為不然主大計者必執簡自處而以繁寄人以簡自處則心不可亂心不可亂則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則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則毫末不遺而情偽必見今則不然舉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㑹於三司故三司者案牘之委也案牘既積則吏不得不多案牘積而吏多則欺之者衆雖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財下自郡縣而至於轉運轉相鈎較足以為不失矣然世常以轉運使為不可獨信故必至於三司而後巳夫茍轉運使之不可獨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則三司未有不責成於吏者豈三司之吏則重轉運使與故臣以為天下之財其詳可分於轉運司三司嵗攬其綱目既使之得優㳺以治財貨之源又可頗損其吏以絶亂法之弊茍三司猶可損也而百司可見矣然而此三法者皆世之所謂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謗者也今且將行之臣非敢犯衆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臺省六品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兩制以上一嵗而任一人此祖宗百年之法相承而不變者也仁宗之世則損之三載而考績無罪者遷其官自唐以來亦未始有變者也而英宗之世則増之此二者夫豈便於世俗哉然而莫敢怨者以為吏多而欲損者天下之公義其不欲者天下之私計也以私計而怨公義其為怨也不直是以善為國者循理而不䘏怨知其無能為也且今此三法者固未嘗行也然而天下亦不免於怨何者士之出身為吏者捐其生業棄其田里以盡力於王事而今也以吏多之故積勞者久而不得遷去官者久而不得調又多為條約以沮格之減罷其舉官破壊其考第使之窮窘無聊求進而不遂此其為怨豈減於布衣之士哉鈞之為怨皆將不免然使新進之士日益多國力匱竭而不能支十年之後其患必有不可勝言者故臣願陛下親斷而力行之茍日増之吏漸於衰少則臣又將有以治其舊吏使諸道職司每嵗終任其所部郡守監郡各任其属曰自今以來未有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者二者皆自上鈞其輕重而裁之已而以他事發則與之同罪雖去官與赦不降也夫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其為惡也著矣而上不察則上之不明亦可知矣故雖與之同罪而不過今世之法任人者任其終身茍其有罪終身鈞坐之夫任人之終身而無過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者也任人之嵗終而無過任其已然之可知者也臣請得以較之任其未然之不可知雖聖人有所不能任其巳然之可知雖衆人能之今也任之以聖人之所不能既不敢辭矣而况任之以衆人之所能顧不可哉且按察之吏則亦不患其不知也患其知而未必皆按曰是無損於我而徒以為怨云爾今使其罪及之其勢將無不問陛下誠能擇奉公之臣而使行之陛下厲精而察之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則其以私罪致某贓罪正入巳至若干者非復過誤適䧟於深文者也茍遂放歸終身不齒使姦吏有所懲則冗吏之弊可去矣冗兵之說曰臣聞國朝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地狹兵革至少其後蕩滅諸國拓地既廣兵亦随衆雍熈之間天下之兵僅三十萬方此之時屯戍征討百役並作而兵力不屈未嘗有兵少之患也自咸平景徳以來契丹内侵繼遷叛逆每有警急將帥不問得失輒請益兵於是召募日増而兵額之多遂倍前世其後寳元慶厯之間元昊竊發復使諸道㸃民為兵而沿邊所屯至八十萬自是天下遂以百萬為額雖復近嵗無事而關中之兵至於二十八萬舉雍熈天下之衆適以備方今關中一隅之用兵多之甚於此見矣然臣聞方今宿邊之兵分堡障戰兵統於將帥者其實無㡬每一見賊賊兵常多我兵常少衆寡不敵每戰輒敗往者將帥失利未有不以此自觧者也夫祖宗之兵至少而常若有餘今世之兵至多而常患於不足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兵法有之曰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怠於道路者七十萬家而爵禄百金不能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故三軍之士莫親於間賞莫重於間間者三軍之司命也臣竊惟祖宗用兵至於以少為多而今世用兵至於以多為少得失之原皆出於此何以言之臣聞太祖用李漢超馬仁瑀韓令坤賀惟忠何繼筠等五人使備契丹用郭進武守琪李謙溥李繼勲等四人使備河東用趙賛姚内斌董遵誨王彦升馮繼業等五人使備西皆厚之以關市之征饒之以金帛之賜其家属之在京師者仰給於縣官貿易之在道路者不問其商稅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餘其視棄財如棄糞土賙人之急如恐不及是以死力之士貪其金錢捐軀命冒患難深入敵國伺其隂計而効之至於飲食動静無不畢見每有入㓂輒先知之故其所備者寡而兵力不分敵之至者舉皆無得而有喪是以當此之時備邊之兵多者不過萬人少者五六千人以天下之大而三十萬兵足為之用今則不然一錢以上皆藉於三司有敢擅用謂之自盗而所謂公使錢多者不過數千緡百需在焉而監司又伺其出入繩之以法至於用間則曰官給茶綵夫百餅之茶數東之綵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是以今之為間者皆不足恃聽傳聞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過於出境而所問不過於熟户茍有藉口以欺其將帥則止矣非有果能知敵之情者也敵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故常多兵以備不意之患以百萬之衆而常患於不足由此故也陛下何不權其輕重而計其利害夫關市之征比於茶綵則多而三十萬人之奉比於百萬則約衆人知目前之害而不知嵗月之病平居不忍棄關市之征以與人至於百萬則恬而不知怪昔太祖起於布衣百戰以定天下軍旅之事其思之也熟矣故臣願陛下復脩其成法擇任將帥而厚之以財使多養間諜之士以為耳目耳目既明雖有彊敵而不敢輒近則雖雍熈之兵可以足用於今世陛下誠重難之臣請陳其可減之實何者今世之彊兵莫如沿邊之土人而今世之惰兵莫如内郡之禁旅其名愈髙其廩愈厚其廩愈厚其材愈薄往者西邊用兵禁軍不堪其役死者不可勝計人每出聞多禁軍輒舉手相賀聞多土兵輒相戒不敢輕犯以實較之土兵一人其材力足以當禁軍三人禁軍一人其廩給足以贍土兵三人使禁軍萬人在邊其用不能當三千人而常耗三萬人之蓄邊郡之儲比於内郡其價不啻數倍以此權之則土兵可益而禁軍可損雖三尺童子知其無疑也陛下誠聽臣之謀臣請使禁軍之在内郡者勿復以戍邊因其老死與亡而勿復補使足以為内郡之備而止去之以漸而行之以十年而冗兵之弊可去矣冗費之說曰世之冗費不可勝計也請言其大與臣之所知者而陛下以推之臣聞事有所必至恩有所必窮事至而後謀則害於事恩窮而後遷則傷於恩昔者太祖太宗輯睦九族以先天下方此之時宗室之衆無㡬也是以合族於京師久而不别世厯五聖而太平百年宗室之盛未見有過此時者禄廩之費多於百官而子孫之衆宫室不能受無親疎之差無貴賤之等自生齒以上皆養於縣官長而爵之嫁娶䘮葬無不仰給於上日引月長未有知其所止者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窮者也然而未聞所以謀而遷之古者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以人子之愛其親推而上之至於其祖由祖而上至於百世宜無所不愛無所不愛則宜無所不廟茍推其無窮之心則百世之祖皆廟而後為稱也聖人知其不可故為之制七廟之外非有功徳則迭毁春秋之祭不與莫貴於天子莫尊於天子之祖而廟不加於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獨至於宗室而不然臣聞三代之間公族有以親未絶而列於庶人者兩漢之法帝之子為王王之庶子猶有為侯者自侯以降則庶子無復爵土盖有去而為民者有自為民而復仕於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為凡今宗室宜以親疎貴賤為差以次出之使得從仕比於異姓擇其可用而試之以漸凡其秩禄之數遷叙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與異姓均臨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時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於害民其賢者有以自効而其不任為吏者則出之於近郡官為廬舍而廩給之使得占田治生與士庶比今聚而養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貴之爵使其賢者老死鬰鬰而無所施不賢者居處隘陋戚戚而無以為樂甚非計之得也昔唐武徳之初封從昆弟子自勝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問大臣封徳彛曰爵命崇則力役多以天下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於是疎属王者降為公夫自王而為公非人情之所樂也而猶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獲治民雖有内外之異宜無有怨者然臣觀朝廷之議未嘗敢有及此何者以宗室之親而布之於四方懼其啓姦人之心而生意外之變也臣竊以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雖父子兄弟不得尺寸之柄幽囚禁錮齒於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數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劉氏與司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為國者茍失其道雖胡越之人皆得謀之茍無其釁雖宗室誰敢覬者惟陛下蕩然與之無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漢唐之政此亦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漢唐以來重兵分於四方雖有末大之憂而饋運之勞不至於太甚祖宗受命懲其大患而略其細故歛重兵而聚之京師根本既强天下承命而服然而轉漕之費遂倍於古凡今東南之米每嵗遡汴而上以石計者至五六百萬山林之木盡於舟楫州郡之卒弊於道路月廩嵗給之奉不可勝計往返數千里饑寒困廹每每侵盜雜以他物米之至京師者率非全物矣由此觀之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而不計其患非法之良也臣願更為之法舉今每嵗所運之數而四分之其二即用舊法官出船與兵而漕之凡皆如舊其一募六道之富人使以其船及人漕之而所過免其商稅能以若干至京師而無所欺盜敢失者以今三班軍大將之賞與之方今濱江之民以其船為官運者不求官直盖取官之所入而不覆較者得其贏以自潤而富民之欲仕者往往求為軍大將以此推之宜有應募者其一官自置場而買之京師京師之兵當得米而不願者計其直以錢償之夫物有常數取之於南則不足於北捨之於東則有餘於西此數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今官欲買之其始不免於貴貴甚則東南之民傾而赴之赴之者衆則將反於賤致賤必以貴致貴必以賤此亦必然之數也故臣願為此二者與舊法皆立試之利害而較其可否必將有可用者然後舉而從之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富國有道無所不恤者富之端也不足恤者貧之原也從其可䘏而收之無所不收則其所存者廣矣從其無足䘏而棄之無所不棄則其亡者多矣然而世人之議者則不然以為天下之富而顧區區之用此有司之職而非帝王之事也此說之行於天下數百年於兹矣故天下之費其可已者常多於舊臣不敢逺引前世請言近嵗之事自嘉祐以來聖人迭興而天下之吏京秩以上再遷其官天下郡守職司再補其親戚自治平京師之大水與去嵗河朔之大震百役並作國有至急之費而郊祀之賞不廢於百官自横山用兵供億之未定與京師流民勞徠之未息官私乏困日不暇給而宗室之喪不俟嵗月而葬臣以此觀之知朝廷有無足䘏之義臣誠知事之既往無可為者然茍自今從其可䘏而收之則無益之費猶可漸減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不勝拳拳私憂過計故為是三說以獻伏惟陛下思深謀逺聽斷詳盡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矚臣之所陳何足言也然臣愚以為茍三冗未去要之十年之後天下將益衰耗難以復治陛下何不講求其原而定其方畧擇任賢俊而授之以成法使皆乆其官而後責其成績方今天下之官泛泛乎皆有欲去不久之心侍從之官踰年而不得代則皇皇而不樂今雖不能使之盡久然至於諸道之職司三司之官吏沿邊之將佐此皆與天子共成事者也天下之事將責之而不久其任開其源者不見其流發其謀者不見其功此事之所以不得成也陛下誠擇人而用之使與二府皆久於其官人知不得茍免而思長久之計君臣同心上下協力磨之以嵗月如此而三冗之弊乃可去也然而為此猶有所患何者今世之士大夫惡同而好異疾成而喜敗事茍不出於巳小有齟齬不合則羣起而譟之借如今使按察之官任其屬吏嵗終而無過此其勢必將無所不按得罪者必將多於其舊然則天下之口紛然非之矣不幸而有一不當衆將羣指以罪法一不當不能動不幸而至於再三雖上之人亦將不免於惑衆人非之於下而朝廷疑之於上攻之者衆而持之者不堅則法從此敗矣盖世有耕田而以其耜殺人者或者因以耕田為可廢夫殺人之可誅與耕田之不可廢此二事也安得以彼而害此哉故夫按人而不以其實者罪之可也而法之是非則不在此茍陛下誠以為可行必先能破天下之浮議使良法不廢於中道如此而後三冗之弊可去也三冗既去矣天下之財得以日生而無害百姓充足府庫盈溢陛下所為而無不成所欲而無不如意舉天下之衆惟所用之以攻則取以守則固雖有西戎北狄不臣之國宥之則為漢文帝不宥則為唐太宗伸縮進退無不在我今陛下不事其本而先舉其末此臣所以大惑也臣不勝憤懣越次言事雷霆之譴無所逃避【熈寧二年三月上時為大名府留守推官】 上神宗乞明法度以養天下之財 曽 鞏 臣聞古者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使有九年之蓄而制國用者必於嵗杪盖量入而為出國之所不可儉祭祀是也然不過用數之仂則先王養財之意可知矣盖用之有節則天下雖貧而富易致也漢唐之始天下之用嘗屈矣文帝太宗能用財有節故公私有餘所謂天下雖貧其富易致也用之無節則天下雖富其貧亦易致也漢唐之盛時天下之用常裕矣武帝明皇不能節其制度故公私耗竭所謂天下雖富其貧亦易致也宋興承五代之弊六聖相繼與民休息故生齒既庶而財用有餘且以景徳皇祐治平校之景徳户七百三十萬墾田一百七十萬頃皇祐户一千九十萬墾田二百二十五萬頃治平户一千二百九十萬墾田四百三十萬頃天下嵗入皇祐治平皆一億萬以上嵗費亦一億萬以上景徳官一萬餘員皇祐二萬餘員治平幕職州縣官三千三百餘員緫二萬四千員景徳郊費六百萬皇祐一千二百萬治平一千三百萬以二者校之官之衆一倍於景徳郊之費亦一倍於景徳官郊之數不同如此則皇祐治平用財之端多於景徳也誠詔有司按尋載籍而講求其故使官之數入者之多門可考而知郊之費用財之多端可考而知然後合議其可罷者罷之可損者損之使天下如皇祐治平之盛天下之用官之數郊之費皆同於景徳二者所省者盖半矣則又以而推之天下之費有約於舊而浮於今者有約於今而浮於舊者其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約者必本其所以約之由而從之如是而力行以嵗入一億萬以上計之所省者十之一則嵗有餘財一萬萬馴致不已至於所省者十之三則嵗有餘財三萬萬以三十年之通計之當有餘財九億萬可以為十五年之蓄自古國家之富未有及此也古者言九年之蓄者計每嵗之入存十之三耳盖約而言也今臣之所陳亦約而言之今其數不能盡同然要其大致必不逺也前世於彫敝之時猶能易貧而為富今吾以全盛之勢用財有節其所省者一則吾之一也其所省者二則吾之二也前世之所難吾之所易可不論而知也伏惟陛下冲静質約天性自然乘輿器服尚方所造未嘗用一竒巧嬪嬙左右掖庭之間位號多闕躬履節儉為天下先所以憂憫元元更張庶事之意至誠惻怛格於上下其於明法度以養天下之財又非陛下之所難也臣誠不自揆敢獻其區區之忠惟陛下裁擇【元豐三年十一月上時判三班院】 上哲宗乞裁減冗費 韓忠彦 臣等近奉敇裁減冗費上自宗室貴戚下至官曹胥吏旁及宫室器械凡無益過多之用皆得量事裁減惟獨宫掖浮費名件不少有司不得盡見未敢輒議竊見近降詔書以方將裁損入流以清取士之路遂命今後每遇聖節大禮生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合得恩澤並四分減一欲以身先天下詔書既出中外臣庶皆知聖朝以私徇公至有感激流涕者臣等仰測聖意克巳為人無所不可有欲裁損宫掖浮費與裁損私門恩澤何異然而至今未見施行者盖有司失於建明則臣等之罪也謹按寳元二年嘗命近臣詳定裁損冗費時諫官韓琦建言請令三司取入内内侍省并御藥院内東門司先朝及今來賜予支賞之目比附酌中減省其無名者一切罷去時有詔禁中支費只令入内内侍省御藥院内東門司相度減省報詳定所其臣寮支賜即許㑹問入内内侍省等處施行及慶厯元年又詔入内内侍省等處取先帝時帳籍比較近年内中用度之數以聞是時所損浮費數目極多為益不細臣等欲乞陛下推廣前日減省恩澤已行之心仰法寳元慶厯祖宗已試之效使天下明知陛下節用裕民自宫禁始則凡有裁損誰不心服臣等不勝區區干犯鈇鉞【元祐三年閏十二月上時為户部尚書同蘇轍韓宗道上】 上徽宗進國用須知 陳 瓘 臣伏見仁祖之時臣寮上言曰周制冡宰制國用唐宰相兼鹽鐵轉運使或判户部或判度支然則宰相制國用從古然也今中書主民樞宻主兵三司主財各不相知故財已匱而樞宻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財不已中書視民之困而不知使樞宻院減兵三司減財以救民困者制國用之職不在中書故也臣謂當仁祖之時官制未立自元豐以来制國用之職在三省矣户部右曹之所掌乃天下財用之根本也神考理財之政所以法先王而慮萬世元祐之臣雖有紛更然天下所積財物朝廷亦不盡取今則一年之間連下五敕凡提舉司所積錢取之殆盡竭天下根本之財壊神考理財之政繼志述事豈宜然哉今具五次朝㫖下項 一元符三年九月八日勅府界諸路見管坊場錢除本路一年合支數外將剩數更留一半准備支用餘一半特令起發上京應副朝廷支用 一元符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勑府界諸路見管常平役錢除本路一年合支數外將剩數更留一半准備支用餘一半特令起發上京應副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國元年二月二十三日勑諸路提舉司將見在抵當息錢並起發上京應副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國元年三月初一日勑諸路提舉司將見在量添酒錢依抵當息錢已得指揮施行今後支使不盡錢數並封樁准備朝廷支用 一建中靖國元年三月初二日勑府界諸路提舉司所管錢物除依指揮起發及除留出本年合支散外餘剩更留一半錢數不多深屬闕少糴本今於元祐年中所納助役錢内撥一半充常平糴本餘一半許貨務召人入便或計置起發上京兊那往三路添助常平糴本 臣竊惟神考立法之意取民之財還以助民故天下諸路州州縣縣各有蓄積將以待非常之用不使有偏乏之處故右曹錢物不得與别司交雜違條輒用者徒二年自元豐七年以常平等積剩財物補助邊費嵗取二百萬緡為額只以三年為期盖不欲多費天下民財以資邊用神考愛民之慮可謂深矣逺矣今當紹述此意豈宜取三十年間根本蓄藏之物一切大違成憲而偏用之於一方乎且上件五項所取之以天下計之萬數不少於此内河東陜西京西三路之撥與提刑司者其數㡬何河北路交撥與措置糴買司者其數㡬何川陜西路具樁管數目關鄰路召人入便及與茶馬司對數交兊者其數㡬何臣謂凡此八路那移兊撥皆主於邊費而巳自餘路分起發入京西飛於塞下者又不知其㡬何然則天下蓄積之物皆運之於邊矣若使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則三十年積之而一日用之猶足以濟一時之權成不得巳之計今則不然但剔割諸路以補一方之瘡痍而已臣恐一方瘡痍補之未合而天下乏財之患有不可深言者矣臣生長南方不能周知四境之事且以意度之西邊財用匱竭則供億調度必取諸東南東南積剩之物今於無事之時既巧取而偏用之矣或有東南意外不庭之患又將取之於何地乎臣竊考唐武徳以後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置都督列州縣開元中置節度使以統之軍城戍邏萬里相望然而當此之時糗糧出於屯田馬牛出於監牧戍卒繒布取足於山東而巳未嘗罄天下之積以從事於一方也今五勑之所取非嵗嵗常有之數方主議臣充位之時賴此紓目前之急為廟堂久逺之慮當如之何制國用者既不䘏此議棄地者又執偏見不詢衆庶之論不盡邊臣之說各以私意自復其言因循相仍馴致大患縱以闕乏為憂不過請行鬻爵之耳神考創法比隆於三代彼中世之陋法如鬻爵之乃熈寧初議之所不取也當時條例司臣寮參議論者今為輔相忍不為陛下一言之乎又况神考自有為之初以至法度之成憂勤不倦非一日之積也所以建子孫萬世之業為四海無疆之慮何意今日繼述先緒乃復遽取中世之陋法而行之者也使財用有餘則朝廷議論自不至此然則神考十九年焦勞之慮特為今日目前之費爾豈不痛哉又聞獻議之臣欲裁損州郡供給減削吏人請受以佐國用樞宻院減罷陜西諸路准備官員數以節冗費此不得巳之計非無毫髪之助也然使神考理財之政不為廟堂所壊則臣寮議論亦不至此此等不得已之事不免漸漸為之則筭間架除錢陌貸富人錢榖賣御史告身之安保其不漸為也主議大臣既去之後設有此事則其歛謗欲使何人當之故凡户部不得巳之下策皆非神考大有為之初意也漸用不得已之策頓改大有為之意名曰建中而偏為過甚之舉名曰繼述而大違神考之緒甚矣其可痛也陛下嗣位之初肆赦天下大弛逋欠此廼真宗之所嘗行而神考之所欲為也紹聖役法有一倍三料之文神考素意欲候嵗久積多則時一弛之所以逺繼成周馭民之法而俯取漢文弛租之政以悅斯民以召和氣以為後嗣之式也夫上之所弛者其數既多則下之所獲者不為僥倖周官八則所謂予以馭其幸者雖非日行之常事是乃馭民之美意陛下式祖宗而行之可謂得繼述之義而人臣之所宜將順者也然方國用匱乏之時而所弛之物其數太多故所謂傾天下之財而使無孑遺者言者之所當慮也然赦敕之所放陛下所以廣恩惠五敕之所取大臣所以備邊乏廣恩惠以收人心有益之事也因邊費而壊成法無益之舉也又赦敕所放其數止於二千餘萬五敕所取其數不知其㡬萬萬也陛下為有益之事以法祖宗其數又少方乏財之時尚不可以不言大臣為無益之舉以壊先憲其數甚多方乏財之時安可以不慮乎竊惟神考承祖宗久安之緒熈寧之初國用匱乏而理財之政未修也王安石曰有天下者豈以乏財為患哉於是講理財之法立天下之政緝熈増損十有餘年至於元豐之間法度成就然後州州縣縣皆有蓄積天下無偏乏之處將以待非常之用則所謂有天下者不以乏財為患信不誣矣今則不然耗根本之財壊已成之法雖西邊用度目前不乏而天下方匱乏患將由此而作矣盖神考為子孫萬世之慮故政事既立而天下無乏財之患今日壊神考之法則天下之患必自乏財而生此必然之理也且自祖宗以來天下諸路轉運司或有非常之用必須干告朝廷既在經費之外於理自合應副然自熈寧以前常患無可應副者以理財之政未脩故也由元豐以來根本蓄積之財州州縣縣聚如江海法防堅固内外充溢轉運司經費之外設有干求以此應副不患不足然而神考愛惜民財謹守交雜之法轉運司雖有干求亦不輕與故當時轉運使劉攽之徒妄有乞貸者皆被謫罰今則邊方用度百倍於昔轉運司匱乏廹窘異於平時雖有乞貸理合應副然朝廷於其所請例皆峻拒朝廷豈為愛惜民財謹交雜之法乎良以乏財而巳矣諸路誤以乏財廢事為轉運使者安肯受無名之謫乎夫州州縣縣蓄積之物一年之内皆以五敕取之而尚以乏財為患可不慮哉臣願陛下詔宰臣制國用脩户部右曹之政明提舉官覆奏之法委官選吏㑹計五敕所起都數若干已到若干未到若干自餘八路那移兌撥以充邊用者若干陜西河東邊費除繫本路錢物及朝廷以錢應副外已用五敕所及外應支五敕所起者其數各若干除已用應支外所餘之數尚有若干凡巳往之費不可追究未來之費所宜㑹也前此朝廷遣使㑹計邊費巳用之數所得者簿厯盈車不可覆考重有煩費無補於事今臣所論者右曹根本之財而已不知五敕所起可以為西邊㡬年之用否困天下之力壊神考之政而數年之後未免闕絶廟堂之上今亦可以覺悟矣惟陛下熟計之幸甚【建中靖國元年上因進國用須知時為右司員外郎】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稅賦 上真宗論江南二稅外㳂征錢物 陳 靖 臣聞為國之本重乎烝黎致理之先存乎教化烝黎泰而國祚永教化行而理道昌前古哲王光宅天下未有不由是而能君兆庶保宗祧享奕世綿綿無疆之休也然則烝黎之所以泰者必在衣給食足賦均斂平使安得其居樂得其業無非辜而陷法無為盜而憎主故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是也教化之所以行者必在刑簡政亷徳廣信篤使禮有所設樂有所施無宻法以害人無違分而取利故曰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是也今國家奄有萬國垂五十年聲教所及遐邇必至然臣學非博物材不逮人罔能周知四方是非休戚唯敢極言本職利病根源伏願聖慈子細詳覽而留意焉臣今年正月内准差充淮南轉運副使兼同發運事於二月四日到任方欲求民疾苦報國寵光計未遂心治且移所自受江南轉運使僅踰半年俗病民疵十得七八其小者乃當官而行固不避事其大者實干邦計非可自專然或隠不言誠恐得罪且江南偽命日於夏稅正稅外有元征錢物曰鹽愽紬絹加耗絲綿戸口鹽錢耗脚斗面鹽斛斗醖酒麴錢率分紙筆錢析生望戸錢甲料絲鹽愽綿公用錢米鋪襯蘆䕠米麵脚錢等凡一十四件悉與諸路不同乃煜父子僭竊江淮糜費爵禄尋納朝廷之琛賮又失淮海之土田物力不充征斂苛暴太祖恭行天罰誠欲弔民而自克復之初舊弊不去者盖樊知古始怨偽朝不與名第擔簦去國獻䇿復仇屬天運之有歸遂甘心於故土然小人之見無大畧於時既任轉輸罔思鼎革而輒思怒其主流毒其民使我皇朝只得伐罪之名未見弔民之實因仍舊貫以至于今又其㳂征數内醖酒麴錢鹽紬絹鹽愽斛斗者江南舊日許人私下造酒等第科納麴錢及甞散與官鹽換紬絹斛斗歸復之後酒則禁斷鹽則不支上件㳂征准前輸納其次耗脚斗面加耗絲綿詰其所由亦皆此前後巡撫採訪制置茶鹽承受體量發賑貸等皆承委寄不察疲羸不唯不察疲羸而復益之瘡痏遂使貨家鬻産償積疊之征科去土離鄉入逋亡之簿籍目擊堪嘆天髙莫聞加以累年荐饑甚不堪命今歲雖稔亦罕寧居實病本之轉滋致仁化而未洽矧夫否極則泰感而遂通通泰之期計在今日伏惟陛下膺圖受籙繼業承祧念太祖丕變之實難省太宗治平之不易恭黙思道期庶績以咸熙惕厲為懐畏一物之失所故臣得以有犯無隠者誠謂陛下必能澄流於源也又臣甞觀周書兼之漢史見文王髙祖開國創業勞苦艱辛無所不至武王孝惠纘功述徳而猶天下多故域中未寧洎乎周成漢文治定刑措者非文王武王不及成王之英睿髙祖孝惠不及文帝之智畧盖開國創業之際定霸争雄也纘功述徳之時去愚取賢也誠雄霸之未分賢愚之相半果斷靡暇舉置惟艱故顯忠遂良然後治定刑措萃於成王文帝之世也我皇朝太祖東歸江浙西克巴岷南平越裳北掃澤潞非定霸争雄歟太宗殄三晉之昏迷斥兩河之醜虜黜羣邪於荒服採多士於草萊非去愚取賢歟夫如是太祖則文王髙祖之時太宗則武王孝惠之日陛下則成王文帝之世太祖太宗巳無愧文武髙惠於前陛下必超邁成王文帝於後也今江南州郡民物凋殘太祖太宗未果安輯非獨二聖遺善以貽嗣君抑亦周漢治平悉在三世噫周祚八百載漢祚四百年厯代延洪無出於是陛下得不動心哉臣所貢芻蕘盖當職任陛下倘允愚計確賜主張則顯忠遂良治定刑措起於此而成於彼亦將不逺矣陛下果賜主張無令沮難則臣願竭忠亦復得為陛下剖析而别白也矧江南歸命二十有七載賦斂闗市山澤㩁酤至於百貨之珍竒庶物之巨細每歲所入有増無虧執事于外者得以叙為勞能坐邀恩爵㑹計于内者得以資為績用固保隆崇只謂財帛之繁食貨之富足以實國足以供軍殊不知物貨悖取人民之受弊人民受弊盜賊之必興盜賊必興干戈之不戢干戈不戢郡邑之罔寧郡邑罔寧農桑之失業農桑失業則國食無所出貨帛無所求然後欲圖潤昌不唯不克全有抑亦庶㡬于亂則蜀川事殷鑒未逺也臣雖甚狂瞽亦識便宜輓粟飛芻誠為本事聚財積穀敢不用心然或踐彼常途昧於至理不過每到州府長索事分接問刑獄之清濫拘檢錢穀之盈虚降次小大之務場稽考出納之文簿孜孜㸃筭一一看詳有欺罔則尋究元由有錯誤則責撻胥吏遇羨剰之額録為已功堪㩁易之財奪其民利茍且隨時之譽希求進秩之榮待至官滿歸朝動不失所如此亦為稱職亦可安身其或有暗君親無益政教臣所不忍也臣今所陳前項㳂征一十四件者並偽朝舊弊也其順歸之後亦更有甚於此者臣未敢輒言陛下睿哲聦明孜孜求理茍或審其子細必是大惻聖懐臣終俟他時盡布愚欵又上件㳂征數内亦有可永且仍舊亦有可易而從新亦有可推作國恩亦有可施為民便若微臣専擅擘畫料朝廷必未施行何者供億尚煩儲蓄未備衆人不知别有微㫖或相排沮故也願陛下察此愚管且許留中然後宻抽微臣赴闕質問儻事可采擇則繫於否臧如理涉虚浮則甘俟典憲復慮陛下以臣欲歸京闕别有希求且臣自是逺人所得巳踰始望崇階貴秩非敢有心但恨天賦性靈不能茍徇時俗致此喋喋煩瀆聖明【大中祥符元年上時為江南轉運使】 上仁宗論體量畿内减放 劉 隨 臣伏覩去年十一月十九日赦書千里之畿四方取則如聞賦租之式倍於郡國之名積有嵗年動成逋負豈外臺之俗久賜輕徭而甸服之民仍供重斂求之於古詎若是乎將救烝民所宜寛恤開封諸縣人戸夏秋稅賦及㳂納錢物選差清强官與本縣令佐具逐縣稅數聞奏當議體量減放者伏自太祖開基因仍五代建都汴水是為東京當時江浙淮南荆湖交廣川峽四路并汾一隅各擅土疆不稟正朔國家弔民伐罪二十餘年輓粟飛芻畿内居首但是降國盡去煩苛惟有王畿旋増賦斂昨者徳音濬發歡聲四馳朝廷務在均平將欲絶其僥倖遂令逐戸自供地盤嚴切指揮不令隠漏罪及鄰保非不丁寧然自降勅以來頗聞疑懼以為校定此畝必是増添稅租蚩蚩之民多不曉㑹縣胥誑惑窺圖貨財縁而為姦無以禁止然則本欲䘏而安之翻成勞而擾之前史云事有招禍法有起姦好事難行居常如此況畿内之民去秋不熟重遭驚擾益成困窮伏望聖慈體念愚民且令停罷候一二年間大叚豐熟民間盡信却乞施行其巳載赦書不欲權住即乞更不檢責田叚只令為見管夏稅額一例普減分數如此則獄訟不興春農無廢司吏不能作弊鄉村亦自安寧時所霑民乃受賜【天聖九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兩稅折納見錢 余 靖 臣切聞三司計度預於淮南江浙荆湖等路今年夏秋稅内折納見錢四百貫傳聞道路不知信否臣聞治國之要安民為本地有常産不外其求民有定賦不盡其力男耕於野女蠶於家各輸所有以待國用自堯禹以來守為彞制先期而輸古無此法況累年之間科率頻併當今天下錢貨至少江淮之地名為錢荒謂宜改制泉刀以救其弊而乃令百姓盡委田野蠶絲之利一之於錢必將倍棄其物以就所售百貨既輕兆人嗷嗷力屈財盡散為盜賊雖有噬臍之悔將無及矣臣又聞竭澤而漁明年無魚百姓不足君於何取伏乞聖慈特賜矜允裁減其半令納本色其第四第五等貧下人戸願納本色並聽仍各依每年夏秋期限送納於國家賦稅亦無所損而江淮之民不至流散則朝廷之大惠也【慶厯三年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仁宗論折變當隨土地之宜 劉 敞 臣聞聖王之處民也順其性是故居山者不使居川居渚者不使居中原其取民也任其宜是故山虞不以魚鼈為賦川衡不以材木為貢盖順其性者知天者也任其宜者知地者也聖王之功不變天地是以其養易足其教易成其求易供其取不匱今之時善言政者莫不欲富民欲富民而常患奪其財者由有司取之反其性而戾其宜於是或以穀為金或以芻為帛粺非精也而求之不舍民是以困窮是以流亡是以盜争朝廷豈不恤哉盖不得巳也臣以謂方今用度不足之時欲盡如古盖亦未可且勅有司毋責魚鼈於山毋索材木於川則百姓亦庶㡬矣臣非敢虚言也臣所治州十縣其五皆種穜稑而有司乃使以糯與粳為賦一不如約吏當坐之若此者上則不順於天下則不因於地中則不恱於人去聖王之功逺矣惟陛下哀憐之臣幸備執事以治民為職詔書問可以寛民者臣切疑莫先於此夫賦稅固自古有之臣願勅諸路轉運使必不得巳而折變變其所有毋變其所無變其所可得毋變其所不可得則民疾不困矣【慶厯七年上時為通判蔡州】 上神宗論江西重折苖錢 呂公著 臣切聞江南西路去年米價每斗約四十五以來轉運司和糴每斗五十以來所有人戸合納苖米却令納一色見錢每斗九十以來比市價増及一倍比和糴價亦増四十有餘臣切以米者地之所生而錢非農人所蓄捨其所有責其所乏則固巳非義況復於常計之外取増倍之入竭澤而漁何以過此伏惟陛下乗公私交匱之際奮然興起求所以足國裕民之術固非欲掊民自利也然而小大之臣未必能盡知陛下仁民愛物之意至有巧譎不仁之吏求為小忠近效以規一時之寵利刻薄茍且無所不至及乎害及於民而怨歸上則上下相䝉恬不為慮陛下為民父母民為陛下赤子然而所任之吏負法害民至敢如此若復不加譴責則雖有仁民愛物之意何以取信於天下兼聞本路轉運司並是受指揮尚亦有此處置伏乞朝廷特賜訪察施行【熙寧三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寛恤 上仁宗乞因明堂赦書大施曠蕩之澤 包 拯 臣伏聞先帝時冬十二月雷震司天監奏主國家發惠布澤未及黎庶上召輔臣謂之曰此上天所以警朕也且河北闗西戍兵未息民人勞止又三司轉運使率擾之事名實繁大者宜即減省小者悉蠲除之將來改元赦書卿等宜盡采民弊著為條目務澤及黎庶也大哉先帝愛民之心如是之至以陛下求治之心亦先帝之心也臣切聞見陜西用兵之後朝廷急於饋運多所經畫丁夫征賦有常數矣若踰之則盡為無名之率其他酒稅錢穀之亦有定額矣而貪於寵利者唯務聚斂掊克於下前後務以相勝前者増㡬十萬以圖厚賜後者則又増㡬十萬以圖優賞日甚一日何窮之有而民力困且竭矣所以瘡痍天下于今未息用是觀之其實豈為國乎若果為國豈不以愛民為念哉禮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則先王顧生民何如哉今雖用度微窘而諸州旱澇相繼亦當寛養黎庶固其大本大本不固則國家從何而安哉況朝廷比下詔令未甞不以寛民䘏物為先而有司往往不即遵行是陛下有憂民之心而民無繇知使王澤壅於上民情鬱於下此皆向者有司之失恐非所以流布愷悌慰安元元之深㫖也臣欲乞應自西事以來一切權宜之事因循未釐革者將來明堂赦書盡采餘弊著之條目悉與改正為定制若民間夏秋二稅除依例輸納外不得非横支移折變茶鹽酒稅課利一切依舊額趂辦勿許擅有増減諸色欠負自來每遇恩貸不以存亡必根究本末但務追攝罕得除放乞令今後於理合該蠲免者更不縲繫逮捕重為煩擾並令疾速檢㑹除放若有司稽違必嚴行黜責如此則上可以遵先帝之意下可以救當世之患俾四方之人知陛下曠蕩之澤實及於下則海内幸甚【皇祐二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面釋逋欠人 包 拯 臣伏覩明堂赦書應今日以前天下欠負官物并於干繫保人名下催納元非侵欺盜用或雖是侵盜見今本家并干繫保人内委無抵當者令屬縣及轉運司保明聞奏其累經官吏保明三司未與除放者限赦到一月内令本處先具自來保明度數申本路轉運司疾速保明繳連聞奏當議並與除放此誠陛下憂䘏元元如是之至也然臣厯觀前後赦文凡有恩貸無不周悉而有司往往廢格不即遵行臣切聞真宗咸平年中親御便殿放三司所引諸色違欠凡四千一百六人計物八萬三千數盖先帝以恩詔每宥逋責有司必究問本末或縲係追逮益為煩擾故命以籍引對而面釋之大哉先帝憂民軫物之心唯恐不及伏望陛下特降指揮委三司將應係諸色逋欠人各具因依一一聚備録申奏並令引見詳酌除放如此則恩出於上弊絶於下矣【皇祐二年上時知諫院】 上哲宗乞除放倚閣稅賦 梁 燾 臣伏見去冬苦寒今秋大旱被災之民如卧焦灼日望睿澤湔濯瘡痏陛下恐懼天戒惻怛民隠誠意内修政事外飾未損静治願寛聖憂但當采用公言講求仁術坐致明恩實惠徧及四海則降監昭昭還受嘉福矣臣以謂人巳久困嵗復洊饑今來凍餒巳足深憂向去流離尤為大患正在朝廷衣食拊循固結其意以父母妻子為愛以墳墓閭井為戀相扶而不貳相死而不去不貳則盜賊不起不去則田野不曠固本寧邦其要在此臣聞天下倚閣稅賦編勅以限年催理雖催理之令行於豐年而多值災傷間獲小稔官曹執法督迫期㑹縱得十分豐熟亦隨百色分張故民間愁怨紛紜常以欠負為苦官中所入既有限數之内往往不足至有嚴刑峻令僅獲無遺官帑小補而民室大空矣三年一遇大禮竟用赦恩蠲免在公徒有理欠之名在私乃有刻剥之弊是存空名於公家而行實弊於私門也為害如此何益治體臣欲乞聖慈特降指揮勘㑹災傷路分自元祐二年以前有見在倚閣稅賦一切除放以救百姓今日目前之急如此則明恩實惠下及幽逺感激歡忻咸歸聖徳若郡縣得人欽體詔㫖更求勞徠安集之方免凍餒流離之苦前接麥熟終保安全和氣既充隂陽自順四時恊序百穀用成數年之間稅賦之入可以加倍倚閣之數矣陛下必欲救全百姓此事最為切當伏望斷自宸衷無容回奪使中外明知非常之恩出自兩宮則天下幸甚 貼黄切以明年大禮自有恩霈合以赦書除放倚閣若今來便行除放只是早得一年況大禮恩霈乃是常事民間人人指望今來惠澤乗此災傷救得百姓目前難急非民間冀幸所可及也與其使䝉惠於指望之中不若使受賜於冀幸之外其為感激徳施萬萬過於尋常矣乃是以尋常之事為非常之恩銷百姓愁怨之氣收四方歡恱之心在於政道誠是機㑹不可失也伏乞睿慈深留聖念貼黄臣恭謂法座之前不踰尋尺當使四海萬里之外歡欣依戴之心常集此地不可使匹夫愁怨之意乗之也此前代聖帝明王所以得人而有天下之要道也伏望聖慈念兹在兹夙夜兢而不忘也臣不勝大願【元祐二年上時知潞州】 上哲宗乞不限人數收養貧民 范祖禹 臣伏見陛下以今冬大寒異於常年聖心憂軫救恤小民無所不至近又出禁中錢十萬貫以賜貧民此誠博施濟衆堯舜之仁也禮記曰財聚則人散財散則人聚臣謂此財一散而人心皆聚於朝廷矣古聖人未有不矜恤孤窮者堯命舜舜命禹皆以四海困窮為記書稱不虐無告不廢困窮為帝堯能之盖置而不恤則是虐之矣棄而不養則是廢之矣伊尹稱湯曰先王子惠困窮周公曰文王懐保小民惠鮮鰥寡孟子曰文王發政施仁必先鰥寡孤獨夫聖人養天下之民使貧者不至失所則不貧者自安是故古者為政必先恤困窮之民國朝祖宗以來惠恤孤寡仁政非一每遇大雪則放公私房錢以至糶米賣炭散錢死者則賜錢瘞埋惠及存沒近日朝廷無不舉行而又發内帑之錢降非常之恩徳澤之厚無以加矣陛下勤恤小民如此而臣忝在左右切思有可以少補聖政之萬一者獨忍黙而不言哉古者鰥寡孤獨廢疾皆有養既養之則不至於凍餒而死朝廷自嘉祐巳前諸路有廣惠倉以救恤孤貧京師有東西福田院以收養老㓜廢疾至嘉祐八年十二月又増置城南北福田共為四院此乃古之遺法也然每院止以三百人為額臣切以為京師之衆孤窮者不止千二百人又朝廷每遇大冬盛寒則臨時降㫖救恤仁恩雖然民已凍餒死損者衆矣夫救飢於未飢之時先為之法則人不至於飢死救寒於未寒之前預為之備則人不至於凍死今每嵗收養與臨時救濟二者等為費用不若多養之為善也臣愚以為四福田院増盖官屋以處貧民不限人數並依舊法收養委左右廂提舉使臣每至冬月多設方畧救濟或給米豆設糜粥不必専散見錢其使臣存活到人數書為課績量與酬奬死損多者亦立殿罰如四廂使臣提舉難遍即委吏部臨時更選差使臣四員相兼提舉量與添給仍理為重難差使存活死損殿最亦依四廂使臣法其天下廣惠倉切慮州縣不以為急乞更申明成法每嵗以時舉行委逐路監司丁寧行下所屬州縣及因巡厯按視或於逐州别差官㸃檢使知朝廷掛意令官吏用心賑恤須要實惠及貧民不得輕易以為末事畿内諸縣亦乞令擘劃官屋依京師收養無令逺者聚於都下重立條禁以絶主掌支散之人減刻之弊如此則物不虚費而所活益多矣國家富有四海每嵗用係省錢一二萬緡於租賦之入無異海水之一勺而飢窮之人日得十錢之費升合之米則不死矣此乃為國者所當用王政之所先也況朝廷幸不惜費唯更増修舊法推廣祖宗仁政以副陛下慘怛愛民之意夫何難哉臣切惟陛下近日所行萬萬於此而臣之所陳事乃至微然古之聖人莫不以此為先務所以拯生民之性命其法不可不備也臣言稍有可采伏乞詳酌施行 貼黄臣竊見四福田院條制逐院每年特與僧一名紫衣行者三人剃度推恩至厚而所養人數不多今若増添人數其恩澤亦乞詳酌立定分數每存活若干人即與剃度一名如死損及若干人即減剃度一名所貴各務存養人命【元祐二年十二月上時為著作郎】 上哲宗論積欠 蘓 軾 臣聞之孔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夫民既富而教然後可以即戎古之所謂善人者其不及聖人逺甚今二聖臨御八年于兹仁孝慈儉可謂至矣而帑廩日益困農民日益貧商賈不行水旱相繼以上聖之資而無善人之效臣竊痛之所至訪問耆老有識之士隂求其所以皆曰方今民荷寛政無他疾苦但為積欠所壓如負千鈞而行免於僵仆則幸矣何暇舉首奮臂以營求於一飽之外哉今大姓富家昔日號為無比戸者皆為市易所破十無一二矣其餘自小民巳上大率皆有積欠監司督守令守令督吏卒文符日至其門鞭笞日加其身雖有白圭猗頓亦化為篳門圭竇矣自祖宗以來每有赦令必曰凡欠官物無侵欺盜用及雖有侵盜而本家保伍人無家業者並與除放祖宗非不知官物失陷姦民幸免之弊特以民既乏竭無以為生雖加鞭撻終無所得緩之則為姦吏之所蠶食急之則為盜賊之所憑藉故舉而放之則天下恱服雖有水旱盜賊民不思亂此所謂捐虚名而收實利也自二聖臨御以來每以施舍已責為先務登極赦令每次郊赦或隨事指揮皆從寛厚凡今所催欠負十有六七皆聖恩所貸矣而官吏刻薄與聖意異舞文巧詆使不該放監司以催欠為職業守令上為監司之所迫下為胥吏之所使大率縣有監催千百家則縣中胥徒舉欣欣然日有所得若一旦除放則此等皆寂寥無獲矣自非有力之家納賂請求誰肯舉行恩貸而積欠之人皆隣於寒餓何賂之有其間貧困掃地無可蠶食者則胥教令通指平人或云衷私擅買抵當物業或雖非衷私而云買不當價似此之蔓延追攝自甲及乙自乙及丙無有窮巳每限出空身到官或三五限得一二百錢謂之破限官之所得至微而胥徒所取盖無虚日俗謂此等為縣胥食邑戸嗟乎聖人在上使民不得為陛下赤子而皆為姦吏食邑戸此何道也商賈販賣例無見錢若用見錢則無利息須今年索去年所賣明年索今年所賖然後計筭得行彼此通濟今富戸先巳殘破中民又有積欠誰敢賖賣物貨則商賈自然不行此酒稅利所以日虧城市房廊所以日空也諸路連年水旱上下共知而轉運司窘於財用例不肯放稅縱放亦不盡實雖無明文指揮而以喜怒風曉官吏孰敢違者所以逐縣例皆拖欠兩稅較其所欠與依實檢放無異於官了無所益而民被追擾鞭撻之苦近者詔㫖凡積欠皆分為十料催納通計五年而足聖恩隆厚何以加此而有司以謂有㫖依閣者方得依十料指揮餘皆並催縱使盡依十料吏卒乞覔必不肯分料少取人戸既未納足則追擾常在縱分百料與一料同臣頃知杭州又知潁州今知揚州親見兩浙京西淮南三路之民皆為積欠所壓日就窮蹙死亡過半而欠籍不除以致虧欠兩稅走陷課利農末皆病公私並困以此推之天下大率皆然矣臣每屏去吏卒親入村落訪問老父皆有憂色云豐年不如凶年天災流行民雖乏食縮衣節口猶可以生豐年舉催積欠胥徒在門枷棒在身則人戸求死不得言訖淚下臣亦不覺流涕又所至城邑多有流民官吏皆云以夏麥既熟舉催積欠故流民不敢歸鄉臣聞之孔子曰苛政猛於虎者常不信其言以今觀之殆有甚者水旱殺人百倍於虎而人畏催欠乃甚於水旱臣切度之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餘萬虎狼散在民間百姓何由安生朝廷仁政何由得成乎臣自到任以來日以檢察本州積欠為事内巳有條貫除放而官吏不肯舉行者臣即指揮本州一面除放去訖其於理合放而於條未有明文者且令本州權住催理聽候指揮其於理合放而於條有礙者臣亦未敢住催伏望特留聖意明詔大臣早賜與決行下【元祐七年五月上時為龍圖閣學士知揚州軾所陳六事文多不載】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五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勸課 上太宗聚人議 陳 靖 臣伏以天生烝民為國之本地生百穀為民之財國非民罔興民非財罔聚故書有本固邦寧之㫖易有聚人曰財之文考斯格言誠為要道夫先王之聚民也豈能耕與之食織與之衣盖開其貨殖之門示以農桑之本俾夫養生送死力服田疇而無輕家離鄉之心是知理國之道聚人為先人聚則野無閑田家無乏用義夫節婦由是而生内則恭睦於親姻外則協和於鄉黨争訟無所作邪偽無所安欲其教化不行不可得也茍不然者則官無定籍世有浮民逆黨凶徒由是而起小則干陵於閭里大則侵軼於州縣禮遜無所興仁信無所設欲其刑罰不用不亦難乎是故王者察順逆之端究存亡之理設職官以持國本立井田以節民財貧弱者不使之飢寒富豪者不使之兼并小大畢濟遐邇同歸然後賦調上均而國無苛斂衣食下給而人無他求倉廩充盈時俗康阜既庶且富近恱逺來盡令四海之民咸若一家之子縱有風雨不節螟螣為災但可以小虞未足以大害也而自秦壊周制立阡陌而尚戰功漢因秦規益筭緡而取民利故使國内咸怨天下無聊至有劉項之争莽卓之亂也逮夫晉魏迄于隋唐其間明主昏君治亂相繼或増之以掊剋或施之以寛平或用於國而資於民或利當時而弊後世損益之理史籍具存然則地之生財有時人之用力有倦必在人君審時以測地察倦以因人使其力出無窮財生不匱則聚人之要在於兹矣今國家富有萬國治勝三王塞邪路於漢劉剗訛根於晉石罄域中之黎庶孰非王民窮宇内之舟車咸輸貢賦用衆庶則方今特出擬豐盈則邃古難差而且游力尚多曠土不少凍餒之色十五其民得非版籍之所未精勸課之所未備臣愚以謂精版籍莫若遵閭伍之法備勸課莫若申殿最之科如是則游力必除曠土盡闢管子曰欲治其國先知其人欲知其人先明其地盖黄帝有鄉井之制周人置三遂之官使其什伍相司里鄰相保有無得以相貸巧拙得以相謀生産得以相均死病得以相救危難得以相助婚嫁得以相媒人顧其家家守其口奔亡者無所匿遷移者無所從欲盖而彰不救而得故民有安土之意官無漏人之虞主政可行於民民心可繫於主衆寡之額老幼具存故周禮每至孟冬司徒獻其人數王拜而受冢宰貳之乃命有司登于天府其重民籍也如是及東晉以土斷其民北齊之間俗便其制陳亡隋亂紀紊綱頽洎乎李唐大革斯弊乃有村正掌其田野坊正司其邑居大約科條與今相然以彼時村正坊正皆選彊幹亷平州官縣官悉知丁口存殁三年一造戸籍三本一本供省司一本在縣主將一本納州照對隠一戸則罰加守宰漏一丁則罪連鄉鄰故得上盡其心下竭其力互相檢謹無敢罔欺加以紏擿姦訛督課租賦隨其等級並有勸懲今則州額不登天府未聞其必罰縣數有漏州司亦因而無言存亡只任於里胥増減悉由於田畯地有姦惡至彰露以方知戸有死亡遇差徭而始報夫如是得不掩藏其疾而使復本歸農者哉故曰版籍之所未精也又地者穀之所生穀者人之司命地不耕無以取其穀穀不熟無以養其人是以古者宅不毛田不闢皆有里布之率屋粟之租盖勉其勤勞而罰其怠惰也漢詔曰洪範八政以食為先斯誠家給之源刑措之本是宜厚農薄賦令與孝悌同科者其重農也如是及孝平元始之初有大農部丞之制分管勸課逐處耕桑未踰二三載中墾田九百萬頃戸足人給流亡漸還又晉司徒石苞奏郡縣農桑未有殿最宜増官屬有所巡檢帝俞其言民獲其利洎後或弛不可備論逮乎李唐開元則立口分永業各定頃畝隨其等級於事雖涉太煩亦可體為常式但臣切見先有勅命遍下諸州俾置農師猶謂勸人復本然雖有其詔誥而且無其主張坊村得以因循郡邑不虞其殿最遂使耕耘之力尚遺畎畝之間故曰勸課之所未備也臣所議上件事由兼有前古制度儻若陛下不遺葑菲特賜施行即乞據令村坊加之保伍隨其土斷不問僑居應是浮浪之徒悉歸版籍所管然後按其人數授以土田五家為鄰五鄰為保逓相檢察責以農桑勿容游食之徒勿縱惰耕之子仍更示其殿最勵彼屬官或土不曠功則隆之以爵賞人有游力則降之以典刑自然上下相承小大無隠良疇委而再闢游民蕩而復歸太古之風於今曷逺故曰精版籍莫若遵閭伍之制備勸課莫若申殿最之科其有子細事宜更在臨時條貫退循虚昧無補盛明【淳化二年上時為將作監丞】 上太宗乞從京東西起首勸課 陳 靖 臣伏聞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食足則民天恊和民安則國本正固是以國非民罔立民非食罔生夫先王之欲生其民豐其食者莫大於積穀而勸農也農田之興教化攸重王制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抑所謂湯之流金爍石堯之懐山襄陵而國無捐瘠者率由是道也臣往嵗輒進淳化中議五巻其一曰聚人乃逺自黄帝巳還厯叙鄉井農田之損益近自聖朝而上備論勸課圖籍之是非續主判三司開拆及提㸃百司庫務日前後二拜封章皆議耕桑利害又前年曲䝉聖造許歸住處寧親亦曽禀取指揮尋到古本版籍去嵗伏奉勅命差往荆湖復自許州附奏劄子兼乞容臣迴日别具條件請行區區之心勤勤不忘於農事者誠以陛下御宇以來二十餘祀躬臨庶政日緫萬幾以至宵旰忘疲夙夜不寐陛下之欲萬邦咸寧而四岳十二牧之任未能遂堯舜之心陛下之欲九功惟叙而六府三事之官未能致商周之理抑又臣先居省職日嘗奏公事次伏覩金口宣示曰稼穡農耕政教之大本設有人為官家力行勸課康濟黎元則鹽鐵㩁酤是何末事并前嵗中宣令尚方製造農器散給諸郡使教民耕此又見陛下用意愈於前代哲王逺矣臣由是晝忖夜度採古諭今或得之於方䇿之間或取之衆多之議其可損而益用於聖世者敢此布露而俟詳擇焉臣謹按方今天下土田除淮海江浙荆湖隴蜀河東已外郡邑各在逺處或廢或開假使勸課必行即日未見其利又古者强榦弱枝之法必先富實於内敢請指以京畿之地南北東西環遶三二十州連接三數千里其田之耕稼者十纔二三又其耕稼之田所入租稅者十無五六既有坐家破逃之戸又有惰農廢業之夫坐家破逃者則姦偽日生賦額嵗減賦額減則國用不豐國用不豐則配率科斂無所不行矣惰農廢業者則游手日衆地利斯寡地利寡則民食不足民食不足則争盜殺傷無所不至矣又安得人康俗阜地平天成使萬乗端拱穆清百官靖恭厥位凡欲革其弊鼎其利非遇明朝昭代孰敢議於斯乎臣切見漢武帝之日曽封丞相田千秋為富民侯以趙過為捜粟都尉過執事於外能為代田戮力教人人獲其利又孝平元始中置大司農部丞十三人人部一州勸課農桑不二年内定墾田八百二十七萬五百三十六頃家給戸足國用充盈且以孝武孝平漢之中主也尚能選官擇吏蕆事於當時矧陛下濬哲文明超邁舜禹若當才遴柬責成其功即前代帝王將何以擬陛下之清光休烈者也臣愚不佞欲乞於大臣中采其髙識逺見誠能為國家立功立事者一人比田千秋只在中書兼判大司農事又於朝行郎吏中取其才幹精通能撫民役衆者一人為副司農比之趙過執事於外且從京東京西兩路良田美利之所起首勸課仍兼轉運之名所貴事歸一家别無矛盾或殿最屬吏或部領使臣分頭用心教民力穡又臣常由銜命出入所見抛荒田疇或倚枕溝渠或比鄰城郭可以致國家紅腐之粟可以致民室巨萬之資而皆卒是汙萊極目無際者臣亦嘗詢問備得縁由皆謂朝廷累下詔書許民復業雖官中放其賦稅限以嵗時然鄉縣之間行用非細且每一戸歸業即須申報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科之籍追呼責問繼踵到村其免稅之名巳受朝廷之賜而逐時之費踰於租賦之資況民戸所致逋亡始因貧困或閃私下之債負或避官中之征徭葢不獲巳而逃固非樂為其事尋為鄉里知覺即便檢責資財或只元住室廬家事兼之種木計其所直至甚微茫鄉官即取以了納稅租債家則争以平折欠負不計遺下之物固是蕩然無餘及至他日却來乃稱復業居止既失動用亦無雖欲歸耕農具何取雖欲久住生計莫營以此逃亡不還者遂逐食於他鄉歸復田里者亦無門而力穡且夫小人困患必思其姦姦心一萌何事不作若非聖朝設法良吏盡心遏流蕩於隄防化災殃於福祐者則蚩蚩之擾擾何知臣性顓䝉志甚堅確臣于事無巨細動必期成儻陛下果納愚言庶集其事更或朝行之内采擇未有其人則臣之幽孱得以待罪願備趙過之用以賛千秋之謀又若陛下不棄非才果授斯任則臣願就官中借逐處之閑田曠土招逐處之末作游民誘以開耕未論租賦官中亦譬如自來荒廢且令不係省司許臣别置版圖便宜從事酌人戸之等第測田土之磽肥分配必務其得中課督必使其無倦仍據逐戸歸業逐處授田至於細碎事宜並取大農擬議除却耕桑之外復教植木種蔬或養畜牛羊或孳蕃雞彘或給受田土之際濳擬井田或營造室廬之時便立保伍應是養生送死之物追風立社之資並令收積經營防備支用至纎至悉必躬必親使其黎庶樂生官吏勤勸待至三五年後生計巳成有室家物産以可懐有桑土園林而可戀官中即量田收稅計戸定征以農司新附之人田合計府舊存之戸稅共成圖籍置之司存為萬古之宏規乃一勞而永逸或慮新歸民戸多是貧困艱窮心雖欲耕力所不及者若官中許於逐處預借和糴價錢並管在農司斟酌擘畫或以充合造耕稼之具或以為買糴糧種之資便須逐事計錢明收貫陌於東作之日貸於逐人於西成之時取其償直據官中合要斛㪷依逐處時估分文折納入倉分明係帳且在農司收管逐旋牒報三司看三司如要收支即隨處差人交割仍㸃勘預借錢數准折勾銷有剰則計數潤官有欠則農司催促此亦應用之良䇿有速成之要期臣合貢此言一繫上㫖又慮舊存稅戸見管催科覩新戸䝉此優饒棄舊業却來歸附既失計省之賦額又誤國家之軍需臣固不敢幸此非功以為勤績抑其間有兼并豪富之族自來廣占田土及坐家破逃亡之人承前得其慣便見官中行此勸課輒便用意無端或農司配田之時或人戸請田之際紛拏競訟煩紊典刑乃須定在争先塞其姦妄必使舊戸甘心於條貫新戸得地以安寧正家給刑措之源國富人康之本降次淮南江北諸道州軍候此地事如有成即彼處亦令勸課且臣又聞昔者周公之理也一年而變三年而成五年而定鄭子産為政一年而人謗三年而人頌易曰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今臣以冗賤孤陋之跡欲為國家立長久逺大之規誠恐忿嫉臣者多而成就臣者少或興沮謗誑紊聦明伏願陛下垂白日而照丹心保元龜而體前事容臣辛勤勉勵盡瘁於斯倘三年無成五年不定則國家自有典憲微臣亦能揣量或流于幽州或殛于羽山皆臣之所甘心固無恨也然或五年以來事稍成就況臣此際必巳衰羸兼慮前程隕躓無日亦願陛下不加爵賞只乞賜臣優閑於百越之間假貳車之職庶得狐死有期於丘首鳥巢不遶於南枝如此即是陛下之知臣至矣而臣誓報陛下之心極矣其他給受田疇殿最官吏創新法之屬籍塞舊戸之姦訛定差徭賦稅之等差約儲積輦運之利害有法度可以經久有行用且合權宜百事千端無巨無細臣悉請預大農之可否采羣議之是非與衆士竭公共之心助陛下敷神明之教顯有刑墨幽有神茍違斯言寧逃自孽【至道二年七月上時為太常博士直史館】 上真宗乞授陳靖勸農使諭民耕田曠土 盛 梁 臣昨因行㸃檢本州戸口尋究簿書即今公私荒田巳及六千一百七十餘頃秋夏正稅全虧一十萬四千八百貫石有餘初謂州縣之官不能撫綏致鄉村之俗各暫流亡前後繼降明勅不住招呼其如舊降勅書只許歸業人戸容放一料苖稅葢縁逃移之日家資牛畜悉已破除洎歸復之時屋木田園例遭毁伐墾土未觀於稼穡巡門巳聽於征催乏牛羊雞犬之可陪無屋舍園林之可戀故有春歸夏去秋復冬逃以今逓年州縣虚降版簿計都額則空邁千萬收實利則全無二三臣伏見江南轉運使陳靖昔在先朝曽陳農事觀其舉措頗識淺深臣欲望特降勅書委自陳靖先取江南兩浙公私都大荒田逐處頃數目并㳂征簿籍逃移人戸姓名且於昇州都置勸農一司俾於階銜之中授以勸農使額仍抽諳㑹田農人吏攢成都大簿書況逐處田土髙下不同内有久來逃移壠畝全成榛莽亦有近年流散界址半巳荒凉復有白地平田全作林菁之利亦有被山兼水頗霑柴木之資以此品量須分等級仍乞逐州縣明掛勅牓曉示諸邑人戸及更委陳靖揀選三五人循良官吏散往諸州親諭鄉民或有大叚荒逃軍州即委陳靖親自往彼召耆年宿徳之輩與親民守土之官同就鄉園少陳酒饌達君父勸課之意示朝廷寛大之恩如人戸有元舊庄田久難歸復或是他人物業素失開耕者除巳有人戸占射為主外不問有稅無稅人戸在公在私之家以至事力僧人宮觀道侶並許量其事力請田計地耕耘明與減絶舊日稅名剗去當時苖數變兹曠土悉作租田仍許取便耕修特免三年輸送貴使修營住舍畜養猪牛待其竹木有成田疇見利顧室閭而全備覩稼穡以豐饒即自窮苦兩忘饑寒並去疇肯更思游惰再樂逋逃然後每畝秋夏之中都收二㪷租利更免諸般配率舊例差徭臣所陳勸農之課程益之則内外有成損之則公私無害況江浙所獲之財自與諸路不同有航舟可以運輸有物帛可以變易待其事成之後有利歸官之時即令逐處州軍每納租課悉令别倉收受遇凶嵗則糴充民食當豐年則貢作軍需有餘粮足以濟民有羨財足以助戰如江浙成其厚利則淮甸荆渚河北闗西亦可依此施行其有施行節目條貫事宜約束之重輕勸誘之法式諸處取到田叚人戸都大數目齊整亦乞降勅與陳靖與臣討理商量别作畫一逐旋條奏【咸平五年十一月上時以屯田貟外郎知宣州奉聖㫖令陳靖詳盛梁所奏只據江南轄下州軍躬親子細相度擘劃聞奏即不得行遣文字散下州縣别致搔擾】 上真宗論盛梁所奏 陳 靖 臣竊以民惟邦本食乃民天童子婦人皆知此理今盛梁所陳農事頗合臣之素心實王化之大端聖朝之急務然臣再三忖度未敢預聞其事者葢中書劄子所降指揮令據轄下州軍躬親子細相度不得行遣文字意者慮擾民戸耳況江南農田久失制度公私弊病根柢滋深今朝廷若欲剗除必須明行檢責若是慮有勞擾無若却且因循事既因循豈須擘劃臣嘗觀史載粗究興亡見前代之哲人御逺方之妙術不使俗甚富庶亦不使民至困窮俗富庶則侈僭之心生民困窮則怨亂之心起欲其侈僭怨亂之不作富庶困窮而得中莫若周知田地之磽肥遍測租賦之輕重民戸丁稚之多少物産貨殖之豐約紀綱正於手舒慘繫乎時然後四海一家如指其掌也儻或覩深弊而不除忽後患而不慮唯務姑息尚或推延臣恐民之蓄姦慣便於此日國家行事沮柅於他時臣到任已來不敢廢職其諸處逃戸物産及官莊屯田臣先已取得荒熟頃畝數目見在自去年七月已來後逐旋差人幹當於當年之内其租課除舊額外頗有出剰以至逃戸物産官莊荒田頃畝甚多並可勸課候相次或有良便上奏凝旒庶使利害顯然朝廷信察今所奉指揮據盛梁起請農事令臣相度擘劃聞奏者以臣愚慮若不先取進止固難容易披陳乞候將來臣或到闕即子細分析以俟朝廷可否【咸平六年上時為江南轉運使聖㫖宜依咸平五年十一月四日所降劄子指揮擘劃利害聞奏】 上仁宗乞置勸農司 錢彦逺 臣伏以農桑者生民大事國家急務所以順天養民禦水旱制蠻夷之原本也本朝自祖宗以來留意尤切故諸路轉運司提㸃刑獄臣寮知州通判皆帶勸農職名授勅結銜政在督課而近嵗徒有虚文初無勸導之實汙萊不闢事出因循今欲乞應天府諸州軍於長吏㕔各置勸農司以知州為長官通判為佐官於部内各舉清强官一員兼充判官量抽吏人先將部内諸縣今日巳前見管墾田畝戸口數目陂塘山澤桑棗溝洫都大之數著為帳籍仍開析見有若干逃移人戸賦稅荒廢田畝古之水利後來殘毁者委自勸農官司多方設法勸課招誘安其生業去其久害興其長利候至年終農隙之際轉運司遍行比較委是増得墾田戸口數目或流人自占或逃移復業陂塘灌溉有利桑棗廣植溝洫開闢賦稅増多丁口蕃息明著版籍不至煩擾者保明舉奏朝廷特與就賜章服増其秩禄如一任終始悉有顯效令轉運司批上厯子到闕委所司磨勘即乞超擢任使其判官亦特與磨勘引見其轉運司提㸃刑獄臣寮每巡厯州軍先須㸃檢勸農司訖方得㸃檢諸事如長吏等因循違慢職業無聞人戸逃移至多墾田之數日削並乞除授散官監當其判官亦同降黜所貴天下本農生民富給為萬世之基望詔三司檢舉舊貫賞罰施行 貼黄唐開元有戸八百九十餘萬墾田一千四百三十餘萬頃今國家有戸七百三十餘萬而定墾田二百一十五萬餘頃其間逃廢之田不下三十餘萬頃是田疇不闢而游手多矣【皇祐元年四月上時為右司諫】上仁宗論勸農莫如重穀 司馬光 臣聞食者生民之本為政之首務也饑饉之世珠玉金銀等於糞土唯穀之為寳不可一日無也今國家每下詔書必以勸農為先然而農夫日寡游手日繁豈非為利害所驅邪今農夫苦身勞力惡衣糲食以殖百穀賦斂萃焉徭役出焉嵗豐則賤糶以應公上之須給債家之求嵗凶則流離異鄉轉死溝壑如是而欲使夫商賈末作之人坐漁厚利鮮衣美食者轉而服南畝斯亦難矣然則勸農者言也害農者政也天下生之者益少食之者益多欲穀之無涸得乎哉為今之術勸農莫如重穀重穀莫如平糴使諸路轉運使及州軍長吏遇豐嵗能廣謀糴入官滿之日倉廩之實比於始至増羨多者賞之其無水旱之災益兵之費而蓄積耗減者黜之又令民能力田積穀者不以為家貲數如是則穀重而勸農雖有饑饉常無流亡盜賊之患矣今嵗河北河東㳂邊穀糴至賤此亦國家所宜留意者也【嘉祐六年上時同知諫院】 上哲宗乞留意農政 范祖禹 臣近䝉賜誥暫至許昌切見畿内巳苦雨澇詢之村民皆云鄉村安静公私少事無呼召煩擾唯是年嵗未得豐熟不旱則水民常艱食夏麥既薄或全不收秋苖雖茂唯憂澇損臣竊惟陛下哀矜百姓賑恤鰥寡徳之所及可謂至厚然猶和氣未應隂陽隔并欲修政事以應之願陛下推其心而已矣夫天道不逺在君心所以感之人君愛民則天亦愛之人君愛民者在知其勞苦而恤其困窮天下之人至勞苦而常困窮者農民是也周公作無逸戒成王以先知稼穡之艱難又言商之逸王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時而地生財自一粒一縷以上皆出於民力然後人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於君故不可不報君人君之奉取之於民故不可不愛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共尊養之凡宮室車馬服食器用無非取於天下皆百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勞其成之也甚難安而享之不可不思其所從來思其所從來則愛之而有不忍費財之心憂之而有不忍勞民之心以此之心行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衆唯繫於一人之心君心静則天下静君心不静則天下亦不静朝廷唯恭儉節用無所營為常恐煩百姓則天下安息先王豈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則所被者廣矣臣願陛下當食則思天下有飢而不得食者當衣則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於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誠以召和氣庶㡬皇天報應降豐年之祥使百姓家給人足則太平矣昔漢昭帝耕于鈎盾弄田其事至微史臣書之葢以昭帝欲知稼穡之艱難與周公戒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廷欲見之而不忘國朝祖宗以來尤重農穡太宗甞謂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憫春蠶既登併功紡績而繒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稔充其腹者不過蔬糲若風乖候稼穡不登將如之何真宗於内殿植稻麥臨觀刈穫欲知田畝之勞至今遵之惟陛下深留意於農政而常以保惠小民為先則天下幸甚【元祐元年六月日上】 營屯田 上太宗論塘泊屯田之利 何承矩 臣幼侍先臣闗南征行熟知北邊道路川原之勢若於順安寨西開易河蒲口引水東注至海東西三百餘里南北五七十里滋其陂澤可以築隄貯水為屯田以助要害免蕃騎奔軼俟朞嵗間塘注闗南諸泊淀水播作稻田其縁邊州軍地臨塘水者止留壯城軍士不煩發兵廣戍收水田以實邊設險固以防塞春夏課農秋冬備冦縱贍師旅不失耕耘不費國用不勞民力如此則虜弱我强彼勞我逸以强禦弱以逸待勞制匈奴之術也順安巳西至西山道路百里以來無水田處亦望遣兵戍以練其精銳擇將領以去其冗繆夫邊兵不患寡患驕慢不肅而不精邊將不患怯患偏見自賢而無謀邊備不患冦患慢防而未葺若禦得其力制得其要何慮乎邊塵不息邊患不除且有國有家以足兵足食為本水田之盛誠可以限戎馬而省轉粟之費實萬世之利也【端拱元年上時為淄州刺史兼知滄州事】 上太宗乞河北縁邊營置屯田 柴成務 臣近以河北縁邊州郡乞置屯田事宜具狀聞奏於今月二十六日長春殿召對面奉聖㫖令具營置屯田利害子細擘劃封進者切以戎狄騷邊古今常事逐之則獸驚而鳥散守之則師老而費殫是知帝王厯代置之度外止於列亭障以遏奔衝之患營耕戰以圖經久之功果啓天心是恢逺畧謹按古者井田之制以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頃是一夫之田夫九為井井方一里井開四道而分八家鑿井於中八家共用是一井之法一井之法當計九頃之地室廬溝洫畢在其中先王所以定邦賦而足食也三代致理何莫由斯今之屯田取法於是大率地方四里置為一屯一屯之田開十六井闔井之戸當一百二十八家家立垣墻井分區域屯落之外界以長溝四四相從多多益辦是以地方四十里置屯一百區若東西展二百里之長南北止四十里之闊可以置屯五百列井八千居六萬四千之家侔一國三軍之衆以之耕則力均而功簡以之守則食足而心齊保衆備邊無易兹道稽古人之明效立聖代之宏規事若果行敵則無患其有招納勞徠之戸維持佃守之方俟允施行别為條制【淳化二年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募耕河東縁邊之地 歐陽修 臣昨奉使河東相度縁邊經久利害臣切見河東之患患在盡禁縁邊之地不許人耕而私糴北界斛㪷以為邊儲其大害有四以臣相度今若募人耕植禁地則去四大害有四大利河東地形山險輦運不通邊地既禁則縁邊乏食每嵗仰河東一路稅賦和糴入中斛斗支往縁邊人戸既阻險逺不能輦運遂齎金銀絹銅錢等物就縁邊貴價私糴北界斛斗北界禁民以粟馬南入我境其法至死今邊民冐禁私相交易時引争鬭輒相斫射萬一興訟遂起事端其引惹之患一也今吾有地不自耕植而偷糴隣界之物以仰給若敵常嵗豐及緩法不察而米過吾界則尚有可望萬一敵嵗不豐或其與我有隙頓嚴邊界禁約而閉糴不通則我軍遂至乏食是我師飢飽繫在敵人其患二也代州岢嵐寧化火山四州軍縁邊地既不耕荒無定主敵人得以侵占往時代州陽武寨為蘇直等争界訟久未決卒侵却二三十里見今寧化軍天池之側杜思榮等又來争侵經年未決岢嵐軍争掘界濠賴米先濬多方力拒而定是自空其地引惹北人嵗嵗争界其害三也禁膏腴之地不耕而困民之力以逺輸其害四也臣謂禁地若耕則一二嵗間北界斛斗可以不糴則邊民無争糴引惹之害我軍無飢飽在敵之害縁邊界有定主無争界之害邊州自有粟則内地之民無逺輸之害是謂去四大害有四大利今四州軍地可一二萬頃若盡耕之則其利嵗可得三五百萬石伏望聖慈特下兩府商議如可施行則召募耕種稅入之法各有事目容臣續具條陳【慶厯五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撥河北逃田為屯田 富 弼 臣竊聞河朔軍儲每嵗不減六七百萬斛自來本路賦入外須更令客旅入中方得充足今水災之後農民大半流徙從來沃壤盡為閑田又河朔所占地土至多無由耕稼臣竊計見入之賦不過三分之一别路支撥増添亦不過十萬斛穀價踴貴必無入中之助則是河北每嵗軍儲頓虧一半已上雖朝廷極力救濟臣知無以出辦況别路所撥之物巳是那輟應副若更減輟兩科則彼自虚竭必是難為支撥民力不得不困國用不得不窘臣兼體量得河朔流民東走登萊濰密南奔淮楚荆襄西至并代闗陜北投幽燕及山後諸鎮暌離四散無所不之二三年間唯上等有力或可歸業自餘流浪忘反卒無還期河朔逃田盡成廢棄河朔軍需無以供億若不早為擘畫恐朝廷財用殫耗遂至不支甚非為國之計也臣甞覽載籍厯代備邊守戍多用屯田趙充國守先零曹鳯守西城諸葛亮守魏羊祜守吳當時皆為戍邊頗多軍食不足盡取營田之利遂立破敵之功況今陜西河北縁邊甚有置屯田之處法制多在増修不難臣欲乞朝廷指揮河北州縣去年逃田隨所在撥為屯田諸處抽差廂軍給使如不足即募流民日得數千人不必比招軍人例特支破衣糧但量給口食粗令飽足既免凍餒必樂服田況本是農家不勞教勸或更許收成後十分中少給與一二分以充贍養之資則應募者其孰能禦之兼自來經水田土十倍肥濃耕鑿之功不甚勞力但能布種在地便有厚獲之望至於農具牛畜亦易為經度或慮災傷之後難得牛畜只用人亦可應急若朝廷嚴切指揮速令興作必然今秋便有所入一二年後不可勝食纔候流民復業逐旋據其元地給與則向時流徙不患其不歸也方今至急之務無出於此伏惟聖慈早賜裁擇 貼黄臣職在京東不合頻起請河北事只縁河北流民多在京東螘聚蠶食不無搔擾若河北招誘得流民漸次歸業則京東自然無事又京東見支撥稅賦輦運斛斗救濟河北民甚不易若河北逃田不廢則人自足食京東之民亦得息肩有此事理相干臣是以不避越職之過驟有陳列伏惟聖慈特賜矜照 貼黄此事不必立望十分濟事但畧有所得巳勝却盡為閑田年嵗間必大有收入如相度稍便須是早降指揮【慶厯七年上時知鄧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六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荒政 上真宗乞賑給河北飢民 田 錫 臣今月二十五日所進實封爲覇州乾寜軍死傷人戸等自二十六日至今又據莫州奏飢死一十六口滄州奏全家飢死一十七戸雖有指揮下轉運司相度及减斗斛價賑糶即未見别行指揮若有司只如此行遣實未稱陛下憂勞之心也陛下爲民父母使百姓飢死乃是陛下孤負百姓也宰相調燮隂陽啟導聖德而惠澤不下流王道未融明是宰相孤負陛下也今陛下何不引咎如禹湯罪巳略降德音下飢餓殺人處州府民心知陛下憂恤然後振廪給貸以救其死若倉廪虗而饋運邉備未足即日無可給貸則是執政素不用心所致昔伊尹作相恥一夫不獲今餓殺人如此所謂焉用彼相今陛下可將此事以理道略面責宰臣以下觀其何辭以對視其有無怍色有無憂色待三日而後或旬浃以来不上表待罪不拜章求退是忍人也何良相之為乎既非良相而猶用之則是陛下不以百姓心為心也若不别進用賢臣恐危亂之萌将来滋蔓難圖也語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今皇家富有萬國豈無人焉可於常参官自来五日一轉對中觀其所上之言有逺大謀略經綸才業者可非次擢用若有其言而無其實退之以禮亦合理體不然則臣恐國家未能早致太平也豈唯太平之未能致其憂患不獨在邊防而叛亂在内地也此是陛下纉嗣先帝萬世基業之急務也所急之務莫先於此惟聖聪睿鍳詳㣲臣之言陸贄云貪因循者終有大患今若因循不早為謀則慮大患至矣今臣所奏且可先降徳音以禹湯責躬之意以謝天以堯舜至仁之心以待下使飢餓地分知陛下憂恤之心也臣職在深嚴日有聞見不敢不奏【咸平三年正月上時為集賢院權管幹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駮】上仁宗乞專責守宰捕蝗 何 郯 臣伏聞近日累差内臣徃諸路監督州郡官吏捕蝗縁内臣是出入宮掖親信之人以事勢量之州縣必過有迎奉徃來行李亦須要人州郡猶有兵士給使至於縣邑即湏差貧人戸蟲蝗未能除去人民被此勞役已先起一害矣如去嵗遣内臣入蜀祈雨所至差百姓五七十人擔擎行李盖外方不知朝廷恤民本意茍見貴近之臣即嚮風承迎不顧勞擾非必使人自要如此也况捕蝗除害本繫民事乃郡縣守宰之職今捨守宰不任而朝廷為之遣人監捕即是容官司之慢而不責其職業也伏乞特降敕命應有蝗蟲生長處專責知州通判督促屬縣官吏速行打捕委本路轉運司嚴切提舉部内州郡屏除盡日具實以聞如經奏報後却致滋長爲害其知州通判知縣主簿並行停殿轉運司黜降差遣如此嚴行督責官司必自能究心除害聖意如何乞速降指揮其見在逐處内臣仍乞抽囘【皇祐四年上時為集賢殿修撰知梓州】 上仁宗乞寛租賦防盗賊 余 靖 臣伏覩春夏以來旱勢至廣陛下憂勞勤恤躬行祈禱雖獲佳應而夏田先巳損矣臣以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必有三年之蓄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故雖堯水湯旱民無菜色者有備灾之術也方今官多冗費民無私蓄一嵗不登逃亡滿道盖上下皆無儲積故也臣切謂當今備灾之術最急者寛租賦防盗賊而巳誠知國家邊甲未解經費日廣不冝更减民賦自窘財用其如農收有限當量民力而取之雖或差减尚有數分之入今若同取一旦不堪其求必致流亡之患則永失常賦矣今天府之民九重不逺其訴旱者尚或半得申明半遭抑退况逺方之人其無告必矣陜闗巳西尤須撫之伏望朝廷特降詔命應遭旱州軍委清强官體量實旱損夏苖去處特與量减夏稅分數不得容有僥倖此乃惠民之實效也若待有逃亡然後賑救將無及矣臣又聞衣食不足雖堯舜在上不能使民不為盗賊若水旱之後盗賊滋長勢之常也近聞解州鄧州羣賊入城刼掠人戸此乃都監押廵檢不得其人之所致也似此階漸不冝滋蔓伏乞朝廷申明捕捉之科嚴賞罰之典其不獲强盗賊人不得將竊盗比折特行勒停替降之法庶其戮力同心以折盗賊之勢【慶歴三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英宗論灾傷除盗 司馬光 臣切聞降敕下京西灾傷州郡如人委是家貧偷盗斛斗因而為盗賊者與减等斷放未知虚的若果如此深為不便臣聞周禮荒政十有二散利薄征緩刑弛力舍禁去譏率皆推寛大之恩以利於民獨於盗賊愈更嚴急所以然者盖以饑饉之嵗盗賊必多殘害良民不可不除也頃年嘗見州縣官吏有不知治體務為小仁者或遇凶年有刼盗斛㪷者小加寛縱則盗賊公行更相刼奪鄉村大擾不免廣有收捕重加刑辟或死或流然後稍定今若朝廷明降敕文豫言偷盗斛㪷因而為盗賊者與减等斷放是勸民為盗也百姓乏食官中當輕徭薄賦開倉賑貸以救其死不當使之自相刼奪也今嵗府界京東西水旱極多嚴刑峻法以除賊盗猶恐春冬之交飢民嘯聚不可禁禦又况降敕以勸之臣恐國家始於寛仁而終於酷暴意在活人而殺人更多也凡號令之出不可不謹毫釐之失為害實多若纔知其失隨即更張猶勝於有害及民迷而不復者也伏望陛下速令收還此敕嚴責京東西轉運司及州縣應灾傷之處多方擘劃斛㪷救濟飢民若有一人敢劫奪人㪷斛者立加擒捕依法施行如此則衆知所畏不敢輕犯所以安全良民减省刑獄之道也【治平元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遣使救濟飢民 韓 維 臣竊聞去年開封府并陳蔡許潁州例各不熟今春以來民困尤甚朝廷雖發倉廪轉米榖以加賑救死者不可勝數其甚至於遺棄㓜穉號哭道路骨肉之間自相噉食僵尸暴骸所在狼籍聞之可為傷痛臣日夜思念盖賑救之道有所未盡以及於此州縣米糓之不積一也官吏無恤民之心二也飼養失處置之冝三也朝廷雖發倉廪而陛下未嘗諭惻怛之意遣使臨視四也羣議籍籍竊怪陛下勤政愛民日昃不倦至於細務莫不曲加處分而此事未聞德音有所矜恤意者陛下未知其詳歟臣聞羣議且久毎欲上聞以越職為懼而止今前去二麥尚有數月而死者日廣臣誠不忍陛下赤子遭遇仁聖之君不得䝉被其澤而無告以死臣雖越職得罪猶不能避也伏望聖慈特詔執政擇愛民幹事之吏十數軰召見便坐諭以憂勞愍傷之意令分使州縣察視流民先具見在及死亡之數與即今救濟之狀以聞然後與轉運提刑知州通判等同共疾速商量如何處置救養可以全活民命比至麥熟合用米粮幾何如何營救不至乏絶不幸死者所在官為掩瘞毋得暴露凡此諸事皆許入馬舖馳奏陛下與二府大臣朝夕圖議茍國之力可及之者無不為也如此則庶幾斯民漸有生路不然三四十萬之衆至四五月之間皆填溝壑矣臣聞天之所以佑命人君者將以牧民也君之所以享尊極者以有民為之下也民之所以欣戴其上者以能保安其巳也陛下即位之初冝有以固結天下之心如有固結天下之心而副天之所以佑命者無急於此也臣願陛下力行之【治平二年上時為修起居注】 上神宗乞選河北監司賑濟飢民 司馬光 臣竊見朝廷差官支撥粳米於永泰等門遇有河北路流民逐熟經過即大人毎人支與米一㪷小人支與米五升仰子細告諭在京難以住泊令速徃近便豐熟州軍存活者臣切思之如此處置欲以為恤民之名掩人耳目則可矣其實恐有損無益何以言之曏者或聞河北有人訛傳京師散米者民遂襁負南來今若實差官散米恐河北飢民聞之未流移者因兹誘引皆来入京京師之米有限而河北流民無窮旣而無米可給則不免聚而餓死如前年許潁二州是也今來苖旣傷於旱蝗日益滋生秋田豐歉殊未可知一㪷五升之米止可延數日之命豈能濟其飢饉之厄哉凡民之情見利則趍之見害則避之若京師可以住泊雖驅之亦不肯去若外州不可以存活雖留之亦不肯止固非數人口舌所能告諭故臣以為有損無益也臣聞民之本性懐土重遷豈樂去鄉里捨其親戚弃其丘壠流離道路乞丐於人哉但以豐稔之嵗粒食狼戾公家旣不肯収糴私家又不敢積蓄所收之糓隨手糜散春指夏熟夏望秋成上下偷安姑為茍計是以稍遇水旱螽螟則糇糧巳絶公私索然無以相救仰食縣官旣不能周假貸冨室又無所得此乃失在於無事之時不在於凶荒之年也加之監司守宰多不得人視民之窮曽無矜憫増無名之賦興不急之役吏縁為奸蠧弊百出民搏手計窮無以為生則不免有四方之志大意謂他處必有饒樂之鄉仁惠之政可以安居遂伐其桑棗撤其廬舍殺其耕牛委其良田累世之業一朝破之相擕就道若所詣之處復無所依使之進退失望彼老弱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起為盗賊將安歸乎是以聖王之政使民安其土樂其業自生至死莫有離散之心為此之要在於得人以臣愚見莫若謹擇公正之人為河北監司使之察灾傷州縣守宰不勝任者易之然後多方那融斛㪷各使賑濟本州縣之民若斛㪷數少不能周徧者且須救土著農民各據版籍先從下等次第賑濟則所給有限可以預約矣若冨室有蓄積者官給印歴聽其舉貸候豐熟日官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誑誘則將來百姓爭務蓄積夫如此飢民知有可生之路自然不弃舊業浮遊外鄉居者旣安則行者思返若縣縣皆然豈得復有流民哉臣前曽上言王者以天下為家不可使惻隠之心止於目前而巳此特河北流民路過京師者耳切聞其他災傷之處流民亦為不少若臣言可采伏望聖慈依此行之【治平四年六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河北流民到京西乞分給田土 冨 弼 臣昨在汝州切聞河北流民來許汝唐鄧州界逐熟者甚多臣以朝廷前許請射係官田土後却不令請射盡須發遣歸還本貫臣訪知流民必難發遣得囘旣巳流移至此又却不得田土徒令狼狽道路轉見失所遂專牒本州通判張恂立便徃州界諸縣流民聚處一一相度口數給與田土或自令樵漁採捕或計口支散官粟諸般救濟庶幾稍可存活内只有給田一頃違着朝廷後來指揮比欲奏候朝㫖及為流民來者日益多深恐救䘏稍遲轉有死損遂且用上項條件施行去後方具奏聞尋准中書劄子奉聖㫖一依奏陳事理其後來者即教不得給田候春暖勸諭令歸上路後方知其餘州軍所到流民不拘新舊並只用元降朝㫖盡不許給與田土臣其時以急於赴召不及再有陳奏自襄城縣至南薰門共六程臣見沿路流民大小車乗及驢馬馳載以至擔仗等相繼不絶臣毎逢見逐隊老小一一問當及令逐旋抄劄只路上所逢者約共六百餘戸四千餘口其逐州逐縣鎮以至道店中巳安下臣不見者并臣於許州驛中住却一日路上之人臣亦不見者比臣曽見之數恐又不下一二百戸三二千口都約及八九百戸七八千口其前後巳過并今未來及有住唐鄧蔡州等處臣所不見者又不知其數多少扶老擕幼纍纍滿道寒饑之色所不忍見亦有病死者隨即埋於道傍骨肉相聚號泣而去臣親見而問得者多是鎮趙邢洺磁相等州下等州下等人戸以十分為率約四五分並是鎮人其餘五六分即共是趙州與邢洺磁相之人又十中約六七分是第五等人三四分是第四等人及不濟戸與無土浮客即絶無第三等巳上之家臣逐隊徧問因甚如此離鄉土逺來他州其間甚有垂泣告者曰本不忍抛離墳墓骨肉及破壞家産只為灾傷物貴存濟不得憂慮餓殺老小所以須至趂斛㪷賤處逃命又問得其全家起離來更不歸者亦有减人口暫來逐熟候彼中無災傷斛㪷稍賤即却歸者亦有去年先令人來請射或買置田土亦有無准備望空來者大約稍有准備無一二餘皆茫然並未有所歸只是路上逐旋問人斛㪷賤處便去臣切聞有人聞朝廷須令發遣却歸本貫此說盖是其人只以傳聞為詞不曽親見親問但知却有車乗行李次第頗多便稱是上等之人臣毎親見有七八量大車者約及四五十家二百餘口四五量大車者約及三四十家一百餘口一兩量大車者約及五七家五七十人其小車子及驢馬擔仗之大抵皆似大車並是彼中鄉村相近鄰里或出車乗或出驢牛或出繩索或出荅盖之物相併合各作一隊起來所以行李次第如上等人戸也今旣是貧窘之家决意離去鄉土逃命逐熟而朝廷須令發遣却囘必恐有傷和氣臣亦子細說諭云朝廷恐爾抛離鄉井欲擬發遣却歸河北不知如何其丈夫婦人皆向前對曰便是死在此處必更難歸兼一路盤纒巳有次第如何歸得除是将來彼中有可㸔望方有歸者也此巳上事並是臣親見親問所得最為詳悉與夫外所差體量之人簿尉幕職官畏懼州府州府畏懼提轉提轉畏懼朝省而不敢盡理而陳述或心存謟妄不肯說盡災患之事或不切用心自作鹵莽申不實者萬不侔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京西一路如流民到處且将係官荒閑田土及見佃人占剰無稅地土差有心力徇公官員四散分俵各令住佃更不得逼逐發遣却歸河北其餘或與人家作客或自能樵漁採捕或支官粟計口養飼之更令中書檢詳前後條約疾速嚴行指揮約束所貴趂此日月尚淺未有大叚死損之人可救䘏得及【熈寜二年上時判汝州召赴闕】 上哲宗乞預備來年救饑之術 蘓 軾 臣聞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此古今不刋之語也至於救災恤患尤當在早若災傷之民救之於未飢則用物約而所及廣不過寛减上供糴賣常平官無大失而人人受賜今嵗之事是也若救之於巳飢則用物愽而所及㣲至於耗散省倉虧損課利官為一困而巳飢之民終於死亡熈寜之事是也熈寜之災傷本縁天旱米貴而沈起張靚之流不先事奏聞但立賞閉糴冨民皆争藏糓小民無所得食流殍旣作然後朝廷知之始敕運江西及截本路上供米一百二十三萬石濟之廵門俵米攔街散粥終不能救饑饉旣而繼之以疫疾本路死者五十餘萬人城郭蕭條田野丘兩稅課利皆失其舊勘㑹熈寜八年本路放稅米一百三十萬石酒課虧减六十七萬餘貫略計所失共計三百餘萬石其餘耗散不可悉數至今轉運司貧乏不能舉手此無他不先事處置之過也去年浙西數郡先水後旱災傷不减熈寜二聖仁智聦明於去年十一月中首發徳音截撥本路上供斛㪷二十萬石賑濟又於十二月終寛减轉運司元祐四年上供㪷斛米三分之一為米五十餘萬斛盡用其錢買銀絹上供了無一毫虧損縣官而命下之日所在歡呼官旣住糴米價自落又自正月開倉糴常平米仍免數路稅塲所收五糓力勝錢且賜度牒三百道以助賑濟本路帖然遂無一人餓殍者此無他先事處置之力也由此觀之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其禍福相絶如此洪惟二聖天地父母之心見民疾苦匍匐救之本不計較費多少而臣愚魯無識但知權利害之輕重計得䘮之大小以謂譬如民庶之家置庄田招佃客本望租課非行仁義然猶至水旱之嵗必須放免欠負借貸種糧者其心誠恐客散而田荒後日之失必倍於今故也而况有天下子萬姓而不計其後乎臣自去嵗以來區區獻言屢凟天聽者實恐陛下客散而田荒也去嵗杭州米價毎㪷至八九十自今年正月以來日漸减落至五六月間浙西數郡大雨不止太湖泛溢所在害稼六月初間米價復長七月初㪷及百錢足陌見今新米已出而常平官米不敢住糴灾傷之勢恐如去年何者去年之灾如人初病今嵗之災如病再發病状雖同氣力衰耗恐難支持又縁春夏之交雨水調勻浙人喜於豐嵗典賣舉債出息以事田作車水築圩髙下殆遍下本已重指日待熟而滛雨風濤一舉害之民之窮困實倍去嵗近者將官劉季孫徃蘓州披教臣宻令季孫沿路體訪季孫還為臣言此數州不獨滛雨為害又多大風駕起潮浪堤堰圩垾率皆破損湖州水入城中民家皆尺餘此去嵗所無有也而轉運判官張璹自常潤還所言略同云呉江平望八尺間有舉家田苖沒在深水底父子聚哭以船栰撈摝云半猶堪炒喫青穟且以喂牛正使自今雨止巳非豐嵗而况止不止又未可知則來嵗之憂非復今年之比矣何以言之去年杭州管常平米二十三萬石今來巳糶過十五萬石雖餘八萬石而糶賣未巳又縁去年災傷放稅及和糴不行省倉闕數所有上件常平米八萬石只了兌撥充軍糧更無見在惟糴米錢近八萬貫而錢非救飢之物若來嵗米益貴錢益輕雖積錢如山終無所用熈寜中兩浙市易出錢百萬緡民無貧冨皆得取用而米不可得故曵羅綺帶金玊横尸道上者不可勝計今來浙東西大抵糴過常平米見在數絶少熈寜之憂凛凜在人眼中矣臣材力短淺加之衰病而一路生齒憂責在臣受恩旣深不敢别乞閑郡日夜思慮求來年救飢之術别無長策惟有秋冬之間不惜髙價多糴常平米以備來年出糶今來浙西數州米旣不熟而轉運司又管上供年額斛㪷一百五十餘萬石兩司爭糴米必大貴饑饉愈速和糴不行來年青黄不交之際常平有錢無米官吏拱手坐視人死而山海之間接連甌閩盗賊結集或生意外之患則雖誅殛臣等何補於敗以此須至具實聞奏伏望聖慈備録臣奏行下戸部及本路轉運提刑兩路鈐轄司疾早相度来年合與不合准備常平斛斗出糴救飢如合准備即具逐州合用數目臣巳約度杭州合用二十萬石仍具逐司擘劃合如何措置令米價不至大叚翔踴收糴得足如逐司以謂不須准備出糶救濟即令各具保明來年委得不至飢殍流亡結罪聞奏縁今來巳是立秋去和糴月日無幾比及相度徃復取㫖深慮不及於事伏乞詳察速賜指揮 貼黄臣聞之道路閩中災傷尤甚盗賊頗衆或云邵武軍有强賊人數不少恐是廖恩餘黨轉運司見令衢州官吏就近體訪雖未知虚實然萬一有之不可不預慮也 貼黄臣謹案唐史憲宗謂宰臣曰卿等累言呉越去年水旱昨有御史自江淮按察囘言不至為灾此事信否李絳對曰臣見淮南浙江東西道狀皆云水旱且方隅受任皆朝廷信重之臣茍非事實豈敢上陳此固非虚說也御史官卑選擇非其人奏報之間或容希媚况推誠之道君人大本茍一方不稔當即日救濟其飢貧况可疑之耶帝曰向者不思而有此問朕言過矣絳等稽首再拜帝曰今後諸道被水旱飢荒之處速宜蠲貸之又按本朝㑹要太宗嘗語宰臣曰國家儲蓄最是急務盖以備凶年救人命昨者江南數州㣲有災旱朕聞之急遣使徃彼分路賑貸果聞不至流亡兼無餓殍亦無盗賊之患茍無積粟何以拯救飢民臣近者毎觀邸報諸路監司多是於三四月間先奏雨水調勻苖稼豐茂及至灾傷須待餓殍載塗然後奏知此有司之常態古今之通患也豐熟不須先知人人爭奏災傷正合預備相顧不言若非朝廷廣加採察則逺方之民何所告訴【元祐五年七月上時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 上哲宗封還臣寮論浙西賑濟事 范祖禹 臣謹按唐代宗大歴中霖雨損稼渭南縣令獨稱縣境不損遣御史按實損三千餘項帝歎息久之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應言損何不仁如是乎貶渭南令為南浦尉德宗貞元中江淮大水宰相陸䞇請遣使賑恤帝曰聞所損殊少即議優恤恐生姦欺䞇上奏曰流俗之弊多徇謟諛揣所悅意即侈其言受所惡聞則小其事制備失所常病於斯又曰所費者財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憂之用乃遣使宣撫水災憲宗元和年南方年飢遣使賑恤將行帝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討其數唯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輩當體此意七年又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果如何李絳對曰臣按淮南浙東奏狀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有災耶此盖御史欲為奸諛以悅上意耳願得見主名而致於法帝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其有災當亟救之豈可尚復疑之耶朕適不思而言耳命速蠲其租賦古之人君聞有災害唯責人不言其救災唯恐人惜費又恐不及於事陸贄李絳賢相也亦專信守臣奏報惡言者之小其事以緩君心之憂也今國家建都於汴實就漕輓東南之利京師億萬之口所食贍軍養民皆出於二浙此乃國之根本豈可不思其所從來今陛下一方之赤子嗷嗷然有倒垂之急如嬰兒之絶乳其死可立而待也方呼天赴訴開口待哺以延朝夕之命為之父母者忍惜力而不救乎臣切詳臣寮所言朝廷已賜米百萬錢二十餘萬州縣亦自依條發倉廪作粥飯救濟人行將少蘓矣臣切以作粥救飢最出下䇿夫民巳至相聚食粥則疾疫將起飢困愈甚死者必衆此乃災傷之極正當憂慮豈得便為少蘓又言細民習為驕虚以少為多其弊已久臣切謂常年小有旱澇披訴災傷僥倖之民或容有此今浙西災害甚大民巳流散乞食廹於死亡方且疑其習為驕虚而不之信何其忍哉又言乞詔監司州縣詳具災傷分數賑貸行遣次第各行申奏而懲責其尤甚者臣切謂朝廷以侍從之臣為一路鈐轄又選差監司以徃行未及境未及設施朝廷旣不憑信鈐轄監司之言又戒約監司州縣如此臣恐官吏束手不能有所施為上下觀望各求茍免夫奏少傷分數過實賑濟用物稍廣此乃過之小者正當闊略不問以救人命若因此懲責一人則自今官司必以為戒坐視百姓之死而不救矣又臣寮言異同不可不察乞下鈐轄提轉及蘓湖等五州各令開具逐州水災所及凡幾縣幾村或無漂蕩廬舍溺死人口及髙田無水與水退可耕之地各約若干並令詣實申奏不得相闗稍渉謬妄乞重行䧏黜臣伏見近日浙西申奏自今年正月大雨至六月太湖泛溢蘓湖秀等州城市並遭水浸田不布種廬舍飄蕩民弃田賣牛散走乞食臣謂朝廷聞此當令官司如救焚拯溺猶恐不及今若䧏此指揮逐縣逐村須遣抄劄廬舍人口田土數目飢荒之際此等行遣必為煩擾一事不實即憂及罰闔境皆死未必獲罪如此則賑濟却為閑慢百姓愈無救矣又言近日别遣使者支撥㪷斛百萬見錢度牒約二十萬不為不多若見今未種今秋無穫則向去賑濟之期甚逺所差去官與特遣使不同若向去賑濟期日長逺此乃本司職事在彼自當以措置不須約束免有疑惑觀望臣切以今水潦方降秋田殊未有望審如臣僚所言今秋無穫本路必更奏請朝廷亦當接續應副則前日所賜未足為多况斛㪷只令出糴官不損直常平倉本無給散之法唯廣惠倉許賑濟不足方許通支常平放稅及五分處仍不得過所限之數兩倍浙西鈐轄司近方奏乞不限石㪷尚未降朝㫖又奏夏田元未放稅以此觀之官司守法止有賑濟不及之事必無過當之理臣僚又言乞令賑濟官司措置稍大事件並申取朝廷指揮其急切不可待報者雖許一面施行亦須便具畫一奏知所貴朝廷察其中否緩急未便可以捄正臣伏見英宗時臣叔祖鎮出知陳州辭日英宗宣諭陳州累年灾傷卿到彼悉心賑撫臣鎮至州方值春種即發常平倉貸民種糧提刑司奏劾官吏詔釋不問陳州至京不數日可以徃返然猶不先奏而行恐不及於事也神宗時西京大水遣郎官一人御藥院内侍一人賑恤多方救濟北京亦然未嘗為條約以防之也今兩浙在二千里外事稍寛大者若須申奏比及得報即已後時雖急切許一面施行若官司畏避事無大小一皆奏請不敢專行則此法豈不為害臣伏覩浙西鈐轄運司前後申奏累年災傷今嵗大水至結罪保明奏乞斛㪷度牒又云父老言四十年無此水災近奏蘓州飢民死者日有五七百人飢疫更甚於熈寜又湖州奏貧人入城死者相繼遺弃男女官為收養據此則災傷輕重亦可知以今詳臣寮所言大意唯以朝廷所賜錢斛不少恐災傷不至如所奏故欲考察虚實懲責謬妄然臣之愚慮切謂朝廷已賜錢斛百二十萬德深澤厚又選監司以徃免更濫遣專使今監司方出國門錢斛纔至本路即降此指揮約束百姓必謂朝廷重惜錢斛輕弃人命百二十萬已厭其多將來乏食日逺復何所望所吝者財物所失者人心况本路有鈐轄司轉運提刑司互相監臨而轉運司主財不欲多費故祖宗以來賑濟委提刑司盖恐轉運惜物也監司州縣有凶年飢饉皆不得已而上聞亦豈肯於無災之地賑不飢之民耗散倉廩坐失租稅以取不辦之責哉今唯當戒飭官司多為方略存活人命寛其約束責以成效庶幾餘民早獲安堵唯給散無法枉耗官廪拯救不及貧弱出糴反利兼并措置乖方所冝約束然此乃監司使者之事朝廷亦難遥為處畫也若監司得人此弊自少誠使有之則人言相傳亦豈可掩臺諫足以風聞彈奏朝廷足以考察按劾未為晚也今先降此指揮徒能牽制撓亂其所為耳伏望聖慈以逺方生靈性命為念無以官司賑濟過甚為憂其臣寮所言伏乞更不施行【元祐六年七月上時為給事中】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七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内帑【封樁庫】 上仁宗論奉宸庫估賣物色 趙 抃 臣竊聞已降指揮奉宸庫估計珠犀玉帛珍寳等物差官置場出賣伏縁奉宸庫並係朝廷寳秘之物今一旦即行估賣深損國體兼又市井張皇道路傳播萬一逺夷聞之將謂我朝何故窘急如此况國家内有省庭庫藏外有四方貢賦若能節損浮費則用度自可取足何必輕信淺議搜刷禁庭寳秘之物虚耗内帑動揺人心所得甚㣲所失甚大臣愚伏望聖慈為國惜體所有奉宸庫見行估賣物色特賜指揮寢罷【至和二年十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内臣私取珠子呈内人 傅堯俞 臣風聞管當内藏庫内臣蔡世寜將本庫珠子呈内人者縁内藏庫祖宗所置以備經費陛下宣索守吏猶當執吝豈有私取示人圖悦規利府庫之中不謹如此貿易偷盗何所不至況漏洩有條為罪不細物離常處自有刑名以蔡世寜付所司根究情理盡法施行庶幾敇戒後來不至失䧟官物【嘉祐六年十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英宗乞今後奉宸諸庫宜謹出入 吕 誨 臣恭以聖朝承五代凋之餘祖宗外平諸國珠寳委積皆歸於内府非國有大事旌賞勲勞未嘗有一毫輕費其籍秘嚴雖大臣及主計者莫得知其詳實有以知神武英謀所存之深逺也先帝恭儉節用聞於天下然自至和中服藥而後府庫不嚴官官專恣用之一分而攘取百倍中外聞之莫不痛惜臣近聞外議内臣任守忠以奉宸庫眀珠三萬兩黄金一萬兩奉於中宫守忠自邀酬奬仍固恩寵果如是陛下得不念祖宗艱難貯積之意哉矧亮隂中玩好侈靡有損而無益議論如此甚玷中宫之盛徳足見宦者之狡計姦惡斯露衆所不容矣設使小人得計窺伺陛下之間隙動為容悦則何所不至臣欲乞今後奉宸諸庫宜謹其出入不使小人窺覘將備國家緩急以濟大事惟聖留念【治平元年八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英宗乞㑹計内庫出入裁損過當 吕 誨 臣竊以祖宗之有天下也削平諸國所聚財貨皆歸於内府數十年中區宇乂寧誠國富兵强之致也所謂内藏奉宸諸庫非有司關掌故外臣莫得知其登耗但慮嵗月乆支費寖廣不復當時之盛比來先帝樁留之物賜及小臣過越乾興之制拜賜者於今震恐盖知祖宗艱難收聚之意非所以容其虛受爾如聞禁中取用尚亦無節加之近倖因縁侵漁以有限之積供無窮之費一旦四方有事何以枝梧陛下踐祚之初當謹持守修葺府庫謹嚴出納兹其時也臣欲乞今後内庫非旌賞功勞貸助經費一切浮用無俾仰給出入之籍亦行㑹計應禁中取索財寳不限内外庫所降合同須具支使者名目俾嵗中㑹計知其過當則可以裁損及後苑剏造服玩器用並付文思院所造之物工畢别差朝官㸃檢則官物無由枉破侵欺之路可以杜絶是亦節儉愛民之一端也唯聖神留意天下幸甚【治平元年上】 上哲宗乞罷額外封樁 陳次升 臣竊以民財有限取之不可以過多賦有常用之不可以無節熈寜以前上供錢物無額外之求州縣無非法之歛自後獻利之臣不原此意唯務刻削以為已功若減一事一件則據其所減色額責令轉運封椿上供别有増置合用之物又合自辦上供名件嵗益加多有司財用日惟不足既無家資之可助又無鄰粟之可貸必至多方以取於民非法之徴其來乃自乎是且人主莫不有惻隐之心豈無愛民之意比年監司多以掊取相高者盖廹於嵗計不足其勢不得已而然也伏自陛下臨御以來輕徭役薄賦歛澄汰掊刻崇尚忠厚天下之人莫不咸被徳澤歡欣鼓舞屬心内附拭目以觀太平之極致然而額外上供之數未除切恐異日供應不辦官司則有失職之責茍欲避免侵漁之患復從而生未足以副陛下仁厚之徳臣欲乞聖慈特降指揮勘㑹熈寜以來於舊上供額外剏行封樁錢物並與放罷庶使官吏不至過有誅求而民無騷擾之害【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以封樁錢賜户部及諸路轉運司 范祖禹 臣伏見近差户部郎官徃京西㑹計轉運司財用數目近諸路毎告乏朝廷詳酌應副其餘則責辦於外計今既遣郎官㑹計必見闕少實數若其數不多則朝廷可以應副若其數浩大不知朝廷能盡應副邪或止如常嵗量事與之也若量事與之則朝廷既見其闕少之實而不盡與無以為說若盡數與之則恐他路援而為例朝廷示天下如一無有厚薄欲悉應副則力或有所不逮不悉應副則轉運司無以為計不刻剥百姓何所取之如此則陛下赤子必受其不可不深慮也又朝廷既委轉運使副以一路財計而不信其所言虛實必遣郎官然後可信是使諸路使者人人有不自信之心每遇闕少則倚望朝廷遣官㑹計愈不任責臣以為此不可為後法欲乞自今諸路凡有告乏只委轉運使官㑹計保眀聞奏如有不實即重行黜罰其誰敢妄臣切謂今諸路經費所以不足者由提刑司封椿闕額禁軍請受錢帛㪷斛萬數不少此乃户部轉運司本分財計先帝特令封樁以待邊用盖恐倉卒調發不行故有此權宜之制今朝廷方務安邊息民則封樁之法宜悉蠲除欲乞自熈寜十年初封樁以來已起發上京及今日已前未起發上京數目盡以賜尚書户部諸路轉運司以佐經費今天下諸路例多窮乏而蓄其財於無用之所視困竭而不為救濟非均通有無足用裕民之政也縁自封樁至今已十餘年一旦撥還諸路必稍紓緩其利害較然無疑伏乞早降指揮施行 貼黄臣恐議者或謂先帝以此備邊今不當變改臣恭聞先帝嘗有弛張之議盖自古權宜之法多不可乆行時異事殊則後人必有更張三代以來無不如此若張而不弛不唯無以濟國家之急亦非先帝聖意【元祐四年七月上時為諫議大夫】 上哲宗再論封樁錢 范祖禹 臣近上奏乞以熈寜十年以來諸路提刑司封樁闕額禁軍請受錢帛斛㪷悉歸之尚書户部諸路轉運司以佐經費以紓困急臣切以當今之患在於天下空虛朝廷不可不為之計封樁之與經費均出於民皆陛下一家之財也茍可以利國何所愛焉譬如移之於東而還之於西出之於内而歸之於外也若唐之制天下財賦皆納於左蔵庫太府四時以數聞尚書比部覆其出入至代宗之時租賦悉進入大盈内庫以中人主之天子以緩急為便遂不復出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蔵有司不得窺其多少國用不能計其贏縮殆二十年及徳宗即位宰相楊炎頓首於上前曰夫財賦國之大本生人之喉命天下理亂輕重皆由焉是以前代歴選重臣主之猶懼不集徃徃覆敗大計一失則天下揺動先朝權以中人領其職豐儉盈虚雖大臣不得知則無以計天下利害請出之以歸有司如此然後可以議政徳宗乃詔凡財賦皆歸左蔵庫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議者美之以炎知為相之體徳宗知為國之務也今封樁之法未至如唐之大盈陛下聽言納諌逺過於唐之徳宗若大臣有楊炎之請陛下豈有不從之者乎昔先帝有經畧四夷之志是故别貯以待用今陛下垂拱守成志於無為蓄聚於此將安用之昔漢髙祖之創業老於兵間日不暇給文帝躬修節儉勸課農桑則髙祖之政文帝有所不用也武帝驅攘戎狄無嵗不征昭帝輕徭薄賦與民休息遂罷鹽鐵議酤宣帝總核名實選用郡守則武帝之法昭帝宣帝有所不用也臣前所謂時異事變則後人必有更張自三代以來無不如此非獨漢唐也今諸路窘乏不可不救若其計窮豈免掊克是奪之於此而取之於民也惟陛下無疑於改先帝權宜之制則天下之民幸甚【元祐四年七月上】 上哲宗論封樁錢 王 覿 臣伏見東南諸路曩嵗財用最為充足故自祖宗以來軍國之費多出於東南大中祥符三年九月江淮發運使李溥言今春運米六百七十九萬石諸路各留三年支用更留準備上供及賑濟等米萬數至多天禧元年正月赦江淮等路上供米特罷今年春運一次臣竊思祥符中諸路上供之外既有三年之蓄矣至天禧赦書又特罷春運一次者又有以見真宗皇帝深思逺慮不惟憫漕運之勞而亦欲東南諸路蓄積常多也今東南財用窘耗日近水災本路轉運司及常平之物不足以充賑濟近取於江淮逺糴於荆湖然後僅能稍蘇三州之民則無備可謂甚矣淮南去嵗今嵗皆無大災傷而轉運司以軍糧急闕訴於朝廷每嵗冬借發運司米二十萬石以充軍糧不幸有方數千里之水旱則何以為謀臣近者備貟發運使在職嵗餘所領六路上供錢糧不應期限而轉運司官吏該勘劾者凡四路非獨今嵗也前此逐路欠數亦多彼轉運司官吏豈不以失期冒法為懼哉盖力既不足雖重得罪無所避也縁此諸路但務為逃責淺近之計而不暇及生財長乆之道深可嘆惜臣所見者雖止於東南諸路傳聞其他路分亦多此臣亦嘗詢訪轉運司財用消耗之因雖不能盡究其本末然有灼然易見者逐路用度浸廣而朝廷封樁浸多也且以數事言之選人添俸逐路添將兵諸路指使場務監官添員外置准備差遣大使臣凡此雖政事所係適時之宜不得不爾然若計其費則皆祖宗時所未有也用度浸廣既如此又所謂封樁者浸多若賣塩寛剰錢闕額禁軍請受減省造舡錢之名目甚多本皆轉運司之物而一切封樁歸於朝廷者浸多則轉運司安得不窘乎臣固知封樁之物非所以奉遊宴廣宫室飾苑囿侈輿馬也不過欲蓄積稍多而有以待軍國緩急之用而已然所謂蓄積者經費之外有餘然後可以為蓄積豈可輟有司之經費使不足用而名之蓄積乎今所為封樁者有司不得輒用經常既闕反致嵗額上供之物公然負欠而不可給又借貸於朝廷者雖然違限勘劾而竟亦不能償此豈長久之計耶臣伏望朝廷熟講而深圖之凡上供封樁之物前日祖宗所取者皆付之轉運司稍得自足乃天下之幸也【元祐六年九月上時為刑部侍郎】 常平義倉 上仁宗乞詳定常平制度 杜 衍 臣聞農者國之本不可不勸其業糓者民之命不可不為之儲盖嵗有豐凶穀有貴賤計本量委欲及其時㪚滯取贏宜究其術前志曰欲人務農人有所利粟有所歸謂官以法收之也今豪民富家乗時賤收拙業之人旋致罄竭及穡事不興小有水旱則稽貨不出須其翔踴以謀厚利農民貴糴纔充口腹徃復受無復窮已雖勸課之官家至日見亦奚益於事哉管子曰令有緩急物有輕重人君不治則蓄賈游市乘人不給百倍其利矣又曰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藏藏鏹千萬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藏藏鏹百萬由此言之則平糴常平之制其來久矣非始於漢宣之世也國家列郡置常平倉所以利農民備饑嵗也然而有名無實者制度不立耳臣以謂立制度在乎量州郡之逺邇計户口之衆寡取賤出貴差别其饑熟信賞必罰責課於官吏出納無壅増減有制本息之數勿假以供軍歛之時禁其争利【六斛四㪷曰鍾萬室之邑萬鍾則今萬户郡常平倉可收六萬四千斛已上也俟本息増贏即加其元額嵗有大中小饑亦有大中小熟常謹察以出入之節今欲立制度而無賞罰則法不得行以其外計諸州縣官吏宜立功過之差以示必行毎趨時收糴應急出糶無令所司壅遏則利可及人也嵗豐則増市價而糴所増錢每㪷不得過一十文饑則減市價而糶到數三分支一分與告首人糴畢則不禁】至於蜀漢狹境交廣寛鄉或通川易地之殊或邊郡巖邑之異各立條教以節盈虛限回易之嵗時虞其損敗制主典之侵刻督以嚴科則瘠瘦可充饑饉有備也今則不然九糓散於穰嵗而不能儲峙兆民困於凶年而無以振業饒贍之道固若斯乎誠嚴敇州郡據本處有無見管常平倉錢斛今後漸令隨户口趂額収糴轉運司等不得以運軍需為名奏乞假借其逐處合備貫石數目若有缺少令多方計度供給儻有全然少本無可圓融之處伏乞霈然下詔出府庫乳香犀象真珠之相度隨處減價出賣添備倉本【凡此珍異之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常時則曠日可以漸次出賣賣則雖減價數倍人亦不取也宜及平嵗鬻之以為豐國恵下之本】上以章去奢崇儉之仁下以成敦本民之道俟州郡有本息増羡之處令外計逺近均融各足其額除邊逺之郡及山險之地糴貯不得過定額外㳂路州府亦許就賤多糴仍先乞指揮有司將見行常平倉條貫并臣此劄子重别詳定具為條件務令精密經久為例并立定逐州軍合糴額數畫一開坐奏聞朝廷更為裁酌頒行此法之設盖以抑兼并貧弱茍行之必信守之必堅本息漸増則公私獲利矣比夫義社之制别生賦歛官吏侵削急假借害大利小創於隋時而唐戴胄者猶請復之頗得其利矧兼恵農末振塞利孔之術可忽其名而不務乎議者若云聖朝不當以出息為名此又不稽其實者也周公制民貸者以國服為之息又貸萬泉者入息五百亦取之以其道耳必也倉儲充羡國用富强雖有凶荒不至捐瘠則仁聖育民之道莫大於此也臣以狂瞽輒効㳙埃冐凟威顔伏深殞越【景祐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仁宗論借支常平本錢 余 靖 臣聞天下無常安之勢無常勝之兵無常足之民無常豐之嵗由是古先聖王守之有道制之有術儻有緩急不可無備伏覩真宗皇帝景徳中詔天下以逐州户口多少量留上供錢起置常平倉付司農寺係帳三司不問出入每年夏秋兩熟凖市價加錢收糴其出息本利錢只委司農寺主掌三司轉運司不得支撥自後每遇災傷賑貸使國有儲蓄民免流散者用此術也前三司使姚仲孫今春以來於京東等處借支司農常平錢以給和買雖然借支官錢以充官用循常視之似無妨礙若於經逺之謀深所未便臣竊惟真宗皇帝聖慮深逺臣敢梗槩言之當今天下金糓之數諸路州軍年支之外悉充上供及别路經費見在倉庫更無餘羡所留常平本錢及斛㪷等若以賑饑荒此固常慮所及矣萬一不幸方隅小有緩急賞給資粮倉卒可備豈非先皇暗以數百萬之資蓄於四方者乎今若先為三司所支則天下儲蓄盡矣伏乞特降指揮三司先借支常平本錢去處並仰疾撥還今後不得更支撥並依景徳元降敇命施行【慶歴二年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 上仁宗乞立民社義倉 賈 黯 臣伏以天下無事年穀豐熟則人民安樂父子相保一遇水旱則流離死亡捐棄道路發倉廩以賑之則糴不給課粟富之則力不贍轉輸千里則不及事移民就糓則逺近交困朝廷之臣郡縣之吏倉卒不知所出則民飢而死者已過半矣夫水旱之災雖堯湯所不能免今不思所以備災之術而嵗幸年糓之熟則是求出於堯湯之所不可必者也臣嘗讀隋史見所謂立民社義倉者取之以時而藏之於民下足以備凶災而上實無利焉願倣隋制詔天下州軍遇年糓豐熟立法勸課蓄積以備災此孟子所謂樂嵗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者也況取之以為民耶【皇祐五年上時為左司諫上下其説司農寺且命李充與黯合議以聞乃下諸路度可否而以為可行者纔四路餘或謂税賦之外兩重供輸或謂恐招盗賊或謂已有常平以贍給或謂置倉煩擾於是黯復上奏論之議卒不行】 上神宗乞天下置社倉 錢 顗 臣聞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糓也國無九年之儲不謂之有備家無三年之蓄必謂之不給有國有家者未始不先於儲蓄也故管子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此之謂矣臣竊見諸處農民雖力田疇不務蓄積一有水旱遂至狼狽深可惻憫臣謹按隋文帝開皇中曽令天下之人節儉輸粟名為社倉行於當時民無饑饉此實濟衆之良策也以臣愚欲乞於天下州縣逐鄉村各令依舊置社倉當豐年秋成之時只於上三等有田人户量出斛㪷以備賑濟第一等不過三石第二等不過二石第三等不過一石或以鄉或以村為額仍令衆人選擇有物力一户充社倉甲頭一年一替以所聚斛㪷藏置其家即具衆户實數申報所屬官司判押為據或有損失亦責甲頭陪填貴免侵欺之若遇荒歉即盡數俵借於下等貧民聽將來嵗稔日官為索還依前入社倉收貯候聚及三年或無水旱即具存留所貴常有三年之備或無水旱一方之民且榖有貴賤嵗有凶豐所歛甚輕所濟至博嵗月稍久蓄積亦多縱值水旱之災免致流亡之患伏乞指揮下諸路轉運詳酌施行【熈寜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裏行始詔州縣推行義倉之法是時朝廷方行新法州郡急於聚歛二年七月顗乃言齊州科配義倉米取數太多曹齊州諸縣又令耆長代納詔遂罷義倉其已納者並給還至十年九月始復立之】 上哲宗乞趂時収糴常平斛㪷 司馬光 臣勘㑹舊常平倉法以豐嵗穀賤傷農故官中比在市添價收糴使蓄積之家無由抑塞農夫須令賤糶凶嵗穀貴傷民故官中比在市減價出糶使蓄積之家無由邀勒貧民須令貴糴物價常平公私兩利此乃三代之良法也曏者有因州縣缺常平本錢雖遇豐嵗無錢收糴又有官吏怠慢厭糴糶之煩雖遇豐嵗不肯収糴又有官吏不能察知在市斛㪷實價只信慿行人與蓄積之家通同作收成之初農夫要錢急糴之時故意小估價例令官中收糴不得盡入蓄積之家直至過時蓄積之家倉廪盈滿方始頓添價例中糴入官是以農夫糴穀止得賤價官中糴常用貴價厚利皆歸蓄積之家又有官吏雖欲趂時収糴而縣申州州申提㸃刑獄司提㸃刑獄司申司農寺取指揮比至回報動渉累月已是失時榖價倍貴是致州縣常平倉斛㪷有經隔多年在市價例終不及元糴之價出糶不行堆積腐爛者此乃法因人壊非法之不善也熈寜之初執政以舊常平法為不善更將糴本作青苗錢與人户令出息二分置提舉官以督之豐嵗則農夫糶糓十不得四五之價凶年則屠牛賣肉伐桑賣薪以輸錢於官錢貨愈重穀直愈輕朝廷深知其故罷提舉官令將累年蓄積錢榖財物盡樁作常平倉錢物委提㸃刑獄交割主管依舊常平倉法施行今嵗諸路除有水災州軍外其餘豐熟處多今欲特降指揮下諸路提㸃刑獄司乘有此糴本之時委豐熟州縣官各體察在市斛㪷實價多添錢數廣行収糴如闕少倉厫之處以常平倉錢添盖仍令少糴麥豆多糴穀米其南方及川界卑濕之地有斛㪷難以久貯者即委提㸃刑獄相度逐州縣合銷數目抛降收糴纔候將來在市物貨價比元糴價稍増即行出糶不得令積壓損壊仍令州縣各勒行人將十年以來在市斛㪷價例比較立定貴賤酌中價例然後將逐色價分為三等自幾錢至幾錢為中等價幾錢以上為上等價幾錢以下為下等價令逐路臨時斟酌加減務在合宜既約定三等價仰自今後州縣每遇豐嵗斛㪷價賤至下等之時即比市價相度添錢開場収糴凶年斛㪷價貴至上等之時即比市價相度減錢開出糶若在市見價只在中等之内即不糴糶更不申取本州及上司指揮免有稽滯失時之患仍委提㸃刑獄常提㸃覺察若州縣斛㪷及上等而不收糴及下等而不出糶及收貯不如法變轉不以時致有損壊并監官不逐日入場致壅滯糴糶人户並取勘施行若州縣長吏及監官能用心及時糴糶至得替時酌中價錢與斛㪷通行比折與初到任時増剰及十分中一分以上許批書上歴子候到吏部日與升半年名次及二分以上許指射家便差遣一次所貴官吏各各用心州縣皆有儲蓄雖遇荐饑民無菜色又得官中所積之錢稍稍散在民間可使物貨流通其河北州縣有糴使司斛㪷見多㳂路州縣轉運司見糴軍糧處不糴常平倉斛㪷若今來指揮内有未盡未便事件委提㸃刑獄司逐旋擘劃申奏施行【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尚書左僕射】 上哲宗乞常平不分立三等 王巖叟 臣伏覩昨降朝㫖文雖詳而未通四方來者更言其未便臣按常平舊法但遇年豐物賤即與市價上添錢收糴如年儉物貴即度在市實直價例特減錢出糶此所以為常平今既限以價賤至下等方許收糴價貴至上等始得出糶乃是必待豐歉十分而後行法稍不及等即官司拘文束手坐視而不敢糴糶臣恐久之天下救災之備寡而傷農之患多失常平本意逺矣臣乞依舊法不分立三等仍更不申取本州及上司指揮外餘約新降朝㫖别行修定頒降 貼黄稱朝廷近遣官淮南賑濟已降指揮雖係十分中價或比常年價稍髙亦權收糴即見三等之法未便兼訪聞諸路州縣自被㫖後來徃徃不能施行伏望詳酌賜指揮【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乞取常平敇令删為一書 劉安世 臣聞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盖先王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則可以有十年之備故堯湯之水旱至於累嵗而無捐瘠之民者用此道也三代而下井田廢缺利民之法無善於常平由漢迄今莫能變易唯自近世有名無實凡所以飬民之具月計不足豈議三年之蓄哉是以嵗或不登民輒菜色强者轉而為盜賊弱者不免於餓殍保民之術如此其疎臣等竊謂自罷青苖錢後來天下州縣皆有積鏹朝廷雖更立常平之制條目甚詳而上下因循未嘗留意既無統屬以察其乖謬又無賞罰以為之勸沮加之轉運司茍紓目前之急多端借貸日朘月削殊無贍足之期非有懲革將不勝臣伏望聖慈特降睿㫖取今日已前應於常平敇令嚴責近限專委户部刪為一書付之有司悉備遵守仍乞行下指揮將天下見在常平錢乘今秋豐稔之時令五路糴粟一色其餘路分並相度逐處可以久留斛㪷廣行收糴仍以本司錢修盖合用倉廩一路所有錢衮同應副一路之中不得偏聚一州一州之境不得偏聚一縣各隨户口之多寡以置糴入之大數每遇凶歉依法出糶糴糶之法當以市價増減如此則官本常存而物價不能翔踴或遇旱乾水溢之災則民有所濟不至流㪚朝廷之澤可繼而無乏絶之患相因日久漸致九年之蓄太平之策莫大於此伏惟陛下推至誠惻怛之意眀詔執政協力施行所有官吏殿最亦乞參酌修定將來頒䧏之後或有違犯州縣委監司監司令户部御史臺覺察奏劾庶使二聖䘏民之仁心不為徒善之政傳之萬世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九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出内庫金帛為常平糴本 范祖禹 臣竊以當今天下之患在於公私俱無蓄積無以待水旱凶歉一時不雨則民皆饑饉流亡昨春夏旱京西陜西艱食尤甚唐鄧人民相食遺棄男女流離道路其存者食犬彘之食饑民羣行劫米坐法配流者係纍相屬幸而得麥民復有望故盗賊不作耳然轉於溝與配逺方者已不可勝數仁聖在上豈不哀憫而為之計慮哉夫以數月不雨適當青黄不接之際民已如此若不幸復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將何以救之自中夏以來雨水不至過多秋成可望諸郡雖有被水災之處然約計之收熟之處必多年稍豐則公私逋負督廹民間於得錢無由貯積必至甚賤此農民所以豐凶皆困也自非朝廷廣謀收糴以時發歛則無以平糴濟民今諸路提刑司積常平錢猶多竊恐自罷散青苖錢以cq=51來常平之法尚未修復如舊臣愚欲乞降指揮諸路提刑司乘今秋豐稔穀賤之時盡以所有之錢増價收糴使不至於甚賤傷農來春榖貴則減價出糶使不至於甚貴傷民若止以常平錢收糴恐亦未廣陛下誠能出内庫金帛數十萬以為糴本專以備水旱凶荒發歛以時則官本常存而民被澤無窮濟民之術無大於此祖宗置内藏庫本以備軍旅非常之用仁宗嘗出錢一百萬緍以助常平糴本此仁恩所以深結於民心也夫財出於民復以濟民但使民存不至流亡則今春散之眀年復有何患乎無財也前年冬大寒陛下出十萬緡㪚之窮民民苦於寒陛下不忍坐視其死捐以與之誠知民為國本不可不愛惜也況糴本常不動而可以利民止是以内庫之錢借之外路又有先朝故事何憚而不為乎如以臣言為然乞早賜施行【元祐四年九月上時為右諌議大夫】 上哲宗乞復義倉 上官均 臣聞賊盜之多常起於凶嵗凶嵗不足常生於無備備災䘏患常平義倉之設最為良法熈寜十年始講隋唐之舊興置義倉令人户於正税斛㪷一石别納五升準備災傷賑濟不得移用法頗周密盖所歛至少所聚至多蓄之郡縣而散之於民歛之少則民易以輸聚之多則上足以施予蓄之郡縣則凶嵗有備散之於民則人情無怨此隋文皇唐太宗嘗行於治平之世已試之効也元豐八年指揮諸路義倉一切廢罷議者至今惜之若以為擾民則所出纔二十分之一若患他用則當時已有著令又況水旱不常饑饉間有發倉廪則每苦不足行勸誘則不免强取與其施之於倉卒不若備之於無事今平糴之法既已修復惟義倉之制尚未興舉臣以為義倉貯積在近民居則饑嵗賑濟無道路奔馳之勞費而人受實恵隋開皇中就社置倉盖以此也臣欲乞興復義倉之法令於村鎮有廵檢舍處建立倉廪以便歛㪚其餘條例令有司更加修整以備饑嵗誠非小補【元祐五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八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茶法 上太宗乞罷山行放法 張 洎 臣伏奉中書宣諭聖意令訪聞茶法其山通商各有何利害者臣才識鄙陋預聞天㫖退就衡泌惶悚實深謹略具山放法利害仰對大問惟聖明察之伏以茶貨之興其來尚矣資民豐國利潤之功博焉山放法損益之制肇自有唐創玆茶法流行天下無異米鹽兆姓所須逺近同俗今獻議者言貨茶利害蓋有二焉一曰山一曰放法歴代制置雖或不同舉要而言則山之害深放法之利廣也然而幹司計之臣必曰朝廷山大獲厚利儻從放免徒利茶商此蓋老生之常談近世之法徒傷大體豈務通經者乎今請一二而言之夫南國土疆山澤連接逺民習俗多事茶園上則供億賦租下則存活妻子營生取給更絶他門及其官茶山利歸公室衣食之源日削採造之役歲増課額既漸虧刑罰又屢及以至貼田賣屋力辦課程物産既空死亡寧救所以出茶之處郡縣凋殘民不聊生職由於此其一也禁之地法令斯嚴銖兩之茶即該憲網公私追擾獄訟繁興大則破族亡家小則身填牢戸州縣公事大半為茶朝禁夕刑繫縲相繼戸口由兹減耗田野為之汙萊蠢爾蒸民墜於無告獄連禍結莫甚於斯其二也茶貨在山同夫五榖常持愛養即獲滋豐及夫朝廷山鄉原失業茶戸逼於寒餒日有逃亡者茶園陥於姦倖歲有荒廢者年華漸久殘破益深眷彼靈苗鞠為茂草追呼覺察已失課程雖欲改張噬臍安及其三也謹按唐史穆宗朝宫中營造臺觀國計不充王播希恩請増茶稅李珏上疏曰率救起自干戈厚歛於人殊傷國體歲終上計其利㡬何未見阜財已云歛怨矣至大和九年鹽鐵使王涯始奏行茶之法江淮間百姓茶園官自造作分命使者主之百姓公言曰果行是法止有盡殺使臣入山叛耳其後甘露事發涯竟就誅故史臣謂王涯欲希恩幸重困蒸人然而竄身姦邪之間與其謀而危其國豈非鬼瞰神奪駕斯禍以懲之乎前史書之以為鑒誡國家膺圖御極子育元澤浹窮荒仁及行葦唯兹茶法未叶大中改絃更張正在兹日今若罷山之制行放法之條益國便民其利有五夫先王創制貴在通行規利竭民政斯濫矣山法舉而棄之則委頓者獲全流庸者盡復東南郡縣百萬遺甿送死養生得安舊業其利一也造茶之戸既專物産必能經營地利愛養茶園封殖柯條防䕶山澤十年之内茶貨大興通商惠農國賦増集其利二也山既放宻網減除愛人而義在必行畫象而民將不犯普天之下實省刑章利用厚生莫先於此其利三也比來般運盡出公家涉歴江湖按漕河洛方舟巨艫經途萬里風濤没溺官吏姦偷陷失茶綱比歲常有若行放法此患自除其利四也國家買茶貨歲入無窮堆貯倉場充積州部及乎出賣之際則大半陳腐積年之後又多至焚燒今若許放山任民貿易則國中永無棄貨天下咸喫新茶惠潤公私實為要道其利五也或曰國家制置茶法蓋有歲年一旦通商大虧國計贍用不足其將奈何對曰聖后當陽政先惠下將建無窮之䇿非急一時之利况兹變法未見虧官放便宜謹條件如後 山 一天下郡國所出茶貨品類至繁且以湖南一道所出茶貨約度為凖訪聞湖南山色茶每斤官中買用本錢二百二十文輦運支費約破錢一百文【輦運之稍逺即不啻一百文道途稍近即不及一百文今將道途逺近尅折算計一槩且以百錢為凖】官中於地頭出賣計收錢九百六十文除算出本錢并纒裹錢共三百二十文外合收浄利錢六百四十文其淮南兩浙江南等道茶貨雖出賣價例或小有不同其所收浄茶貨利大約不踰於此國家所茶貨歲月漸深即有減價出賣者逺年陳惡不堪支用即有逐時燒棄者今請朝廷且將天下一年所納茶貨較算其元使用本錢及輦運錢都合計若干於地頭出賣所收浄利錢都合得若干却於浄利錢内尅折出逐年減價出賣及官中燒棄茶貨外其所有的實浄利合有若干如玆算合即所賣茶貨除尅折外每斤價錢又恐不能及六百四十文 放法 一國家若放山任民買賣理財之道宜通規天下諸道州府出茶之處請各於要地置立務局其茶貨離山場之日不計多少每一大斤茶戸納錢一百文茶商納錢三百文茶商出賣地頭更納錢二百文其茶商所賫博買茶貨金銀疋帛等經歴舊買茶處向外州郡其州郡又依例納稅統而言之即官入茶租與山之日所獲淨利不相懸矣或曰朝廷改變茶法貴要利民若茶商茶戸所納之錢過為繁重豈惠下之道也答曰山之時商客買官茶一斤計用錢九百六十文改法之後且約將錢四百文為茶本四百文納官都計八百文若更將一百六十文剰錢納官方只得山之時買茶舊額况放法之後民皆取便既絶官司上下侵擾又免官中陳茶就山場買賣得一色新茶商販之人獲利誠厚更令納鏹尚為輕賦况見出茶本以山之日猶未登舊額者乎又茶戸賣茶入官甚為艱苦或將逺年陳惡雜物折給或得低價一色見錢然而經歴官司動遭刻削茶稍低下即被焚燒迨于住僅同白納今既改法將茶貨賣與商客且約得價錢四百文除將一百文納官尚有三百文見鏹比納之日所獲利潤不亦復饒乎或曰官中所取茶租若加重厚民於茶價須至増添茶價既増於人便否答曰茶為食物天下所資日用於人同夫鹽酒雖價例増長非有害於時焉在昔有唐宰相令狐楚嘗奏茶法云賦率之時既節級増價商人轉賣必價稍貴即是錢出萬國利歸有司既無害茶商又不擾茶戸詳楚之所奏理甚顯明茶價雖増實有利而無害矣今國家大更茶法式洽民心所慮者賦入不登或虧計今兹放其利昭然舉而行之實久長之計也 二山之時商販艱阻今既放法民皆自便普天之下茶貨流通利入公門必當増倍商人所到州郡賣茶納錢【此則率賦二百錢非長行稅賦】宜令本處稅院别置文歴逐時收管俟年終上計考校課程 三國家贍用之茶不可令闕宜計度逐年所支費多少據合留數目令折稅茶戸依舊納或慮折稅茶數目浩汗逐年納不盡即可據都額分為畨次令茶戸三年一次輸納庶均苦樂永冀通行 竊以理財聚衆聖人之大業興利除害有國之常規國家受命上天光宅中土交修庶政歴載于兹大道汚而復隆墜典缺而咸補唯財貨一節未行寛簡豈不以覆燾至大贍用攸廣將安區夏須資物力者乎臣以為司計之臣失於經度所致也何則普天之下中外資用四海九州之租賦闗市山澤之稅率山煮海之冥利一歲所入其數㡬何郊廟社稷之嚴奉少府中禁之支費六軍羣吏之資贍一歲所出其數㡬何司計之臣茍能按經常調虚實量入以為出則國内財貨可得而均節矣天下利病可得而明察矣其或聖朝歲時攴費未能放行計度但掊克以困黎元貨殖程財未見其可也况茶貨害政為日滋久儻從變法孰匪至公舉而行之又何疑也【端拱二年上時為戸部郎中判考功】 上仁宗乞弛茶禁 張方平 臣等伏見茶課緡錢歲當二百四十四萬八千嘉祐二年纔及一百二十八萬有奇是為本錢纔又募人入錢皆有虛數實為八十六萬而二十九萬有奇是為本錢纔得子錢四十六萬九千而已其輦運縻費䘮失與官吏兵夫廩給雜費又不與焉至於園戸輸納侵擾日甚小民趨利犯法刑辟益蕃獲利至少為甚大宜約至和之後一歲之數以所得息錢均賦茶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請差官詢察利害以聞【嘉祐三年著作郎何鬲三班奉使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戸貿易而官收稅租錢與所在征算歸貨務以償邉糴之費可以疏利源而寛民力時富弼韓埼曽公亮執政决意向之八月命翰林學士韓絳知諫院御史知雜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議弛茶禁十月方半為三司使上此奏遂遣司封員外郎王靖等分行六路及還皆言如三司議便四年二月下詔曰古者山澤之利與民共之故民足於下而君裕於上國家無事刑罰以清自唐建中始有茶禁上下規利垂二百年如聞比來為患益甚民被誅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濫惡之入歲以陳損私藏盜販犯者實繁嚴刑重誅情所不忍是於江湖之間幅員數千里為陷穽以陷吾民也朕心惻然念此久矣間遣使者徃就問之而皆驩然願弛其禁歲入之課以時上官一二近臣件析其狀朕猶若慊然又於歲輸裁減其數使得餘阜以相為生剗去禁條俾遁商利歴世之奬一旦以除著為經常弗復更制損上益下以休吾民尚慮喜於立異之人縁而為姦之黨妄陳奏議以惑官司必寘明刑無或有貸其後知制誥劉敞言改租錢不便大要謂先時百姓之摘山者受錢於官而今也顧使之納錢於官受納之間利害百端先時百姓冒法販茶者被罰而今悉均賦於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是良民代冒法者受戮子子孫孫未見其已先時大商富賈為國懋遷而州郡收其稅今大商富賈不行則稅額不登且乏國用此三者最其害也翰林學士歐陽脩亦言改法五害時朝廷方排衆論而行之卒不用敞等議】 上神宗論蜀中置買茶不便 吕 陶 臣今具本路置場買茶往熈河博賣并盡諸州茶貨入官便收三分利息旋行出賣致令細民失業枉陷刑憲大於逺方不便謹具畫一條例如後 一臣伏以國家富有四海山澤之利多與民共自仁祖臨御以來深知東南數路茶法之害制詔有司一切弛放任令通商貨法流行徳澤深厚聖時盛事高出前世今天下茶法既通而蜀中獨行禁此蓋言利之臣不知本末茍於勞費而妄為之非所以安靜逺方之意况川峽四路所出茶貨北方東南等處十不及一日月所照文軌混同法無二門仁不異逺豈可諸路通商兩川却為禁地虧損治體莫甚於斯乃為害之大者故臣敢先言之伏望聖慈特寛茶禁所貴法令平一以幸逺方 一本路既為置場買茶將往熈河等處并逐旋取利出賣之後更不許民間私買賣遂令諸色人告捕依編勑禁茶法斷罪州縣承此指揮後來累有成都府卭州百姓馬吉等為私賣茶被人告捕有至徒罪各追賞錢一路之民遂生怨誹蓋縁立法太重有害於人大凡官中元有之物民間私侵其利方是犯禁只如解州有鹽民間煎者乃是私鹽晉州有礬山民間煉者乃是私礬今川蜀茶園本是百姓兩稅田地不出五榖只是種茶賦稅一例折科【茶園稅每三百文折絹一疋三百二十文折納紬一疋十文折納綿一兩二文折納禾草一束】役錢亦須均出自來採茶貨賣以充衣食伏縁此茶本非官地所産乃是百姓已物顯與解鹽晉礬事體不同一旦立法須令中賣與官或敢私下交易便成犯禁斤數稍重乃至徒刑仍没納隨行物色别理賞錢恭惟陛下仁聖䘏物之心必不如此伏乞别立條約以救苛刻之免使刑辟滋彰有傷和氣 一本州導江縣蒲村堋口小唐興木頭等鎮各准茶馬司指揮盡數收買茶貨入官並已施行民之受大率均一惟導江縣一處尤為切害蓋縁本處是西山八州軍隘口自來通放入城郭部落博易買賣其蕃部别無見錢交易只是將到椒蠟草藥之於鋪戸處換易茶貨歸去食用謂之茶米或有疾病用此療治旦暮不可暫闕今來官中須要見錢出賣則蕃部難更將椒蠟等物入博買若於鋪戸處博易則官茶每斤取三分息錢【官中每斤若用一百文買即作一百三十文賣若用五十文買即作六十五文賣】舖戸價例自然増長蕃部買賣便致阻隔况茂州軍興之後人情方始安帖豈宜更使茶貨不通别生邉事 右謹具如前所有茶禁不通細民失業刑辟太重最於逺方不便事理並已條析如前臣切見熈寧七年朝廷差李蒲宗閔入川相度買茶徃熈河博馬等事當時使者急於進用不察事體遂認逐年息錢四十萬貫應副熈河後來運茶積滯歲課不足即便擘畫却於彭漢二州逐年收買狹布各十萬疋名為折當脚錢其實將布上所得之息充入茶利自後又恐買布亦難敷及元數則乞却雇回舡車般解鹽入川洎至鹽法難行則又乞將川中有茶去處並行收買前後乖錯非止一事只是欲竊功賞不䘏民間病臣愚伏望聖慈特賜采察所貴逺方之俗被惠安生至如官吏費耗道途阻節稅額虧損得不補失則臣不敢喋喋開陳以浼天聽伏乞以臣此奏下本路安撫轉運提刑司相度利害特賜施行【熈寧十年三月上時知彭州陶凡三次論奏此係第一狀】 上哲宗論蜀茶 劉 摯 臣伏覩陛下即位聽政以來嘉與天下休息於安治凢法令之弗宜于民者疏通損益之官吏之弗良于政者罷免廢黜之中外欣戴人人如被大賚然事猶有在逺方重地為害尤甚者則河北江湖之鹽法福建川蜀之茶禁是也數路之害同而河北江湖福建已䝉朝廷遣使亷治之獨蜀之茶害未聞詔㫖臣切嘗博訪於知其事者槩得其說曰蜀地陋而陿茶之所出不過十數州而已始時人賴以為生今茶司盡而市之大約園戸有茶一本而官市之額已至數十斤矣官所給錢米耗於公者名色不一如預借息錢驗引錢頭子錢打角錢稅錢之類費於吏者常已過半每歲春官司預以勸借錢糧必以牙儈保任之及輸入之日驗引交稱又牙儈主之故其費于牙儈者又不知㡬何則是官予園戸名為平市而實奪之也園戸欲增植則加市故其俗謂地非生茶也地實生禍也茶為息始者息一出於茶也其後市之價愈下取之息愈多園戸不勝為之也故作茶日少裁足以應官額而已於是主茶息者議不獨賴茶而又為博易以充之也博易之事它貨百物買販苛刻錐刀屑無不為者依茶為名通曰茶息商稅務坐視漏失歲課而不敢有所論也至於商賈請算者平時更私散之州郡茶地今則一集于成都一都場高其估以與之又總計平時所之州郡逺近道里之費入之故都場之取息又如此商旅之所以難行也官吏以息為功第賞既多進官減年矣又以息額之餘錢使與胥吏牙儈分取入已曰用市易法也市易之賞固非法也然其取息猶曰與民和市而茶之取息嚴用重禁網羅致之亦無功甚矣奈何均用一法賞之也今一任有分錢少者不下數千緡而減年磨勘至有三十餘年者此何理哉法亦可謂敝矣而朝廷遣使未之及者豈非以蜀之茶法與熈河蘭㑹之經制相為用者歟蜀茶之利以給熈河蘭㑹者天下十之三熈河蘭㑹之費不止而蜀茶之害未可息也然熈河蘭㑹之費今昔有不同昔者事邉之外前有王韶後有李憲提兵革財用之大權朝廷捐金帛市租莫知紀極聽其自用不領於有司無所㑹計非徒私二家也於是依阿茍合之客罔功興事以利相市之徒公取公予莫見其迹則熈河蘭㑹大費外又有以泄之者如此今既制之於有司無二人者之横蠧若又於邉計外凡冗名濫費一切大為之節約則蜀之茶雖未可以弛其禁而所謂十之三者殆必可損矣伏望聖慈選遣使指考茶法之欺者㑹計縁茶公家之所費與實息之數大減歲市之額稍増斤重之價削納茶無名之錢以休養園戸裁官吏之員牙儈之數以省冗給罷息賞之濫分錢之以革欺倖而以其事與轉運司通治之如此則蜀民之困苦庶乎可以蘇也臣待罪言路既有得於人之言敢不亟以上聞然此其大略至於利害纎悉則願敕使者詳究焉【元祐元年為侍御史二月上時按察川路茶法詔戸部郎中黄亷具利害以聞】 上哲宗論蜀茶 劉 摯 臣伏見朝廷近罷市易事不與商賈爭利四民各得其業欣戴聖德無有窮已唯有益利秦鳳熈河等路茶場司以買賣茶虐害生靈又以茶法隱蔽市易販者百物州縣監司不敢訶問為害不細而朝廷未加禁止臣聞五代之際孟氏竊據蜀土國用褊狹始有茶之法及藝祖平蜀之後放罷一切横歛茶遂無禁民間便之其後淳化之間牟利之臣始議掊取大盜王小波李順等因販茶失職窮為剽劫凶燄一扇西蜀之民肝腦塗地久而後定自後朝廷始因民間販賣量行收稅所取雖不甚多而商賈流行為利自廣近歲李初立茶法一切禁止民間私買然猶所收之息止以四千萬貫為額供億熈河至劉佐蒲宗閔提舉茶事取息太重立法太嚴逺人始病是時知彭州吕陶奏乞改法只行長引令民自販茶每茶一貫出長引錢一百文得旨依奏民間聞之方有息肩之望又却差孫逈李稷入川相度始議極力掊取因建言乞許茶價隨時増減茶法既有増減之文則取息依舊由是息錢長引二說並行而民間轉不易矣而稷等又益以販鹽乃能増額及六十萬貫及李稷引陸師閔共事又増額至一百萬貫師閔近歲又乞於額外以一百萬貫為獻朝廷許之於是奏乞於成都府置都茶客旅無見錢買茶許以金銀諸貨折博遂以折博為名多遣公人牙人公行拘攔民間物貨入賤買貴賣其害過於市易又以本錢質典諸物公違條法欺罔朝廷蓋茶法始行至今法度凡四變矣每變取利益深民益困然供熈河止於四十萬貫其餘以供給官吏及非理進獻希求恩賞而害民之餘辱國傷教又有甚者夫逐州通判本以按察吏民諸縣令佐亦以撫字百姓而計算息錢均與牙儈分利至於監茶之官發萬䭾即轉一官知縣亦減三年磨勘國之名器輕以與人遂使貪冒滋章亷恥不立深可痛惜又案盜賊之法贓及二貫止徒一年出賞伍貫今民有以錢八百私買茶四十斤者輒徒一年出賞三十貫文又逓舖文字事干軍機及非常盜賊急脚逓日行四百里馬逓日行三百里違二日止徒一年今茶逓徃還日行四百里違日輒徒一年立法太重茍以自便不顧輕重之冝蓋造立茶法皆傾嶮小人不識事體俱以逺民無由伸訴而它司畏憚不敢辨理是以公行不道自始至今十餘年矣蜀人泣血無所控告臣乞朝廷哀憐逺民罷放法令細民自作交易但收稅錢不出長引止令所在務據數抽買博馬求勿失朝廷武備而已如此則救民於網羅之中使得再生以養父母妻子不勝幸甚如朝廷以為陜西邉事不欲頓罷茶事即乞先弛禁因民販茶正稅之外仍收長引錢一歲之入不下數十萬貫【以見今長引錢數計之可見】而商旅通行東西諸貨日夜流轉所得茶稅雜稅錢及酒課増羨又可得數十萬貫【以未茶以前及茶後來年分自蜀至陜西㳂路酒稅務歲課較之可見】而罷置茶逓無養兵衣糧及官吏縁茶所費食錢息錢之其數亦自不少則茶可罷灼然易見若異日西邉無事然後更罷長引錢如舊收稅而止然臣再詳師閔所營茶利雖使之裒歛一一如數止於二百萬貫無復贏矣若以前件茶引茶稅雜稅酒課利等錢約七八十萬貫折除止約有利一百二十餘萬貫若更除茶逓兵衣糧及官吏縁茶所費約三四十萬貫即是師閔百端非理凌虐細民止得八十萬貫【前件兩項錢並且從小約計故師閔得利有八十萬貫若依實計之恐不及得此數】假令萬一蜀中稍有饑饉之災民不堪命起為盜賊或如淳化之比臣不知朝廷用兵㡬何殺人㡬何可得平定今但得七八十萬貫錢置此不慮臣竊惑也兼臣訪聞陸師閔去年自成都移治永興仍取成都供給有本府衙前楊日新者為之賣酒至十一月中師閔自覺非法始移牒成都府止就用永興供給其違法差衙前賣酒及多請過成都供給即不曽舉覺其貪冒無恥一至於此亦乞令所差官便行體量如是詣實乞重行黜謫以慰逺方積年之憤 貼黄陸師閔久擅茶事欺罔朝廷奏請如意為吏民所憚若留在本職雖特遣使命恐必難以體量實害生靈乞先罷師閔職任及利州路轉運使蒲宗閔昔同建議茶曽竊冒恩賞顯有妨礙亦乞指揮不得同簽書體量事所貴官吏不憂後害敢以實告【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右司諫詔以摯所論劄付黄亷其蒲宗閔仍不得預簽㕔事】 上哲宗論蜀茶 黄 亷 臣奉被使旨所至訪求利害至熟茶之法實有害於川陜之民蓋官司不原朝廷立法本意希功幸賞以得為多於是禁網滋繁百姓受弊陸師閔立法最虐故取利最多上累國體下歛民怨中外臣寮所言茶事害民六科皆有事實若遽論之不若盡以予民使園戸自賣商賈自販官收稅引及歇䭾錢並復熈寧以前博馬之䇿無交易之煩無脚乘之勞抉去故敝一從私便無復可議若致詳於公私之際則先當議民其次商賈其次邉計利害各有所在也蜀民通患幣輕錢重商旅賫携息不償費若損㩁茶盡予商賈則百貨未能通流脚乘未能猝備非唯園民之貨鬱滯絶其資生之路若蕃市交易萬一不繼亦足以害經久之法今若捐十一州之茶與商賈仍以川陜四路及闗中諸路與之則受茶之地宜若可以盡泄川茶以補蜀民久困而官以善價取雅州興元府所産以贍熈秦諸州酌中法以為邉備於理為可【元祐五年二月上亷時為戸部郎中按察川路茶法亷至蜀先奏罷成都府博馬都茶場止令産茶州縣元置處未置都茶場日前任便販賣從之】 上欽宗乞罷茶鹽法 楊 時 臣伏覩陛下屢降德音欲盡復祖宗之舊崇寧紛更唯是茶鹽二法最為民害茶自唐末始有祖宗蓋嘗行之矣積年之久流滋甚仁宗詔有司㑹茶浄利均為茶租戸輸之弛其禁使自興販縣官坐收㩁茶之利而民得自便無冒禁抵刑之患可謂公私兩利也當時詔書有曰私藏盜販犯者實繁嚴刑重誅情所不忍是於江湖數千里設穽以陷吾民也又曰歴世之一旦以除著為經常不復更制尚慮喜於立異之人縁而為姦之黨妄陳奏議以惑官司必寘明刑以戒狂謬其訓告丁寧至矣固後世子孫所宜守也今茶租錢輸如故而法愈宻是之又也二浙窮荒之民有經歲不食鹽者茶則不可一日無也一日無之則病矣昔時晚春採造謂之黄茶每斤不過三二十錢故細民得以厭食今買引之直已過數倍未有茶色民間例食貴茶而細民尤被其害行法之初裒刻之吏以配賣引數多為功茍冒恩賞其後以歲課最高為額上戸有敷及十數引陪費無慮十五六千則人不易供矣諸犯貨不得根究來歴自祖宗迄于熈豐未之有改也今茶法獨許根究盜販者皆無賴小民一為捕獲則妄引來歴以報私怨官司不敢沮抑追呼枝蔓狴犴充斥經時不能决良可憫也鹽自漢有之非一日也周世宗征河東河朔之民遮道訴鹽法之不便世宗㑹所得息均之人户從民願也熈寧中有議再者朝廷不行方神宗大有為之時凡可以益國而利民者知無不為以是為不可行則是終不可也今鹽息敷在人戸者亦輸之如故而又設官置司與它路等其為害深矣江浙有蚕鹽於春初均與之為蚕繅之用蚕熟以絹償之未為厲民也今蚕鹽不支而償絹不免則鹽之利入官已多矣山谷之民食鹽之家十無二三而州縣均敷鹽鈔民間陪費與茶引等官吏迫於殿最之嚴皆計口授之以充歲額人何以堪今朝廷不立歲額不比較歲課必虧使者持節一路豈肯坐視而恬不加察乎前此定賦之後蓋嘗不立額比較矣而歲額大虧鹽事監司切責州縣不覺察盜販致有虧欠州縣茍逭譴責不免敷配取辦雖名為不比較而比較之實仍舊也臣切謂宜一遵祖宗之法罷提舉茶鹽司使之自便無敷配之而人始受賜矣徃時鹽息諸路所得各無慮數十萬緡以充經費故漕計不乏漕計不乏則横歛不加於民而上下裕矣議者必謂罷茶鹽二法中都必至乏用臣切以為不然舊日㩁貨務所積皆充御前用戸部所得無㡬矣今陛下恭儉節用一毫不妄費焉用此物為哉兼貨務在祖宗時鹽鈔自有常數以備經費舉而行之兩無所妨陛下早降睿旨罷此二法以幸天下【靖康元年上時為諫議大夫】 鹽法 上仁宗論河北鹽 余 靖 臣切聞臣寮上言禁河北鹽貨以收遺利者臣切以前歲事宜已來河北之民揀㸃義勇强壯及諸色科率數年之間未得休息臣常痛燕薊之地陷於北敵㡬百年而民忘南顧之心者戎狄之法大率簡易鹽麴俱賤科役不煩故也昔者太祖皇帝特推恩意以惠河朔故許通鹽商止令收稅今若一旦絶價必騰踊民茍懷怨悔將何及伏縁河朔土多鹽鹵小民稅地不生五榖唯刮鹻煎之以納二稅今若禁止便須逃亡鹽價若高犯法必衆邉民怨望非國之福伏乞且令仍舊通商無輒添長鹽價以鼓民怨【慶歴三年上時為右正言供諫職先是河北監務在滄濱二州歲課九千一百四十五萬以給一路自開寶以來聽人貿易官收其算為額錢十五萬緡上封者嘗請禁以收遺利靖奏入其議遂寢】 上仁宗論河北鹽 張方平 臣伏見河北諸州所産鹽貨自太祖開寶年降詔罷禁通商止令收稅于今多年民享其利昨聞臣寮擘畫欲買滄濱鹽入官召商旅入中邉上糧草算請且欲滄濱鹽即須禁止諸州小鹽不禁則侵官中課利若禁則十數州軍從此民必受何者河北一路除滄濱出鹽外其深冀邢洺等十數州地多鹹鹵不可耕殖民唯以煮小鹽為業衣食賦稅皆仰於此若禁斷一旦窮民失業散而為盜則所虞非細近因朝廷指揮下本路都轉運司相度事雖未行民心已致疑惑况本路諸色鹽官中久來各已定起稅額每年所入課利數亦不少今雖改用法或商旅未信不來算請所得年額未必増兼聞都轉運使魚周詢已條具利害論列亦云法不可行而止乞増稅臣切謂此舉於事體利害最大其臣寮所請鹽且乞停罷如朝廷已議不行猶恐彼處民或未知亦乞指揮下本路諸州軍告諭人民以朝廷今來比用舊例不復行禁之意使一方之人各安生業【慶歴六年十一月上時為監察御史初王拱辰為三司使復建議悉滄濱二州鹽下其議於本路都轉運使魚周詢以為不可乃言商人販鹽與所過州縣吏交通為所算十無二三請勑州縣以十分算之聽商人至所鬻州縣倂輸算錢歲可得緡錢七十餘萬三司奏用其䇿上曰使人頓食貴鹽豈朕意哉於是三司更立法而未下也時張方平權三司使見上問曰河北再鹽何也上曰始議立法非再也方平曰周世宗河北鹽犯輒處死世宗北伐父老遮道泣訴願以鹽課均之兩稅錢而弛其禁世宗許之今兩稅鹽鐵錢是也豈非再乎且今未也而契丹常盜販不已若之則鹽貴虜鹽益售是為我歛怨而使虜獲福也虜鹽滋多非用兵莫能禁邉隙一開所得鹽利能補用兵之費乎上大悟方平曰宜語宰相立罷之不可自有司出也上大喜命方平宻撰手詔下之河朔父老相率拜迎于澶州為佛老㑹七日以報上恩且刻詔書北京其後父老過詔書下必稽首流涕】 上仁宗論陜西鹽法乞仍舊通商 包 拯 臣奉敇差徃陜西與轉運使并范祥面議鹽法利害縁臣前任本路轉運使備知前來鹽法自慶歴二年因范宗傑擘畫禁之後差役兵士車牛及逐州衙前等般運鹽席徃徃州官自置出賣以致兵士死損公人破蕩家業比比皆是嗟怨之聲盈於道路所不忍聞前後臣寮累言不便乞復舊法通商以捄關中凋有司執議終不施行昨因范祥再有起請兼葉清臣曾知永寧軍見其為患之甚因乞依范祥擘劃用通商舊法令客人於㳂邉入納見錢收糴軍糧免虛擡貴價入中斛㪷於貨務代支官錢兼寛得諸般差復勞擾此乃於國有利於民無害理甚灼然但以變法之初豪商猾吏悉所不樂而議者㳂其歲入課利稍虧於前而横有沮議乞復舊法若舊法誠善復之無疑但恐為害浸深耳且法有先利而後害者有先害而後利者若復舊日禁之法雖暴得數萬緡而民力日困久而不勝其未免隨而更之是先有小利而終為大害也若許其通商雖一二年間課額少虧漸而行之必復其舊又免民力日困則久不勝其利是先有小害而終成大利也且國家富有天下當持經久之計豈忍爭歲入數十萬緡不能更延一二年以責成效輕信横議不唯命令數有改易無信於下而又騷擾四方使百萬生靈何以措其手足臣細詳范祥前後所奏事理頗甚明白但於轉運司微有所損以致異同耳臣固非憚徃來之勞妄有臆說實亦為國家惜其事體不欲徇一時之小利而致將來大患臣欲乞候到陜西相度如㳂路近裏州軍糧儲有備錢物可以那容得行新法公私未至大害其間有未便之事即與逐司將已前舊法與今來新法公共從長商量損益且令通行如㳂邉糧儲闕乏公私為大不便即具畫一事狀乞朝廷詳酌施行【皇祐元年十月上時為戸部副使先是御史何郯言范祥改鹽不便乞朝廷遣明幹臣寮一員徃陜西令與本路轉運司并范祥面議利害如新法不可行即乞一切且令復舊於是遣拯至陜西益主祥所變法但請商人入錢及延環等八州軍鬻鹽皆量損其直即入鹽八州軍者增直以售】 上英宗乞減江淮諸路鹽價 范純仁 臣伏見江淮諸路鹽價太高致私販之人獲利轉厚及所立刑名亦重過於首賊而又不分强竊利厚則誘民犯法而刑不可禁刑重則民思茍免而竭力拒捕不分强竊則民知等罪而務結羣黨是致販鹽之人千百為羣州縣之力無能禁止若非朝廷别立法制則恐更相扇誘羣黨轉盛凶年饑歲遂為盜賊伏望聖慈指揮將江淮南荆湖福建等路官賣鹽價並比附兩浙體例逐斤減價出賣及令三司將私鹽條貫更行刪定分為兩等如持杖及不持杖十人已上即依舊條施行如不持杖不滿十人者並依空手竊盜法計贓定罪其贓各以逐處鹽價估定如此則法制平一民漸知禁【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論河北鹽之害 王巖叟 臣竊見河北二年以來新行鹽法考觀其文纎悉皆具所以用意於國家收利於公上不為不至然立法之初必以謂官不勞而法可行民無苦而利可得臣今觀之大異於此運載之車名為和雇而郡縣鎮寨或無可雇者則不免有配車於上戸之擾主司移文則惟知和雇郡縣應辦則其實均科一歲之間或至數四其能勝乎載而至官官自賣之勢須凖留以備消耗故買者又不免有分兩不足之平日商旅通行隨力大小乘時輦置塩亦有餘民間不知有闕絶之患今車脚既艱運載不續則又不免有時闕數謂之良法固如此乎臣竊度計議之人必曰止籠商賈之利以歸公家而無所増於民今則在在處處民間塩價増貴一倍乃是既奪商賈之利又増居民之價以為息爾所以萬口咨嗟以謂不慣日食貴鹽如此又未嘗買之艱難如此也仍聞去城稍逺貧家下戸徃徃不復食塩至有以塩比藥之語夫増價於民而收息於官以為異効其誰不能雖十倍之亦無難也顧於百姓何如爾伏惟河朔天下根本祖宗以來推此為惠願陛下不以損於民為利而以益於民為利復塩法如故以為河北數百萬生靈無窮之賜貼黄稱慶厯六年嘗有臣寮擘劃塩法一嵗之間止舊數可増錢五十九萬二千八百餘貫利之所得可謂厚矣仁宗曽不以為意而惻然發徳音云朕慮河北軍民頓食貴塩可且令依舊至今耆舊言之徃徃流涕其勑書刻石於北京今録本上進庶幾陛下得見仁宗之意體而法之以益盛徳為社稷無疆之休又稱慶厯六年塩稅額止一十九萬餘緡今若依元豐六年未推行法以前嵗收塩稅為額自巳三十三萬餘緡比舊亦増矣【元豐八年十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論河北塩之害 王巖叟 臣伏覩朝㫖差范諤相度河北轉運使范子竒所奏乞令塩稅収十分稅錢事臣昨在河北亦知商賈有自請於官乞罷買而願納倍稅者此葢出於商賈患買之得其利而巧為此謀主計者但知能於商賈倍得稅緡以為利不知商賈將於民間復増賣價以為定也臣近因論河北塩法買不便且録慶厯六年仁宗勑書繳進意謂得經聖覧不復更有此指揮今既未然理當再有論列伏以仁宗既不行三司買之法又不從都運司増稅之請直批云朕慮河北軍民頓食貴塩可且依舊一言感人淪於骨髓刻之琬琰明若日星方是時計嵗所増幾六十萬緡仁宗豈不為公家之利博且乆邪意以謂藏之官不若藏之民圖於近不若圖於逺故特數十萬緡無窮之息以為數百萬家無窮之惠嵗月雖舊而恩意則新今陛下即位之始正宜復以祖宗一言感恱天下豈宜以小利失人心也夫小利得之易人心得之難陛下豈不惜邪借此使者復命以増為可行陛下遂將用其言而増之邪然則如仁宗勑書之語自河而北人人共知不可違而違之如陛下名議何臣誠知陛下初無此心特為朝議者未之思耳且以利害義非善謀也以怨易恩非忠告也要之前日之徳音不可忘今日之驩心不可失至理在目了無可疑臣乞罷諤勿遣特以慶厯勑書申諭言者以昭陛下惠愛之心以塞訃臣聚歛之意則不獨河北之人幸甚實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十月上】 上徽宗乞罷河北塩 上官均 臣竊聞河北自來不係塩地分周世宗初河北塩世宗北伐父老遮道泣訴願以塩課均之兩稅而弛其禁世宗許之今兩稅塩錢是也嘉祐中三司使王拱辰乞本路塩仁宗皇帝降詔曰朕不欲河北軍民頓食貴塩詔書既下北京父老感戴聖恩聚僧道作道七日至今碑刻詔文具在北京紹聖四年因宣徳郎竇訥誣罔朝廷奏請塩當時訥妻父宰相章子厚遂從其請施行巳及三年臣近縁使事經由河北州縣官吏皆以為自行塩官中獲利甚少而民食貴塩被刑出賞為害不少葢河北淮南諸路如北京澶恩諸郡頗多鹵地既不可耕種係出稅賦又納塩錢下戸貧民取煎小塩貨賣供官贍家今來官中買既非竈戸不能剗取煎賣却依舊納稅更出塩錢下戸轉見貧窘往往犯法一人冒禁累及同保共備賞錢州縣督責雖明知貧乏以提舉茶塩司按簿催促不免經年監錮貧民廹於衣食不足必至為盗兼詢得州郡自行塩官中雖獲息錢然商賈稀少却有虧損稅錢去處通計一路就使息錢増多然民間塩價比昔日倍貴又多伴和泥土烹煎不精至於犯法被刑督責賞錢為害不細兼河北係黄河行流人使經由道路毎年人戸應副工役比於它路尤為勞費昨因大河移改决溢渰浸田廬又累年飢荒流移餓殍人數不少今年稍得豐稔未便蘇息尤藉州縣官吏協力寛恤伏願陛下深飭有司考究塩公私獲利多寡循守仁宗手詔徳音罷去禁養貧乏寜固根本以副陛下惻怛仁民愛物之意【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給事中】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九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一 上神宗論本朝百年無事 王安石 臣前䝉陛下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之故臣以淺陋誤䝉聖問迫於日晷不敢久留語不及悉遂辭而退竊念聖問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無一言之獻非近臣所以事君之義故敢冒昧而粗有所陳伏惟太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偽指揮付託必盡其材變置施設必當其務故能駕馭將帥訓齊士卒外以折夷狄内以平中國於是除苛賦止虐刑廢强横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於出政發令之間一以安利元元為事太宗承之以聰武真宗守之以謙仁以至仁宗英宗無有逸德此所以享國百年而天下無事也仁宗在位歴年最久臣於時實備從官施為本末臣所親見嘗試為陛下陳其一二而陛下詳擇其可亦足以申鑒於方今伏惟仁宗之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出於自然而忠恕誠慤終始如一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已棄財於夷狄而終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賞重而信納用諫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䜛因任衆人耳目拔舉踈逺而隨之以相坐之法蓋監司之吏以至州縣無敢暴虐殘酷擅有調發以傷百姓自夏人順服蠻夷遂無大變邉人父子夫婦得免於兵死而中國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已弃財於夷狄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敢强横犯法其自重謹或甚於閭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效也募天下驍雄横猾以為兵㡬至百萬非有良將以御之而謀變者輒敗聚天下財物雖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鈎考而竊盜者輒發凶年饑歲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而㓂攘者輒得此賞重而信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能大擅威福廣私貨賂一有姦慝隨輒上聞貪邪横猾雖間或見用未嘗得乆此納用諫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䜛之效也自縣令京官以至監司臺閣陞擢之任雖不皆得人然一時之所謂才上亦罕蔽塞而不見收舉者此因任衆人之耳目拔舉踈逺而隨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號慟如䘮考妣此寛仁恭儉出於自然忠恕誠慤終始如一之效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而無親友羣臣之議人君朝夕與處不過宦官女子出而親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古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知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然小人亦得厠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説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說以科名資歴敘朝廷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檢察之人守將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游談之衆因得以亂真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以異於庸人農民壞於徭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為之擇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於疲老而未嘗申敇訓練又不為之擇將而久其疆之權宿衛則聚卒伍無賴之人而未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有合先王親踈隆殺之宜其於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强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蓋累聖相繼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忠恕誠慤此其所以獲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聖之質承無窮之緒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臣不敢輒廢將明之義而茍逃忌諱之誅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則天下之福也【熈寧元年四月上時新除翰林學士先是詔安石越次入對上謂安石曰朕久聞卿道術徳義有忠言嘉謀當不惜告朕方今治當何先對曰以擇術為始上又問祖宗守天下能百年無大變粗致太平以何道也安石退而上此奏明日上謂安石曰昨看卿所奏書至數遍言本朝事可謂粗盡計治道無以出此所條衆失卿必已一二經畫試為朕詳言施設之方對曰數之不可盡願陛下以講學為事講學既明則施設之方不言而自喻上曰雖然試為朕言之於是為上畧陳施設之方上大喜曰此皆朕所未嘗聞他人所學固不及此可與朕一一為書條奏否對曰臣已嘗論奏陛下以講學為事則諸如此皆不言而自喻若陛下擇術未明寔未敢條奏上曰卿今所言已多朕恐有遺忘試録今日所對以進安石唯而退訖不復奏後紛爭政事皆本此書故具録焉】 上神宗乞戒耳目之欲而自强以赴功 王安石 臣切以為陛下既終亮陰考之於經則羣臣進戒之時而臣待罪近司職當先事有言者也切聞孔子論為先曰放鄭聲而後曰逺佞人仲虺稱湯之德先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而後曰用人惟已蓋以謂不淫耳目於聲色玩好之物然後能精於用志能精於用志然後能明於見理能明於見理然後能知人能知人然後佞人可得而逺忠臣良士與有道之君子類進於時有以自竭則法度之行風俗之成甚易也若夫人主雖有過人之才而不能早自戒於耳目之欲至於過差以亂其心之所思則用志不精用志不精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邪説詖行必窺間乘殆而作則其至於危亂也豈難哉伏惟陛下即位以來未有聲色玩好之過聞於外然孔子聖人之盛尚自以為七十而後敢從心所欲也今陛下以鼎盛之春秋而享天下之大奉所以感移耳目者不為少矣則臣之所豫慮而陛下之所深戒宜在於此天之生聖人之材甚吝而人之値聖人之時甚難天既以聖人之材付陛下則人亦將望聖人之澤於此時伏惟陛下自愛以成德而自强以赴功使後世不失聖人之名而天下皆䝉陛下之澤則豈非可願之事哉臣愚不勝惓惓惟陛下恕其狂妄而幸賜省察【熈寧二年五月王安石為參知政事欲行新法故為此奏以堅上意】 上神宗論王安石姦詐十事 吕 誨 臣切以大姦似忠大詐似信惟其用捨繫時之休否也至如少正邜之才言偽而辯行僻而堅順非而澤彊記而博非宣父聖明孰能去之唐盧杞天下謂之姦邪惟德宗不知終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難堯舜其猶病諸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除知江寧府未㡬召為學士搢紳皆慶陛下之明擢有文之人得以適其用也及進貳台席僉論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輕重也臣伏覩參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陰賊害物斯衆所共知者臣略疏十事皆目覩之實迹冀上寤於宸鑒一言近誣萬死無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糾察刑獄司因開封府爭䳺鶉公事舉駮不當御史臺累移文催促謝恩倨傲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僊未㡬安石丁憂其事遂已安石服滿託疾堅卧累詔不起終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闕一見稍存人臣之禮及就除知江寧府於私計安便然後從命慢上無禮其事一也安石任小官每一遷轉遜避不已自知江寧府除翰林學士不聞固辭先帝臨朝則有山林獨徃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鑾侍從之樂何慢於前而恭於後見利忘義豈其心乎好名欲進其事二也人主延對經術之士講解先王之道設侍講侍讀常一員執經在前乃進説非傳道也安石居是職遂請坐而講說將屈萬乘之重自取師氏之尊真不識上下之儀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輔益聰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無大小與同列異議或因奏對留身進説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阻公論是則掠美於已非則歛怨於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糾察司舉駮多不中理與法官爭論刑名不一常懷忿隙昨許遵誤斷謀殺公事力為主張妻謀殺夫按問欲舉減等科罪挾情壊法外報私怨兩制定奪但聞朋附二府看詳亦皆畏避狥私報怨其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聞進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稱弟安國之才朝廷與狀元恩例猶謂之薄主試者定文巻不優其人遂罹中傷小惠必報纎仇必復及居政府纔及半年賣弄威福無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從附之者自鬻希進奔走門下惟恐其後背公死黨今已盛矣怙勢招權其事六也宰相不視事旬日差除自專逐近臣補外皆不附已者妄言盡出聖若然不應是安石報怨之人丞相不書敕本朝故事未之聞也意示作威聳動朝著然今政府同列依違宰相避忌遂專恣而何施不可專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對黼座之前惟肆强辯向與唐介爭論謀殺刑名遂致喧譁衆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勁之人務守大體不能以口舌勝不幸憤懣發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憚雖丞相亦退縮不敢較其是非任性陵轢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堯敦睦九族奉親愛弟以風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獻言俾岐王遷居于外離間之罪固不容誅上尋有㫖送中書欲正其罪安石堅拒不從仍進危言以惑聖聰意在離間遂成其事朋姦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國經費要㑹在於三司安石居政府與知樞宻者同制置三司條例兵與財兼領之其掌握重輕可知矣又舉三人者管當八人者廵行諸路雖名之曰商重利其實動揺於天下也臣未見其利先見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陳猥瑣煩黷高明誠恐陛下悦其才辯久而倚毗情偽不得知邪正無復辨大姦得路則賢者漸去亂繇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無逺畧惟務改作立異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將罔上而欺下臣切憂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矣伏望陛下圖之宜當稽于衆方天災屢見人情未和惟在澄清不宜撓濁如安石久居廟堂必無安靜之理臣所以瀝懇而言不虞横禍期感動於聰明庶判别於真偽况陛下志在剛决察於隱伏當質於士論然後知臣言之中否然詆訐大臣之罪不敢茍逭孤危若寄職分難安當復露章請避怨敵【熈寧二年六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兼御史中丞先是安石見上論天下事上曰此非卿不能為朕推行須至以政事煩卿料卿學問如此亦欲施設必不固辭也安石對曰臣所以來事陛下固願助陛下有所為然天下風俗法度一切頽壞在廷少善人君子庸人則安常習故而無所知姦人則惡直醜正而有所忌有所忌者倡之於前無所知者和之於後雖有昭然獨見恐未及成功而為異論所勝陛下誠欲用臣宜先講學使於臣所學本末不疑然後用之庶㡬能粗有成上日朕知卿久非適今日也然須勿為嫌專督責朕使大有為不知卿所施設以何為先安石曰變風俗立法度最方今所急也一日上欲用安石秉政曾公亮因薦之唐介曰安石恐難大任上曰卿謂文學不可任耶經術吏事不可任耶介曰非謂此也安石好學而泥古論議迂闊若使為政恐多所變更必擾天下退至中書謂公亮等曰異日安石之言果用天下困擾諸公當自知之耳安石既秉政上問安石何以得陜西錢重可積邉榖安石對欲錢重當修天下開闔歛散之法因言泉府一官先王所以搉制兼幷均濟貧弱變通天下之財而使利出於一孔者以有此也其言曰國事於財用取具焉蓋經費則有常賦以待之至國有事則財用取具於泉府後世桑羊劉晏粗合此意然自秦漢以來學者不能推明先王之法更以為人主不當與百姓争利今欲理財則當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權既修法則必與流俗所見不同而異論紛紜則陛下先有以斷之然後可為此須藉人才然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能者理財則十人之中各有一二人敗事從來但以有敗事者則異論乘之以紛擾臣以謂堯與羣臣共擇一人治水尚不能無敗事况所擇而使者非一人豈能無此失要當計利害多少於前日而不為異論所惑其有敗事之人即從而行法仍更講求所以敗事之由以増修法制則事無不成上曰自來有一人敗事則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遂命知樞宻院陳升之與安石取索三司應干條例文字看詳其合行事件聞奏列為一司名曰同制置三司條例升之安石因請以著作佐郎編校集賢書籍吕惠卿為制置司檢詳文字前權大名府留守推官蘇轍同檢詳文字權荆湖北路轉運判官都官員外郎劉彞比部員外郎通判廣州謝材卿太常博士河北轉運司管當公事王廣亷祕書丞知安逺縣侯叔獻著作佐郎陳顥大理寺丞知開封府倉曹參軍盧乘許州司理參軍國子監直講王汝翼權興化軍判官監建州買納茶曽伉凡八人分徃諸路相度農田水利稅賦科率徭役利害於天下紛擾誨上此奏上得誨疏即批送誨仍遣内侍李舜舉諭意】 上神宗論王安石姦詐十事【係第二狀】 吕 誨 臣伏䝉宸慈差内臣李舜舉宣諭為言王安石事敢不上體聖意震恐無地况臣世受國恩家有忠範惟知死節以圖報効竊以我朝開基一百餘年四方無事前古未聞然太平之久事固有繫于聖慮者以是思之尤當謹於措置謀謨在於得人安危在所倚任圖任舊德推廣恩信以至萬務講求利病在乎沈機黙運不當形迹因事制宜修敝補廢上應天災務以安靜乃今日之事也王安石者本以文章進豈意遽為輔弼惟逢迎陛下之意張皇一時之事祖宗法度首議變更天下利源皆欲揺動斥逐近侍盜弄威權傾危老臣欲速相位人情甚鬱公議不容獨陛下未悟信任安石與之講求治道之要進退天下之士臣恐無益於盛時徒有累於知人陸象先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賈誼曰天下大器也置之安處即安置之危處即危斯眞廟堂之論可為保之術也臣伏望陛下深思社稷之重判别忠邪之人應天以篤實之誠置器審安危之地埀拱泰寧天下之福也安石進説少加澄省如臣者久居要職實無補報陛下不當奪生靈之資而益無用之臣雖聖度并容而公議不與敢偷安處以累公朝瀝懇而言惟祈鑒照【熈寧二年六月上】 上神宗乞罷均輸 陳 襄 臣伏覩中書劄子制置三司條例司狀奏乞行均輸之法朝廷遂除司勲郎中薛向充江淮制置發運使以領其事又出内帑之錢數百萬貫使之籠貨取息以助縣官之經費臣竊以為興利之道非當今之所宜行陛下聖德文明超越前古其即位之初天下皆謂二帝三王之政必行於今日豈宜先利以示四方臣為諫官姑息而不言致陛下於有過之地是不以堯舜之道期於陛下臣實恥之自先帝顧命以來當國家多難之際天文謫見于上地道震動于下水潦民饑之災徧于中國此天意有以動陛下欲其恐懼修德而保其全安也陛下首當修飭五事欽謹萬幾務一德以享天心思一言以利天下曽未及此乃欲徇有司之議行桑羊利之術臣不知其可也昔漢武帝承文景恭儉之後國用富饒侈心一生遂有輕事四夷之志中道勞費帑庾空竭乃以桑羊為大司農中丞置均輸平凖之法籠天下之貨物買賤賣貴以資一時之急卒歛怨於天下貽譏於後世是豈仁術哉陛下若以國用空虛調度滋廣不利無以繼公上之給臣切以為不然陛下尊為天子富有方夏四海九州之賦入不為不多第以承平百年因循奢靡而制用無節此今日不足之患也近者朝廷深鑒其失親命近臣辟選官屬制置三司條例固已救其深矣但令所司取天下㑹計之籍度縣官供給之數百度為之均節而歸之儉約至於無名之費不急之務一切禁之而不得行諸路財賦之有無令有司得以便宜移用與凡糴買上供之物皆得以徙貴就賤用近易逺使無害於公私而止於備用可也而後陛下身先恭儉節用愛人而率之於上小大之臣畏法遵繩而守之於下如此則浮費自省而財物不可勝用矣又何必收輕重歛散之權歸之公上與民爭錐刀之利而失王政之體乎孟子對梁惠王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夫道亦在擇之而已矣所有貸錢賈販之事如以臣言為可采特賜寢而不行則天下幸甚【熈寧二年七月上時為同修起居注知諫院先是制置三司條例司言切觀先王之法自王畿之内賦入精粗以百里為之差而畿内國各以其有為貢及為通財移用之法以懋遷之其治市之貨賄則亡者使有害者使去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則吏為歛之以待不時而買者凡此盡專利也蓋聚天下之人而治之則不可以無財理天下之財則不可以無義夫以義理天下之財則轉輸之勞逸不可以不均用度之多寡不可以不通貨財之有亡不可以不制而輕重歛散之不可以無術也今天下財用窘急無餘典領之官拘於法内外不以相知盈虛不以相補諸路上供歲有定額豐年便道可以多致而不敢贏年儉物貴艱於供億而不敢不足逺方有倍蓰之輸中都有半價之鬻三司發運使案簿書促期㑹而已無所可否增損於其間至遇軍國郊祀之大費則遣使剗刷殆無留藏諸路之財平時徃徃巧為伏匿不敢實言以備緩急又憂年計之不足則多為支移折變以取之民納租税至或倍其數而朝旨百用之物多求於不産責於非時富商大賈因得乘公私之急以擅輕重歛散之權臣等以為發運使實總六路之賦入而其職以制置茶鹽礬酒稅為事軍儲國用多所仰給其假以錢貨計其用之不給使周知六路財賦之有無而用之凡糴買稅歛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用近易逺令預知在京庫藏年月見在之定數所當共辦者得以從便變易蓄買以待上令稍收輕重歛散之權歸之公上而制其有亡以便轉輸省勞費去重歛寛農民庶㡬國用可足民財不匱矣所有本司合置官屬許令辟舉及應有合行事件令具條例以聞下制置司參詳施行從之襄疏入不報】 上神宗乞罷均輸 范純仁 臣伏覩近降敕命委江淮發運司行均輸之法此蓋制置條例之臣不務逺圖欲希近效略取周禮賖歛之制理市之法而謂可以平均百物抑奪兼并以求陛下之信其實用桑羊商賈之術將籠諸路雜貨買賤賣貴漁奪商人毫末之利以開人主侈大之心甚非堯舜三代務本養民之意也臣聞傳稱先王之化民曰陳之以德義而民興行先之以恭遜而民不争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今使貪鄙之吏多引其類習商賈之態以市道誘民固異先王陳德義示好惡之意而欲民之興亷知禁不可得矣且成湯不殖貨利孔子罕言利孟軻亦曰何必曰利聖人非以財利為不可用也蓋惡其誘導民心以滋貪慾之風耳夫上之所好下必甚焉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茍國家得末利而敗風俗非治世之道也王者治民惟在務農桑禁游惰開衣食之原節無用之費上率下以儉下化上以勤上下勤儉自然公私有餘矣今耕桑之人不勸衣食之原不廣朝廷不先勤儉百姓率多游惰不務生財之道乃使小人扇好利之風而欲國家財用富足是猶縁木求魚也不獨傷教無益之如此而又將有害之大者焉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也教養之道不可不至撫之以仁則孝愛生導之以利則争奪起則其所施之法所任之人安得不謹哉今執政不明引用小人使爭利柄而其人素有貪饕之行屢為欺罔之姦必將以羨餘恱朝廷以賄賂結權倖加以人民貧弱官吏承風君門九重朝廷萬里有掊克之患而不得訴有瘡痍之苦而不得伸怨憤一興何所不至陛下雖有子惠黎元之意天下何由而信之哉伏望陛下思聖人之訓黜霸者之術而以農桑為衣食之本以貨殖為敗俗之端特降詔旨追改前敕以近者東南郡縣多被水災其均輸未得施行則必中外生民咸仰盛德若謂已行之命不可遽止則乞先罷薛向但委逐路監司只用常平舊法凡物之賤者貴價以歛之物之貴者賤價以發之無令抑配人戸務求羨息亦足以均平物價沮抑兼并又何必過為更張以傷大德哉臣職叨言路義切愛君知而不敢不言言之不敢不盡惟望聖慈留神聽納則不獨臣之幸甚實天下幸甚【熈寧二年七月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新法乞責降 范純仁 臣自僃位諫垣殫竭愚實欲少禆聖治仰答天恩但智有不逮人技有所止多言取黷一無可收加以執政之臣遂非强愎自謂人莫已若惟欲衆不我違率意而行略無顧忌至於元臣舊老皆務泯嘿雷同漸恐欲事必行嚴立法制深嫉異同之論急繩違忤之人以致忠賢日踈諛佞得志陛下無納諫之美百官懐茍且之心衆怨潛興無敢言者此事將有漸固非臣力可回則其疲懦無堪罪在難赦伏望聖慈早行黜責别擇争臣庶㡬取信朝廷可救時大臣有所驚懼小人不能為姦惟在睿斷行之不疑臣無任激切之至【熈寧二年七月上】 上神宗論新法乞早行責降【係第二狀】 范純仁 臣昨日上殿劄子䝉恩令送中書臣恐執政遂非不以臣言為是進呈之際不䝉施行伏縁臣自到諫垣方見陛下進用富弼王安石臣與士大夫私相慶抃以謂儒者得用必贊陛下行堯舜三代之政以修已安人為務敦舉直錯枉之風先道德而後事為先教化而後法度變俗易於偃草施仁速於置郵是將拱手垂衣而天下晏然矣今則富弼移疾居家堅不就職安石乃以五霸富國强兵之術啟廸上心去其舊聞以希速效甚異孔子不言軍旅孟軻恥道桓文之意也又復任用小人專興財利將使上玷聖德侵刻生民臣雖屢有奏陳不䝉聽納而執政之意持之益堅故臣太息失望不能自已觀其為事倉卒知人不明必恐别生事端上負陛下注倚此臣深憂過計愛君行已區區莫奪之志今執政之臣既謂臣言無狀而臣亦患執政不能致君若使尚處諫垣議論無由協濟豈惟職事廢闕實亦不可同寅伏望陛下察臣狂愚早行責降庶盡犬馬之力别圖報效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熈寧三年七月上】 上神宗論王安石專權謀利及引薛向領均 輸非便 劉琦等 臣等歴觀自古以來為人君者未有不以偏聽失德為人臣者未有不以專權致亂志曰聽之不聰是為不謀蓋以其不能廣覽逺聽擇所長而用之而溺於私愛甘於諛佞㤀義理之是非惟辯給之嘉尚洪範曰聰作謀若其聽受之偏其能謀乎書曰臣之作福作威害于而家㐫于而國易曰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蓋言臣之事君將順其美正救其惡有功而不敢尸有善則歸于上故人雖知其賢而不得見其迹茍異於是已非臣道矧威福在已乎臣等切見陛下擢用王安石為參知政事未踰半年中外人情囂然不安蓋以其專肆胷臆輕易憲度而全無忌憚之心也臣等請言其略伏自陛下即位以來精心萬幾任賢求治常若饑渴故置安石在政府必欲致時如唐虞躋俗如成康今安石反以管商權詐之術戰國縱横之論取媚于陛下陛下遽信其言遂與陳升之同謀侵奪三司之利收為已功開局置官引三人者於本司議事用八人者分行天下驚駭物聽動揺人心其所辟用皆門下親舊之人如吕惠卿王子韶盧秉王汝翼之徒豈能通曉錢榖周知天下之利源乎復用薛向為發運使兼領均輸之職信如詔書之言徙貴就賤用近易逺固亦無害然使小人為之假以貨泉任其變易縱有所入則不免乎奪商賈之利商賈既不行則諸路稅課自然虧失是先䘮其歲時之常入則國之經費何以仰給官司販易物有難售者須至均配在民以取其直物既積壅艱於速貿則必有鬻田宅破家業以應期㑹者不然則淫刑濫罰從而加之矣古人有言曰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民既怨叛則恐姦雄之人得以攘臂於其間矣不識朝廷之意果以是為便乎而况薛向之為人也所至之處多用耳目刺探州縣長短從而脅持之即以裒歛非道之事俾之承稟其贓貪畏懦之人莫不俛首曲從其公正持守之者須至違戾則必為其中傷矣朝廷方委之興事萬一有勉而聽之者則搢紳之徒離心解體將自竄於岩穴之中矣不識朝廷之意復以為便乎去年用許遵文過飾非妄議謀殺自首按問之法朝廷遂差王安石與司馬光定奪二人者所見不同司馬光則持至公之論請依舊法不可以謀為因王安石則任一偏之見改舊法而立新議以害天下之大公臣等抗章論辯指安石之議為非復差吕公著韓維錢公輔再定而皆附從其說不思法制之難行但務人情之茍合後來言者不已又令宻院同議可否文彦博等所定既協公道陛下即以衆人所議文字委富弼看詳弼在病告不俟其出朝廷又却行安石所定首減指揮良由同列畏其强愎陛下惑其浮辯乃至此爾小人章辟光妄獻歧邸遷外之議疎間陛下友愛之德罪不容誅御史中丞吕誨及臣等連章奏乞加竄逐以絶疑萌陛下雖屢許其請獨安石百端沮格且熒惑聖聽而陛下以為愛已遂隱忍而不行是以吕誨指陳安石黨庇小人之迹而誨復降黜中外之議喧然不平及吕公著一言辟光之罪即時貶責誨與公著均中丞也何誨言之而獲戾公著言之而遽行非公著與安石生平相知表裏相應亦恐言之未必從也豈非威福之柄不出於陛下而盡由於安石乎且如近用吕公著為御史中丞與兄公弼職任相妨臣等亦曽論列陛下不以為聽也切聞陛下始欲用司馬光為中執法安石力薦公著而欲罷公弼樞府之任公著以人言不協又於兄弟之義難安也遂亦辭免陛下乃聽安石之言遂兩用之此得為允當乎近又覩中書劄子今後御史中丞獨舉臺官不拘官職高下此亦安石之謀也不過欲引用門下之人置在臺中為已之助耳已之有過彼則不言此得為朝廷之福乎况祖宗以來未嘗有兄在樞府而弟為中丞者亦未嘗有舉臺官不拘官職高下而知雜御史不同議也亦未嘗有不與學士院輪舉也先朝所立制度乃陛下家法自宜世世子孫守而勿失今一旦信安石之言乃欲事事更張廢而不用良可惜也如上所條之事豈非安石之專權而陛下之偏聽乎切見安石故人團練副使陸伸敘復著作郎頗喧物議縁陸伸昨知栁州日於治平亮陰中使妓樂飲宴以至更深因虞候兵士作閙伸遂决撻虞候至於身死情理至重朝廷明有指揮經恩未得敘用仍不與親民蓋事與福建路提刑王陶因不覺察其子販鹽一般責降團練副使比之陸伸所犯差輕尚未甄敘况陸伸身為郡守官列朝行不存臣子之禮全無忠孝之義將何面顔更求仕進若非與安石相知豈能便得復官又安石舉親情王無咎充國子監直講無咎昨自亳州衛眞主簿移台州天台縣令係次逺不赴任尋醫却於常州掌學二年後復授南康軍南康縣主簿避見逺官又乞尋醫遂來京師以聚徒教學為名出入權門營求直講御史孫昌齡迎合安石之意奏無咎不候尋醫年滿先次差充直講况流内銓尋醫人未嘗有預先舉授差遣體例兼無咎尋醫後自係違礙選人即合入元初次逺路分今有此優命若非安石力加薦引曲為主張豈能冒寵僥倖異於衆人乎如此之事皆安石欺罔不公之罪也謹按安石自應舉歴官以來凡著書立言莫不知尊尚堯舜之道以倡率學者故天下士人之心無不歸嚮謂之為賢以至陛下亦聞而愛之遂致位公府今遭時得君如此之專當以平時所學仁義之道啟沃上心以廣聖德今乃首以財利之議務為容悦言行乖戾一至於此剛狠自任則又甚焉不知安石之心待陛下為如何主也陛下天質頴悟不世而出堯舜至治指日可復今反以覇國諸侯之術唐室衰世之事誘惑上聽何不恭之甚也孟子曰齊人莫如我之敬王也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而安石則異於是其意無他是欲持禄保位覬覦宰相耳其姦詐之迹顧不明耶姦詐專權之人豈宜任在廟堂以亂國紀臣等伏願陛下奮乾剛之斷早罷安石重任以慰天下元元之心其曽公亮位居承弼禮遇三朝自宜悉慮竭忠奮身許國而反有畏避安石之意陰自結援更相稱譽以固寵榮致安石奏對之際惟肆强辯多生横議豈執政大臣體采祖宗以來宰相故事若昭文在假集賢尚不敢專行聖㫖豈如今日安石作參知政事傲視同列旁若無人愛憎與奪一出於已敗壞中書故事皆公亮之罪也况公亮久妨賢路無補時政亦堪罷免趙抃則括嚢拱手但務依違大臣事君固若是耶方今河北地震連年不已加之星文謫見天下水災漂溺人民不可勝數變異之來無甚於此廟堂視之恬不為怪臣等但恐漸更多事使陛下不得安枕而卧皆大臣之罪也伏望陛下思宗社之長計措生靈於久安委任老成有德之人踈逺迂闊生事之輩臣等不勝愛君憂國之至【熙寧二年十月上琦時為侍御史與侍御史裏行錢顗御史知雜事劉述同疏疏入皆貶監當】 上神宗論劉琦等責降 范純仁 臣今日忽聞詔令以臺官劉琦等言多失實事輒近名擅去官曹動喧朝聽等罪各落御史降充監當者聞命之際中外震驚蓋人臣以率職為忠人君以納諫為美率職之臣獲罪則忠勤不勸納諫之風或闕則君德有虧是以仁宗皇帝開廣言路優容諍臣執政不敢任情小人不能害政以致太平日久億兆歸心先皇帝容納直言未嘗變色是時吕誨等與臣為御史亦嘗擅納告身皆䝉慰諭封回自是誨等力求外補此陛下之所親見固為萬世之光陛下述事繼明思紹先烈而因二三執政不能以道事君教化或失其後先刑賞或乖於輕重中書藏其本末但致外議喧騰凡居言責之臣敢不即時論奏既許風聞言事即是過失得原而柄臣遂非捃摭其罪欲其畏避搐縮遇事不敢輒論雖於政府便安而陛下將何所賴且執政王安石以文學自負以議論得君專任已能不曉時事而又性頗率易輕信難回舉意發言自謂中理近以陛下切於求治安石不度已才欲求近功忘其舊學捨堯舜知人安民之道講五霸富國强兵之術尚法令則稱商鞅言財利則背孟軻鄙老成為因循之人弃公論為流俗之語異巳者指為不肖合意者即謂賢能所以薦薛向為通才指吕誨為無用致陛下無從諫之美使時政有揠苗之憂臣常失望痛心故已屢有陳奏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陛下有堯舜之資而安石議桑羊之術不恭甚矣四方百姓未安而安石欲使小人以擾之賊之甚矣加以曽公亮年高不退亷節已虧且欲安石見容惟務雷同茍且舊則好拘文法今則一切依隨趙抃心知其非而詞辯不及安石凡事不能力捄徒聞退有後言此皆陛下大臣所為安得政令無失求諫尚恐不及何暇深責諍臣蓋察安石之心將欲果於興事所以深惡言者懲戒後來殊不知成湯罪已而興禹拜昌言曰聖周道既衰則有防川之蔽秦法雖暴而有敢怒之民陛下睿智聰明洞照古今豈可啟寵偏聽而失天下之心伏望陛下平氣虛懐深為國計將琦等責降告敕速賜追還安石不可久在中書必恐任性生事宜速解其機務或且置之經筵足以答中外之心弭未然之患如是則商湯改過之美可復見於今帝堯從欲之仁不獨稱於古臣不勝大願然臣久居諫列智慮不明不能救敝未然遂致聖政有失雖陛下不憚改作而臣之職事已隳豈敢復在諫垣輒已居家待罪自今月十日更不供職伏乞重行貶竄以戒百官 貼黄今後政府臣寮每欲主張親知但只先同議論後至簽敕之時别作回避則言者無由奏彈陛下豈可不察劉述方被勘劾恐執政陷以稽遲之罪劉述既見事有未安自當不敢行下本是盡心職事却䝉執政深怒况王安石舊作中書舎人糾察在京刑獄亦曽繳納詞頭不肯入謝今日不存忠恕以至于此亦乞陛下詳察【熈寧二年八月上時知諫院曽公亮趙抃得純仁疏即上章自劾曰臣等伏念清時備位難逃尸禄之譏白首佐朝遂起蔽姦之謗如安石者學給辯勝年壯氣豪議論方鄙於古人措置肯諧於寮黨至使山林未學草澤後生放自有之良心樂塗附之異説頻頻者子嘵嘵有言以此干名足以取貴拖紳朝序者非安石之黨則指為俗吏聞冠校宇者異安石之學則笑為迂儒嗟古人之不生悵斯文之將䘮臣等切觀安石平居之間則筆舌丘旦有為之際則身心管商至於忽故事於祖宗肆巧詆於中外喜怒在我進退其人待聖主為可欺視同寮為不物臺諫官以兹切齒謂社稷付在何人士大夫罔不動心謂朝廷安用彼相為臣如此事主若何臣等非不能秉筆華衮之前以正其非覆身蒲藁之上而排其失重念陛下方當淵黙堯舜中和禹湯同天徳之常寛待人臣之有體徒高唇吻莫補聰明且區區晉都尚有相先之下佐况赫赫明代豈無不知之大臣愚念及兹衆言陋此伏乞陛下特申雄斷大决羣疑察安石過舉之謬以幸保邦家白臣等後言之罪而俾還田里如其尚憐微枉處以便藩不惟止遂於物情抑亦不妨於賢路如是則始終事聖史傳不附於朋姦去就為臣物議庶歸於直道】 上神宗乞追還劉琦等責降【係第二狀】 范純仁 臣昨日上言乞追還劉琦等責降誥敕臣已居家待罪以俟竄殛然有愛君之心尚冀一伸伏縁臺官為天子耳目將使警察百辟以防權倖之非今琦等一言柄臣便䝉落職監當若指君父之過則將何法以加之况自先皇帝已來人主未嘗自有過失皆因大臣舉措不謹玷累朝廷且君父既為人所玷累則忠臣孝子寧忍不言陛下不察其心更加貶竄不惟自摧耳目廼使忠孝莫伸方今多士盈庭大半趨附執政陛下更以法令驅之使畏大臣則其任性恣行何所不至陛下雖欲制馭必傷終始之恩所以人主雖當仰成執政而督察之任委之臺官俟有過愆則使彈擊下以使大臣知懼上以全君臣之恩此是從古以來馭臣之要道也陛下將臣此奏反覆究詳特與追還二人以正朝廷之失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熈寧二年八月上純仁素與安石善安石得政多所更張人心不寧純仁召自陜西即言於上曰書云怨豈在明不見是圖願陛下圗不見之怨而止之杜牧亦謂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怨者此不見之怨也及居諫職其言事大抵皆忤安石意最後言薛向不可為發運使安石滋不樂及論劉琦罷御史且力求去上弗許又言臣為言官言不見信雖聖恩隆厚臣愈不敢當實無面目居此職任遂居家待罪】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二 上神宗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 吕公著 臣竊以三代聖王之政至於乆則不能無在審所救云爾國家享天下逾百年凡當世舉可以修舊起廢興利除害者固非一日至於近日改更宗室法度省罷銀臺奏白減外親奏薦處置疲癃官吏之中外之論孰曰不然惟是制置三司條例一司本出權宜名分不正終不能厭塞輿論蓋以措置更張當責成於二府修舉職業宜倚辦於有司若政出多門固非國體宰相不任其責則坐觀成敗尤非制世御下之術兼臣昨來已曾論列所有制置條例一司伏乞罷歸中書其間事目有可付之有司者即付之有司【熈寜二年十月上時為御史中丞初陳升之既拜相遂言制置三司條例司難以簽書欲令孫覺吕惠卿領局而升之與王安石提舉安石曰臣熟思此事但可如故無可改者曩時陛下使輔臣領此局升之今雖為宰相亦輔臣也則領之何為不可升之曰臣待罪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若制置百司條例則可今但制置三司一官條例則不可安石曰今中書支百錢以上物及轉補三司吏人皆奏得㫖乃施行至於制置三司條例何故乃以為不可上曰乃者陳升之在宻院今俱在中書倂歸中書如何安石曰令分為一司則事易商議早見事功若歸中書則待四人無異議然後草具文字文字成須遍歴四人看詳然後出至於白事之人亦須待四人皆許則事積而難集陛下既使升之與臣執政必不疑升之與臣專事而為姦况制置司所奏請事皆闗中書審覆然後施行自不須倂入乞降指揮今取索三司條例看詳具合制置事件聞奏則制置條例乃人主職業制置條例者所謂制度也禮記曰非天子不制度臣不知制置條例使宰相領之有何不可且升之自以為宰相當稱提舉臣有何故乃隨例如此名若令臣與孫吕惠卿為一等又非體也升之又欲令蘇頌及孫吕惠卿領局改為看詳或改為詳定安石曰此皆無義理不當改爭於上前日高不决乃皆退他日又對升之固以為不可置司上曰併歸戸房何如安石曰併歸戸房固當然今中書事已猥積遲留更合制置司事即恐倂制置事皆淹滯若事了却見在差役常平水利事乃併歸戸房未晚上以為然】 上神宗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 吕公著 臣近具劄子言乞罷制置條例司歸中書至今未䝉施行臣聞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今來制置一司上既不闗政府下又不委有司是以從初置局人心莫不疑及見乎行事物論日益騰沸蓋朝廷大事無不出於二府惟是今來制置條例實係國家安危生民休戚而宰相不得與聞若宰相以為可自宜與之共論以為不可亦不當坐觀成敗但事書敕尾而已至於倉場庫務瑣細利害又恐不必執政大臣然後能集臣又聞聖人之政貴乎顯仁藏用管仲霸者之佐耳及其為令猶曰法成而鄰國不知今朝廷處置實未能有利及民然而先置一司使天下疑惑愁怨至今不定恐非䇿之得者也乞檢㑹臣前奏施行【熈寧二年十月上】 上神宗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 陳 襄 臣竊以天下之道常存乎公議公議廢斯道或㡬乎熄矣夫人皆有是非可否之心蓋出於理義之性雖聖人無以異也方其是非可否之時茍其心不至乎有所好惡則其言未始不公雖匹夫匹婦之愚猶有可取而况士君子者乎彼君民者凡施一政立一事方且自謂吾思慮之甚精議論之甚熟聞其言而莫之省也且以為流俗之論亦不思之甚矣故天下之公議常起於好惡未發之前而失於是非相勝之後君人者不可不察乎此也已以為是而天下以為非已以為非而天下以為是焉未可知也必待天下之人皆以為非然後捨焉是衆人捨之也故其取於人也無貴賤戚疏賢愚惟恐其謀之者不多論之者不博道之所存議之所從也古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典史獻書師箴瞍賦䝉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戚親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厲王暴虐使人監謗召公用是諫之而不聽遂至流亡之患宣王既立用方召以為輔相修文武成康之遺風而雅道復行故其政善者詩人美之若雲漢崧高之是也其不善者詩人亦或箴焉庭燎是也或規焉沔水是也或誨焉鶴鳴是也或刺焉祈父白駒之是也故天下諸侯復宗周而王室中興焉夫言之於人君其取捨興亡如此之明效也伏自陛下享國以來咨嗟求治惟恐一言之不獲一事之未聞親降詔書詢求闕政毎遇便殿延訪羣臣之言至于日昃仍命百寮轉對得以封事上聞求之前王未有若陛下兼收廣聽如此之勤也然而興事改作惟聖其難王安石近置條例一司失於過聽事不由於宰府謀不及於士民耆艾不與聞臺諫不得議所建議惟門生屬吏而已天下雖有是非之論一切不聽事行之日中外莫不悱然非之謂不可行此由責任太專而不取人言之過也易之蠱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終則有始天行也者言有事之時人君欲創制申令必先審慮於始當圖成其終猶天道之行四時以成變化奈何獨以一二臣之臆見而議天下之法哉陛下雖欲從之其如天下何昔者子産相鄭鄭人有㳺鄉校以論執政者然明請毁鄉校子産止之曰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孔子聞之曰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韓愈為之頌曰誠率是道相天下君旁通交暢施及無垠蓋惜其不遇也又曰四海所以不治有君無臣誰其嗣之我思古人蓋傷今不復有斯人也伏望陛下復雅道以行宣王之政責近臣以子産之用心無任一人之私言無廢天下之公論舉一事必稽于衆施一政必順于民罷去誅求之法以安人心牽復放斥之臣以開言路使百工羣吏咸得以職事持議箴補主闕則可以無偏係過舉之患矣易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言所同者逺無所係吝則其道光亨可濟大事矣伏惟陛下留神聽納則天下之福也【熈寧二年十一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論新法 蘇 軾 臣近者不度愚賤輒上封章言買燈事自知瀆犯天威罪在不赦席藁私室以待斧鉞之誅而側聽逾旬威命不至問之府司則買燈之事尋已停罷乃知陛下不惟赦之又且聽之驚喜過望以至感泣何者改過不吝從善如流此堯舜禹湯之所勉强而力行秦漢以來之所絶無而僅有顧此買燈毫髪之失豈能上累日月之明而陛下飜然改命曽不移刻則所謂智出天下而聽於至愚威加四海而屈於匹夫臣今知陛下可與為堯舜可與為湯武可與富民而措刑可與强兵而伏戎虜矣有君如此其忍負之惟當披露腹心捐棄肝腦盡力所至不知其他乃者臣知天下之事有大於買燈者矣而獨區區以此為先者蓋未信而諫聖人不與交淺言深君子所戒是以試論其小者而其大者固將有待而後言今陛下果赦而不誅則是既已許之矣許而不言臣則有罪是以願終言之臣之所欲言者三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而已人莫不有所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勝服强暴至於人主所恃者誰歟書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言天下莫危於人主也聚則為君民散則為仇讐聚散之間不容毫髪故天下歸徃謂之王人各有心謂之獨夫由此觀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於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燈之有膏如魚之有水如農夫之有田如商賈之有財木無根則槁燈無膏則滅魚無水則死農無田則飢商賈無財則貧人主失人心則亡此理之必然不可逭之災也其為可畏從古以然茍非樂禍好亡狂易䘮志則孰敢肆其胷臆輕犯人心昔子産焚載書以弭衆言賂伯石以安巨室以為衆怒難犯專欲難成而孔子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唯商鞅變法不顧人言雖能驟致富强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義見刑而不見德雖得天下旋踵而失也至於其身亦卒不免負罪出走而諸侯不納車裂以徇而秦人莫哀君臣之間豈願如此宋襄公雖行仁義失衆而亡田常雖不義得衆而强是以君子未論行事之是非先觀衆心之向背謝安之用諸桓未必是而衆之所樂則國以乂安庾亮之召蘇峻未必非而勢有不可則反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得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也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恱矣中外之人無賢不肖皆言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使副判官今經百年未嘗闕事今者無故又創一司號曰制置三司條例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於内使者四十餘輩分行營幹於外造端宏大民實驚疑創法新奇吏皆惶惑賢者則求其說而不可得未免於憂小人則以其意度朝廷遂以為謗謂陛下以萬乗之主而言利謂執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商賈不行物價騰踊近自淮甸逺及川蜀喧傳萬口論說百端或言京師正店議置監官夔路深山當行酒禁拘收僧尼常住減刻兵吏廩禄如此等不可勝言而甚者至以為欲復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顧陛下與二三大臣亦聞其語矣然而莫之顧者徒曰我無其事又無其意何恤於人言夫人言雖未必皆然而疑似則有以致謗人必貪利也而後人疑其盜人必好色也而後人疑其淫何者未置此司則無其謗豈去歳之人皆忠厚今歲之人皆虛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器而諱其事有其名而辭其意雖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召人人必不信謗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條例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與使者四十餘輩求利之器也驅鷹犬而赴林藪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操網罟而入江湖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故臣以為消䜛慝以召和氣復人心而安國本則莫若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夫陛下之所以創此司者不過以興利除害也使罷之而利不興害不除則勿罷罷之而天下恱人心安興利除害無所不可則何苦而不罷陛下欲去積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議而後行事若不由中書則是亂世之法聖君賢相夫豈其然必欲立法不免由中書熟議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設無乃冗長而無名智者所圖貴於無迹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與文景言賢者與房杜蓋事已立而迹不見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豈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圖者萬分未獲其一也而迹之布於天下已若泥中之鬬獸亦可謂拙謀矣陛下欲富國擇三司官屬與漕運使副而陛下與二三大臣孜孜講求磨以歲月則積自去而人不知但恐立志不堅中道而廢孟軻有言其進銳者其退速若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後何事不立孔子曰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使孔子而非聖人則此言亦不可用書曰謀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逆多而從少則靜吉而作凶今自宰相大臣既已辭免不為則外之議論斷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汙而陛下獨安受其名而不辭非臣愚之所識也君臣宵旰㡬一年矣而富國之效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緡祠部度五千餘人耳以此為術其誰不能且遣使縱横本非令典漢武遣繡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籍盜賊公行出於無術行此下䇿宋文帝元嘉之政比於文景當時責成郡縣未嘗遣使至孝武以為郡縣遲緩始命臺使督之以至蕭齊此弊不革故景陵王子良上疏極言其事以為此等朝辭禁門情態即異暮宿州縣威福便行驅迫郵傳折辱守宰公私勞擾民不聊生唐開元中宇文融奏置勸農判官使裴寛等二十九員並攝御史分行天下招携戸口檢責漏田時張說楊瑒皇甫璟楊相如皆以為不便而相繼罷黜雖得戸八十餘萬皆州縣希旨以主為客以少為多及使百官集議都省而公卿以下懼融威勢不敢異辭陛下試取其傳讀之觀其所行為是為否近者均税寛䘏冠蓋相望朝廷亦旋覺其非而天下至今以為謗曽未數歲是非較然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且其所遣尤不適宜事少而員多人輕而權重夫人輕而權重則人多不服或致侮慢以興爭事少而員多則無以為功必須生事以塞責陛下雖嚴賜約束不許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從其令而從其意今朝廷之意好動而惡靜好同而惡異指趣所在誰敢不從臣恐陛下赤子自此無寧歲矣至於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難何者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秦人之歌曰涇水一石其泥數㪷且溉且糞長我禾黍何嘗言長我粳稻耶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歲一淤三歲而滿矣陛下遂信其説即使相視地形萬一官吏茍且順從真謂陛下有意興作上縻帑廩下奪農時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於民天下乆平民物滋息四方遺利蓋畧盡矣今欲鑿空訪尋水利所謂即鹿無虞豈惟徒勞必大煩擾凡所擘畫不問何人小則隨事酬勞大則量材録用若官私格沮並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才力不辦興修便許申奏替換賞可謂重罰可謂輕然並終不言諸人妄有申陳或官私悞興功役當得何罪如此則妄庸輕剽浮浪姦人自此爭言水利矣成功則有賞敗事則無誅官司雖知其踈豈可便行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視可否吏卒所過雞犬一空若非灼然難行必須且爲興役何則格沮之罪重而悞興之過輕人多愛身勢必如此且古陂廢堰多爲側近冒耕歲月既深已同永業茍欲興復必盡追收人心或揺甚非善政又有好訟之黨多怨之人妄言某處可作陂渠規壞所怨田産或指人舊業以為官陂冒佃之訟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無一事何苦而行此哉自古役人必用鄉戸猶食之必用五榖衣之必用絲麻濟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馬雖其間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終非天下所可常行今者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猶見燕晉之棗栗岷蜀之蹲鴟而欲以廢五榖豈不難哉又欲官賣所在坊場以充衙前雇直雖有長役更無酬勞長役所得既微自此必漸衰散則州郡事體憔悴可知士大夫捐親戚弃墳墓以從官於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彫大甚厨傳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陛下試慮及此必不肯爲且今法令莫嚴於御軍軍法莫嚴於逃竄禁軍三犯廂軍五犯大率處死然逃軍常半天下不知雇人為役與廂軍何異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勢必輕於逃軍則其逃必甚於今日為其官長不亦難乎近者雖使鄉戸頗得雇人然至於所雇逃亡鄉戸猶任其責今遂欲於兩稅之外别立一科謂之庸錢以備官雇則雇人之責官所自任矣自唐楊炎廢租庸調以為兩稅取大歴十四年應干賦歛之數以定兩稅之額則是租調與庸兩稅既兼之矣今兩稅如舊復欲取庸聖人立法必慮後世豈可於兩稅之外生出科名萬一後世不幸有多欲之君輔之以聚歛之臣庸錢不除差役仍舊使天下怨毒推所從來則必有任其咎者矣又欲使坊郭第等之民與鄉戸均役品官形勢之家與齊民並事其說曰周禮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里布而漢世宰相之子不免戍邉此其所以藉口也古者官養民今者民養官給之以田而不耕勸之以農而不力於是有里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無以爲生去為商賈事勢當爾何名役之且一歲之役不過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今世三大戸之役自公卿以降毋得免者其費豈特三百而已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若民所不恱俗所不安縱有經典明文無補於怨若行此二者必怨無疑女戸單丁蓋天民之窮者也古之王者首務恤此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茍非戸將絶而未亡則是家有丁而尚㓜若假之數歲則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没官富有四海忍不加䘏孟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春秋書作邱甲用田賦皆重其始為民患也青苗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歲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汙吏陛下能保之歟異日天下恨之國史記之曰青苗錢自陛下始豈不惜哉且東南買絹本用見錢陜西糧草不許折兊朝廷既有著令職司又每舉行然而買絹未嘗不折鹽糧草未嘗不折鈔乃知青苗不許抑配之說亦是空文只如治平之初揀刺義勇當時詔㫖慰諭明言永不戍邉著在簡書有如盟約于今㡬日議論已揺或以代還東軍或欲抵換弓手約束難恃豈不明哉縱使此令决行果不抑配計其間願請之戸必皆孤貧不濟之人若自有贏餘何至與官交涉此等鞭撻已急則繼之逃亡逃亡之餘則均之鄰保勢有必至理有固然且夫常平之為法也可謂至矣所守者約而所及者廣借使萬家之邑止有千斛而榖貴之際千斛在市物價自平一市之價既平一邦之民自足無操瓢乞匄之無里正催驅之勞今若變為青苗家貸一斛則千戸之外孰救其飢且常平官錢常患其少若盡數收糴則無借貸若留充借貸則所糴㡬何乃知常平青苗其勢不能兩立壞彼成此所䘮愈多虧官害民雖悔何逮臣切計陛下欲考其實必先問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謂此法有利無害以臣愚昧恐未可憑何以明之臣在陜西見刺義勇提舉諸縣臣常親行愁怨之民哭聲振野當時奉使還者皆言民盡樂為希合取容自古如此不然則山東之盜二世何縁不覺南詔之敗明皇何縁不知今雖未至於斯亦望陛下審聽而已昔漢武之世財力匱竭用賈人桑羊之說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㡬至於亂孝昭既立學者爭排其說霍光順民所欲從而予之天下歸心遂以無事不意今者此論復興立法之初其說尚淺徒言徙貴就賤用近易逺然而廣置官屬多出緡錢豪商大賈皆疑而不敢動以為雖不明言販賣然既已許之變易變易既行而不與商賈爭利未之聞也夫商賈之事曲折難行其買也先期而與錢其賣也後期而取直多方相濟委曲相通倍稱之息由此而得今官買是物必先設官置吏簿書廪禄爲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以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弊復如前商賈之利何縁而得朝廷不知慮此乃捐五百萬緡以予之此錢一出恐不可復收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今有人為其主牧牛羊不告其主而以一牛易五羊一牛之失則隱而不言五羊之獲則指為勞績陛下以為壞常平而言青苗之功虧商稅而取均輸之利何以異此陛下天機洞照聖略如神此事至明豈有不曉必謂已行之事不欲中變恐天下以為執德不一用人不終是以遲留歲月庶㡬萬一臣竊以爲過矣古之英主無出漢高酈生謀撓楚權欲復六國高祖曰善趣刻印及聞留侯之言吐哺而罵曰趣銷印稱善未㡬繼之以罵刻印銷印有同兒戲何嘗累高祖之知人適足明聖人之無我陛下以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罷之至聖至明無以加此議者必謂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故陛下堅執不顧期於必行此乃戰國貪功之人行險僥倖之說陛下若信而用之則是徇高論而逆至情持空名而邀實禍未及樂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願結人心者此之謂也士之進言者為不少矣亦嘗有以國家之所以存亡厯數之所以長短告陛下者乎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淺深不在乎强與弱厯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薄厚而不在乎富與貧道德誠深風俗誠厚雖貧且弱不害於存而長道德誠淺風俗誠薄雖强且富不救於短而亡人主知此則知所輕重矣是以古之賢君不以弱而亡道德不以貧而傷風俗而智者觀人之國亦以此而察之齊至强也周公知其後有篡弑之臣衛至弱也季子知其後亡呉破楚入郢而陳大夫逢滑知楚之必復晉武既平呉何曽知其將亂隋文既平陳房喬知其不乆元帝斬郅支朝呼韓功多於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釁生宣宗收燕趙復河湟力强於憲武矣銷兵而龎勛之亂起故臣願陛下務崇道德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於有功而貪富强使陛下富如隋强如秦西取靈武北收燕薊謂之有功可也而國之長短則不在此夫國之長短如人之壽夭人之壽夭在元氣國之長短在風俗世有尫羸而壽考亦有盛壯而暴亡若元氣猶存則尫羸而無害及其已耗則盛壯而愈危是以善養生者謹起居節飲食道引闗節吐故納新不得已而用藥則擇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久服而無害則五臟和平而壽命長不善養生者薄謹節之功遲吐納之效厭上藥而用下品伐真氣而助强陽根本已空僵仆無日天下之勢與此無殊故臣願陛下愛惜風俗如䕶元氣古之聖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齊衆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於迂闊老成初若遲鈍然終不肯以彼易此者知其所得小而所䘮大也曹參賢相也曰謹無擾獄市黄霸循吏也曰治道去泰甚或譏謝安以清談廢事安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劉晏為度支專用果銳少年務在急速集事好利之黨相師成風德宗初即位擢崔祐甫為相祐甫以道徳寛大推廣上意故建中之政其聲翕然天下想望庶㡬貞觀及盧杞為相諷上以刑名整齊天下馴致澆薄以及播遷我仁祖之馭天下也持法至寛用人有叙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然考其成功則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以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尚義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䘮考妣社稷長逺終必賴之則仁祖可謂知本矣今議者不察徒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齊之以智能招來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且天時不齊人誰無過國君含垢至察無徒若陛下多方包容則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廣置耳目務求瑕疵則人不自安各圖茍免恐非朝廷之福亦豈陛下所願哉漢文欲拜虎圈嗇夫釋之以為利口傷俗今若以口舌捷給而取士以應對遲鈍而退人以虛誕無實為能文以矯激不仕為有德則先王之澤遂將散微自古用人必須歴試諸艱有卓異之器必有已試之功一則使其更變而知難事不輕作一則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無辭昔先主以黄忠為後軍將軍而諸葛亮憂其不可以為忠之名望素非闗張之倫若班爵遽同則必不恱其後闗侯果以為言以黄忠豪勇之資以先主君臣之契尚須慮此况其他乎世嘗謂漢文不用賈生以為深恨臣嘗推究其㫖竊謂不然賈生固天下之奇才所言亦一時之良䇿然請為屬國欲以係單于則是處士之大言少年之銳氣昔高祖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當時將相羣臣豈無賈生之比三表五餌人知其踈而欲以困中行說尤不可信矣兵凶器也而易之正如趙括之輕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說則天下殆將不安使賈生嘗歴艱難亦必自悔其說用之晚歲其術必精不幸䘮亡非意所及不然文帝豈弃材之主絳灌豈蔽賢之士至於鼂錯尤號刻薄文帝之世止於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為御史大夫申屠賢相發憤而死紛更政令天下騷然及至七國發難而錯之術亦窮矣文景優劣於斯可見大抵名器爵禄人所奔趍必使積勞而後遷以明持久而難得則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今若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其得者既不肯以僥倖自名則其不得者必皆以沈淪為歎使天下常調舉生妄心恥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選人之改京官常須十年以上荐更險阻計析毫釐其間一事聱牙常至終身淪弃今乃以一人之薦舉而與之猶恐未稱章服隨至使積勞久次而得者何以厭服哉夫常調之人非守則令員多闕少久已患之不可復開多門以待巧者若巧者侵奪已甚則拙者迫隘無聊利害相形不得不察故近歲樸拙之人愈少巧進之士益多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如近日三司獻言使天下郡選一人催驅三司文字許之先次指射以酬其勞則數年之後審官吏部又有三百餘人得先占闕常調待次不其愈難此外管當發運均輸按行農田水利以振監司之體各懐進用之心轉對者望以稱㫖而驟遷奏課者求為優等而速化相勝以力相高以言而名實亂矣惟陛下以簡易為法以清淨為心使姦無所縁而民徳歸厚臣之所願厚風俗者此之謂也古者建國使内外相制輕重相權如周如唐則外重而内輕如秦如魏則外輕而内重内重之未必有姦臣指鹿之患外重之必有大國問鼎之憂聖人方盛而慮衰常先立法以救我國家租賦籍於計省重兵聚於京師以古揆今則似内重祖宗所以深計而預圖固非小臣所能臆度而周知然觀其委任臺諫之一端則是聖人過防之至計歴觀秦漢以及五代諫争而死蓋數百人自建隆以來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風采所繫不問尊卑言及乗輿則天子改容事闗廊廟則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議者譏宰相但奉行臺諫風旨而已聖人深意流俗豈知臺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銳氣而借之重權者豈徒然哉將以折姦臣之萌而救内重之也夫姦臣之始以臺諫折之而有餘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今法令嚴宻朝廷清明所謂姦臣萬無此理然而養猫以去鼠不可以無䑕而養不捕之猫蓄狗以防姦不可以無姦而蓄不吠之狗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設此官之意下為子孫立萬世之防朝廷紀綱孰大於此臣自㓜小所記及聞長老之談皆謂臺諫所言常隨天下公議公議所與臺諫亦與之公議所擊臺諫亦擊之及至英宗之初始建稱親之議本非人主大過亦無禮典明文徒以衆心未安公議不允當時臺諫以死爭之今者物論沸騰怨讟交至公議所在亦可知矣而相顧不發中外失望夫彈劾積威之後雖庸人亦可奮揚風采消委之餘雖豪傑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兹以徃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歟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臣始讀此書疑其太過以為鄙夫之患失不過備位而茍容及觀李斯憂䝉恬之奪其權則立二世以亡秦盧杞憂懷光之數其惡則誤德宗以再亂其心本生於患失而其禍乃至於䘮邦孔子之言良不為過是以知為國者平居必有亡軀犯顔之士則臨難庶㡬有徇義守死之臣若平居尚不能一言則臨難何以責其死節人臣茍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羮同如濟水孫寶有言周公大聖召公大賢猶不相恱著於經典晉之王導可謂元臣每與客言舉坐稱善而王述不恱以為人非堯舜安得每事盡善導亦歛衽謝之若使言無不同意無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賢萬一有小人居其間則人主何縁得知覺臣之所願存紀綱者此之謂也臣非敢歴詆新政茍為異論如近日裁減皇族恩例刋定任子條式修葺器械閲習鼓旗皆陛下神算之至明乾剛之必斷物議既允臣敢有詞至於所獻之三言則非臣之私見中外所病其誰不知昔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舜豈有是哉周公戒成王曰毋若商王受之迷亂酗於酒德成王豈有是哉周昌以漢高為桀紂劉毅以晉武為桓靈當時人君曽莫之罪書之史冊以為美談使臣所獻三言皆朝廷未嘗有此則天下之幸臣與有焉若萬一似之則陛下安可不察然而臣之為計可謂愚矣以螻蟻之命試雷霆之威積其狂愚豈可數赦大則身首異處破壞家門小則削籍投荒流離道路雖然陛下必不為此何哉臣天賦至愚篤於自信向者與議學校貢舉首違大臣本意已期竄逐敢意自全而陛下獨然其言曲賜召對從容久之至謂臣曰方今政令得失安在雖朕過失指陳可也臣即對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速進人太銳聽言太廣又俾具述所以然之狀陛下頷之曰卿所獻三言朕當思之臣之狂愚非獨今日陛下容之久矣豈其容之於始而不赦之於終恃此而言所以不懼臣之所懼者譏刺既衆怨仇實多必將詆臣以深文中臣以危法使陛下雖欲赦臣而不得豈不殆哉死亡不辭但恐天下以臣為戒無復言者是以思之經月夜以繼晝表成復毁至于再三感陛下聽其一言懷不能已卒進其說惟陛下憐其愚忠而卒赦之【熈寧二年十二月上時為直史館權開封府推官】 上神宗論青苗 李 常 臣伏見陛下焦勞旰食憂䘏黎元求所以富安休養之道而獻議之臣措置失當設法遣使布滿天下始稱補助耕歛終言利息分數致百姓疑懼騷然不寧不復信朝廷有愛民之心直謂巧為掊克而已陛下雖欲推不忍之至誠百姓何由而知之臣聞作法於涼其猶貪今作法於貪復何善之有臣深察物情博訪民俗皆謂雖一切取民之願尚不免悞其易於得財侈於妄費不計後日輸官之難臨時迫蹙况今官吏務為功效百端罔民其尤甚者使善良避請納之費虛認貫百以輸二分之息臣考之三代下至近古未聞欲求平治輔養元元而為法如此之者今百姓之室空匱已甚苛朘巧削日入於困窮困窮之至為盜而已矣陛下御天下之日未久德澤之所以浸漬生民未深而輔佐之臣作為此法使毒流海内小大驚扇疾視其上不蚤沮止恐非社稷之福此臣所以早夜憂懼惓惓不已累冒鈇鉞之誅上干天聽願一切寢罷以安輿情至今未䝉指揮伏望聖慈悉降臣前後論青苗錢劄子付有司施行【熈寧二年十一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神宗論青苗【係第二狀】 李 常 臣謹按前漢書食貨志言王莽每有所興造必依古傳經文國師公劉歆言周有泉府之官收不讎與欲得即易所謂理財正辭禁民為非者也莽乃下詔曰夫周禮有貸賖樂語有五均傳記各有斡焉今開賖貸張五均設諸斡者所以齊衆庶抑并兼也遂於長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更名長安東西市令及洛陽邯鄲臨淄宛成都市長皆為五均司市稱師東市稱京西市稱畿洛陽稱中餘四都各用東西南北為稱皆置交易丞五人錢府丞一人工商能采金銀銅連錫登取貝者皆自占司市錢府順時氣而取之又以周官稅民凡田不耕為不殖出三夫之稅城郭中宅不植蓺者為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無事出夫布一匹其不能出布者冗作縣官衣食之諸取衆物鳥獸魚鼈百蟲於山林水澤及畜牧者嬪婦桑蠶織紝紡績補縫工匠醫巫卜祝及它方技商販賈人坐肆列里區謁舎皆各自占所為於其所之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一分之而以其一為貢敢不自占自占不以實者盡没入所采取而作縣官一歲諸司市常以四時中月實定所掌為物上中下之賈各自用為其市平毋拘它所衆民賣買五榖布帛紬綿之物周於民用而不讎者均官有以考檢厥實用其本賈取之毋令折錢萬物昻貴過平一錢則以平賈賣與民其賈低賤減平者聽民自相與市以防貴瘐者民欲祭祀䘮紀而無用者錢府以所入工商之貢但賖之祭祀毋過旬日䘮紀毋過三月民或乏絶欲貸以治産業者均受之除其費計所得受息毋過歲什一吏用苛暴立威旁縁犯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貧者無以自存起為盜賊及莽未誅而天下戸口減半矣伏觀班固述王莽事其詳如此其所施置蓋皆畧本先王而其初為說非不美也及乎繆戾至使百姓無聊揺手觸禁富者不得自保貧者無以自存而起為盜賊卒以敗亡者何也志於利故也夫茍志於利雖純法三王其法則猶不可行况徒用其言以欺世耶孔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此明驗也今青苗法與王莽事無以異寖違愛民之初意一切以利為言而不顧此臣所以知不復可行而願罷也臣愚實懼陛下未盡省覽班固所載之始末謹繕冩其略不憚上煩天聽伏望聖慈萬幾之暇特賜反覆觀覽而深鑒之其青苗法伏乞早降詔㫖寢罷天下幸甚易曰不逺復無祗悔元吉此之謂也【熈寧二年十二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三 上神宗論王廣淵和買抑配取息 李 常 臣近聞京東轉運使王廣淵以陳汝義所進羨餘錢五十萬貫隨和買絹錢俵散今却令每貫納見錢一貫五百於常税折科放買之外又取此二十五萬貫大凡挾轉運使之勢臨郡縣以鞭笞强百姓出息錢雖倍稱猶可雖然此而不懲臣恐姦利小人交以掊克為事不思窮閻敗室日益困窮陛下徳政不復下浹而禍亂起矣今中下之户有田不過二頃二頃之收不過百斛數口之家一歲之食過半而輸租糞田吉凶疾病之費悉資於榖粟今又强之使出錢錢非農夫所常有者不以粟易則賣田土而得之或奪其食或廢其生生之業如此而望民俗安堵冦賊不作難矣竊聞御史程顥已嘗言乞付有司施行【熈寧三年正月上時為右正言先是二年六月京東轉運司言方春農事興而民困匱兼并乘具急而貸與之以要利昨冇旨以本路錢帛一百萬賜河北宜留半以貸貧民歳終可得息二十五萬中書以謂先時歳貸民錢一千收絹一匹今宜不收絹止收其直得利當半直下轉運司施行上批不須歲定所得息錢數或遇絲蚕不熟必致强民認數管納可詔轉運司民願輸納絹者亦聼隨稅輸納不得抑配至是監察御史裏行程顥言聞京東轉運使王廣淵去歳因和買紬絹多抛數日於人戸上配散每錢一千買紬一匹後來却令買絹并稅絹每匹令輸錢一千五百文乂配上等戸俵粟豆錢廣淵妄迎合朝廷意故致此語轉運司分析以聞廣淵言散粟豆錢本以濟民乏皆取民願和買依舊比無抑配者王安石為上言廣淵在京東功狀且曰廣淵為人誠不可知然見陛下欲責功實乃能趨赴以向聖意所在古者設官諭主意所好惡使民辟行之恐不當罪其迎合也遂置廣淵不問降詔日巳行常平新法其粟豆錢自今勿給紬絹本錢撥北京封樁息錢納内藏庫】 上神宗論變更舊制 張方平 臣䝉恩朝對今已奉辭竊惟孤陋之才適偶聖神之㑹上膺眷遇有異等倫今承特召而來安敢緘黙而去輒獻愚忠仰禆天聽臣聞人心惟危患生所忽動之甚易安之實難禁衛六軍邉防三路撫御之法善制具存民心戎事國之大本動靜之機安危所繫若民心危揺戎事興動䇿慮一失綏輯非易祖宗謨烈國家大計甚所謹重惟此二者不同小事隨宜改易縱有利害容得更張民猶水也可以載舟亦以覆舟兵猶火也可以焚物亦以自焚焚溺之害當在吉之先見造形而反已是後時害成乃悔則何及矣夫人臣之分出處是常國家大業天下重器譬之輜重豈可輕離願陛下思所以置器於安審所以藏身之固廣聰聽於符同之外採公議以得失之前深察軍民之情厚為社稷之慮使人安其業上下無怨溥天之下欣戴盛德高拱巖廊之上保此泰山之安朝廷尊而國體平順氣應而嘉生遂退就誅殛實所甘之【熈寧三年正月方平自留守西京入覲除判都省固辭不受遂知陳州入辭上此奏】上神宗論王廣㢘青苗取息 李常等 臣等伏見河北提舉常平廣惠倉王廣亷近至京師倡言青苗新法已曉諭河北取三分之利又聞制置條例司欲取其法行之天下臣竊以為過矣臣畧聞其歛散之法云下戸恐其負之不敢輒給其上戸則十有七八願者若爾則與立法之意相違戾矣新法以摧兼并惠貧弱為意而下戸不及又以贍上等之有餘則是助大賈蓄家以乘民之不給也何以為輕重盈虛之術乎况朝廷詔令云凡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惠興利以為耕歛補助裒益多寡而抑民豪奪之意也今纔數月而取利三分則與詔㫖甚相乖戾異時姦吏旁縁與聚歛之臣刻剥日滋則雖倍稱之息未可知也劉歆為新莽開賖貸設五均其至于亡國但云計贏所得受息毋過歲什一周禮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康成之注亦引莽制以為解今使人什三則又過亡新二矣既許其一歲再貸則其息遂至于什六下何以堪之哉詩曰曽是掊克歛怨以為德以陛下之睿聖有意於三代之隆若生財有道用財有節臣恐天下之財充牣委積而不可勝校而廣㢘小人造端以籠天下之利一旦生民重賦至于無聊而怨及於上為害豈淺哉臣愚伏望陛下寘廣廉于理可懲擅命之吏明詔有司推法之本意諭所遣提舉官勿以强民一切隨其所願倘䝉聖慈昭然辨其難以遽行止且試之河北陜西數路不勝幸甚天下至大生靈至衆不可以倉卒治也【熈寧三年正月同右正言孫覺上初敕㫖散青苗錢並聽民從便毋得抑勒而提舉官務以多散為功又民富者不願取而貧者乃欲得之即令隨戸等高下品配又令貧富相兼十人為保首王廣㢘在河北第一等給十五貫第二等十貫第三等五貫第四等一貫五百第五等一貫民間喧然不以為便而廣亷入奏稱民間歡呼鼓舞歌頌聖徳言者遂交攻之】 上神宗論青苗 陳 襄 臣近有奏狀為諸路俵散青苗錢官員内有生事擾民擅違朝㫖乞特與减黜及青苗已行俵散者只令送納本錢如未俵散處並令罷支等事未䝉朝旨施行竊詳條例司元降指揮以常平廣惠變為青苗之法申嚴賞罰督責州縣以謹其給納雖以優民救乏為名其實不異民間舉放之事以漁民取利而已豈陛下聖明之主所宜為之就使國家帑藏空虛財用不足亦未至如經紀小民放本取利事體削弱如此之甚也今來訪聞諸路所差官吏為見朝廷屬意財利莫不望風希㫖務為誅剥以覬幸酬賞茍免黜責或以三分取息或將陳舊之物紐作貴價兊換支散或不以民之貧富一例抑配事初如此其後可知臣恐此法一行騷動天下希錐刀之利失億兆之心貽禍之端未必不由兹始况興事改法繫國家安危大計上有公卿謀議下有臺諫糾察豈可只由條例一司獨專其事置陛下於有過使黎元之不安茍利一時歛怨天下非細事也臣欲乞將中外臣寮前後上言常平青苗等不便事件章疏并臣前狀降付中書令與宻院一處看詳定奪可否及下兩制臣寮供析利害聞奏庶陛下得以盡天下之公議知事體之難行特賜寢罷以安人心【熈寧三年正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論新法 范 鎮 臣竊以常平倉始於漢之盛時賤則貴而歛之恐傷農也貴則賤而散之恐傷民也最為近古雖唐虞之政無以易也而青苗者唐衰亂之世所為也所為青苗苗青在田賤估其直收歛未畢而必其償是盜跖之法也今以盜跖之法而變唐虞不易之政此人情所以不安而中外驚疑也陛下以上聖之資厲精求治宜先道德以安民心而服四夷有司乃皇皇於財利使中外人心驚疑不安臣恐四夷有以窺我也廼者天雨土地生毛天鳴地震皆民勞之象也伏惟陛下觀天地之變罷青苗之舉歸農田水利於州縣追還使者以安民心而解中外之疑【熈寧三年正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新法 范 鎮【熙寧三年正月二十三日詔諸路常平廣惠倉給散青苗錢本為恵䘏貧乏並取民情願今慮官吏不體此意追呼均配抑勒翻成騷擾其令諸路提㸃刑獄官體量察違者禁止立以名聞敢沮抑願請者按罰亦如之】 臣伏覩近降中書劄子四十道散下諸路約束分俵青苗錢不得抑配人戸並召情願者特申前詔耳非臣前所奏之謂也陛下嫉富人之多取而少取之少取與多取猶五十步之與百步耳何擇焉今有二人坐市市物其一人從其傍下其直以相傾奪則人皆知惡之况朝廷乎朝廷者非王道不可為乃欲為市道之所惡者乎異時下戸之舉息者大率千家纔數十百家今又盡敺而予之錢是天下之下戸皆舉息矣天下之下戸既皆舉息則其心乃常恐乎公上之責其償而莫寧其志也且始之予之也則人莫不願其得及責其償則豈能如予之之願乎臣恐官廩一散若貸糧之不時得收文移愈宻而天下多事矣貧富之不均久矣貧者十蓋七八何也力役科買之數也非富民之多取也富者纔二三既其利又責其保任下戸下戸逃則於富者取償是促富者使貧也貧者既已貧矣又促富者使貧萬一契丹渝盟秉常盜邉敺貧民與之守禦豈不殆哉且富民有道在於節費節費有道在於减兵减兵有道在於以漸為之十年則歲積緡錢五百萬矣積而不已以之為國則國用足以之治民則民力寛何用遣使汲汲於聚歛而取怨於天下之民乎宋興百一十年雖三代太平未有如今日之長也何則祖宗之規模在於州縣州委之生殺縣委之賦役慮其或失於中也為之轉運使提㸃刑獄以按察而糾舉之其委任謹重之道至矣一旦遣使數十人分撓其權欲天下之心不驚疑可乎而言者乃謂富人動揺又建議欲設賞以捕繫之是監謗也監謗而可為於此世乎亦猶興利者之為也臣無言責然陛下比者詔書丁寧今兹事體又大不敢緘黙伏乞檢臣前奏罷青苗錢歸農田水利差役於州縣而召還使者則天下幸甚【熈寧三年正月上】 上神宗乞罷青苗及諸路提舉官 韓 琦 准轉運及常平廣惠司牒支俵青苗錢每十戸以上結成一保須第三等以上有物力人充甲頭第五等并客戸不得過一貫五百文第四等每戸不得過三貫文第三等每戸不得過六貫文第二等每戸不得過十貫文第一等每戸不得過十五貫文如所支錢外更有剰數其第三等以上人戸委本縣量度物力於今來所定錢數外更添數支給若更剰錢如坊郭人戸實有自已物業可充抵當願借請官錢者仍五家以上結為一保依鄉村青苗例支錢借不得過物業抵當所直價錢之半其逐縣即不得避出納之煩令諸色人扇揺人戸却稱不願請領仰逐縣官吏用心曉告如不願請領即具結罪文狀入馬逓申赴當司以憑選差清强官徃彼曉諭人戸如却願請領其本縣干繫人必别作行遣如事理稍重必具事由申奏應夏秋收成合納所請過價錢斛㪷如物價稍貴願納見錢者當議於市價上减樸錢數仍比附元請價錢上十分中不得過三分假令一戸請過錢一貫文如送納見錢不得過一貫三百文 臣竊以國之頒號令立法制必信其言而使民受實惠則四方觀聽孰不欣服伏詳熈寧二年詔書務在優民不使兼并乘其急以邀倍息凡此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謂合先王散惠興利抑民兼并之意也今乃鄉村自第一等而下皆立借錢貫三等以上更許增添坊郭戸有物業抵當者依青苗例支借且鄉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業戸乃從來兼并之家也今皆多得借錢每借一千令納一千三百則是官放息錢與初詔抑兼并濟困乏之意絶相違戾欲民信服不可得也又鄉村保須有物力人為甲頭雖云不得抑勒而上戸既有物力必不願請官吏防保内下戸不能送納豈免差充甲頭以備代陪復峻責諸縣人不願請即令結罪申報若選官曉諭却有願請者則干繫人别作行遣或具申奏官吏懼提舉司勢可升黜又防選官曉諭之時豈無貧下浮浪願請之人茍免捃拾須行散配且下戸見官中散錢誰不願請然本戸夏秋各有稅賦又有預買及轉運司和買兩色紬絹積年倚閣借貸麥種錢之類名目甚多今更増納此一重出利青苗錢愚民一時借請則甚易至納時則甚難故自制下以來一路官吏上下惶惑皆謂若不抑散則上戸必不願請近下等第與無業客戸雖或願請必難催納將來必有行督索及勒干繫書手典押耆長戸同保人等均陪之患大凡兼并者所放錢雖取利稍厚縁有逋欠官中不許受理徃徃舊債未償其半早已續得貸錢兼并者既有資本故能使相因歲月漸而取之今官貸青苗錢則不然須夏秋隨稅送納災傷及五分已上方許次料催還若連兩料災傷則必官無本錢接續支給官本因而寖有失陷其害明白如此更有縁此煩費虛擾之事不敢具述去歲河朔豐熟常平倉糴米斗錢不過七十五至八十五以來若乘時收歛遇貴出糶不唯合於古制而無失陷之兼民被實惠亦足收其羨贏今諸倉方有糴入而提舉亟令住止蓋盡要散充青苗錢指望三分之利收為巳功縣邑小官敢不奉行豈暇更䘏貽民乆逺之患哉諸路所行必料大率如此朝廷若謂陜西嘗放青苗錢官有所得而民以為便此乃轉運司因軍儲有闕遇自冬涉春雨雪及時麥苗滋盛决見成熟行於一時則可也今乃差官置司為每歲春夏常行之法而取利三分豈陜西權宜之比哉兼初詔且於京東淮南河北三路先行此法候成次第即令諸路施行今此三路方憂不能奉行而遽於諸路徧差提舉官以至西川廣南亦皆置使伏惟陛下自臨御以來夙夜憂勞勵精求治况承祖宗百年仁政之後民浸德澤唯知寛䘏未嘗過擾但躬行節儉以先天下常節浮費漸汰冗食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逺邇之疑哉欲望聖明更賜博訪若臣言不妄乞盡罷諸路提舉官只委提㸃刑獄官依常平舊法施行【熈寧三年二月上時判大名府上親袖琦奏出示執政曰琦真忠臣雖在外不㤀王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不意乃害民如此出令不可不審且坊郭安得青苖而使者亦强取之乎王安石進曰茍從其所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陛下修常平法所以助民至於收息亦周公遺法也且如桑羊籠天下貨賄以奉人主私欲此乃所謂興利之臣也今陛下置官為天下理財非以佐私欲則安可謂之興利之臣乎上曰坊郭俵錢如何曽公亮陳升之皆以為不當俵安石曰坊郭所以俵錢者以常平本多農田所須已足而有餘則因以賑市人乏絶又以廣常平儲也廣常平儲所以備百姓之凶荒不知於義有何所害公亮曰坊郭上等户則無所用之下等户則難於輸納安石曰既取情願則無所用者自不俵既有保甲則難於納者自不能誚矣升之曰但恐州縣避難索之故抑配上戸耳安石曰抑配誠恐有之然俟其冇嚴行黜責一二人則其自絶如河北路則恐不可抑配聞韓琦自諷諭諸縣言百姓皆不願投狀唯一縣初以為不便而為司録陳紘者說譬曰若朝廷更選人體問而百姓反稱情願則奈何於是乃不敢投狀儻河北一路有一人不願則韓琦必受其狀以聞今琦自入奏乃無此則百姓不以為不便提舉官不敢抑勒可知矣然上終以韓琦所説為疑安石曰臣以為此事至小利害亦易明且使州縣抑配上戸俵十五貫錢又必令出三分息錢一戸所倍止三貫錢因廣常平儲蓄以待百姓㓙荒則比之前代科百姓出米為義倉米未為不善况又不令抑配有何所害而上煩聖心過慮臣論此一事已及十數萬言然陛下尚不能無疑如此事尚為異論所惑則天下何事可為上曰要須盡人言料文彦博呂公著亦以為不可但腹非而已韓琦獨肯來說真忠臣也安石曰事誠當盡人之情偽事之是非若於情偽是非不能深察唯務多納人言則恐非但常平事不可為事事皆無可為者翌日安石遂稱病不出詔以琦奏付三司制置條例司】 上神宗乞罷提舉官吏及住散青苗錢 吕公著 臣竊聞近日中外臣寮累有章疏乞罷昨差提舉常平廣惠倉官吏及住散人戸青苗錢至今未有施行臣伏思朝廷所以特遣使人頒行新法本欲惠恤百姓非為剥下奉上朝廷之意固已甚善然而朝野沸騰皆以為不便者蓋由朝廷處置前後自相違戾如昨來元本敕㫖止於河北京東淮南三路後來忽然續差官吏徧行天下所差官吏往往多不得人如蘇涓王廣亷皮公弼之徒張皇事勢必欲生事邀功朱經李元瑜之輩庸猥下才所在為人輕笑其間取利之條日増惠民之意漸失所以人心揺動日益不寧臣欲乞應前來所遣官吏可一切罷歸其青苗錢且只於近京一兩路專委提刑司或轉運司相度俵散務要惠民不必取利候散及一二年如見得於公私無損實有惠濟推之諸路亦未為晚兼人心亦自信服若一二年間民猶以為不便則朝廷亦宜改作不可必遂前失如此則人心自安無不得所【熈寧二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再論青苗錢 吕公著 臣近具劄子言制置三司條例司本出權宜合從廢罷諸路散青苗錢違戾元降敕㫖及遣提舉官等不當並宜追還昨日亦曾面奏未䝉施行臣伏思近日朝廷頗有更張其意雖欲便民然其間事理豈能盡當茍博采羣言事有未便者不憚改作則善莫大焉若舉措既失人心已揺專以朝廷之威欲勝衆多之口則恐執之愈久物情益更不安至於迷而後復所失多矣伏乞特賜檢㑹臣前奏降出施行【熈寧三年二月上】 上神宗乞罷條例司常平使者 司馬光 臣蒙聖恩除樞宻副使仍屢遣陳承禮等趣臣就職德意汪洋天隆地厚非臣隕身糜骨所能報稱然臣切惟陛下所以用臣之意蓋察臣狂直庶㡬有補於國家臣所以事陛下之心亦不過竭其愚以禆聖德之萬一若陛下徒以禄位榮臣而不取其言則是以天官私非其人臣徒以禄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則是盜竊朝廷名器以私其一身誠恐上累陛下之至公下䘮微臣之素守此臣所以屢違詔命不敢祗受者也臣伏見陛下天縱英明勵精求治思得嘉謀以新天下而建畫之臣不能仰副聖意思慮未熟講議未精徒見目前之小利不顧永久之大害憂政事之不治不能輔陛下修祖宗之令典乃更變亂先王之政刑患財利之不足不能勸陛下以恭儉節用乃更遣聚歛之臣誅剥齊民設官則以冗增冗立法則以苛益苛使四海危駭百姓騷然猶且堅執而行之不肯自以為非也臣先曾上疏言不當設制置三司條例司又言天下之事當委之轉運使知州知縣不當别遣使者擾亂其間又嘗因經筵侍坐言散青苗錢不便自後朝廷更遣使者四十餘人分行天下以提舉管當常平廣惠倉相度差役農田水利為名其實專使之散青苗錢臣竊自疑智識淺短不足以知天下變通之務又疑因臣之言激怒建畫之臣使行之更力由是閉口不敢復言今行之纔數月中外鼎沸皆以散青苗錢為不便然後臣乃敢發口復言彼言青苗錢不便者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倚勢作威陵轢州縣騷擾百姓止論今日之害耳臣所憂者乃在十年之後非今日也夫民之所以有貧富者由其材性愚智不同富者智識差長憂深思逺寧勞筋苦骨惡衣菲食終不肯取債於人故其家常有贏餘而不至狼狽也貧者啙窳偷生不為逺慮一醉之外無復贏餘急則取債於人積不能償至於鬻妻賣子凍餒填溝壑而不知自悔也是以富者常借貸貧民以自饒而貧者常假貸富民以自存雖苦樂不均然猶彼此相資以保其生今縣官乃自出息錢以春秋貸民民之冨者皆不願請貧者乃欲得之而提舉官欲以多散為功故不問民之貧富各隨戸等抑配與之富者與債仍多貧者與債差少多者至十五緡少者不减千錢州縣官吏恐逋欠為負必令貧富相兼共為保甲仍以富者為之魁首貧者得錢隨手皆盡將來粟麥小有不登二稅且不能輸况於息錢固不能償吏督之急則散而之四方富者不去則獨償數家所負力竭不逮則官必為之倚閣春債未畢秋債復來歴年寖深債負益重或值㐫年則流轉死亡幸而豐稔則州縣之吏併催積年所負之債是使百姓無有豐㐫長無蘇息之期也貧者既盡富者亦貧臣恐十年之外富者無㡬何矣富者既盡若不幸國家有邉隅之警興師動衆凡粟帛軍須之費將從誰取之臣不知今者天下所散青苗錢凡㡬千萬緡若民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災州縣之吏果有仁心愛民者安得不為之請於朝廷乞因郊赦而除之朝廷自祖宗以來以仁政養民豈有視其流亡轉死而必責其所負其勢不得不從請者之言也然則官錢㡬千萬緡已放散而不返矣官錢既放散而百姓又困竭但使閭胥里長於收督之際有乞取之資此可以謂之善計乎且常平倉者乃三代聖王之遺法非獨李悝耿壽昌能為之也榖賤不傷農榖貴不傷民民賴其食而官收其利法之善者無過於此比來所以隳廢者由官吏不得人非法之失也今聞條例司盡以常平倉錢為青苗錢又以其榖換轉運司錢是欲盡壞常平專行青苗也國家每遇㐫年供軍食自不能足用固無羨餘以濟饑民所賴者止有常平倉錢榖耳今一旦盡作青苗錢散之向去若有豐年將以何錢平糴若有㐫年將以何榖賙贍乎臣竊聞先帝嘗出内藏庫錢一百萬緡助天下常平倉作糴本前日天下常平倉錢榖共約一千餘萬貫石今無故盡散之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復欲收聚何時得及此數乎臣所謂散青苗錢之害猶小而壞常平倉之害尤大也今國家每有大費三司所不能供者陛下輒取内藏庫物以給之彼内藏庫者乃祖宗累世之所蓄聚以備軍旅非常之用也使其物常如泉源流出於庫無有窮竭之時則可矣若本皆歛之於民以實之則有時而空矣昔漢文帝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吾何以臺為太宗時兖王嘗作假山召寮屬置酒觀之翊善姚坦獨俛首不視王强使視之坦曰坦唯見血山耳不見假山王驚問其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稅里胥臨門捕人父子兄弟送縣笞撻血流滿身愁苦之聲不可忍聞此假山皆民租賦所為非血山而何是時上亦自為假山聞之遽命毁之今陛下令薛向於江淮為貿易以一二百萬緡畀之又散青苗錢數千萬緡其餘五十萬三十萬者固不足數爾其為露臺假山之費不亦多乎陛下聰明仁儉固不減漢文帝及太宗然而視弃財物如糞土者蓋未知其所從來皆出於生民之膏血耳陛下若終信條例司所言推而行之不肯變更以循舊貫十年之外富室既盡常平已壞帑藏又空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餓殍滿野加以四夷侵犯邉境羽書狎至戎車塞路攻城不已轉餉不休當是之時民之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為盜賊將何之矣秦之陳勝呉廣漢之赤眉黄巾唐之黄巢皆窮民之所為也大勢既去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臣竊惟太祖太宗躬擐甲胄櫛風沐雨跋履山川䝉犯矢石以為子孫成光明盛大之業如此其美也陛下試取臣所進歴年圖觀之自周末以來至于國初一千三百六十有二年其間亂離板蕩則固多矣至於中外無事不見兵革百有餘年如國朝之盛者豈易得乎此臣所以尤為陛下痛惜者也書曰民不靜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臣切觀方今四夷親附邉鄙不聳五榖和熟盜賊稀簡是宜為天下和樂無事之時而中外恟恟人不自安者無他故也正由朝廷有制置三司條例司諸路有提舉管當常平廣惠倉使者爭獻謀畫各矜智巧變更祖宗法度侵奪細民常産掊歛財利以希恩寵非獨此青苗一事而已至於欲計畝率錢雇人充役決汴水以種稻及溉民田及欲洩三十六陂水募人耕佃若此之不可悉數道路之人共所非笑而條例司自以為高奇之䇿以授常平使者必欲行之天下恐其興作之不已皆如青苗為害於民也故小大惶惶不敢自安茍不罷廢此局則生民必無休息之期矣陛下誠能昭然覺悟采納臣言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及追還諸路提舉管當常平廣惠倉使者其官員並送審官院與合入差遣青苗錢巳散者令州縣官豐熟日催收本錢更不取利未散者毋得更散其常平倉錢榖依舊封樁令提㸃刑獄司管當則太平之業依然復故矣兹事明如白黒易如反掌陛下何憚而不為也如此臣雖盡納官爵但得為太平之民以終餘年其幸多矣茍言不足采陛下雖引而寘諸二府徒使天下指臣為貪榮冒寵之人未審陛下將何所用之不勝惓惓狂愚之誠惟聖明裁處【熈寧三年二月上光懇辭樞副章六七上】 上神宗封還罷司馬光副樞劄子 范 鎮 臣准中書送司馬光劄子奉聖㫖依乞收還樞宻副使敕告依舊供職送學士院降詔旨臣伏見司馬光稱近曽上疏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及追還諸路常平廣惠倉使者未聞朝廷少賜采録但聞條例司愈用事催散青苗錢愈急中外人情愈惶惶不安臣當此際獨以何心敢當高位臣竊以姚元崇以十事要明皇明皇盡用之然未有大於此者而開元之政遂致太平今光但以一事欲除其害之徧天下者乃未拜命時所言而陛下乃追還光樞宻副使之命者考求義理竊所未安臣前日進讀延英閣吕惠卿言青苗錢皆是民間情願就令臣為富家使臣保任九家下戸令官中取債則臣實不願以臣之心觀天下之心恐不相逺更乞陛下宣問二府大臣及左右侍從之臣此言是與不是天下人心如此不如此今臣所陳大抵與司馬光相類而光追還新命則臣亦合加罪責所有下學士院文字未敢行下謹具封納伏乞陛下特賜詳察【熈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銀臺司】上神宗論罷司馬光樞宻范鎮封駮司不當 孫 覺 臣前日延和面奉聖㫖議改青苗法復常平舊制又患諸路提舉非其人有意更易臣切喜嘆以為中外之論正欲如此而聖諭及之真臣等之所望四方之所幸也翹足企首以俟德音昨日又聞罷司馬光樞宻副使罷范鎮通進封駮司若以司馬光爭論青苗新法拒違詔除鎮從而和之駮正而不肯下則是青苗之議持之尚堅而延和宣諭或亦有不果者歟臣屢嘗奏聞青苗新法極為細事徒以大臣講求不詳議論不審而倉卒茍且擾動天下故人情不安論難鋒起當此時雖有善謀良法難以推行况考之於古而或差施之於今而未當措置舛錯如此其甚者哉奈何以難行之法惡人議之至罷一樞宻副使絀一封駮司流聞四方所損不細傳載後世何以觀法昔成王剪桐葉以戲叔虞史佚從而封之曰天子無戲言西府之重何止如封國司馬光之直諒豈但方於叔虞誥敕之嚴固不並於桐葉陛下有戲言之過則號令之所被人以空虛無用之文誥命之所加示人以玩弄可移之物書曰令出惟行不惟反易曰汗其大號令行而更收汗出而復反何以使人信而誅其或惰者乎朝廷設官分職固欲人守其官士稱其職也范鎮封駮識者莫不是之不能聽用其言奈何罷其職任傳曰守道不如守官鎮能守其官是封駮之得人也遽然罷之豈將患其不順已耶不順陛下者多見容不順執政者輒見斥臣恐人主之權或移於下矣失職者固法之所誅守官者又朝廷之所弃不知陛下將取固禄保位茍容其身以備員充數乎不然何宜進者反聽其罷宜任者反從而黜耶臣以陛下致今日之紛紜而在朝羣臣徃徃求去者何耶徒以青苗新法人情不安所遣使者多非其人大臣建議而不從言者力爭而不聽至於罷免柄臣之新命黜責禁近之守官推劾諫臣之風聞内外騰沸駭動四方臣切憂他變相縁而生治亂從此分矣伏望聖慈采羣論之所長奮乾剛之獨斷稍復常平之舊法悉罷提舉之庶官自然人情復安中外如故【熈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四 上神宗乞罷提舉常平倉官吏 吕公著 臣近兩具劄子言乞罷提舉常平廣惠倉官吏未䝉施行臣竊惟朝廷自頒行此法以來中外議者皆以為本非惠民實欲掊利人情憂懼物論沸騰朝廷以法令既行憚於改作直至取大臣所奏逐條疏駮巧為辨説敷告天下其餘中外官守或因有所論列或以不即奉行皆欲劾問專以朝廷之威杜塞衆口是以比日以來人情愈更不寧臣伏思陛下自即位之始慨然有大有為之志其規模固欲高視近古然今日所行纔一二末事頗已輕失人心縱使法意雖善其施設固亦未工况人無智愚皆以為不便伏望愽米公議盡罷諸路所遣提舉官委提刑或轉運司且於三兩路相度支散候見得於民無害則不獨此法可以推行其它處置皆足以取信於人若百姓終以為病朝廷亟為改之猶不至害及天下所有臣前奏伏乞檢㑹付外施行【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王安石讀公著奏于上前曰常平法何以致人情憂懼陛下即位以來詢采人言甚衆亦甞有言和買紬絹舊陜西青苖錢法害民否惟江西用鹽折和買絹錢即言者非一以此明青苖及和買不為百姓所苦今常平俵錢法取息皆薄於舊青苖和買其間防禦搔擾取人便利甚多何故乃至人情憂懼也又讀至取大臣奏疏逐條疏駁巧為辨説敷告天下上曰如此則韓琦安得不動心乎安石曰朝廷作有理之法令藩鎮逐條疏駁而執法乃不以為非方鎮作無理章奏朝廷諄諄曉諭而執法乃謂之巧為辨説即非理之政言事官當逐條辨論其非以開悟陛下之聰明可也今但言巧為辨説而不見辨説之不當則其情可見矣】 上神宗論新法 蘇 軾 臣聞之益戒于禹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仲虺言湯之徳曰用人惟已改過不吝秦穆䘮師于殽悔痛自誓孔子録之自古聰明豪傑之主如漢高帝唐太宗皆以受諌如流改過不憚號為秦漢以來百王之冠也孔子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聖賢舉動明白正直不當如是耶所用之人有邪有正所作之事有是有非邪正兩言而足正則用之邪則去之是則行之非則止之此理甚明猶飢之必食渇之必飲豈有别生義理曲加粉飾而能欺天下哉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陛下自去歳以來所行新法皆不與治同道立條例司遣青苖使歛助役錢行均輸法四海騷動行路怨嗟自宰相以下皆知其非而不敢争臣愚惷不識忌諱廼者上疏論之詳矣而學術淺陋不足以感動聖明近者故相舊臣藩鎮侍從雜然争言不便以至臺諫二三人本其所與締交唱和表裏之人也然猶不免一言其非者豈非物議沸騰事勢迫切而不可止歟自非見利忘義居之不疑者孰肯終始膠固不自湔洗如蒲師孟乞免提舉胡宗愈不願檢詳如逃垢穢唯恐不脱人情畏惡一至於此近者中外讙言陛下已有悔悟意道路相慶如䝉大賚實望陛下於旬日之間渙發徳音洗蕩乖僻追還使者而罷條例司今者側聴所為蓋不過使監司體量抑配而已比之未悟所較㡬何此孟子所謂知兄臂之不可紾而姑勸以徐知鄰鷄之不可攘而月取其一帝王改過豈如是哉臣又聞陛下以為此法且可試之三路臣以為此法譬之醫者之用毒以人之死生試其未效之方三路之民豈非陛下赤子而可試以毒乎今日之政小用則小敗大用則大敗若力行而不已則亂亡隨之臣非敢過為危論以聳動陛下也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曰民二曰軍三曰吏四曰士此四人者一失其心足以生變今陛下一舉而兼犯之青苖助役之法成則農不安均輸之令出則商賈不行而民始憂矣併省諸軍迫逐老病至使戍兵之妻與士卒雜處其間貶殺軍人有同降配遷徙淮甸近若流放年近五十人人懷憂而軍始怨矣内則不敢謀於元臣侍從而專用新進小生外則不責成於守令監司而專用青苖使者多置閑局以擯老成而吏始解體矣陛下臨軒選士天下謂之龍飛榜而進士一人首削舊恩示不復用所削者一人而已然士莫不悵恨者以陛下有厭薄其徒之意也今議者又欲漸消進士純取明經雖未有成法而小人招權自以為功更相扇揺以謂必行而士始失望矣今進士半天下自二十以上便不能誦記注義為明經之學若法令一行則士皆懷廢棄之憂而人才長短終不在此昔秦禁挾書而諸生皆抱其業以歸勝廣相與出力而亡秦者豈有他哉亦以失業而亡所歸也故臣願陛下勿復言此民憂而軍怨吏解體而士失望禍亂之源有大於此者乎今未見也一旦有急則致命之士必寡矣方是之時不知希合茍容之徒能為陛下收板蕩止土崩乎去歳諸軍之始併也左右之人皆以士心樂併告陛下近者放停軍人李興告虎翼吏率錢行賂以求不併則士卒不樂可知矣夫謟諛之人茍務合意不憚欺罔者皆如此故凡言百姓樂請青苖錢出助役錢者皆不可信陛下以為青苖抑配果可禁乎不唯不可禁廼不當禁也何以言之若此錢放而不收則州縣官吏不免責罰若此錢果不抑配則願請之户後必難收索前有抑配之禁後有失陷之責為陛下官吏不亦難乎故臣以為既行青苖則不當禁抑配其勢然也人皆謂陛下聖明神武必能徙義修慝以致太平而近日之事乃有文過遂非之風此臣所以憤懣太息而不能巳也昔賈充用事天下憂恐而庾純任愷戮力排之及充出鎮秦凉忠臣義士莫不相慶屈指數日以望惟新之化而馮紞之徒更相告語曰賈公逺放吾等失勢矣於是相與獻謀而充復留則晉氏之亂成於此矣自古唯小人為難去何則去一人而其黨破壞是以為之計謀游説者衆也今天下賢者亦將以此觀陛下為進退之决或再失望則知㡬之士相率而逝矣豈皆如臣等輩偷安懷禄而不忍去哉猖狂不遜忤陛下多矣不敢復望寛恩俯伏引領以待誅殛【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直史館開封府推官】 上神宗論新法 范 鎮 臣伏以陛下以一人之尊而居天下士民之上所恃者綱紀也綱紀者上下之分而已今内則中書之政歸於條例司外則轉運提㸃刑獄及州縣之權奪於提舉常平廣惠倉司上下之分侵撓如此陛下之綱紀何恃乎且法者所以示信天下也陛下初詔云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河北提舉司乃自第一等給錢有差皆令出三分利豈為公家無所利其入乎又云不願者不得抑配今上等人戸既令出息又令保任貧户豈不為抑配乎近詔諸路提㸃刑獄嚴加覺察又令開封府鞫問吕景諸路提㸃刑獄肯為陛下覺察乎法令如此而欲天下取信不可得也外議紛紛皆云自古以來未有天子而開課場者民雖至愚不可不畏伏乞檢臣前二奏罷青苗錢追還使者而歸農田水利差役於州縣以正綱紀以息民言而幸天下臣不勝區區之愚【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先是侯叔獻屢督提開封府界縣鎮事吕景散青苗錢景以畿内諸縣各有屯兵毎歳課利錢僅能供諸軍請給無有贏餘條例司又別以買陜西鹽鈔錢十五萬貫為青苗錢景言府界人戸見倚閣貸糧五十餘萬石今又散青苖錢十五萬貫恐民力不能堪王安石怒令開封府鞫問吕景故鎮上此奏王安石曰鎮所言天子開課場若非陛下畧見周禮有此則豈得不以為愧恥前代人主幾人能以周禮决事此所以流俗之言常勝也然以周禮决事者學周公之次者也真學周公者仰觀天俯察地中考人事若於理可為則雖周公未嘗有此亦必為之此乃真學周公者也安石强辨飾姦大扺此】 上神宗論條例司畫一申明青苖事 韓 琦 【熈寧三年三月四日制置三司條例司言羣臣數言常平新法不便今畫一申明乞敕諸路安撫轉運提㸃刑獄提舉官曉諭所屬官吏使知法意一言者謂元敕云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河北提舉官乃令取息三分失信於百姓本司今案周禮泉府之官乃云貸者取息有至二十而五凡國家之財用取具焉今常平新法豫給青苗錢但約熟時酌中物價熟時物貴即許量减市價納錢即是未定合納實數故河北約束州縣納錢不得過三分京西陜西等路大扺不過二分諸路所約惟河北最多然云不過三分即非定取三分之息若物價低平即有當納本色不取其息或止收一二分息時多少相補比周禮貸民取息立定分數巳不為多近又令預給價錢若遇物價極貴亦不得過三分既比周禮所取尤少於元條欲廣儲蓄量减時價指揮不相違戾固無失信之理又周禮國事財用取具於泉府之官賖貸之息今常平不領於三司専以振民乏絶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國事之財用故云公家無所利其入一言者謂上三等戸及城郭有物力戸即從來兼并之家今乃立定貫石許之貸借非抑兼并之意又河北毎保須上三等戸一人上等戸必不願請官吏既防貧戸不能送納豈免差充甲頭以備代陪又提舉官峻責州縣如民不願請即結罪申報若選官曉諭却願請即當別作行遣州縣官吏懼提舉官曉諭或須散配本司今案鄉村上三等城郭有物力戸亦有闕乏之時從人舉債豈皆是兼并之家今貸貧民有餘則以給此等戸免令就私家取一倍之息乃是元敇抑兼并之意河北毎保須上三等戸一人者蓋以檢防浮浪之人若有上戸肯保即非浮浪之人若無上戸肯保即不許支給何須更行散配若謂上三等戸必不願請須差作甲頭以抑勒違法今年開封諸縣甚有三等戸願請即非抑勒以近驗逺事理可知至於提舉司約束止関防因循避事壊法之人非廹脅須令抑配若提舉官或急於求利諷州縣抑配即諸路有安撫轉運提㸃刑獄其為朝廷委任皆在提舉官之上若有州縣官員故欲隳壊新法或曲徇提舉官意㫖抑勒百姓當糾舉依法施行及具事狀聞奏豈宜以官吏違法之故遂欲廢法一言者謂百姓各有本戸稅賦及豫買綢絹又加此一重豫給青苗錢則人戸不易本司今案百姓稅賦之外逐路承例科斂名目誠多然當闕乏時不免私家舉債出息常至一倍此所以貧者愈困也今貸與常平本錢廼齊其艱急又令約熟時斛斗物價貴賤然後令納見錢比元本不得過二分是免於兼并之家舉一倍息民戸有何不易一言者謂但躬行莭儉常莭浮費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四出以致逺近之疑本司今案先王之政未嘗不以食貨為始張官置吏大抵多為農事也近世以來農人尤為困苦朝廷但有徭役加之初無嵗時備助至有非泛用度或不免就上等戸强借錢物百姓典賣田産以供暴令今置提舉常平廣惠倉官兼管當農田水利差役事者凡以此而已固非使之朘削百姓以佐人主私費豈得謂之興利之臣而致逺近之疑一言者謂今常平千餘萬緡散作青苗錢民所欠負財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災不得不為之倚閣因郊赦除之十年之後千餘萬緡散而不收矣常平舊法白合古制而無失䧟之弊不當變改本司今案常平新法豫給價錢並令公人識認又須十戸以上為一保如河北又須保内有三等戸一人自來関防未能備具如此乃不聞有拖欠除放則常平新法自非官吏故欲沮壞不容獨致失陷官物今新法之中兼存舊法但以舊法廣儲蓄抑兼并振貧弱之方尚為未備又無專領官司所以諸路例多糴貴價斛斗至有經數年出糴不行無補振救又糶糴之時官吏奸百端故須約周禮賖貸増修新法専置一司提舉覺察非廢舊法違古制也一言者謂新法不當示之條約明言利息本司今案周官貸民明言以國服為息蓋聖人立法惟示信於天下取之以道非以為私於理何嫌而不可明示條約一言者謂坊郭戸既無苗不可貸借本司今案常平舊法亦糶與坊郭之人今若給散農民冇餘仍不許坊郭之人貸借是令常平有餘積餘藏而坊郭之人獨不被朝廷振救之惠也周禮貸民之法無都邑鄙野之限今新法乃約周禮太平巳試之法非専用陜西豫散青苗條貫也今新法方行官吏不能體朝廷立法之意公共推行或以錢斛抑配與人或利在易為催納専貸與物力高强之戸或不及時給納故縱公吏乞取致百姓枉有縻費或不量民物力給與錢斛太多致難催納或不能関防辨察令浮浪之人為一保冐請官物致難催納或拖延不為及時催納自是州縣官吏弛慢因縁為奸不可歸咎於法乞令逐路安撫轉運提㸃刑獄提舉官常切覺察依條施行命官具案取㫖重行黜罰安撫轉運提㸃刑獄提舉官失於舉覺致朝廷察訪得實亦當量罸第行朝典從之】 臣近以河北路差官置司春夏放青苖錢明取三分之利有傷國體上下皆知不便而以制置條例司是大臣主領但人人腹誹不敢公言臣被顧三朝又職當安撫實不忍雷同黙黙遂詳陳利害本末乞加博訪所冀陛下洒然開悟亟更改使天下歌舞聖明不為盛徳之累老臣獻忠之心豈有他也今䝉制置司以臣所言皆為不當條件疏駮乞申敇諸路及直指揮進奏院以中書曉諭劄子頒行天下臣詳制置司疏駮事件多刪去臣元奏要切之語唯舉大概專用偏詞曲為沮難及引周禮國服為息之説文其繆妄上以欺罔聖聴下以愚弄天下之人將使無敢復言其非者臣不勝痛憤須至再有辨列欲望親覽然後降付中書樞密院看詳送御史臺集百官定議如臣言不當甘從竄殛若制置司處置乖方天下必受其弊即乞依臣前奏盡罷諸路提舉官只委提㸃刑獄司依常平舊法施行以慰衆心 一制置司云周禮泉府之官民之貸者取息有至二十而五國之財用取具焉今常平新法比周禮貸民取息立定分數已不為多遇物價極貴亦不得過三分即比周禮所取尤少臣切以周公立太平之法必無剥民取利之理但漢儒以去聖之逺解釋或有異同按周禮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歛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者以其價買之物掲而書之以待不時買者各從其抵臣謂周制民有貨財在市而無人買或有積滯而妨民用者則官以時價買之書其物價以示民若有急求者則以官元買價與之此所謂王道也經又云凡賖者祭祀無過旬日喪紀無過三月鄭衆釋云賖貰也以祭祀喪紀故從官貰買物賈公彦疏云賖與民不取利也經又云凡民之貸與其有司辨之以國服為之息鄭衆釋云貸者謂從官借本賈也故有息使民弗利以其所賈之國所出為息也假令其國出絲絮則以絲絮償其國出絺葛則以絺葛償臣所謂周制有從官借本賈者亦不以求民之利但令變所貸錢使輸國服即以為息也此所謂王道也而鄭康成釋云以其於國服事之税為息也於國事受園㕓之田而貸萬泉者則期出息五百臣謂周禮園㕓二十而税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惟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漆林自然所生非人力所作故税重康成乃約此法謂從官貸錢若受園㕓之地貸萬錢者出息五百公彦因而疏解謂近郊十一者萬錢期出息一千逺郊二十而三者萬錢期出息一千五百甸稍縣都之民萬錢期出息二千臣謂如此則須漆林之所取貸萬錢息二千五百也然當時未必如此今放青苖錢凡春貸十千半年之内便令納利二千秋再放十千至歳終又令納利二千則是貸萬錢者不間逺近之地歳令出息四千也周禮至逺之地出息二千今青苖取息尚過周禮一倍則制置司言比周禮取息也已不為多亦是欺㒺聖聴且謂天下之人皆不能辨也且古今異制貴於便時周禮所載有不可施於今者其事非一若謂泉府一職今可施行則上所言以官錢買在市不售及民間積滯之貨俟民急求則依元買價與之民有祭祀喪紀就官中借物限旬日三月還官而不取其利制置司何不將此周公太平已試之法盡申明而行之豈可獨舉注疏貸錢取息之一事以詆天下之公言哉鄭康成又注云王莽時貸以治産業者但計贏所受息無過歳什一公彦疏解云莽時雖計本多少為定及其催科惟所贏多少假令萬金歳贏萬泉催一千贏五千催五百餘皆據利催什一臣謂王莽時官貸本萬錢歳終贏得萬錢止令納一千若贏錢更少則納息更薄比今於青苖錢取利尤為寛少而王莽之後上自兩漢下及有唐更不聞有貸錢取利之法今制置司遇堯舜之主不以二帝三王之道上禆聖政而貸錢取利更過王莽之時此天下不得不指以為非而老臣不可不辨也况今天下田税已重固非周禮什一之政則又隨畆更有農具牛皮鹽錢趜鞋錢之凡十餘名件謂之雜錢每遇夏秋起納官中更以綢絹斛斗抵估價值令民以此雜錢折納又毎歳散官鹽與民謂之蠶鹽折納絹帛吏有預買和買綢絹如此之類不可悉舉皆周禮田税什一之外加斂之物取利已厚傷農已深柰何更引周禮國服為息之説謂放青苖錢取利乃周公太平已試之法此則誣汙聖典蔽惑睿明老臣不得不太息而慟哭也 一制置司云提舉官約束州縣納錢不得過三分二分蓋恐納時斛㪷倍貴州縣量減錢數不多若物價低平即有合納本色不收其息臣亦謂此論之不實也縁小麥最為不禁停蓄之物自來常平倉不糴蓋恐積留損壞今歳雨雪及時麥價必賤提舉官必不肯令民納本色蓋納下本色則無由變轉若於轉運司兑換價錢則諸處軍糧支小麥絶少必難兑換既難兑換則占壓本錢下次無錢散與民户臣以此知制置司提舉官本無令民納斛斗之意故開此許納見錢一門將來止令言民願納錢息不容納本色則民須至糶麥納錢豈不殃害百姓惟陛下早悟臣言 一制置司云鄉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業戸亦有闕乏之時從人舉債豈是兼并之家臣切以鄉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業之戸非臣獨知是從來兼并之家此天下之人共知也今制置司以為非兼并之家者止欲多散青苖錢與之而得利亦多也其如敕意本務拯濟困乏却以錢放與此等戸則天下明知朝廷專以取利為意實傷國體制置司若謂周官有貸民之法取之以道於理无嫌在今兼并之家例開質庫置課場若恐取民倍息以傷貧細則所在皆可官自開置以抑兼并然自前世以來惡其大近衰削不忍為之今青苖錢一事無乃近於此乎又云毎保須上三等户一人者蓋以檢防浮浪之人此則抑勒之勢不假臣言而自明矣又云若謂上三等户必不肯請領至差作甲頭即自是抑勒違法此又殊不察事勢人情有不得已而為之者且青苖之法内有大臣力主事在必行外有專差之官唯以散錢數多為職辦州縣官吏徃徃變抑勒而為情願者蓋事勢不得不懼而人情不得不從也監司之官其於事勢人情亦何異此九重高逺豈得盡知惟陛下早賜辨察 一制置司云先王之政未甞不以食貨為始張官置吏大抵多農事也近世以來農人猶為困苦朝廷非泛用度或不免就上等户强借錢物百姓典賣田産物業以供暴令今置提舉常平廣惠倉官兼農田水利差役使者凡以為此固非使之朘削百姓以佐人主私費亦豈得謂之興利之臣而致逺近之疑臣詳制置司明舉貸錢取利之法謂取之以道於理無嫌則非興利而何至於東南所差均輸之官亦皆興利之臣也且西川四路鄉村民多大姓一姓所有客户動是三五百家自來衣食貸借仰以為生今若差官置司更以青苖錢與之則客於主户處從來借貸既不可免又須出此一重官中利息其他百姓固不願請青苖錢又廣南路土曠人稀水鄉之俗粗足生計今亦置官司貸錢取利故於逺民尤為不便豈得不謂之致逺近之疑國家幅員至廣一方水旱時所不免然未甞不假貸糧種盡救荒之政以濟䘏之故能饑饉者復蘇流庸者復安自祖宗以來可謂仁政充洽矣而未甞就上等户强借錢物唯是英宗及陛下即位之初天下各有優賞朝廷自京師應副未及間故有三兩路州軍甞措借於坊郭富民然亦即時輦還今制置司指為暴令以頒布天下是唯知主張青苖之法而不顧毁讟之甚誠可駭也 一制置司云常平舊法亦糶與坊郭之人周禮貸民無都邑鄙野之限今新法乃約周禮太平巳試之法即非專用陜西青苖條貫也臣詳制置司此説尤為不實蓋自來常平倉遇歳不稔物價稍高合减元價出糴之時郷村則下諸縣取逐鄉近下等户姓名印給闗子令執赴倉每户糴與三石或兩石坊郭則每日糴與浮居户毎口五㪷或一㪷故民受實惠甚濟饑乏即未甞見坊郭有物力戶乃來零糴常平倉斛斗者此蓋制置司以青苖為名欲多借錢與坊郭有物業之人以望得利之多假稱周禮太平已試之法以謂無都邑鄙野之限以文其曲説惟陛下深詳其妄 一臣近以内藏庫絹二十萬匹為河北常平本錢轉運常平倉司遂申制置司募請人依青苖錢法制置司劄子依所申施行坊郭户願者亦聴真定府請絹三萬匹未及般取常平倉司差殿侍康承丙詣属縣催促真定以為張皇騷擾戒承丙毌下縣牒常平倉司追還牒臣照㑹臣遂録奏庶朝廷見其為害之深却准中書劄子康承丙本皮公弼等乞充差使幹當兼累令提㸃刑獄司覺察所散青苖錢不得勒令或有抑配便令止絶具當職官姓名奏劄與臣知臣勘㑹轉運司昨配賣絹與坊郭户毎匹估價錢一千五百三十理一千六百限半年納錢下等户猶有破賣家財方能貼納者今提舉官以絹二十萬匹毎匹上等作一千三百五十每千取利二分毎匹已是一千六百一十下等作一千三百并利亦是一十五百六十並隨税納是百餘日納足與轉運司賣價全不相逺即於農民豈不為害更差使臣督迫給散縣邑小官茍免過咎以抑配為情願何可辨明且制置司雖大臣主領然終是定奪之所今直指揮許散絹與鄉村戶依青苖法納錢及令坊郭戶願請者亦聴則自來未有定奪之司事不闗中書樞密院不奉聖㫖直可施行者如是則中書之外又有一中書也中書行事亦須進呈或候畫可未嘗直處分惟陛下察其專也如是則知在外守職臣寮誰敢不從願早賜辨察使事歸政府庶於國體為便【熙寧三年三月上時判相cq=52州先是琦奏康承丙令事王安石以為朝廷差承丙令徃來幹當真定府不當擅止之知府呉中復當勘曽公亮等曰公弼不當遣指使預民事當勘今勘呉中復豈不倒置安石欲劄與公弼中復知公亮等曰此乃韓琦奏乞罪提舉官如何反劄與中復安石曰當劄與琦知公亮等以為不可陳次升曰人主當如天地豈當規規與人辨是非安石曰始中書以為公弼等當劾及陛下明見公弼無罪乃言曰人主不當辨是非辨是非但可施於公弼而不可施於韓琦亦何以為天地上卒從安石言劄送琦故琦復有此奏】 上神宗論條例司畫一申明青苖事 孫 覺 臣竊見制置三司條例司畫一文字頒行天下曉諭官吏使知法意其凡有七至於論斂散出入之弊分城郭田野之民憂將來之陷失其利害灼然人人所能知者臣皆請置而不論至於援引經誼以傅㑹先王之典防微杜漸將以召怨賈禍者臣得極為陛下陳之其條有三謹具如後 一新法云周禮泉府以謂民之貸者有至二十而五而曰國事之財用取具焉今者不過三分即此貸民取息已不為多今常平之物不領於三司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國事之財用故云公家無所利其入臣竊以謂周家綱紀天下其法至密小大詳略之設有條本末先後之施有序所治大者不領其詳所當後者不先於本故其法始於治地而其效至於天下無一人之獄此其積累乃自於文王武王周公三聖人者上取堯舜夏商之遺法損益彌縫之至是而始備嗚呼其亦難成矣哉周之法如此其詳且備矣民之養生喪死者既已無憾則又慮夫祭祀喪紀與夫不可知之乏絶故為之立賖貸之法以隂相之所以備民之艱難而示彌縫之至也以其時考之冝若四民皆有作而無一人得為惰游之民者今天官九職其九曰閒民無常職轉移執事則是周法雖密而先王亦恐其疎而或有脱焉者故又設閒民之職以待轉移之人亦猶賖貸之所以待非常也賖貸者不可以徒予必使以國服輸息蓋又寓勤生節用之意以俟其怠惰者耳若夫國事之財用取具者蓋謂泉府所領若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有買有予并賖貸法而舉之焉若專取於泉府則冢宰九賦之將安用耶至國服之息説者不明先鄭後鄭各為一解康成曰於國事受園㕓之田而貸萬泉者期出息五百則是一歳之中貸錢十千而出五百之息是為一十而一矣又曰王莽時民貸以治産業者但計贏所得受息無過歳計什一則是莽時雖計多少為定及其科催唯據所贏多少假令所貸百千歳贏十千取一千五千取五百是計贏所得受息無過歳計什一也康成雖引載師園㕓為比然卒以莽時為據其意蓋為周制亦當爾也不應周公取息反重於王莽之時夫以王莽貪亂敗亡之法尚不至於以本計息柰何謂周禮太平之制而取息之厚乃至是耶况載師所任自園㕓二十而一至漆林二十而五其征五等而漆林之征最重以其末作妨農所以抑之使歸本邑今以農民乏絶將以補耕助斂乃欲二十而五以比漆林之征則是為本末者無以異與周禮之意相違甚矣况周官載治法甚詳必欲舉而行之宜有先於此者如賖貸之法劉歆行於新室已不效矣莽之亡雖不專以此然亦取亡之一道也故臣謂聖世講求宜講求先王之法章明較著已試而效者推而行之不當取疑文虚説茍以圖治焉 一新法將以振乏絶抑兼并此誠為天下者之所慮然臣切以謂為此者有施設次第而其效不可以遽見若亂其紀綱倒其先後而徒以振乏絶抑兼并為意則其治必不成成必不久何以言之西漢之時所患者諸侯地大過制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戴黄屋至逆節萌起内窺京師此其勢非止兼并之放恣貧弱之乏絶也然而賈誼處之不過欲衆建諸侯而少其力鼂錯不知出此以謫削諸侯之地而致七國之禍漢室㡬亡其後主父偃卒用誼䇿推恩分子弟國邑而諸侯銷弱京師以尊所謂安危之㡬豈不在謀蓋謂此也今以青苖細故招天下之議使老臣踈外而不見聴輔臣遷延而不就職門下執奏而不肯行諫官請罪而求去若此其事雖善難以必行况復疑文虚説若前之云云者哉臣聞夏之貢法其傳乃自堯舜以來可謂善矣及周之世不可行也則變而為助故傳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若夫文武周公豈固棄毁先代之法哉蓋時有不可行人有不可强不得不舍先聖而從近世棄古法而徇人情以舜之世而有苖不率又以禹出兵而征之其勢如覆太山以壓卵然以益之一言則還師而修徳以舜禹之聖猶不能無過舉其所以為不可及者以其能舍已從人唯是之求也今賖貸之法用之於周不過如貢法之善論者之紛紛又非止益之一言然而牢閉固拒從而為之辭以必其所不必何也臣切憂姦邪之臣乗人情之洶洶争欲上章奏疏動揺朝廷外以鈎直取名内實結黨連伍小則希權位竊貴勢大或懷不可測之姦謀朝廷建法興事不與大臣正士為謀而務排其説黜其忠乃使姦邪小人得騁其志日夜増飾造作而幸其有變流傳四方駭動天下甚非國家之福也 一新制以謂周禮國事財用取具於泉府之官賖貸之息今常平之物不領於三司專以振民乏絶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國事之財用故云公家無所利其入也臣切以謂箕子見象筯而歎曰必為玉杯其後果以奢泰亡國孔子以謂為芻靈者為善為俑者不仁蓋俑疑於人而後世有用殉者矣仁聖之防微慮逺其深矣乎今以泉府不明之法施於主上仁民愛物之時雖云取息二分將以廣施散利補助耕斂之乏絶然臣切亦私憂使者不皆得其人州縣不能深知朝廷之微意而並縁為姦聚斂希㫖則單弱之民或受其弊九重萬里何由察而知之今者朝廷清明法令備具而將漕之臣迫於財賦之不足州縣之吏畏憚監司之譴訶尚且公為掊斂百出千名朝廷明有取息之文俗吏不能通知經義則臣又切懷箕子之私憂與仲尼之逺慮也以陛下之睿明天姿仁恕推仁民愛物之心而創行新法臣恐萬世之後失其本真有剥膚椎髓應上之求者矣則為玉杯以亡國與用人而殉死可不深防其漸歟 右臣所條三事非欲與建議之臣争勝負辭辨而已蓋内竭區區之愚忠外采衆人之正論不敢以虚辭濫説疑誤天聽伏望陛下㫁以不疑一朝罷去毋使天下疑朝廷之為利小人幸君子之道消徐講治法躋世太平非獨臣之幸甚實四海幸甚【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五 上神宗論青苗 李 常 臣聞易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繇伏羲以來治天下者未有不以仁守位以財聚人以義理財者也知非仁不可以守位則凡法度之設號令之施茍不仁不可用矣知非財不可以聚民則夫家之衆鰥寡之窮食不足不可保矣知非義不可以理財則租賦之入斂散之方失其宜不可行矣自設網罟作耒耜至井牧田野十一而稅之其為法必本於仁其養民必厚於財其理財必主於義上下交足而治道成矣故孟子言為國必曰信仁賢有禮義然後有政事有政事則財用足然則政事不僉謀於仁賢不悉由於理義則不可以行也理財用而不由仁與義則上匱而下窮矣故古之人曰王人者將道利而布之上下者也後世聖人不作仁澤㓕息暴君汙吏知厚上而刻下剥民以縱欲賦歛已重徭役已極不思公上用財之道日廣以自節損巧歛以求適志故自幽厲以來詩書所載莫不譏重賦懲過取主愛民以為言不患其不能益上而患其刻下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又曰財散則民聚財聚則民散又冉求賦粟倍他日則孔子欲鳴鼔而攻之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盗臣昔者夏桀率遏衆力率割夏邑后世言暴歛者必稽之曰大桀小桀商紂厚賦税以實鹿臺之財盈鉅橋之粟周厲王用榮夷公專天下之利秦收太半之賦竭天下之資以奉其政其後漢桓靈下至隋唐其惡政弊法尚足道哉此皆法度號令不本於仁租賦稅歛不要於義而不能散利保民以取㓕亡敗亂之明效也臣實至愚粗分義理但知阜俗厚下恤鰥寡助乏絶為先王之道不知罔民欺世事刻剥困生靈為治世之䇿而又愚昏不敏不敢以非義逆詐初不謂王安石以文學名世行義得君乃不本仁以出號令考義以理財賦而佐陛下為此病民歛怨之術詔命之始尚謂其誠有意於惻怛斯民稽古立法及其黨援掊克小人宣言取利分數方悟其略假先王之遺迹而志在聚歛臣始以朝廷好惡為憂而直議其法必不可行既而小大驚疑逺近騰沸日見其弊人得非之方是之時曽公亮陳升之趙抃皆位冠百寮身輔大政首主厥議曽無執守臺諫官或以職事隔絶或隂竊符同而四海萬里䝉毒莫訴陛下不以臣為不才寘之諌争之列不識欲其雷同結舌姑以備位耶抑亦使其竭誠畢慮救正闕失也臣於安石雖有故舊之義茍懷私而不言誰肯為朝廷言者今安石不思詩人刺掊克所以斂怨易象著益下所以民悦與夫强恕改過捨已從人之為君子之道而日與其徒吕惠卿等隂籌竊計欲文厥過思以頰舌取勝公議寧復以社稷安危為慮者切聞以正論者為同乎流俗憂國者為震驚朕師以百姓愁歎為出自兼并之言以卿士僉論為生乎怨嫉之口而又妄取經據傅㑹其説謂周人國事之財用取具於息錢而不知泉府實受㕓人之五布臣考之周官凡周所以佐國用者有九賦歛財賄有九貢致邦國之用又以九式均節之太府以闗市之賦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賓客四郊之賦以待稍秣家削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邦縣之賦以待幣帛邦都之賦以待祭祀山澤之賦以待喪紀幣餘之賦以待賜予而不言貸民之息待邦用者今曰周之國事取具息錢亦已罔矣上以惑陛下之聰明下以欺天下之耳目而貽後世可為痛悼可為太息抑臣觀周禮所以必貸民者蓋先王推至仁愛物囘旋曲折之深意也所以使出息者不使其幸得而惰於業也周人井牧其田野其六鄉使五家為比則有比長五比為閭則有閭胥四閭為族則有族師五族為黨則有黨正五黨為州則有州長五州為鄉則有鄉士大夫六遂亦然其小大相臨上下相察使相保愛使相葬埋匹夫匹婦受田百畆鰥寡孤獨復有常餼又十一而稅之宜無一人不足者矣唯死喪疾病冠昏之乃其不幸而不得濟者間有貧不能周於用於是命泉府之官掌其祭祀喪紀者有賖而服田者有貸方是之時民日被上之仁愛上悉知民之有無下如子之怙其父上如父之育其子鄉遂閭井之間不足而貸者歳亦無㡬人嗚呼先王之於民囘旋曲折之意可謂盡矣此所謂保民若赤子所謂無一夫不獲者也故孟子能具道平治時之事曰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歛以助不給又稱夏之諺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又知補助之仁不獨周為然也今則不然田無多少之限民無貧富之常吏不識其民民不信其上租稅之入非賄賂不可輸也催科之嚴非鞭笞不能辦也税歛重數民畏公家如鳥獸之避網政令不一吏殘其民猶弋獵之待鳥獸離居散處非有比閭族黨之相伍也非有胥長師正之相統也而又愚瞽頑嚚不能逺計其貧下無頼習為逋逃之人知千百為羣十五為保執一紙之劵而空手得錢則不願者亦寡矣及其出賄賂齎粮食與市㕓愽易妄用之外實能持錢至其家而致力於畎畆之間者亦無幾矣迨其償也百畆之收二税徭役之外有支移有折變有配買有和市有貸糧有麥本今又出青苗之本利至時不足則賣其衣食之資又不足則賣牛具又不足則賣田疇又不足則賣妻孥或逃去鄉井或羣起為盗賊矣此臣前日劄子所以言雖一切取民便不免使其易於得財侈於妄費不計後日輸官之難而臨時迫蹙者也今取其願猶且如是况希合小人與畏罪之吏措置乖方者其為患百十倍於是與其貸於兼并者異也凡百姓所以貸於兼并者蓋皆其隣里近村之人其來貸也誠皆窮乏飢餓不得已者也茍可以適朝昏備農事則不徃貸矣其貸與之家亦皆日見其實為乏絶素有誠信真以贍妻孥資耕穫者也茍欲以侈口腹事飲愽為利陷法之事則不貸之矣以是觀之歳貸於人者亦無幾也然則青苖之法適所以悞妄費不思之窮民爾今法言利之卒所以病之也昔者子産以乗輿濟人於溱洧之上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以其人人而悦之也今為法不免於人人而病之可乎又况志在於蓄積者乎今黨蔽掊克小人公言利息紛如而欲天下之吏不希合而强民臣不信也王廣淵者昔條例司稱以為公幹才明之人也前日使試義倉之法乃至邀遮齊州輸税之民使先詣義倉然後納税於是冒言民便其法臣恐天下官吏上畏朝廷下畏使者或事希合置二税而督青苖然後以鞭笞督其租賦之衆何以堪之臣恐不一再貸而天下潰矣古之人曰匹夫專利猶謂之盗王而行之其猶鮮矣孔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詩曰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又曰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方今税役苛重百姓空匱雖官廩有未充之憂公帑有不足之慮不思節用愛人重本抑末而欲矯誣以射利譬猶割膚體以㗖口腹其不可明矣昔魏文侯租賦倍於常日或有以賀者文侯曰今戶不加多而租賦歳倍譬之反裘而負薪者徒惜其毛而不知皮盡而毛無所附矣此善諭也故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御六馬可不畏哉今陛下欲勸農桑興水利省徭役復常平此先王不忍之心也而獻議之臣直以此擾擾蔽惑天聽茍有志於朝廷社稷者莫不以為憂勤也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臣願陛下詔天下悉罷青苖法謹擇轉運使而久天下縣令之任俾諸路各上十數年之間為縣而有績狀在民者稍易今不才之令而授所謂農田水利徭役常平之法使各講求施設而寛假之淹以歳月而考課其績則四海萬里無不被陛下之徳澤者抑臣聞之昔魯欲用田賦季孫使冉有訪諸孔子孔子曰若欲行其法則周公之典在若茍而行之又何訪焉臣之至愚其惓惓之義深冀陛下鑒觀先哲之言究察受敝之俗决以獨斷罷於一朝别講治道垂福黔首儻姑取其聚歛之意茍而行之則臣言為迂疎僻滯之甚者而妄譏時政擅廢朝參數違聖㫖罪釁大矣豈宜更使居位早行竄逐不勝幸甚【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左正言】 上神宗論青苗 吕公著 臣累具劄子言昨遣提舉常平廣惠倉官吏不當諸路散青苖錢違戾元降敕㫖未䝉施行臣聞易曰説以先民民㤀其勞又曰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自古有為之君未有不先人心而能立事者也亦未有脅之以朝廷之威勝之以頰舌之辯而能終得人心者也陛下以聰明睿智之資承祖宗積累之後方其未有所為四方已自欣戴至於今所施設其事乃至淺末然而人情洶洶如此之甚則致之不為無由陛下固宜審察主議之臣乃以為流俗浮議不足䘏臣切以人心惟危聖人所畏難安易動今日為甚若不幸有姦宄之謀窺伺間隙則於陛下威徳必有所沮不可挽也且今之所謂豪俊多才布在顯要皆陛下與執政大臣平日所共精擇然而不謀同辭皆以此舉為謬豈有平日所謂賢者今則皆盡不肖由此觀之亦不可概謂之流俗浮議也借使朝廷處置皆已盡善尤當反覆惟慮求所以附順人心况今日紛紛實自朝廷致之且如轉運使提㸃刑獄官皆陛下選掄委以一路豈有一路之政皆所倚辦獨此數事不可信任縱其人不可任自當亟罷其職别擇能臣茍以為可任又不當别置提舉官此諸路監司所以離心者也况國家制法本欲便人然而使人心違怨一至於此尚曰善為政乎臣切觀陛下毎延見羣臣講求政事常欲曲盡物情期於公當兼今來衆人所議實係國家安危若向去人情益擾陛下必不能力主惟是不逺而復庶幾害不及民况臣之所以區區者亦不獨惜此一事誠恐人心既已乖離陛下之志終必疑殆則向去朝廷難乎復有所為㐲乞檢㑹臣累奏早賜施行【熈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新法 張 戩 臣竊以天下之論難掩至公在於聖明動必循理無適無莫義之與比昔建議謂便而試行之今已知有害而改罷之是順天下之心而成天下之務也昔非今是何憚改為故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又曰時行則行時止則止大易之義貴於隨時陛下何利之求惟義而已今則衆意乖戾天下騷然而王安石尤欲飾非所持甚隘信惑憸人力排正論此臣所以在於必諍雖死輒為義或難從勢無兩立也【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論新法 程 顥 臣近累上言乞罷預俵青苖利息及汰去提舉官事朝夕以覬未䝉施行臣切謂明者見於未形智者防於未亂今日事理顯白易知若不因機亟决必貽後悔悔而後改則為害已多蓋安危之本在乎人情治亂之機係乎事始衆心暌乖則有言不信萬邦和叶則所為必成固不可以威力取强語言必勝而近日所聞尤為未便伏見制置條例司疏駮大臣之奏舉劾不奉行之官徒使中外物情愈致驚駭是乃舉一偏而盡沮公議因小事而先動衆心權其輕重未見其可臣切謂陛下固已燭見事體究知是非在聖心非吝改張由柄臣尚持固必是致輿情大欎衆論益讙若欲遂行必難終濟伏望陛下奮神明之威斷審成敗之先機與其遂一失而廢萬方孰若沛大恩而新衆志外汰使人之擾亟推去息之仁况糶糴之法兼行則儲蓄之資自廣在朝廷未失於舉措使議論何名而沸騰伏乞檢㑹臣所上言早賜施行則天下幸甚【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上語及程顥疏安石曰顥至中書臣略諭以方鎮沮毁朝廷法令朝廷申明使知法意不得謂之疏駮大臣章奏顥乃言大臣論列事當包含此言尤為害理若不申明法意使中外具知則是縱使邪説誣民而令詔令本意更不明於天下如此則異議何由帖息】 上神宗論青苖 孫 覺 臣昨自出貢院即具奏聞青苖新法中外人情不以為便此宜聖衷早有所定如或遲遲不議更改即將為國生事矣蓋臣愚忠以謂陛下上承祖宗之重兼有四海之富即位三年徳澤未施於下而託惠民之虚名收取息之實利本末舛錯施置失當號令二三而中外益疑傅㑹經義而更成穿鑿以至大臣離心議臣扼腕近者建言而求去逺者抗章而請罪如此持久不已内外之言和附為一則陛下之法將格而不行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法令廢而威權奪矣今建議者但欲法之必行而不顧遺患於後臣甞謂陛下當以朝廷為心而無所偏則利害可一言而决矣異時諸路轉運使若范純仁之必不肯行新法以應提舉官之命諸路安撫知州若韓琦之比必不自奪其議以徇制置司之欲諸州知縣若姜潛之流必不肯隳其素守以遂管當官之私諸路之中有一人二人為此者時議必翕然稱之矣好名者喜於立異中人又恥於不逮人人相慕而為此則陛下之法廢格而不行矣不知陛下將比比而誅之耶亦考其是非而行法耶若將考其是非則法有情願之文人不情願者我何敢强如此法不得而加則其勢必折而不可久以不可久之法加之民而不便之實又見於一年二年之後不知陛下何憚於速改而必待其自壞耶法至于自壞則所損於天下者豈少哉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禮人不答反其敬今日之新法雖有善意然而人不親也不答也則亦宜自反而已矣傳曰未至豫言固常為虚及其已至又無所及臣愚區區於今日者正此矣伏望陛下留神采納【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權修起居注是時知陳留縣姜潜之官纔數月青苗息錢令下潜出錢榜其令於縣門又移之鄉村各三日無人至遂撤榜付吏曰民不願矣錢獨得不散府寺疑潜壅令使其属案驗一皆如令潜知必不免稱疾去官】 上神宗辭免體量府界青苖錢 孫 覺 臣准中書劄子奉聖㫖指揮同府界提㸃并提舉常平廣惠倉官於府界諸縣體量近散青苗錢係人戸情願請領或追呼抑配臣聞府界之民居近輦轂狃於幸恩曲赦夏秋二税貸糧之蠲放倚閣歳率有之故水旱災傷一二即已放免七八矣今青苖本錢雖聞多已俵散然其人情循習故常冀幸終見蠲免故雖請錢之初未見其害然催納之際必致鞭笞朴撻然後事集此必然之理也故府界之縣十七開封祥符户口略等然開封所散止三千餘緡而祥符及三千餘貫以此推之足見諸縣有能體朝廷之意以贍䘏貧弱為務而又憂失陷之弊將來催驅難以辦集者則所給散當有節度也至於陳留不散一錢此又見百姓其實不願與官中交闗非風諭召集則未有至者况大户本不闕乏徒以官中散錢使之保識下戶不敢不請下等細民多利得錢而又患無保識或有保識而所請不多道途之費給散之擾十已耗其二三而下戸所有之田不能百畆所出幾何而租賦之外更納青苖錢或至數石則所餘無幾矣若官許納錢迫以期限則麥價大减又當賤糶以價償官矣如此則下戶一歳之收曽不補其所負况府界積年貸糧舊欠四十餘萬石而去秋所催纔及七十餘石麥租等錢一萬二千餘貫去秋纔納六百餘貫以此見府界之民狃習恩貸其給甚易而其斂則難也今聖㫖指揮乃令體量人户情願請領或追呼抑配則臣前所引開封三縣其情可見矣况臣前後論列皆謂法不精所請使者非其人故屢引作俑之説以明將來之害今聖㫖乃使臣遍行諸縣又與提㸃提舉等官連書聞奏諌官備耳目之任凡所聞見得以開陳必欲按實罪狀正所謂干礙之官臣聞古者設官有言之者有行之者故言者不責其必行行者不責其能言臣備員諌省以言語為官矣其又能一二以行之乎伏望聖慈察臣區區之志臣之所言是邪則願陛下采而行之所言非耶固不逃於誅譴所有體量青苖指揮望賜寢罷謹具狀辭免以聞【熙寧三年三月上初曽公亮陳升之趙抃等皆以為開封府界散常平錢實有抑配上欲遣李常吕惠卿出案其事公亮等以為不可乃已既而朝廷士大夫言抑配者十八九上復欲遣覺升之又固争以為不可且曰覺不肯行王安石曰覺雖懷姦見事遲不為人所説諭則宜肯徃上曰覺近在此朕今召問之公亮等奏事退至中書上批適已面諭孫覺極喜奉命遂詔覺同開封府界提㸃提舉官體量有無抑配以聞既而張戩等言不當遣覺覺亦奏疏辭行上批覺上殿稱敢不䖍奉詔命即日治行今乃反復如此付中書劾問已而王安石獨對言直可責降不須劾問初欲落修起居注令歸館供職安石謂不如與一小州或軍遂有廣徳之命】 上神宗論不宜輕失人心 吕公著 臣竊惟祖宗承五季之亂撫有天下其間法度草剏固亦未盡及古至於臨下以簡御衆以寛好生之徳洽於民心則漢唐之盛無以加也是以有國百年民心欣戴雖凶年饑歳流離至死而無有背叛之心者良以仁恩厚徳深足以固結其心唯是日月既久事或有弊此陛下所以臨朝奮然思欲懲革然而設施措置未得其術纔及一二末事頗已咈戾衆心是以内外乖離人人危懼切以祖宗以來所以深得人心者艱難積累固非一日今豈可以一二末事輕失其心人心一揺未易復收後雖有善政亦難行矣况上下危疑之際難安易動此臣所以為寒心也伏望陛下仰思先烈俯察物情凡所施為務在仁厚無致近薄以歛衆怨則人心悦而天意從矣【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新法乞外任 吕公著 臣近兩具手奏為前後論事不䝉朝廷施行及多病早衰乞補外郡或管當南京留司御史臺一次准中書劄子奉聖㫖不允者臣切以臣之事君不可無義君之用人亦宜以禮臣雖愚陋陛下過聽以為御史中丞居言事之長若朝政不致乖戾於國體未有所損則豈敢輙有奏述遽言去就唯自權立制置條例司政出多門名分不正故識者皆已憂之然臣當時亦未敢再三言者猶冀因此或能有所興立自添差提舉官四五十人頒青苖法於天下條詔紛糾自相違戾人無智愚莫不譏議而廟堂之上欲必以威力勝之以至凌轢舊臣沮折言者聚歛之志形於四海奉公憂國之士莫不懷憤切嘆臣既當事任義不容黙是以累求進對連上奏封反覆開陳冀欲寢罷陛下雖心知其然依違終未能决臣言既不從又不能引避則事君之義豈不虧損或朝廷未賜矜從臣所請固不敢已直俟䜛慝積深方行譴責則於陛下用人之禮得無過差况臣疲病之質不能堪任顯職伏乞檢㑹臣前奏早賜施行【熙寧三年三月上】 上神宗乞罷條例司及提舉官 趙 抃 臣近以制置條例司遣使四十餘人馳傳天下人情驚擾物論諠譁累具奏陳并與宰臣等數甞面奏乞罷諸路提舉官属其常平等事一切責成監司信賞必罰孰敢慢者而王安石强辯自用動輒忿争以天下之公論為流俗之浮議順非文過違衆罔民近制置司所差官如張次山呉師孟范世京等七八人懇辭勇退唯恐不得所請夫要職顯任人之所欲彼不願就者蓋知事悉乖戾不敢當之昨日安石再舉西川福建提㸃官四員其復如此而欲止煩言是所謂惡醉而强酒也近臣侍從臺諌官力言制置司不便司馬光因罷樞密副使之命中外人情莫不驚駭李常家居待罪多日孫覺張戩程顥三人各與安石論列於中書又悉甞上殿乞罷言職今日吕公著范鎮俱請郡朝廷事有輕重體有大小以言乎財利於事為輕而天下之民心得失為重以言乎提舉官於體為小而禁近與耳目之臣用捨為大矣今夫不罷財利而失天下民心是去重而取輕也不罷提舉官而棄禁近耳目之臣是失大而得小也今中外人情洶洶如此更乞酌事之重惜體之大罷其輕者小者變禍為福易於反掌爾【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叅知政事初王安石家居求去上欲罷青苖抃乞俟安石參假自罷及安石入謝持之益堅抃大悔遂累具論新法不便且乞罷遂以資政殿學士知杭州】 上神宗繳進擬御試䇿 蘇 軾 臣准宣命差赴集英殿編排舉人試巻切見陛下始革舊制以䇿試多士厭聞詩賦無益之語將求山林朴直之論聖徳廣大中外歡悦而所試舉人不能推原上意皆以得失為慮不敢指陳闕政而阿諛順㫖者又率據上第陛下之所以求於人至深切矣而下之報上者如此臣切悲之夫科場之文風俗所係所收者天下莫不以為法所棄者天下莫不以為戒昔祖宗之朝崇尚辭律則詞賦之工曲盡其巧自嘉祐以來以古文為貴則䇿論盛行於世而詩賦幾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無不化今始以䇿取士而士之在甲科者多以諂諛得之天下觀望誰敢不然臣恐自今以徃相師成風雖直言之科亦無敢以直言進者風俗一變不可復返正人衰微則國隨之非復詞賦䇿論迭興迭廢之比是以不勝憤懣退而擬進士對御試䇿一道學術淺陋不能盡知當世之切務載所聞見將以推廣於聖言庶有補於一二將以開示四方使知陛下本不諱惡切直之言風俗雖壞猶可以少救其所撰䇿謹繕冩投進【熙寧三年三月上時為直史館判官誥院】 擬御試䇿 對臣伏見陛下發徳音下明詔以天下安危之至計謀及於布衣之士其求之不可謂不切其好之不可謂不篤矣然臣私有所憂者不知陛下有以受之歟禮曰甘受和白受采故臣願陛下先治其心使虛一而静然後忠言至計可得而入也今臣竊觀陛下先入之言已實其衷邪正之黨已二其聽功利之説以動其欲則雖有陶益稷為之謀亦無自入矣而况於疎逺愚陋者乎此臣之所以大懼也若乃盡言以招過觸諱以亡軀則非臣之所恤也聖䇿曰聖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職萬事得其序臣以為陛下未知此也是以所為顛倒失序如此茍誠知之曷不尊其所聞而行其所知歟百官之所以得其職者豈聖王人人而督責之歟萬事之所以得其序者豈聖王事事而整齊之歟亦因能以任職因職以任事而已官有常守謂之職施有先後謂之序今陛下使兩府大臣侵三司財利之權常平使者亂職司守令之治刑獄舊法不以付有司而取决於執政之意邉鄙大慮不責帥臣而聽計於小吏之口百官可謂失其職矣王者之所宜先者徳也所宜後者刑也所宜先者義也所宜後者利也而陛下易之可謂萬事失其序矣然此猶其小者若其大者則中書失其政也宰相之職古者所以論道經邦今陛下但使奉行條例司文書而已昔丙吉為丞相蕭望之為御史大夫望之言陰陽不和咎在臣等宣帝以為意輕丞相終身薄之今政事堂忿争相扺流傳都邑以為口實使天下何觀焉故臣願陛下首還中書之政則百官之職萬事之序以次得矣聖䇿曰有所不為為之而無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無不服陛下及此言是天下之福也今日之患正在於未成而為之未服而革之耳夫成事在理不在勢服人以誠不以言理之所在以為則成以禁則止以賞則勸以言則信古之人所以皷舞天下綏之斯來動之斯和者蓋循理而已今為政不務循理而欲以人主之勢賞罰之威而成之夫以斧析薪可謂必克矣然不循其理則斧可缺薪不可破是以不論尊卑不計强弱理之所在則成所不在則不成可必也今陛下使農民舉息與商賈争利豈理也哉而怪其不成乎禮曰微之顯誠之不可揜也如此夫陛下茍誠心乎為民則雖或謗之而人不信茍誠心乎為利則雖自解釋而人不服且事有决不可欺者吏受賄枉法人必謂之贓非其有而取之人必謂之盗茍有其實不敢辭其名今青苖有二分之息而不謂之放債取利可乎凡人為善不自譽而人譽之為惡不自毁而人毁之如使為善者必須自言而後信則堯舜周孔亦勞矣今天下以為利陛下以為義天下以為貪陛下以為亷不勝其紛紜也則使二三臣者極其巧辨以解答千萬人之口附㑹經典造為文書以曉告四方之人豈如嬰兒鳥獸可以美言小數惑之哉且夫未成而為之則其弊必至於不敢為未服而革之則其弊必至於不敢革蓋世有好走馬者一為墜傷則終身徒行何者謹重則必成輕發則多敗此理之必然也陛下若出於謹重則屢作屢成不唯人信之陛下亦自信而日以勇矣若出於輕發則毎舉毎敗不唯人不信陛下亦不自信而日以怯矣文宗始用訓注其志豈淺也哉一經大變則憂沮喪氣不能復振文宗亦非有失徳徒以好作而寡謀也謹重者始若怯終必勇輕發者始若勇終必怯乃者横山之人未甞一日而忘漢雖五尺童子知其可取然自慶厯以來莫之敢發誠未有以善其後也近者邉臣不計其後而遽發之一發不中則内帑之費以數百萬計而闗輔之民困於飛輓者二年而未已雖天下之勇者不敢復言之也由此觀之則横山之功是邊臣欲速而壞之也近者青苗之政助役之法均輸之䇿併軍蒐卒之令率然輕發又甚於前日矣雖陛下不恤人言持之益堅而勢窮事礙終亦必變他日雖有良法美政陛下能復自信乎人君之患在於樂因循而重改作今陛下春秋鼎盛天錫智勇此萬世一時也羣臣不能濟之以謹重養之以淳朴譬如乗輕車馭駿馬冒險夜行而僕夫又從後鞭之豈不殆哉臣願陛下解轡秣馬以須東方之明而徐行於九軌之道甚未晚也聖䇿曰田疇闢溝洫治草木鬯茂鳥獸魚鱉莫不各得其性者此百工有司之事曽何足以累陛下陛下操其要治其本恭已無為而物莫不盡其理以生以死若夫百工有司之事自宰相不屑為之而况於陛下乎聖䇿曰其富足以備禮其和足以廣樂其治足以致刑何施而可以臻此孔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兔首瓠葉可以行禮掃地而祭可以事天禮之不備非貧之罪也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臣不知陛下所謂富者富民歟抑富國歟陸賈曰將相和則士豫附劉向曰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今朝廷可謂不和矣其咎安在陛下不反求其本而欲以力勝之力之不能勝衆也久矣古者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而士猶犯之今陛下躬蹈堯舜未甞誅一無罪欲息衆言不過盡逐異議之臣而更用人耳必未忍行亡秦偶語之禁東漢黨錮之法則士何畏而不言哉臣恐逐者不已而争者益多煩言交攻必甚於今日矣欲致和而廣樂豈不疎哉古之求治者將以措刑也今陛下求治則欲致刑此又羣臣誤陛下也臣知其説是出於荀卿荀卿好為異論至以人性為惡則其言治世刑重亦宜矣説者又以為書稱唐虞之隆刑故無小而周之盛時羣飲者殺臣請有以辨之夏禹之時大辟二百周公之時大辟三百豈可謂周治而禹亂耶秦及三族漢除肉刑豈可謂秦治而漢亂耶致之言極也天下幸而大治使一日未安陛下將變今之刑而用其極歟天下幾何不叛耶徒聞其語而懼者已衆矣臣不意異端邪説惑悞陛下至如此宥過無大刑故無小此用刑之常理也至于今守之豈獨唐虞之隆而周之盛矣所以誅羣飲者以為其意非獨羣飲而巳如今之法所謂夜聚曉散者使後世不知其詳而徒聞其語則凡夜相過者皆執而殺之可乎夫人相與飲酒而輒殺之雖桀紂之暴不至於此而謂周公行之歟聖䇿曰方今之弊可謂衆矣捄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後臣請論其本與其所宜先者而陛下擇焉方今救弊之道必先立事立事之本在於知人則所施之宜當先觀大臣之知人與否耳古之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茍無知人之明則循規矩蹈繩墨以求寡過二者皆審於自知而安於才分者也道可以講習而知徳可以勉强而能唯知人之明不可學必出於天資如蕭何之識韓信此豈有法而可傳者哉以諸葛孔明之賢而知人之明則其所短是以失之於馬謖而孔明亦審於自知是以終身不敢用魏延我仁祖之在位也事無大小一付之於法人無賢不肖一付之於公議事已効而後行人已試而後用終不求非常之功也誠以當時大臣不足以與知人之明也古之為醫者聆音察色洞視五臟則其治疾也有剖胷决脾洗濯肺胃之變茍無其術不敢行其事今無知人之明而欲立非常之功解縱繩墨以慕古人則是未能察脉而欲試華佗之方其異於操刀而殺人者幾希矣房琯之稱劉秩闗播之用李元平是也至今以為笑陛下觀今之大臣為知人歟為不知人歟乃者擢用衆才皆其造室握手之人要結審固而後敢用蓋以為其人可與戮力同心共致太平曽未安席而交口攻之者如蝟毛而起陛下以此驗之其不知人也亦審矣幸今天下無事異同之論不過瀆亂聖聴而已若邊隅有警盗賊竊發俯仰成敗呼吸變故而所用之人皆如今日乍合乍散臨事解體不可復知則無乃悞社稷歟華陀不世出天下未甞廢醫蕭何不世出天下未甞廢治陛下必欲立非常之功請待知人之佐若猶未也則亦詔左右之臣安分守法而已聖䇿曰生民以來稱至治者必曰唐虞成周之世詩書所稱其迹可見以至後世賢明之君忠智之臣相與憂勤以榮一代之業雖未盡善然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詳言之臣以為此不可勝言也其施設之方各因其時而不可知其所可知者必畏天必從衆必法祖宗故其言曰戒之戒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又曰稽于衆舍已從人又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詩書所稱大略如此未甞言天命不足畏衆言不足從祖宗之法不足用也苻堅用王猛而樊世仇騰席寳不悦魏鄭公勸太宗以仁義而封倫不信凡今之人欲陛下違衆而自用者必以此藉口陛下所謂賢明忠智者豈非意在此等歟臣願攷二人之所行而求之於今王猛豈甞設官而牟利魏鄭公豈甞貸錢而取息歟且其不悦者不過數人固不害天下之信且服也今天下有心者怨有口者謗古之君臣相與憂勤以榮一代之業者似不如此詩曰百人之聚未有不攻而破况天下乎今天下非之而陛下不回臣不知所税駕矣詩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憂矣不遑假寐區區忠藎惟陛下察之臣謹昧死上對【熈寧三年三月上上以軾所對䇿示王安石安石曰軾亦高才但所學不正今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黜之曽公亮曰軾但異論耳無可罪者】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六 上神宗乞不分析青苗虛認二分之息 李 常 今月十九日准中書劄子奉聖㫖令臣分析甚處州縣使善良避結納之費虛認貫百以輸二分之息聞奏者 右臣伏以諫諍之官為朝廷耳目事無大小皆許風聞以言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備位諫省臣所論青苗錢事盖為立法不良為害甚大不䝉省納寢罷乃令分析州縣所在是謂不正本而攻其末者上失朝廷設官之意下廢愚臣職業之守必以臣智識不明言事無狀則重誅逺屏臣何敢辭所有分析指揮不敢奉詔况臣居家待罪為日已久屢違詔㫖不供職伏望聖慈早賜貶竄以戒狂訕之臣【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為右正言先是常言散青苗錢毒流四海事至悉上問李常疏如何處置王安石曰常言善良有不納錢只認二分之息者可令常分析是何州縣如此曽公亮陳升之皆曰諫官許風聞言事豈可令分析上曰衆議洶洶如此有何意安石曰縁大臣或能内諷臺諫外結方鎮則不患無衆議也公亮曰安石為執政亦見執政諷諭諫官乎安石曰臣豈能知此但正人即不可諷邪人則何所不可公亮曰安石但欲已議論勝耳卒令常分析】 上神宗論青苗 陳 襄 臣聞臣之事君有犯無隱夫犯顔忤㫖以取君父之怒豈其所欲哉蓋義有可言而不言非愛君之道此臣所以昩死而不敢隱黙者也臣近以青苗之法騷擾不便欲乞寢罷以安人心未蒙俞㫖施行陛下聖性聰明固已曉然開悟但以王安石執議不變重違其情物論喧然不加聽察事之可者則置而勿問其不可者則無所不行豈非條例之臣為自安之計巧為飾説誣㒺聖聰近者韓琦上言以河北俵散青苗錢立定貫百均與等第人户比之他路獨取利息三分顯是提舉之官違條抑配而朝廷並無黜責琦之論列足以知其非便而特寢不行吕景以畿縣之民逋負官物尚有五十餘萬不冝更與預支實慮虧䧟官本而却令取勘夫擅行抑配者既無罪黜則掊克之吏無所不至不忍為搔擾者反蒙按劾則民之司牧何所措其手足哉故臣前曰此法一行騷動天下正謂此也陛下近以司馬光為樞宻使中外翕然皆以陛下知光之言為是而悟制置司之為非今復遽然罷之者豈又以光言為非耶必以其辭而不受也然則光之所以不受者以陛下不行其言爾知其言而不用猶可以去又况有所受命乎如欲用之行其言而已矣何吝而不為哉輕進退於大臣失孚號於天下非所謂令出弗反之義也李常職在諫官旣聞中外之議不敢不言事雖不實誠亦符之輿論况國家舊制自許風聞言事若令分析是欲使其必去將以杜言者之口恐非所以待諫臣之體而廣言路之道也凡此數事雖聖慮一時之失豈非聽者之誤乎禮曰有所忿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亦在陛下追而正之爾書曰改過不吝湯之徳也自陛下臨政以来事無過舉唯用安石然後有更改之暴聖人施為自有法度合於道者取之不合於道者去之任天下之羣才取天下之公議堯舜三王之治可以指期而至又何必徇一士之曲議以貽黎元之患哉所有制置條例司如有可行事件欲乞只歸三司相度施行青苗之法早賜停寢則天下幸甚【熈寜三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神宗論青苗 鄭 獬 臣竊見青苗之法朝廷非不丁寧不欲强民而使其自便也故臣奉行亦不敢强以率民榜於諸邑召其所願請至於累月而無一人至者此非其所願也明矣常潤蘇秀皆如此近自提舉官入境所過諸郡方以次支散且將及於杭杭民聞之皆相告以為憂張榜累月而無一人願請一日提舉官入境則郡縣更相希合舉民以與之此非强民而何是豈朝廷立法之意兩浙方今荒歉處處食糟温台大疫十死七八將来豐凶未可知兼為増和買絹及置場市絹商賈阻絶物價不登若更散青苗錢則取於民者毋乃太甚乎民得數百錢隨亦費盡不計後日之輸納茍納之不足陛下若貰之耶必期於盡取也必期於盡取則非酷吏苛法不能行於是鞭撻禁錮以督之則將見撤屋廬賣妻子計甚窮則弃鄉里而逃矣當此之時陛下安忍以饑羸之赤子加鞭箠以求債耶若緩而不理則是朝廷無故捐數百萬緡於糞壤間虧損國家亦非細故是未覩青苗之為利而其害已如此宜其天下之致論多也臣初不敢論奏者以臣在杭必能為陛下守立法之意不敢强民以徇時今旣易守青州方將去此而提舉官到且與諸邑合議而行臣實不忍杭州之民將有無辜而䧟刑者所以不能自已也伏乞陛下指揮兩浙路如已支散處則依條施行未支散處特賜寢罷庶使一路疲民逺沾聖澤【熈寧三年四月上時以翰林侍讀學士知杭州徙青州未行】 上神宗論青苗 文彦博 臣位忝三公職當論道事有所聞深虧聖政黙而不言則上負陛下眷倚之重近日以来中外諠傳以諸路散青苗錢深為不便臣比不知本末今訪聞知其由深可驚駭不近人情有玷聖化無甚於此臣謂此事豈可不達聖聦皆云朝廷主張及諸路所差之官承稟風㫖威福州郡故無有敢言於朝廷者臣曽見河北轉運司牓開析提舉常平官約束條目云所散青苗錢每十户以上結成一保須第三等以上有物力户充甲頭此乃是恐向去收納不足勒令上戶填納又欲散與坊郭人户其錢不得過抵當家業所直價錢之半且謂之青苗錢却支與坊郭户皆是廣圖利息不顧理道兹豈常平散歛之舊法朝廷救濟之本意此法於鄉村之民行之以待夏秋成熟折還斛斗絲帛即謂之舉放若祗令納本利見錢即謂之課錢將新抵舊遷延嵗時諸般折還未嘗了足以其有利債負官司不許受理今乃官自為之從古以来未嘗有此豈當聖朝而公行此法殊乖理道况聞鄉縣之民有窮迫之甚者即皆願請錢一時聊濟窘急向去必難填償此乃下民從来常事州縣旣以逋欠必須散行催督追呼笞責何所不至兼聞州縣之民尤有積欠税租貸糧并預支紬絹錢數甚多將来一併催納何由取濟所散官錢又成積欠提舉之官徼兾旌賞務成功利剥下媚上何恤於人州縣承風不敢申理臣恐縁此煩擾必致興起事端所有提舉官乞下本路勘驗事狀特行朝典以戒非理聚歛之臣書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臣不敢以逺事證之且以唐開元末用宇文融楊慎矜王鉷等二十餘人建中初用趙賛陳京之䇿百方裒歛剥下害民歸怨于上當時執政議臣以姦佞結黨以財利媚上方被寵信不敢指言其非唯張説陸贄苦言之不蒙聽納仍遭踈斥馴致禄山涇師之亂鮮不由斯禮云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盗臣信不誣矣方今朝廷清明表裏無事以天下之廣財賦所入比之祥符以前其増有及倍者亦可謂無遺利矣若以用度稍乏自當減節冗費省罷不急之務不作無益之事濟之以儉示民不奢百姓自足君孰與不足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此之謂也夫與治同道㒺不興與亂同事㒺不亡陛下視開元之末與建中之初所用宇文融楊慎矜趙賛陳京之法治之道耶亂之事耶兹固不言可知誠可為聖朝之商鑒近時以来中外臣寮上言興利者甚衆大抵希時幸進妄作者多徒自紛紜必寡成事伏願一切罷之唯内外計臣尤須遴選州縣長吏得忠愿亷謹之人臺閣近臣無憸邪朋黨之士則不治自治太平可期陛下可以垂衣端拱而化成矣臣愚不識忌諱發於至誠冒昧以聞伏増惶懼隕越之至【寧三年上時彦博為樞宻使累言青苗不便上曰吾令中使二人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彦博對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閹乎王安石每有中使宣召及賜予所贈之物必倍舊制隂結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震因能固上之寵上使二人潜察府界俵錢事還言民皆情願無抑配者故安石行其法益堅】上神宗論新法不敢赴臺供職 張 戩 臣近乞罷制置司及諸路使者并言散錢取利為害及王安石處事乖謬專為聚歛好勝遂非狠愎日甚吕惠卿險薄姦凶尚留君側而曽公亮陳升之趙抃等心知其非依違不斷觀望回避顛危莫扶及臣識昩知幾言乖悟主均為得罪乞正嚴誅等事並未施行今大惡未出横歛未除不正之司尚存無名之使方擾臣自今月十二日以後更不敢赴臺供職居家待罪【熈寧二年四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旣上疏又詣中書力争辭氣甚厲安石怒戬遂落職知江陵府公安縣】 上神宗論新法乞降責 程 顥 臣聞天下之理本諸易簡而行之以順道則事無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捨而至於險阻則不足以言智矣蓋自古興治雖有專任獨决能就事功者未聞輔弼大臣人各有心睽戾不一致國政異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有為者也况於措置失宜沮廢公議一二大臣實無大計用賤凌貴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可行者設令由此僥倖事小有成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徳之風寖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復天時未順地震連年四方人心日益揺動此皆陛下所當仰測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職不肖議論無補望允前奏早賜降責【熈寧三年四月上時權監察御史裏行由是罷為權發遣京西路同提㸃刑獄】 上神宗辭提刑 程 顥 臣伏䝉恩差權京西路提刑已瀝懇誠不敢祗受願從竄謫日兾允俞不避煩凟輒再陳請臣出自冗散過䝉陛下拔擢寘在言責伏自供職以来每有論列唯知以憂國愛君為心不敢以揚已矜衆為事陛下亮其愚直每加優容故常指陳安危辨析邪正知人主不當自聖則未嘗為謟諛之言知人臣義無私交則不敢為阿黨之計明則陛下幽則神臣之微誠實仰臨照然臣學術寡陋智識濶踈徒有捧土之心曽微回天之力近以力陳時政之失併論大臣之非不能禆補聖明是臣廢職業既已抗章自劾屏居俟命豈意刑書未正而恩典過頒使臣粗知亷隅必不敢䝉耻願就如或見利忘義面受之陛下有臣如此亦將安用况臺諌之任朝廷紀綱所慿使不以言之是非皆得進職而去臣恐綱紀自此弛廢臣雖無狀敢以死請伏望陛下開白日之照厲嚴霜之刑投謫荒陬實所甘分【熈寧三年四月上上謂王安石曰人情如此紛紛柰何安石曰陳襄程顥專黨吕公著都無助陛下為治之實今當邪説紛紛之時乃用襄知制誥顥提㸃刑獄又稱其平正此軰小人若附公著得行其志則天下之利皆歸之旣不得志又不失陛下奬用何為肯退聽而不為姦乃以為僉書鎮寧軍節度判官事】 上神宗論王安石 李 常 臣聞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臣自惟狂瞽冒拂天威固已數矣然其縷縷之誠所以不已者切服大易之義知有犯無隱不知其身之可保也然臣非不知朝夕蒙誅不忍輒有伏藏不盡之意為無窮之恨請一二陳之惟陛下裁擇臣伏見陛下即位未㡬起王安石於江湖之上曽未數對遂叅機務方是之時中外相慶以為三代之隆可以立俟也安石乃首建制置三司條例天下之人始議其身任大政而專有司之事然善士猶或恕之謂其先公家之所不足將佐陛下以仁義理財賦節儉先天下交物以道奉養以禮重損浮費圖實廪庾凡教化之事猶有待也已而立均輸之議造青苗之法天下之人固已大駭而善士猶未之深議謂其志在便民均一有無逺希先王補耕助歛以為於理無嫌及降詔取利牽合經㫖謂周公資用於國服之息利害已白而持之不改雖善士不復以為是直謂其誑惑朝廷愚瞽海内所以議論交起不可抑止者其故何也義與利之為道異也始稱倣古以行義故君子猶或恕之終則不顧以嗜利雖衆人莫之與也及發七難以拒言者其辭迂其理僻天下之人益知其所存盡於此不復有義理之實徒欲文過求勝豈以生靈存亡之命社稷安危之機為計哉今條例司於浮費無所節損日造罔民之法均輸官不能通天下之有無百端以射利提舉官奉青苗之令納民於困窮陛下固嘗謂溥天沸騰黎民騷擾矣夫政莫酷於剥民以無度禍莫大於知過而不改古之所以亡國䘮天下未有不漸於此者噫今日之弊豈難濟哉改之而已昔者周公盖有過矣孟子曰其為過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孔子則自訟其過矣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又曰過則勿憚改又曰過而不改是為過矣安石不知慮此陛下又從而不悟何也臣亦略聞其所以遂非而不改者有三焉不堪怨仇與士大夫之所譏議而不改一也狹中自信恱謟諛惡誠直遂不以為非而不改二也慿依小人日滿其門進退榮悴繫於事之興廢競為謟辭以恱之忿言以怒之使其持之益堅期於必勝不問義理之所在因以不改三也此三者皆安石自為也所以受敝者陛下之百姓也所以當慮者陛下之社稷也此臣所以竊為陛下惑也陛下仁明睿智早聞道要未壯御宇享祖宗乆安之基視圖按籍惻然悼黔首之未乂延見卿士慨然歎人才之不足方欲盡收天下之英俊共講平治之術創為可繼之業今乃相與守區區之弊法又欲卿士大夫阿意順㫖而奉行之其不然者從而竄逐之非獨安石負陛下任使之意陛下亦負天下所以用安石之初心矣臣不知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而力行之耶徒恱其順適心意而惡違忤之耶抑曲徇安石而茍為之耶臣請陳此三者凡苛朘巧削之不可臣前論列多矣不待再講而後明也今陛下深居九重豈盡知百姓之困苦謂其比户温飽倉有餘粟箧有餘帛可以任權數而採取之耶四海一家皆陛下之赤子而欲效管仲以千里之齊罔鄰國之人耶又况術疎䇿陋為之輒有後灾乎方今中下之户農桑之所得纔足以輸税者徃徃皆是也嵗惡不入不食草根木皮者寡矣尚忍以巧歛之法而虐之乎今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臣姑以利言之凡百姓之有兩税猶人之有終身之病也夏税之輸常至九月十月秋税之輸常至明年四五月秋税未絶夏税又起催矣每催理不足縣令懼踰限之責必強人吏代納然後以鞭笞追還之非為令者懈慢不職民貧不可以迫遽取辦故也兩税病民如是青苗錢又可及時以歛之乎且十八路之廣一嵗之間必有三路罹蟲蝗水旱之灾者則其逋亡倚閣失䧟之數不為少也又况不幸遭大饑饉捐流離起為盗賊所謂本利者復何有哉假如一嵗貸錢千萬為利纔二百萬臣恐二百萬之利不足以償失䧟之數尚可望其息錢以資國用耶且以利言之不足以得利較然甚著矧悖義傷化殘民害物歛怨召亂不可一二道哉陛下雖甘其利而力行之其無益可謂明矣今朝廷患財用之不足未聞陛下以節儉先天下而一宫殿之費或以百萬計一宴逰之費或以數萬計而欲錙銖取於困窮之民偏聽獨任非順適心意之言不取又將悉誅而去之是欲上下雷同小大阿黨而無一言異者陛下謂如此為朝廷之福耶非也孟子曰入無法家拂士則國常亡又稱文王之徳者曰以諤諤昌凡古之所謂衆賢和於朝與舜命九官濟濟然和之至者非雷同阿黨能順適人主之心意之謂也昔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據與我和晏子曰是同也非和也公曰和與同異乎曰和如羮焉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古之君臣以獻可替否為和非雷同之謂也君臣之間既不可雷同如此卿士大夫進則陳力就列退則㳺從講習又可得而阿黨哉周公之事召公嘗不恱矣孔子之舉子路嘗愠見矣子夏之言子張嘗不取矣昔趙宣子用韓厥為軍司馬厥戮其僕宣子以為可賀左䧺薦周舉為尚書舉劾其罪䧺自以為知人吕公著孫覺與王安石皆平日相友善之人也豈欲一旦遽相絶哉蓋朝廷之事不可以私好廢公議不得以枉道為阿黨也是朝廷之所樂得安石所當願聞也前日孫覺之奉詔出按非以其法為可行也已而避免豈有他哉直以為不俟徃而知其法不可行也陛下原其心為有罪者耶吕公著陛下任為御史中丞矣臣雖不知其言之詳然禍亂之機危亡之漸御史中丞且不得言孰得而言者今摘其造辟之言以為罪臣恐上下顧避大小觀望交事鉗黙陛下聦明不復廣矣陛下雖罪孫覺為反覆公著為誣藩鎮天下之人皆謂陛下為其忤㫖又為其忤安石之意也儻陛下之意皆不為前所陳二者姑欲曲徇安石而茍行之則復有大駭深憂者安石狹中自信寖違義理以必行為期以取勝為事無復以生靈之存亡社稷之安危為念凡異巳者必致之罪而擠去之同已者無問能否而進擢之臣不知陛下負扆南面傳祖宗百年之業而揔四海九州之命為其遂非角勝之資以慶賞刑誅之柄為其立朋報怨之具深為陛下不取也近者司馬光移書安石條例之司常平之使曰可罷則天下之人咸被其澤曰不可罷則天下之人咸被其害方今生民之憂樂國家之安危係安石之一言爾誠如光言則是行與否雖陛下不得專矣况安石忽事而輕信徒有忿克之心因其性蔽而隂導之者吕惠卿也今安石喜怒好惡事之用舎唯惠卿之聽則是生民之憂樂國家之安危亦不獨係於安石之一言又係於惠卿矣嗚呼古之陪臣執國命政逮大夫者豈異此也司馬光固非狂悖不思以出此言也陛下將不以為慮耶噫社稷大寳也生靈重事也蓋不可忽易守也昔詩人傷周室之大壊不過曰曽是強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陛下試察此四者於今為少耶詩曰不自為政卒勞百姓又曰盗言孔甘亂是用餤臣願陛下燭之以獨智斷之以心術愽取輿論曲循至理純取先王之道改謀長世之䇿無為盗言之孔甘殘弊百姓以階亂豈獨臣之幸社稷生靈之幸也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蓋言智者察於未萌明者見於未形不使無可柰何之悔至大駭而後圖之也臣鄙野之人分甘貧賤自去夏以来四乞外任不䝉俞允誤被責任復不獲避自顧狂妄譏訕為多今復發憤懣悉肺腑愚直之誠期死而後已設陛下終不以其言為然願懲任使之失早賜竄戮不勝幸甚【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神宗乞自擇臺諌 司馬光 臣切見近日䑓諫上言制置三司條例司害民及吕惠卿奸邪者率被責降或更加以惡名如吕公著告辭云乃誣方鎮有除惡之謀中外聞者無不愕駭切惟朝廷之意無他止欲懲戒來者使不敢復言耳國家置臺諫官以為天子耳目唯恐政事有闕失百姓有疾苦大臣專恣左右奸邪天子深居九重不能得聞故也今臺諌官稍有懐剛直之志畏天下公議憂念朝廷哀憫百姓忤犯大臣刺譏左右者陛下輒罪而逐之更使大臣自擇所親以代其任萬一又為公論則又逐之是必得庸懦阿諛不知亷耻附下罔上背公死黨之人然後止耳若言路皆此等之人則禁闥之外陛下耳目之所不及雖有至大之事陛下何從知之如此豈宗廟社稷之福也晏子曰君所謂可臣亦曰可君所謂否臣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陛下使大臣自擇臺諫官大臣又取同於已者存之異於已者去之則陛下獨與大臣為天下足矣何必更置臺諫官也且條例司之害民吕惠卿之姦邪天下之人誰不知之獨陛下與王安石未之悟耳豈可更為之黜逐䑓諌以長其威福成其氣勢臣切為陛下寒心今䑓諌官已被逐者臣不敢留唯願陛下自擇公正剛直者布之言路以明四目達四聦勿使為羣下所欺蔽則天下幸甚臣受陛下過分之恩不敢塞黙雖死仇怨之手猶賢於竊禄偷生者也【熈寧三年四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青苗 陳 襄 臣近以青苗之法擾民為害欲乞寢罷其制置司立法之誤中外言者已詳臣故不一一論列上煩聖聽但以方今天下生民凋弊財力殚竭二税之外更有無名科率何啻十色有餘若復俵散青苗錢實恐民不堪命陛下以至仁求治凡欲更張法度皆以為民安有取民脂膏以為貸息而謂周公太平已試之法哉陛下之心必不為此然則天下之人皆知誤陛下者王安石也誤安石者吕惠卿也以陛下聦明觀天下之論議其法利害固已灼然可知柰何安石持强辯以熒惑於前惠卿畫詭謀以隂助於後加以反覆比周之小人隨時觀望平日公論則舉知其法之非一揉於利則又言其法之是此雖陛下之至聖不能無惑雖臣等之至忠亦不免指為朋黨也近者諫官李常以言事待罪尚令分析孫覺以奏對反覆落職外遷御史中丞吕公著而下皆以不職為言乞從責降而臣獨區區未敢以請者尚兾犬馬之誠一悟聖意許以青苗之法下議百官如臣等之言非則甘從逺竄以戒妄言如臣等之言是則安石惠卿亦乞特行貶黜以謝天下【熈寧 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旣而有㫖召襄試知制誥於中書襄以言不行辭不就試乞補外王安石請用為集賢殿修撰陜西轉運使命未下上批别進云遂罷知雜事為同修起居注】 上神宗論青苗 歐陽修 臣伏見朝廷新制俵散青苖錢以来中外之議皆稱不便多乞寢罷至今未蒙省察臣以老病昏忘雖不能究述利害茍有所見其敢不言臣今有起請事件謹具畫一如後 一臣竊見議者言青苗錢取利於民至煩聖慈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諭中外以朝廷本為惠民之意然告諭之後搢紳之士論議益多至於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為何物但見官中放債每錢一百文要二十文利爾是以申告雖煩而莫能諭也臣亦以謂等是取利不許取三分而許取二分此孟子所謂以五十歩笑百歩者以臣愚見必欲使天下曉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則乞除去二分之息但只令納元數本錢如此始是不取利矣盖二分之息以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之於民所得不多耶小利又何足顧何必以此上累聖政 一臣檢詳元降指揮如災傷及五分已上則夏料青苗錢令於秋料送納秋料於次年夏料送納臣竊謂年嵗豐凶固不可定其間豐年常少而凶嵗常多今所降指揮盖只言偶然一料災傷爾若纔遇豐熟却須一併催納則農民永無豐嵗矣至於中不熟之年不該得災傷分數合於本料送納者或人户無力或頑猾拖延本料尚未送納了當若令又請次料合俵錢數則壓積轉多必難催索臣今欲乞人户遇灾傷本料未曾送納者及人户無力或頑猾拖延不納者並更不支俵與次料錢如此則人户免積壓拖欠州縣免鞭朴催驅官錢免積欠失陷 一臣竊聞議者多以抑配人户為患所以朝廷屢降指揮丁寧約束州縣官吏不得抑配百姓然諸路各有提舉管幹等官徃來催促必須盡錢俵散而後止由是言之朝廷雖指揮州縣不得抑配百姓請錢而提舉等官又却催促盡數散俵故提舉等官以不能催促盡數散俵為失職州縣之吏亦以俵錢不盡為弛慢不才上下不得不逓相督責者勢使之然各不獲巳也由是言之理難獨責州縣抑配矣以臣愚見欲乞先罷提舉管幹等官不令催督然後可以責州縣不得抑配其所俵錢取民情願專委州縣隨多少散之不必須要盡數亦不必須要州縣之民户户盡請如此則自然無抑配之患矣 右謹具如前臣以衰年昏病不能深識逺慮所見青苗之議乆已諠然中外羣臣乞行寢罷者不可勝數其所陳乆逺利害必已詳盡而無遺失一日陛下赫然開悟悉採羣議追還新制一切罷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若中外所言雖多猶未能感動天聽則見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係目下利害如臣畫一所陳伏望聖慈特賜裁擇【熈寧三年五月上時為觀文殿學士知青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七 上神宗論新法 吕 誨 臣聞忠臣雖在畝不忘於君而况備員近綴名為諌官雖居譴謫之地猶分寄委之任與夫畝踈逺之人豈不異哉蕭望之身雖補外心在王室亦㣲臣區區之志也臣自夏得疾乆而未愈因有陳奏請就閑官不俟引年亦願還政盖不量力而憂國徒一心而愛君進不得用其言退不得辭其禄憤懣憂積誠有所發願因郵入奏少紓愚忠之萬一上動宸聴死生惟命臣每聞中外論議道路流傳朝政日務更張聖躬鮮聞安静人情不恱致此者其必有以臣聞政者君之所以藏身本於天也天有常道殽以降命日月星辰輝光於外隂陽寒暑生殺以時不見天之運動聲氣而嵗功自成聖人所以藏於形迹法天之常也虞舜髙拱巖廊無為而民自化得此之道也周文翼翼小心日中不食隆殺之異者勞佚之殊也至於衡石量書勞心或過豈帝王之事哉恭惟陛下性禀生知才髙天縱識足以造㡬微眀足以洞幽隠帝王之事業古今之成敗宜得其要而勞心焦思常恐不及似未臻於要道豈聖功獨運而賛襄之力有所未至耶臣聞開基之主踐履艱危下順人心上當天意建一事立一法傳之子孫期於無窮思慮之宜必得其詳守文之君享其安佚繼志紹述之事光昭丕承之業日謹一日此其務也所以成王嗣位述文武之道休功盛烈不敢専有其名故周頌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思念先王之徳奉而行之上天歆享神祐之陛下求治誠切運心太過論議者不聞顯揚先帝之盛事争言制度不可用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則士民無所信相與是非羣情擾擾莫之安也陛下釋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誠可惜也臣聞治天下者審所尚而巳上之所好下必甚焉今大臣不能遵守法度以尊崇王室小臣得以智計謀身迎合時務比來新進之人朝奏暮召小言一發遂要大利歙歙奔競唯恐其後皆自謂不同世俗乃曰賢人舉事必立異是非相反談兵者以起事攘奪為禦戎之䇿言利者以牟歛朘削為恵民之術罔上之論率皆此一有攻其利害隨即黜逐是特峻法以固新令將使士人不敢公議虧損盛徳莫大於此甚者東南均輸昔張林嘗獻此術於漢朝比下尚書通議皆云非便武帝不聽窮兵黷武算及舟車筦之禁從而生焉時值亢旱下民皆曰烹桑羊天必雨其怨可知爾孝昭即位霍光秉政一切寛弛羣心翕然史策書之千古為是自青苗息錢散行諸路貸之甚重取之甚薄但施與未當公私兩損徒起怨咨萬口一同今又以五等民籍與坊郭户等第僧道官戸例均役錢廢衙前奪酒坊以雇庸錢為名其實籠利以入公府詔令既下人心震揺以其㑹歛殆無生意諸路監司與提舉官分行州郡雖曰商量盖示必行官吏畏威惕息而不暇誰復公言以究其利害交相疑議逓成紛擾平時十户之内一二應役則七八遂其休息今徭役不得减省闕空者助其資費勞則均而未見其逸也我朝著令一百餘年富疆者供其力役則貧寠者遂其安息損有餘補不足者正得術矣生民恱戴仁恵淪於骨髓一旦更變莫知所措繇是言之舊法無弊新法未安主議者不究利害自未知信欲下民恱從不亦難乎豈特妄作以生事其實賈怨於天下也孟子所謂國君欲利吾國大夫欲利吾家士庶人欲利吾身是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必圖治在仁義而已董仲舒曰皇皇求仁義而惟恐不足者君子也皇皇求財利而惟恐不足者小人也未有仁而忘其親者未有義而不愛其君者小人見利忘義焉有愛君之心哉淺識者慮非及逺銳於改作以要巳利古語曰利不十不變常利不百不易業庶人猶戒其輕舉况天下之重乎在易之革卦曰已日乃孚利貞悔亡言已日不孚革不當也悔吝生乎動革而當則其悔乃亡又恒卦曰浚恒凶言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處其初而浚恒求深物無餘藴害正而無攸利也且如總人榖者莫重於三司制國用者必仰於冡宰今一二大臣制置三司條例小官十數員參議立法三司主判唯知奉行宰相不言得失脂韋於其間書黄札而恬不為意制令每下人必驚駭士議於朝民怨於市商賈謗於路流於四夷得無輕漢之意焉比聞除司馬光樞宻副使鄒何御史裏行皆言條例害公之事固辭乃罷成命言職相繼亦左遷或居家去職闔門待罪臣寮言之甚衆陛下持之益堅古人有云臣専於君謂之不忠子専於父謂之不孝又如隂陽之和不長一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人之主不阿一人今有専君之臣如是中外憂愁望陛下開悟與正人講圖康濟之術不害飢啼而待哺執熱而俟濯也臣切思之専君必有制君之謀用已必有利已之術前世何嘗無之安危在所用爾臣請以戰國時前人事迹明之以為禍亂之監申不害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以天下為桎梏者無它焉不能督責而顧以其身勞於天下之民若堯禹勤儉桎梏其身可謂大繆韓非曰儉節仁義之人立於朝則荒肆之樂輟矣陳說論理之臣開於側則流漫之志詘矣烈士死節之行顯於世則滛康之虞廢矣故明王能外此三者而獨操主術以制聽從之臣而修明其法故身尊而勢重也商鞅說秦變法孝公恐天下議巳鞅曰民不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惑之遂變秦法李斯曰明申韓之術修商君之法法修術眀而天下亂者未之聞也此謂督責必督責必則所求得所求得則國家富國家富則君樂豐故督責之術設則所欲無不得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圖也四人者尚權詐薄仁義峻刑罰重督責厚歛以毒民肆威以彊國逢君之惡唯利是視當時亦自謂有功於國家愛君納忠隨而是者非謟諛則畏懼使庸主信惑甘心所制卒至於䘮邦姦謀若是謂之無才可乎然本以周孔之道立身攘取卿輔及其得君反用嚴酷申韓之法馭世生靈忿怨不免夷戮家國並滅其愚可知矣且如漢平之世王莽専事外示謙恭招延賢士中藏深險窺玩神器以王尋王邑為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典樞機劉歆典文章孫建為爪牙並以才能置在顯要莽色厲而言方每欲有為諷其黨而言之終至傾覆繇惑於偏聴不寤機詐事權之重朋黨分挈尾大不掉勢不得不然也有以知大姦乘時盗名器而至於竊國者可勝數哉履霜之堅誠有漸也且天下大器也置之安處即安置諸危處即危陛下今當審措置之得失姦邪盜弄威福不可不察如宰相者上佐天子燮理隂陽内正百執外威四夷豈一日可虛其位哉一陳升之去元台遂亦不補是姦人有所覬覦自青苖錢規利以来言者相繼得罪主議者豈不知罪輕而謫重乃固其法爾棄灰於道繩以深文乃商君立法之意今復見矣向者御史一出淮浙路二獄追擾延累者不啻千人又提舉小使數十人分布於外名曰提舉常平倉廪其實㢘察之職也將恐獄訟由此而長必使羣臣百姓救過不給則善人解體忠臣結舌人主孤立於上而天下危矣借若山澤之利錐刀之末籠之得術取之無遺寳貨委積府庫充實陛下不過營宫室廣嬪御事燕游豐賜予銳甲兵輕戎虜適心快志而已誠為樂也顧堯禹勤儉桎梏其身宜矣與其藏於天下孰為廣乎然天下之民盡利以遺之未必束手而赴溝壑一有怨起嘯聚山谷悔將安及且民猶水也能載舟亦能覆舟寧可忽耶臣不識陛下信用險詐之言力沮忠讜之議雖小過而憚改將遂非而不復必以為帝王之舉無過於此而不當悛易則仲虺戒成湯不曰用人惟巳改過不吝秦穆悔過自誓孔子亦為稱美易曰乾徳不可為首盖不可更有尊剛故也臣向忝風憲嘗奉顧問謂之才者將欲大用臣但舉其藝能之優未見其經濟之畧也及朋黨之勢太盛條例之權太重以至得罪補外經年以來但聞朝廷議論紛紛頗合前奏陛下應亦記之書云知人之難堯舜其猶病諸翼奉曰治道之要在知人之邪正人誠向正雖愚為用若乃懐邪智益為害夫人情莫不愛巳莫知愛已者不知自愛也今與之圗治者皆未試之人為謀身希㫖者過半賈天下之怨盡歸聖躬豈愛巳之謂歟臣竊以忠臣不避誅戮故敢直諫豈獨惡生而欲死異於人哉盖遂其死則足以成巳之名得其生則成君納善之美是生死兩得斷於前矣所以區區敢言不忘於君者誠也尚冀千慮之得或有廻天之幸臣伏望陛下詳覽統業之事洞䆒㡬深之理法天所以成嵗之功為政所以藏身之固髙拱巖廊廣虞舜無為之化念我皇祖推周成在疚之心號令戒於未孚言動謹乎過舉賞不及於無功罰不加於無罪圖任老成之人擯斥浮詭之論罷制置條例之司廢諸路提舉之職明詔天下厭慰羣情置器審安危之處結民以忠信之實薰陶庶彚自然洽和凝神清浄豈不休哉經云富貴不利其身所以能保其社稷盖守謹之至也惟聰明察焉臣迂闊之言固不足取敢冀周爰諮諏識其當否身膏斧鉞乃其分矣冒犯宸扆臣無任隕越【熈寧三年上時知鄧州】 上神宗乞免永興軍路青苗免役錢 司馬光 臣奉敕差充永興軍一路安撫使臣竊見陜西百姓自城綏州以來供應諸般科配及支移稅賦往近邊州軍日近復有環慶事宜加之今年亢旱五稼不熟人戸流移者巳聞不少國家所宜汲汲存恤使人戸安集臣伏見先所散青苗錢貧破百姓為患不細臣已曽累次上言不敢重煩聖聽今又聞議者欲令州縣將諸色役人一時放罷官為雇人祗應却令人户均定免役錢隨二稅送納乃至單丁女户客戸寺觀等並令均出若果行此法其為害必又甚於青苖錢何則上等人戸自来更不充役有時休息今嵗出錢是常無休息之期也下等人戸及單丁女戸等從来無役今盡使之出錢是孤貧鰥寡之人俱不免役也若錢少則不足以雇人公家闕事若錢多則須重歛於民衆心愁怨自古以来徭役皆出於民今一旦變之未見其利也且受雇者皆浮浪之人使之主守官物則必侵盜使之幹集公事則必為姦事發則挺身逃亡無有田宅宗族之累建議者亦自知其不可乃云若雇召人不足即依例輪差又與逐處所定雇錢足了役事則自當有人應募今既無人應募必是錢少不足充役是徒有免役之名而役猶不免但無故普増數倍之稅也彼青苗錢以債與民而取其息巳是困民之法今又使横出數倍之稅民安有不困蹷者哉以富庶之域猶不能堪况陜西累嵗奉邊民力凋弊豈可復為無益之事以擾之乎伏望聖慈特免永興軍一路青苖免役錢以愛惜民力専奉邊費其餘路分則繫自朝廷裁酌【熈寧三年十月上先是熈寧二年三月上閱内蔵庫奏有遣衙前越千里輸金七錢庫吏艱阻不受踰年不得還上重傷之乃詔制置條例司講畫十一日條例上言考衆所論獨其言使民出泉雇役者人以為便合於先王使民出財以禄在官庶人之意應當於鄉户差役者悉計省賦錢募民代役以所賦錢禄之願選官分行付以條目博盡衆議奏可於是條諭諸路曰衙前既用重難分數凡買撲酒稅場等舊以酬衙前者並官自賣之以其錢給散其廂鎮場務之酬奨衙前不可令民買占者即用舊定分數為投名衙前酬奬凡衙前部水陸運舊或官以㣲物占數及領倉驛場務公使庫并及治他事尚多勞擾者今當省使毋費及承符散從官等諸重役逺接送之舊苦煩費償欠今當改法除弊使無困既减衙前妄使役即重難益少役名人可省承符散從官之舊占數多而不盡實役者今當省其額凡坊郭戸及未成丁單丁女戸寺觀品官之家有産業物力者舊無役今當使出錢以助募人應役凡此所謂條日也皆委管當官分監司州縣論定久之司農寺言已降朝㫖只是泛下州縣令人具所見官吏既不能盡知法意抑又惑於言者之多築室道謀難以成就欲自司農寺申明所降條約牒諸司相度先自一兩州為始候其成就即令諸州軍倣視施行於是提㸃府界公事趙子㡬以其法奏上下其法司農寺鄧綰曽布更議之始行之府界遂頒其法於天下免役法行盖於此時除知永興軍】 上神宗論王安石 司馬光 臣之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見不如吕誨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誨於安石始知政事之時巳言安石為姦邪謂其必敗亂天下臣以謂安石止於不曉事與很愎爾不至如誨所言今觀安石引援親黨盤據津要擯排異已占固權寵常自以已意隂賛陛下内出手詔以決外廷之事使天下之威福在已而謗議悉歸於陛下臣乃自知先見不如誨逺矣純仁與顥皆與安石素厚安石㧞於庶寮之中超處清要純仁與顥覩安石所為不敢顧私恩廢公議極言其短臣與安石南北異鄉取舎異道臣接安石素疎安石待臣素薄徒以屢嘗同寮之故私心眷眷不忍輕絶而預言之因循以至今日是臣不負安石而負陛下甚多此其不如純仁與顥逺矣臣承乏兩制逮事三朝於國家義則君臣恩猶骨肉覩安石專逞其狂愚使天下生民被荼害之苦宗廟社稷有累卵之危臣畏懦惜身不早為陛下别白言之軾與文仲皆疎逺小臣乃敢不避陛下雷霆之威安石虎狼之怒上書對策指陳其失隳官獲譴無所顧慮此臣不如軾與文仲逺矣人情誰不貪富貴戀俸禄鎮覩安石熒惑陛下以佞為忠以忠為佞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不勝憤懣抗章極言自乞致仕甘受醜詆杜門家居臣顧惜禄位為妻子計包羞忍恥尚居方鎮此臣不如鎮逺矣臣聞居其位者必憂其事食其禄者必任其患茍或不然是為盜竊臣雖無似嘗受教於君子不忍以身為盜竊之行今陛下唯安石之言是信安石以為賢則賢以為愚則愚以為是則是以為非則非謟附安石者謂之忠良攻難安石者謂之讒慝臣之才識固安石之所愚臣之議論固安石之所非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謂讒慝者也伏望陛下聖恩裁處其罪若臣罪與范鎮同即乞依范鎮例致仕若罪重於鎮或竄或誅所不敢逃【熈寧四年二月上時光自永興軍移知許州固請留臺未報先是三年舉制科者五人孔文仲對䇿指陳時病語最切直考中第三等上王安石見而惡之密啓於上令流内銓告示發赴軍州團練推官本任其䇿畧曰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彊國一之以道徳淳之以仁義此王道也行之以仁義雜之以功利此霸道也專用權謀不顧義理此彊國之術也及考其見於效也王道行於數千載之外詠歌畏愛深結於民心而不忍去之霸政僅能及其身至子孫之世則廢弃不講彊國之術民之視上相疾如仇讎伺其有間則相與蹈藉傾覆之矣凡三道者得失之報若白黒然而世主行王道者少適霸與彊國者多何也盖王道所為甚逺而不能取成於倉卒霸政與彊國為敝雖深而能見效於目前人之常情薄逺效而貴速成是所以失趍適之正也臣切觀近日朝野之論而考陛下意之所適求之於古不能无疑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貴義而不貴利也柰何先之以興利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計功也柰何一之以望功萬事所以成就者遲乆也柰何期之以廹急四方之所以畏愛者愷悌也柰何驅之以威刑臣願陛下曠然大變而行衆人之所不能為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尊尚王道賤畧彊霸有言逆於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志必求諸非道用其粹而遺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煩凡此者王道之術也又曰臣聞適於耳目之娱而為心腹之害者柔從說順也雖芟夷之而常患其有餘忤於一日之意而為百世之利者剛方讜直也雖長養之常患其不足古之聖人屈已執謙和顔遜志加之以勞来之厚助之以勸賞之至凡以養天下剛方讜直之節使森然立於吾庭為國家廟社之福故夫伏閣趍鼎引衣㫁檻破裂麻制封還詔書如此之日常有之而不為怪者所以廣聰明而來下情也臣願陛下容忍近臣之獻言開納逺臣之論事貴諫諍之任以助聞見補憲法之官以振紀綱而又加以謙冲假借深養剛方讜直之氣如漢髙祖之於周昌晉武帝之於劉毅然後可以得天下讜直之言以輔治道不然猶却行求前徒舉以訪臣又安補於萬一故臣聞日食地震者陽微隂盛也而或曰日食者厯之常志也臣請辨之一百七十三日有餘而為一交交然後食此歴家之説也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則食此厯之不合一也二漢之政西京為盛東京為衰大率皆二百餘年爾而西京四十五食東京七十四食食之疏密應政之盛衰而无定數此厯之不合二也是日食者非可託於厯其要為隂盛之應也陽浮為天而主於動隂著為地而本於静而動者隂越其分而擬諸陽也陽之與隂君子小人之道也君子道長則陽氣發於祥瑞小人道長則隂陽見於災變此天人相與必然之應也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訥有辯有躁有静以對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陽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隂而小人之道也上偏欲其過厚下偏欲其常損宜厚而薄之宜損而益之則隂盛陽㣲君子道消小人道長其弊至於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若夫舊勞必遷而新來必合大臣依違而小臣執議老成淪伏而弱少簡抜方直疎逺而柔諛親附辯給者獲用而遲蹇者被退銳進者褒陞而黙守者遺落隂盛陽微之變莫著於此矣天地告戒之意不為不審願陛下思所以應之又曰官各守其分謂之名職各治其事謂之實丞弼之任責之以論道徳和隂陽財計之任責之以通有無足國用諫官責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責之以彈戢愆違侍從責之以盡規納誨將帥責之以安邊却敵職司責之以一郡一縣之治如此舉名以責其官按實以督其職而庶績弗凝者未之有也今夫大臣下兼財計之柄小臣或侵將帥之權侍從言責不得盡其詞職司守令不得專其治未見其能無虚假也朝廷設百官於内外皆所以治天下萬事非徒為空名以付之也欲立一事重建一官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見其能底績也又曰陛下愛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國遣使宣恵教而適足以為弊盖失所以先後之序矣夫事有肇禍而法有起患者不謂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乆則弊敗積而禍患起此必至之勢也臣嘗觀富國之論不起於豐盈之世而多出於戰争之際王者揔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國體者在吾道徳之盛大不在財貨之豐盈是以鉅橋雖積而商不能居敖倉雖盈而秦不能守非無財也道徳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夫鳥窮則啄獸窮則人窮則詐陛下之民可謂窮矣前世所謂無藝極之賦大之山海小之草木其利皆巳入於官而行於今矣陛下徐思弛費息用以寛民財而逸民力若大禹卑官惡服漢文弋綈革舄以澤天下庶㡬不至大匱而復出泉以取其息遣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恵之名可得矣乎】 上神宗論亳州青苗獄乞獨降責 富 弼 臣伏為本州散青苗錢斛事朝廷置獄推勘州縣官吏不敢惜罪臣已三上章乞獨坐臣重責特賜矜貸其餘官吏兼第三奏乞於青苗事上但有諸般違犯不以輕重臣亦合一回招認近日又聞勘院推究職官中有人將簡帖與外縣官員令不散青苗錢斛見行移文牒往來次臣竊觀朝廷力行支散青苗錢斛必謂有利於天下然以臣所聞四方羣議此事害多利少故臣愚意不願支散又縁忝為長吏不欲明行廢格新法將来合散夏料之時即指揮州司依例舉行竊恐諸縣便行支散遂勘㑹得管幹錢斛官徐公衮權觀察支使石夷庚各曽往諸縣提㸃徧識知縣縣令臣因令密與書題不得支散兼令丁寧說向若亂有廣行支俵將來人戸逃移帶却官本錢斛縣司上下公人必著攤陪兼徐公衮石夷庚並曽執覆若如此恐致不便臣即時叱去二人既不敢違臣指揮亦曽因書傳臣之意諭與諸縣遂亦不敢俵散昨来不散青苗錢斛其罪決不在他人而臣専主其事情狀甚明所以臣前來已三上章奏乞獨坐重責正為此也以臣今来招伏罪犯并向之三奏中事理並乞降下推院令照㑹取勘切念臣之意却欲粗存事體若明行指揮州縣不得支散即是顯格朝廷新法若便依法盡令支散即恐向去催督不前必致逃移却貧下人戸又使縣司上下公人枉遭陪填家業兩皆不便所以臣及期舉行條法者是免廢格之名復密諭縣官不令俵散者是不欲使貧民逃竄及不致縣司公人陪填家業似兩得其便也今朝廷既令盡理根究臣亦須至盡理申陳盖事不獲巳也臣今且說青苗一事天下之人不以賢不肖皆知為害愈乆愈深只是朝廷不知此亦無可柰何况自初行法内外大小臣寮及被逐者臺諌官論列不一曲盡弊病又聞後来弊生轉多臣以老病昏塞不能一一條上但乞聖慈檢聚前後臣寮理㑹青苗文字集百官議定便見利害臣如此畧且辨眀者只為因朝廷根勘故難隠黙即不是彊自文飾茍求免過所有今來本州不散青苗錢斛並是臣獨見情願當伏嚴譴雖死無悔其徐公衮以下州縣官吏只有不合隨順臣指揮愆過即望聖慈察其情理别無深切特與矜恕【熙寕四年二月上弼時判亳州先是幹當淮南路常平司趙濟言富弼以大臣廢格新法法行當自貴近始若置不問無以令天下詔江淮發運司遣官劾亳州屬縣官吏阻遏願請青苖錢人戸事狀以聞侍御史知雜事鄧綰言知亳州富弼責䝉城官吏散常平錢榖妄追縣吏重笞之又遣人持小札令未得依提舉司牒施行本州籖判徐公衮以書諭諸縣使勿奉行詔令乞盡理根治詔送亳州推勘院其冨弼止令案後收坐以聞弼遂上此奏】 上神宗論王安石 楊 繪 臣切以知人之難雖聖人不免有失如堯之為君可謂聖人矣禹曰知人則哲能官人惟帝其難之能哲而恵何憂乎驩兠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言堯亦難乎知人也如孔子之為師可謂聖人矣曰以言取人失之宰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則孔子亦難乎知人也夫知人之道古聖人以為難而不免有失則今之人不逮於古聖人者其得自謂無難無失乎然在參於衆人不以一已之愛憎而定人之賢否則知人庶乎其無失者矣恭惟陛下聖徳天縱負知人之哲茍知之則用之無不當然天下百官之衆豈能盡出於聖知乎則必責在宰相也今居宰相之任者獨王安石臣謂其人之文章之徳行之政事信為宰相唯於知人之道或恐不能無失焉以臣之愚而觀之其失在於以一已之愛憎而定人之賢否而已臣請以既往之事明之只如吕公著者王安石始而愛之遂力薦之以為天下之賢也一旦言青苗不便終而憎之遂力排之以為天下之不賢也陳升之者王安石始而愛之遂力薦之以為天下之賢也一旦言乞罷條例司遂力排之以為天下之不賢也韓絳者王安石始而愛之遂力薦之以為天下之賢也一旦於陜西捲助役錢牓終而憎之遂力排之以為天下之不賢也薛向者王安石始而愛之遂力薦之以為天下之賢也一旦言助役錢不便終而憎之已沮之劾之矣非逺必將力排以為天下之不賢也至於李常之不可勝紀其始徇我則愛之薦之以為賢其終違我則憎之排之以為不賢知人之道豈若爾哉然既往之事不足復議臣之所憂者在於將來也安石之位今巳為宰相則尊於往時矣其勢也漸執而専矣人知徇之者得路則刻薄者望風而進矣人知違之者得怒則阿諛者登門而附矣以阿諛而被用者唯富貴是圗必無正人之理以刻薄而受知者唯沽激是務必無愛人之道戾之者日去順之者日衆戾之者日去則其間或有守之君子也順之者日衆則其間或詭隨之小人也陛下之任安石也如此而安石不能知人愛人之徇已也而憎人之違已也如此雖陛下保安石必不作過若萬一有擅權専恣之事既附之者衆而無敢違之者則陛下何由而知乎縱安石實不作過若萬一有思慮不及之政事而行之有害於時者何人敢與安石言之乎觀其愛人之徇已而力薦之憎人之違已而不肯用雖有敢言之者安石其肯舎巳而迴乎上孤而下執臣之所憂在於將來者此也臣願陛下體察安石於知人之道未盡凡百除注無只信其愛憎而更參之於衆人則天下幸甚臣未受命為御史中丞以前未嘗敢以一言上聞誠知陛下信之之篤徒以取憎於執政也今既受命為御史中丞矣則不憚誅謫而言之乃其職爾臣每聞其門下人議論但稍有違安石意者遂相與呼為流俗之議也以今觀之流俗之議安可忽諸無使將来之視今日或有如今日之視去年也邊事外也民政内也外憂如皮膚内患如心腹可得謂之必無哉臣謂今日之後只有順之者而無復有忤之者不同於既往也乞陛下以宗廟社稷為念以天下生靈為念而無重違安石一人之意凡百除注或有未得知人之美者乞參之於衆人或出於聖斷裁正之【熙寧四年四月上時權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新法 張方平 臣伏以中外臣庶各有職事越職而言國有常憲臣守土陳州非有言責而輒言之計其狂愚兹實有罪然臣伏念頃以老疾不任吏事陛下未忍廢棄親擇便地以遂安養將辭之日面奉徳音以為大臣之議皆當為國謀慮不宜以中外為嫌有所不盡古人有言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伏惟聖徳廣大無所不容而臣自到任以來於今一嵗心目昬有加無瘳故嘗乞匄餘生求還閭舎區區之誠乆而未獲陛下視臣志氣益衰至此豈復有意别白是非而與世俗争議也哉是以得失之間乆無所與今日竊有所懐上為陛下參之官吏下為陛下驗之百姓而安危之機實在於此自惟受㤙累聖邦之休戚身實同之志力雖衰於義不可嘿巳然臣之所欲言者非敢逺引前古逆探未然以惑陛下之聰明也凡皆陛下之所嘗試而臣愚之所與聞者耳臣伏見陛下即位之始計慮深逺凡有所建動合天心始議山陵深䘏費用之廣推明先帝薄之命以詔有司四方聞之無不感泣其後一年之間誕布號令勸率宗族崇孝悌之行勉勵州郡先農桑之政復轉對以廣言路議徭役以寛民力盛徳之事不可具紀是時天下大變之後而無不翹然想聞徳音以忘其憂兩宫歡欣九族親睦羣臣萬民䝉福而安紛紜之議不至於朝廷謗怨之聲不聞於里閭陛下優游無為而天下已治矣為國如此豈不樂哉陛下自今視之當日之政其可悔恨者凡有㡬以臣觀之非獨陛下無所悔恨雖天下之人亦未有以為失當者也何者政令簡易而人情之所安耳易曰易則易知簡則易従易知則有親易従則有功有親則可乆有功則可大嚮使陛下推行此道始終不變則臣以為乆大之功可得而致矣其後求治太切用意過當姦臣緣隙得進邪說始議開邊以中上㫖於是延安有横山之謀保安有招誘之計陛下饒之以金帛假之以干戈小人貪功慮害不逺輕發深入結怨西戎攘奪尺寸無用之土空竭内府累世之積大者疲弊秦雍小者身死㓂讎西鄙騷然不寧而陛下始一悔矣然而陛下天資英果有漢武宏達之量雖復兵吏失律而立功之意未嘗少衰是以左右大臣測知此心復進財利之說陛下樂聞其利而未暇深究其害於是舉而從之置條例司而講求天下之遺利己酉之秋新政始出自是以來凡所變革不可悉數其最大者一出而為常平青苖再出而為㨂兵併營三出而為出錢雇役四出而為保甲教閱四者並行於世官吏疑惑兵民憤怨諌諍者章交於朝誹謗者聲播於市陛下不勝其煩為之當宁太息日吳而不食矣然猶幸其成功力排衆人之議而固守之天下方共厭苦而不知其所止也㨂兵併營之䇿其害先見武夫凶悍為怨最深為患最急陛下知其不可於是多支月糧復收退卒以順適其意而陛下既再悔矣然軍中之口猶復洶洶不靖陛下雖推恩撫之而終不以為恵反謂陛下畏之耳不幸邊臣失算再生戎患帷幄之臣謀之不臧不務安而務撓之臨遣執政付以疆事多出金幣豫書誥敕以成其深入之計當此之時天下之心知其必敗矣而陛下與一二臣者方以為萬舉而萬全既而出兵無人之境築城不守之地困弊腹心以求無益之功使秦晉之民父子流離肝腦塗地戎人徼受詘已築之城隨即傾覆救援之兵相繼潰叛四方震動君臣宵旰而後下罪已之詔投竄元宰以謝二鄙而陛下既三悔矣夫此三者方其未悔也陛下亦以為是耶非耶陛下犯逆衆心行而不顧其必以為是不以為非也然而其終卒至於此然則方今陛下之所是而未悔者無乃亦此歟臣聞衆而不可欺者民也勇而不可犯者兵也險而不可侮者隣國也今陛下既已欺民犯兵而侮隣國矣夫犯兵侮隣變速而禍小至於欺民則變遲而禍大變速而禍小者瓦解之憂也變遲而禍大者土崩之患也今瓦解之憂陛下既知悔矣而土崩之患陛下未以為憂此臣之所以寒心也易曰不逺復无祗悔元吉事之未敗也陛下不悟其非必俟其敗而後悔如向三者則陛下之復巳逺而悔亦大矣且臣觀之方今陛下之所是而未悔者亦有三而巳青苗助役保甲三者之弊臣不復言矣何也言事者論其不可非一人也百姓毁壊支體燻灼耳目嫁毋分居賤賣田宅以自脫免非一家也陛下其亦知之矣徘徊而不改使民無所告訴加之以水旱繼之以饑饉積憾之民奮為羣盜浸滛蔓延滅而復起英雄乘間而作振臂一呼而千人之衆可得而聚也如此而勝廣之形成此所謂土崩之勢也臣恐陛下至此雖欲復悔而無所及矣故臣願陛下取即位之政與今日之事而試觀之天下擾擾不安孰與今日之盛羣臣交口争辯孰與今日之衆陛下聽覽疲勌孰與今日之多悔恨自責孰與今日之切陛下誠以此較之則不待臣言之終而得失可以自決矣且夫即位之政陛下之本心也今日之事臣下之過計也陛下棄即位之本心而徇臣下之過計臣竊以為過也雖然臣竊聴之道路方今陛下則亦悔之矣悔之而不變非陛下之意也迫於建議之臣耳夫人臣進謀於其君茍事之不遂而變以従衆則人主有以測其深淺人主有以測其深淺則其用捨之命在於人主此人臣之所以不便也臣切痛陛下為社稷之計欲改過以安天下而怙權固位之臣持之而不釋陛下聰明睿智廢置自我而獨為此鬱鬱也臣不勝區區忘身憂國之誠是以勢疎而言切惟陛下察之【熙寧四年五月上時知陳州學官蘇轍代作】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八 上神宗論助役 楊 繪 臣竊以堯舜之為君禹陶之為臣可謂至治矣然考之於書陶之所以矢謨於舜而禹亦稱為帝其難之者在知人在安民二者而巳安民則惠豈非治道之先哉又况乎畿甸之民也臣竊見近日有東明等縣百姓約千百人詣開封府告訴為超陞等第出助役錢事本府不肯接狀却稱不曽受得朝㫖及司農寺闗報百姓既無所訴遂突入相府宰臣王安石諭云此事相府元不知待與指揮不令超陞等第仍問汝等來時知縣知否並言不知至十五日聚來御史臺前臣為本臺無例收接訴狀尋諭令散去退而訪聞得司農寺超陞等第因依乃是不依逐縣元定戸活等第却從司農寺將見管户口品量等第均定助役錢數抛降與逐名令管認戸力次第陞降重別造成牋簿依條限曉示人户知委須管於農務前了當臣今舉一縣以言之只如酸棗縣鄉村第一等元申一百三十户今司農寺抛降却要二百四户即是陞起七十四戸第二等元申二百六十户今司農寺却抛降三百六户乃是陞起四十六户第三等元申三百三十九户今司農寺却抛降四百五十九戸乃是陞起一百二十戸臣竊謂凡等第陞降葢視人戸家活髙下須憑本縣本縣須憑戸長里正戸長里正須憑隣里自下而上乃得其實今來却自司農寺預先畫下數目令本縣依數定簿豈得民心甘服哉譬如所以為帶者為腰也所以為履者為足也帶之長短須隨腰之豐瘦履之濶狹須準足之小大今若帶長而有餘則增腰以滿之履狹而不足則削足以就之可乎超陞等第以就多出錢何以異此况京畿者天下之根本不可不掛聖慮據此次第人户紛擾詞訴卒急未了雖欲委府界提㸃脅以止之竊恐川壅而潰其傷必多可不念哉自來措置民事何嘗不自州及縣豈有文字下縣州府不知之理竊詳司農寺不闗報開封府之意顯是自知所行之事於理未安指望諸縣畏威不敢異議若闗京尹或致争執則事體稍重有礙施行所以公然不顧直行下縣兼今來巳是農務之月如何農務前定要了當欲隨夏稅起催乎臣又訪聞得中書見差孫迪張景温下諸縣體量仍令諸縣將不願出錢人户别作一項開坐臣竊恐待將不願出錢人戸困以重役以此威脅誰敢不從臣願陛下沉思熟慮畿内之民從來驕養有同赤子今來巳被團保之法行之猝暴惶駭未巳若又不住陵虐所憂不細書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民可近不可下詩云商邑翼翼四方是則春秋内中國而外諸夏可不務安之乎今判司農寺乃鄧綰曽布一為知雜一為都檢正非臣言之誰敢為陛下言之者【熈寧四年六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論助役 劉 摯 臣聞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為政言人君雖有仁心仁聞茍不因先王之道為良法度以行之則亦不免於民不得被其澤恭惟陛下至誠好治憂念元元謂天下役法久失其平故慨然有意其大均之也然有司建議立法頗無以上副詔㫖而下協人情者臣請言之其法曰率錢助役官自雇人臣謂其事不可勝言而略陳其十害天下戸籍均為五等十七路三百餘州軍千二百餘縣凡户之虛實役之重輕皆不同今斂錢用等以為率則所謂不同者非一法之所能齊若隨其田業腴療因其所宜一州一縣一鄉一家各自立法則紛錯數殊何所總統非所謂畫一者其害一也新法患等籍之不得其實故令品量物力别立等第以定錢數然舊籍既不可信則令之品量何以得其無失不獨騷擾生弊亦使富者或輸少貧者或輸多其害二也上戸常少中下之戸常多上戸之役數而重故或以今之助錢為幸下戸之役簡而輕故皆以今之助錢為不幸優富苦貧非法之意其害三也新法所以令品量立等不取舊簿者意欲多得雇錢而患上戸之寡故臨時登降陞補髙等以充足配錢之數疲匱之人何以堪命近日府界其事巳驗其害四也嵗有豐㐫而役人有定數助不可闕則是助錢非若稅賦有倚閣減放之期其害五也夏秋二稅農人唯有絲絹麥粟之而助法皆用見錢故須隨時貨易逼於期㑹價必大賤借使許令以物代錢亦復有退揀壅滯及夤縁乞索之患其害六也兩稅及科買貸責色目已多使常無㐫災猶病不能了公私之費又起庸錢竭其所有恐斯人無悅而願為農者天下戸口日當耗欠小則去為商賈為客戸為惰游或父母兄弟不相保或抵冒法禁析而入下戸大則聚而為盗賊其害七也徼幸之人又能夤縁法意虚收大計如近日兩浙科起一倍錢數欲自以為功而使國家受聚斂之謗其害八也夫既為之民而服役於公家廼所謂治於人者事人天下之通義也况鄉縣定差循環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猶須十餘年而一及之至於下役則動須一二十年乃復一差今使概出緡錢官自召雇雇之之直不重則不足以募不輕則不足以給輕之則法或不行重之則民不堪命其害九也夫役人必用鄉戸葢其有常産則必知於自重性愚實則罕至於欺公舊法雖有替名鄉人自任其責今既雇募恐止得輕猾浮浪姦偽之人則所謂帑庾務綱運凡所以主財者不惟不盡心於幹守亦恐縣官之物不勝其盗用而抵冒法令罪獄日報至於弓手耆壯承符散從手力胥吏之職在捕察盗賊發行文書追督公事者則恐遇冦有畏逸之患因事有騷擾之姦而舞文鬻獄無有虛日其害十也夫民可安而不可動財可通而不可竭以臣之淺聞寡見而所列如此其沸於民口有大于此而臣未敢有言者其又何窮然臣嘗為陛下博訪而深計之蓋天下差役莫重於衙前今司農新法一項云鄉戸衙前更不抽差其長名人等並聴依舊將天下官自出賣到酒稅坊并州縣坊市人戸助役錢數以酬其重難臣謂此法有若可行然坊市十等戸自來已是應官中配買之物及饑饉盗賊河防城壘緩急科率郡縣賴之今亦難為使之均出助錢外舊來官中將務給與衙前折役過分數然多是估價不盡虧却官中實數今既官自拘收用私價召賣則所入固多又應係衙前當役去處事件官為裁省使無舊日縻費而支酬之際稍優其數則人情必當樂為可寛鄉戸重役而似無害民之事臣乞陛下將此一路法詔有司講求其詳若逐路坊錢數可以了得本路召雇衙前酬奬則乞詳具條目行而觀之以三二年間見其利則其他役法更革無難矣所有助錢之法伏望早賜睿斷一切寢議以幸天下夫更令創制可以漸而不可以暴况欲内自畿甸外至海隅一概率錢可謂重斂又欲廹急而成之使生靈何以自全陛下安得不謹重其事哉【熈寧四年六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分析曽布劄子 劉 摯 臣近曽上言論助役之法其害有十今奉聖㫖批送下司農寺曽布劄子條件詰難奉聖㫖令臣分析者竊以助役之法大臣主之於中書有中書之屬官及御史知雜者講畫於司農寺有大臣所選擇監司提舉官行之於諸路上下布置其勢若此可謂易行矣然曠日彌年未有定論可以為法者其故何也不順乎民心而巳矣民之所不欲古今未有可以勢力彊而成者也故雖命使者奔馳道路稟之於内而劫之於外然其擬議參差條制殊異紛然自不知其可行之計則此法利害明若觀天矣臣有言責者也是故前日采中外士民之說敷告於陛下令司農寺之辯說既如此陛下以臣言為是耶則事盡於前奏其可以覆視陛下以臣言為非耶則貶黜之而已雖復使臣言之亦不過所謂十害者是以不復條陳不唯費辭文過煩紊天聴而風憲之官豈與有司較是非勝負交口相直如市人之紛競者則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謂臣等險詖欺誕則上有陛下之聰察而下有中外之公議所謂中有向背則臣所向者公所背者私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今辨助法之利害而無故立向背之論以朋黨之意教誘天下此可駭也所謂曾無畏忌則陛下之法臣所畏也陛下容受忠直臣為御史實不敢隠情自為忌諱今司農欲使臣畏忌權臣則誠臣之所不能者也伏望陛下將臣前後所論助役章奏與司農之言宣示二府大臣中外百官以考是非若臣言有所取則乞速罷助役以安天下之心若稍有欺罔則乞重行竄逐以謝專權之人而戒妄言者【熈寧四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神宗分析曽布劄子【係第二狀】 劉 摯 臣昨日准聖㫖批下司農寺曽布劄子為詰臣所言助役事尋巳具分析奏聞去訖臣竊以耳目之於人也事物過者必見必聞以赴其心而心必受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視聴為疑者先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内外相信無以異於一體之相為用也其言雖直必容雖多必受則國家安治不然則反此故謗木諫鼓不設危亂之國鼎鑊斧鑕不在聖明之朝恭以陛下躬上聖之德好問樂善凡延見臣下雖賤官小吏必温恭和容以誘達之此堯舜之盛也然至於臣等以職事為言則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陛下意乃司農挾寵以䕶改作大臣設法以蔽聰明爾因事獻忠敢一言之今天下之勢陛下以謂安耶未安耶治耶未治耶茍以為未安未治也則以陛下之睿智言動起居躬蹈德禮夙夜勵精以親庶政而天下未至於安治者將誰致之耶陛下即位注意責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巳任得君專政安石是也三二年間開闔動揺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蓋自青苗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斂之疑青苗之議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邊鄙之謀動邊鄙之禍未乂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興其間又求水利也則民勞而無功又淤田也則費大而不效又省併州縣也則諸路莫不彊民而應令又起東西府也則大困財力禁門之側斧斤不絶者將一年而未已其議財也則商賈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則下至於厯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賢人事君行道必馴致之有漸持久而後成至於設施皆有次序今數十百事交舉並作欲以嵗月變化天下使者旁午牽合於州縣小人挾附佐佑於中外至於輕用名器混淆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鑿民者謂之通變能附已者不次而進之曰吾方擢才不可招者為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凡政府謀議所以措置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屬掾曽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乃在布後故奔走乞丐者布門如市雖然猶有繫國家之體而大於此者祖宗累朝之舊臣則䥴刻鄙棄去者殆盡國家百年之成法則剗除廢亂存者無幾陛下豈不怪天下所謂賢士大夫比嵗相引而去者凡幾人矣陛下亦嘗察此乎踈舊臣則勢位無有軋巳者而權可保也去異已者則曰凡要路皆可以用門下之人也去舊法則曰今所以制馭天下者是巳之所為而陛下必將久任以聴其伸縮也嗟夫此事之實也其名則曰革而興治是以陛下樂聞其名而難察其實也夫賞罰號令乃陛下所以砥礪天下而鼔動四方以為勸信者今有人焉能舞公事以傾勲舊造大獄以逐官吏其事是耶乃其職爾何至超任以為職司耶趙濟是也又有人焉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終復以此増秩王韶是也程昉事漳水以興大役困一方而無成功趙子幾挾情以違法禁案吏以防民言則皆置而不問乃是賞反施於聖人之所當罰罰不及於王法之所當誅也畿邑之民以助錢為訴也陛下聖㫖令召情願東明知縣以不能禁民有訴而被劾也陛下聖㫖正令劾擅陞户等之事二者皆獨斷之善政而中書皆格而不下此則陛下之令不行也西師無功而曰非朝廷本謀天下但見給軍之費輦出於京師空名之誥馳下於西路又命一知制誥於將幕使專代天子之言報復號令絡繹於道茍以為非耶何不止之迨其事敗則曰非政府謀也損費緡錢以千萬計秦晉之人肝腦塗地失軍旅之心結邉疆之釁而不自請咎乃致陛下發中詔以責躬抑徽號而不受忠義之士誰不痛心而疾首至如助役之法臣嘗言之矣其條制纎悉臣雖未能究見然臣大意終以謂使天下百姓賦稅貸責公私息利之外無故作法陞進戸等使之槩出緡錢皆非為人父母愛養基本之所宜為者故臣謂之聚斂非妄言也陛下任遇輔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術乃是此道是大臣之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今既顛謬乖錯敗亂綱紀知天下之不容懼宸之回悟以謂雖中外之士畏避無敢言者然其尚敢言者獨御史有職爾故又使司農熒惑天聽作為偏辭令臣等分析以摧沮風憲之體艱梗言路欲其憂憚茍容而緘黙或欲撩其危言從而擠逐不知忠臣節士雖戮辱不懼所以盡事君之義耳今羌夷之疑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疲潰未瘳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困財力縣官匱竭聖君恭勤思治萬方之所知而在輔弼者方欲蔽天聰明使下情不得而上達其何心耶臣願陛下思祖宗基業之艱難念天下生靈之危苦少回幾慮收還威柄深恐異時專權肆志將有陛下不能堪者則必至於虧失君臣之恩是今日養之適所以害之也若夫馮京王珪同列預政皆依違自固不扶顛持危雖心悟其非而無所捄正已之進退又媕婀而不决皆非所謂輔臣之體臣四海之内孤立獨進陛下過聽任以風憲嘗竊思之近嵗臺諫官疊以言事罷免豈其言皆無補於事歟豈皆願為訐激險直之語以自為名而㓗去歟嘗以謂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水可以循理而漸導之不可以隄防激鬭而發其怒不唯難為功亦為患滋大故臣自就職以來竊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違於理辭順而不屈其志庶幾愚少悟天聽而亦不敢悻然如淺丈夫以一言一事輕决去就致聖朝數數逐去言事者而無所裨補思以上全國體而下亦庶幾能久其職業而成功名兩月之間纔十餘疏其言及助法者止三疏耳當天下多事之時而臣言簡緩又不足以感悟則其負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已至如此令臣等分析之事前代無之祖宗無之近年已來乃為此法以摧言者之氣方陛下孜孜聽治喜於納諫而大臣所為則不得正目而視此所以發臣之狂而不能黙也伏願陛下深察事物之變用安靖之臣以休生民有所措置以大小緩急為先後之序以義利經權為本末之辨自兹凡有獻替於陛下者乞有以誘掖奬勵之罷分析之命以尊嚴朝廷而養多士敢言之氣臣不勝惓惓憤懣愛君待罪之心【熈寧四年七月上先是曾布疏駁楊繪及摯等所言差役不便事王安石欲劄與繪摯令分析繪具錄前四奏以自辨摯上此兩奏張琥以為繪罪輕於摯摯言尤無狀安石曰摯狂妄愚而易見繪狡詐難知古所謂壬人雖堯舜所當畏陛下不可不察於是繪摯皆罷繪以翰林侍讀學士知鄭州摯監衡州鹽倉】 上神宗乞崇用忠實仁厚之吏 王 存 臣准御史臺告報當臣轉對者臣聞為治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此至論也陛下自即位以來克巳一心憂勤庶政未嘗事燕游之好擢任材能修明法度有黽勉不倦之心内經貨財外明威武有長轡逺馭之略觀前世求治之主規模宏廓而勵精如此者不見一二謂宜天下震動鼓舞以趨太平然為之累年而人情未安衆論不一其故何耶豈非所以為法有未諭於民心而所任行法者有不厭於物論耶陛下亦盍反求所以然矣蓋治貴適宜不必舎近而慕逺事蘄當理不必尊古而狹今祖宗法制行逾百年固有陵夷偏弊而不舉者陛下作而振起之是當爾也先王善政有可施於今者祖宗未遑及焉陛下舉而推行之是亦當爾也然議者遂以為本朝之法卑狹潰壊必盡更其故然後為治臣恐好議論者過也古人有言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此言雖有善法必得人而行之竊見比年擢用之人才惠有餘而忠實不足行法之吏刻暴相勝而仁厚無聞羣情惑而横議興未必不由於此然則所謂行法適足以壊法也臣恐澆薄相扇寖以成風今卿大夫聚於朝論刑而不及德士庶人交於下言利而不及義夫朝廷進人之賢否風俗繫之風俗之厚薄盛衰隨之仰惟陛下恢堯舜舎已從人之美體仲尼察言觀行之明深抑巧佞險薄之風崇用忠實仁厚之吏使大宋之風俗淳厚於三代陛下之德化比隆於二帝豈不盛哉臣愚不識忌諱伏惟陛下幸赦而省察之臣不勝拳拳【熈寧四年上時為館閣校勘】 上神宗論王安石 王巖叟 臣聞事之急者無徐行心之痛者無緩聲今天下事急而臣已痛矣尚忍徐行緩聲以忽君親之憂哉臣為此書唯恐人知臣不盗名今日之事唯恐君父不知臣不避禍使陛下自無心於生靈臣雖抱忠姑亦巳矣葢潛聽天下深識之士相與而言曰夫畋遊之快心聲色之悅意浮華之玩情喜有溢賞怒有過刑雖古之歴嘗艱難而老於為國者之所難免而吾君以鼎盛之春秋臨無事之天下乃能不快心於畋遊不悅意於聲色不玩情於浮華賞不以喜刑不以怒憂勤恭儉唯以治道未舉於堯舜三代之隆為急此可謂盛德矣然而有人焉有逆常理蠱壊萬事以蠹陛下盛德而使四海内外不得覩日新之光輝而同登於堯舜三代之域此忠臣義士之所以拊膺而切齒也臣謹按王安石性非忠良心不造道徒能著空文而欺世談髙致以要君可謂借鳳羽翰以文梟音者矣人以為鳳臣以為梟天下皆知陛下所存則是求治之心而安石所為乃召亂之本陛下以腹心委安石而安石不以腹心事陛下自求死黨據滿要津司農曰布彊悍而險刻中丞曰綰善柔而隂讒曰向剥下附上曰起很深曰絳苛佞曰繹曰琥險回忮忌曰定曰秩藏姦包慝曰埛曰確狂誕輕狡曰子厚曰將阿諛辯巧曰宦官昉暴横㐫忍荼毒一方威焰所向人莫敢指曰唯惠卿姦邪之才又冠其黨雖持喪家居而中外畏之猶若在朝其下蜮狐山夜號窟居以恐動人者處處皆是不足一一為陛下道也蓋未嘗公心求一吉士以為朝廷故天下謂其不以腹心事陛下者非妄也陛下知以權與之而不知與之之過知以誠信之而不知信之之蔽與之過故難制信之蔽故易欺三四年來天下不知有朝廷而只知有安石福隨其喜禍逐其怒四方之人如瘖如啞不敢吐氣以至青天白日舞姦攘權以斵王室而曽不畏人此臣所以不能徐行緩聲而告也臣知王室作之甚苦成之甚難陛下豈不為祖宗愛惜之而容他人壊之耶臣請為陛下䟽其大者至於紛紛交舉以撓萬者未暇種種而數也夫王室之所以重者雖以人主之尊不敢以名器輕授人也而今也塗巷之人朝遊私門則暮紆金朱矣取名器於萬乘之旁而曽不少顧安石可謂陵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尊者以老成在側忠骾在庭也而今也離間老成棄逐忠骾獨為陛下引頑童進柔佞安石可為卑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彊者以綱紀振法度修賞罰正也而今也綱紀則亂之法度則毁之賞罰則倒之安石可謂弱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安者以能使百姓有餘力而樂其生也而今也斂於民者煩督於民者急奪於民者盡而人人救死恐不暇安石可謂危王室矣夫王室之所以明者以人情不壅於上聞而萬里兼聽也而今也朋邪壅之或近在輦轂之下國門之外而君父不知赤子嗷嗷控告無路安石可謂翳王室矣忠臣義士言之及此往往聲淚俱發臣知陛下方倚望太平必以臣言為非是然願陛下密擇一二正人以他事使於四方使潛採公議及遴選一二親信訪於都城使盡録衆說則必有甚於臣所陳者矣臣猶恐未必敢以其實告陛下也其為忿嫉億兆所同唯陛下穆然凝䆳獨不得聞臣每思奉天之變盧杞養成未嘗不為陛下寒心故人怨而不知天下之深忌也以危為安天下之深禍也惟陛下念之無忽臣嘗讀易至於孔子之雜卦曰親寡旅也不覺為君父掩書而泣夫惟天下之忠信為可親陛下試察今左右前後之臣皆忠信耶非耶為權臣用耶為陛下用耶彼其唯相朋以逢迎陛下以窺伺陛下以䝉蔽陛下為權臣地爾而君父獨立於羣邪之中可謂所親者寡矣奈何以南面之尊天下之勢多士之盛而自謂旅人也陛下學備古今獨不見朱温之事乎先使昭宗孑然寄身於汴人之間而後為亂唯天下之至明為能見之於至㣲而破之於未大願陛下少回天幾以照之社稷幸甚陛下若惓惓於其賢以為用之未盡則何不靜心潛思自用之以來四年于今其益于陛下者何事成於天下者何功施於生民者何惠可埀後來者何法進於列位者何賢投於四荒者何佞陛下心通目明能不昭覺豈待臣一 一指其人而條其事也意者陛下數年以來力排天下之議主張斯人而赧於卒不效不果去之耶此又臣以為固無傷陛下之明而適足示陛下之聖也前日聞天下譽之則用今日見天下怨之則舎是用以天下舎以天下也陛下何私哉不出反掌之間而取泰於否轉危為安聖人之能孰過此者陛下幸思臣言勿復以為疑且歴古以來賢王英主所與取天下守天下者莫非中原偉人今陛下坐中原不與中原端厚之士共之而獨引逺荒竒邪輕淺之人與議大計臣切恐中原豪傑有侮笑陛下於林間者矣以陛下天資如此自勵又如此真得忠賢而用之堯舜三代不難到天下何時無真賢今日取之者非其道爾彼真賢不以辯給為能不以文采為髙不以聚斂為智獨能平心正意深思逺謀為社稷久計爾顧肯屑圖近利以誤蒼生哉然其人誰不欲為君父用者但恥以其身出於權臣之門故逡巡晦縮而不肯進豈嘗須臾忘陛下陛下曠然奮英斷自收主權誅大姦而竄羣惡以一清中外而下半紙詔書以謝天下曰聽任之偏大事幾去天啟朕明洞掃疑蔽今願復與士民相親也則可以激忠義於巳䦨消禍災於欲起堯舜之治咫尺在前可不為陛下賀也如不留意於斯焉後日之事臣不忍言矣惟陛下察之【熈寧五年上時管幹北京國子監】 上神宗論市易 文彦博【熙寧五年三月二十六日詔曰天下商旅物貨至京多為兼并之家所困往往折閱失業至於行鋪禆販亦為較固取利致多窮窘宜出内藏庫錢帛選官於京師置市易務商旅物貨滯於民而不售者為収買隨抵當物力多少均分賖請立限納錢出息其條約委三司本司官詳定以聞市易之行盖始於此】 臣近因赴相國寺行香見市易於御街東廊置义子數十間前後積累果實逐日差官就彼監賣分取牙利且果之㣲錐刀是競竭澤專利所得無幾徒損大國之體秪斂小民之怨遺秉滯穗寡婦何資况宻邇都亭敵使所館豈無覘國之者將為外夷所輕伏乞嚴敕有司趣令停罷使毫末餘利均及下民惠澤分沾必召和氣【熈寧六年正月上時為樞宻使】 上神宗論市易【係第二狀】 文彦博 臣近言市易司於御街東廊設义子差官監賣果實分取牙利損大國之體斂小民之怨乞行寢罷至今涉旬未聞施行亦不䝉詢詰未審聖意以為何如退省僣狂伏増惶懼臣竊慮陛下以其事小故不足恤而臣愚以謂所損甚大决不可為區區盡言葢由於此且京邑翼翼四方取則魏闕之下治象所觀今乃官作賈區公取牙利易所謂理財正辭者豈若是之瑣屑乎周官泉府斂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以待不時而買者各從其故價亦不如是之規利也凡衣冠之家罔利於市縉紳清議衆所不容豈有堂堂大國皇皇謀利而不為物論所非者乎斯乃龍斷之事孟軻恥之臣亦恥之復不忍聚斂小民希進妄作侵漁貧下玷累朝廷不勝憤悶輒敢屢言伏望聖慈俯垂詳擇若以臣所言非當甘從誅責【熈寧六年正月上彦博奏入王安石白上曰陛下近嵗放百姓貸糧至二百萬支十斗全糧給軍一嵗増費亦計數十萬緡以至添選人俸増吏禄給押綱使臣所費又亦百萬緡天下愚智孰不以此知陛下不殖貨利豈有所費如此而乃於果實收數千緡息以規利者直以細民久困於官中須索又為兼并所苦故為立法耳彦博所言遂寢不報】 上神宗進流民圗 鄭 俠 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迄今不雨麥苖焦枯黍粟麻豆皆不及種旬日以來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升米草木魚鼈亦莫生遂蠻夷輕肆敢侮君國皆由中外之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於此臣竊惟災患有可致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其來也如疾風暴雨不可復禦流血藉尸方知喪敗此愚夫庸人之見古今有之所貴於聖神者為其能圗患於未然而轉禍為福也當今之勢猶有可救願陛下開倉廩賑貧乏諸有司斂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幾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陰陽降雨露以延萬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億萬年無疆之祉夫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愛養黎庶甚於赤子故自即位以來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夀富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倉廩終以富衍彊大誇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略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大困苦而不聊生坐視其死而不恤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為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資意指氣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德亦在乎人君所以駕馭之如何耳古之人在山林畎畆不忘其君芻蕘負販匹夫匹婦咸欲自盡以贊其上今陛下之朝臺諫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肯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懐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為時然則堯舜在上便有夔稷湯文在上便有伊吕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忠義賢德之臣布在中外君臣之際若腹心手足然君唱於上臣和於下主發於内臣應於外而休嘉之德下浸于昆蟲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慕之獨陛下以仁聖當御撫養為心而羣臣所以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抑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審爾陛下以爵禄名器駕馭天下忠良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於道傍則遑遑圖報而終身饜飽於其父則不知德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於此也若乃思慮不出其位尸祝不代庖人各以其職不相侵越至於邦國善否知而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乃飽食厭觀若視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哉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髙下臣子事君忠無兩心與其得罪于有司孰與不忠於君父與其茍容於當世孰與得罪於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干冒天閽以告訴于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憂君國而下念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臣切聞南征西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圖而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逃散斬桑伐棗拆壊廬舎而賣於城市輸官輸粟遑遑不給之狀為圖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謹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繪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已可嗟咨涕泣而况數千里之外有甚於此者哉如陛下觀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謾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熈寧七年三月上時俠監京師安上門以疏及圖詣閤門投進不納遂於本門勾馬逓於銀臺通進司奏為宻急事疏入上覽畢反覆觀圖長噓者數四初韓維對延和殿上曰久不雨朕夙夜焦勞奈何維曰陛下憂閔旱災損膳避殿此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天變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願陛下痛自責已下詔廣求直言以開壅蔽大發恩令有所蠲放以知人情至是維又言近日畿内諸縣督索青苖者甚急往往鞭撻取足至伐桑為薪以易錢貨旱災之際重罹屯苦夫動甲兵危士民匱財用於荒夷之地朝廷處之不疑行之甚銳至於蠲除租稅寛格逋負以救愁苦之良民則遲遲而不肯發望陛下自奮英㫁行之過而養人猶愈於過而殺人也上感悟即命維草詔二十八日詔出人情大悅三日大雨自俠上疏至雨纔及浹辰四月初七日早朝羣臣既賀雨上出俠所進圖宣示宰執且責之曰卿等每言法度脩明禮樂興行民物康阜雖唐虞三代無以過今來外事如此丞相以下各謝罪是日有㫖放俠擅發馬逓之罪安石因遷定力寺求出其黨不樂争言於上或以為心狂以為非毁良法或以為擅發馬逓驚御乞追逮所司勘罪御史臺直請以俠付臺推劾遂有㫖下開封取勘】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九 上神宗應詔言朝政闕失 司馬光 臣准西京牒准三月三十日詔敕朕涉道日淺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陰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為虐四海之内被災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兾以塞責消災變歴日滋久未蒙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寧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於理歟獄訟非其情歟賦斂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久不效也應中外文武臣寮並許實封直言朝廷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其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臣伏讀詔書喜極以泣昔成湯以六事自責今陛下以四事求諌聖人所為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皆今日之深患陛下既巳知之羣臣夫復何云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陛下誠知其如是復能斷志無疑不為左右所移則安知今日之災沴不如太戊之桑榖髙宗之鼎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為宗廟生民之福乎然自詔下以來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當今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為陛下別白言之者乎蓋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伏念父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曏在朝廷妄以狂瞽塵浼聖聰間以疾衰自求閑官不敢復預國家之議四年於兹矣幸遇陛下發不諱之詔問以朝政闕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畆猶不忘君况居位食禄者乎是以不敢畏當塗避衆怒愛微軀保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嘿不言也竊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銳精求治恥為繼體守文之常主髙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毁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為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恥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沓至乃其效也然六年之間百度紛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災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已而惡人異已是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衆共之捨短取長以求盡善而獨任已意惡人攻難羣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之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於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絶異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附權者皆此屬也其懐忠直守亷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至於臺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䂓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當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後使為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羣臣之姦詐下民之疾苦逺方之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又奉使詢訪利害於四方者亦莫非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禀其意指憑其氣勢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繫其筆端陞黜由其唇吻州縣之吏承迎奉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其入奏則云州縣守宰咸以為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文書粲然可觀以謂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之所為哉或者更增為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病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竒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又今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奉行新法稍不盡力則謂之非才不職及沮壊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誤有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唯奉行文書救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留心矣又潛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榜立賞募人告捕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于衆舎已從人舜戒羣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為帝王稱首者也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巳獨不知此所以為萬世戒者也子産相鄭鄭人游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請毁之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從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决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於古之執政乎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惟據與我和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和如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民無争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揚啟沃亦有異於梁丘據者乎衛君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衛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贊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矣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新法羣下同聲賢之有以異於衛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歎而口不敢言庶人饑寒憔悴怨嗟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茍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方今朝之闕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實無所得二曰免上户之役斂下户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與細民争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失多五曰結保甲教習㐫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迹内懐附會之心是姦邪之尤者臣不敢為也凡此六者之為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心附㑹執政盗富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今不敢復費簡札叙利害以煩聖聽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為陛下言其詳者矣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錢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榖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不得私為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已少矣富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農民之富者不過占田稍廣積榖稍多室屋修備耕牛不假而已未嘗有積錢巨萬於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糠不充腹秋指夏熟夏望秋成或為人耕種資采拾以為生亦有未嘗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兵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農民之役不過出力稅不過榖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稅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私家無錢鑪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司為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民由中及外自朝至暮唯錢是求農民值豐嵗賤糶其所收之榖以輸官比常嵗之價或三分減二於斗斛之數或十分加二以求售於人若值㐫年無榖可糶吏責其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由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其薪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為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農民尤被其患農者天下之本農既失業餘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益輕年雖饑榖不甚貴而民倍困為國計者豈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斂錢之咎也北盡塞表東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卭蜀自去嵗秋冬絶少雨雪井泉溪澗往往涸竭二麥無收民已絶望孟夏過半秋種未入中戸以下大抵乏食採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數月將如何哉當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紲唯恐不迨婦子遑遑如在湯火之中號泣哭天無復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窮則攫民困窮已極而無人救恤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為盗賊將何之矣若東南西北所在嘯聚連羣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藉城邑州縣不能禁官軍不能討當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緑林赤眉黄巾黒山之徒自何而有皆苦於賦斂復值饑饉窮困無聊之民耳此乃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為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所謂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黙不能者也易復之初六曰不逺復无祗悔元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九曰迷復㐫有災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㓙至于十年不克征言迷而不復㓙且有災於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敗于殽作誓曰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云然尚猶詢兹黄髮則罔所愆蓋悔棄老成之逺慮用利口之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恥彊霸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虚耗賊盗羣起又喪貳師之軍乃下痛哭之詔曰廼者以縛馬書徧示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車方士太史太卜皆以為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蓋始寤公卿方士之諂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于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天下復安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之心祈口禱唯兾陛下之覺悟而拯救其失以蘇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復一日以至于今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離散乃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切觀陛下詔書寅畏天災深自咎責丁寧懇惻以求至言是陛下已知前日之失而欲有所改為也若徒著之空文而於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陛下誠能垂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放逺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為臺諫官收還威福之柄悉從已出詔天下青苖錢勿復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年催納更不收利息其免役錢盡除放差役並依舊法罷市易務其所積貨物依元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利催本罷拓土闢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四夷罷保甲教閱使服田力穡所興修水利委州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上下感悅和氣薰蒸雨必沾洽矣彼阿諛之人附會執政者皆縁新法以得富貴若陛下以為非而捨之彼如魚之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臣竊聞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與其澤不若罷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於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為家無有逺近皆陛下之赤子願陛下雖徇羣臣之請御正殿復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寛以為無復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勞一寸則云三寸三寸則云一尺多不以其實不可不察也又聞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倚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逼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稅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視百姓困於新法如此將為朝廷深憂而陛下曾不知之又今年以來臣衰疾寖增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懐忠不盡之情長抱恨於黄泉是以冒死一為陛下言之儻陛下猶棄忽而不之信此則天也臣不敢復言【熈寧七年四月上時判西京留守司御史臺】 上神宗論新法畫一 蘇 轍 臣自少讀書好言治亂方陛下求治之初上書言事陛下不廢狂狷召對便殿親聞德音九品賤官自此始得登對論事當此之時陛下好問之聲震動海内愚賤之人篤信寡慮以為天下之事可得徐陳徧舉指顧而定矣既而誤䝉恩澤受職條例抗論得失與有司不合得請外補於今七年而天下之治安終未可見臣竊疑之伏惟陛下天縱聖德聦明睿智不學而具於謀慮措置曾何足云然自頃嵗以來每有更張民率不服葢青苗行而農無餘財保甲行而農無餘力免役行而公私並困市易行而商賈皆病上則官吏勞苦患其難行下則衆庶愁歎願其速改凡此四者豈陛下之聖明有所不知耶臣以為非也陛下之聖明無所不知何以言之二年以來陛下之聖明英斷廢置大吏數其罪愆明示臣庶凡天下之所共疾惡者陛下無一不知由此觀之凡天下之所共怨苦者陛下何所不察今者皇天悔禍啟導聖意易置輔相中外踴躍思覩寛政而歴日彌月寂寞無聞衆心皇皇如久飢而不得食臣雖愚狂竊獨為陛下恨也陛下自即位以來求治之心常若不及意將以堯舜之隆平易漢唐之淺陋不幸左右不明陵遲之極以至於此天下之人孰不知之今也既知其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舊術而不改將遂代之任咎此臣之所以為陛下恨也且今天下之安危智者不再計矣水旱連年死者將半遺民飢困盗賊滿野疆未寧軍旅在外府庫空竭邊餽寡少事之可憂者何可勝數術之不效斷可見矣然陛下獨遲遲而不决意者已為之而已廢之恐天下有以窺其深淺耶臣聞人主之德如天天之於物也熾然而旱赤地千里草木皆死可謂虐矣然至雷雨時作膏澤洋溢百榖奮起民復粒食鼓舞盛德而忘旱之虐何者度量廣大改過無疑也如使宻雲而不雨既雨而中止遲疑猶豫久而不忍則天下生物盡矣傳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其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今陛下誠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靜湛乎彼我得失莫能嬰也去惡如棄塵垢遷善如救飢渴與民一新罷此四事青苖之既散者要之以三嵗而不收息保甲之既團者存其舊籍而不任事復差役以罷免役之條通商賈以廢市易之令行之期年而觀之茍民不安居水旱復作盗賊復起財用復竭誠有一事以憂陛下臣請伏罔上之誅以謝左右陛下誠不信臣數年之後親受其弊矣古人有言曰一慙之不忍而終身慙乎惟陛下為社稷籌之臣謹列四事之害畫一以獻不勝愚忠憤懣之誠干犯天威伏鈇鉞 畫一狀 臣謹案青苗免役保甲市易四事得失最為易見上自中外臣寮下至田父野老無有不知者但以朝廷所行言其是則有功言其非則有罪是以畏避鉗嘿不敢正言臣今謹采衆議人所共知灼然可見者畫一開坐如後 一議者皆謂富民假貸貧民坐收倍稱之息是以富者日富貧者日貧今官散青苗取息二分收富人兼并之權而濟貧民緩急之求貸不異於民間而息不至於倍稱公私皆利莫便於此然公家之貸其實與私貸不同私家雖取利或多然人情相通别無條法今嵗不足而取償於來嵗米粟不給而繼之以芻藁雖雞豚狗彘皆可以還債也無嵗月之期無給納之費出入閭里不廢農作欲取即取願還即還非如公家動有違礙故雖或取息過倍而民恬不知今官貸青苗責以見錢催隨二稅隣里相保結狀請錢一家不至九家坐待奔赴市城縻費百端一有逋竄均及同保貧富相迨要以皆斃而後已朝廷雖多設法度以救其失而其實無益也 一議者又謂平時差役破壊民家一夫為役舉家失業故使逐户出錢官為雇人謂之免役出錢雖多而民免於破家之患以此為說行之不疑然不知三代之民以力事上不專以錢近世因其有無各聽其便有力而無財者使效其力有財而無力者皆得雇人人各致其所有是以不勞而具今也棄其自有之力而一取於錢民雖有餘力不得效也於是賣田宅伐桑柘鬻牛馬以供免役而天下始大病矣且夫錢者官之所為米粟布帛者民之所從生也古者上出錢以權天下之貨下出米粟布帛以補上之闕上下交易故無不利今青苗免役皆責民出錢是以百物皆賤而唯錢最貴欲民之無貧不可得也至如京師百司郡縣刑法之吏無禄而役為日久矣周制庶人在官雖曰有禄而事簡少勢或易供非如今時員數猥多不可供億况三代兵出於民而今世之兵坐而仰給若又兼舉大費為力實難然議者以為給之以禄然後可責之以亷葢朝廷選吏之精必不如擇官之謹禄吏之厚必不如禄官之多今謹擇多禄之官猶不免於貪而况於吏人乎且昔之為法也計贓得罪無禄者減等今用倉法則吏之得罪反重於官顛倒失宜尤為未可若朝廷誠患吏貪但使官得其人則吏之受賕自有分限若猶未也則雖重禄深法不能禁矣 一議者又謂三代之盛兵出於農故團結伍保以寓軍今朝廷喜其近古亦謂可行然而三代之民受田於官官之所以養之者厚故出身為兵而不怨今民買田以耕而後得食官之所以養之者薄而欲責其為兵其勢不可得矣葢自唐以來民以租庸調與官而免於為兵今租庸調變而為兩稅則兩稅之中兵費具矣且又有甚者民之納錢免役也以為終身不復為役矣今者既以免役而於捕盗則用為耆長壯丁於催稅則為户長里正於巡防則用為巡兵弓手一人有三役具焉民將何以堪之且其為巡兵弓手也一保甲之中丁壯既出老弱守舎盗賊乗閒如入無人之境而其上畨之期又不過旬日坐作進退未能知也代者既至相率而反往來道路勞弊何益至使盗賊縱横官吏䝉責嘯聚羣黨攻剽州縣未必不由此也古之循吏使民賣劍買牛今也使之棄其農具而置兵器小民無知縁以為惡良民之畏事者一入而終身不得脫姦民之好權者一補而終身不得免其患害有不可勝言者矣 一議者常患百貨輕重制在富民少則貴賣以取嬴多則賤買以要其利利有所壅商賈難通於是置市易之官以平貴賤有司誠守此議不更别有所營則雖繁碎難行然亦未有深害今自置市易無物不買無利不籠命官遣人販賣南北放債取利公行不疑杜絶利源不與民共觀其指趣非復制其有無權其輕重而已也徒使小民失業商旅不行空取專利之名實失商旅之利國體卑辱海内離心巍巍盛朝何苦如此况復小民好利無逺見爭取官債以救目前欺謾兄弟妄引抵當期限既迫逃陷無所婦子離散行路咨嗟柰何為此陷穽誘而納之也至於姦民巨賈窺伺間隙取利則多或輸滯積不售之貨以易見錢或指殘破無用之屋以賖實貨巧智百出難以具言有司䝉蔽指以為利帛幣一散汗漫難收官之所藏徒文具而已竊聞朝廷近日將議窮究然而既弊之法施行未巳買賣百物猶且如故譬如含茹毒藥喉舌破敗胷腹脹滿知其非矣且閉口不吐安坐切脉廣求方書其於速愈之術疎矣 右臣所陳畫一事件皆是耳目所接衆庶共知朝廷清明豈有不察若誠有意改易非復難行但朝出一紙詔書四弊夕去非如前代積弊或在列國或在四夷欲議更改恐其揺動海内故且維持含養茍自便安今事在朝廷出命則已衆所系望勢難久留而私自顧戀遲遲不决以失天下之心臣竊不取也愚憃之人志在憂國言詞激切干犯典刑區區寸誠甘竢誅戮【熈寧九年十一月上時自齊州學官官滿赴闕】 上哲宗論新法便民者存之病民者去之 司馬光 臣竊見先帝聰明睿智勵精求治思用賢輔以致太平委而任之言行計從人莫能間雖周成王之任周公齊桓公之任管仲燕昭王之任樂毅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能及斯不世出之英主曠千載而難逢者也不幸所委之人於人情物理多不通曉不足以仰副聖志又足已自是謂古今之人皆莫已如不知擇祖宗之令典合天下之嘉謀以啟迪清佐佑鴻業而多以已意輕改舊章謂之新法其人意所欲為人主不能奪天下莫能移與之同者援引登青雲與之異者擯斥流溝壑專欲遂其很心不顧國家大體人之常情誰不愛富貴而畏刑禍於是縉紳大夫望風承㫖競獻䇿畫務為竒巧捨是取非興害除利名為愛民其實病民名為益國其實傷國作青苗免役市易賒貸等法以聚斂相驅生此厲階迄今為梗又有邊鄙之臣行險徼倖大言面欺輕動干戈妄擾蠻夷夫兵者國之大事廢興存亡於是乎在而其人茍榮一身之官賞不顧百姓之死亡國家之利病輕慮淺謀發於造次御軍無法僅同兒戲深入敵境坐守孤城糧運既竭狼狽奔潰築寨極邊功猶未畢輕敵不備闔城之地使兵夫數十萬暴骸於曠野資仗供億弃捐於異域又有生事之臣欲乘時干進建議置保甲户馬保馬以資武備變茶鹽鐵冶等法增家業侵街商稅等錢以供軍須遂使九土之民失業窮困如在湯火此皆羣臣躁於進取誤惑先帝使利歸於身怨歸於上非先帝之本志也臣荷先帝大恩常思報稱曏在朝廷之時屢言新法非便觸忤權貴冒犯衆怒爭辯非一先帝憐其孤忠不以為罪仍䝉寵擢寘之樞廷臣以所言未行力辭不受臣非惡富貴而好貧賤正欲感寤先帝知臣為國不為身庶幾采納狂瞽使百姓獲安基圖永固而已既又自乞冗官退伏閭里雖身處于外區區之心晨夕寤寐何嘗不在先帝之左右所以不敢自赴闕廷如是之久者亦猶辭樞廷之志也熈寧七年歴時不雨先帝遇災而懼深自刻責誕布詔書廣開言路臣當是時不勝踴躍極有開陳而建議之臣知所立之法不合衆心天下之人必盡指其非恐先帝覺寤而受誤國之罪伏欺罔之刑乃勸先帝繼下詔書言新法巳行必不可動臣之所言正為新法新法不動臣尚何言自是閉口不敢復預朝廷議論十有一年矣然每覩生民之愁怨憂社稷之阽危於中夜之間一念及此未嘗不失聲長歎也葵藿之志猶望先帝一賜召對訪以外事得吐心極言退就斧鉞死無所恨不意上天降禍先帝升遐臣之寸誠無由披露鬱抑憤懣自謂終天及奔喪至京乃䝉太皇太后陛下特降中使訪以得失是臣積年之志一朝獲伸感激悲涕不知所從顧天下事務至多臣思慮未熟不敢輕有條對但乞下詔使吏民皆得實封上言庶幾民間疾苦無不聞達既而聞有㫖罷修城役夫撤詗邏之卒止御前造作京城之人巳自歡躍又臣歸西京之後繼聞斥退近習之無狀者戒飭有司奉法失當過為煩擾者罷物貨等場及民所養户馬又寬保馬年限四方之人無不鼓舞聖德傳布一日千里頌嘆之聲如出一口溢于四表乃知太皇太后陛下深居禁闥皇帝陛下雖富於春秋天下之事靡不周知民間衆情久在聖度四海羣生可謂幸甚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巳行之臣稽慢之罪實負萬死夫為政在順民心茍民之所欲者與之所惡者去之如決水於髙原之上以注川谷無不行者茍或不然如逆阪走珠雖竭力以進之其復走而下可必也今新法之弊天下之人無貴賤愚智皆知之是以陛下㣲有所改而逺近皆相賀也然尚有病民傷國有害無益者如保甲免役錢將官三事皆當今之急務釐革所宜先者臣今別具狀奏聞伏願决自聖志早賜施行議者必曰孔子稱孟莊子之孝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又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彼謂無害於民無損於國者不必以已意遽改之耳必若病民傷國豈可坐視而不改哉易曰幹父之蠱有子考無咎象曰幹父之蠱意承考也蠱者事有蠱弊而治之也幹父之蠱迹似相違意則在於承繼其業成父之美也又曰裕父之蠱往見吝象曰裕父之蠱往未得也裕者饒益之名也若不忍違異益父之過往而不返未為得宜也昔漢文帝除肉刑斬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笞者始得全武帝作鹽鐵㩁酤均輸等法天下困弊盗賊羣起昭帝用賢良文學之議而罷之後世稱明唐代宗縱宦官公求賂遺置客省拘滯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悉禁止罷遣之時人望致太平德宗晚年有宫市五坊小兒暴横為民患鹽鐵月進羡餘順宗即位皆罷之中外大悅是皆改父之政而當者人誰非之哉况先帝之志本欲求治而羣下干進者競以私意紛更祖宗舊法致天下籍籍如此皆羣臣之罪非先帝之過也為今之計莫若擇新法之便民益國者存之病民傷國者悉去之使天下曉然知朝廷子愛黎庶之心吏之苛刻者必變而為忠厚民之離怨者必變而為親譽德業光榮福祚無窮豈不美哉夫天子之孝在於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親措置如此歡心孰大焉事親孰備焉今幅貟之内所在嗷嗷有倒垂之急延頸傾耳以俟改法庶得蘇息若朝廷不以為意日復一日萬一遇數千里之蝗旱公私匱竭無以相救失業之民蜂起為盗安知無姦雄乘之而動則國家有累卵之危申屠剛曰未至豫言固常為虚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朝廷當此之際解兆民倒垂之急救國家累卵之危豈暇必俟三年然後改之哉况今軍國之事太皇太后陛下權同行處分是乃母改子之政非子改父之道也何憚而不為哉惟聖明裁察【元豐八年四月命光知陳州光先上此奏】 上哲宗論更張新法當須有術 呂公著 臣伏見陛下自臨朝以來留神庶政以休息生民為念凡所施為皆中義理如罷導洛堆垜等局減放市易見欠息錢罷人户養馬放積欠租稅差官體量茶鹽法使者之刻剥害民如吳居厚霍翔王子京等内臣之生事斂怨如李憲宋用臣等皆從罷去中外聞之無不欣喜踴躍今來復䝉陛下不遺踈拙特降清問臣雖無狀敢不竭盡愚見臣伏思先帝初即位召臣充翰林學士當時親見先帝至誠求治嘗令臣草詔書以寬省民力為意自王安石秉政變易舊法羣臣有論其非便者則以為沮壞法度必加廢斥自是青苗免役之法行而取民之財盡保甲保馬之法行而用民之力竭市易茶鹽之法行而奪民之利悉若此之甚衆今陛下既已深知其弊至公獨斷不為衆論所惑則更張之際當須有術不在倉卒且如青苗之法但罷逐年比較則官司既不邀功百姓自免抑勒之患免役之法當須少取寬剩之數度其差雇所宜無令下户虚有輸納上户取其財中户取其力則公私自然均濟保甲之法止令就冬月農隙教習仍只委本路監司提按既不至妨農害民則衆庶相得安業無轉為盗賊之患如此三事並須别定良法以為長久之利至於保馬之法先帝已知有司奉行之謬市易之法先帝尤覺其有害而無利及福建江南等路配賣茶鹽過多逺方之民殆不聊生俱非朝廷本意恐當一切罷去而南方鹽法三路保甲尤宜先革者也以上數事皆略陳大槩其它詳悉非書所能盡然臣所深慮者陛下必欲更修庶政使不驚物聽而實利及民莫若任人為急故臣前日輒獻愚誠乞陛下廣開言路選置臺諫官誠得中正之士布在要職使講求天下利害議所以更修之術朝廷上下協心同力斟酌而裁制之則天下不難為矣若不得其人則雖有欲治之意終不可以濟事功臣又竊慮議事者以為若更張青苖助役等法則向去國用必至不足然自來提舉常平司等處錢物並係封樁自不許撥充軍國常費况今日正是息民省事之時既外不輕用兵革内無土木横費自然國計易給兼罷得上件掊斂則民力巳覺漸舒只如近日方罷導洛司堆垜㳂汴稅額巳有增數此古人所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者也【元豐八年四月召知揚州資政殿大學士吕公著兼侍讀六月十一日公著入見太皇太后遣中使梁惟簡諭公著曰當此拯民疾苦更張何者為先二十八日公著上此奏太皇太后封公著劄子付司馬光詳所陳更張利害有無兼濟之才直書當與未當以聞】上哲宗論吕公著所陳利害 司馬光 臣今月一日夜䝉降到吕公著劄子一道付臣看閱所陳更張利害有無兼濟之才直書當與未當具悉奏來者臣自公著到京止於都堂衆中一見自後未嘗私相見及有簡帖往來今公著所陳與臣所欲言者正相符合葢由天下之人皆欲如此臣與公著但具衆心奏聞耳臣聞書曰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言國家政事欲有所改更必先謀於衆人所言皆同然後行之則無失也傳曰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言為人上者當采酌民言從其所欲則在下之人戴上如天受其恩施也伏望陛下察公著所陳參以臣民所上實封奏狀若與之同者斷志行之勿復有疑臣見太平之功不日可成矣公著一言而天下受其利可謂有兼濟之才所言無有不當惟有保甲一事欲就農隙教習臣愚以朝廷既知其為害於民無益於國便當一切廢罷更安用教習容臣續具劄子奏聞次其公著劄子謹同封上【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十 上哲宗乞省覽農民封事 司馬光 臣伏覩近降農民訴疾苦實封奏狀王嗇等一百五十道除所訴重複外俱已簽帖進入竊惟四民之中唯農最苦農夫寒耕暑耘霑體塗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蠶婦育蠶治蠒績麻紡緯縷縷而積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極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間為之災幸而收成則公私之債交争互奪穀未離帛未下機已非已有矣農夫蠶婦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綈褐而不全直以世服田畆不知捨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故其子弟遊市井者食甘服美目覩盛麗則不復肯歸南畆矣至使世俗俳諧共以農為嗤鄙誠可哀也又況聚斂之臣於税租之cq=53外巧取百端以邀功賞青苗則强散重斂給陳納新免役則刻剥窮民收養浮食保甲則勞於非業之作保馬則困於無益之費可不念哉夫農蠶者天下衣食之原人之所仰以生也是以聖王重之臣不敢逺引前古竊聞太宗皇帝嘗遊金明池召田婦數十人於殿上賜席使坐問以民間疾苦田婦愚戇無所隠避賜帛遣之太宗興於側微民間事固無不知所以然者恐富貴而忘之也故每臨朝無一日不言及稼穡真宗皇帝乳母秦國夫人劉氏本農家也喜言農家之事真宗皇帝自幼聞之故為開封尹以善政著聞及踐大位咸平景徳之治有宋隆平之極景徳農田勑至今稱為精當昔周公相成王作無逸曰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蓋以一盂之飯一尺之帛莫不出於艱難人主既知之則不肯用之於無益散之於無功驕侈之心無自而生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於春秋自非今者濬發徳音大開言路使畎畆之民皆得上封事則此曹疾苦何由有萬分之一得達於天聴哉其文辭鄙俚語言叢雜皆身受實患直貢其誠不可忽也伏望太皇太后陛下與皇帝陛下同賜省覽庶以開廣聰明資益聖性於民間情偽靡不周知異日太平之業由此為始矣【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罷青苗免役保甲 王巖叟 臣聞忠臣之事君猶孝子之事親一家之事知而不言非孝也言而不盡亦非孝也有人於此為姦言詭説隂蔽善謀以欺其親而幸利焉而其親未之察則當告乎勿告乎孝子不忍以此心事親忠臣不忍以此心事君臣雖至愚慕孝子之心以為事君之法臣昨在外方聞皇帝陛下即政之始太皇太后陛下垂簾之初内批廢罷京師民情不便十餘事及屏出宋用臣等數人中外喧呼交相慶快又協天下之望登用忠賢以為輔弼積年之指日可除而七月於今未聞勇決猶鬱天下之望何也蓋忠賢少而姦邪衆隂為朋黨沮隔於其中耳臣誠惜陛下有哀矜庶物之心有愛育羣生之意四方疾苦又盡知之而未得曠然以發於天下也姦朋邪黨既已辜負聖君於前日又欲欺惑陛下於此時臣竊痛心彼見四方之人密封交進以訴疾苦於陛下則亦自知為朝廷謀者不忠矣其心顛沛唯恐陛下有所更張蓋其事既窮則其過自顯而其身難立不得不多方以自為計也固有與忠賢佯為相親而心實忌惡之以伺其倦厭者有明肆悖戾以侵侮忠賢而欲撓之使去者有黙黙不言是非兩可而茍容於其間者大抵皆欲以自固其權自蓋其惡爾故議者曰姦邪不易去忠賢不易留治亂安危在忠邪去留之間爾此陛下不可不思也陛下知孤忠之難立則定力以主之可也知羣邪之難却則盡意以圖之可也先民之語曰屋漏在上知之在下今在下之人則皆知某人為忠賢某人為姦邪而不知朝廷之上宫闈之中能種種知乎以陛下之聰明宜無不知然臣私憂姦計密行羣邪浸長則陛下之仁心無復得施左右之忠賢無復能立朝廷之公議無復可伸四海之生靈無復受福天下之勢危矣此臣所以寤寐反側而為陛下憂之也今民之大害不過三五事而已儻陛下如聴政之初直從中批出指揮令罷某事罷某事則姦心自沮而陛下之聖澤行矣臣昨在河北為知縣奉行青苗免役保甲之法親見其害至深至悉非若他人汎汎而知之也如青苗實困民之本須盡罷之百姓乃蘇而近日指揮但令斂散不立額而已則所以困民之本十分之八九猶在此必陛下不知也役錢天下億兆之家所共苦也須如舊來復行差法民乃便安而近日指揮但令減寛剰錢而已億兆之家所共苦者十分之七八猶在此必陛下不知也保甲之害三路之民如在湯火未必皆法之蓋由提舉一司上下官吏逼之使然而近日指揮雖令冬教然尚存官司則所以為保甲之害者十分之六七猶在亦必陛下不知也此皆姦邪遂非飾過而巧辭强辨以欺惑聖聴将至深之略示更張以應副陛下聖意而已非至誠為國家去大害復大利以便百姓為太平長乆之䇿者也此忠義之良心所以尚愆也天下識者皆言陛下不絶害源百姓無由樂生不屏羣邪太平終是難致臣願陛下奮然獨斷如聴政之初行此數事則天下之大體無事陛下髙枕而卧矣臣不勝憤懣納忠之至 貼黄如執論者以為青苗免役遽罷之恐國用不足則乞陛下問以治平嘉祐之前國用何以不闕願令講究而行之臣䝉聖恩召自疎逺誓不為朋黨以欺天聰以孤忠上事仁聖言觸衆怨惟陛下力賜主張臣得盡其愚以效萬分密為聰明之助幸甚【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議革新法之不便者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自臨政以來夙夜孜孜以愛百姓安國家為事蓋善治疾者必究其所來攻其所急救之欲速去之欲盡臣觀今日公私耗竭逺近疲弊其原大槩出於用兵夫兵者凶器天下之毒財用之蠧聖人除暴定亂不得已而用之耳自有唐中葉藩鎮跋扈降及五代羣雄角逐四海九州分糜潰共相吞噬生民塗炭二百餘年太祖受天明命四征弗庭光啓景祚太宗繼之克成厥勲然後大禹之跡悉為宋有於是載戢干戈與民休息或自生至死年及期頤不見兵革吏守法度民安生業雞鳴狗吠煙火相望可謂太平之極致自古所罕侔矣及神宗繼統材雄氣英以幽薊雲朔淪於契丹靈夏河西専於拓跋交趾日南制於李氏不得悉張置官吏收籍賦役比於漢唐之境猶有未全深用為恥遂慨然有征伐開拓之志於是邊鄙武夫窺伺小利敢肆大言祇知邀功不顧國患争賈餘勇自謂衛霍不死白面書生披文按圖玩習陳迹不知合變競獻奇䇿自謂良平更生聚斂之臣捃拾財利剖析秋毫以供軍費専務市恩不恤殘民各陳遺利自謂桑孔復出相與誤惑先帝自求榮位於是置提舉官强配青苗多收免役以聚貨泉又驅畎畆之人為保甲使捨耒耜習弓矢又置都作院調筋皮角木以多造軍器又養保馬使賣耕牛市駔駿而農民始愁苦矣部分諸軍無問邊州内地各置将官以領之自知州軍總管鈐轄都監監押皆不關預捨祖宗教閱舊制誦射法效戎服機械陣圖競為新奇朝晡上場罕得休息而士卒始怨嗟矣置市易司强市榷取坐列販賣增商税色件下及菜果而商賈始貧困矣又立賒貸之法誘不肖子弟破其家又令民封狀增價以買坊場致其子孫鄰保籍沒貲産不能備償又增茶鹽之額賤買貴賣强以配民食用不盡迫以威刑破産輸錢又設措置河北糴便司廣積糧穀於臨邊州縣以備饋運教兵既久積財既多然後用之而承平日久人已忘戰将帥愚懦行伍驕惰加以運籌決勝者乃浮躁巧偽之士不知彼已妄動輕舉是以頓兵靈武力疲食盡自潰而歸執兵之士荷糧之夫暴骨塞外且數十萬築堡永樂怠忽無備縱冦延敵闔城之人翦為魚肉曾未足以威服戎敵而中國先自困矣先帝深悔其然厭截截諞言思畨畨良士未及下哀痛之詔息兵富民而奄弃天下此臣所謂痛心疾首泣血追傷者也伏惟皇帝陛下肇承基緒太皇太后同聴庶政首戒邊吏毋得妄出侵掠俾中外兩安今契丹繼好秉常納貢乾徳拜章征伐開拓之議皆已息矣則比置提舉官散青苗斂免役錢㸃教保甲置都作院養保馬置将官市易司封狀買坊場增茶鹽措置河北糴便司皆為虚設陛下幸詔臣民各言疾苦其已至者千有餘章未有不言此數事者足知其為天下公患衆人所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利害著明皎如日月何所復疑而羣臣猶習常安故憚於更張雖頗加裁損而監司按堵将官具存保甲猶教閱保馬猶養飼邊州屯戍不減軍器造作不休茶鹽新額常在差役舊法未復是用兵雖息而公私勞費猶未息也如此因循不知改轍數年之後萬一遇水旱大饑盜賊羣起其為國家憂患豈敢盡言哉伏願陛下斷自聖心凡王安石等所立新法果能勝於舊者則存之其餘臣民以為不如舊法之便者痛加釐革雖非一日可行之事欲乞陛下宣諭執政令因臣民上封事熟議利害進呈以聖鑒裁決而行之昔夏遵禹訓商用湯法周循文武之典蓋創業垂統之王貽厥孫謀後世所宜謹守不可失也若凡百措置率由舊章但使政事悉如熙寧之初則民物熙熙海内太平更無餘事矣議者必曰革弊不可倉猝當徐徐有漸此何異使醫治疾而曰勿使遽愈且勿除其根原使盡也其為醫者謀則善矣其為疾者謀奚利哉【元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罷免役 劉 摯 臣竊以聖人之治雖一道亡敝而道之寓於刑名法數者必有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聖人因時而變之變則通通則久以盡天下之利此五帝所以異制而三王之所以不同體也國家承唐末五代熟爛之後祖宗創制造法趍時之宜順事之變雖聖聖相繼而其法令日增嵗損或舉或廢未嘗同也至於寧民適治所謂道之亡敝者則未嘗異也神宗以仁智之慮達因革之數凡政令制度急慢軫大解而更張之故天下䝉其利然至於今殆二十年所謂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蓋復有之矣其事則非一而其大者則役法是也於役法之弊相為首尾之牽連當更者則坊吏禄是也始者以徭役不得其平農民勞費故命有司議所以均施之而有司不深惟其故乃一剗祖宗差役舊勑為官自雇人之法率户賦斂以充雇直曰助役又曰免役自上户至於下五等從來無預差役之家一槩斂之蓋於賦税科調百色求取之外又生此重斂毎嵗輸納無有窮期古人有言平地無銅礦農家無錢鑪今所輸必用錢而地土所出唯是絲帛穀粟幸嵗豐收成而州縣逼迫不免賤價售之無以養其私若嵗凶則破易資産或以倍稱之息舉債於兼并以應期限更無減放之法州縣上户常少中下之户常多自法行以來簿籍不正務欲敷配錢數所在臨時肆意升補下户入中中户入上今天下往往中户多而下等户少富縣大鄉上户所納役錢嵗有至數百緡或千緡者毎嵗輸納無已至貧竭而後有裁減之期舊來鄉縣差役循環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十餘年而一及之若下役則動須三二年乃復一差雖有勞費比之今日嵗被重斂之害孰為多少也今天下錢日益重貨日益輕民日益困矣若之何坐視而不䘏也哉然則前日有司立法非有意於寛役利民正在聚斂刻剥損下益上為國取謗大失朝廷惠綏生靈本意臣竊見徭役昔者有至於破産而民憚為之者唯衙前一役爾今天下場務官司收入自行出賣嵗得民錢無慮數百萬以為衙前雇募支酬之直計一嵗之入為一嵗之出蓋優有餘裕則衙前一重役無所事於農民矣農民既除此一重役外唯有散從承符弓兵手力耆長壯丁之此役無大勞費宜並用祖宗差法自第一等而下通任之比於舊制徭役輕矣治於人者事人古今之通義則安用給錢為哉坊之法舊制撲户相承皆有定額不許增擡價數輒有剗奪祖宗非不知增價之為公家利也所以不許者知其恱目前之利必有後日之害故也新法乃使實封投狀許價髙者射取之於是小人徼一時之幸争越舊額至有三兩倍者舊百緡今有至千緡者交相囊橐虚造柢本課額既大理難敷辦於是百敝隨起決至虧欠州縣勞於督責患及保任監錮繫累終無償納官司䕶惜課額不為減價則誰人復肯承買今天下坊如此者十五六矣故實封增價之所得於敗闕之所失殆不相補也蓋財則可以通之而已不可盡也少捐分數與民共之則公私相濟其利長久臣欲乞罷實封投狀之法應天下坊委逐路轉運提舉司将見今買名浄利額數與新法以前舊額相對比量及地望慢取酌中之數立為永額一用舊法召人庶乎承撲者無破敗之患而官入之利有常而無失也吏禄之法天下吏人舊制諸路及州縣法各不同有鄉户差充者有投名者有鄉差投名雜用者入役之後既以案司之優重迭相出入以為酬折又積累嵗月有出職之望行之久逺人自以為便此時有司見禮經有庶人在官之禄遂假其説資以掊民殊不知三代已逺其事不可行於今日者多矣夫庶人在官之禄雖有其文而在法與數不可見其詳乃鑿空造端槩斂民錢給為吏禄不重之則不足以募不輕之則不足以給今内外之吏除重法之外其它每月所給無幾於吏固未足以有濟而官積所給天下蓋已不貲無故竭民財而為此費誠何為哉至於所謂重禄以行倉法尤非義理夫一錢以上以徒坐之謂之嚴刑可也遂以謂吏懼而不受賕則臣不敢知也今主議者曰禁既嚴則吏必畏故令下已來犯者少臣以謂非犯者少敗者少也非敗者少正其罪者少也網之密則與者取者藏聲匿跡亦将避之故曰敗者少也一錢坐徒誰則忍之誰敢易之故茍有敗者若稍涉疑晦及自非有告人當賞則官司往往遷就平反釋重入輕若外路則雖使者亦或諭意州縣使之如此亦人之情也故曰正其罪者少也借使犯者皆正其罪固亦先王制之所無而聖人之所不忍也吏受賄於律自有刑名而曲法者一匹以上至徒則刑亦不為輕矣今變先王之刑而重之又多賦吏禄以買法之行無謂也臣愚欲乞行熙寧以前舊法外應新法所創及增給吏禄並行減罷臣愚誠不知忌諱今衙前之役則待之以坊價錢弓手等役則均之以祖宗差法吏禄非舊法所給則皆罷去應役人縻費私役之則禁之以熙寧新法茍如是也則所謂免役錢者於是可以一切蠲除矣或謂免役錢籍於常平固非獨以待募役也縣官它費多有賴乎此即未可以利害論也臣以謂役錢領於司農非有特勑未嘗以給常費今罷去無損於國用況祖宗以來至於役法未改役錢未斂以前百餘年間不知可以為國否亦曰用之有節則取之有道矣今天下百姓疲筋骨忍飢寒冒鞭笞終嵗汲汲為公家納錢耳不幸有連年灾荒之變實恐窮苦之人流亡轉徙為溝中瘠而强梁者賒死忍命不得為陛下之良民矣然則役錢乃生民性命天下安危之所繫奈何欲以為不刋之令哉古者富藏於民誠令百姓賦税之外有以自養則其贏餘乃國之外府緩急取之而已無事之時坐困竭之非計也臣故以謂役錢宜一切罷之役錢罷則提舉常平官司亦可罷去以見存職事付之轉運司足矣天下既減罷監司數十人則州縣稍得從容上下省事非小補也雖然此大法也顧臣之言蓋其略耳至於法之纎悉或參差牴牾宜有畫一之論欲乞於兩制臣寮選差明於治體深於民事者三兩員置局講議裁立格條三省執政官典領之以待聖斷施行【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為侍御史閏三月十八日詔付韓維等相度以聞】 上哲宗乞罷免役 司馬光 臣切以免役之法其害有五舊日差役之時上户雖差充役次有所陪備然年滿之後却得休息數年營治家産以備後役今則年年出錢無有休息或有所出錢數多於往日充役陪備之錢者此其害一也舊日差役之時下户元不充役今來一例出錢免役驅迫貧民剥膚椎髓家産既盡流移無歸弱者轉死溝壑强者聚為盜賊此其害二也舊日差役之時所差皆土著良民各有宗族田産使之作公人管幹諸事各自愛惜少敢大段作過使之主守官物少敢侵盜所以然者事發遺亡有宗族田産以累其心故也今召募四方浮浪之人充役無宗族田産之累作公人則恣為姦偽曲法受贓主守官物則侵欺盜用一旦事發則挈家亡去變易姓名往别州縣投名官中無由追捕官物亦無處理索此其害三也自古農民所有不過穀帛與力凡所以供公賦役無出三者皆取其身而無窮盡今朝廷立法曰我不用汝力汝輸我錢我自募人殊不知農民出錢難於出力何則錢非民間所鑄皆出於官上農之家所多不過莊田榖帛牛具桑柘而已無積錢百貫者也自古豐嵗穀賤已自傷農官中更以免役及諸色錢督之則穀愈賤矣平時一斗直百錢者不過直四五十文更急責之則直三二十矣豐年猶可以糶穀送納官錢若遇凶年則穀帛亦無不免賣莊田牛具桑柘以求錢納官既家家各賣如何得售唯有拆屋伐桑以賣薪殺牛賣肉今嵗如此來嵗何以為生是官立法以殄盡民之生計此其害四也提舉常平倉司唯務多斂役錢廣積寛剰以為功効希求進用今朝廷雖有指揮令役錢寛剰不得過二分切慮聚斂之臣猶依並役錢别作名目隠藏寛剰使幽逺之人不被聖澤此其害五也陛下近詔臣民各上封事言民間疾苦所降出者約數千章無有不言免役錢之害者足知其為天下之公患無疑也以臣愚見為今之計莫若直降勑命應天下免役錢一切並罷其諸色役人並依熙寧元年以前舊法人數委本縣令佐親自結五等丁産簿定差仍令刑部檢會熙寧元年見行差役條貫雕印頒下諸州所差之人若正身自願充役者即令充役不願充役者任便選雇有行止人自代其雇錢多少私下商量若所雇人逃亡即勒正身别雇若将帶却官物勒正身陪填如此則諸色公人盡得其根柢行止之人少敢作過官中百事無不修舉其見雇役人候差到役人各放逐便數内唯衙前一役最號重難曏者差役之時有因重難破家産者朝廷為此始議作助役法然自後條貫優假衙前諸公庫設㕑酒庫茶酒司並差将校幹當諸上京綱運召得替官員或差使臣殿侍軍大将管押其麄色畸零之物差将校或節級管押衙前苦無差遣不聞更有破産之人若今日差充衙前料民間陪備亦少於曏日不至有破家産者若猶以為衙前户力難以獨任即乞依舊於官戸僧寺道觀單丁女户有屋業每月掠錢及十五貫莊田中年所收斛斗及百石以上者並令隨貧富分等第出助役錢不及此數者與放免其餘産業並約此為準所有助役錢令逐州樁管據所有多少數目約本州衙前重難分數每分合給幾錢遇衙前合當重難差遣即行支給然尚慮天下役人利害逐處各有不同欲乞於今來勑命更指揮行下開封府界及諸路轉運司謄下諸州縣委逐縣官看詳若依今來指揮别無妨礙可以施行即便依此施行若有妨礙致施行未得即仰限勑到五日内具利害擘畫申本州仰本州聚諸縣所申擇其可取者限敕書到一月内利害擘畫申轉運司仰轉運司聚諸州所申擇其可取者限敕書到一季内具利害擘畫奏聞朝廷奏到委執政官再加看詳各隨宜修改别作一路一州一縣敇施行務要所在役法曲盡其宜【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論蔡確等觀望不肯協心改法 吕 陶 臣聞君子小人之分辨則王道有成邪正雜處於朝則政體不能純一此天下安危治亂所繫甚大世主當審其取捨也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臨御以來念祖宗積累之難思先帝倚託之重保祐聖嗣安養生民剗除敝事覃布徳惠召用一二舊老與之裁正法度緝全紀綱以傳萬世欲皇帝陛下他日循而守之則宗社乂安如泰山之四維聖心所存豈不善哉豈不逺哉然大臣之異議者則不能盡誠竭力以稱太皇太后之意尚且依違偷惰務習故態觀望反覆互持兩端推原其情蓋有三説一曰先帝之法豈可遽改他日嗣皇親決萬幾則吾屬皆有罪二曰國家用度至廣非取於民何以能足今一切蠲放餘利則遂見闕乏三曰司馬光老且病将不能終其事萌此心者蔡確韓縝章子厚張璪是也安燽李清臣則依阿其間俯仰徘徊以伺勢之所在而歸之爾謂先帝之法不可遽改乎三王之政不免有敝為其有敝而改之所以宜民利物而全其治體臣嘗觀去年正月詔書乃曰嘉與四海洗心自新則先帝彼時已知法之為敝有欲改之意矣今太皇太后以母道臨制天下順元元之所欲而與時損益蓋以成先帝之志也且君子愛人以徳小人愛人以姑息責難於君謂之恭謂吾君不能謂之賊今之大臣欲改法者使天下無憾於先帝是待其君甚厚而愛之以徳也於先帝為忠也其不欲改者使天下憾於先帝是待其君甚薄而愛以姑息也恭惟皇帝陛下端重仁孝出自天縱他時親總萬幾而見天下有太平之實追觀今日之事是非得失洞鑒其端則必以厚於先帝而愛之以徳者為是薄於先帝而愛之以姑息者為非忠於其君者為得賊於其君者為失矣然則欲改法者他日将至於無罪不欲改者他日将至於有罪不當私憂而過計也謂國家用度非取於民不能足乎則今日之議法非不取也唯患小人倚法削民而取之多故參酌中道而除去煩苛乃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之義也伏惟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慈愛恭儉徳與性成内無土木遊玩華靡之費外無干戈攻戰過濫之賞節用裕民既得其道何俟過取而後給哉謂司馬光且病将不能終其事乎則修講法度本於宗社萬世之計不問光之存亡假使光雖物故則朝廷圖治之意豈肯中輟哉亦何必望望然幸光之死也謀人之國而措意如此是昔日負先帝今日負陛下也當熙寧元豐之際小人之黨棊布於天下急利者争取財急功者争用兵結民怨起邊禍日甚一日嵗甚一嵗彼數人者當此之時或領大農或處近侍或總計省或居二府然而未嘗獻告一言建明一事唯持禄固位茍度嵗月以民事驗之其極也則有市易之意有堆垜之求有江湖之鹽法有京師之茶禁以軍政驗之其極也則有乞弟之役有蘭州之取有靈武之復有永樂之陷凡此數者結民怨則深起邊禍則大然皆非先帝之本意乃大臣無所補報而有以成之臣故曰昔日負先帝也今太皇太后惻然念生民之困窮思有以安固邦本乃講求治道舉偏補敝改正法度以付嗣君為萬世之福天下之人傾耳側目日望太平數人者當此之時不能引咎改過猶懐向之三説觀望而不欲為或為之而不欲盡其事是以罷市易則尚存抵當放保甲則須俟嵗首黜江淮運鹽之臣則遷延累月而後乃行遣川蜀按茶之使則巧為之詞而不欲發至於邊鄙之大患存捨之長䇿皆置而不議及司馬光一獻差役之法則昌言其疎竊其速其徒從而和之妄傳章子厚有五利七難之説喧播於外士民聞者莫不駭嘆臣故曰今日負陛下也此數人者其處心積慮大略如此當此之時決不可鎮社稷矣若乃居家之隠慝在朝之細過聞望之素輕踐厯之太幸則言者陳之已詳陛下知之已久臣近領臺職不敢復道今蔡確章子厚已罷免人皆快之縝璪輩猶備位實未厭天下公論也伏望陛下特出聖斷以辨君子小人之分無使邪正雜處於朝罷黜縝等以謝天下則王道之成政體之純一易如反掌耳【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乞罷青苗 王巖叟等 臣等累日前連章上言乞依臺諫官前後論列早賜罷支青苗錢事尚未䝉指揮施行臣等未諭聖意仰惟自青苗之法行天下困弊日甚一日不如昔時陛下静則以堯舜之心為心動則以祖宗之法為法髙明博大無所不通必知行青苗以來百姓皇皇日甚一日天下之人議論沸騰者今十六七年矣必不肯復以為便力主而行之竊聞有大臣妄進姦言惑亂聖聴謂恐國用不足覬陛下以此為富國之計便可見其無識今匹夫放債取利為之不已而終必自敗況為國乎富國有大道養民有大本豈有匹夫朝夕之事可為富國長久之計哉比者四民不循其分不安其業故所得者皆茍得所圖者皆茍圖今陛下即位以來四民得安其分得安其業天下之富自将有餘為士者不敢狂言妄作徼功倖進以生事於四方而耗公私之財嵗之所惜自已無窮此一富也為農者絶誅求之苦息調發之勞罷不急之役寛非時之擾天下從此無逃民四海從此無荒田耕桑以時常賦不闕嵗之所入不可勝計此一富也為工者不窮竭材用以治兵器不傾極功能以事土木崇儉尚朴而華靡纎巧無所陳於前日有所省月有所積而富不可勝用也為商者無均輸之政以害其生無市易之法以奪其利而後皆得自竭其計自運其財以流行於四方人人之得有餘而國家征税之入無算此其富不可勝用也四者所得孰與青苗之息乎為陛下大臣不知以此開陛下之心而乃嵗初而出之嵗終而入之朝而出之暮而入之以求毫分之息以自利者匹夫富者之事也豈有為天下而為匹夫之事哉陛下只當思養民不須思富國若主於富國則民必自窮若志在養民則國将自富發之於心曾靡毫釐之差覩之於事遂爭千里之逺唯在審處之也伏望陛下檢會臣等前奏留神省納早賜施行【元祐元年四月全臺上】 上哲宗乞罷市易 韓 川 臣伏以朝廷更市易之法捐減所收息數宿逋放釋殆盡自罷賒賣以來實用錢物交易日入不過三百千收一分之息月得九百千又未必滿一分也慮貨之陳積但及五釐足以免罰則亦出之月息纔四百五十千而倉務共占官六員専副書吏庫級等不減百人月給俸食幾千緡所收之息不補所費之半竊惟市易之設雖曰平均物直而其事則不免貿易交以取利使獲其利實足以佐用尚不可而又所收不補所費顧可為邪請於市易務監官監門内各留一員及實用公人催納欠負外結絶見在物貨畫日更不收買【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監察御史先是元豐八年七月上疏詔罷諸市鎮市易抵當八月又詔罷諸州縣市易至是川上疏始詔罷在京市易務】 上哲宗約束州縣抑配青苗錢 司馬光 臣檢會先朝初散青苗錢本為利民故當時指揮並取人户情願不得抑配自後因提舉官速要見功務力多散諷脅州縣廢格詔書名為情願其實抑配或舉縣勾集或排門抄劄亦有無賴子弟謾昧尊長錢不入家亦有他人冒名詐偽請去莫知為誰及至追集皆歸本戸朝廷深知其弊故悉罷提舉官不復立額考較天下莫不欣戴昨於四月二十六日有敕命令給常平錢穀限二月或正月只為人戸欲借請者及時得用又令半留倉庫半出給者只為所給不得輒過此數至於取人戸情願不得抑配一遵先朝本意慮恐州縣不曉勑意將謂朝廷復欲多散青苗錢穀廣収利息勾集抑配督責嚴急一如曏日置提舉官時今欲續降指揮下諸路提刑司告示州縣並須人戸自執狀結保赴縣乞請常平錢穀之時方得勘㑹依條支給不得依前勾集抄劄彊行抑配仍仰提㸃刑獄常切舉察如有官吏似此違法騷擾者即時取勘施行【元祐元年上時為左僕射】 上哲宗繳駮青苗法 蘇 軾 臣伏見熙寧以來行青苗免役二法至今二十餘年法日益嚴刑日益峻盜日益多穀帛日益輕細數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今廊廟大臣皆異時痛心疾首流涕太息欲已其法而不可得者況二聖恭已唯善是從免役之法已盡革去而青苗之事乃猶因舊稍加損益欲行紾臂徐徐月攘一雞之道如人服藥病日益增體日益羸飲食日益減而終不言此藥不可服但損其方劑變其湯使而服之可乎熙寧之法本不許抑配而其害至此今雖復禁其抑配其害固在也農民之家量入為出縮衣節口雖貧亦足若令分外得錢則費用自廣何所不至況子弟欺謾父兄人户冒名詐請如詔書所云似此之本非抑勒所致昔者州縣並行倉法而給納之際十費二三今既罷倉法不免乞取則十費五六必然之勢也又官吏無狀於給散之際必令酒務設鼓樂倡優或關撲賣酒牌子農民至有徒手而歸者但每散青苗即酒課暴增此臣所親見而為之流涕者也二十年間因欠青苗至賣田宅雇妻女投水自縊者不可勝數朝廷忍復行之歟臣謂四月六日指揮以散及一半為額與熙寧之法初無小異而今月二日指揮猶許人户情願未免於設法網民使快一時非理之用而不慮後日催納之患二者皆非良法相去無幾也今者已行常平糶糴之法惠民之外官亦稍利如此足矣何用二分之息以賈無窮之怨或云議者以為帑廩不足欲假此法以贍邊用臣不知此言虚實若果有之乃是小人之邪説不可不察昔漢宣帝世西羗反議者欲使民入穀邊郡以免罪蕭望之以為古者藏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與西邊之役雖户賦口斂以贍其乏古之通義民不以為非豈可遂開利路以傷既成之化仁宗之世西師不解蓋十餘年不行青苗亦何妨闕況二聖恭儉清心省事不求邊功數年之後帑廩自溢有何危急而以萬乗君父之尊負放債取利之謗錐刀之末所得幾何臣雖至愚深為朝廷惜之欲乞特降指揮青苗錢今後更不給散所有已請過錢候豐熟日分作五年十料隨二税送納或乞聖慈念其累嵗出息已多自第四等以下人户與放免庶使農民自此息肩亦免後世有所譏議兼近日謫降吕惠卿告詞云首建青苗力行助役若不盡去其法必致姦臣有詞流傳四方所損不細所有上件録黄臣未敢書名行下【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中書舍人先是二月詔青苗錢穀用常平舊法施行四月二十六日乃詔給常平錢穀限二月或正月以散及一半為額時同知樞密院范純仁以國不足實建此議司馬光方以疾在告不與也已而臺諌共言其非皆不報光尋具入劄子乞約束州縣抑配者軾至是又繳奏乞盡罷之光始大悟遂力疾入對簾前對曰不知是何姦邪勸陛下復行此事純仁失色却立不敢言】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十一 上哲宗乞罷青苗法 蘇轍等 臣等屢有封事乞罷青苗皆不䝉付外施行伏以王安石吕惠卿創行此法以來天下之士惟王吕黨人欲以青苗進身者則以其法為是其他士大夫上自韓琦富弼中至司馬光吕誨范鎮下至臣等未有一人以為便者方安石惠卿用事忠言壅塞不得施用小民無告飲泣受害今者二聖臨御盡革弊事天下欣欣日望青苗之去而近日刪立舊法益更滋張中外狐疑不曉聖意切聞近日左右臣僚有以國用不足欲将青苗補其闕乏者聖心未察是以為之遲遲臣等雖愚以為自古為國止於食租衣税縱有不足不過輔以茶鹽酒税之征未聞復用青苗放債取利與民争錐刀之末以富國强兵者也藝祖太宗之世四方未平中國至狹嵗嵗用兵其費不貲及真宗東封西祀遊幸亳宋造立宫室仁宗結契丹平定西戎翦滅南冦此皆非常大費而常賦之外無大增加未聞必待青苗以濟國今二聖恭儉安静無為四海之富與祖宗無異何憂何慮而欲以青苗富國乎臣等以為皇帝陛下覽政帷幄未能博聴羣議聴納之道於斯實難竊謂臣下每有獻言宜一切折以公議彼既欲散青苗而臣等以為不可陛下受其所言而臣等封事遂留中不出不知陛下何以斷其是非而信之如此之篤乎陛下必欲決此深疑即當盡出臺諫所言付之三省使之公議得失不當隠忍不辨是非而隂用其言也如衆議必以罷之為是即乞早賜裁斷以慰民心必以罷之為非亦乞顯行黜讁以懲臣等狂妄【元祐元年八月同王巖叟朱光庭王覿上轍時為右司諫狀申三省陳四害自是始詔罷俵散青苗錢後數日巖叟光庭等入對延和殿上曰青苗錢已罷巖叟曰此非陛下聖徳髙明何以能行天下幸甚上曰又恐國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覺五七年後恐不足巖叟對曰恐非陛下所憂青苗是困民之法今既罷之數年之後民将自足民既足國家何憂不足又曰太皇太后一身則得恐數年之後教他官家缺用不便巖叟曰陛下但自今日養民力政已成太平豐盛之世矣却不須如此過憂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時縁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國家所入却只這箇是巖叟曰自古國家有厯世數百年者何嘗逐旋增賦斂自然亦足上曰可知又曰今固不敢用兵然怎生不防他對曰勸陛下今日養民力政為欲以防邊㓂若無事時困却民力不知緩急之際却於何取之上曰邊㓂多變詐何可保對曰陛下但務安静彼豈不願安静巖叟又進曰天下有四民若四民各安其業便是國家富足之道今四民已安業矣自古人主志在富足則必致困民若在飬民則國家将自富巖叟又曰孔子言不患貧而患不安願陛下省察臣等方事陛下若他日於國家不便豈敢贊陛下行之上曰這箇則可知巖叟又進曰陛下若如此憂不足恐小人窺伺聖意妄獻功利之説以迎合切不可信必誤陛下上曰這箇則不到得光庭曰放債富國終不是好事上曰此則可知上曰太皇太后在簾中何由知外事全賴輔弼得人及臺諫官公正言事巖叟光庭等皆謝曰賴陛下聴納臣等所以得盡愚忠】 上哲宗論役法合從民便令轉運司定奪 文彦博 臣切聞天下諸路差雇役法朝廷雖已降指揮而至今未定頗煩擾臣檢會始初司馬光閲天下臣庶奏章多言出錢雇役其法不便遂却復差役之法然司馬光所言甚詳而節目頗繁恐州縣不一一通曉而又朝廷置局詳定議論不一必難通行臣等以謂差役之法本州縣常事其來久矣皆素有定法及其末流不容無弊故當隨時刋改臣曾累具劄子奏乞先令州縣刺史令佐從民利便各議定其法縣申州州申轉運司看詳定奪奏聞如得允當即降下施行蓋朝廷大號令必當自上而下州縣差役常理須自下而上則各從民便以天下之廣郡縣之衆不可以一切之法行之行之必互有妨礙而局官及諸臣僚紛然上言各任已見不同知利害及秖付所司别無與奪以至州縣希望朝廷風㫖至今其法未定益滋狡吏侵擾若如前請且各付逐路郡縣定奪利害各從其便庶幾下民早得息肩【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為平章軍國重事】 上哲宗乞因災異講求差雇二法 李 常 臣聞漢䇿曰善言天者必有證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學荒識淺智慮不明豈足以知天烏足以考古又況所謂善言者耶雖然誦詩書之文服師友之訓稽夫往昔驗諸當今以觀天下之際若有可以言者輒妄陳一二干鈇鉞之誅惟陛下裁擇臣伏見今嵗已來日色無光雷不時震怒風屢發甘澤弗降上天示變殆非偶然質之前書甚可畏也易曰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日者君象也照臨下土暉曜所燭無有不及不容有所掩翳而光烈弗舒者也震迅以時發揚隠伏者雷也刑威之象也不容於發生之辰寂然收聲使人無所懼憚也鼓動萬物幽微必達者風也號令之象也不容狂怒輒發蕩然無時以抑止甘雨者也雨之所及膏潤悦澤長養嘉穀惠澤之象也不容更越時序枯槁百生若無意於哀矜者也臣自不雨以來博行訪問雨澤愆少唯王畿獨甚雖請禱備至而嘉應未臻沉隂欲雨輒復隨起霡霂微潤尋復收霽天其或者将以此警懼陛下乎且古之聖王不以災譴為患患政刑有所不至耳茍能恐懼省察修明政刑而災譴不弭者未之有也臣夙夜伏思陛下臨御以來發政施仁莫不本之先王法乎至徳唯恐一物或失其所聴言納善從之如流唯恐設施未當害及元元宜乎和氣感召風雨順理以佐百穀以寛疲瘵矣又自闕雨至今陛下焦勞惻怛憂形言色奔走幣祝致誠乎天地山川及羣小祀親臨軒陛以寛宥獄命官四出以察寃滯然而終未獲應者将政令之大者有所未盡歟先儒謂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臣伏見今日政令之最大而設施未安致人情不和者役法是也役法之大溥及四海窮邊逺徹山農野叟無不繫其利害休戚今自改更以來日見未便户部雖巧為損益以求可行猶朽木糞牆本根不善終不能必當四海之人形聲靡和嗸嗸莫訴而陛下曾未之察也執政大臣曾未之䘏也觀望百執事鉗口奉行曾未之告也然則陛下之明有所蔽而不徧照乎四國矣威刑見玩而有所拂矣號令差忒而設施失當矣徳澤不及乎黔黎而欲時雨之應期何可得耶臣請詳言力役之為平民患差與雇利病重輕之不同夫耕農之人身常在野而不見官府入城市天下之情所同願也自租庸調法廢版籍不明差役寖弊國朝因仍前代雖加損益不免就版籍隨重輕等第差科然破家産廢農業非一日之積矣熙寧中講知差法之天下州鎮凡因色役害民之事例皆裁減【如衙前主管㕑庫承符散從手力充場庫子接送之也】就其不可減者悉使召而賦錢平民平民隨力出錢無事於公家遂得以身常在野不見官府入城市孰便於是耶雖然方是時奉令之臣取民過多務於贏積遂有輸錢不逮之歎農民愈貧之憂而不聞其免徭役而事農業於家為病也陛下即位之初采納羣言念嵗嵗輸錢為非農人之事又不供力役以為非古遂一切罷之復行差法方詔㫖初下愚民未知被差之為害臣於是時亦不能盡知如此四逺之人蓋嘗呼而相慶矣行之既久始覺其患有加於嚮日何也蓋差法之廢十有餘年版籍愈更不明宜重役者輒輕宜輕役者反重交相糾決獄訟紛然因縁為姦公行賕賄鄉寛户多者僅有休息之期鄉狹户窄者頻年在役況今無限田之制上等極力之人昔輸錢有嵗百貫者今止差為弓手嵗雇弓手一名以代身役不過用錢三四十貫中下人户舊出錢不過三貫至二貫而雇承符散從手力之不下三十貫以是校之勞逸苦樂殊為不均至相倍蓰矣然則今所改法徒能使上等人户優便安閒而第三第四等困苦日甚詩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獨正謂是也昔臣待罪户部嘗獻議曰法無新陳便民者良法也論無彼已可久者確論也既而典司邦憲亦屢以此干冒聖聰有司收格曾莫之省以臣料之人情豈甚相逺哉不過謂業已施行憚於改易殊不知茫茫四國仰訴無由蚩蚩微命相顧受敝聚為不和之氣上動天鑒豈國家之盛事耶臣前所奏尚欲令富者輸錢貧者出力折衷二法而為書今也博訪輿言詳究民瘼在上者既無寛剰之求則下户皆願出錢矣而又四方風俗或不同利害或不一當差而願雇者有之誠能使四方隨俗以為法不以一偏之好惡示四方官吏不得觀上所好惡而講法其歸主於寛民便俗上下均一無有偏重而已今示以一偏之意而為法使四海沸騰細民窮困朝廷晏然不知慮卿士大夫畏忌不敢言況希合之人為監司與夫守令哉持之不以介諸懐使陛下致天怒於上人怨於下豈國家社稷計耶臣謬司典憲陛下許其察利害言得失復有所顧避而不言則臣上負朝廷下孤百姓罪不容誅矣伏望聖慈察天意之甚微特詔一二詳練民事臣寮使與賤臣就差雇二法取便百姓者修正之無牽新書無執舊説吾民以為善矣庶乎災變可消和氣可格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力主差役 劉安世 臣伏見朝廷欲變役法今将四年選官置局講求利病天下之議悉使折衷而承詔立法之意唯以仁民愛物為務謂嘉祐差役之制已便矣然當時嘗見其害者今則損而去之元豐約束之制民以為利者今則取而益之至於風俗之殊尚南北之異宜而本諸人情裁以國論隨方立條罔不具備而更申以明詔諭㫖郡縣若施行之際或窒礙而未通節文之間或疏略而未盡更俾建明為之增損有以見陛下至仁厚重謹民事之深意也新書之下輿情慰恱中外帖息初無間言而姦邪之人内懐顧望造播横議必欲沮壊至一二小臣敢執偏見妄進邪説欲罷差役依舊募雇當職官吏不能為朝廷固守法度而依違遷就屢有變更天下人情莫不疑惑此最當今之大患也臣聞自古取民之道止於粟帛與民力而已三者皆生之無窮而取之不竭故堯舜三代以來莫之能廢議者乃謂不役其身止令輸錢則公私利便而可以久行臣請有以折之國家泉貨經費所資設官鼓鑄嵗有定額民或盜為罪至論死今弃其易出之力而責其難致之錢固已非理又使上户止納數千則優游卒嵗日益兼并下户自來無役者例使加賦日朘月削寖以困窮損九分之貧民益一分之上户輕重倒置孰甚於此臣竊謂以一家一嵗觀之則輸錢若省而易給以終身累嵗計之則所出不貲而難供今聚斂之臣唯欲誅剥生民而不為天下乆長之慮其可信哉議者又謂人户輪差不及三畨處恐差役太重臣亦有以折之且治平之前天下户口一千二百七十餘萬而舊法役人五十三萬六千餘人元豐之口一千八百三十五萬九千有奇較之治平已增五百六十餘萬而新定役人止於四十二萬七千餘人比之舊法却減十萬九千之額謂之輪差不足亦已過矣然而天下州縣或有連值凶嵗人户流離畨次不足之處則在有司通融補助必不可以小節而廢大法也臣伏觀國家受命以來百有餘年差役之法已更六聖隨時損益既皆中理考觀已試之效固可行之不疑而累年於兹尚容移奪臣竊謂知法之未良改之不可不速知法之已善守之不可不固今差法已善陛下正當善守之執政大臣尤宜協心體國堅堲邪説而乃縱使姦慝倡為異論撓動人情惑亂天下故議者謂今日紛紛之患不在於無知之庶民而特在於挾邪之士大夫也臣聞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願陛下特奮乾剛力主差役深詔執政固守初議毋使輕徇浮言妄有變易庶幾祖宗之成法不為姦人之所奪天下幸甚 貼黄契勘自行差法後來臣僚執一偏之見妄有申請衝改事目不少其間甚有疎略牴牾反為民害者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下户部畫一條析聞奏執政聚議除利害的確須合更張及一州一路自有所置不可通用外其應縁邪説遷就變動去處並乞却令依舊施行所貴法度純一天下不惑【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為左諫議大夫】 上哲宗論愛民當如父母愛子 范純仁 臣今月初五日上殿奏事䝉聖慈面賜詢問臣有奏對未盡事理今合再具敷陳䝉聖問先朝青苗等法臣對以先朝愛民之意本如父母愛子而立法付之乳媪若乳媪茍欲應法而無愛心則赤子必生他患更為王安石立法非是激以賞罰所以官吏急切尤為民害尋聞徳音謂當時不須立賞臣以奏陳他事未暇詳對今合子細敷陳大凡朝廷立愛民之法不若示愛民之意法行則拘迹茍且應命意通則隨事便宜宣布實惠今陛下愛民正如父母念逺處嬰兒若不教乳媪愛子之心而特為立乳哺燥濕藥餌之節而使行則乳媪将不問兒之大小肥瘦虚實之異及臨時飢渴疾病好惡之情一切執用其法則嬰兒必不自適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豈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選擇乳媪而委之使各盡其愛兒之心飢渴燥濕隨事得宜而字養之則嬰兒皆自便適其康壯矣今朝廷愛天下之民為立徭役補助之法付之監司守令而行之将不問俗之同異民之好惡利病及施行先後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則民将失耕田鑿井之樂增加疾苦無告而流亡者多矣此豈朝廷之本意哉蓋拘以文法之害也況天下親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無一復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合於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於民而不顧身之得失違上之喜怒肯盡已心而行者百無一矣如何使朝廷徳澤下究而民不受其弊哉臣願朝廷如臣乳媪之喻選舉監司守令教之以愛民之意則将有實惠及民不煩朝廷立法而天下安矣其青苗等法若當時雖不立賞不免擾民元祐初朝廷聞而更之至今人以為便【元祐八年十二月右僕射范純仁匄外上面諭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卿其為朕留之亦遣中使趣純仁歸府又遣中使趣純仁入見純仁既入見上此奏先是大防欲用侍御史楊畏為諫議大夫要純仁同書名奏擬純仁曰上新聴政諫官當求正人畏傾邪不可除因不敢與聞遂固争避位大防不寤竟超遷畏為禮部侍郎畏尋上疏乞講求神宗法制以成繼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對自是悉召用熙豐舊人實畏發之焉】 上哲宗論御試䇿題 蘇 轍 臣伏見御試䇿題厯詆近嵗行事有欲復熙寧元豐故事之意臣備位執政不敢不言然臣竊料陛下本無此心其必有妄意陛下牽於父子之恩不復深究是非逺慮安危故勸陛下復行此事此所謂小人之愛君取快於一時非忠臣之愛君以安社稷為悦者也臣竊觀神宗皇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為之志其所設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而不可變者矣臣請為陛下指陳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受尊號裁損宗室恩止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雇募衙前免民間破家之患罷黜諸科誦數之學訓練諸将慵惰之兵置寄禄之官復六曹之舊嚴重禄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錢以寛雜役之困其微至於設抵當賣熟藥凡如此皆先帝之聖謨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當何世無之父作之於前而子救之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昔漢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宫室財賦匱竭於是修鹽鐵榷酤平準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決事上下恐懼人懐不安章帝即位深鑒其失代之以寛豈弟之政後世稱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武號稱太平而羣臣因其極盛為天書之説及章獻明肅太后臨御攬大臣之議藏書梓宫以泯其迹及仁宗聴政亦絶世不言至今韙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繼大臣過計創起濮廟羣議洶洶者數年及先帝嗣位或請復舉其事寢而不荅遂以安靖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蓋事有不可以廟社為重故也是以子孫既獲孝敬之實而父祖不失聖明之稱此真明君之所務不可與流俗議也臣不勝區區願陛下反覆臣言切勿輕事改易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懐私忿而以先帝為詞則大事去矣臣不勝憂國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譴責【紹聖元年三月上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論御試䇿題 蘇 轍 臣近以御試䇿題有欲復熙寧元豐故事之意尋具劄子論先帝所行善政見今遵行者自已非一其間事有過差元祐以來隨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孫孝敬之義未審陛下以臣言為然否然臣竊觀自陛下親政於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聖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合改更自當宣諭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士宣露密㫖中外聞者莫不驚怪如家人父兄欲有所為子弟有不預知而亟與行路謀之可乎臣聞兩喜必有溢美之言兩怒必有溢惡之言喜怒不忘於心而以議天下之政必有過甚而不平者朝廷雖有今昔之異其實一家欲有所為當愛惜事體豈可如仇讐之相反唯患不速也哉頃者元祐之初初議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隨改隨復數年而後稍定臣於此時初為諫官後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盡行而河流不可强遏上下顧望終不盡從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蓋知事出怱遽則民受其病耳議者誠謂元豐之事有可復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願陛下明詔臣等公共商議見其可而後行審其失而後罷深以生民社稷為意勿為此怱怱則天下之幸也 貼黄臣竊見章惇昔任樞密院與司馬光争論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雜又曰見行役法今日自合改更又曰自行免役所遣使者不能體先帝愛民之意差役舊害雖已盡去而免役新害隨而復生今者正是更張修舉之時又曰凡改更政事固有不可緩者有可以緩者如京東西保馬緩一日則民間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緩者也如役法嵗月之間改更了當誠不為緩陛下謂章惇豈欲破壊元豐故事者哉而言猶若此則元祐更改誠不為過矣【紹聖元年三月十四日上御集英殿試進士䇿曰朕惟神宗皇帝躬神明之徳有舜禹之學憑几聴斷十九年之間凡禮樂法度所以惠遺天下者甚廣朕思述先志拳拳業業夙夜不敢忘今博延豪英于廣殿䇿之以當世之務冀獲至言以有為也夫是非得失之迹設施於政而效見於時朕之臨御幾十載矣復詞賦之選而士不加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説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逺也而四夷之侵未已求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未通至于吏員猥多兵卒尚缺饑饉薦至㓂盜尚蕃此其故何也夫可則因否則革唯當之為貴聖人亦何心焉子大夫其悉意陳之無隠中書侍郎李清臣之詞也二十六日賜進士畢漸以下及第出身時初考官取荅䇿者多主元祐楊畏覆考専取主熙寧元豐者故漸為之首轍上此奏詔以散官知汝州】 上哲宗論大臣唱紹述之説 常安民 臣竊惟今大臣為紹述之説者其實皆借此名以報復私恩一時朋附之流從而和之遂至已甚張商英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其言諛佞無恥士大夫皆傳笑之及近為諫官則上疏乞毁司馬光吕公著神道碑周秩在元祐間為太常博士親定司馬光諡為文正及近為言官則上疏論司馬光吕公著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輩之言果出公論乎朝廷凡事不用元祐例至王珪家䕃孫五人皆珪身後所生乃引元祐例許奏薦近日講復官制職事官不帶職寄禄官不帶左右至於權尚書侍郎獨以林希李琮之故不復改易如此等事謂之公心可乎故凡勸陛下紹述先帝者皆欲託先帝以行姦謀謂他事難以惑陛下若聞先帝則易為感動故欲快恩讐陷良善者須假此以移陛下之意不可不察宣仁聖烈皇后甚得人心前日陛下駕幸秦楚國夫人第澆奠及輟朝并命勑葬諸費從官給人人無不歡呼髙遵惠為侍郎士論皆以為當聞吳厚向得罪出於宣仁之意近聞待制舍人再繳而大臣尚欲再下願陛下主張此事以順人心今權臣恣横朋黨滿朝未嘗一言及之唯知論元祐舊事力攻已去臣僚臣荷陛下奨拔不敢負恩摧枯拉朽之事臣實恥為之舉朝嫉臣誣陷非一臣賦性愚直恐終不能勝朋黨之論願乞外任以避之【紹聖二年九月上時為監察御史尋罷言職送吏部與知軍】 上徽宗論紹述 陳 瓘 臣竊惟天下萬事而人主所當問者一事而已用人是也堯舜之法試而後用是以九年然後見伯鯀之罪厯試然後知大舜之聖不試而用其失多矣陛下欲開言路首還鄒浩取其有既往之善可謂得已試之材允合人心無可正救而聞御史中丞安厚卿尚縁往事論浩罪惡欲寢已成之命自明前舉之當其説以謂先朝之事且當遵承國是所繫不可輕改臣請以祖宗故事明其不然昔唐介之忤仁廟也内指貴妃外詆宰相竄於嶺表昭示天下是則鄒浩盡忠之言何異於唐介先帝一時之怒何異於仁祖仁祖有日新之意久而變通是以還介於一年之内先帝有日新之意未及改命而弃天下於數月之間愛君之人念此傷痛光續前緒正在今日豈有事事不改而可以謂之善繼天下皆非而可以執為國是乎國家一繼一述皆本於孝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以太平之久自堯舜三代乃至漢唐皆不及焉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孰大於此若夫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則是孟莊子之所謂孝耳戰戰兢兢何足為天子道哉陛下居武王繼述之位而執法之臣揚孟莊子不改之説曲徇其請則臣下享因循之利從公議則聖主被愆忘之譏非上誤朝一以私意風憲之職當如是乎然則鄒浩既來安厚卿可去矣雖聖度寛容姑爾含貸而明示好惡亦不可緩黜幽之典宜自安始伏望即降指揮以警列位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二月上時為右正言】 上徽宗論國是 陳 瓘 臣竊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聖王以百姓之心為心故朝廷所謂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以國是之説其文不載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唯莊王之所以問孫叔敖者乃戰國一時之事非堯舜之法也然其言夏桀商紂不定國是而以合其取捨者為是不合其取捨者為非則是孫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捨之私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取捨簡擇一以私意合我者是異我者非此楚莊王所不取也豈聖時之所宜用哉所有國是故事一件謹録奏聞【元符三年八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徽宗乞以四次改更前事為鑒 陳 瓘 臣竊見自熙寧以來至今三十餘年天下之事已經四次更改熙寧改治平元豐改熙寧元祐改神宗紹聖改宣仁凡所行之事各有先後次第若逐一開敷張陳方見本末今據臣所見畫一具析於後 一熙寧之初宋興已得一百八年太平日久天下之事理合變革神考所以大有為也是時専任王安石凡安石所惡之人盡加疎外斥逐如司馬光范純仁等人數甚多 一元豐之時王安石既去神考獨攬威柄凡安石所惡之人漸却收用至元豐末年神考因事覺悟大改熙寧之意蘇頌王存之徒皆為侍從孫覺李常之徒漸次進擢蘇軾自貶所放歸司馬光加資政殿學士如此之甚多但檢當時日厯可以盡見 一宣仁垂簾之初先帝沖幼用司馬光母改子之説不待三年大改先政此既往欲速之失也臣謂改之是也欲速非也 一紹聖之初大改元祐此乃必致之理天下皆知其然然以用事之臣自任私意既不師古又絶人言所以有誤朝政 右四次改更所行之事略已具析如前臣愚所望乎今日者唯願陛下以前事為鑒而已神考變通之意念念日新熙寧之初廢流俗而用安石熙寧之末用人惟已當時日厯所記差除之日可以考也紹聖大臣専以私意主張王氏違神考日新之緒述安石熙寧之迹凡先朝之政所以膏潤天下者皆以為王氏之澤也所謂不敬其親而敬他人悖徳民無則焉負神考而欺先帝此政事之所以乖錯而天之所以不助也書曰若稽古帝堯又曰若稽古帝舜又曰若稽古大禹又曰若稽古皋陶自古聖君賢臣皆以稽古為先既往之事有可法者有可鑒者可以自得矣人主之學其要在此紹聖大臣假託經義用士大夫進取之學支離虚誕欺惑先帝其罪與晉之王衍無異范甯曰王衍之罪大如桀紂事可考而知也【元符三年九月上】 上欽宗論紹述 吕好問 臣聞之古人有言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又曰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夫所謂好惡者求合夫聖人之道不使邪説詖行害夫至當之理此用人之難未若聴言之難也陛下即位以來躬行節儉視朝至於日旰求言甚切不問髙下屈已聴納此堯舜三王之用心也然而羣臣趨向非一識有淺深或有包藏私意務行其説或有遂其前非一逞怨忿此不可不察也本朝開基垂統一百六十餘年聖聖相承天下寧治可因否革未嘗拘執自章惇蔡卞首建紹述之説後蔡京得志專用此術以濟其姦建隆以來凡所施為皆弃而不講獨指熙寧元豐號為紹述及其所行有顯然違於熙寧元豐之法者則又曰此神宗皇帝之志也若以志言之何所考據何往而不可為哉此蓋妄假國論實為身謀已成之效灼然可知至於擠排善箝塞忠言以正為邪以是為非行之數十年間遂使朝廷無可用之才有司無可久之法公私空竭戎狄侵侮當是時也在廷之臣無有為朝廷施一嘉謀出一奇䇿者陵遲之弊一至於此其為蠧害見於今日伏自陛下受天明命表正萬邦首去邪慝招延善人天下之士解䝉釋蔽如醉醒寐覺四方稱快若出一口陛下前日手詔有云必求實是此乃為政之大體也然邪正難辨是非難分正者固自以已為正矣而邪者亦自以已為是也既自以為正既自以為是真偽相雜實未易分此乃用人之難未若聴言之難也陛下天資聖明理無不燭然衆言淆亂亦安得而遽辨之哉然臣有一説請試言之夫所謂實是者行之而朝廷尊安四民樂業乃為實是行之而朝廷困弱四民失業則非是陛下若驗之於已行之事已用之説則成敗可見不必逺求也臣前日面陳未盡委曲今輒敢再申其説浼瀆聖聴伏望陛下燕閒之餘一賜省覽臣不勝拳拳之至 貼黄蔡京専以紹述劫持上下然拆尚書省改左右僕射為太宰少宰修殿中省官制等公然違背神宗皇帝聖恩其他不可一二數也伏乞鑒察【靖康元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欽宗乞罷青苗 吕好問 臣竊見陛下嗣位之初民心仰戴中外胥悦雖㓂敵深入人無異意何者天下之人知有休息之日凡所舉動皆順其意所下詔令皆以從祖宗之法為言也今既日久矣陛下圖治之意雖未少改於前而徳澤不能下究民心歡悦漸不如初何也蓋由軍旅未戢祖宗之法未行議論之臣借以為詞而奉法之吏倚以為姦也祖宗之法今雖未得盡行其間有可行之以順民心者何為而不為哉臣請舉其大者青苗斂散之法於民為害最甚於官都無利益方今州縣常平錢等率無見在每年俵散之時多以虚劵科率逐都保正長等其實請錢者多是州縣官户公人違法冒名無所不至及送納時只送息錢逐年登帶縣道吏人又因斂散之際恣行乞覔此實無窮之患也民間病此數十年矣今春陛下既降詔㫖從祖宗之法用事之臣如此等事自當即罷今乃遷延却避例不敢言其意不過恐異日天下平定復行紹述之説則已受黜責爾遂使朝廷冒虛數斂實怨可為痛心疾首臣願陛下出自聖意将青苗斂法先次改罷明告天下以固民心其他非祖宗之法逐漸改正行下以息異議無疆之業不勝幸甚 貼黄臣切詳當今法度固須參詳處置然後施行唯青苗斂散之法有害無利灼然可見不須更行討論伏望聖慈特賜主張施行【靖康元年上先是紹聖二年七月蔡京乞下有司檢會熙寧元豐青苗條約參酌増損適今之宜立為定制九月遂詔府界諸路應縁常平斂散等事除今來申請外並依元豐十年已行條制至是好問始論及之】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兵議上 上太祖諫伐河東 范 質 臣氣疾發動近将兩月不面天顔攀戀聖慈深負憂責臣今有芻蕘上聞睿聴内量僭越甘伏罪譴後來臣雖疾病在假伏聞陛下有親征河東之意半月已來顯然外議皆云必行固無改易臣切料河東劉鈞自潞州奔敗之後乃數年遭天軍討盪即日困蹙兼肘腋之間自有翻變契丹削弱不能援助鑾輿若到城下攻取少時必是成功然須十分之中七八分則料其必取三二分料其未得未得者何若大軍三數月間在賊城下料草不接即須抽退雖無損軍勢且虚困自家一二十州百姓枉費朝廷事力近聞般運糧草才第一轉所在鄉村甚有逃户蓋是晉絳蒲陜汝洛懐孟及㳂山諸州人民頻年以來秋夏不熟陛下八年令免供輸尚自逃走若是更有差遣自然難為駐足百姓般運艱難更不一一敷陳又聞所般運糧草且至潞府晉州将來大駕到河東城下三五十萬糧草潞府晉州百姓無多不知更差何人津置此事須掛宸衷請陛下子細勘算軍馬糧草准備之數必若有備則更復何憂臣竊見七八處大藩方皆要害之處即日並未有主帥皆是儒士懦弱權輕力小若是四方無事之時大駕不離京闕則必無憂慮若是兵戈稍動烽煙未弭之間須憂兇豪不逞之徒生心冀望縁此輩無識無知不算道理遇便即發視死如閑萬一有之陛下出軍在外争得安心中間世宗親征河東之時近畿小小兵士亦有姦謀者賴尉氏兵馬監押擒獲事雖不大人心可知願陛下稍掛宸衷臣竊見河東物力軍勢百倍不及大朝窮困危迫日憂亡滅乃是本分朝廷强盛軍馬天下無敵北至燕東至海南至五嶺西至隴右百六七十州之地無不慴服陛下即位四年有此基址以前開基創業之主三五十年尚未如此又何必須為河東六七州險阻窮困之地虚躁聖懐更俟三二年時嵗稍熟收拾糧草諸事有備賊界漸困此時動未為遲晚臣竊料河東六七州孤危如是不計幾時必無霸盛且劉崇乗世宗即位之初假契丹雄盛之力全軍南來一戰大敗将校軍士十分去九此天不助一也陛下初有天下李筠以方州之地歸投河東陛下才登太行立平冦賊劉鈞蒼忙奔走不暇抛棄兵刃甚於髙平此天不助者二也天意人事不言可知即日尸居餘氣茍延嵗月之命必無與大朝争衡願陛下以生靈為念所貴資洪福益聖夀以社稷為重端坐鎮静不輕舉動則天下幸甚臣位居上相受國深恩國家大事動繫安危茍或不言是辜天地惟陛下詳察【乾徳元年十二月上時以侍中平章事】 上太祖諫伐河東乞班師 李光贊 臣竊惟陛下應天順人體元御極戰無不勝謀無不臧四方恃險之邦僭竊帝王之號者昔日與中國為鄰今日與陛下為臣蠢爾晉陽豈須親討重勞飛輓結怨黔黎況天之命天子也猶父之任子也其或不由父命奪我以時則必有非常之災陛下豈不畏天命乎且太原得之未足為多失之未足為少國家貴静天道惡盈所慮向來恃險之邦今日歸明之國聞是役也竭府庫之財盡生民之力其心踴躍各有覬覦傳曰鄰之厚君之薄也豈若迴鑾浚都屯兵上黨使夏取其麥秋取其禾既寛力役之勞便是蕩平之䇿惟陛下裁之況時屬炎蒸當暑雨儻或河津之溢道路艱阻輦運稽遲恐勞宸慮【開寶二年閏五月上時為太常博士詔始議班師】 上真宗論輕於用兵 田 錫 臣竊惟國家斷徒以上罪皆須勘鞫子細案牘圓備斷官録問然後行刑其大辟罪将決斷即給與酒食命他官監決慮有稱寃及斷訖即録案申奏奏下大理寺寺司㸃檢送至審刑院院吏披詳如案未圓理未盡即罪有司所謂王者之心重用刑而惜人命也及至北冦騷邊西戎犯境不先計而後出兵不先謀而後決戰戰失利則士卒陷歿者既多人民俘虜者不少不知斷徒以上罪至用刑於大辟一何用心精密之如彼而不先計而後出兵不先謀而後決戰致陷歿士卒者衆俘虜人民者多一何用心麄疎之如此用心精密之如彼者是帝王重人命也用心麄疎之如此者由将帥輕人命也州郡戮一死罪不當即罪州郡大理寺審刑院㸃檢披詳漏落各罪官吏洎至士卒陷歿人民俘虜則宰相不過罷免歸班為尚書将帥不過黜降其官為庶人此乃朝廷用刑輕重之相逺也【咸平五年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請嚴軍法 文彦博 臣伏見比者用兵西鄙有臨陣先退望敵不進之人及置獄鄰郡而推劾之際枝蔓淹延啓幸生之路稽慢令之誅将何以厲衆心而趨大敵乎且将權不可不専軍法不可不峻兵法曰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使之畏我非嚴刑何以濟乎故對敵而伍中不進者伍長斬之伍長不進什長斬之以什伍之長尚得専殺統帥之重乃不能誅一小校則軍中之令可謂隳矣議者以今冦非大敵兵未深入故不必峻法不知冦非大敵兵未深入尚臨戰先退儻遇大敵則孰肯奮耶穰苴之戮莊賈非大敵也止於會而後期爾孫武之斬美人非深入也止於習戰而非笑爾終於齊師勝晉吳人入郢委任専而法素行也國朝著令禁軍将校之有過而從中覆當施之於平居無事之時今邊防用兵逾數十萬将不専權軍不峻法何以御人哉【康定元年三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請置親兵 韓 琦 臣竊見前日山外之戰諸将多亡歿所部兵衆故不可一槩問罪今不立法制則各務生全豈復以主将亡歿為意若人數不多則軍法可必行請陜西河東諸路部管許置親兵百五十人鈐轄百人招討都監等七十人月加給錢二百其出師臨敵主将亡歿者並斬【慶厯元年十一月上時為秦鳳路經略安撫使】 上仁宗論削兵當澄其冗弛邊當得其要 富 弼 臣聞茶鹽之法漢唐之所取贍也孔僅建白有鈦趾之刑桑羊畫䇿為安邊之本張林衛覬踵陳其方此煑海之利也至如張滂始倡於正元之間王涯繼議於太和之後鄭注趙贊並㳂其術此摘山之税也國家茶鹽之利兼唐數十倍矣向以邊隅用兵經費不足主計之吏益求其贏新舊之法屢更是非之議紛起羣商咨怨逺近諠然究其弊端奚厚利之可致哉試陳一䇿或可取焉臣嘗究桑羊之説觀兒寛之論從大夫之計則曰修鄣塞備屯戍必蕃貨長財以禦不軌通有無調緩急必建本抑末以制豪人覽文學之䇿則曰廣道徳開仁義必本修民慤以興教化遏貪鄙尚至誠必防塞利門以劭農業二者之術交尚而相勝卒無所歸準由是溺利權者不知興王致治之本談古誼者不知佐財備邊之急今徒能語興王致治而不能思其急則腐儒之議也止能語佐財備邊而不能思其本則霸圖之駮也今國家追王風黜霸略國用稍艱而利課不裕者兵不可削籍而邊不可弛故也然兵有可削之術邊有可弛之謀所謂兵有可削者非能去之也在乎澄其冗者而已所謂邊可弛者非不備之也存乎得其要者而已今中自京畿外至州縣防戍之卒屯駐之兵其籍盈數百萬無技勇者有之矣癯弱朽邁則虚為耗蠧是皆可澄之者也今屯備之要存乎西北自西羗叛命以來朝廷制禦之術為不少矣其北鄙雖結驩奉好無輕儳冦鈔之患然烽不可不嚴堡鄣不可不備且邊陲所恃唯騎與射若夫勁弩大㦸長矛巨盾鏃之所中刃之所挂洞胷連腋則非彼之所能加也儻釋騎而就步則㕘伍不能當中國之一必若馳髙騖下規迴矩折則非中國之騎所堪也中國之馬駔駿既少騎士或非精習戰陣之際步兵整頓騎士馳突多或蹀亂誠宜損其駑下存其精銳以增步兵東漢嘗詔邊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此其効也而況給一騎之芻粟可以贍步兵數人矣得不違害而就利哉此又可以澄之者至如今之邊多屯内兵土宜非所堪技能非所習而坐食儲跱貫汰給賜久恬安逸靡知艱苦有未嘗識陣伍而聞金鼓者忽有一旦之用擐三屬之甲雪霜增其慘瘃墯切其身則恐疲瘁顛仆之不暇非全勝之師也夫邊徼之人土俗懻忮便騎射能寒苦與戎人習尚一同冦或暴至皆能全保聚有鬭心雖討擊驅攘亦嘗參用然什不得伍所遺實多莫若嵗乗農餘鳩集勇壯教以長技繕其利兵示之以進退之形權之以賞罰之柄分之以部隊領之以幹臣粟帛可以不供賦租可以自贍角前犄後翼以内兵則為全勝之師矣此所謂得其要者如此而後利途可以寛本業可以阜教化可以振貪鄙可以消而免譏乎腐儒之議漸逺乎霸圖之駮也願陛下不以臣説為妄特留聖意【慶厯三年上時為樞密副使】 上仁宗乞汰冗兵 田 況 臣竊見比來災咎頻仍蝗潦繼作陛下責躬引咎不遑寧處以至躬祈道佛並走羣望薰祓之意可謂至矣求當世之驗致災之由其實役斂重而民愁和氣傷而為沴役斂之重由國計之日窘國計之日窘由冗兵之日蕃今天下兵巳踰百萬比先朝幾三倍矣自古以來坐費衣食養兵之冗未有如今日者雖欲斂不重民不愁和氣不傷災沴不作不可得也昔董仲舒劉向以謂春秋所書螽螟之災皆政貪賦重之所致今陜西河北河東三路民力凋弊人共知之臣不復言矣且以江淮之間言之今江淮菽麥已登矣而責民輸錢數㪷之費不供一㪷之價物遂大賤而農傷絹已輸矣民間貿易無餘而暴令復下又配市之織絍之家寒不庇體而利盡歸於富賈累年已來刻剥不已民間泉貨已匱竭其凡百科調峻法争利不可勝計便聞東南之民大率中産已下往往絶食民之愁窘致傷和氣如此而未聞陛下與兩府大臣議所以救之之術乃欲以一爐香數祝版上塞譴咎此臣所以不得已而言也夫國之所養之兵其上者戰其下者役茍不能堪此則為冗食今諸路宣義廣捷等軍其間孱弱者甚衆大不堪戰小不堪役逐處唯欲廣募邀其賞格豈復顧國家之利害哉宜分遣幹臣選揀諸路宣義廣捷等軍其不堪戰者並降為廂軍廂軍之不堪役者並放停議者必曰兵驕日乆一旦遽加澄汰則恐致禍亂此慮事者之疎也且孱弱之兵既不堪戰則勇强者恥與為伍去年韓琦汰邊兵萬餘人豈聞有為亂者今天下財用不足以贍冗食之兵尚或顧惜細故而不思救弊之原臣切憂之惟陛下裁擇【慶厯三年七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仁宗乞邊兵三月後減半就糧内郡 宋 祁 臣本書生不當妄言兵革但以事勢料之參驗今古有灼然易了者敢為奏請臣伏見自古以來防邊守塞未有屯結兵馬經年亘嵗常在城砦無有休息者傳曰乆暴師則國不足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只如秦漢時與匈奴更相酬報出入鈔掠亦是兵罷即歸不令屯結亦不如聖朝長令兵馬守備邊上既不出攻坐費糧運是故用兵未及六年天下之財已告匱竭良由邊将不知休兵朝廷不授成算億萬之費耗散而不計若更十年未知多少財用可濟其艱臣請言其驗賊界自三月後馬瘦放在野草不能負重關陜人皆知之則背春向夏賊不能大舉其驗一也賊無餽運每入漢界常因糧於中國中國自二月以後才有麥熟其餘禾稼未成無糧可因賊不能大舉其驗二也又有髙山大川溪谷相銜春夏之後雨水時行霖潦為阻賊不能大舉其驗三也是賊兵鋭於秋冬而屈於春夏其勢可見臣欲乞朝廷詳度許令應㳂邊州軍城砦每年自三月後抽減一半兵馬入内地州府就糧直至九月却住元駐劄去處號為防秋況所抽兵士雖在内郡其校習訓練一如邊上此乃事之至便不足多疑一則邊土州軍愛惜得所支糧草二則兵馬有休息之時三則兵士到内地州府易為支費四則關陜之民免得轉般糧草是邊上一年支準可展為二年也議者必難臣曰賊知朝廷自三月後抽退兵馬必選擇壯騎精兵出其不意入來漢界作過恐大段深入抄掠人民破蕩城砦何以為備臣對曰假如令賊有壯馬精兵能於盛夏入漢界作過三五萬抄掠界上些小熟户人民且無糧草可食賊又不會攻打城壁朝廷但只令所在城砦堅守不出兵及州軍只披城立柵相對不與賊戰則見在一半人馬已自足用萬一假令賊敢謀深入即令内郡就糧兵馬旬日内勾集令大将将數萬之兵結陣徐驅往救應亦只立硬砦相持勿與賊争鋒使賊進則不敢退又粘逐常擇便地自逗留至二十日以上賊必有糧盡或雨水之阻又何能破蕩城砦大段深入也但自來朝廷不肯明下成算與邊将令抽退兵馬是以邊将畏避責罰長要占留在邊上圖常有準擬其添到軍馬以死固執無因肯減一人一騎今若朝廷明降成算使之遵守如賊非時入界萬一有少敗衂朝廷自任其責自然邊将必無固執斯議者也伏望降付中書樞密院子細商量【慶厯三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那移河北兵馬以蘇民力 包 拯 臣聞屯兵備邊古今常例所患民賦有限兵食不充必須廣為經度以給用度或嵗有凶歉或冦至益兵則暴斂横取何所不至民既困矣敵何禦焉此亦必然之事也河北自失山後六州之險無以固守則蓄兵積粟常患不足如頃年冦忽生變雖復請和終非經久之計兼㳂邊沃壤又盡為陂塘租税既無所入皆給縣官雖竭天下之財以贍一隅當無事之時日常窘迫無數嵗之備若少有屯集如何取濟豈可坐觀其弊而不務捄之之䇿哉欲望聖慈特出宸斷宣諭執政大臣應㳂邊及近裏州軍兵馬除合留防守外其屯駐駐泊諸軍或令歸營就糧諸軍即分屯於河南兖鄆齊漢曹濟等諸州況逐處地利富實糧儲易致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即時起發不旬日可到豈有後期不及者邪且前代防邊之兵三時務農一時教戰公私自足未有冗而且衆坐糜廩食虚困疲民如今之甚者然執干戈禦戎敵固不可闕在養之教之得其宜則上下無困乏之患緩急用之則沛然有餘力矣議者若以戍兵不可全減即有往年義勇强壯十八萬餘人以充其數縁河朔之民稟性勁悍生習邊鄙之利害素諳戎敵之情偽較之南兵絶為精鋭一則不費供饋二則羣情樂為其訓練之法則有舊制存焉若謂兵食粗足敵好方堅趣過目前以為成算憚於更張措置臣恐日削月朘中外益以殫竭一旦用武即暴加重斂民心怨叛則肘腋之下皆為仇怨豈暇禦外冦哉此國家根本之患若不表裏協心鋭意而速圖之臨事無及矣唯聖慮裁擇【皇祐四年上時為河北轉運使】 上仁宗論益兵困民 范 鎮 臣嘗言方今官冗兵多民力不堪乞下中書樞宻大臣條理施行及今累月不報退自伏念當世之務莫急於此而大臣恬然不以為恠此臣區區不得隠黙而再以冒聞也夫慮之有素為之有備事至而應則安静而詳實慮之無素為之無備事至而應則倉猝而乖牾大抵近事多失於倉猝而不安静者慮之不先而備之不豫也前日契丹使至虚言紛紛朝廷自顧國用之不足民力之凋弊無以待之也大臣不知計之所從於是乎募兵以自塞責是何異欲救火而益以薪惡流之濁而復撓其源也景徳中契丹内冦靈夏不臣是時兵不滿五十萬西備北禦沛然有餘今兵倍之矣而尚若不足者臣不識所謂也虜纔遣一介之使至而増益者又數萬及其去也中外相慶謂為無事殊不知新兵之費嵗増已百萬矣百萬之費非出於天非出於地非出於建議者之家一出於民也方民愁苦之時又重賦之以為備豫計者未見其可也此所謂倉猝而乖牾也夫兵不在衆在練之與將何如爾去年儂智髙冦嶺南前後兵將不知幾萬亡死奔北不可勝紀陛下親遣狄青然而卒能取勝者蕃落數萬騎爾此兵不在衆近事之効也陛下何不持此説以詰大臣之欲益兵者臣愚以為備契丹莫若寛河東河北之民備靈夏莫若寛関陜之民備雲南莫若寛兩川湖嶺之民備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則知自愛知自愛雖有外虞人人可用為兵用人人自愛之兵以禦外虞何徃而不克何征而不服哉古人所謂猶手臂之捍頭目子弟之衛父兄者用此兵也臣所謂慮之有素為之有備者此也今夫官所以養民者也兵所以衛民者也養民衛民者反殘民矣而大臣不知救臣恐朝廷之憂不在四夷而在冗兵與窮民也近年以來地數震動河不軌道日月星辰謫見於天皆民怨之感也伏乞陛下明勑大臣求今所以息民之術以應天地之變而為宗廟社稷計臣不勝大願愚直之罪伏惟裁赦【至和元年十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論益兵困民 范 鎮 臣比奉使河北伏見河北連嵗招兵未已皆是坊市無賴及隴畆力田之人冒為軍營子弟誠是軍營子弟則今日詔下明日便當投牒豈有及今一年尚未盡至其為坊市無賴隴畆力田之人明矣況今田甚曠民甚稀賦役甚重國用甚不足所以然者正由兵多也先朝用兵時兵纔四十餘萬今不用兵而兵已倍之臣不知大臣以何見而為此議也必以為備契丹也今塘水東西三百餘里多於先朝也嵗予金繒五十萬禮聘又十餘萬亦多於先朝也以多於先朝之塘水多於先朝之金繒以備契丹而與之和也宜省兵以息民而益多兵以困民者臣所以深惑也契丹自知顧塘水之限貪金繒之利而不敢動者五十年於今矣方契丹貪利而不敢動之時其民宜富貴而反日以困國用宜饒足而反日以蹙此無他兵多而民稀田曠與賦役重也使契丹而有一日之警将何以繼之哉大臣終不知念此而但以多兵為有備此臣所以深惑也今契丹五十年不敢南入為冦者貪金繒之利厚也就使弃利為冦則大河以北婦人女子皆是乗城之人其坊市無賴隴畆力田者又将焉往況契丹貪利而不敢動而預畜養之以困斯民乎夫取兵於民則民稀民稀則田曠田曠則賦役重賦役重則民心離寓兵於民則民稠民稠則田闢田闢則賦役輕賦役輕則民心固與其離民之心以備契丹契丹未至而民力已先困國用已先匱孰若固民之心以備契丹契丹雖至而民力有餘國用有備其利害若視白黑若數一二大臣以為難者臣所以深惑昔漢武以兵困天下者用兵以征匃奴欲以得所欲也今陛下以兵困天下者不用兵以至是也非以快所欲也何苦而為是乎五口一家尚知量入以為出況天下大計其可以不校出入其可以無經制乎臣伏見今之世有失入徒罪若流若死者陛下必加罪有司其在選人必加停殿後雖用之不得遷改此所以見陛下䘏民之心至矣今大臣舉天下之民而困之豈特失入徒流死罪之比而陛下略不加問是捨所大而急所細也臣愚豈得黙焉陛下誠能罷今招兵勑大臣使具太祖時賦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太宗時賦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真宗時賦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陛下天聖中賦入若干兵若干官若干約今賦入之數兵數官數酌取中道立為經制以賦入之數十分為率以七分給郊廟宫省諸費三分留備水旱及緩急非常為之十年僅可以言治古者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則國非其國今自京師至天下州郡大率無二年之蓄邊城甚者或三數月耳不幸有連二年之水旱将何以養此兵乎此兵不足以養則其憂不在契丹也此臣所謂言責也陛下所宜留念大臣所宜盡心悉力之時也伏乞下臣章中書樞密大臣并臣前奏看詳若不以臣非才而信用其言先罷招兵然後量今天下賦入以為國用使上下寛裕非獨臣之幸也乃天下之幸也【至和二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益兵困民 范 鎮 臣竊聞契丹新立其叔領兵盤旋山後召不肯赴深恐邊臣縁此張皇更請益兵今河北河東養兵三十餘萬五十年矣又益以義勇三十萬是常有六十萬兵積於兩路正為緩急非常而塞下每一小警即奏疏旁午以揺朝廷者亦五十年矣廟堂議臣邊鄙謀将中外狃習安為故常所以兵益多糧益困國用益不足而不知所以營救此臣懇懇而不能已也今義勇三十萬為稍近古禁兵三十餘萬皆仰縣官就三十餘萬中半皆老弱怯懦老弱怯懦之人遇敵則先自敗亡非獨先自敗亡適所以為驍壯者之累是驍壯者不可不揀練而老弱怯懦者不可不抑去也驍壯者不揀練則兵殆老弱怯懦者不抑去則費廣費廣則民罷民罷則不自愛養殆兵以衛不自愛之民臣恐朝廷之憂不在塞外而在塞内也臣竊計慮契丹新主嗣立遂定則與故主無殊盟好亦必堅久就使其叔争立國中有變待蕃漢懐服其勢不五七年不得平定朝廷乗五七年之間懲前之失謀揀練驍壯抑去老懦使民力得紓國用得饒以待冦至必勝之道也古人請十萬衆横行匈奴中今以六十萬衆重之以髙城深池惴惴常恐不足者殆将相不任責也陛下誠能専責将相委以經略非特邊鄙無事将見天下得復太平也臣願勑大臣平章如不以臣愚而廢其言必有萬一之補【至和二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兵議下 上仁宗論兵九事 蔡 襄 臣近上國論要目十二篇以謂當今之急務彊兵爲第一事富國為第二事欲修治道自此而始兵不彊則國不富國不富則民不安是故始於彊兵而終於安民本末之論也彊兵之說如何一曰消冗謂兵不可以暴減當有術以消之二曰選擇謂老弱疾病不堪戰陣之人即揀擇而去之三曰省兵謂不應置兵處與置之過多者則省之四曰訓練謂兵雖少壯而訓練不得其術與不教同五曰立法謂兵絶無統制故不可用用之則敗此五者偹修則兵少而精矣少則財用饒財用饒則國冨矣兵精以戰則勝以守則固而兵彊矣其說皆世人常論也然而行之則為治道之始不行則爲天下大患是世人之常論乃當今之急務臣故謂之第一事一事中書不與知兵增兵多少不知也樞宻院要兵則添財用財用有無不知也管軍將帥少兵則請増不計校今日兵籍倍多何故用之不足也三司但支辦衣糧日日増添不敢論列謂兵非職事也四者各為之謀以至於此若通而為一則可以計校兵籍多少財用有無不至於冗臣欲乞招置増添兵數樞宻院中書共議之先令三司計度衣糧如何足用管軍毎乞増置必須詰問其所少之因必不得已方可具奏如此謹重乃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近年置諸路安撫鈐轄添屯禁軍自亰西江南東西廣南東西兩浙福建等駐泊禁軍皆是北人南方水土異冝水行不知舟檝之利山行不堪阻阨之險一往三年死亡殆半其不便一也只如差二萬人駐泊及至當替又湏二萬人常湏四萬人可了辦以此屯戍之多軍還到營未及三兩月又復出軍不惟道路勞苦妻孥隔濶人情欝結其不便二也今欲除亰東淮南外諸路鈐轄安撫司所管駐泊禁軍其年滿量留合要人數差補外並只放還本營更不填闕或問南方難用北軍祖宗平定南方盡是北軍今來何故難用曰祖宗之兵誅討大計未有不從中出兵今者南方但當作禦盗賊之計若禦盗賊諸路各有招置禁軍練習精熟可以驅使賊勢大者暫遣北軍不為失策此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陜西河東自慶歴巳來用兵之際置寨柵數多所以添兵寨柵本以通糧道䕶耕農非有益於攻守今當先去無用寨柵或只量留兵卒随冝罷遣以寛難置糧草之費亦省兵之一端也 一事防邊兵卒老弱病患先須揀選若在邊鄙不唯虛費糧儲兼亦不堪戰鬭千兵若有百人老弱遇敵而先奔即是千人皆廢如此為患須至選揀馬有不堪入陣者而為患與老弱之兵同陜西河東方今無事時若先選揀不唯訓練精熟倉卒有偹大可減省糧草以寛國用 一事或曰招置土兵如前日陜西弓箭手之只給與田不費衣糧於事為便且如河北招置土兵為害深矣士兵一人可給戍兵三人兼又父子相承未嘗出城驕蹇難動故曰為患深矣河北義勇十九萬人昔年差㸃人情驚動今耳目巳熟但湏整緝訓練緩急得力於其間更選強壯湏及十萬人不費衣糧可與土兵相制屯戍之兵可減也 一事養兵之費禁軍一兵之費以衣糧特支郊賚通計一歲約費錢五十千廂軍一兵之費歲約三十千通一千一十八萬餘人一歲約費四千八百萬緡此其大較也若減禁軍十萬嵗減緡錢五百萬減廂軍十萬嵗減緡錢三百萬欲減禁軍先減屯戍欲減廂軍先減綱運此其要也 一事諸路廂軍一指揮有六七百人檢尋舊額並無條制葢年嵗旣逺亡失舊文今若朝旨諸軍指揮并將校以下不得過五百人舊額不滿五百人即依舊額今日以前有剰者並令依舊及五百人一依今來指揮輒敢額外添人並以違制論不在去官原赦之限 一事禁軍指揮近年添置軍額名目數多指揮將窠雖全兵卒只有三二百人虛費將窠請受今若逐路軍額先與條約謂若兵士三百人即有將窠三十人見在人數巳多者仍舊或移補别軍及三百人更不補填漸可併省也 一事欲減廂軍先減綱運今天下無名綱運最為枉費兵士邊郡兵官替移迎送還廂軍動皆數百人多者至千人自來明有條制州郡皆以人情不敢禁約此一事也南方替罷官貟近由江浙逺自湘潭一舟十人至二十人一嵗往還京師可了一次一舟之費小者五百千大者七百千所載官物不過數千緡之直衣糧所費幾何此二事也天下州郡自太平以來廨宇亭榭無有不足毎遇新官臨政必有改作土木之功處處皆是不惟枉費財用必湏多役兵卒此三事也天下持送官物入京如牛皮兵器之多由陸路若委本路轉運司不急用者罷省之或令水路可以減省兵役此四事也養兵挽舩不若和雇則止於程限之資養兵則終嵗給之其費必倍此五事也大要舉此五事嚴與條約廂軍可省矣【治平元年上時三司使】 上英宗乞罷招軍 司馬光 臣近聞朝廷於在京及諸路廣招禁軍其災傷之處又招飢民以充廂軍臣愚以為國家從來患在兵不精不患不多夫兵少而精則衣糧易供公私充足一人可以當十遇敵必能取勝兵多而不精則衣糧難贍公私困匱十人不足當一遇敵必致敗北此利害之明有如黒白不為難知也是以太祖之時天下兵數不及當今十分之一而猶日加選練簡去羸老專取精銳故能征伐四克混一區夏自景徳以來中國旣以金帛綏懐戎敵不事征討至今六十餘年是宜官有餘積民有餘財而府庫殫竭倉廩空虛水旱小愆流殍滿野其故何哉豈非邊鄙雖安而冗兵益多之所致乎此乃天下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慶歴中趙元昊叛西邊用兵朝廷廣加召募應諸州都監押募及千人者皆特遷一官以此之故天下冗兵愈衆國力愈貧近嵗又累次大揀廂軍以補禁軍之數即自係籍之兵已為不少矣何苦更復直招禁軍及招饑民以充廂軍臣不知建議之臣曽與不曽計較今日府庫之積以養今日舊有之兵果為有餘為不足乎此葢邊鄙之臣庸愚怯懦無他材畧但求添兵在廟堂之臣又恐所給之兵不副所求他日邊事或有敗闕歸咎於已是以不顧國家之匱乏只知召募取其虛數不論疲軟無所施用此羣臣容身保位茍且目前之術非為朝廷深謀逺慮經久之畫也諺曰多求不如省費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今以十口之家衣食僅足一旦頓増五口必不能贍若不顧囷中之粟篋中之帛所餘幾何而唯冗口是貪能無窮匱乎國家之勢何以異此羣臣旣不能爲陛下忠謀陛下又不自以為憂則誰當憂之臣恐邊臣之請兵無竆朝廷之募兵無已倉庫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不知國家長此沉瘵何時當瘳乎臣又聞即日災傷之處軍無見糧煑薄粥以飼飢民猶不能給况刺以為兵將以何物養之終身乎且畎畆農民止因一時饑饉故流移就食若將來豐稔則各思復業今旣刺以為兵是使之終身失業也於官於民皆為非便謀策之失孰甚於此臣願陛下斷自聖志速降指揮應在京及諸路並宜罷招禁軍但選擇將帥使之訓練舊有之兵以偹禦四夷不患不足其災傷之處州縣不得妄招飢民以充廂軍但據所有斛斗救拯農民俟向去稍豐使各復舊業則天下幸甚臣自陛下踐祚以來不自知其狂愚見朝廷政令有未便差除有未當屢獻瞽言浼瀆天聼陛下未嘗為之變一政令改一差除如臣者亦可以不言矣然猶區區獻言不已者誠恥居位而不言不恥多言而見厭也【治平三年正月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揀禁軍 司馬光 臣竊聞道塗之言未審虛實或云朝廷欲揀在京禁軍年四十五以上微有疾病者盡减下請給并其妻孥徙置淮南以就糧食若實有此議臣竊以為非宜何則在京禁軍及其家屬率皆生長京師親姻聨布安居樂業衣食縣官為日固久年四十五未爲衰老微有疾病尚任征役一旦别無罪負減其請給徙之淮南是橫遭降配也諸軍之内沙汰甚多必恐人情惶惑大致愁怨雖國家承平無事綱紀具張此屬恟恟不安亦無能為患然詔書一下若萬一有道路流言驚動百姓朝廷欲姑務省事復為收還則頓失威重向去無以復號令驕兵若遂推而行之則衆怒難犯專欲難成意外之變不可不防梁室分魏博之兵致張彥之亂此近事之可鑑者也故臣願朝廷更當深思熟議未冝遽下此詔也夫水未至也而虛為之防水雖不至亦無所害謂水不足憂而不為之防一旦水至則防無所及矣故君子貴於思患而豫防之也且國家竭天下之財養育兵士本欲偹邊陲今淮南非用武之地而多屯禁兵坐費衣食是養無用之兵寘諸無用之地也又使邊陲常無事則已異日或小有警急主兵之臣必爭求益兵京師之兵旣少須使者四出大加召募廣為揀選其數倍多於今日所退之兵舊兵尚請衣糧未去而新兵更添衣糧是弃巳敎閲經戰之兵而收市井畆之人本欲減冗兵而冗兵更多本欲省大費而大費更廣竊恐非計之善者也臣愚願朝廷且依舊法每嵗减禁軍有不任征戰者减免充小分復不任執役者放免百姓聽其自便在京居止但勿使老病者尚占名籍虛費衣糧人情旣安於所習皆無怨嗟國家又得其力用不虛設冗兵旣去大費自省在理甚明於事爲便臣偹近臣兹事繫國安危不敢不言【熈寕二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神宗論冗兵 陳 襄 臣觀治平二年天下所入財用大數都約緡錢六千餘萬養兵之費約五千萬乃是六分之財兵占其五禁兵之數約七十萬一夫錢糧賜予嵗不下五十千則七十萬人有三千五百萬緡之費廂軍之數約五十萬一夫錢糧賜予嵗不下三十千則五十萬人有一千五百萬緡之費則是廂禁共費五千萬矣惟餘一千萬以偹國家百用之費今若裁損廂禁人數五分之一則可以減錢糧之費一千萬以助縣官用度比之常嵗倍増其數百度經費有二千萬足以贍給有餘矣况藝袓朝中外之兵止一十二萬眞宗之時三十餘萬章聖之時已號為多然不過五六十萬人大抵兵貴在強不在衆今若選揀精悍之士而去其懦弱羸老者凡五分之一則猶有九十六萬精兵不為不足矣【熙寕二年上時知諫院】 上神宗論兵制不宜遽有更易 文彦博 臣向因進對䝉詢及兵民利害臣與吴充即時畧具大旨上對然而天威之下頃刻之間固未詳悉臣退而復思自陛下臨御以來焦勞庻政以兵者大事尤所垂意三四年前樞宻院檢録得開寳初至治平中内外兵馬大數頗詳偹遂議酌中定為永額比至道前即差多方慶歴中即頗減内壯根本外䕶邊除去冗留精適用省費蒐補訓練皆有條理又以三路鄰於邊境進有屬户蕃兵弓箭手之以至次邊州軍盡置義勇緩急調發以應征防若守處之得冝經久必無闕事兼向時諸路郡縣額外増置弓箭手亦欲防虞盗賊如此綱紀臣已謂深恊方今之宜頗得偹預之理設有未至或有廢墜即當彌縫振舉之可也恭惟太宗之定天下也止用此兵真宗仁宗英宗之守天下也亦用此兵累聖相承而無異道歴年彌久而無異法故臣以謂協當今之宜得偹預之理有未至而廢墜者彌縫而振舉之可也今陛下以睿聖之德承祖宗隆盛之業中原之人不識兵戈者幾百年歴觀前古至治未有如此之安且久也故生齒蕃多愈於二漢封疆廣逺過於三代所謂民不改聚地不改闢施之仁政而不煩擾則太平之効又何加焉陛下必欲捨此而别求治道以致太平更易兵制以張威武固非臣愚所及况臣偹位樞府所主惟兵不能上副盛意委曲經畫尸禄之責所不能逃伏望聖慈察臣前後累上章奏聽解樞機之重柄并還將相之印綬得以散秩俾守外郡從愚臣知止之分全朝廷退人之禮臣久䝉天地之恩敢忘犬馬之報竊謂兵民猶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禁暴戢兵武之七德不戢自焚自古所戒凡更制維御之方深願謹之重之區區之誠庻補萬一【熈寕四年上時為樞宻使】 上神宗諫用兵 張方平 臣聞好兵猶好色也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賊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聖人之兵皆出於不得已故其勝也享安全之福其不勝也必無意外之患後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勝也則變遲而禍大其不勝也則變速而禍小是以聖人不計勝負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禍何者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殆於道路者七十萬家内則府庫空虛外則百姓窮匱飢寒逼迫其次必有盗賊之憂死傷愁怨其終必致水旱之報上則將帥擁衆有䟦扈之心下則士衆久役有潰叛之志變故百出皆由用兵至於興事首議之人㝠謫尤重葢以平民無故縁兵而死怨氣充積必有任其咎者是以聖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動干戈由敗而亡者不可勝數臣今不敢復言請為陛下言其勝者秦始皇既平六國復事胡越戍役之患被於四海雖拓地千里逺過三代而墳土未乾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嬰就擒滅亡之酷自古所未嘗有也漢武帝承文景富溢之餘首挑匈奴兵連不解遂使侵尋及於諸國嵗嵗調發所向成功建元之間兵禍始作是時蚩尤旗見長與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師行三十餘年死者無數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橫尸數萬太子父子皆敗班固以為太子生長於兵與之終始帝雖悔悟自克殁身之恨已無及矣隋文帝旣下江南繼事夷狄煬帝嗣位此志不衰皆能誅滅強國威震萬里然而民怨盜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無敵尤善用兵旣已破滅突厥高昌吐谷渾等猶且未厭親駕遼東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後武氏之難唐室陵遲不絶如綫葢用兵之禍物理難逃不然太宗仁聖寛厚克已裕人幾至刑措而一傳之後子孫塗炭此豈為善之報也哉由此觀之漢唐用兵於寛仁之後故其勝而僅存秦隋用兵於殘暴之餘故其勝而遂滅臣毎讀書至此未嘗不掩巻流涕傷其計之過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隨即敗衂惕然戒懼知用兵之難則禍敗之興當不至此不幸每舉輙勝故使狃於功利慮患不深臣故曰勝則變遲而禍大不勝則變速而禍小不可以不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無意於兵將士惰媮兵革朽鈍元昊乘間竊發西鄙延安涇原麟府之間敗者三四所䘮動以萬計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無怨言國無遺患何者天下臣庻知其無好兵之心天地神諒其有不得已之實故也今陛下天錫勇智意在富彊即位以來繕甲治兵伺隣國羣臣百寮窺見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執國命者無憂深思逺之心樞臣當國論者無慮害持難之識在臺諌之職者無獻替納忠之議從微至著遂成厲階旣而薛向為横山之謀韓絳效深入之計陳升之吕公弼等隂與之協力師徒䘮敗財用耗屈較之寳元慶歴之敗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邊兵背叛京師騷然陛下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無怒敵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頼祖宗積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故使兵出無功感悟聖意然淺見之士方且以敗爲恥力欲求勝以稱上心於是王韶搆禍於熙河章惇造釁於横山熊本發難於渝瀘然此等皆戕殺已降俘纍老弱困弊心腹而徒取空虛無用之地以為武功使陛下受此虛名而忽於實禍勉強砥礪奮於功名故沈起劉彛復發於安南遂使十餘萬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斃於輸送資糧器械不見敵而盡以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憲之師復出於洮州矣今師徒克㨗銳氣方盛陛下喜於一勝必有輕視四夷陵侮敵國之意天意難測臣實畏之且夫戰勝之後陛下可得而知者凱旋㨗奏拜表稱賀赫然耳目之觀耳至於逺方之民肝腦屠於白刃筋骨絶於餽餉流離破産鬻賣妻男薫眼折臂自經之狀陛下必不得而見也慈父孝子臣寡婦之哭聲陛下必不得而聞也譬猶屠殺牛羊刳臠魚鼈以為膳羞食者甚甘死者甚苦使陛下見其號呼於挺刃之下宛轉於刀几之間雖八珍之美必將投筯而不忍食而況用人之命以為耳目之觀乎且使陛下將卒精強府庫充實如秦漢隋唐之君旣勝之後禍亂方興尚不可救而況所在將吏罷軟凡庸較之古人萬萬不逮而數年以來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積掃地無餘州郡正稅之儲上供殆盡百官俸廩僅而能繼南郊賞給乆而未辦以此舉動雖有智者無以善其後矣且飢疫之後所在盗賊蠭起京東河北尤不可言若軍事一興橫歛隨作民窮而無告其勢不為大盗無以自全邊事方深内患復起則勝廣之形將在於此此老臣所以終夜不寐臨食而歎至於慟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聞之凡舉大事必順天心天之所向以之舉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舉事必敗葢天心向背之迹見於災祥豐歉之間今自近嵗日蝕星變地震山崩水旱癘疫連年不解民死將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見矣而陛下方且斷然不顧興事不已譬如人子得過於父母惟有恭順靜思引咎自責庻幾可觧今乃紛然詰責奴婢恣行箠楚以此事親未有見赦於父母者故臣願陛下逺覧前世興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絶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鄰安靜無為固社稷長久之計上以安二宫朝夕之養下以濟四方億兆之命則臣雖老死溝壑瞑目於地下矣昔漢祖破滅羣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戰百勝祀漢配天然至白登被圍則講和親之議西域請吏則出謝絶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葢經變旣多則慮患深逺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輕議討伐老臣庸懦私竊以為過矣然人臣納忠於君因其旣厭而止之則易為力迎其方銳而折之則難為功凡有血氣之倫皆有好勝之意方其氣之盛也雖布衣賤士有不可奪自非智識特逹度量過人未有能勇於奮發之中舎巳從人惟義是聽者也今陛下盛氣於用武勢不可囘臣非不知而獻言不已者誠見陛下聖德寛大聽納不疑故不敢以衆人好勝之常心望於陛下且意陛下他日親見用兵之害必將哀痛悔恨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嘗一言臣亦將老且死見先帝於地下亦有以藉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熙寕十年上時為宣徽南院使檢校太傅東太一宫使此疏實蘓軾代作】 上神宗論養兵 吕大忠 臣聞天下之患終在腹心而始在邊鄙邊鄙之患輕在禦敵而重在養兵漢以匈奴千里轉餉而天下困唐以藩鎮耗竭國用而人心離則是今日養兵之弊終為他日腹心之大患不可不察也夫養兵所以制敵將使邊鄙安靖而腹心受其賜也今養之太冗而處之無法朘削腹心以供其費而猶不足雖能勝敵無所用之况不能勝者哉雖然邊不可不防兵不可不養弊之甚者則宜更之患之大者則宜消之必使天下井牧其地伍兩其民無事則耕有事則戰是臣之願也未可遽行如漢之屯田唐之府兵亦足為善法而不能盡用則今日養兵終危道也危道之中又有甚焉以疲弱失教之兵置之極塞不毛之地日耗貴直之粟嵗勞輓饋之力㓂小至則不足與校而強校之㓂大至則不能以支更求益兵而申其致師之計則是以有限之財供無涯之費非徒費也又將起腹心大患豈非危道之甚者邪為今之計亦可以回顧少思而去其太甚者矣臣謂今日之寨户近於屯田今日之義勇近於府兵如廣募而精教之以銷禁兵之弊一寨戸之勇過於禁兵十人五義勇之費不敵禁兵一人以此校之養兵大費已省其半矣臣又聞自古及今有一國當一邊一州當一道者禄賞自足未聞取備於内也秦漢之際一燕一代自當匈奴本朝之初慶州姚内斌雄州李允則自當一道此無他兵精而無冗食也時使而不久戍也巖險其壘而不多留兵也通其互市以致州粟也多置屯田以息逺餉也廣募土人以減禁旅也冦不至則吾戒疆吏毋輕犯以致敵也冦旣來則吾飭守將不與其幸勝也冦將退則吾度其盛衰雖空壘以之可也事既寕則吾計曲直雖益兵而報之亦可也凡此者雖非先王之法不猶愈於今日之弊哉以臣之愚雖不足以權大事欲望聖慈試以臣言叅問邊臣許其極論是非覆奏如以為非則是邊臣欺罔陛下終不能銷天下腹心之患或以為是則願陛下不憚一時之勞盡講遺法而行不三四年國力民心庻可蘇矣臣無狀奉使以輓饋為職不能廣謀財利以應一切之急而言及養兵之弊人皆以臣為不善避嫌獨臣之愚志安社稷不忍緘黙以自取容也【元豐二年上時為河北路轉運判官】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禁衞 上仁宗論京師衞兵單寡 張方平 臣伏以京師本古之陳留郡天下四衝八逹之地自唐室以前嘗為重藩五代朱溫始封梁王後因其宫府定而為都五姓相承共十一帝四十九年亂亡之速自古無有抑由都城四向無險阻之形藩籬之固逼近戎敵方鎮握彊兵於外乗禁衛之虛弱本末倒置也國朝太祖皇帝深慮安危之計始削諸節度之權屯兵於内連營畿甸又修治西京宫室葢有建都之意然利於汴渠漕輓之便因循重遷先帝通好北戎即叙西戎爾時可以減戍消兵致生民於富厚矣太平三十年使軍士坐費倉庫以困天下非不深思逺謀也知祖宗本意依重兵而為國勢不可去也近昊賊犯邊漸發禁兵西屯四路在京軍旅所留無幾今又北㓂事釁已萌兩敵合從人心揺動外有武帥分摠兵而宿衛之師日益單寡尾大不掉根虛必揺勢之當然不可忽也願留聖慮為社稷計京都宜常宿重兵以封殖根本且乞勘㑹見在指揮人數若果闕少請從内出金帛召募材力訓齊教練必須精銳以充禁衛無更外屯夫猛虎所以百獸伏者以其爪牙利也若虎而去其爪牙則犬豕鹿麋皆可以相狎兵衛者國之爪牙也足兵足食乃可以威服四方弹壓姦亂矣【慶歴元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衛士之變乞黜責皇城司及當直 臣寮 何郯等 臣等伏聞今月十八日夜崇政殿前宿直皇城司親事官四人毆打人貟至死并刼取庫兵縁上殿屋驚動御寢其罪人除捉獲及傷死外餘黨二人二十日捕獲之時稱被衆人爭奪致死捉獲一名雖覩勘斷訖所有當職臣寮或聞已傳宣釋放傳之中外頗駭羣聼伏緣殿廷所置宿衛本為人主預備非常今衛士自生變故所爲兇悖意不可測兼後來所獲餘黨走入最為要害仍聞累傳聖㫖令未得殺死而全不依禀葢是本管臣寮懼見捕獲之後勘鞫得情理深切所以容縱手下衆人毆死以圗滅口欲輕失職之罪情狀如此理無可恕太祖皇帝朝酒坊火發本處兵士因便作過太祖皇帝以本坊使副田處巖等不能部轄並處極法今乗輿咫尺賊亂竊發兇惡之狀無大於此而居職者旣不能察舉當宿者又不即擒捕未正典刑何塞公議深恐朝廷威令從此寛弛伏乞斷自聖意特降指揮將應係幹當皇城司及當夜宿直臣寮並等第重行黜降用振威罰所貴禁近之司不敢曠慢【慶歴八年閏正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衛士之變乞責降楊懷敏 何郯等 臣等兩次上殿面奏及具劄子奏狀論列乞重行黜降幹當皇城司并前月十八日夜内宿臣寮已施行外唯楊懷敏獨䝉寛宥尋奉中書召臣等傳諭聖㫖兼不以臣等所言煩瀆曲加詔諭足以見聖眀開納之量寛臣下進越之罪固宜退伏以聽命安可更頻干聰明自取罪戾然臣等以國體人情酌之不可便已須當復陳夫人主所以享有天下之重葢由法令等級明辨使人不敢陵犯然後極其尊爾故法令行則朝廷以之強法令偏則紀綱以之紊自昔治亂雖殊莫不由此階也至於宫闈之變下人輙敢謀亂者前代間㦯有之皆由人君失德所致且陛下仁厚之德撫恤禁旅未嘗以喜怒妄行刑誅雖甚無識寧不愛戴今衛士持刃直入禁庭欲陵犯乘輿是匹夫而有窺伺之意皆由有司不舉職法令寛縱所生也為大臣之計宜為陛下深責有司失舉之罪用行法令如楊景宗等並當誅戮以謝天下若以其過非自取止可貸其正坐并宜流竄以戒不職今楊景宗等旣以輕罰楊懷敏獨又聊行降黜葢兩府大臣以陛下左右之人不能堅執祖宗之法以避怨怒若當賊發之際懷敏能指揮衆人於後殿即時捕獲以此論功乃可贖罪今賊已入禁庭兩夕之間陛下被此震懼固亦甚矣懷敏縱有先報之効其可贖失察之罪乎且以人主之尊寛一懐敏之罪固亦細事茍於事體無傷臣等何必苦更論列所惜者朝廷典法無逺近無親疏當一而行之乃允衆望況有司失察之罪無大於此其可貸乎太祖皇帝朝元舅杜審肇知澶州只坐界内河決免官歸私第太宗皇帝朝楚王宫火災廢楚王元佐為庻人以懷敏職在近侍孰與元舅諸王之親以懷敏失察賊亂孰與誤河决火焚之僃利害大小較然可知而審肇元佐重責如彼懷敏之寛假如此伏望陛下舉祖宗之法以塞公議正左右之罰以示無私不惜一懐敏慰中外臣子之望則天下幸甚臣等論列此事今已數四在於言責固亦無負然喋喋未已者葢忠義之心不勝感憤兹事體大若遂不言恐於聖德無益由臣等之罪也兼臣今日上殿再有奏陳已䝉聖㫖開允伏乞速賜施行【慶歴八年閏正月上】 上仁宗論衛士之變乞責降楊懷敏 吴 奎 臣竊見自行春令以來連隂不解此洪範傳所謂皇之不極時則下人有伐上者今衛士之變起於肘腋頼宗廟神靈陛下仁聖即時擒獲然流聞四方驚駭羣聼不祥之甚也傳稱主憂臣辱陛下此日可謂憂矣未知任其辱者果何人邪臣聞幹當皇城司六人其五已被謫獨懷敏尚留外人咸謂陛下私近倖而屈公法臣竊為陛下痛惜之况中外傳聞獲賊之際陛下宣令勿殺而左右輙殺之裂其支體此必有同謀者恐事露泄而殺之以滅口不然何以不奉詔也【慶歴八年二月上時為監京東排岸司】上仁宗論禁中内臣坐甲 何 郯 臣伏聞禁中自盗發以來逐月分布内臣坐甲宿直以至伐木拆屋繕修垣墻増置闗鍵其於僃豫之方固亦甚至然臣以事體酌之恐為陛下計者誤也夫體有尊卑事有小大尊者繫於君卑者繫於臣君而尸小事則失所稱臣而專大名則非所宜以人君之舉所務必博大所謀必經逺崇位號以習民之奉修政刑以防民之踰不廢禮以杜僭偪之萌必行法以除暴亂之本使邇莫敢犯逺莫敢陵如此則等威辨而上下無邪心然後知天子之所以尊也今夫衛士生變事出非意皆由朝廷恩過而不知感官司令寛而不能禁也為今之宜其在一震威怒以示誅罰正大法以絶其慢舉大刑以討其姦斥邪偽附下之先絶其萌芽究賊亂犯上之徒務去其根本不恕無良而與衆棄不漏有罪而示之公法令旣行綱紀旣正以此御下孰敢不䖍雖不増宫闈之警而其僃修不加省户之衛而其守固與夫區區從細末之事者不同年而語矣臣况聞陛下從頃年來過自警戒中宫之樂工已盡罷後苑之獵具已盡除其於謹天戒以飭聖躬雖詩書所稱遇災修德之君逺不能逮然於禁防之設所舉者近而所忽者逺所謹者小而所遺者大臣竊惑焉伏乞聖慈以臣愚言命公卿大夫當廷公議一舉法令威刑之柄以除邪偽賊亂之階庻主威益尊國命益振内患旣弭外虞自除則天下幸甚【慶歴八年二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 上仁宗論步直兵士作過 錢彦逺 臣風聞嘉慶院見制勘軍頭司歩直兵士等擬欲作過及於皇城内搜獲先埋藏器仗者竊以軍頭司在崇政殿横門之南與軍器庫相連最爲近密其兵士日逐隨本司臣寮出入甚熟而敢興意外幸頼宗廟威靈先事敗露今已下獄推劾臣慮其人等凶黨結連人數衆多或自來通行飲食之人心内自疑别生他變所繫極大伏望聖慈特降指揮令制勘院先且疾速根究枝黨如有姓名畫時追捕入院并器仗所埋藏經歴地分人貟節級數目立具奏聞使中外聞之所貴禁衛安貼凶黨盡去 貼黃臣近曽以連隂奏密狀伏乞嚴賜指揮宿衛謹選左右御小人以深遏惡原今來兵卒等果有結連欲乞更賜指揮宿衛禁門倍加嚴整【皇祐元年八月衛士王安與其黨相惡寘刀衣篋中從幹當引見同楊景宗入禁門既為閽者所得景宗輙隱不以聞尋置制勘院推勘彦逺上此奏時知誎院】 上仁宗論歩直兵士作過【係第三狀】 錢彦逺等 臣等風聞制勘院見勘軍頭司歩直兵士擬欲作過事雖一時狂妄之謀然迹其造惡本心為人臣者所共切齒況兵刃之屬已藏在皇城門幸頼祖宗威靈上天豫垂變戒故先事敗露儻因循未彰驚属車之清塵臣謂雖赤其族不可塞責今旣下獄推劾縁所繫至大頗揺人心傳聞四方震駭物聽姦豪小人從而扇惑故根究枝黨必須盡具案行罰不可緩不盡則他變生少緩則妄意起且昨來殿中親事官作過之時法稍寛捨推索凶黨不盡故此軰忲習乃復有此結連益大於前今若復用輕典臣慮後來之虞寒心疾首伏望聖慈以祖宗社稷自重不用一時恩貸特降指揮令制勘院疾速推究元謀頭首及枝黨等急行圎結公案申奏其應作過人並乞族誅於都市以示四方庻小人少戒建威消萌在此舉矣兹事尤不可緩望特留聖意 貼黃其兵刃經歴門戸埋藏地分親事官長行人貟及監門内臣乞早令制勘院先具當日人數姓名申奏乞更不令宿衛免别生他事其人據唐漢之法皆合誅戮今來乞並行决配逺惡州軍庻中外整肅願以昨來親事官法寛為戒【皇祐元年八月上】 上仁宗論歩直兵士作過【係第四狀】 錢彦逺 臣伏以王者任宗廟社稷之尊身繫天下安危故必嚴宿衛盛宫室重門道以謹他虞是以法至重禁至密葢將遏絶亂源防微杜漸深計逺慮而爲祖宗社稷之本也故唐太尉長孫無忌誤帶刀至上閤而監門校尉不覺察有司處以死刑我太祖皇帝嘗以内酒坊在厚載門外逼近宫掖而中夜遺火凡自監官至工匠斬五十餘人訖太祖一朝内中無遺火者此法行刑重而人畏古今之成効今風聞制勘院所勘得懷器刃入皇城人主名應門戸地分干繫親事官人貟節級將欲斷遣次竊緣所懷器刃已入皇城雖其人結連虛實未辨而門衛地分晏然不知則國家以重粮溫衣養之何用本以禦捍意外而耳目之前上下公然畏避權勢輕弛法禁不行譏察況昨來内中親事官作過之時由斷遣稍輕是致小人慣習復有此事不輕上繫宗廟社稷豈得復惜此數十兵卒而不思後患伏望聖慈察安危本末應制勘院所勘到不覺察懷刃入皇城把門及地分親事官人貟兵級等乞不以常法斷遣其本處正管門戸地分兵級並乞刺配沙門島其餘干繫人貟兵級並乞刺配廣南逺惡州軍所貴臣子益勵忠孝之心使小人自此戒懼【皇祐元年八月上楊景宗責授左監門衛大將軍均州安置】 上仁宗論歩直兵士作過【係第七狀】 錢彦逺等 臣等今月二日准宰執請赴中書奉傳聖意以皇城軍頭司臣寮行遣並依法者伏以法者緣人情而生較其大旨止欲防微杜漸禁民爲非尊君卑臣歸於至正然有情重法輕情輕法重者故酌重輕而處刑柄在人君專之非所司可得而議是以兩漢有決事比若今之用例本朝斷罪有敕旨所以壓天下公議戒小人妄意而今來宿衛下卒挾刃直入禁門雖其謀别有所在縁去便殿内閤才百十歩藏之累日上下一無覺察此爲人臣者所當共怒安可本司官属過止罰金而云法當然爾甚失天下之望且昨來親事官作過之時由用法太寛牽於權倖人情不塞羣小人無所戒懼遂致小人復思遂其狂計交㦸之衛行若坦途事旣暴露方貸以寛典誠陛下至仁至聖欲全羣臣奈宗廟社稷之重天下臣子之心何謹按尚書云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㒺功說者謂威刑能克勝所愛近則人懼而事可濟辦若威刑而愛近所惑則人怠而事無成功此聖人眀訓治國家大要是豈樂用嚴酷哉葢所慮者逺今若以近臣而輕其罰恐非威克之道臣慮今之議論謂此事與親事官作過時不同言彼則挾刃踰屋此唯埋藏意在誣告他人不當爲例甚不然也且王者設門禁列宿衞重其刑嚴其制者先慮其事也必若俟挾刃踰屋而後罰無所濟也且刃已入門則蕭墻之内其憂不細安得忽畧後患而徇一時之談臣等忠義憤發外採公議咸以爲未當故不避再三上瀆天聼人臣之節死而後已伏望陛下覽尚書威克之義思祖宗社稷之重以親事官作過時罰輕為戒其皇城軍頭司臣寮並依臣等前後累狀重行黜責所貴厭快人情允恊公議 貼黃宿衛之制唯門禁最重葢以出入所自今刃巳入而云未曾作過故用輕典且門禁之失唯論入與未入豈繫作過與不作過者乎且國朝自祖宗以來凡用法皆有司鋪條臨時勑旨裁輕重而斷遣故有特勒停者衝替者未得與差遣者就移監當者此皆法外行罰豈可有如此事而本司臣寮並止依輕法也【皇祐元年八月上】 州郡兵 上真宗乞江湖諸郡置本城守捉兵士 王禹偁 臣伏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又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傳曰僃豫不虞古之善教也自唐廣眀之季天下亂離各據城壘繕治兵甲豆分割七十餘年太祖潛躍之初則復關南平淮甸受禪之歳再駕伐叛取庸蜀下荆湘克番禺討金陵是十分天下而有其七矣太宗纉嗣洪業克輯大勲平定并汾懷來閩越天下一家無不臣妾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毁城隍收兵甲徹武僃者三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人小郡給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爲郡城蕩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強榦弱枝之術亦非得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兵輓漕闗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主關閉城池旣圯器仗不全及徙維揚稱爲重鎮乃與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二十副與廵警使臣蹶弩張弓十損四五葢不敢擅有修治又地濕曝涼為難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城雉器甲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災盗賊竊發雖欲禦僃何以枝梧臣按司馬遷天官書云天運三十歲一小變一百年一中變五百年一大變此常數也古聖知其如此設僃以待之雖變不亂國家以建隆甲子歳下西川甲午歳復亂三十年之應也當時西川止益梓睂遂有城可守惟郭載棄而先走為賊所據餘皆固守無城之處悉爲賊據此有僃之明効也陛下纉服二聖恢隆長世必有非常之制改轍更張因時立法固無拘執太祖削諸侯䟦扈之權不得不爾太宗平偽國夷妖巢本以杜覬望之術法乆則弊生救弊之道在乎從宜漢髙懲暴秦郡縣之失封建其子弟及七國勢强文景乃行削奪唐德宗乗安史厭兵遂有貞元姑息之政憲宗覩齊蔡巨猾遂有元和討賊之議葢見幾而作爲社稷逺圖疾若轉規不可膠柱今江淮州郡大患者三城池墮圮一也兵仗不全二也兵不服習三也今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行神斷參之妙筭如且因而修治不欲張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約民户衆寡城池大小並許置本城守捉軍士不過三五百人勿令差出止於城中閱習弓劍漸葺城壘繕治甲胄郡國張禦武之僃長吏免剽畧之虞【咸平三年十二月上時知黃州先是濮州有盗賊入城畧知州王守信監軍王昭度禹偁聞之以為國家武僃不修故盗賊竊發近輔因有此奏】 上仁宗乞東南諸郡募兵以防冦盗 冨 弼 臣聞天下大器也非法制網羅不可以守矣生民重畜也非智力控御不可以保矣是故先王兢兢業業日謹一日唯恐失大器而䘮重畜也臣伏見西戎僭叛屢冦邊境本道不足以支朝廷悉發京東京西淮南江南荆南湖南兩浙福建廣南東西凡十一道兵以屯闗中十一道兵素寡弱又罹此調發故闗中得之未足以充而十一道之兵已盡矣朝廷獨念京東隣河朔京西次闗陜此二道不可以無僃遂遣使閱鄉民俾習武以代軍兵東南九道則不之省臣未諭也伏思朝廷用度如軍食幣帛茶鹽泉貨金銅鉛銀以至羽毛膠漆盡出此九道朝廷所以能安然理天下而不匱者得此九道供億使之然爾此九道者朝廷所仰給也固宜保守之今盡取其兵是不加保守一日乘虛盗起梗其津要則京師無故而坐困矣凡姦賊好窺覬者無世不有今西鄙用兵天下兵與將皆集於西方力必不能及他道則就無僃而作焉以臣觀此九道州軍或一豪傑率數十夫伺州官朔望行香畢集持鋤䥳白挺羣呼奮擊可盡殺之誰復禦者然後開府庫復刼取豪家物散施召募必應者如雲一日可得千計鼓行而前處處無兵又城壘不修諸郡縣鎮所至必䧟俟奏至朝廷即時發兵亦不減三兩月方至則其徒必及萬數何可破邪臣又慮陛下以謂巨冦必不能猝至臣不敢逺稽前古畧引隋唐以來東南爲冦者以明之隋大業年中劉元進起餘杭朱爕管崇起吳各擁數十萬冦江浙諸州朱粲起譙郡擁兵數十萬冦宏起鄱陽蕭銑起羅縣各衆數萬攻䧟諸郡唐咸通年中桂林戍卒五百人殺其將以判官龎勛為都頭剽掠湘潭後䧟徐宿等州又乾符年中海賊王郢江賊柳彥章各聚徒數萬餘光化年中魯景仁起連州黃岫起桂陽沈行收起邵陽各擁兵萬餘攻本郡邑殺戮守長其甚盛者則江西鍾傅廣南劉隱湖南馬商福建王潮皆割據焉臣謂東南九道負山阻水為冦者足以倔強故自古為冦淵藪唯王者能鎮撫之則冦不能生於其間不然則亂之必矣今九道大小一百三十餘郡若毎郡皆宿兵固不可得也臣欲乞於九道中擇要害約十餘郡如泗揚昇吉潭荆桂廣福杭越之按地里相去均者於本處募兵大郡五千小郡三二千以多補少不過四五萬人以東南百三十郡之富豈不能贍養哉訓為精兵勿復差役毎郡置二督䕶專領之毎道别置一都䕶經畧之九道又置一總管者居中以節制之如此則欲爲冦者知朝廷有僃豈不顧憚耶設有盗起則發兵有所濟師有地乗其未甚熾而撲滅之不爲難矣臣前所謂天下生民宜網羅而控制之者以此道也臣伏念京東京西雖置鄉兵而軍兵絶寡亦未見乆安之理夫鄉兵無營壘散處村堡又各持兵仗其部伍上下終不得如軍兵之肅也或因饑饉為姦桀倡之安能使必不為盗又宜得軍兵兩相制禦況山東自古尤多冦盜隋大業年中韓進甄寳起濟北張金稱起清河竇建德格謙孫宣雅起渤海孟襄杜伏威起齊逐郡各擁衆十餘萬人刼掠諸郡唐乾符中王仙芝起濮州聚衆亦十餘萬轉攻河南十五郡以至黃巢起宛朐擁衆百萬䧟覆兩京橫行天下雖然觀其初起草莾葢亦甚微當時制禦失策遂至滋蔓今亦乞擇要害數郡募兵立帥如東南之制則可無虞矣議者或謂財用不足恐難成此夫以天下安全之業尚患財窘而不能立乆長之䇿不幸小有冦聚則如之何伏惟陛下以宗社為憂以生民為念裁制私欲損節橫費則數萬之衆不日可募此無疆之基也【康定元年十月上時知制誥】 上仁宗論不當明言體量州縣酷虐軍人 歐陽修 臣等風聞朝廷近降指揮與諸路轉運使令體量州縣官吏酷虐軍民者臣料朝旨如此必是因韓綱酷虐近致光化兵士作過故有此指揮竊以昨來光化兵變雖因韓綱自致其如兵亦素驕處置之間須合中道韓綱自當行法驕兵亦合討除如此兩行方始得體今若明行號令徧約官吏則驕兵增氣轉更生心長吏畏避無由行事其所降與轉運司文字切慮朝夕之間傳播中外扇動羣小引惹事端然已失之令旣不可追伏乞速降指揮與諸路轉運使令密切禀行不得漏洩所貴别不生事【慶歴三年上時知誎院】 上仁宗論州郡武僃 張方平 臣前在諫院累曾論郡縣武僃所陳意見朝廷未加精察比來軍興多事賦役煩數顧亦天幸而屢有年姦游之民猶聚為盗至擁旗鼓入城邑殺官吏堂堂無所憚不幸而荐飢民稍艱食勢必羣聚蜂起為盜或數輩匿村閭至聚吏兵千計縣鄉為之殘敝而不能時擒即氣熖稍盛兵連禍結豈在戎敵也漢唐之時未嘗無四夷之患至或長驅而犯宫闕然無害於根本之固及黃巾巢賊竟以大壞天下國家創艾五代之亂藩鎮不得擅兵常番禁旅外屯州郡乃自近歳悉還戍邊其州郡兵之壯者亦率㸃選配諸禁衛所餘乃罷弱羸卒供雜役使官吏從而已豈知執兵之事今愚細之民知窺此隙故昨王倫等賊起沂州並淮渡江歴數千里若蹈無人之地乃始下京師之甲而趨躡之使民間而有姦桀豈不生易朝廷之心歟伏以先朝置諸道提舉兵甲司所以專督盜賊抑有經逺之旨粗存方面之制比來忽畧頗爲虛名今能稍付事權自可外張形勢計諸藩郡有兼提舉兵甲處其為要地自用重臣鎮守自餘地望稍輕亦領此名者不過七八誠選用有風望方畧之士以任長吏各於本路除鈐轄或都監一貟量其路分輕重提封近逺約置兵之數令於本郡及所部州軍見兵中選取壯強集成指揮因昨所置武衛為名而廩給之若見兵籍取不足則令招募及數明降朝旨更不揀選調發赴邊亦不得輙差逺出内有逃亡随即收捕所有器甲必令精良毎道選差班行使臣一兩人或令長薦舉比監押廵檢資序專管教閱若所部郡縣有冦盜結集之處即量事勢發卒赴應使之統領追捕其所部州軍都監監押廵檢縣尉諸督盗官吏令得察亷其能否勇怯以聞而升黜之若所部郡縣強惡姦蠧之民得以檢察追逮按情科罪移配逺方若賊羣黨稍衆鈐轄都監親督吏卒㑹合掩殺自餘賞罰科條更自朝廷比議指揮如此則不惟壯郡縣武僃抑稍復方鎮事體庻以式遏冦虐消除暴害【慶歴五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撥併諸路軍額放停老弱 錢彦逺 臣伏以今天下兵卒最爲冗多較於祖宗三朝數増十倍然皆老弱羸怯混淆其間堪戰精銳百纔三四而國家竭民力以贍之日困一日何以取濟其已在軍籍者誠未可立行措置求折衷之策則莫若窒其源本欲乞天下除禁軍巳有指揮住招填外餘諸路本城不係披帶諸軍且未得招填其有名額空存而人數不滿一百者并撥併入本州諸軍及遇㨂選半糧剰員之時并委自逐州當職官吏審驗六十五以上如堪執役即且存留七十以上一例放停不得竊主恩而爲已惠收小人之妄譽所有在京除見幹當職事文武官吏合依勑破兵士當直外並不得妄作名目占留陳乞在他幹當見有者仰逐處一面抽下其本城諸軍及三年逐州具計減得多少人數今來約合留多少人數申奏委大臣議定經乆措置所貴軍政益修國財稍給禁軍若乆不招填又恐不可乞以即今見在為額轉旋㨂去老弱者招少壯者填之【慶歴八年八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論増置土兵 孫 抃 臣伏見兵家征行守禦之法其所用士旅以知人情者爲先熟地里者次之諳土風者又次之何則知人情則強弱先辨熟地里則險易先知諳土風則寒暖先僃故臨事也便而取効也速是以所安者平原易地置之險阻則懼矣所習者大陵髙阜移之谿㵎則危矣古聖賢確論皆然國朝有天下所置州郡必招置本土人充軍或三兩指揮名額各異比年以來逐處凡有緩急此等人號為得力非他知人情熟地里諳土風故也然而軍數寡少月給微薄防托之際事功難集臣欲乞應沿邊州郡密邇蕃夷部落谿㵎去處元有本土軍分者望朝廷相度稍益其數目量増其請受以時而練習之一則團結部伍漸成次第隣近蕃夷冦賊不敢作過二則衣糧差足可以收其盡瘁之報【皇祐五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民兵上 上眞宗論㸃集強壯 田 錫 臣伏覩近日多雨秋稼頗傷近京諸州積潦為害加以差遣使命㸃集鄉兵人情不安物聽可駭謂一家雖有數口三丁必抽兩丁定以強壯之名備於緩急之用雖不刺靣各遣歸農其如終軍名向去須在戎伍當北㓂未賔之際值西戎為害之時豈不知臨時抽差以補正軍闕少如此壯丁之家父母妻男有哀慟之哭聲實感傷於和氣朝廷宜制理於未亂樞相當經始而圖終臣竊聞國家府庫稍虚倉廪不實不然則何以急急於聚歛財貨孜孜於備禦邉防况廟堂無人軍旅無將居崇官者皆莫知危亡之漸食厚禄者悉坐觀成敗之人邊上奏報繼來戎敵侵軼漸近其好佞言而安聖心者則曰國家何患無逺慮而有近憂者不過請聖駕親征望陛下以宗社為憂乞陛下以芻蕘可聽臣毎奉聖㫖凡有見聞即令敷陳敢不遵守干冒宸扆臣無任惶恐激切屏營之至【咸平五年五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先是詔集近京諸州丁壯選軍籍錫上此䟽】 上真宗論揀選強壯失信 田 錫 臣伏覩去秋以來霖作沴近畿諸處水潦為災雖聞檢覆蠲免租稅又聞相度低下開决溝渠雖憂䘏之心似有所濟而利害之半莫知適從古者不奪農時慮妨營種或遇歉嵗即念困窮故有賑貸粮儲除放徭役免令凋瘵不至流亡今國家為少闕軍兵防備邊戍遂於曹單宋亳陳蔡汝潁之間㸃集鄉村揀選強壯得五七萬人訪聞始降宣命指揮只令在本城防守及至奏聞都數即並抽赴京師昨近臣何以商量如此失信令下民皆懷怨望豈得無詞况陛下常好讀書有儒臣時得侍講春秋謂君命無二又曰信不由中諒在聖聦盡逹㣲㫖豈有命令旣宣於羣下而誠信不由於厥中若外國差人在京探事事無鉅細境外旣必盡知知而圖謀邊上未得安靜其所謀者謂古者以民爲邦本食為民天今國家取丁壯爲兵以失邦本以災傷去食寧有民天粮儲何止無餘邊備亦恐不濟以此得計以此乘時此外國所謀之小者也其所謀之大者以闗西去年秋稼不登京東今嵗春種已失國家營救之不暇廟堂圖慮之未精欲以新集未慣之兵授非才無勇之將僥倖求勝輕敵寡謀此外國所謀之大者也加以自春以來多隂少晴毎遇朔風其來數日不定變陽春和平之令爲邊塞動靜之占臣不曉占書不知兵略但以經史所言之事求災祥可見之證以愚意裁量望聖慈採納雖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民爲邦本不得已而取之今五七萬人並離農畆日近更差使臣揀㸃豈無物議憂虞以災沴之餘㓂盜若起適足爲戎敵之利有勞宵旰之懷檢災傷乃是虚名行賑貸且非實事斯乃今日之務最急而非時之患可憂也臣謂非十年不足以聚蓄財貨非十年不足以生育黎元二十年間治之得其宜則無慮治之失其宜則有患非二十年尚未能蓄聚財貨生育黎元况臨事欲制置乎望陛下思今日之急務慮非時之所憂示信以結之善謀以成之若信不由中事出慮外必恐國家多難自今日始臣受先朝拔擢不敢不言臣受陛下指揮不敢不奏【咸平六年三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先是五年十一月令近京諸州募強壯願充軍者給衣服裝錢送闕下錫上此奏】 上仁宗乞河東依陜西例㸃強壯 文彦博 臣於去年二月初曽上言乞河東路毎三丁㸃一丁充強壯緩急為守禦之備自後朝廷差吳遵路等於河東路㸃差到強壯共一十四萬三千餘人内一十三萬三千餘人是主戸九千餘人是客戶皆兩丁内㸃一丁充強壯臣令徧歴到諸州軍竊見所㸃到強壯太多而不精兼頗妨奪農事臣檢㑹咸平中曽降勅㸃差強壯本路除晉絳慈隰麟府六州不㸃差外共㸃差到強壯四萬四千餘人今來雖添晉絳慈隰四州㸃差強壯即比咸平舊數幾及三倍况本路主客人戶共三十一萬勘㑹纔及陜西人戶之半昨來陜西所㸃弓手只十萬人以此况之即河東所㸃集太多而妨農也臣欲乞依陜西體例毎三丁㸃一丁充強壯猶可得八萬餘人所貴務農作者不致妨廢習武事者頗得精專如允臣所奏更不鈔㸃據丁口數目而去留之並不騷擾動衆【康定二年上時為河東路轉運使河北河東強壯自咸平以來有之承平嵗乆州縣不復閲習多亡其數康定元年因彦博等言始詔二路㸃差又増廣其數并及陜西諸路至是彦博又上此䟽朝廷亦莫之從也慶歴二年悉揀其勁勇者為義勇指揮不願者釋之而存其籍以備守葺城池自是強壯寖廢矣】 上仁宗論刺四路弓手充保㨗宣毅 張方平 臣伏見宣差朝臣分路徃陜西河東京東西路於前來㸃差強壯弓手内招募願充軍人分配宣毅保㨗指揮者臣竊思此舉事繫安危敢竭㣲上裨國論謹列不便事件及臣愚所見如左 一自去嵗初降勅命㸃差強壯弓手之時民間喧然皆言此時㸃差雖以強壯弓手為名實欲黥補軍籍勅㫖屢下丁寜再三諭以朝廷㸃差之意只要各䕶縣鄉必不起從征戍郡縣又多方安輯民猶猜譁及經去冬教習尋放歸業鄉閭竊語方以少定然名在弓手之籍者居常猶恐不能自安毎聞一使出行州縣輙相扇動謂來調發今此命忽下果如民所素料此後命令無復可信此其不便一也 一宣命雖令使人招召情願縁先來㸃差弓手多是高貲之家例皆衣食無闕豈有情願充軍之人臣聞所差朝臣已相與議云此來受命朝廷意在倚辦若至郡縣無人應募須與逐處官吏迫致之爾竊惟所差使臣盖皆期於集事尋常淺見之人復思郡縣官吏材術足任者無幾今旣設以賞利唯知用心若其謀之匪臧或致變生不測姦猾乗釁相激譟聚萬一驚擾更成厲階此其不便二也 一所差使臣旣與郡縣官吏抑迫百姓令伏充軍即須團練結甲赴京師充軍之人旣非情願若其上路因與親戚離訣更有悔心中道逃散安能防遏旣不敢各歸本土聚依蒲澤逺近相應展轉結連或姦豪之有謀乗郡縣之無備其勢一擾必勞安輯此其不便三也 一今京東西路頗為饑歉民旣艱食居常猶為㓂盜一夫首難奔赴必多此其不便四也 一強壯弓手各在郡縣未去農業若朝廷用漢代更之術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戰逓為防戍則是農不去業兵不乏備不因帑廪之積常得丁壯之人今既籍為正兵處之連營則其衣食財用終身仰給縣官此其不便五也 一已降御札冬至將行郊禮逺近郡縣尤宜肅静夫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勝者百姓也綏之斯和動之斯危武有七德安民為本事規未兆敝猶不救若又迫之是啟亂也則朝廷之憂不在四鄙夫禍起所忽慝生有階秦之勝廣漢之黃巾唐之巢勛是皆始於烏合之衆此其不便六也 凡此六患昭然在目不可不深慮不可不過防臣以一介賤微見識淺近誠不足以參國論賛聖謀但以職在諫曹義當有犯無隱故陳愚管上祈裁擇臣謂陜西河東其近裏州郡乞將前來㸃差強壯弓手等中分其半戍邊毎九月防秋至二月放歸嵗一更代留其半防守本州以時訓練當就戍之時依出軍人官與裝費冬給衣賜日支口食盖民所以懼乎籍之為兵者不唯前冒鋒刃矢石之難且重去其土終身與親愛姻族永相隔别此其大戚也今若畨休逓戍終是不離本鄉兾望邊事漸寜即當息肩安業昔太宗皇帝籍兩河之人以為鄉兵于時識者亦悼其失業盖不若因兩河強壯使之扞邊壯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庫帛不食廪粟邊不闕戍民不去農何在乎蓄之營堡而後為官軍也又聞於時籍鄉兵之際因大軍方興之威猶恐其亂乃宻誡諸州郡尅期一日而事畢故民雖奸謀相動不復及矣今朝廷旣惜強籍之名爲必籍之事命兩朝臣分使一路周環三二十郡幅員三數千里或未能親到但行文移州縣官吏方且各率所見異同紛起但恐使人一出民心一揺後雖悔之或所難及願朝廷審加圖議事不憚改追還所下逐路轉運司宣命停所差官勿遣實天下幸甚國家之福也慺慺丹誠切兾昭納【慶歴元年八月上時知諫院初康定元年六月詔陜西河北河東京東京西等路量州縣戶口籍民為鄉弓手強壯以備盜賊至是又詔京東西等路弓手強壯悉刺充宣毅軍陜西路悉刺充保㨗軍仍分遣朝臣徃曉諭招補之方平上此䟽】上仁宗論刺四路弓手充保㨗宣毅【係第二狀】 張方平 臣近覩宣命差官徃陜西等四路募強壯弓手之充軍者事甚不便已於十九日具狀奏論未䝉朝廷别有處分臣不勝憂疑敢奏論其事至諸召募之狀已具條陳今但言其必不可之理有二若召人情願充者而後籍之臣料必不集事今此遣使徒使朝廷失大信於天下州縣惶惑人心驚擾而巳必欲集事則非強致之不可果強而致之喧譁相動禍變不測故此召募寛之則事不集急之則促亂臣前言所謂必不可之理有二此之謂也臣雖愚淺忝居諫列非不知邊陲勢急戎備事大衛兵禁旅調發不足今日之舉盖朝廷非所獲已臣愚深思募人所以防禍難若今日之為人未必為國家用適所以致禍難者但恐朝廷之憂不在邊鄙而在四郊之外矣向者羣盜竊發潜匿山谷發卒数十倍捕之猶不能即擒久乃幸得自潰近日州郡奏報比有奸盜相聚又京東西旱澇相仍民方艱食正月向盡麥種未入朝廷尚湏留意安輯振其不足更下此令民心謂何凡民之籍者四路不啻三十萬人今各不自保於去留之間此其相扇唱和可不過為防慮萬一不逞之輩乘隙嘯動臣恐郡縣官吏不棄城而遁即拱手就擒雖以墨翟之智不能以無備守也以陛下神聖威徳而宗廟之靈天賛神助則臣非所敢知者若專以人事料之但見危形未見安理徃者唐氏自高祖至懿宗傳十九主矣其間戎㓂侵軼數至畿甸大盜滔天輿駕出狩屢矣而卒全大業者所恃民心不去根本未揺信令尚行也及懿宗之世南蠻䧟交州大起天下兵轉貨食以事之徐方戍卒相率回戈連䧟江淮遂啟仙芝黄巢之㓂生民塗炭因此遂危社稷今日之舉唐鑒未逺矣夫賢智之謀事有萬全之形而後有一缺之虞猶不以僥倖為之今天下猶古也陛下奈何處成敗之計如是之易乎伏願陛下更與大臣從容講求至如京東西州郡見管廂禁諸軍亦不少比州郡患於乏人毎使命㨂不無留占若量逐處民兵隨其衆寡分畨於本州防守盡代見軍赴邊此亦人情所便也朝廷機事非臣詳之揣摩以言精切未盡屢展螗蜋之臂上冒雷霆之威盖惟大義之所存故於蕞軀而無愛不勝宗廟之憂區區激切之至【慶歴元年八月上䟽入卒不從凡刺宣毅十四萬人保㨗九萬人皆不可用而宣毅驕甚所在為㓂有識者以不從方平言為恨】 上仁宗論河北訓練鄉兵代禁旅戍邊 包 拯 臣近曽上言以河北沿邊州軍蓄兵愈多積粟常少乞留防守外其屯駐駐泊就粮兵士等或令歸營及分屯於河南鄆等諸州遇有警急即時起發必無後期不及之患若謂邊兵不可全减即時將義勇鄉兵以代其數臣復見慶歴年中朝廷於本路先鈔㸃到鄉兵内揀刺得少壯約十八萬餘人作兩畨教閲每畨三箇月自九月一起教至二月終罷續准樞宻院劄子只委自逐縣令佐分為兩畨教閲自十月至正月終放更不支口食訪聞後來因循不教恐非所以紓患預備之長䇿也雖議者欲省資糧以為惜費之一端又况鄉兵十八萬餘人若分為兩畨每人月支口食九㪷鹽二斤共約支粮斛三十二萬餘石塩七十餘萬斤乃河北一州之賦耳河北地方千里二十餘州軍若以一州之賦給鄉兵十八萬人比之屯駐駐泊就粮兵士一月之費可充鄉兵一嵗之用計其費則甚寡校其利則至博兼土人生而勁悍若訓練稍精足可代戍邊禁旅分屯内地此則利害灼然甚明欲望聖慈特賜指揮檢㑹臣前進劄子必賜裁處指揮【皇祐元年三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揀放保㨗指揮 何 郯 臣伏見陜西路頃嵗邊鄙用兵之際朝廷指揮以諸州新弓手刺充保㨗指揮用備戰守一路之兵僅増十萬縁當時倉卒不暇精擇其間甚有疲弱不堪征役之人驅之行陣固難得力自休兵至今嵗月已久尚未聞一加選汰所費廪食不可勝計况其人並是郡縣等第之家係在軍籍甚非所願伏望勅本路諸州令告諭應係新置保㨗兵士除人員節級外其餘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願不在軍者許令自陳委監司長吏相度减放歸農此等久習武藝今若放罷亦須置籍拘管仍乞以所居鄉社相近處如河北義勇團作指揮置人員節級管轄其邊郡毎以此軍畨逓防守處亦令比舊减數非特邊上或有警急其罷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却代精兵出戰於事又無廢闕方今財力大屈所患在於冗兵竭天下所出之物僅能供應陛下幸聽臣言特行處置一路之内可減三數萬人廼亦省費之一端近包拯被命徃陜西制置解塩伏乞下臣此議使其就近覆驗所兾審擇利害然後施行【皇祐元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知雜事䟽入樞宻使龐籍獨以郯所言為是十二月始降指揮凡不任役者聽歸農放歸者凡三萬五千餘人皆歡呼返其家在籍者尚五萬餘人皆悲泣恨不得去陜西沿邊計一嵗費緡錢七十千養一保㨗兵自是嵗省錢二百四十五萬陜西之民力稍蘓】 上英宗乞募陜西義勇 韓 琦 臣伏以三代漢唐以來皆籍民為兵故其數雖多而贍養至薄所以維制萬㝢而威服四夷又非近所蓄冗兵可及也唐置府兵最為近古天寶以後廢不能復因循至於五代廣募長征之兵故困天下而不能給今之義勇河北幾十五萬河東幾八萬勇悍純實生於天性而有物力資産父母妻子之所係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也陜西當西事之初亦嘗三丁選一丁為弓手其後刺為保㨗正軍及夏國納欵朝廷揀放於今所存者無幾河北河東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同一體今若於陜西諸州亦㸃義勇止刺手背則又知不復刺靣可無驚駭或令永興河中鳯翔三府先刺觀聽旣安然後次及諸郡一時不無少擾而終成長利【治平元年十一月上時為右僕射平章事兼樞宻使詔從之樞宻副使胡宿欲且刺沿邊州軍上曰不若即了之韓琦意亦欲如此乃命陳安石等徃除商虢二州不籍餘悉籍義勇凡主户家三丁選一六丁選二九丁選三年二十至五十材勇者充止刺手背以五百人為一指揮使并副二人正都三人十將將虞候承局押官各五人嵗以十月畨上教閲一月而罷又詔秦州成紀等六縣有買保毅田承名額者三丁刺一六丁刺二九丁刺三悉以為義勇人賜錢二千摠得十五萬五千八百七十三人其後復詔秦隴儀渭涇原邠寕環慶鄜三十二州義勇遇召集防守日給米二升月給醬菜錢三百】 上英宗乞罷刺陜西義勇 司馬光 臣傳聞朝廷差陜西提㸃刑獄陳安石於本路人戶三丁之内刺一丁充義勇不知虚實若果如此大為非便臣竊意議者必以為河北河東皆有義勇而陜西獨無近因趙諒祚㓂邊故欲廣籍民兵以備緩急使之捍禦也臣伏見康定慶歴之際趙元昊叛亂王師屢敗死者動以萬數國家乏少正軍遂籍陜西之民三丁之内選一丁以為鄉弓手尋又刺充保㨗指揮差於沿邊戍守當是之時閭里之間惶擾愁怨不可勝言耕桑之民不習戰闘官中旣費衣粮私家又須供送骨肉流離田園蕩盡陜西之民比屋凋殘至今二十餘年終不復舊者皆以此也其謀䇿之失亦足以為戒矣是時河北河東邊事稍緩故朝廷但籍其民以充義勇更不刺為軍雖比之陜西保㨗為害差小然國家何嘗使之捍禦戎敵得其分毫之益乎今議者但怪陜西獨無義勇不知陜西之民三丁之内巳有一丁充保㨗矣自西事以來陜西困於科調比於景祐以前民力减耗三分之二加之近嵗屢遭凶歉今秋方獲小稔且望息肩又值邊鄙有警衆心已揺若更聞此詔下必致驚擾人人愁苦一如康定慶歴之時是賊㓂未來而先自困弊也况即日陜西正軍甚多不至闕乏何為遽作此有害無益之事以循覆車之轍也伏望朝廷審察利害特罷此事誠一方之大幸【治平元年十一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乞罷刺陜西義勇【係第二狀】 司馬光 臣近曽上言乞罷刺陜西義勇軍未審朝廷曽與不曽别為商議臣前次上殿乞陛下留意備邊所謂備者非但添屯軍馬積貯粮草而巳在於擇將帥而修軍政今將帥不材者未聞有所更改軍政頽弊者未聞有所振舉而或取腹内州軍之民盡刺以為兵外人聞之無不駭愕今陜西沿邊正軍動以萬數朝廷若能擇有方畧膽勇之人以為將帥使之簡去疲弱選取精銳勤加教習明行賞罰則雖欲取銀夏而稅其地擒趙諒祚而制其命有何所難况但止其鈔盜乎今朝廷不孜孜以將帥軍政為急而無故籍耕桑之民使之執兵徒有驚擾而實無所用臣不知誰為陛下畫此䇿也昔康定慶歴之間朝廷以元昊犯邊官軍不利已曽籍陜西之民以為鄉弓手始者明出勑榜云但欲使之守䕶鄉里必不刺充正軍出屯邊境牓猶未収而朝廷盡刺充保㨗指揮令於邊州屯戍當是之時臣丁憂在陜備見其事民皆生長太平不識金革一旦調發為兵自陜以西閭閻之間如人人有䘮戶戶被掠號哭之聲彌天亘野天地為之慘悽日月為之無色徃徃逃避於外官中縶其父母妻子急加追捕鬻賣田園以充募賞曁刺面之後軍人員教頭利其家富百端誅剥衣粮不足以自贍須至取於私家或屯戍在邊則更湏千里供送祖父財産日銷月鑠以至於盡况其平生所習者唯桑麻耒耜至於甲胄弩槊雖日加教閲不免生踈而又資性戇愚加之畏懦臨敵之際得便即思退走不唯自䘮其身兼更拽動大陣自後官中知其無用遂大加沙汰給與公憑放令逐便而惰游巳久不復肯服稼穡之勞兼田産巳空無所歸復皆流落凍餒不知所在長老至今言之猶長嘆出涕其為失䇿較然可知足以為後來之戒而不足以為法也今朝廷雖云所籍之民止刺手背農隙之時委州縣召集教閲只在鄉里不令戍邊而民皆懲徃年之事必大興訛言互相驚擾朝廷號令失信前後巳多雖州縣之吏徧至民家加曉諭亦終不肯信逃亡避匿刑獄必繁怨嗟之聲周徧一方足以動揺羣心感傷和氣若使分毫有益於國亦無所固執此其有害無益顯然明白近在目前設使教習得成一旦諒祚大舉入㓂邊臣不能捍禦而使之深入三輔東過潼闗乃欲驅此烏合村兵以拒之不亦難乎此適足以取戎敵之笑而巳伏望陛下軫念生民深察得失其刺義勇事早賜寢罷【治平元年十一月上】 上英宗乞罷刺陜西義勇【係第四狀】 司馬光 臣近日已三次上言乞罷刺陜西義勇事未䝉朝廷采納臣欲止而不言則不忍坐視一路之民横受困苦而自圖一身之安又恐遷延日久則無及於事是以不敢避斧鉞之誅繼上封奏為陛下極陳其害臣比日以來熟思此事誠於民有世世之害於國無分毫之利何謂於於民有世世之害臣竊見河北陜西河東自景祐以前本無義勇凡州縣諸般承役並是上等有物力人戶支當其鄉村下等人戶除二稅之外更無大叚差徭自非大饑之嵗則温衣飽食父子兄弟熈熈相樂自寳元慶歴之間朝廷因趙元昊叛亂契丹壓境遂於三路鄉村人戶之中不問貧富等第但有三丁之家即揀一丁充鄉弓手及彊壯其時西邊事宜尤急尋將陜西一路鄉弓手盡刺充保㨗指揮正軍其河北河東事宜稍緩遂只將鄉弓手及强壯刺手背充義勇自此三路之人始騷然愁苦矣其河北河東之民比於陜西雖免離家去鄉戍邊死敵之患然一刺手背之後則終身拘綴或欲逺出幹事糴賤賣貴或遇水旱凶荒欲分房逐熟或典賣田産欲浮遊作客皆慮官中非時㸃集不敢東西又當差㸃之際州縣之吏寧無乞覔教閱之時軍員教頭寧無歛掠是於常時免役之外添此一種科徭也若果如議者之言無害於民則民皆樂從官中何必更刺手背以防逃竄乎以此觀之義勇為害於兩路之民已可知矣况陜西於慶歴年中民家巳各䘮一丁刺充保㨗流落不歸今又取其次丁刺充義勇不亦甚乎朝廷近年分命朝臣徧往諸路减省諸般色役謂之寛恤民力今乃無故一旦刺一路之民十有餘萬以為義勇何朝廷愛之於前忍之於後憫之於小而忘之於大乎且今日旣籍之後則州縣義勇皆有常數毎有逃亡病死州縣必隨而補之則義勇之身旣覊縻以至老死而子孫若有進丁又不免刺為義勇是使陜西之民子子孫孫常有三分之一為兵也臣故曰於民有世世之害也何謂於國無分毫之利太祖太宗之時未有義勇至於正軍亦不及今日十分之一然而太祖取荆湖平西川下廣南克江南太宗取兩浙克河東一統天下若振槁拾遺此豈義勇之力也哉盖由民政修治軍令嚴肅將帥得人士卒精練故也康定慶歴之間趙元昊負累朝厚恩無故逆命侮慢不恭侵犯邊境朝廷竭天下之力以奉邊鄙劉平任福葛懷敏之師相繼覆没士卒死者動以萬數正軍不足益以鄉兵外府不足繼以内帑民力困極財物殫盡終不能出一旅之衆渉甌脫之地以討其罪而不免含垢忍耻假以寵名誘以重賂僅得無事當是之時三路新置鄉兵共數十萬何嘗得一人之力乎以此觀之義勇無用亦可知矣賈誼有言曰前車覆後車戒康定慶歴禦戎之䇿國家當永以為戒今乃一一檢當時體例而行之是後車又將覆也有難臣者必曰古之兵皆出民間豈民兵可用於古而不可用於今乎臣則對曰三代之時用井田之法以出士卒車馬居則為比閭族黨州鄉行則為伍兩卒旅師軍為之長者皆卿大夫也唐初府兵各有營府不属州縣有將軍郎將折衝果毅以相統攝是以令下之日數萬之衆可以立具無敢逃亡避匿者以其綱紀素偹故也今鄉兵則不然雖有軍員節級之名皆鄉黨族姻平居相與拍肩把袂飲博闘毆之人非如正軍有階級上下之嚴也若安寧無事之時州縣聚集教閲則亦有行陣旗鼓弓弩坐作呌噪真如可以戰敵者彼若聞戎㓂大入邊兵巳敗邊城不守敵騎殺掠蹂踐巻地而來則莫不迎望風聲奔波迸散其軍員節級將鳥伏䑕竄自救之不暇豈有一人能為縣官率士卒而待㓂乎以臣觀之此正如兒戲而已安有為國家計驚騷一路之民使之破家失業而為兒戲之事乎臣故曰於國無分毫之利也凡此利害之明有如白黒伏望陛下不以臣愚賤而忽其言少留聽察其刺陜西義勇事早賜寢罷則一方幸甚【治平元年十二月上cq=54】 上英宗乞罷刺陜西義勇【係第五狀】 司馬光 臣近者已曽四次上言乞罷刺陜西義勇别白利害極其懇惻終未䝉省察方今陜西一路之民小大皇皇如在湯火之中而朝廷晏然略無拯救之意臣職在箴諫安可塞黙不敢廣為援引以煩聖聽請以目前顯騐言之今建議以義勇為便者必曰即日河東河北不用衣粮而得勝兵數十萬皆教閲精熟可以戰敵又兵出民間合於古制臣請言其不然彼數十萬者虚數也教閲精熟者外貎也兵出民間者名與古同而實異也何以言之河北河東州縣旣承朝廷之意各揀刺義勇只求數多據帳籍言之誠有數十萬之衆矣若萬一强㓂在近官中急欲㸃集之時則一人不可見矣豈非虚數乎平常無事州縣教閲之日觀者但見其旗號鮮明鉦鼓備具行列有序進退應節即歎美以為真可戰敵殊不知彼皆隊舞聚戯之若聞强㓂之來則瓦解星散不知所之矣豈非外貎乎古者兵出民間民耕桑之所得皆以衣食其家故處則富足出則精銳今既賦歛農民之粟帛以贍正軍又籍農民之身以為兵是一家獨任二家之事也如此民之財力安得不屈豈非名與古同而實異乎以臣愚見河北河東巳刺之民猶當遣放况陜西未刺之民乎陛下欲知利害之實何不試召建議者而問之曰河北河東自置義勇以來敵㓂凡幾次深入至腹内州軍用義勇拒戰而敵㓂敗退今既有義勇之後三路正軍皆可廢而不用乎若果然敵㓂曽深入因得義勇之力而敗退今來刺義勇之後正軍皆可廢罷此乃萬世之長䇿也願陛下行之勿疑若自置義勇以來未甞經陣敵使用今來雖有義勇正軍亦未可廢罷則何忍以十餘萬無罪之赤子盡刺以為無用之兵乎天生聖君以為民也民今如此陛下豈可全不為之動心乎臣之所言盡於此矣陛下若以為稍有可采乞早降指揮下陜西令罷刺義勇以救一方之民若以為勑命巳行不肯遽改即乞且免刺手背候邊事寧息依舊放散則民有一時騷擾之勞猶免終身覊縻之苦若以臣所言皆孟浪迂闊不可施行則臣之智識愚闇無以勉強變更不可久汚諫諍之列伏望聖慈特賜降黜别擇賢才而代之【治平元年十二月上】 上英宗乞罷刺陜西義勇【係第六狀】 司馬光 臣昨日上殿為言乞罷陜西義勇事陛下宣諭臣以為命令巳行臣退而思之不勝欝悒終夕不寐深痛陛下此言之失臣案周易復之初九曰不逺復无祗悔元吉祗大也盖言人誰無過雖聖賢亦不能免然聖賢皆能不逺而復故雖有小悔不至於大而終保元吉也其上六曰迷復凶有災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盖言失之已逺迷而不復無事不凶而人君尤甚故孔子賛之曰迷復之凶反君道也自古明聖之君聞一善言而立為之變更號令者多矣不可悉數唯近嵗大臣自知思慮不熟號令巳失無以抑奪臺諫之言則云命令已行難以更改此乃遂非拒諫之辭陛下新臨大政當求善無厭從諫如流之時而亦有此言天下將何望焉且唐室以前諫議大夫拾遺補闕皆中書門下省屬官日與中書令侍於天子之側議論大政茍事有闕失皆得隨時規正今國家凡有大政唯兩府大臣數人相與議論深嚴秘宻外廷之臣無一人知者及詔勑已下然後臺諫之官始得與知或事有未當須至論列又云命令已行難以更改則是國家凡有失政皆不可復救也如此豈惟愚臣一人無用於時諫諍之官皆可廢也以臣所見但當論其事之得失言之是非不當云命令巳行不可改也今陜西一路之民小大皇皇正如在湯火之中若忽得朝廷指揮云所有義勇且住揀刺其已刺手背者並給與公憑放令逐便是得出湯火之中死而復生也其誰不歡呼鼓舞感戴聖恩豈有一人云命令已行不當復改耶陛下萬民之父母萬民陛下之赤子豈有父母誤墜其子於井而曰吾已誤矣遂忍不救耶昔舜稱堯之德曰稽于衆舎巳從人仲虺稱湯之德曰用人惟已改過不吝臣願陛下勿以先入之言為主虚心平意以察臣前後五次所言果然為是為非若其是歟即乞早降指揮罷刺陜西義勇若其非歟即乞如臣前來所奏特賜降黜别擇賢才而代之所有命令巳行之言伏望陛下自今永以為戒不可使天下聞之塞絶善言之路也【治平元年十二月上按光前後論次凡六章其後以言不行又六狀乞降黜終弗許光至中書與韓琦辨琦諭光曰兵貴先聲後實今諒祚方桀然使聞陜西驟益二十萬兵豈不震慴光曰兵之用先聲為無其實也獨可以欺之於一日之間耳少緩則敵知其情不可復用矣今吾雖益二十萬兵然實不可用過十日西人知其詳寧復懼乎琦不能答復曰君但見慶歴間陜西鄉兵初刺手背後皆刺充正軍憂今復然爾今已降勑牓與民約永不充軍戍邊矣光曰雖光亦未免疑也琦曰琦在此君無憂此語之不信光曰光終不敢奉信非獨不敢但恐相公亦不能自信爾琦怒曰君何相輕甚耶光曰相公長在此可也萬一均逸偃藩他人在此因相公見成之兵遣使運粮戌邊反掌間爾琦黙然竟不為止其後十年義勇運粮戍邊率以為常矣】 上神宗乞罷招正兵益講民兵府衛之法 吕公著 臣竊以古者兵農不分而耕戰並事平居無不耕之民有事無不戰之家故兵籍雖廣而財力不屈後世唯唐之府衛最為近古開元以後其制復壊國家承五季之亂雖庻事草創未復古制然祖宗之初兵不過數十萬故當時未見其害是後招募之數日増而簡練之法益弛平居則常苦於冗食有事則不足以應敵故建議之臣頗謂民兵可復而正兵可消誠以今之禁兵率以中等校之毎人嵗用錢粮衣賜計直五十緡千人則嵗費五萬緡至於兵民則非有廩給唯是給之土田或只將見今有地人戶稍寛其租稅省其力役以正兵千人之費足以得民兵數萬人然今之正兵亦不可驟行减放但當即罷招填益講民兵府衛之法使財力不屈而戰守有備以之強國捍邊實萬世之利也臣欲乞詔輔臣選識治體曉兵法或先曽獻議其言可用者數人使議兵制施行【熈寧二年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神宗乞不令陜西義勇戌邊及刺充正軍 司馬光 臣先任諫官日伏見國家揀刺陜西義勇臣累曾論列以為徒使百姓愁苦無益於用近聞環慶路用義勇與西賊戰闘望風奔潰死傷甚多致主將䧟没此義勇不可用之明騐也臣竊聞議者猶欲教閱義勇以抗西賊若止令州縣教閲守䕶鄉土猶於人情不至大擾若發以戍邊或如慶歴中刺為正兵則衆人覩環慶之敗譬如無罪徃就死地恐於人情大有不安國家旣重賦斂以盡其財又逼之戰闘以絶其命是驅良民使為盜賊也彼為官軍則惜生故望風退走彼為賊盜必致死自可以一敵百臣恐今日教之挽射擊刺乃他日為盜之資也廟堂之議臣所不得知萬一有之詔下之日臣論列不及况當逺離朝廷故不得不先事而言也【熈寧三年九月上時除知永興軍】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民兵下 上哲宗論保甲之害 王巖叟 臣竊以保甲之法行之累年朝廷固已知人情之所共苦而前日下詔蠲疾病汰小弱釋第五等田不及二十畝者省一月之六教而為三日之併教甚大惠也然其司尚存其患終在今臣蒙恩由河北知縣擢置御史敢以其所目見而身自歴之者為陛下言不敢隱其實以欺朝廷亦不敢飾其事以罔成法惟陛下垂聽幸甚朝廷知教民以為兵而不知教之太苛而民不能堪知别為一司以總之而不知擾之太煩而民以生怨教之欲以為用也而使之至於怨則恐一日用之者不能如吾意矣不可不思也民之言曰教法之難不足以為苦也而羈縻之虐有甚焉羈縻不足以為苦也而鞭笞之酷有甚焉鞭笞不足以為苦也而誅求之無已有甚焉方耕而輟方耘而罷方幹而去此羈縻之所以為苦也其教也保長得笞之保正又笞之巡檢之指使與巡檢者又交撻之提舉司之指使與提舉司之幹當公事者又互鞭之提舉之官長又鞭之一有逃避縣令又鞭之人無聊生毎相與言曰恨不死爾此鞭笞之為甚苦也創袍市巾買弓修箭添換包指治鞍轡葢涼棚畫象法造隊牌緝牌架僦倚卓團典紙墨看㕔人雇直均菜緡納稭粒之其名百出不可勝數故其父老之諺曰兒曹空手不可以入教非虚語也都副兩保正大小兩保長平居於家婚姻葬喪之問遺秋成夏熟絲麻榖麥之邀求遇於城市一飲一食之責望此迫於勢而不敢不者也一不如意則以藝不應法為名而捶辱之無所不至又所謂巡檢者指使者多由此塗以出貪而冒法不顧後禍有踰於保正保長者此誅求之所以為甚苦也又有逐養子出贅壻再嫁其母而兄弟析居以求免者有毒其目㫁其指炙烙其肌膚以自致於殘廢而求免者有盡室以逃而不歸者有委老弱於家而保丁自逃者保丁者逃則法當督其家出賞錢十千以募之使其家有所出當未至於逃至於逃則困窮可知而督取十千何可以得故縣縣皆常有數十百家老弱嗟咨於道路哀訴於公庭如臣之愚且知不忍使陛下仁聖見之當如何也又保丁之外平户之家凡有一馬皆令借供逐教騎終日馳驟往往至於飢羸殘壊而就斃誰復敢言或其主家偶因出處一悮借供遂有追呼笞責之害又或其家官逋督迫不得已而易之則有抑令還取之苦故人人以有馬為禍此皆提舉司官吏倚法以生事重為百姓之擾者也臣竊惟古者未嘗不教民以戰也而不聞其有此何則因人之情而為之法爾夫縁情以推法則愈久而愈行倚威以行令則愈嚴而愈悖此自然之理也獸窮則搏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臣觀保甲一司上下官吏無毫髮愛百姓之意故百姓視其官司不啻虎狼積憤銜怨人人所同比者保丁執指使逐巡檢攻提舉司幹當官大獄相繼今猶未已雖民之愚顧豈忘父母妻子之愛而喜為犯上之惡以取禍哉葢激之至於此極爾臣以謂蓄而益深安知其發有不甚於此者情狀如此不可不先事而處以保大體為安静計夫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先王之通制也臣愚以謂一月之間併教三日不若一嵗之終併教一月農事既畢無他用心自安於講武而無憾遂可罷提舉司廢巡教官一以州縣而俾逐路安撫司總之每俟冬教則安撫司旋擇教官分詣諸邑與令佐同教於城下一邑分畨當一月起發則與正長論階級罷教則與正長不相誰何而百姓獲優游以治生無終年逃遁之苦無侵漁苛虐之患無争陵犯上之惡矣且武事不廢威聲亦全豈不易而有功哉惟陛下深計逺慮㫁在必行以省多事以為生靈安樂之惠以為國家安静之福天下幸甚【元豐八年四月巖叟召為監察御史作此奏未上至十月始上之先是王安石議減正兵以保甲民兵代之熈寜三年因趙子幾之請始籍畿民為保甲置提舉教閲之法其後自陜西推行於諸路至元豐四年遂以五路義勇悉改為保甲當時任非其人施行不得其宜民被其害哲宗即位宣仁皇后聴政一時名臣始皆言其不便巖叟之論尤得其要焉】 上宣仁皇后論保甲保馬 韓 維 臣竊聞陛下濬發徳音斥宋用臣等出就外省罷其所領職事黜吴居厚使離本道責以掊刻擾民中外喧傳曉然知陛下憂國愛民之深意莫不欣悦相賀臣雖在哀戚之中不覺失聲歡呼然臣尚有愚懇不敢不盡以上聞臣竊恐議者以嗣君新即位且當循守父道三年無改此大不然伏惟太皇太后於大行皇帝為母儀於今上皇帝有祖母之尊此時稱制臨政葢為社稷大計事有不便弛以利民考古相時理無不可臣以為萬一有敢為此論上惑天聴者若非奸人沮害聖政即是俗儒不識時變願陛下切勿聴之臣近去都下日嘗具奏陳陛下深察盜賊所起之原罷非業之令寛訓練之程葢為保甲保馬發也何則農民以稼穡為生使之出錢市馬已非其願又守護灌飼素昩其方萬一死損復更償買昔時一馬直錢二三十千者今貴至百千矣農民如此未有已時愁歎之聲聞於道路近嵗保甲以築垣為場號為團教一丁在官訓練更須一丁供饋飲食家闕耕作身受勞苦不無怨懟夫使失業怨懟之人操兵習器為擊刺之事豈無可慮近者又聞京西保馬頗為羣盜掠取换易乗騎如其外廏河北保甲漸亦作過陵暴良民州縣幾不能禁此患在耳目之前臣恐更易措置不可緩也且臣非謂國馬遂可不養但官置監牧可矣非謂民兵遂可不教但於農隙一時訓練可矣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可勝天地可不務乎臣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更留聖慮詳酌施行【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知陳州過闕遂留侍經筵】 上哲宗乞盡罷諸處保甲 司馬光 臣竊惟先帝以戎敵驕傲侵據漢唐故地有征伐開疆之志故置保甲令開封府界及河北陜西河東三路皆五曰一教閲京東西兩路保甲養馬仍各置提舉官權任比監司旣而有司各務張皇以希功賞其提舉官専䕶本局不顧他司事干保甲州縣皆不得闗預管内百姓不得處治其巡檢指使保正保長競為搔擾蠶食無厭稍不如意擅行捶撻其保丁習於遊惰不復務農或自為刼掠或侵陵鄉里其本家耕種耘穫率皆妨廢供送不辦率歛無窮貲産耗竭無以為生弱者流移四方壯者亡為盜賊行之數年先帝寖知其弊申敇州縣令保甲應有違犯并巡教官指使違法事件並許州縣覺察施行及陛下踐祚聴政首令京東西兩路保甲保馬並依元降年限收買其剰過數目並以充次年之數又令開封府界三路團教已及半年經朝廷按閲者毎月併教兩日未經按閲者併教三日又令見教人身材弱小或久來疾病及本家止有一丁病患不堪營作第五等以下地土不及二十畝者並許州縣保明提舉司審驗放免又令一縣不得過二分皆聖澤矜寛民力於保甲勞費雖十減五六然保甲保馬向去㸃擇買養補填尚猶如舊其巡教指使保正保長名目猶在於所轄保甲恐不免須有陵逼侵漁其四時教閲雖減日數未免妨農臣愚以為此保甲若使之逐捕盜賊則近已有指揮巡檢縣尉及弓手兵級人數並令依保甲未上畨以前人數復置其保甲更不令管句捕盜若使之攻討四夷則皆畝白徒教閱雖熟未嘗見敵與戎敵戰鬭必望風奔潰登極詔書敕邉吏令不得侵擾外界務要安静疆場然則此保甲保馬的實有何所用徒令府界及五路農民不堪愁苦幸賴社稷之靈適值累年豐稔猶流民甚多盜賊充斥若遇如明道年之蝗康定年之旱至和年之水則為國家大患豈可盡言近者羣盜王沖乗保馬諸處行刼置保馬本欲逐盜今更為盜資又獲鹿縣保甲斫射毆傷提幹孫文巡尉張宗師以下陵上是乃大亂之源漸不可長凡保甲保馬有害無利天下之人莫不知之臣不知朝廷何憚而久不廢罷伏乞㫁自聖心盡罷諸處保甲保正保長使歸農依舊置耆長壯丁巡捕盜賊户長催督税賦其所養保馬揀擇拘收太僕寺量給價錢分配兩騏驥院坊監諸軍召提舉官還朝其幹當公事巡檢指使並送吏部與合入差遣如此則開封府界五路之民孰不懽呼鼓舞荷戴聖徳若以保甲中武藝已成之人可惜使之歸農即乞令逐縣以户馬數每五十户置弓手一人畧依沿邉弓箭手法䕃本户田二頃與免二税輕者與免若干石斗税及戸下諸般科役本户田不足聴䕃親戚田務在優假使人勸慕然後召募本縣鄉村户有勇力武藝者投充弓手計即今保甲中有勇力武藝者必多願應募若一人闕額有二人以上争投者即委本縣令佐試武藝髙强者充若見充弓手人有勇力武藝衰退許他人指名比較若勝於舊者即令充替如此則不須教閱武藝自然常得精熟一縣之中其勇壯者既充弓手其羸弱者雖使之為盜亦無能為患仍委本州及提㸃刑獄常切按察令佐有取捨不公者重加刑典若無人投名乞更議優法若尚召募不足即且於鄉村户上依舊雇人有投名者即令充替若弓手數多即令分畨更互在縣祗應一年一替其餘各分地分巡捕盜賊毎獲賊勘得赦後住止及窩藏去處其本地分嚴行科責及出賞錢與獲賊之人其賊發地分更不作三限科校只令捕賊給賞如此則賊發之處捕盜之人不復掩蔽住止窩藏之處捕盜人不肯庇匿盜賊無所容身自然希少【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為門下侍郎】上哲宗乞保甲併用冬教 王巖叟 臣伏見近降保甲畫一指揮仍舊逐嵗遣使按閱者竊敢為朝廷論其害臣每見使者所嚮其騎従之盛風聲之峻供億之繁承迎之厚郡縣為之騷然一小郡坊市户有旋染縑帛五六百疋為供張之具者推此一事其餘可知雖非使者使之如此則州郡望風畏憚不敢不然故所至人情甚以為害又其所按保丁雖各得銀絹三五疋兩而備按閱飲食衣服之費自已不輕既得之為衆人耗蠧又亦不少所存以歸能有幾許臣深曽體問皆云若國家冬教使不失農時則家之所得自可有餘天恩深厚非一按閱賜賚之比也竊考其情葢不以得一時之賞為足而以安終年之業為樂也況所謂賜賚者却秪是出於保丁人家所納錢數内耳所謂取諸其懐而與之割其肉而啖之孰若不取不割之為兩得也臣愚伏望聖慈因冬教以為恩罷逐年按閱之煩省役錢封椿之擾一以安静養其力而舒其心斯民幸甚【元祐八年七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哲宗乞保甲併用冬教 范純仁 臣伏覩提舉保甲司牒准樞宻院劄子指揮鈐束保甲子弟不令聚集飲博即遇閑暇於本家閱習事藝竊縁保甲每月雖蒙指揮併教兩日或三日比之自來全少然未免往來聚集有妨農務葢子弟慣入鎮市漸喜游惰託以修葺弓弩箭器或期約同保私閱為名不肯専意生業官司及父兄終難鈐束覺察自古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又曰皆於農隙以講事此古人不易之法所以東作西成得盡其力三年之食可足武藝不廢民力不窮三代興王同此道也葢農事播種歛穫不可少有失時常若寇盜之至茍一日愆期或致終嵗之闕則職在勸農者所當申陳也臣今欲乞應三路教閱保甲計一嵗合教日數併就農閑之月其餘月分並歸農業則官司與父老易為拘管不唯農不失時亦因併教多日事藝必得精熟【元豐八年七月上時知慶州】 上哲宗乞揀閱保甲 范純仁 臣伏覩進奏院狀報七月六日奉聖㫖府界三路保甲自來年正月以後並罷團教止令每嵗農閑月分依義勇舊法赴縣教閱一月所有差官置凖備軍器及教閲法式畨次按賞費用等仰樞宻院取索㑹校措置條畫與三省同共立法取㫖施行臣愚竊以先帝留神訓練保甲今已是累年其間甚有人材武藝超出羣衆者乞並給盤纒赴闕委殿前司揀閱其間人材事藝可及諸班者與等第於諸班至散直殿侍安排如不願者委逐路安撫都總管司合量材於敢勇效用或弓箭手軍員十將内安排更不願者即於本鄉保甲守闕副都保正或依弓箭手例特置正副都頭指揮使都虞都指揮使等階級及立定年限遷轉至都指揮使與換近下班行則人人皆有進身之望有所顧藉不肯輕易犯法其間武藝尋常惰於作業者即委郡縣覺察仍許父母尊長陳告與刺充本土禁軍上可以増壯禁衛次可使强民有歸下可絶敗羣游惰之人及免凶年饑嵗聚為宼盗如此則聖制曲盡乆逺無茲古人所以慮事於未然弭患於未萌也天下幸甚 上哲宗乞廢罷保甲一司 王巖叟 臣昨在河北為知縣親見保甲之患非止一端及蒙恩召為御史即詳具保甲利害條列劄子欲求面奏而未到闕間巳承朝廷有指揮止令冬教一月暨臣赴臺供職適主兵察竊見新降保甲法尚存提舉教閱一司及改逐縣巡教官為監教官乃知朝廷未察所以為保甲之患者大本猶在臣須至以先所具到劄子上進仰冀陛下委曲知保甲之害葢由提舉一司官屬不體朝廷之本心倚法用情奉行深刻所至百姓一聞其名自已疾首蹙頞無安樂意今雖曲為之防須亦别自生姦終恐為害不已伏望陛下深察民情廢提舉保甲一司及監教官但令州縣及安撫司主之使百姓安心於為生以樂聖政不勝幸甚若不罷提舉保甲司及逐縣監教官則是保甲無事之時猶遭脅制未免侵漁終年不減騷擾之患此朝廷不可不察也且一司官屬三路不下數百員虚負廩禄亦非久逺可行之理今猶指揮自十月至正月分四畨教閱臣竊見民間十月場圃未終正月夫役將興農緒亦起此時教習未免有妨唯是分為兩畨於十一十二兩月教畢民情頗為利便不銷分作四畨臣深曽體訪備得其情伏望朝廷更加詳度若罷提舉官司自於保甲都保不減在國家民兵之勢無所虧損又人人既得平居泰然以為生則國家一日用之必樂於為用伏乞陛下勿以為疑早發睿㫁以安百姓如毎年自京差指使往逐處同共監視教閱竊慮麤勇之人挾恃朝廷所差妄作氣勢騷擾生事只乞令安撫司差那使臣為便【元豐八年十月上尋詔罷提舉保甲司令提舉司兼領止冬教三月十一月又詔罷監教官】 上哲宗乞拘收保甲兵器及募充弓手 朱光庭 臣伏見朝廷近降指揮河東陜西保甲自來年正月一日罷教只於冬三月輪畨教閱此誠安民之急務也内有兵器一節臣方自外來不知朝廷已未處置伏縁自教閱保甲以來兵器未嘗禁止今既許三時務農従事於耒耜田畝之間則兵器豈可依舊蓄於私家切恐緩急有所資藉起而為盜為患不細欲望朝廷速行指揮三路保甲自罷教日將應教閲兵器不問官給自置並令納官為置庫如法收貯俟冬教日旋行給付教罷即復行拘收如官已拘收之後民間輒復私置者乞依法禁止施行所貴小人無所資藉亦銷弭盜賊之一端也臣又聞朝廷已降指揮州縣招置弓手今來保甲有事藝精熟之人欲乞充弓手其逐縣舊役弓手亦乞委令佐揀擇内有疲軟者將應募保甲替换如是則弓手盡得彊勇之人可以擒制盜賊如允所乞伏望聖慈早賜施行【元豐八年十二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安集保甲破産人户 王巖叟 臣蒙聖恩許就寒食假中展墳於河隂道過管城縣之孫張村有耆老為臣言本村鄉七十餘户今所存者二十八家而已皆自保甲起教後來銷減至此當時人人急於逃避其家薄産或委而不顧聴任官收或賤以與人自甘客作今雖荷至恩得免冬教而業已破蕩無田可歸不知朝廷知百姓此等事否臣既聞之不可不以告陛下且恐府界三路若此者甚多伏望詔諭執政大臣令講畫所以安集之方使離散之民早得其所以稱陛下惠愛之心【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募保甲優等人刺為禁軍 劉 摯 臣伏覩近制保甲罷團教朝廷所以惠綏疲䇇恩施甚厚民得去其所苦就其所安逺近承風莫不鼔舞然臣竊有私憂過計者夫鄉野之民其性易於轉習臣往見農人或被差役一為弓手手力耆壯之及罷滿而歸則拱手閑惰已不復能反業于農葢出入公門游集市井有所誘怵使之然也今之保甲則又甚焉衣必華細食必酒肉固已變其向者布麻麤糲之習矣羣聚而笑喧奮臂而矜勇固已移其向者椎魯勞苦之性矣其家質田賣屋出錢以濟其所用官司嵗時教試與之金帛寵之名目以養其欲故凡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一家憔悴終嵗困擾而身為保甲者未必不自喜以為樂也今既嵗教止於一月罷其團集省其監督去其羈縻勞費之患則保甲之父母兄弟妻子歡欣休息復有生理而身為保甲又未必不自失以為戚也彼有自失之意而欲使人人俛首甘心盡其平日肯復從事于耕勢葢難矣惡少而失其欲悍强以成其性又挾素所教弓刀刺擊之技以為資臣懼其非獨不能従事於耕而已也亦恐其得為陛下之良民者少也臣愚以為宜有法以歛制之葢保甲之技藝强弱髙下州縣皆有等籍今按取優等之人召其情願刺以為禁軍若舊係保長等名色則比軍中之階級隨其等差對换補之自餘中下藝等亦召願充公人者依近制募以為弓手手力耆壯户長之役所貴在軍者既團督束之有法又使得伸其素習之技能其在役者既不失服職於公家比之召雇浮浪乃得熟事鄉民必賴其用為多伏望詳酌【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募保甲優等人刺為禁軍 蘇 轍 臣聞薄賦歛散蓄聚若以致貧而民安其生盜賊不作縣官食租衣税廩有餘粟帑有餘布久而不勝其富也厚賦歛奪民利若以致富而所入有限所害無窮大者亡國小者致㓂冦盗一起盡所得之利不償所費之十一乆而不勝其貧也臣未敢逺引勝廣勛巢之事只如淳化中李順慶厯中張海等熈寧中廖恩此數大盗賊計其燔燒官寺劫掠倉庫以至發兵命將轉輸糧食耗失兵械募士賞功之費大率不下數百萬貫但得事了豈敢言費然方其未發有能建言乞捐數十萬貫以消其變則上下争執如惜支體不肯割截此古今之通患也臣願於元豐庫或内藏庫乞錢三十萬貫上以為先帝収恩於既往下以為社稷消患於未萌伏願陛下斷而行之毋使有司吝於出納以害大計河北之民喜為剽劫近嵗創為保甲驅之使離南畝教之使習凶噐椎埋為姦十人而九號為保甲莫敢誰何若更一年不罷則勝廣之事可立而待也今雖已罷而弓刀之手不可以復執鋤酒肉之口不可以復茹蔬既無所歸勢必為盗今河北㓂賊成羣訪聞皆是保甲餘黨若因之以饑饉則變故之作不可復知近嵗富弼知青州是時河北流民百萬轉徙京東弼既設方畧振活其老㓜而招其壮悍者為軍不待朝㫖皆刺指揮二字其後皆為勁兵百萬之衆無一人為盗者弼人臣便宜行事猶能若此况陛下富有四海而元豐及内庫錢物山積莫可計數只如近日内降睿思殿金銀一色令别庫収貯者自約及百餘萬貫皆是先帝多方収拾以備緩急支用不取於民聖筭深逺非凡所及若積而不用則與東漢西園何異於先帝聖徳不為無損臣願乞三十萬貫為招軍例物選文武臣僚有才幹者一二人分往河北逐路於保甲中招其强勇精悍者為禁軍隨其人才以定軍分本州無闕則自近及逺或押上京不過一二萬人則河北豪傑畧盡矣其間武藝絶倫舊日以補班行者押赴闕試驗有實即以補内六班之闕或以補本貫及鄰近闕額軍員但當嚴賜指揮了日當遣人覆按有不如法重坐官吏臣聞先帝本謂保甲可用故欲隐兵於農以漸消正兵是以禁軍多有闕額今保甲既罷正使無事猶合補填况如前所陳者惟陛下果斷而力行之伏勑㫖【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右司諌】上哲宗乞罷畿内保甲 劉安世 臣竊惟祖宗深鑒五代外重之聚天下之兵寓之畿内制馭四海如臂使指可謂盡善矣然而河北河東陜西之地宻接戎敵居常宿師以為戰守之備尚恐兵威未振不足以壯中國之勢乃籍民丁謂之義勇雖未嘗使冒鋒鏑葢資其虚聲以奪敵人之心爾熈寜中先帝欲廣其法於天下始命排之為保甲以習武事陛下踐祚之初既罷長上教閲止令農隙之月倣祖宗義勇之制専委州縣以次集教平居無事之日俾民服力南畝而又順時講武以張軍勢深得禦外治内之策然臣所有未諭者竊謂自古王畿之名異於郡國所任之事嘗務輕簡葢休養其力以重根本也今府界正兵既多固非三路之比而千里之内亦置保甲勞民示弱且有未安雖連嵗災傷依例免教而此名尚在終累人心使比屋之間不得坦然為自安之計亦何益也伏望聖慈深賜省察應畿縣保甲悉令廢罷所貴民力舒緩人情安泰逺近輕重不失國體【元祐四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哲宗乞依舊教畿内保甲 王 存 臣伏見范純仁劄子奏畿内保甲乞今後更不教閱臣竊詳先帝教閱畿内保甲思慮深矣葢以京師之地四達而平非有重山峻嶺之險金城湯池之固所以維御四方威制中外為根本之固者以宿衆營衞嚴也慶歴治平間禁廂之籍至百餘萬新城裏外連營相望其後論者以兵冗費廣供餽不給乃議併營裁決其後中外禁軍以五十八萬為額而京師兵籍益削於是三路添籍民兵畿内亦置保甲四時教閱使人為勝兵平日不費縣官錢糧緩急得為武備此先帝之意也但當時教閱之法太宻官吏之責太苛以此人情有所不安陛下即位之初罷三時之閱止冬間一教教閲條制事技精熟者十日便放稍精熟者二十日生踈者止於一月毎教至旬日往往放者太半如遇災傷放税五分又即權免此法既寛人情未有所害前此薦飢法當權免今嵗豐稔若遂不教即其法遂廢甚可惜也大率民兵之法創置則難放罷即易先帝不憚艱難而為之數年之間人既就緒一旦無故而廢之深為可惜臣非不知附㑹時論可以干百姓之譽但職任至此為國家長久之慮不敢嘿嘿耳伏望聖慈再三思慮不勝幸甚【元祐四年上時為尚書右丞】 上哲宗乞保甲地土不及二十畝者免冬教 陳次升 臣伏覩元豐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樞宻院奏請保甲上教其下等人户土地既少不免効力為生并止有兩丁其間有疾病者雖依條未該破丁若不能營作顯難應副保甲色役三省同奉聖㫖府界三路保甲除見教人外本家止有兩丁病患未該破丁而委的不堪營作并第五等以下土地不及二十畝者並免推行之後人以為便況當時奏請得㫖施行乃是今日一二大臣修先帝法度之人非是故為増損而壊法者也今年六月二十四日却有指揮衝改土地不及二十畝之家免冬教全條更不行用及老疾贏弱者選以次人承替縁貧下之人其田不及二十畝効力以求日給若令上教則廢為生之道官中雖給口食不足以償所費其家無以養兼老病羸弱之人既難以筋力從事其養生必賴於壯者若是兩丁之家一丁老病而又令壯丁代教則老病者必致失所竊聞此法既行人欲避免保丁有賣盡土地者有分析生産者或稱父母年老或分房向外或令女壻出外乞破丁者人情如此理當安存葢民為邦本本固則邦寜民既賣土地不為長久之計窮則斯濫必流而為盜恐貽朝廷之憂臣伏乞睿㫖令保甲土地不及二十畝兩丁病患者並依元豐八年指揮施行以安存貧下老弱之民不勝幸甚【紹聖二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蕃兵 上仁宗乞用涇原路熟户 王堯臣 臣伏見涇原路熟户萬四百七十餘帳帳之首領各有職名曹偉帥本路威令眀著常用之平西羌其後邉備稍懈守將唯務姑息寖成驕黠自元昊反鎮戎軍及渭州山外皆被侵擾近界熟户亦遭殺虜蕃族之情最重酬賽因此釁隙激怒之可復得其用請遣人募首領願效用者籍名姓并士馬之數及千人聴自推其有謀勇者一人授以班行及巡檢之名使將領出境破蕩生户所獲財蓄官勿檢覈得首級及傷者給以賞物仍依本族職名補遷及増俸錢【慶歴元年六月上時任陜西體量安撫使】 上仁宗乞令陜西主帥並帶押蕃部使 范仲淹 臣切見環慶路熟户蕃部約及二萬人内只蕃官一千餘人各有請受毎人唯有料錢亦無月糧衣賜所費少於養贍長行兵士皆能辛苦熟於戰鬭如撫馭之間恩威得所大可防托邉界減得兵馬今來環州种世衡原州蔣偕撫馭蕃部最有畏愛緩急可以呼集使唤欲乞朝廷先授此二人兼管轄蕃部使所貴激勸邉臣於熟户用心専加統領緩急使唤漸可減得戍兵萬數其四路主帥亦令依舊時節度並帶押蕃部使【慶歴二年五月上時知慶州】 上英宗請重造蕃部兵帳 吕 誨 臣聞兵家之説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此居安之深戒也國家承平日久自元昊納欵兵防不葺邉備皆弛臣竊謂最可憂者陜西四路熟户蕃部久失制馭將恐籬落盡隳亭障不固邉事或起必為深患昨聞保安軍蕃官胡守清身死後有弟擦也香於前年走投夏國乞兵却來本族界上招誘自已手下人馬及於次年春西界賊馬來攻掠胡守清地界熟户相殺經畧司亦曾差官檢驗戰場胡守清弟守中相繼走投西界保安軍累行公牒取索得守中等雖已處斬訖奈何人情攜貳其必有因多是蕃官侵牟或即首領酷暴良亦主管兵官失恩威制馭之然也況胡守清族下従來富庶人馬强壯鄜延倚以為固若朝廷更不為存䘏則人不安居又焉知其他蕃部不有擦也香守中之志萬一倡率皆逃邉城危矣如李金明三十餘族向時失於存撫盡為元昊以利招誘逐部首領臨陣皆無鬭意故李金明失利王師陷没至今邉人以為深痛昔四路所管熟户不下數十萬人自寳元用兵以來相繼陷没十無四五存焉復慶歴以後兵帳未嘗改造二十年間逃亡死損不可勝數忽有調發何慿㸃集足見邉臣因循積為日深矣況蕃部雖居漢界自來田業並是父子相承典買住佃但無傜賦此外别不霑恩唯首領薄有俸錢遇戰陣則首當前鋒計其實效勝正兵逺甚居無事之際尤宜存撫逐部族今所存者却有外來散户依附其間或是連親或即庸力混雜居處例各年深察其情意未有不願為漢民者是彼有鄉順之心而我失羈縻之䇿爾儻不收附兵籍徒使蕃息於王土非但緩急不得其用而又容庇在内使往來作過此必然之事不可不慮也臣欲乞朝廷委自四路帥臣選差有心力官貟與逐處州縣堡塞勒本部蕃官供折見在人數未附籍者與舊管人一處造帳收係或逐處更有係官間田盡令均勻給受造帳了畢應舊管蕃官及蕃族首領各與轉資酬奨所貴窮邉人衆仰戴國恩樂其効用各盡死節況蕃族首領自來給俸至薄軍主都虞每月不過二貫文以次等級従而可知雖遷轉三資無所損費推是恩信結之必固兼大段添收得人數庶幾邉防籬落漸次修葺所有胡守中等逃背因由伏乞指揮下隣路宻切體量詣實本地分主管官員乞重行責降所貴今後邉臣撫存蕃部不敢懈慢今來因胡守中等逃背㸃檢蕃部整齊兵帳不為生事於體甚便【嘉祐八年上時同知諫院】 上哲宗論蕃官久例在漢官之下 范純仁 臣昨准兵部相度欲乞應蕃漢官非相統轄者並依官序相壓其城寨等管轄蕃官即依舊在本轄漢官之下詔依兵部所乞契勘諸路蕃官不繫官職髙卑久例並在漢官之下此所以尊中國而制夷狄也行之永久人情安熟雖蕃官之甚黠狡者亦不敢有覬望等輩之心葢分義體勢不得不然上下遵承自無争較況蕃官職名雖髙只是管幹部族人馬凡部族應有公事並須従漢官彈壓理㫁及戰鬭亦並用漢官使臣統制驅䇿故於平日必使名分相殊體勢相異則緩急之際不失統御今若無故忽更舊制悉依漢官之法便與不相統轄之官依品序位即邉上使臣及京職官當在蕃官之下者十有八九而沿邉將副使臣纔過替移或於他處出入相值坐席相同便合在舊蕃官之下人情之間豈能堪此況夷狄之性兇狡尚氣當務裁抑驕慢之心豈可輒啓契勘縁邉使臣任滿多是就擬鄰近城寨差遣他日或再相統攝即漢官使臣中必有攄憤報怨之人而蕃酋之徒既以等輩自處必生嫌恨致統制官司煩于處置開端生事為害不小防微杜漸實在于此伏望朝廷詳酌特賜指揮諸路蕃官各依久例不得與漢官叙班並在漢官之下所貴不失中國夷狄尊卑之限絶蕃酋驕慢覬望之心統制有常不為後患【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知慶州】 上哲宗乞不許蕃官自改漢姓 范純粹 臣契勘本路蕃官自來有因歸順或立戰功朝廷特賜姓名以示旌寵如嵬名山為趙懐順朱令㖫為朱保忠是也後來有蕃官無故自陳乞改姓名經畧司不為止遏據狀申陳省部亦無問難遂改作漢姓如乙格為白守忠兀乞為羅信是也亦有不曽陳乞衷私擅改作漢姓如盧㖫之子為周明是也見今更有蕃官攀援陳乞葢是自來未有禁約致蕃部無故自以私擅改漢姓切詳古者賜姓名氏皆朝廷所以酬功徳别忠勤也今乃使異國之人無故自易姓氏混雜華人若年嵗稍逺則本原汨亂無由考究漢蕃弗辨非所以尊中國而别逺人也須至奏陳乞立法止絶者欲乞諸路蕃族除係朝廷特寵賜與姓名外即不許陳乞改作漢姓所有今日以前不因朝廷賜姓之人並行追改各令依舊如允所奏只乞朝廷訪聞立法行下【元祐七年八月上時任延州】 上徽宗乞令蕃官不得换授漢官差遣 范純粹 臣久忝帥任殆遍諸邉切見諸路蕃官近年以來志意驕滿習於惰慢縁數有立功之人叙述祖父曽任漢官或帥臣姑息特為陳乞遂得輕授漢官差遣致互相攀援不安守分訪聞各有觀望不肯専意訓習弓馬管幹部族以致遣使探諜講論邉事无復留心倣傚成風事有未便竊縁屬羌部族既始祖元是羌人即雖綿隔世代因功授官不論髙卑要之終是蕃種豈容輒有變易雜亂華人況自來應蕃官首領侵刻部族或犯餘罪罪雖至死止是罰納羊馬以至婚姻亂倫喪葬異制皆與漢户禮法不同兼條禁不得與漢官婚姻亦不許置買産業固有深意今昔不殊雖功大官髙不過充蕃將享厚禄而已而其位著久來不以官品髙卑並叙在漢官之下所以尊中國而賤夷狄也故毎遇差㸃驅使並聴漢官統馭指呼命无不伏今則輒容僥倖改授漢官差遣不惟上下姑息之風既已増熾而於漢蕃區别之體遂致陵夷因此又多與漢人婚姻敗亂中國禮法各自置買田産廢格朝廷典刑中外無分不可不戒兼逐人皆是近上使額或至遥郡防團一旦既叙漢官多在舊統轄官之上事屬倒置人情不甘邊防所繋豈可如此積在後毋有已時若不别作申明來者未易止息兼誘致諸路蕃官子弟儇衣豐食驕恣相尚不肯伏從若復緩急之際更無可使之人雖有得力蕃兵亦無舊人統領臣恐積久之後部族減耗籬落凋殘逺畫長謀為損不細輒有短見謹具下項 一乞朝廷眀降指揮今後諸路帥臣不得奏乞與蕃官换授漢官差遣其蕃官亦不得輒有陳乞 一乞朝廷契勘諸路蕃官已换漢官差遣之人並與改换就差充元舊部族都巡檢或官職甚髙者即與某路蕃兵統領兼本地分沿邉都巡檢名目並在將副之下仍眀降指揮並令久任不限資考 一乞立法應蕃官雖已换授漢官如遇舊曽統轄將副城寨官不以官職髙下依舊在舊統轄官之下 一乞立法應蕃官已换授漢官差遣之人並止終其身其弟姪子孫雖因薦奏得官並只得充舊管本族蕃官各依蕃官條貫施行 一乞立法應蕃官已换授漢官差遣之家婚姻及置買産業並依蕃部舊條施行 右伏乞朝廷更賜詳酌如臣言可採即乞以臣今奏潤色立法速賜施行仍乞不坐臣所奏行下【建中靖國元年二月上時以龍圖閣學士出知延州】 馬政 上太宗論自古馬皆生於中國 李 覺 臣聞冀北燕代馬之所生胡戎之所恃也故制敵之用實資騎兵為急議者以為欲國之多馬在㗖戎以利使重譯而至焉然市馬之費嵗益而廏牧之數不加者葢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轉徙馳逐水草騰駒游牝順其物理由是浸以蕃滋也暨乎市易之馬至于中國則縶之維之飼以枯槁離析牝牡制其生性元黄豗隤因而減耗宜然矣又不同中國之馬服習成性食枯芻處華廏率以為常故多生息日無耗失古者用賦之法六十四井出戎馬四疋車一乗牛十二頭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除山川城池邑居苑囿三十六萬井不輸賦外六十四萬井出戎馬四萬疋兵車萬乗此賦馬之數也諸侯大者馬四千疋車千乗故稱千乗之國卿大夫者馬四百疋兵車百乗故稱百乗之家則天下之廣諸侯之衆戎馬之賦多矣是以唐堯暨晉皆處河北而北虜不能為患由馬之多後世戎馬悉従官給是以匃奴歴年為患由馬之少也故晁錯説文帝勸農功令民有車騎馬一疋者復卒三人謂免三人甲卒之賦也至武帝七十年間衆庶街巷有馬千百成羣乗牝者擯而不得㑹聚此則馬皆生於中國不聞市之於戎也今軍伍中牝馬乗多而孳息之數尤鮮者何也皆云官給秣飼之費不充又馬多産則羸弱駒能食則侵其芻粟馬母愈瘠養馬之卒有罪無利是以駒子生乃令飲灰而死其後官司知有此蠧於是議及養駒之卒量給賞緡其如所賜无幾而尚習前今切揣量國家所市戎馬直之少者疋不下二十千往来資給賜予復在數外是貴市於外夷而賤棄於中國非理之得也國家縦未暇别擇牝馬以分畜牧宜且減市馬之半直賜畜駒之將卒増為月給俟其後納馬即止焉則是貨不出國而馬有滋也大率牝馬二萬而駒收其半亦可嵗獲萬疋況復牝又生駒十數年間馬必倍矣昔猗頓窮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牸乃適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間其息無算況以天下之馬而生息乎【端拱元年十二月上時為國子博士】 上仁宗論馬政脩之由人不在於地 余 靖 臣伏覩國家自來於河東陜西沿邉等處估買蕃馬近自西賊不庭已來買馬數少不足國用此葢中國久隳馬政不能蕃息至于専仰戎狄之馬以成此臣謹按詩書已來中國養馬蕃息故事乃知不獨出於戎狄也秦之先曰非子居犬丘好馬及畜善養息之周孝王召使主馬於汧渭之間馬大蕃息犬丘今之興平汧渭今之秦隴州界也周官校人之職春執駒以養血氣夏攻牧以防蹄齧衛文公居河之湄以建其國而詩人歌之曰騋牝三千不言牡而言牝則牝為蕃息之本也衞則今之衞州也詩人又頌魯僖公能遵伯禽之業亦云坰坰牡馬魯今屬兖州左氏云冀之北土馬之所生即今鎮定并代皆其地也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牛騰馬遊牝于牧仲夏之月遊牝别羣則縶騰駒亦秦人之馬政也漢之太原有家馬廏一廏萬疋又樓煩胡北皆出名馬即今之并嵐石隰界也武帝出攻匈奴官私馬十四萬疋於漢之馬最為多矣唐以沙苑監最為宜馬即今之同州也又案唐自貞觀至麟徳中國馬四十萬疋開元中置七坊四十八監半在秦隴綏銀則知古來牧馬之政修之由人不在於地臣切見今之同州及太原已東相衞邢治皆有馬監其餘州軍牧地七百餘所伏乞特降敇㫖於羣牧使副都監判官等内差一員往監牧舊地相度水草豐茂去處揀擇孳生堪牧養馬專差人員牧于四逺牧放一依周官月令之法務令蕃息别立賞罰以眀勸沮庶幾數年之後馬畜蕃盛【慶歴四年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收還牧地罷民間馬禁 宋 祁 臣頃年為羣牧使其時曽擘畫欲於諸監市母馬合見馬共成五七萬疋一嵗大約得駒五萬不出五年得二十五萬就中破死損十分之二得駒二十萬於二十萬中選出負䭾馬十分之五得戰馬十萬疋以為中國有此馬可與夷狄相馳逐使聞風畏威不敢有闚邉境意是時西事已定朝廷求安便忽畧此事有司指擿臣奏以為迂濶但言放牧之地侵損民間膏腴田疇有損無益於是寖廢且馬者兵之本倉卒求之不可得若無事時嵗月孶養臨事乃無闕乏臣欲乞選左右名臣議羣牧養馬法收還牧放舊地多列廏庌檢詳新舊條約擇取便宜如臣所請且為新制及罷河東陜西馬禁許民間與蕃落自相貨買及許天下民養馬敕州縣不得許在貲財之限其牧馬臣且以十年為期若嵗嵗孳養得二十萬疋而天下百姓所養馬亦益多假令西北二邉敢為風塵則我兵足馬健與之角戰誠不足畏 貼黄今天下馬軍大率十人無一二人有馬而所習技藝與步兵不同緩急不堪移充步人使唤今軍人無馬是國家虗養此兵有名無實 又貼黄臣舊知牧馬數不多於中選取戰馬即又數目益少此事最為用兵切務伏乞朝廷深以為意【嘉祐五年上時再任羣牧使】 上神宗論馬監不可廢 文彦博 臣聞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戎事之中馬政為重馬之有牧其來尚矣禹貢云萊夷作牧周官云牧田任逺郊之地宣王中興之主則有考牧之詩僖公遵伯禽之法則有在坰之頌葢日中而出所以遂物性而宜生息也漢唐之盛苑監實繁祖宗以來修舉甚至七八十年蒐補取用源源不絶熈寜元年陛下特降詔㫖剏置南北監牧使設官振職其制益嚴若有未至自當増修而近時議者多不深究本末熟詳利害乃欲賦牧地與農民斂其租課散國馬與編户責其孳息即不知所賦之地肥瘠皆可耕乎所斂租課豐凶皆可得乎復不知户配一馬縶之維之皆可蕃息乎既不蕃息則後將可繼乎或謂監牧之馬率多少弱既非齊力難勝具装且馬既蕃庶必有駑良量材用之所得不少張萬嵗典牧最為盛多以至馬直一縑若計所直豈皆良馬又謂縁牧所費殆將不貲嵗月計之有損無益臣嘗謂計河北監户嵗入牧地之租可充吏兵之費所不足者亦無幾焉唯河南諸監所入尚少漸増地利亦可自充如此則仰給度支者不多所收馬課亦不少大率草馬二萬嵗收六課為駒一萬二千三嵗之中若失其半猶得六千疋駑良相參匹直十五千是嵗獲九萬貫此就小計之所得不少矣今若取一時浮淺之議則廢之甚易他時却欲復祖宗之制則興之甚難坊監廏庫棚庌井泉官廨營房七八十年經營成就若廢罷之後蕩然一空却欲復之功費愈大如向時廢罷茶法自後議欲復故而園户凋殘場務破壊言者雖衆竟不能復必若采廢置之言即乞委詳練典故素知馬政臣寮博求利害而審處之利百則變乃無後悔臣總領國馬于今八年雖未及蕃息而頗究利病伏望聖慈裁察付外施行 貼黄東平監天僖年曾廢未幾復置枉有勞費葢東平監地美且廣大名兩監遇水旱却寄牧東平棚庌甚寛冠絶諸監今聞首議廢東平監東平既廢即大名兩監必難以存乞謹其始兼近覩蔡天申奏乞減河南牧地召人租佃亦祗令河南牧使相度寛剰之田召人租佃收課自贍免従度支供給 貼黄必若賦田與民俾出租利主事建言者務欲成就勞績先以賞罰駈之不問地之肥瘠民之願否悉使占佃出租時下便得酬奨不數年間租佃之户或退或逃或以災傷為名嵗嵗倚閣如嘉祐中并代路散租牧地事可驗覆今來均租之官須滿三年而課入如額者方得行賞即賞不濫矣貼黄葢近時言事者率務更張各有趣向不慮後害後雖有害或文過飾詐或依倚營捄責亦勿及伏乞睿明照察【熙寜五年上時為樞宻使彦博言既不用元豐時其乃見神考俯首嘆曰朕於是乎有媿於文彦博矣彦博頃年争國馬不勝乃奏曰陛下十年後必思臣言王珪奏曰罷去祖宗馬監自是王安石堅請行之本非陛下意也上復嘆曰安石相誤豈獨此一事】 上徽宗論西蕃市馬 陳次升 臣竊以戎狄勢合則强勢分則弱强則難禦弱則易制神宗皇帝熈寜元豐間以夏人為中國患乃優撫青唐一族世襲封爵俾伺間隙蠧其腹心而又嵗市善馬以强兵深得禦戎之要道也其後青唐衰弱土地為强臣之子繼立國人不附棄位為僧迹不自安窮來歸我特一亡男爾邉臣張皇招納以致种朴敗衂為國家辱所得亡虜道路將迎甚勤朝廷恩賜甚渥費用不貲為夷狄笑已往之失不可救未來之患深可慮夫兵家制勝莫如馬步兵雖多十不當馬軍之一故自古論兵必以馬為先焉今西戎既叛馬不出市國家每嵗所失二萬餘疋數年之後馬必甚闕萬一夏人與青唐解仇連衡入寇併力衝突其將何及訪聞今日邉將乃是前日招納之人多行庇䕶冀免譴責患害並不以實聞伏乞睿㫖令本路帥臣將官各具的實利害結罪保明敷奏朝廷詳酌施行或令多方開諭許其自新依前入貢待遇如初可益强兵勢威聲遐憺夏人不敢窺邉國家之福也【建中靖國元年上時任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方域門 宫禁 上仁宗論皇門禁 馬 遵 臣聞古者常刑宥過無大至臣子之於君父則義有所不容故舟船飲食之有不如法皆不稱誤所以許世子止躬不嘗藥春秋加大惡之名唐長孫無忌入不解刀校尉被誅死之議所責者重所慮者深杜慢隙而消禍萌理當然也嘗聞太祖朝内酒坊火監官守卒並従極㫁豈徒峻法葢欲防患竊見朝廷法令素具皇城門禁尤為謹嚴而挾刃䦨入頻年有之雖常行遣終不戒懼今麥昭吉襆被入直中有劒器歴諸門抵便殿曽無檢察畧不覺悟若姦盜包蔵而為之何由而露哉公謾憲禁無甚於此今昭吉雖已具獄而諸門監官守卒未聞處置伏乞陛下察詳事理特出聖㫁常法之外更賜重行用謹大防庶弭來患【至和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内東門使臣藏挾女口闌入禁庭 馬 遵 臣聞内東門使臣於車子内藏挾女口闌入禁庭事已彰露未聞行遣竊縁東門宻近御所最是要切隄防之地著籍出入素有條憲用親近使臣監掌務在謹嚴至敢公然自犯輒入外人若置而不問則啓釁容奸必兆於今日伏乞聖㫁指揮付外所司根勘重行朝典所貴戒勵後人杜絶來患【至和元年上】 同前【係第二狀】 馬 遵 臣近曽彈奏内東使臣輒以女口闌入禁庭至今數日未聞處分竊縁宫門出入條約具存峻為之防猶懼不肅而監掌之人公然自犯法之不容自近者始而天下之所公也陛下聖明必不私於小臣而屈天下之法或慮所司未禀宸㫁使中外之議日益喧然所損不細伏乞聖㫖早賜施行【至和元年上】 上仁宗論公主非時入宫 吕 誨 臣聞近日兖國公主深夜出入宫禁内外驚駭罔知其繇竊以宫鑰謹嚴以時啓閉葢備非常況公主起居覲省既非其時守閽之吏輙敢通奏此而不禁後將為常一有竊發何以備禦斯不可不為之深慮也所有公主宅祗應使臣及皇城司應經歴門户管幹人伏乞朝廷取勘重行責降以肅禁衞之事【嘉祐五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上仁宗論公主非時入宫 王 陶 臣伏以周禮閽人掌宫門之禁時其啓閉寺人掌女宫之令糾其出入以謹嚴周衞杜絶非常故漢光武出獵夜還上東門郅惲拒闗不納光武從中東門入明日賞郅惲而貶中東門魏武之子臨淄侯植開司馬門晝出魏武怒公車令坐死然則公主夜歸未辨真偽輒便通奏開門納之直徹禁中略無譏防其所歴皇城宫殿内外監門使臣請並送開封府勘劾【嘉祐五年三月上時為左正言尋詔公主宅都監入内供奉官梁全一等九人並逺小處監當内梁懐吉配西京洒掃班】 上仁宗論夜開宫門 司馬光 臣竊聞今月二十五日十三公主薨其日宫中送殯出城留宫門及城門至夜深方閉物情駭異以為非宜雖陛下慈愛至深然門闕之禁不可不嚴若以式律言之夜開宫殿門及城門者皆須有墨敕魚符其受敕人具録所開之門并出入人帳送中書門下自監門衞大將軍以下俱詣閤覆奏御注聽即請合符門鑰監門官司先嚴門仗所開之門内外並立隊燃炬火對勘符合然後開之符雖合不勘而開若勘符不合而為開及不承敕而擅開閉若得出入者剰將人出入其刑名輕者徒流重者處絞今以乳兒出殯之故内自禁掖外達郊野諸門洞開一如晝日車馬往來絡繹不絶出入之人無復譏訶有如萬分之一姦險不逞之人雜處其間豈可不為之寒心哉伏望陛下深慮安危防微杜漸自今宫殿門城門並須依時開閉非急切大事勿復夜開必不得已須至夜開者即乞陛下親降手敕加以御寳受勅之人仍寫出入人帳委宿衞當上之官衆共驗敕文真的然後覆奏再見御批方請門鑰與監門官親自監開依帳㸃閲人數放令出入即時下鑰進納門鑰其宿衞監門官司若不見手敇及御批而輙敢開者依不承敕而擅開門律文施行雖有手敕御批不參驗及不親自監開㸃閱人數者依符雖合不勘而開律文施行庶可以養萬乗之威尊消姦宄於未萌也【嘉祐六年閏八月上時為同知諫院】 上徽宗請嚴宫禁之法 任伯雨 臣風聞内苑作工匠盜所結真珠事敗有㫖更不得治監官醫官院人力懐刃為盜捕獲有㫖不復推經由門户中外聞之莫不撫髀而歎頓足寒心皆謂陛下誤以為小事切以監官之設本為監臨主守司門之設本為譏察出入今珠璣至貴之物失至數萬匹夫挾刃入數重門如涉無人之境皆非小事不止因循迺一切赦之後來更有犯者陛下不赦之則罪同罰異人人皆怨陛下又赦之則事事廢法紀綱遂壊雖有監官司閽將何用也且宫禁之門法最嚴宻周官小宰治宫禁之法獨有大刑在律亦宫禁之法為最重葢聖人立法之意防慮幾微謹備不測以嚴衞一人今陛下多愛不忍幾於姑息廢萬世之成憲棄祖宗之大法紀綱不立左右恃恩廢弛積日累月事體陵遲忽有不測之虞誰復知所職守陛下豈不為宗廟社稷自重乎臣伏願陛下罷前降㫖揮敕有司依法律推治干繫所貴人人盡心各知職守不至弛玩以産禍亂則宗廟之休社稷之福也【建中靖國元年上拜為左正言】 都城 上仁宗論修建北京 范仲淹 臣危言孤立久荷聖知當此旰昃之憂豈可循黙自守雖以言而取罪亦以盡臣子之心臣先於景祐三年五月初在開封府曽進劄子言西洛帝王之宅絶無儲備乞聖慈以將有朝陵為名使東道有餘則運而西上西道有餘則運而東下數年之間庶幾有備太平則居東京舟車輻輳之地以便天下急難則守西洛山河之宅以保中原當時臣言西洛可營者以備急難也今北事既動營洛已晚臣今别有愚見請一二以陳之臣竊聞修建北京以禦大敵以臣料之可張虚聲未可為倚何哉河朔地平去邉千里胡馬豪健晝夜兼馳不十數日可及澶淵陛下乗輿一動千乗萬騎非數日可辦倉卒之間胡馬已近欲進北京其可及乎此未可一也又承平已久人不知戰聞寇大至羣情憂恐陛下引憂恐之師進涉危地或有驚潰在爪牙之臣誰能制之此未可二也又北京四面盡平絶無險阨之地儻乗輿安然到彼而胡馬旁過直趨河南於澶淵四面乗凍而渡京師無備將何以支宗廟社稷宫禁府庫皇宗戚里之屬千官百辟之家六軍萬民血屬盡在無金城湯池可傍無堅甲利兵可禦陛下行在河朔心存京師豈無回顧之大憂乎此未可三也假使大河未凍寇不得渡而直圍守澶淵聲言向闕以割地㑹盟為請當此之時京師無備胡塵俯逼陛下能堅守不動而拒請乎唐眀皇時禄山為亂舊將哥舒翰以四十萬兵屯守潼闗請不出戰且以困賊楊國忠促令進討一戰大敗遂䧟長安今京師無備寇或南牧朝廷必促河朔諸將出兵截戰萬一不勝則有天寳之患朝廷將安往乎昔煬帝盤遊淮甸違逺闗中唐祖據之隋室遂傾明皇出幸西蜀非肅宗立于朔方天下不復為唐矣徳宗欲幸益郡李晟累奏乞且幸山南以繫人心乃知朝廷萬邦之根本今陜西河北聚天下之重兵如京師揺動違逺重兵則姦雄奮飛禍患四起臣聞天有九閽帝居九重是以王公法天設險以安萬國也易曰天險不可升地險山川丘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正在今日矣臣請陛下速修東京髙城深池軍民百萬足以為九重之備乗輿不出則聖人坐鎮四海而無煩動之勞鑾輿或出則大臣居守九重而無回顧之憂矣彼或謀曰邉城堅牢不可卒攻京師坦平而可深犯我若修固京師使不可犯則伐彼之謀而沮南牧之志矣寇入之淺則邉壘已堅寇入之深則都城已固彼請割地我可弗許也彼請決戰我可弗出也進不能為患退不能忘歸然後因而撓之返則追之縦有鈔掠可邀可奪彼衰我振未必不大勝豈非陛下保社稷安四海之全䇿哉或曰京師王者之居髙城深池恐失其體臣聞後唐末契丹以四十萬衆送石髙祖入朝而京城無備閔宗遂亡石晉時叛臣張彦澤引契丹犯闕而京城無備少主乃䧟此皆無備而亡何言其失體哉臣但憂國家之患而不暇顧其失體也若以修築城隍為失體不猶愈於播遷之禍哉朝廷大臣百辟必曉此事但懼議者謂其失體而不敢言臣任在西陲非當請間而言此事誠罪人也然臣子之心豈敢忘君親之憂況臣素來愚拙唯知報國而不知其受謗矣昔奉春君負販之夫勸髙祖都闗中而張良賛之翌日命駕臣叨預近列而輙建言比之奉春君之僣未甚為過至於西洛帝王之宅太祖營修有意在子孫表裏山河接應東京之事勢連屬闗陜之形勝又河陽據大川之險當河東之㑹要為西洛之北門又長安自古興王之都天下勝地皆願朝廷留意常委才謀重臣天下幸甚【慶歴二年八月上時為陜西四路安撫沿邉招討使】 上仁宗乞罷修京城 余 靖 臣竊聞大臣建議内有修京城置府兵二事者伏以廟堂謀議天下具瞻帝王言動萬世為法安危所繫舉措非輕事之幾微不可不謹難與慮始人之常情臣願陛下深思逺圖以安民為本臣請縷陳二事望陛下擇其可否臣聞西賊僣號之初宋庠請修函谷此時闗中動揺謂朝廷棄闗西而自守今無故而修京城乃是捨天下之大而為嬰城自守之計四方聞之豈不動揺强弱之勢正在此矣無戎而城春秋所譏守在四夷義不如此又前嵗以邉鄙之警而河北諸路揀㸃鄉兵之利未集而先致其害也況今北胡之賂既厚西戎之好既講雖知信誓不可卒保嗸嗸蒼生咸望帖泰而都畿之下先自擾之根本不寜四方何望哉昔魏侯恃險吴起以為失詞宣王料民山甫譚其害政惟是二者皆古今之所重而安危之所起乞陛下捨此二䇿别議逺圖之術【慶歴四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哲宗乞罷修京城 劉安世 臣伏見近降朝㫖於京東河北差崇勝奉化兵士各五百人及招填廣固四指揮各令及八百人之額立限五年修築京城又許支朝廷應于封樁錢和雇人夫二千人令作四季開撅城壕臣雖至愚慮不及逺詳觀事理甚有未安輙進瞽言以黷天聴惟陛下留神省覽臣伏覩陛下聴政之始沛發徳音修城兵夫悉令散遣道路歌頌讙仰聖澤四年于此未嘗有枹鼔之警今元元之民方就休息四夷順軌外無戎事而遽興大役衆謂無名又於京東河北再發廂兵人心驚疑不可不慮況修城與開壕之工幾百萬計其費用固已不貲方二聖崇尚寛厚前日利源之入去其太半封樁錢物尤宜愛惜而乃竭有限之財應不急之役非計之得也兼臣訪聞近日朝市之間往往切議以謂朝廷將復治茶以收其利雖廟堂之論不能知其有無而庶人之言何因而起臣恐之四方皆謂陛下前此所罷之事漸欲復講揺動人心所害不細伏望聖慈深賜詳察特罷修城之役非唯為國家惜費便民亦可以杜塞小人妄意陛下為惠不終之議唯冀獨賜睿㫁早降指揮【元祐四年四月上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罷修京城 范祖禹 臣伏聞開修京城壕日役三四千人雖和雇夫力調發不及民其錢不屬户部然財出於民一也豈可不計校愛惜而枉費用之臣聞開濠深一丈五尺濶二百五十一步廣於汴河三倍自古未聞有此城池也新城周世宗所築太祖因之建都于此百二十年無山川之險可恃所恃者在修徳在用人在得民心此三者累聖所以遺後嗣子孫也神宗時宋用臣提舉修京城大興土功版築過當小人之情唯欲廣用民力多費國財上則徼幸爵賞次則隠盜官物故役無有不大費無有不廣此姦臣之所利本非先帝意也陛下始初聽政散遣修城役夫百姓皆歡呼鼓舞今欲終成前功但全之而已可也何必廣作無益以害有益乎又京城外門正門即為方城偏門即為甕城其外門皆用純鐵褁之此祖宗時所無有也甕城乃邉城之制非所以施於京師今東西南三面偏門亦欲為甕城臣不知大臣以何見而為此謀也必以為威北狄也使北狄果渝盟南向大臣將坐守此以受敵乎春秋時囊瓦為令尹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衞城無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卑守在四鄰四鄰卑守在四境固其四境結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務成功民無内憂而入無外懼國焉用城今民是懼而城於郢守已小矣卑之不獲能無亡乎昔梁伯溝其公宫而民潰民棄其上不亡何待今大臣不修徳政而急於城池此嚢瓦城郢之計也唐神龍中張仁愿為朔方總管築三受降城不置甕門曲敵戰格或曰邉城無守備可乎仁愿曰兵貴攻取賤退守寇至當併力出拒敢回望城者斬何事守備退忸其心哉後常元楷代為總管始築甕門議者益重仁愿而輕元楷今於京城為受矢石之備是不如張仁愿之守邉城也自修城浚池以來議者皆以為無戎而城無寇而溝公宫此言不可不畏其北門甕城已就改之重勞臣欲乞降指揮東西南三面偏門止為方城其濠廣濶可減三分之二稍正王城之體以惜民力以省國用【元祐四年五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哲宗乞罷修京城 梁 燾 臣竊以都城之役程工浩瀚開廣池隍最為大事全如受敵邉備動揺人心盡發封樁官錢蠧耗國力毁徹廬舍生者不得安掀剔墳隴死者不得息棄土山積旁無曠地稍已湮没園林浸至壅閼道路近城居民深以為勞兼冒寒暑怨通幽明累徳損政莫甚於此言者相繼指擿明白日聴蠲罷邈未蒙省敝病之時横在十目愁怨之聲達于四海未諭朝廷何憚不革且以糾殊異之情久則難齊任困苦之事極則生變羣疑不解理有可虞今若但省工料别期嵗月未免久勞終是無益臣愚欲乞聖慈特賜指揮放散見雇人夫只留廣固軍工濠壍已聞處令結未了常城壁據未堅處令漸次修築除冗費之患去妄作之擾使民情安恱而氣和人力舒暇則功倍輦轂之下先見安静誠今日聖政之所宜為也伏望深留宸念 貼黄城圍既峻三面自合周全濠池已濶兩隅不須通鑿況丈尺甚廣費用艱難未見一利已集衆害雖欲其成勢亦不可茍於就功終恐生事伏望聖慈㫁在不疑罷此煩役已行之後乞賜采聴當知逺近人情上下安悦臣聞先帝朝知開封府王安禮以修城發掘民間墳墓數多羣情愁怨因此建言先帝惻然即日指揮裁罷人用安寜惠浹幽顯以此見先帝聖意愛民深切但臣下蒙蔽不言故有所不知知則未嘗不曲軫念慮亟為措置也若聞今日之事當立有處分知陛下納用忠言憫恤民害罷修城壕以慰都人是能承先帝之意何嫌而不為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廣固指揮自有三千餘人每年更有差到廂軍一千人自是日役四千餘人已為不少可以責辦工料次第修治舊管使臣十員可以分頭管幹【元祐四年七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方域門 河議 上仁宗論修商胡口 劉 敞 臣聞天有時地有勢民有力聖王之建功謀事者不與天分時不與地分勢不與民分力則功成而事立今朝廷以河决商胡議必塞之臣竊謂過矣乃者霖雨淫溢山谷發泄經川横潰或衝冒城郭此天時也澶魏之埽如商胡者多矣莫决而商胡獨敗此地勢也淮汝以西闗陜以東數千里之間罹於水憂者甚則溺死不甚則流亡夫婦愁痛無所控告略計百萬人未聞朝廷有以振業之也而議塞河强疲病之餘以極其力乗殘耗之後以略其財重為事而罰所不勝急為期而誅所不至上則與天爭時下則與地爭勢此臣所謂過也臣聞河之為患於中國久矣其在前代或塞或不塞塞之為仁不塞不為不仁此有時而否者也以堯為君以舜為臣以禹為司空十有三年而後僅能勝水患耳今朝廷之無禹明矣而欲以數月之間塞決河不權於時不察於民不亦甚乎議者以為不塞河則兾州之水可哀甚不然夫河未決之時能使水不病兾州則巳矣既決之後縣邑則巳沒矣人民則巳亡矣府庫則巳䘮矣雖塞河不能有救也今且縱水之所欲往而利導之其不能救與彼同而可以息民何嫌而不為詩云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夫中國者固四方之本也唯陛下與知道者慮之【皇祐三年九月上時直集賢院】 上仁宗議開浚汴河 馬 遵 臣竊聞本朝舊制每歲興功開浚汴河故水行地中而無濫溢填閉之患祥符中廵䕶使臣韋繼昇表請罷修一年以省物力又請今後三五年一浚徒見目前茍簡之利而不能思患於久逺故近年以來河底漸高口地數易水小則東南有漕運之阻水大則京師有隄防之虞歲習為常人恬不恠夫禍固藏於隱㣲而發於人所忽者暴水可為寒心雖使横流僅紓大患而所殘無數百姓可哀臣欲乞朝廷指揮自今每歲農隙之際檢計開淘以深快為限縱未能一切如舊積功數年可以濟集【嘉祐元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神宗論併廢汴河 張方平 臣竊惟今之京師古謂陳留天下四衝八達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裏山河形勝足恃自唐末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至于石晉割幽薊之地以入契丹遂與强虜共平原之利故五代爭奮戎狄亂華其患由乎畿甸無藩籬之限本根無所庇也祖宗受命規模畢講不還周漢之舊而梁氏是因豈樂是而處之勢有所不獲巳者大體利漕運而贍師旅依重師而為國也則是今日之勢國依兵而立以食為命食以漕運為本漕運以河渠為主國初浚河渠三道通京城漕運自後立定上供年額汴河斛㪷六百萬石廣濟河六十二萬石惠民河六十萬石廣濟河所運多是雜色粟豆但充口食馬料惠民河所運止給大康咸平尉氏等縣軍糧而巳唯汴河所運一色粳米相兼小麥此乃太倉蓄積之實今仰食于官廪者不唯三軍至于京師士庶以億萬計大半待飽于軍稍之餘故國家於漕事至急至重京大也師衆也大衆所聚故謂之京師有食則京師可立汴河廢則大衆不可聚汴河之於京城乃是建國之本非可與區區溝洫水利同言也近歲巳罷廣濟河而惠民河斛斗不入太倉大衆之命唯汴河是頼近歲陳說利害以汴河為議者多矣臣恐議者不巳屢作數更必致汴河日失其舊國家大計殊非小事惟陛下特廻聖鑒深賜省察留神逺慮以固基本【熈寧六年上時知應天府】 上哲宗論回河 朱光庭 臣竊以君論一相相擇百官各任其職而天下治古今不易之道也今日朝廷内外無事唯治河為大役竊緣河之所以可治朝廷難以遙度責在水官任職而巳其所用物料所役兵夫水官既任責則朝廷自合應付將來成功則當不惜重賞設或敗事亦當必行重責如此則上有所取信而不致過舉下不敢欺罔而以實從事臣今日所聞則異於此朝廷只知河之當竭財力以應付而水官不任其責僥倖成功則自稱巳力以兾重賞以至敗事則推過朝廷茍免重責此不可之甚者也伏見此役非小役也其所責物料所役兵夫萬數不少若水官自不任責則朝廷何所取信而興此大役伏乞朝廷指揮下修河司取責水官委實可以迴復大河結罪狀庶使身任其責以實從事不至朝廷有所過舉所繫事軆甚大伏望聖慈早賜指揮 貼黄臣近曽上奏乞朝廷法禹之治水行其所無事今朝廷以東流當治然聞都水官不自任則將來敗事推過朝廷豈可得也伏乞朝廷指揮令水官身任其責庶幾興役不敢有妄【元祐二年三月知樞宻安撫兩奏疏言河泛溢西北抵境上不止則南岸遂屬虜界豈可便於治河而緩於設險太師文彦博議與燾合中書侍郎吕大防從而和之自此回河之役遂興光庭上此奏時為左司諫】 上哲宗乞詔大臣早决河議 王巖叟 臣伏以朝廷知大河横流為北道之患日益以深故遣專使命水官相議便利欲順而導之以拯一路生靈於墊溺甚大惠也臣竊意朝廷黙有定論必欲紓患矣然昔者專使未還不知何疑而先罷議洎致專使反命不知何所取信而議復興既勑都水使者總䕶役事調兵起工有定日矣巳而復罷數十日間而變議者再三何以示四方他日雖有命令真不可易誰將信之夫利害之際自古以來不能無二三之說必朝廷之上力主一議斷而必行乃克有濟不容一人言之輒興一人言之輒廢大事大議而易興易奪臣恐天下有以窺朝廷也今有大害者七焉不可不早為計爾北塞之所恃以為險者在塘泊若河堙沒勢雖退流猝不可濬浸失此塞險固之利一也使百萬生靈居無廬耕無田流散而不復二也乾寧孤壘危絶不足道而大名深兾腹心郡縣皆有終不自保之勢三也滄州扼北虜海道自河不東流滄州在河之南直抵京師無有限隔四也并吞御河邊城失轉輸之便五也河北轉運司歲耗財用䧟租賦以百萬計六也六七月之間河流交漲占沒西路阻絶虜使進退不能兩朝以為憂七也非此七者之害則委之可也緩而未治之可也且去歲之患巳甚於前歲今歲之患又甚焉則將奈何伏惟陛下深拱九重此事之可否必以仰大臣大臣固當為陛下審慮謹發而謹持之以救大患不可坐視而無所處也伏望聖慈深詔執政大臣早決河議而責成之實廟社生靈之幸臣不勝愚忠【元祐二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尋詔河北轉運使同水官限兩月講議的確利害以聞】 上哲宗論回河 范純仁 臣昨日伏覩内降指揮黄河未復故道終為河北之患王孝先所議巳嘗興役不可中罷宜接續工料向去决要囘復故道者臣聞聖人有三寳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言此三道人君當保而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蓋天不言而四時成所以堯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用此道也且君欲如槃水常使平正無所趨向則免偏側傾覆之患蓋天下大勢唯人君所向羣下競趨如川之流如山之摧不以其道則非一力之可囘故居上者不可不審也臣今切詳所降指揮謂决要囘復故道似聖意巳有所向而為天下先矣臣聞先朝因人建議以謂夏國㣲弱若不早取必為北虜所兼偶先帝不出建議者之名但以御批令邊臣相度而希㫖生事之徒以為萬全必勝剋日可得遂興靈武之師後貽永樂之患致先帝獨當其憂羣臣無一人受其責者至今疲耗未復此陛下所親見不可不為深鑒也臣乞面諭執政前日降出文字卿等巳見但一面商量却使進入若别有所見亦須各自開陳如此則免希合之臣妄測聖意輕舉大役上誤朝廷所有黄河利病乞付之羣臣有司子細商議以求必當如此則聖心不勞而堯舜之治可致矣 貼黄臣竊見自來邊事陛下多委樞宻院及邊帥如典禮亦委執政并禮官今來河事正與此同况利害尚在久逺不至倉卒可容詳熟商量【元祐三年河議久不决既召到水官王孝先俞瑾等令陳述利害孝先等稱除孫村口外更无不近界河可以回河入海去處其孫村口欲作二年開修來春先下手開水河分减水勢十月詔差范百祿趙君錫躬親相視利害既受命未行大臣主議者乃宻啓從中批出指揮於是純仁等累疏論列尋有㫖收回批㫖再遣百禄等行純仁為同知樞宻院事】 上哲宗論回河 蘇 轍 臣為户部右曹兼領金倉二部任居天下財賦之半適當中外匱竭不繼之時日夜憂惶常慮敗事竊見左藏見緍一月出納之數大抵皆五十餘萬略無贏餘其他金帛諸物雖小有羡數亦不足賴臣之愚怯常恐天災流行水旱作沴西羌旅距邊鄙繹騷河議失當賦役横起三者有一大計不支雖使桑羊劉晏復生計無從出矣而况於臣之駑下乎今者幸賴二聖慈仁恭儉天地垂貺諸道秋稼稍復成熟雖京西陜西災旱相接而一方之患未為深憂羌人困窮旋聞欵塞唯有黄河西流議復故道爭之經歲役兵二萬人蓄聚稍樁等物三千餘萬方河朔災傷困敝之餘而興必不可成之功吏民竊嘆勞苦巳甚而莫大之役尚在來歲天啟聖意灼知民心特召河北轉運司官吏訪以得失近聞回河大議巳寢不行臣平日過憂頓然釋去然尚聞議者固執開河分水之䇿雖權罷大役而兵工小役竟未肯休如此則河北來年之憂亦與今年何異今日小吳决口入地巳深而孫村所開丈尺有限不獨不能回河亦必不能分水况黄河之性急則通流緩則淤澱既無東西皆急之勢安有兩河並行之理哉縱使兩河並行不免各立隄防其為費耗又倍今日矣臣聞自古聖人不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故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更也人皆仰之朝廷舉動義當如此今議河失當知其害人中道而復本何所愧雖使天下知之亦足以明二聖憂民之深為之改過不吝今乃顧惜前議未肯曠然更張果於遂非難於遷善臣實為朝廷惜之然臣聞議者初建開河分水之䇿其說有三其一曰御河湮滅失饋運之利其二曰恩兾以北漲水為害公私損耗其三曰河徙無常萬一自虜界入海邉防失備凡其所以熒惑聖聦沮難公議皆以三說藉口夫河决西流勢如建瓴引之復東勢如登屋雖使三說可信亦莫如之何矣况此三說皆未必然臣請得具言之昔大河在東御河自環衞經北京漸歴邊郡饋運既便商賈通行今河既西流御河堙滅失此大利誰則不知天實使然人力何及若議者能復澶淵故道則御河有可復之理今河自小吳北行占壓御河故地雖使如議者之意自北京以南析而東行則御河堙滅巳一二百里亦無由復見矣此御河之說不足聽一也河之所行利害相半夏潦漲溢浸敗秋田濵河數十里為之破稅此其害也漲水既去淤厚累尺粟麥之利比之他田其收十倍寄居丘冡以避淫潦民習其事不甚告勞此其利也今河水在西勢亦如此逺為隄防不與之爭正得漢賈讓治河之意比之故道歲省兵夫稍芟其數甚廣而故道巳退之地桑麻千里賦役全復為利不貲安用逆天地之性移西流之憂為東流之患哉此恩兾以北漲水為害之說不足聽二也河昔在東自河以西郡縣與虜接境無山河之限邊臣建為塘水以捍胡馬之衝今河既西行則西山一帶胡馬可行之地無幾矣其為邊防之利不言可知然議者尚恐河復北徙則海口出虜界中造舟為梁便於南牧臣聞虜中諸河自北南注以入于海蓋地形北髙河無北徙之道而海口深浚勢無徙移臣雖非目見而習北方之事者為臣言之大畧如此可以遣使按視圖畫而知此河入虜界邊防失備之說不足聽三也臣願以此三說質之議者則開河分水之說誠不足復為矣又臣訪聞今歲四五月間河上役兵勞苦無告嘗有數百人持版築器械訪求都水使者意極不善賴防邏之卒擁拒而散盛夏苦役病死相繼使者恐朝廷知之皆於垂死放歸本郡斃於道路者不知其數若今冬寒凍來歲春暖復調就便興役則意外之患復當如前臣不知朝廷何苦而不罷此役哉今建議之臣恥於不效而堅持之於上小臣急於利祿不顧可否隨而和之於下上下膠固以罔朝廷其間正言不避權要纔一二人耳然事非本職亦不敢盡言臣以户部休戚計在此河若復緘黙誰敢言者惟斷自聖心盡罷其議則天下不勝幸甚【元祐三年十一月上時為户部侍郎】 上哲宗論回河 范祖禹 臣聞周靈王之時穀洛水闘將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晉諌以為不可夫榖洛二水小川也王宫天子所居也小川水闘以妨王宫太子晉猶深陳禍福之戒言川不可壅壅必有禍以其違天地之性也今大河豈穀洛之比又無王宫之害以何理而欲塞之也六國之時鄰敵相傾則勸人以動衆役民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疲之無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為之間以說秦令鑿涇水為渠溉田夫以一渠猶能疲秦使無東伐今回河之役不知幾渠而自困民力自竭國用又多殺人命不可勝言之害此乃西北二虜所幸也是以臣與傅堯俞極言論列實以河北數路生民休戚國家安危輕重所繫天地血脈巳北向九年必非人力所能遏絶今之河流方稍復大禹舊迹入界河趨海初無壅底萬壑所聚其來逺大必無可迴之理自古亦無容易塞河之事欲望陛下與執政大臣考臣等言之是非若臣等所言為是即乞以數路生民為念以國家安危朝廷輕重為急速賜指揮停罷修河今將大冬盛寒宜早降德澤免生民饑凍死亡正李偉等欺罔之罪如以臣等言為不然方冊中語皆不可信而河有必回之理不於他處决溢為州郡大患不至苦虐數路兵民力役以致逃亡起為羣盗及不至火急收買數千萬物料致非時斬伐林木殘害天地之所生科擾州縣鄉村坊邑人民鞭笞枷錮星火督責致百姓驚騷流離之苦又免枉費國家不貲之計以致公私匱乏倉庫空竭内則姦狡窺伺别致生事外則四夷傳聞萌心作過但令大臣保得必無上件數事回河必有成功則臣等所言顯為謬妄豈可但隱忍而巳須當正臣等所言不當之罪黜責以勵後來乃可以示朝廷典法今不試驗臣等所言是否以救朝廷過舉而章奏纔下未及累日即䝉優加美遷臣不知大臣此謀為國耶為身耶若為國則當公天下之言盡河之利害不當以官職姑息使人不言若為身則是唯欲人之同巳而不欲人之異巳豈惟國事不當如此為大臣身謀亦未為得也人臣官愈進則當憂國愈深寵益加則當愛君愈切臣聞命遂緘黙不言不唯臣心實有所愧有識之士必指臣為貪利無恥忘國不忠之人伏望聖慈宣問大臣臣等所言回河是否如上所陳數件事理必有必無别白是非明辨可否使如臣輩不得緘黙 貼黄昨開第三第四鋪而第七鋪潰决殆非人意所料恐將來閉塞必有不測之患【元祐四年朝廷用李偉之議再興回河之役復置修河司祖禹時為諌議大夫同傅堯俞各上疏論列十月四日除堯俞為吏部尚書祖禹為給事中祖禹遂連上二奏此係第二奏】 上哲宗論回河 范純仁 臣聞堯舜之治不過知人安民知人則不輕信安民則不妄動小人之情希功好進行險生事於聖明無事之朝則必妄説利害覬朝廷舉事以求爵賞朝廷若輕信其言則民不安矣國家之弊常必由此臣不敢逺引古昔只以近事言之國家自仁宗以前天下無事百姓安樂雖有元昊曾叛獨陜西應付不易未聞四方匱乏百姓有嗟嘆之聲也自王安石輕信小人之言勸先皇更改法令而後乗間妄作者紛然矣又用兵之謀至於勸興靈武之役而生民被害衆矣且以先帝聖明舉動固欲詳審然小人利口欺誤執政而致執政復誤朝廷也其勸更法令者則曰君臣千載一遇時不可失及勸興靈武之師者復曰將為北虜所并時不可失臣前在政府又見欲回復河者又曰河勢方東恐變改不定時不可失臣以前車之戒是以深畏其言故嘗屢有奏陳以謂百姓久勞方賴陛下安養不急之務不可遽興䝉陛下專遣范百祿趙君錫相度歸陳回河之害甚明尋䝉宸斷復詔大臣令速罷修河司臣預奉行詔㫖深以復見堯舜知人安民為慶三兩月來却聞孫村有溢岸水自然東行議者以謂可因水勢以成大利朝廷遂捨向來范百祿趙君錫之議而復興回河之役臣觀今之舉動次第是用時不可失之說而欲竭力必成臣更不敢以為難成雖成三五年間必有决溢為慮且以河水東流之後增添兩岸隄防鋪分大叚數多逐年防守之費所加數倍則財用之耗蠧與生民之勞擾無有巳時更望聖慈特降睿㫖再下有司預約回河之後逐年兩岸埽鋪防捍工費比之今日所增幾何及逐年錢物於甚處辦則利害灼然可見利多害少尚覬徐圖茍利少害多尤宜安靜臣受陛下不次㧞擢之恩雖養痾補外不敢自同衆人坐視成敗所以罔避僣越之愆而伸補報之萬一區區愚誠惟聖聦憐察【元佑四年十一月上時知潁昌府】上哲宗乞開舊日汴口 梁 燾 臣愚嘗求世務之急得諸道路通汴之實始聞其說則可喜及考其事則可懼竊以廣武山之北即大河故道河常往來其間夏秋漲溢每抵山下舊來洛水至此流入於河後欲導洛以趨汴渠乃乗河未漲就嫰灘之上峻起東西隄闢大河於堤北攘其地以引洛水中間缺為斗門以通舟楫其實道河水助洛之淺涸也洛水本清而今汴常黄流是洛不足以行汴而所以能行者附大河之餘波也増廣武三埽之備竭京西所有不足以為支費轉運司毎每請於朝廷勢不能不為之應副竊計自縁清汴之費其夫無慮數百萬計從來上下習為欺罔之姦朝廷惑於安流之說稅屋之利恬不以為慮而殊不知新沙踈弱力不能制悍河水勢一則爛漫潰散將使怒流循洛而下直冒京師其患豈勝言耶此其大可懼者是甘以數百萬日增之費養異時京師萬一之患亦巳誤矣夫歲傾重費以坐待其患何若折其奔衝以終除其害哉為今日之計宜復為汴口依舊引大河一支啟閉以時還祖宗百年以來潤養生民之賜誠為得䇿汴口復成則免廣武潰注以長為京師之安省數百萬之費以紓京西生靈之困牽大河水勢以觧河北決溢之災便東南漕運以蠲重載留滯之弊時節啟閉以除蹙凌打凌之苦通江淮八路商賈大舶以供京師之饒為甚大之利者六此不可忽也唯坼去兩岸舍屋盡廢僦錢為害者一而不甚大所謂損小費以成大利也臣之所言特其大略爾至於考究本末措置纎悉在朝廷擇通習前後之臣付之無牽浮議責其成功伏望聖慈面詔大臣商擇而施行之事繫國體願留宸心【元祐四年上先是元豐元年西頭供奉官張從惠上言去年七月黄河暴漲異於常年水落而河稍北去距廣武山麓有七里逺者退灘高濶可鑿為渠引洛水入汴為萬世之利范子淵時為都水監丞畫十利以獻於是遣梁燾等行視燾還言不便二年又命内臣宋用臣往經度宋用臣還言可為於是詔用臣都大提舉導洛通汴自四月起六月畢工勞民動衆費用不可計至是燾上此議時為御史中丞】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方域門 營造 上真宗乞罷營玊清昭應宫 王 曽 臣伏聞朝廷設諌諍之官防政治之闕非其官而言者蓋表愚忠况當不諱之朝復忝非常之遇茍進思之無補懼竊祿以貽譏臣伏覩國家誕受殊祥薦膺秘籙祚洪圖於萬載超盛烈於百王陛下寅畏寳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澤浸無垠奉若之心斯為至矣而清濬發成命亟行就嚴城之北隅啟列真之秘宇式昭丕應特建嘉名自經始以來庀徒斯廣輦他山之石相屬於道途伐豫章之材逺周於林麓累土陶甓揮鍤運斤功極彌年費將鉅萬掩祈年之舊制踰槩日之前聞輟貴近以董臨假使權而領䕶如此則國家尊奉靈文之意不為不厚矣崇飾臺觀之規不為不壯矣然則臣之愚懇或異於斯既有見聞安敢緘黙臣以為今之興作有不便之事五焉雖鳩僝巳行未可悉罷茍或萬一采芻蕘之說省其功用抑其制度亦及民之大惠而憂國之逺圖也所謂五者之目請為陛下陳之且今來所創立宫規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切聞天下出産之處收市至多般運赴宫尤傷人力雖云只役軍匠寧免煩擾平民况復軍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邇者方畢封崇頗煩經費今兹興造尤耗資財雖府庫之中貨寳山積輂築之下工徒子來然皆内帑費積代之蓄藏百物盡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歛之惟難雖極豐盈猶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夫聖人貴於謀始智者察之未形禍起隠㣲危生安逸今雙闕之下萬衆畢臻暑氣方隆作勞斯甚所役諸雜兵士多是不逞小人其或䑕竄郊狗偷都市有一於此足貽聖憂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撫御寰區順承天地舉動必遵於時令財成不失於物宜靡崇奢侈之風罔悖隂陽之序臣謹按月令孟夏無發大衆無起土工無伐大木今肇基卜築衝冒鬱蒸俶擾厚坤乖違前訓矧復旱暵卒痒雷電迅風㧞木飄瓦温沴之氣比屋罹災得非以失承天地之明効歟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竊聆中間符命之文有清凈育民之戒今所修宫閣蓋本靈篇而乃過興剖掘之功廣務雕鎪之巧雖屢殫於物力恐未協於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陛下思祖宗之大猷察聖賢之深戒遷思回慮懲往念來詔將作之官息勤勞之衆輯寧羣品對越髙穹如此則遐邇宅心人祗快望必若光昭大瑞須建靈宫將畢相勞聿爰成績則臣敢效愚計亦可必行但能損彼規模减其用度止崇樸素無取瑰竒唯將之以誠明仍重之以嚴㓗名數之際加等是宜實費之資節儉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愛重民力之意豈不美歟昔太宗皇帝建太一上清等宫亦不使窮極壯麗臣謂陛下冝遵而行之取為法制以示不敢踰即鳴謙大德光於千古矣柰何特欲過先帝之制作乎并覩西京造太宗影殿東岳置㑹真之宫計其工庸亦皆不啻中人百家之産然於尊祖禮神則盛矣其於邦國大計則猶未足為當時之急務也臣料陛下必為海内承平邊隅清晏人康俗阜時和年豐縱或築宫無損於事則臣復謂其不然也方今疆場甫定虜廷有姑息之虞民俗茍安倉箱無紅腐之積况闗輔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農桑失望雖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復田廬秋冬之間饑歉是懼亟經營於神館慮稍鬱於輿情且往古廢興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在方䇿是足為商鍳者陛下覽之詳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試觀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靜無為者之安全乎願陛下留神垂聽無忽臣言則天下幸甚今雖上下之人皆知事理如此而人人自愛莫敢輕黷冕旈至於左右大臣則慮計之不從致見疎之悔中外百執則慮言之難達招妄動之尤使忠讜之謀未盡良為此也唯臣出自幽隱遭遇文明特受聖知度越流輩官為侍從身服簮裳粗識安危之機未申補報之効捐軀思奮今也其時又安敢循黙茍容不為陛下别白而論之乎是以輙率庸妄輕冒宸嚴感發於中無所顧避陛下寛其鼎鑊之罪矜其螻蟻之誠深監古先試垂採擇無謂増建靈宫為一細事而弗恤也臣以為興役動衆尤繫事機不可不察也當使鄉校之中豪奸之黨無所開竊議之口則㣲臣之望也天下之幸也【大中祥符二年六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仁宗乞罷寳相禪院剏建殿宇 韓 琦 臣竊聞右街寳相禪院見今移拆法堂剏盖大悲殿宇特命中官監領其事所役兵匠數千百人假以舟車資其輦運凡百用度悉從官給規模之盛功作甚崇臣計其興建之因恐非陛下之意也臣伏覩近者興國寺雙閣災延及大殿長廊俱為煨燼其寺舊安祖殿俯逼都市衆人之慮再有修葺而陛下亟降㫖命悉令停寢任其縁化使自營造斯所以重天戒而愛民力也稽諸載籍事實難行戴履之倫孰不欣幸何乃遽傷治體有損邦用起無名之役為不急之務者所謂恐非陛下之意斯可明矣又向者陛下崇務本之仁念維城之重即昭應之遺址建睦親之大第諸邸之聚三千餘間常度不充侵用南郊材植又且萬計復令出産州郡供補其闕物役之大從可知矣今者業巳成功焯為熙事何則厚宗枝而隆孝治豈無益之所為乎當時言事者猶比上封章願寢斯議蓋亦重改作而節浮費也臣以謂此役既終即凡土木不急之事一切宜停以緩財力夫崇采椽三等之制者唐堯之仁化也惜露臺百金之産者漢文之儉德也煥在方牘所宜規範伏望陛下俯從愚說逺紹前徽悟色相之非求本慈仁之足尚躋升壽域永底太平斯乃奉順祖宗愛養元元之本也其寳相院剏盖殿宇等臣欲乞詔下有司令悉停罷俾其營求施利得自修崇盖此殿若成則法堂未立加之廊宇制度悉求相稱必於間隙漸次申陳事既垂成理須從許如此則功費之廣倍於初矣利其成而規賞典者其徒亦繁矣且罷興國而營寳相則是休彼役而勞此功廢置雖殊耗蠹豈異臣又慮違陛下重天戒愛民力之本意故昧死陳述兾裨萬一【景祐三年七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仁宗乞罷修萬春閣 孫 沔 臣竊聞内中建起萬春閣破用至多役工不少方當仲春萬物發生昆虫起蟄按大禮月令故非興土木之時也况陜西宿兵三十萬經冬巳來抱戈被甲衝風冒雪受艱苦而爭性命數矣涉歲無一次特支以慰其懃瘁之節盡國家財賦闕乏未能豐冨於士卒今礲石鏤木朱帖翠非錢十萬不能成一閣而為優閑不急之務此諒非陛下之意必恐謟邪兾於僥倖立木上梁則獲賞賜畢工落成又遷官秩始謀之人得其利而使聖明受不恤四方之謗此義士所不忍聞也臣請罷營此閣且葺其舊制則可弭庻議而省虛費伏望陛下崇勤儉之風戒宴遊之樂節嗜慾之情養元和之氣保攝天機果斷政事則天下幸甚【慶歴元年二月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上仁宗乞罷修開寳寺塔 蔡 襄 臣數日聞迎舍利歸開寳寺臣始疑之必以為無有此事屢以愚言乞賜寢罷不䝉聽納今又聞民間傳言皆謂陛下欲重修開寳寺塔伏念陛下必以邊事為憂必以蒼生為意豈有枉費施於無用然慮僧徒妄引靈恠以惑聖聦臣請悉推意而盡言之或以舍利有光引為靈騐臣謂浮屠舍利之所居不能䕶惜天火所焚一夕而盡豈可謂之神靈枯朽之物灰燼之餘或有光恠多亦妖僧之所為也或以此塔太宗皇帝所造理須修復臣謂昭應宫上清宫皆先朝所置天火一空巳不復修孰有非議若以禁中共出資財不費於官不擾於民臣謂一塔之費百萬緍一錢之資皆生民膏血當此多事匱乏之時豈可虛費若施於土木果有福利以之助軍須而寛民力此豈獨無福利哉况天火所焚大為警戒陛下當修人事以報之今大興工役是以人力而拒天意也伏惟陛下聖哲聰明必無此議人言不巳臣實憂疑所有開寳寺塔如有乞修復者伏望陛下特加深罪以絶欺妄【慶歴四年六月上時知諌院】 上仁宗乞罷修寳相寺 何 郯 臣伏聞朝廷近有指揮以寳相寺昨遭焚蕩許令寺僧緣化修葺盖朝廷重縻府庫之財又不欲遂廢其寺故有此處分以臣愚心思之其間尚有利害不可不具論列訪聞寺僧主事者素來豪猾頗善結託今既開端許其緣化彼將假朝廷之命以脇誘民庶多求財貨則京師騷然侵蠹蓋其意不唯以修寺為事將圖財用為奉身恣縱之資或民力不足則將因緣權倖復求朝廷出府庫之財以畢其事此必然之理也假使民力可辦於國家雖無所費亦不可許何者方今公私財力大屈凡起一事興一役未嘗不取於民外方之民巳困數歛唯京師之民幸而未加横賦緩急有事亦將不免固不可使之輕費家貲以奉土木不急之務朝廷頃年修寺舍佛閣巳費累巨萬一旦遂為煨燼况外議傳云寺僧常以婦人置於佛閣昨火發之際焚死者數人若傳者果信是朝廷廣費財以崇奉佛事適足為羣僧淫戲之所近日主首坐遺火罪止於奪師名紫衣寛假巳甚不可更啟其姦弊重耗民財臣按春秋或書災或書火其名雖殊然於變異之兆其實同歸定哀之間兩觀桓僖宫災漢儒皆謂天燔其所不當立今寺舍之災豈非以彫靡之過不當立而立天命燔之亦如兩觀等災以示勸戒若又重議修之非所以畏上天之譴告伏望陛下追觀前事之監深究異祥之來無興功以荅天戒其寺舍佛閣欲乞一切罷修用示聖懷抑畏之美臣以朴愚誤䝉擢進茍有聞見不敢不陳惟聖明不以狂妄廢其言則死生幸甚【皇祐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仁宗論土木之功勞費 歐陽修 臣近者為京師土木興作處多乞行减罷尋准勑差臣與三司同共相度减定續具奏聞次今又聞聖㫖下三司重修慶基殿及奉先等屋宇臣伏見近年政令乖錯綱紀隳頽上下因循未能整緝唯務崇修祠廟廣興土木百役興作無一日暫息方今民力困貧國用窘急小人不識大計不思愛君但欲廣耗國財務為巳利恣侵欺於官物圖酬奨之功勞託名祖宗張大事體况諸處神御殿當盖造之初務極崇奉棟宇堅固莫不精嚴雖數百年必未損動近年巳來不住修換昨開先殿只因兩柱損遂換一十三柱前後差官檢計朝廷並不取信只慿最後之言遂至廣張工料蓋緣廣張得工料即多圖酬奬恩澤切以崇奉祖宗禮貴清靜今乃頻有遷徙輕瀆威靈要其所歸止為小人圖利臣見自古人君好興土木者自春秋史記歴代以來並皆書為過失以示萬世今小人圖一旦之利黷祖宗之威靈致人主於有過之地誰忍為之臣實痛惜臣因准勑减定於三司略見大槩開先殿初因修柱損今所用材植物料共一萬七千五百有零睦親宅神御殿所用物料又八十四萬七千又有醴泉福勝等處工料不可悉數此外軍營庫務合行修造者又有百餘處使厚地不生他物唯産木材亦不能供此廣費自古王者尊祖宗事神各有典禮不必廣興土木然後為能臣竊見累年火災自玊清昭應洞真上清鴻慶壽寧祥源㑹靈七宫開寳興國兩寺塔殿並皆焚燒蕩盡足見天意厭土木之華侈為陛下惜國力民財譴戒丁寧前後非一陛下與其廣興土木以事神不若畏懼天戒而修省其巳興作者既不可及其未修者宜速寢停况睦親神御殿於禮不宜作其事甚明别無禮典講求乞更不下太常便行寢罷其慶基殿如的有損漏只令三司差官整補不得理為勞績其奉先寺乞令寺家自修今垂拱殿是陛下常坐之殿近聞為無梁木且止未修諸皇親自火燒居宅後至今寄寓它居盖為將良材美木俯徇小人並於不急處枉費遂致合行修造處却致乏材伏望陛下追思累次大火常發於土木最盛處凡國家極力興修者火必盡焚且天厭土木而焚之又欲興崇土木以奉之以此福應未臻而灾譴屢降也伏乞上思天戒下察人言人言雖狂而實忠天戒甚明而不逺伏惟陛下聖德恭儉不樂遊畋凡所興修皆非嗜好但以難違小人一時之請自取青史萬世之譏實為陛下惜之伏望聖慈廣賜裁擇【至和二年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英宗乞罷修感慈塔 司馬光 臣聞感慈塔巳有聖㫖折修五層竊以開封府界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陜西西川等路自去冬少雪今春少雨麥田巳無所收昨得五月十三日雨方種秋田自後又經一月無雨萌芽始生隨復焦槁農民嗸嗸大率無食弃去鄉里流離道路雇妻賣子以接餱糧縣官倉廪素無蓄積贍給軍衆猶恐不足國無贏餘可以賑貸陛下當此之際所宜側身刻意降服損膳以救其患而更修此佛塔以費國用臣竊以為失緩急先後之務矣且此塔傾欹為日巳久借使更經數年不修於僧徒有何大患若百姓飢窮朝不及夕而國家不能收恤則老弱轉死溝壑壯者聚為盗賊當是之時雖有千塔將安用之夫府庫之財皆生民膏血茍非事不得巳安可輕費今有司既謟諛茍且曽不為陛下愛惜陛下又不以介意一皆聽之使四海蒼生果何所依仰臣愚欲望陛下親發徳音宣諭有司以今嵗旱灾且罷修此塔及其餘不急之費有似此者皆仰有司條奏以聞一切寢罷候年榖豐稔帑藏有餘然後徐議其事於聖政之初亦足以彰愛民之意為盛美之一事也【治平元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英宗論修内司乞添文臣一員 吕 誨 臣伏以先帝臨御四十餘年未嘗崇宫室侈服玩事宴游儉徳之著天下共知臣竊見修内一司居常取索無度盖三司逐急應付物色亦無由㑹計以此因縁為弊耗蠹滋深以事騐之後苑曽修龍舡一隻費用不知紀極經今四年有餘尚未畢工先帝果為宴遊之備豈容數歲造一舡不成事何其久非但費用直恐成一時奢侈之事貽譏後世有累先朝之全德誠可惜也臣欲乞朝廷差官㸃檢龍舡修葺經今幾年㑹計所費錢物有無欺弊所有修内司自來係中官二人管幹伏乞减省一員以武官代之仍添文官一員委自三司保舉所貴拘轄官物不致枉有費用實為利便【治平二年上時同知諫院兼侍御史知雜事】 上英宗論禁中修造 司馬光 臣伏見近日以來修造稍多只大内中自及九百餘間以至皇城諸門并四邊行廊及南薫門之皆非朝夕之所急無不重修者役人極衆費財不少此蓋陛下纉極之初禁廷之中誠有破漏不可居者陛下略命整葺理亦宜然而左右之臣便謂陛下好興土木之功遂廣有經度雖不至損壊之處亦毁拆重修務以壯麗互相誇勝外以希㫖求知内以營私規利萬一陛下更因此賞之則營造之端猝無窮巳國財必竭民力必殫臣切惟陛下新臨天下惠澤未孚於民而以好治宫室流聞四方非所以光益聖德也修造勞費不可勝數臣請具言諸州買木一事擾民甚多衙前富厚有産業之人毎遇押竹木綱散失賠填無有不破家者先帝躬履節儉宫室苑囿無有増飾故諸場材木皆有羡餘屢下赦恩放免買木以寛民力自頃修造倍多諸場材木漸成减耗有司於外州科買百端營致尚恐不足而工匠用之賤如糞土昔漢文帝惜十家之産罷露臺而不作今諸前後所積竹木何啻十家之産陛下至仁若察其所從來得不為之愛惜乎况即今在京倉庫疎漏甚多皆以上件數處興功占使匠人物料未暇修葺致粟帛之大有損敗古者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今之所修緩急先後無乃未得其宜乎又皇子生而富貴年未及冠所宜示以樸素謹其所習今聞所修三位規模侈大又復過於祖宗之時皇子所居漢明帝曰我子何得比先帝子此恐非所以納之於義方也臣愚伏望陛下特降聖㫖應大内裏外舍屋即日不至大損壊之處及不至要切如南薫門之並罷興修其皇子位只因舊屋夾截修整早令畢工不得過為宏麗且令那减匠人物料修倉庫之損壞者所有諸處監修之官自是本職更不與减年磨勘及轉官酬賞以塞泰侈之源使天下皆知陛下去奢從儉仁民愛物不亦美乎【治平二年五月上時知諌院】 上哲宗乞罷中慜造寺 張舜民 臣備員宰屬無補歲月茍有所見不敢不言祖宗日逺淺聞狹見且以嘉祐治平及熙寧之初年揆之當嘉祐治平與熙寧之初在京寺觀幾何僧籍幾何今相距未三十年間創造修飾寺觀外來土居之僧徒無慮數倍之多也不唯其多愈見其侈彼百間不足居也我則以千楹彼丹雘不足觀也我則以金碧前恥不若後求勝之為朝廷則曰我一以官錢營造未嘗取民也為僧徒則曰我唯是化緣修建不敢仰於官也究而言之則財力是何從出哉皆百姓之膏血也漢文帝以露臺為中人十家之産罷而不為孫樵謂十農夫之耕十蠶婦之織終歲不能養一僧徒今一寺觀之興造又何止中人十家之産一僧徒之奉養又何止十農婦之耕織以古望今良可歎也尤不可忍者是以軍營地修造寺觀也祖宗開基有此都邑當其經始可謂勤勞罷方鎮之兵而聚之京畿其慮深矣漕輓金粟休養區處靜則雄中動則制外不畏一朝之警急熙寧併廢鞠為茂草有識視之猶或歎息今又委為寺觀其勢未巳太平日久兵愈消地愈空寺觀愈多茍有一朝之急則將驅僧道以禦之乎累朝勑令創造寺觀者徒二年造殿閣神祠者杖一百若殿閣有損壞而欲移修者申所屬驗實乃聽即不得以修造寺觀為名求化錢物此朝廷之法禁也非不明白外方州縣以時申明無敢慢易唯京師此法不行京師法令之所出乃猶不行前之日官造一寺觀後之日私起一殿閣疇敢誰何不知此俗何時而替也今所謂中慜者既為西塔又為東塔東塔未起又請造寺朝廷為之響應不知造寺何時而巳乎又安知今請之寺成而更不欲造寺修塔乎在國則以為蠧在巳則以為功於其起塔聚徒之處居處十數年之間返謂我為客寄棲泊簷廡之下備極恓惶此尤見罔上誕謾之甚也其居其處其飲其食享御凡百指呼王公大人有及之者乎不唯不及有似之者乎是欲窮極饜奪無有休已朝廷既許以空閑官地且京城之中何處有空閑之官地以待修寺者非居民則官府非官府則軍營民居官府既不可遷彼將不滿而再請則唯有空閑軍營可以從事矣此役一興上之宫邸衣冠之家下之閭閻商販小民又將征求割剥三五年間不得休巳比年巳來豐歉不常自冬徂夏雨淫為災京之東南千里瀰不止夏秋不成而復田廬漂沒今巳八月麥未施種闗中又以旱訴至于來歲尚未可知都市飲食儉薄小民失職衢巷之中稍有菜色遷流之民日有過者二聖焦勞軫惻分遣使臣賑恤之方未知攸濟豈可因之飢饉重以此徒蟊賊良民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其能賑濟唯在聖慈伏乞特賜指揮將八月四日指揮更不施行令中慜止居相國寺東塔或不自安即勒歸受業院舍仍乞申明勅令自此止絶修寺造塔之役不唯少阜於民財亦可仰消於天變 貼黄成都歲作萬僧㑹近因臣寮上言巳有指揮止絶然在京一歲之間如萬僧㑹略有數十未聞朝廷略行呵止中慜作三春㑹日供萬人計其為費何止成都之百倍是國家之政令行於逺而不行於近伏乞朝廷申明禁約皆足增光聖政振起風俗【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為右司員外郎】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二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一 上太宗諌北征 李昉等 臣等竊以北狄驕悍自古為㓂乗時犯塞往往有之一昨輒率種落來擾疆埸陛下櫛風沐雨衝冒嚴凝親御戎衣以攘民患凡兹醜類畏威而逃因而翦之易於拉朽况幽薊之壤久䧟匪人慕化之心倒垂斯切今若擁百萬横行之衆弔一方徯后之民合勢而攻指期可定其如大兵所聚轉餉是資且河朔之區連歲飛輓近經蹂踐尤極蕭然雖偶荐於豐穰恐不堪其調發屬兹寒冽益復罷勞况今彊㓂宵奔邊陲寧肅若親廵塞下震耀威容固是懼彼殘妖亦恐勞於大舉伏望申戒羽衞旋斾京都善養驍雄精加訓練嚴勑邊郡廣積軍儲講習武經繕修攻具俟府藏之充溢洎閭里之富全朞歲之間用師未晚【太平興國五年十一月丹㓂雄州巳酉詔廵北邊癸丑闗南言破丹萬餘衆斬首三千餘級戊午駐蹕於大名府雄州言丹皆遁去上遂欲進攻幽州十二月戊寅命曹翰劉遇為部管趙延溥白欽祚為都監復命宰相問昉及扈䝉等事之可否昉等同上此奏上深納其說下詔南歸昉時為翰林學士】 上太宗論幽燕未下當先固根本 張齊賢 臣竊惟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闗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以生靈為念乎臣毎料之此不足慮也自河東初降臣即權知忻州捕得丹納米專典皆自山後轉般以援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盖力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寨入㓂則田收頓失擾邊則守備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國家守要害増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巳行民心巳定乃於鴈門陽武谷來爭小利此則戎狄之智力可料而知也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若重之謹之戎㓂不足吞燕薊不足取自古疆之難非盡由戎狄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寨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蓄力養銳以逸自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稱良將於趙用此術也所謂擇卒未如擇將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則邊鄙寧矣邊鄙寧則輦運减輦運减則河北人民獲休息矣獲休息則田業増而蠶織廣務農積穀以實邊用且戎狄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為㓂哉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事角戎狄之勢而巳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人民本也戎狄末也中夏内也夷狄外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則戎狄歛袵而至矣陛下愛民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所慮羣臣多以纎㣲之利尅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者彼為此效相習已久至於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歛怨速尤無大于此伏望審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荆湖西川河東有偽命日賦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稅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去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於民事委長吏聞奏如敢循常不以上聞自當嚴加典憲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此以德懷逺以惠利民則幽燕竊地之㓂沙漠偷生之擒之與屈膝在術内爾【太平興國五年十二月上時為左拾遺直史館】 上太宗論邊事 田 錫 臣聞動靜之機不可妄舉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利害相生變易不定用捨無惑思慮必精夫動靜之機不可妄舉者動謂用兵靜謂持重應動而靜則養㓂以生姦應靜而動則失時以敗事動靜中節乃得其宜今北鄙繹騷蓋亦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㨗捕斬小勝為功賈怨結仇乗秋致㓂召戎起釁職此之由伏願申飭將帥慎固封守勿尚小功許通互市索獲蕃口撫而還之如此不出五載河朔之民得務三農之業亭障之地可積十年之儲前歲俶擾邊陲親迂鸞輅今兹張皇聲勢頗動人心若玁狁來侵六龍夙駕戎羯既退萬乗方歸是皆失我機先落其術内所以兵不得分屯農人不得收歛勞頓斁耗可勝言乎軍國大端固當謹始戎族未亂無煩强圖狄勢未衰何勞力取待其亂而取之則克乗其衰而兵之則降旣心服而志歸則力省而功倍自古貪利薦食不獨匈奴邀功起戎亦自邊將當鑒前軌以恢永圖昔漢安帝時東夷犯境連年不息漢頗患之其主云亡其子繼立漢乃命使弔之東夷感恱還漢生口一隅晏然至於南蠻亦嘗畔渙始由邊吏増賦乗怨㓂掠光武時西戎犯邊班彪請置護羌校尉通其貨之有無治其人之寃枉塞垣遂安誠願考古道務逺圖示綏懷萬國之心用駕馭四夷之䇿事戒輒發理在深謀臣又謂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國家務大體求至理則安捨近謀逺勞而無功則危為君有常道為臣有常職是務大體也上不拒諌下不隱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惡萌欲心漢武帝躬秉武節遂登單于之臺唐太宗手結雨衣往伐遼東之國率義動之衆徇無厭之求輸常賦之財奉不急之役是捨近謀逺也沙漠窮荒得之無用夷狄遺種殺之更生是勞而無功也臣又謂利害相生變易不定者兵兵書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蓋事有可進而退則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進則利用之事去焉能審利害則為聦明以天下之耳聽之則聦以天下之目視之則明故書曰明四目達四聦惟此聦明在無壅塞盡去相䝉之弊乃協知幾之神臣又謂取捨不可以有惑故曰孟賁之狐疑不知童子之必至思慮不可以不精故曰差若毫釐繆以千里自國家圖燕以來連兵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憂恢復弔伐之名雖建洪業可否禍福之實宜留聖心願陛下精其思慮决其取捨無使曠日持久窮兵極武為國大計不得不然【太平興國十年五月上時以左拾遺知相州】 上太宗諌親征 李 至 臣伏以幽州早䧟胡塵久隔皇化方屬混同之運獨為叛渙之方國家士馬精强戈甲犀利府庫羡饒敖粟紅腐以陛下文武雄略聖謨天討雖太山壓卵烈火燎毛未足以方其易也然而兵者凶器戰者危事用之之理必務萬全且幽陵之邦敵之右臂王師既擊彼必拒張攻城之人不下數萬兵多費廣必須大備糇粮假令一日剋平必作十旬准擬未知邊庾可充此乎又賊城之傍坦無陵阜去山既逺取石尤難金湯之堅非石莫碎未知飛砲之用將安得乎儻有闕如臣願陛下且務繕修更資訓練蓄威以養銳觀釁以伐謀縱涉歲年未為稽晚所兾長鯨之戮斷在不疑封豕之誅義無再舉必也聖心獨斷睿筭巳成則京師天下之根本願陛下不離京闕恭守宗廟示敵人以間暇慰億兆之衆多䇿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暫駐鑾輿揚聲自將以張兵勢壯軍威䇿之中也至於逺提師旅親幸邊陲北則戎援可虞南則中原可慮則曵之懇切斷鞅之狂愚臣雖不才亦耻在二賢之後也【雍熙三年正月上時為參知政事】 上太宗請班師 趙 普 臣自二月中伏覩忽降使臣差般糧草及詳勑命知取幽州既奉指揮尋行科配非時舉動莫測因由爾後雖聽㨗音未聞成事稍稽剋復俄及炎蒸飛芻輓粟以猶繁擐甲持戈而未巳民疲師老漸恐有之臣自此月以來轉増疑慮潜思陛下萬幾在念百姓為心聖略神功舉無遺筭至于平取浙右力取河東垂後代之英竒雪前朝之憤氣四海咸歸於掌握蒼生將致於雍熙唯彼蕃戎豈吾敵對蓋遷徙鳥舉自古難得制之前代聖帝明王無不置於化外任其隨逐水草皆以威徳御之此際官家何銷掛意必是有人扶同謟佞誑惑聦明因興不急之兵稍涉无名之議非論曲直且覺淹延將成六月之征頻有千金之費以此忖度深抱憂虞竊念臣雖寡智謀粗親墳典千古興亡之理得自簡編百王善惡之由聞於經史其間禍淫福善莫不如影隨形煥若丹青明如日月常為大訓歴代寳之臣讀史記見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輩所上長書及唐明皇時宰相姚元之直奏十事可以坐鎮患害立致昇平唯慮至尊未能留意醫時救弊无出於斯又聞前事為後事之師古人為今人之則據其年代雖則不同量彼是非必然无異輒思抄錄專具奏呈伏望聖慈特垂披覽伏念臣謬以庸材叨居顯位幸偶千年之運深承二聖之知從白屋而上青霄非由智略出卑寮而登極品只是遭逄恩私何啻於豚魚報荷不知於犬馬粗懷性識常積兢皇所恨者齒髮衰殘精神减耗既不能獻謀闕下又不能效命軍前唯有㣲誠書章上奏今者伏自朝廷大興禁旅逺伐山戎驅百萬之生靈咸當輦運致數州之土地半失耕桑則何異為鼷䑕而發機持明珠而彈雀所得者少所失者多只於得少之中猶難入手更向失多之外别有闗心全未見於便宜可重興於詳酌臣又聞聖人不凝滯於物見可而進知難而退理貴變通情无拘執故前書所謂事苦則慮易兵久則變生臣之愚誠深懼於此秦始皇之拒諌終累子孫漢武帝之回心轉延宗社若或遲晚恐失機宜而况旬朔之間便為七月之慮内地先困邊廷早凉北狄則弓硬馬肥漸難擒制中國則民疲師老或誤指蹤臣今獨興沮衆之言深負彌天之愆輒陳狂瞽抑有其由竊以臣暮景殘光能餘幾日酬恩報義正在今時恐勞宵旰之憂寧避僣踰之罪䖍希聖聽早議抽軍聊為一縱之謀别有萬全之䇿伏望皇帝陛下安和寢膳惠養疲羸長令外戸不扄永使邊烽罷警自然殊方慕化率土歸仁既四夷以來王料契丹而焉往又何必勞民動衆賣犢買刀有道之事易行无為之功最大如期弔伐是為萬全臣又竊料陛下非次興兵恐因偏聽其奈人多獻佞事失防㣲大凡小人難保始終但務身謀誰思國計或承宣問皆不實言盡解欺君寧憂敗事得之則姦邪為利失之則社稷懷憂昨者直取幽州未審誰為謀者必无成筭俱是狂言其於虛實之間此際揔應彰露臣緣不知頭主无以指射姓名伏望官家尋其尤者特正姦人之罪免傷聖主之明所貴詐偽悛心忠良盡力共畏三千之法同堅八百之基臣此時欲吐肺肝先寒毛髮驚疑猶豫數日沉思往哲臨終尚能尸諌㣲臣未死爭忍面諛明知逆耳之言不是全身之計但緣恩由卵翼命直鴻毛將酬國士之知豈比衆人圖報投荒弃市甘當此日之誅竊祿偷安不造來生之業唯祈明聖特賜察量更有細㣲列具劄子條奏冒犯旒冕臣无任傾心懇憂國忘家涕泗徬惶激切屏營之至 手劄子 一臣以濫守藩方聊知稼穡見當州界承前多是荒凉戸小民貧程遙路僻量其境土五縣中四縣居山驗彼人家三分内二分是客昨來差配甚覺艱辛伏緣在此直至莫州來往四千餘里或是无丁有稅須至雇人般糧毎㪷雇召之資賤者不下五百元配二萬石數約破十萬貫錢直如本户自行費用无多所較乃是二萬家之貧户出此十萬貫之見緍所以典桑賣牛十間六七其間兼有鬻男女者亦有弃性命者仍加善誘偶赴嚴期自從起發去來巳及二十餘日近知内有人户私却到鄉村皆云装起軍粮未有送納去處緣无口食再取盤纒既莫辨其真虛又難行於考覆訪聞街坊竊議前後說得多般稱彼契丹圍却軍都兼被刼却糧草及令尋勘皆却隱藏蓋緣臣无以知軍前事宜只聽得外面消息况九重嚴宻事應不泄於朝廷柰百姓流言巳相傳於道路詳其住滯必有艱難伏望聖慈早令停罷更或遲久轉費糧儲潜思今日人情不可再行差配如或再行徭役决定廣有逃移假令收下幽州轉慮干戈未息忽然生事未見理長必因僣濫之徒姦邪之黨但說契丹時逢暗主地有災星以此為詞曲中聖㫖殊不知蕃戎上下幽州俱置生涯土宿照臨外處不可征討若彼能同衆意縱㓜主以難輕不順羣情無災星而亦敗誠宜守道事貴無私如樂禍以貪功慮得之而不武此蓋兩省少昌言之士憲臺無有識之人而况補闕拾遺合專思於規諌天文歴筭須預定於吉凶成兹誤失之由各負踈遺之罪若無懲誡何戒後來 一臣緣久居近職備見人情至於後殿三班前朝百辟文武雖異是非略同纔奉委差便思僥倖難詢利害各避嫌疑而况毁譽生心貪求恣意狀同誑妄率以為常其間久歴事者明知而佯作不知初為官者不㑹而仍兼詐㑹多非當實少得純良而又凡闗宣敕委差便是帝王心腹方資視聽切要精詳就中用軍不同閑事必料曾使㳂邊相度往彼參詳不知能有幾人應得當時言語如今比較並見直虛乞誅罔上之輩流便作抽軍之題目自此則潜銷媚佞免誤朝廷唯此區分以為激勸 一唯有勾抽不同舉發一則我無闘志一則彼有讐心而况契丹懷桀驁之情恃胡馬之力乗兹恕捨即慮追奔須作過防免輸姦便伏乞皇帝陛下密授成筭遐宣睿謀但令硬弩長槍周施禦捍前歌後舞小作程塗凡遇交鋒何憂乏力只應信宿尋逺城池便可使戰士解鞍且作防邊之旅耕夫歸舍重為樂業之人是多難興王巳垂芳於往昔從諌則聖宜頌美於當今此事施行天下幸甚 一臣今將本末細具敷陳常思發跡之由實有殊常之幸其於際㑹近代無倫伏自宣祖皇帝滁州不安之時臣䝉召入卧内昭憲太后在宅寢疾之日陛下喚至床前念以傾心皆曽執手温存撫諭不異家人唯懷竭節輸忠以至變家為國慙虧德望有以遭逢先皇開創之初尋居密地陛下纂承之日將入中書䝉二聖之深知當兩朝之大用不唯此世應係前生禮雖限於君臣恩實同於骨肉是以凡闗啟沃罔避危亡蓋緣毎思陛下本是天人暫來塵世是以生知福業性禀仁慈潜聞内裏看經盤中戒肉今者願忍一朝之忿常隆萬刼之因如或未止干戈必恐漸多殺害即目民愁未定戰勢方揺仍於夢幻之中大作煩勞之事是何㣲類誤我至尊乞明驗於姦人情不容於首惡興言及此涕淚交流又念臣雖寡智謀實同榮辱都緣意切不覺詞繁冒犯宸嚴不勝戰越【雍熙三年五月上時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詔荅曰朕昨者興師選將止令曹彬等頓於雄邉褁糧坐甲以張軍聲俟一兩月間山後平定潘美田重進等㑹兵以進直抵幽州共力駈攘俾狄人之黨逺遁沙漠然後控扼險固恢復舊疆此朕之志也柰何將帥等不遵成筭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逺闘速取其郡縣更還師以後輕重往復勞弊為戎人所襲此責在主將也况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蓋念彼燕民䧟於胡羯將救焚而拯溺匪黷武以佳兵卿當悉之也邉防之事巳大為之備將來敢肆侵撓必當盡殱醜類卿勿為憂卿社稷元臣也忠言苦口三復來奏嘉愧實深】 上太宗荅詔論邊事 田 錫 臣伏覩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寮以北鄙多虞戎人為患延佇良䇿降諭德音詢禦侮之嘉謀問安邊之逺略俾悉陳於異見將擇用其所言臣之顓愚豈足上副宸㫖臣之狂直敢不罄盡鄙懷儻納可禆事宜 明聖不罪於狂瞽臣每讀史傳詳觀古來戎 狄騷邊乃是常事朝廷設備自有常規舉其大略而言之不過訓練師徒選擇將帥廣蓄儲備多置屯田嚴其池城明於斥候謹於烽火利其甲兵行間諜以離狄心禁侵擾以怠敵意待彼羸弱因勢取之候其賔服以德綏之此皆方冊備陳采擇可用也捨此則未見禦戎之術用此在臨事之宜兵機則不可定謀邊議則須依古制今具條奏惟陛下擇而行之 一今之禦戎無先於選將帥既得將帥請委任責成不必降之以陣圖不須授之以方畧自然因機設變觀釁制宜以此無不成功以是無不破敵昔漢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殺長吏趙充國年七十矣上使丙吉問曰誰可為將充國對曰無踰老臣以是言之則請令宰臣巳下各舉堪為將帥者又令宿舊武臣素有問望者亦令自舉然後陛下詳擇而用之又趙充國既為將宣帝遣問曰將軍度羌虜如何當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戎逆天背叛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以是言之昔充國為老將尚謂百聞不如一見况今委任將帥而毎事欲從中降詔授以方略或賜與陣圖依從則有未合宜專斷則是違上㫖以此制勝未見其長伏乞速命宰臣令舉良將及令素有問望宿舊武臣自舉其能及舉所知者也 一將帥行恩信䘏士卒必豐財貨方得士心昔趙奢為將所得王之賞賜盡與軍吏又李牧為將軍市之租皆用享士卒魏尚守雲中其軍市租盡以給士卒出私養錢享賔客軍吏是以匈奴不近雲中之塞今國家所命將帥雖古今異宜凡有給賜今則誰敢效古散家財賞士卒去吝嗇有幾何人哉若以年年供億輓運老師費財曷若厚給將帥使之賞用也又聞近侯伯亦有㕔直三五十人習騎射為心腹每出入陣敵得以㕔直隨身翼衞主帥後來不敢養置昨來楊業䧟陣訪聞亦是無自巳腹心從人䕶助捍禦以致為狄之所獲今雖時異事殊然廢置利害亦繫詢訪行之 一今之禦戎以㳂邊諸郡有勇智者命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訖方奏使人人各盡其才術此必為陛下各立殊勲控制侵侮昔後漢郭伋為漁陽太守時匈奴數抄郡界邊境苦之伋乃整飭士馬設攻守之略匈奴畏憚不敢入塞人得安業在職五歲戸口増倍又張堪為騎都尉破匈奴於高栁拜漁陽太守捕繫姦猾賞罰必信人皆樂為用匈奴以萬騎入漁陽堪乃率數千騎奔擊大破之郡界以靜乃於孤奴開稻田八千餘頃勸人耕種以致豐富百姓歌之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以此言之則㳂邊諸郡請令擇有智勇者為刺史必副陛下之憂寄也 一今之禦戎更在恱取軍情凡經揀退尚堪力役者却與元本料錢其歿陣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營老㓜宜矜憫優恤或給賜令各存活勿使寒飢無所歸向又不可取充洒掃裁縫之其次揀中新招到軍雖稍有身首人材未宜便令管轄舊人須是經歴行陣稍知軍伍次第㣲有勞效者方令充節貟所貴巳下亦各甘心兼易為驅使若曽有功勞未得優賞者即乞别作名目優異酬賞臣未知朝廷府庫錢帛之大數亦不知國家支費用度之衆寡若陛下省罷塔廟之費耗廻充軍旅之賞給則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若是破敵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禦戎亦宜别設條例等第立賞若得一堡壘或復一障亭與某官與若干賞賞不踰時必誠必信條例不煩令軍中曉㑹此必有果敢智謀之士副陛下之立賞也 一今之禦戎又宜以重賞召募敢死之士仍以古來選士之科以取士卒亦於軍中擇取應得選士之條目令舉其六七更可詳酌増損且據兵書言之取曾習韜鈐者有謀畫者又取能知敵情偽者取能知山川險易徑路迂直者取强弓過人能斬虜搴旗者又取往復數百里不及暮至者又取能破格舒鈎或負數百斤行五十步者又取趫㨗若飛能踰壍壘出入無形堪窺覘者各區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將帥之指使也 一今之禦戎外則委任將帥内則詢謀宰臣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詔必令宰臣議之臣聞前年出師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賀令圖之輩悮惑聖聦陳謀畫䇿而宰臣昉等不知又去年招置義軍刺配軍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豈有議邊陲發師旅而宰相不與聞若宰相非才何不罷免宰相可任何不詢謀今宰相普三入中書再出藩鎮重望碩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無不歴乞陛下以軍旅之事機密之謀悉與籌量盡其規畫此乃國體君父至公臣聞偏信生奸獨任成亂侯利用賀令圖等既悞陛下機宜於前無令似侯利用賀令圖者復悞陛下機宜於後伏乞陛下一一與宰臣謀議事事與宰相商量悔目前獨斷之明詳今後公共之理則事无不允當下无不盡忠則大臣之間足以副陛下憂勤之㫖也 一今之禦戎在乎辨邊上奏報之虛實察左右䝉蔽之有無奏失利則未必盡言報大㨗則不足深信陛下未當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䇿成敗安危成敗之理乞陛下詳而察之 一今之禦戎無先用諜兵書曰事莫宻於間賞莫重於間狄中自有諸國未審陛下曽探得凡有幾國否幾國與匈奴為讐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賞行間諜間諜若行則夷狄自亂夷狄自亂則邊鄙自寧昔李靖用間破突厥心腹之人自離貳也書在唐史其事可知以募能往絶域闘亂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漢之陳湯傅介子之流則不勞師徒自然歸化此可以緩陛下憂邊之心也其餘謹烽火明斥候亦可以依古法為警備趙充國傳曰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雖天道逺而難知然昭昭垂象緯者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之禦戎凡召發兵士或儲粮草亦宜謹靜勿使喧煩臣竊聞去年於戸稅上折科馬草及官中和買當買納未足之間即有使臣催督貧下户婦女有行科校者又聞汴河乾淺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運國家計度何在而臨時一至於此輦轂之下豈無外國諜人臣即不知國家見在軍儲支得幾年若是無九年之粮實為無備若是无三年之粮實為窘急若不窘急則何以科校婦女而納草添注河水而待漕運也 一今國家冨有天下精卒利兵計有百萬然无將帥為陛下治兵昔吳起為將為士卒吮癰霍去病為將漢帝欲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滅豈以家為竇嬰為將得所賜金千斤陳於廡下軍吏過者量取為用未諭陛下以今之將帥如吳起霍去病否若以臣所見即將帥必無其人何以知之將帥肯與士卒吮癰乎若賜第宅肯不要乎將帥非材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風而懼今有居顯位食厚祿為國之謀即不足奉身之謀即有餘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靜之理然以臣所見凡小小公事不勞陛下一一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計為子孫之逺圖則在乎舉大略求將相帝王之大體也設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無邪則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則外自安臣謂邊上動由朝廷動之邊上靜由朝廷靜之任賢相於内則百職舉而紀綱振委良將於外則四夷靜而邊鄙安臣之愚備於此矣巳然之患既陛下徧訪直言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巳上條奏悉是國家巳然之事所以勞陛下謀及卿士詢于芻蕘凡百臣寮悉陳所見然臣謂國家復有未然之事得不為陛下言之得不為陛下憂之今戎主一姥而巳用黠虜為謀主頗有輕中國之志今春夏必漸退秋冬必復來制之禦之惟在前所籌數事而巳若將狄人禦之而不去邊境備之而未寧加以匈奴間諜於西蕃漢家未斷其右臂即秦隴千里之外沙玊闗之西恐非國家之所有萬一兵歉相仍㓂盗多起此時何以謀之此時何以禦之聖人不能不灾而能禦灾今陛下聖德合天三邊無虞萬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計得不由未然之事而豫防之此亦禦戎之逺意也 右臣備位掖垣忝司誥命祗奉睿㫖俾陳方略昧於時事思慮不精然於狂愚庶或可采【端拱二年正月上時為知制誥】 上太宗荅詔論邊事 王禹偁 臣伏以中國之病匈奴其來久矣故書云蠻夷猾夏㓂賊姦宄則五帝之所不免也又詩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則三王之所為患也爰自秦漢降及隋唐擊伐通和布在方冊皆陛下之所詳覽矣臣今獨引漢之文帝時事跡以為警戒望陛下留意而覽之則天下幸甚蓋以漢之十二帝言乎聖明者文景也言乎昏亂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時單于最為强盛大有侵掠候騎至雍火照甘泉宫哀平之時呼韓耶單于每歲來朝委職稱臣邊烽罷警此豈繫乎歴數而不由于道德邪臣以為不然矣且漢文當單于强盛之時而外能任人内能修德使不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當單于衰弱之際外無良將内無賢臣而使之來朝者繫于時也臣以為國家廣大不比漢朝陛下聖明豈减文帝犬戎之强盛未及單于時至如撓亂邊土觸犯天威豈有候騎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在陛下外任其人内修其德矣以臣計之外任其人内修其德之道各有五焉謹列如左外任其人有五者一曰兵勢患在不合將臣患在无權陛下固未能專委一人則請於㳂邊要害之地為三軍以備之若有唐受降城之類如國家有兵三十萬則毎軍十萬人使互相救援責以成功有功者行賞無功者明誅則犬戎不能南下矣二曰伺邏邊事罷用小臣用小臣則邊情有隱而不盡知也臣伏見往來邊上者多闒茸小臣雖有愛君之心而無愛君之實恐邊疆塗炭而不盡奏邊民哀苦而不盡聞陛下誠能用老成大僚往來宣撫賜以温顔使盡情无隱則邊事濟矣三曰行間諜以離之因釁隙以取之臣風聞犬戎中婦人任政荒滛不法陛下宜委邊上重募邊民諳練蕃情者間諜蕃中酋長㗖之以厚利推之以深恩蕃人好利而无義待其離心因可取也四曰以夷狄攻夷狄中國利也今國家西有趙保忠折御卿為國心腹陛下亦宜勑此二師率麟府銀夏綏五州張其犄角聲言直取勝州則犬戎懼而北保矣此實不用但張其勢而巳五曰下哀痛之詔以感激邊民頃歲陛下首伐燕薊蓋以本是漢疆晉朝巳來方入戎狄既四海一統理宜取之而邊民不知陛下之意皆以貪其土地致犬戎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詔告諭邊民則三尺童子皆奮臂而擊之矣然後得蕃人一級者賜之帛得胡地一馬者還其價得酋帥者與之散官如此則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也内修其德有五者一曰併省官吏惜經費也竊以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設六官寮屬漸廣秦併六國郡縣益多食祿者日増力田者日耗降及漢魏以至隋唐員數有加職名無减清介者止餘俸料貪濁者又恣侵漁是以約人命官斯為中矣今百官之内三班之中若備論冗食且恐迃廻有煩聽覽只如臣舊知蘇州長洲縣七千餘家自錢氏納土巳來聖朝命官之後七年無縣尉使主簿領之未嘗缺一事三年置縣尉主簿又存之未嘗立一功以臣詳之天下大率如是臣請黜陟庶寮併省羣吏賢者得以陳力不肖得以歸耕誠能省官三千貟减俸數十萬以供邊備以寛民賦亦平戎之大計也二曰重選舉伏自陛下臨御以來力崇儒術親至文闈志在得人未嘗求備上自文士下及腐儒大則十數年之間便居冨貴小則數月之内便預官常或一行可觀一言可采寵賜之數動踰千萬不獨破十家之産抑亦起三軍之心臣亦其人因自言爾臣恐擐甲之士有使鶴之言望陛下减儒官之賜均戰士之恩矣三曰信用大臣參决機務蓋以分閫外之事者在乎將帥用堂上之兵者在乎相臣宜資帷幄之謀以决安危之䇿方今君臣親愛宰執賢明振古而來未之有比然而限以常禮隔以朝儀情恐未通言恐不盡臣毎見千官就列萬乗臨軒中書有平章之文密院有機務之奏三司有出納之計歴階而進禮成而退為定制也臣望陛下坐朝之暇聽政之餘頻召大臣共議邊事定而後行無容小臣間厠即係單于之頸斷匈奴之臂必有人矣四曰不貴虛名戒無益也臣以為聖人無名神人無功跡用不彰品物自化道德既䘮功名始生五帝之時猶能不伐三代而下多有自矜討蠻夷則重困生靈得土地則空標史冊禍敗之本何莫由斯方今萬國駿奔四方康樂聖德被矣神功著矣唯兹北狄未服中原以臣思之恐是宗廟之靈天地之意慮陛下驕于大寳怠于萬幾用廣聖謨以為警戒陛下誠宜作備邊之計示憂民之心不必輕用雄師深入虜境竭蒼生之衆力矜青史之虚名如此則天道順人心恱年歲之間可緩而圖也五曰禁止游手厚民力也夫牧民者君也聚人者財也産財用者土地也闢土地者人民也民衆則土地闢土地闢則財用足財用足則國家安矣方今雖務農桑尚多凉薄耕織者鮮矣衣食者衆矣加以飛芻輓粟之勞妨鑿井耕田之力若無條禁曷禦凶荒臣請陛下先問户部則輸稅之家可見矣又問吏部則食祿之人可知矣又問兵部則軍人受食者可數矣又問祠部則僧道蠹人者可明矣復有臺寺之小吏府監之雜工揔其數而計之聚其人而校之臣恐以三分勤耕苦織之人贍七分坐衣待食之輩欲望民泰不亦難乎况今郡縣雖多要荒且逺河北備邊之民力可用者唯東至登萊西至秦鳯南抵淮西而巳此數十州者乃中土之根本不可不惜也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觀勸其風俗務于田農則人力彊而邊民實也若輦運勞於外游惰耗於内人力日削邊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災則㓂不獨在外而在乎内也惟陛下熟計之【端拱二年正月上時為右拾遺直史館】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二 上太宗乞懐柔北狄 李 至 臣今月十一日奉宣御札以北狄犯邊廣延羣議天慈惻隠睿訓丁寧仰承屈已之仁俯媿素餐之責伏聽綸㫖戰汗交并臣謬以庸愚叨塵侍從國家之事首合上言但以章句之能記問之學徒欲循先賢之陳迹習迂儒之懦謀豈敢自衒於多士之朝輕瀆於至聖之鑒今陛下戒臣以鉗口責臣以惜言既迫威嚴輙陳狂瞽臣竊惟北狄為患自古而然不足致怒唯在御之得其道爾若綏之以徳則其用功也逸其經費也約其見效也速其保安也久而無衒燿彰灼之名但有安樂富夀之實若懾之以威則在良將勁兵竒謀詭道士冒鋒鏑霜露民竭資財糧穀伏屍流血搴旗斬將然後振旅凱樂獻功清廟此誠天下之壯觀臣非不欲之也直以非被堅執銳之士無運籌借筯之智欲之而不能致之也春秋傳云人有能有不能臣豈強以所不能而誣惑於天聽哉若其懐柔之術粗能言之請陳其一二昔者漢高祖既定天下唯匈奴為梗奉春君獻議請以魯元公主妻之望其執子壻外孫之禮高祖欣然納之臣以為奉春之䇿愚之甚者也彼單于冒頓親殺其父而奪其位肯顧外祖哉以高祖聰明神武豈不知此謀之拙葢有以也是時民困已久皆望息肩高祖所以屈萬乗之尊捨骨肉之愛為百姓請命於匈奴爾百姓見高祖如此則仁義浸於骨髓感激盈於胷臆始肯奮不顧命以扞國天意見高祖如此始肯霈然垂佑以致和平遂以至愚之䇿而獲萬世之福此理出於杳冥微妙非尋常所能見也至于孝文能遵前訓亦不以萬乗為貴四海為大卑事匈奴所以海内富夀粟腐貫朽幾致刑措至于孝武承累大之業任雄武之才奮兵而出收河南之地取渾邪之域摧兇殄寇功冠前古及其連兵不巳國家疲戸口減半於是罷輪臺之役下哀痛之詔然後僅安則知威懾之與徳綏利害不侔矣此乃前古之顯效也近者李繼遷以蕞爾之衆侵擾西邊為我疥癬之患陛下尚能憫西民之勞苦下惻隠之命赦繼遷之罪加保以恩化狂悖為忠順變殺戮為生成凡在含識莫不上感聖徳此又目前之顯效也昔者仲尼垂持滿之誡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遜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天道也夫四徳者陛下可謂兼之矣而有邊寇之患者天意將儆戒陛下欲遵仲尼之教守不世之烈以永八百年之基乎所以臣昧死上言願陛下上恭天意下徇民情霽雷霆之威霈雨露之澤追禹湯罪已之㫖下漢武哀痛之詔開懐以待之玉帛以撫之文告以諭之明神以要之使彼服義懐仁則我無遺鏃之費保覆盂之安如使驕很不悛則我之士民怒氣自倍則後日之戰必無前日之遷延也臣愚暗昏耄所見止此塵瀆天鑒伏俟刑書謹奉表以聞【端拱二年正月上時為吏部侍郎】 上真宗論禦戎畫一利害 孫 何 一臣聞禦戎之道選將為難將求邊鄙之乂寧必假英雄而鎮撫居其位不可一日無其寵得其人不可一日無其權責成之效既多錫命之儀須重謹按史記漢高祖將定三秦擇良日齋戒設壇場拜韓信為大將軍部管諸將魏故事遣將出征符節即授節鉞跪而推轂北齊命將出征則太卜諸廟灼授鼔旗於廟皇帝陳法駕服衮冕拜於太廟徧告訖降就中階引上將操鉞授柄將軍既執斧鉞對曰國不可從外治軍不可從中制臣即授令有鼓旗斧鉞之命而無一言之命於臣帝曰茍利社稷將軍以之將軍就載斧鉞而出皇帝推轂度門曰從此以外將軍制之也今國提封萬里臣妾四夷唯此契丹獨迷聲教暴犯我疆理殺傷我士民以陛下英武天資睿謀神授可以斷匈奴之右臂焚老上之龍庭而無戰之師或聞挫衂久安之地亦被憑陵者良由將帥或非其人委任未能盡善監制之臣寮稍衆倚毗之恩禮猶輕所賴陛下親御六師按巡河朔盡逐虎狼之方安黎庶之心臣伏見駐泊行營都部管即古之將軍大總管之任也授任赴鎮之際錫賜甚厚公使稍優之外縱握十萬之師但受尺一之詔前所謂築壇告廟之禮皆闕而未建良可惜也又都部管副部管之任多是將領久經勞苦攀附鱗翼特沐寵光或決裂以無謀或遷延而玩冦所以動煩聖算鮮有成功謹按太公六韜有妻子之將有十人之將百人之將千人之將萬人之將百萬人之將則風彩名聲器度權變亦不可不察之察之亦不可不精也伏乞於中外文武臣寮中以將將之術采赫赫之名取其文武相資智勇兼備者盛其禮重其權使受命之初可以聳動人聽出疆之日可以震懾虜庭先是監陣先鋒之本用中官内使者減去其半皆以偏將為之庶其各禀指蹤無憂掣肘果用此道則四塞可以高枕萬里如有長城矣設若探刺邊情宣傳機事必藉使者以寧衆心則乞於親信臣寮中選如有所聞亦乞閱其實事然後指揮 一臣聞契丹之為患中國也久矣周曰獫狁漢曰匈奴晉有五胡周有蠕蠕隋有突厥唐有吐蕃皆伺隙窺邊乗間犯塞蜂蠆有毒殺掠吏民豺狼無厭吞噬亭障前代憤其如此亦嘗按劒憑怒命將出征或十萬以横行或五千而深入而虎狼之衆部落繁滋不諭文告之言不以遯逃為恥蜂屯大漠鳥散窮荒有利即來無得而去中國奪其地不足耕墾獲其人不足訓齊徒勞師而費財終有損而無益故宣王之詩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葢譬乎蚊䖟螫人驅之而已終不與外國角乎勝負逺夷計其短長唯始皇孝武秣馬利兵長驅萬里雖南牧暫息而中國蕭然故嚴尤以為漢得下䇿周得中䇿秦無䇿焉與夫保境庇民訓兵練將來則勿縱去即勿追固不可同年而語矣且契丹者邊鄙小蕃雄長北方料其土地計其人民固不敵中原之數郡多行不義公肆無厭惡既貫盈天當勦絶但沿邊將吏等亦有設竒沽譽恃勇貪功遇彼射鵰便稱敵衆逢其餘馬即舉邊烽間隙一生干戈不已及逢大敵又怯先登或堅壁以自安或死戰而無益兵連禍結何莫由斯伏乞嚴誡邊防俾謹疆界運權謀而制勝嚴斥堠以防奸彼將動以必知此有謀而皆祕若虎狼之侵軼必在驅除如將帥之張皇亦宜禁戢昔羊祜之鎮襄漢李牧之守鴈門破敵却胡皆此術也惟陛下不以臣愚而用其言則邊民幸甚 一臣聞唐堯建國有此兾方亷頗帥師思用趙卒葢土風雄毅民性剛方靜足以控壓四方動可以驅除七狄故杜牧有言曰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當六雄之角立則大魏為優洎三鎮之横行則常山最盛豈不以慣聞金鼓狃習干戈不憚轉餉之勤不怨征戰之死國家恭行天討屢出王師雖睿算所加舉無遺䇿靈旗所指告厥成功然推鋒䧟堅之人斬將搴旗之士不居貝兾必出邢洺與夫河南之人主客既巳不同勇怯又甚遼絶伏見陛下去冬以來講求軍政詳究武經惻隠防虞形於詔㫖憫疲民之轉粟蠲彼賦租念猛士以守方優其月給凡是㕔直靜塞雲翼驍捷之皆降宣㫖昇為禁軍甚叶機宜頗聞效用但或聞沿邊屯駐駐泊兵士等尚多河南之人亦有江浙西川廣南等揀到軍伍臣恐土宜既異習俗不同緩急之間誤累邊事況㝢縣之地至廣鎮守之處亦多何必強其不能違其本性欲乞特降宣命應是河南及江南兩浙西川廣南軍人並不令邊上駐泊屯駐却支分於別處防遏一則使趙魏之士固彼疆一則使吳蜀之人彰其畏懦鬭志既皆齊一軍聲亦皆雄豪臣愚以為斯事亦防秋備寇之大端惟陛下采而行之【咸平二年上時為右司諫】 上真宗荅詔論邊事 錢若水 臣官忝貳卿曾叨大用國家得失臣合先言但以仲夏朝廷舉兵以來秋末犬戎鈔邊之後凡有機事臣莫得聞是以不敢上言恐成狂瞽今陛下躬擐甲胄蒙犯霜雪駐蹕大名巳踰旬浹一日徧詢輿論明發徳音大率不過即今禦戎之䇿將來安邊之術耳唯兹二事試為陛下言之臣聞孫武著書以伐謀為上漢高將將以用法為先伐謀者何葢將帥料敵制勝也用法者何葢朝廷能賞罰不私也今傅潛領數萬雄師閉門不出坐看戎敵俘掠生民上則孤陛下委注之恩下則挫陛下銳師之氣此葢傅潛不能制勝朝廷未能用法使然也軍法臨陣不用命者斬若陛下明申重法斬潛以徇然後擢如楊延昭楊嗣者五七人増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各將萬人間以強弩令分路討除孰敢不用命哉犬戎聞我將帥不用命退則有死豈不懼惻豈獨思遁耶亦來嵗不敢犯邊矣如此則不出半月可以坐清邊塞然後鑾輅還京陛下威聲振四海矣臣嘗讀五代史見周世宗即位之始劉崇結犬戎遣大將楊衮領騎數萬隨崇至高平當時懦將樊愛能何徽等臨敵不戰世宗知之翌日大陳宴會斬愛能徽等拔偏將十餘人令分兵擊太原劉崇聞之股慄不敢出犬戎即日而遁是以兵威大振爾後收淮甸下秦鳳平闗南如席卷耳以陛下睿聖神武豈愧於周世宗乎此所謂即今禦戎之䇿也其將來安邊之術臣不敢廣引前事慮煩聖聰止以近事言之太祖朝制最得其宜止以郭進在邢州李漢超在闗南何繼筠在鎮定賀惟忠在易州李謙溥在隰州姚内斌在慶州董遵誨在通逺軍王彥昇在原州然但得沿邊巡檢之名不授行營部管之號皆十餘年不易其任立功者厚加賞賚其位皆不至觀察使位不高則朝廷易制久不易則邊事盡知然後授以聖謀不令生事來則掩殺去則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戎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屢遣戎使先來乞和此皆布在耳目陛下之所知也伏望遵太祖之故事察下臣之愚衷精擇名臣分理邊罷部管之號使其不相統臨置巡檢之名俾其遞相救應如此則出必擊冦入則守城不數年間可致邊烽罷警矣【咸平二年十二月上時為工部侍郎集賢學士】 上真宗荅詔論邊事 趙安仁 臣以為當今有急務者二經久有大要者五急務二者其一激勵戎臣舉賞罰之典何者自防秋以來有保一軍守一壘而有功者有握重兵居重地而無功者故未能屏黠㓂之迹止猾夏之謀今若有功者被加等之賞益以強兵使居要害之地無效者奪主兵之柄賜之重罰以懲逗撓之失則軍威自振邊塵自消故賞罰不可不舉也其二振救邊民行優䘏之惠何者自犬戎入冦以來邊民有鬭敵之時沒於兵刃者遣使收瘞之有骨肉支離廬舍焚毁者本部撫䘏之陛下光宅中興照臨四海以一方之騷動勞萬乗之撫巡今封疆之臣既行信賞邊鄙之俗又叶來蘇所宜歸奉宗祧以安逺近則神武不可不重也大要五者其一選將略當今兵卒素練而其數甚廣用之邊方立功至少誠由主將之無智略也豈非有一夫之勇者不足以為萬人之敵乎昔郤縠為將敦詩閱禮杜預平吳馬上治春秋葢儒學之將則洞究存亡深知成敗求之今世亦代不乏賢太祖太宗親選天下士令布在中外不啻數千人其間有材武知兵法可以為將者固有之矣若選而用之則總戎訓旅安邊制敵不猶愈於一夫之勇者乎況其識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逆順之理與夫不知書者固亦異矣其二持兵勢京師天下之根本也澶魏河朔之咽喉也鎮定股肱之地也是知根本在乎深固咽喉在乎控制股肱在乎運用葢用兵衆寡貴得其宜若支大於體末重於本是以利器授人也其三求軍謀古者用軍必有成算諮謀籌畫以贊戎機比來用兵都無此選自今凡命將守邊仍取識孤虛成敗知寇戎情狀者為參謀入官階資優與選職況今武舉已議復行其軍謀宏逺武藝絶倫科望依唐室故事復開此選其四修軍政古之名將必得衆心師克在和戰則必勝投醪挾纊史冊具陳若非畏愛兼行豈得士卒樂用故穀梁傳云善為師者不戰言敵人畏其法令也今之將帥請先以軍政能否黜陟之則人人自謹於法令矣其五愛民力國家邊備尚嚴經費猶廣今嵗輦運固已重勞茍或未議蠲租與免緣科折變不須給復可息疲羸仍望特戒有司務令省事用全民力以備軍須陛下以上聖之資兼神武之略盪平邊㓂止在朝夕臣之狂言姑以竭愚忠之一効烏足以資廟勝之成筭也【咸平二年十二月上時為右正言直集賢院cq=55】上真宗論備邊之要有五 錢若水 臣今月十二日中使賫御劄子臣伏讀聖㫖忽承清問云以何方而禦備邊寇用何術而翦滅蕃戎盡陳決勝之謀以副克平之望仰畫利害宻具奏聞者伏思前古致治愛民之君未有如陛下若此之用心也臣祗膺明詔俯度非才區區之心何以塞問臣嘗讀前史見先賢論匈奴者多矣在漢則婁敬樊噲季布賈誼晁錯主父偃徐樂王恢韓安國朱買臣董仲舒大率不過陳征伐與和親兩途耳且漢至今僅千年時事措置不同今日其言雖存譬之膠柱臣所以不敢取之為法在唐室則有李靖魏徵溫彥博郭正一狄仁傑大率不過論戰守而已度其事宜與今亦異臣又不敢引之為證洎乎石晉有宰相桑維翰上禦戎之疏晉祖竒之臣觀其言止請不背約耳先朝故相趙普陳匈奴之䇿太宗稱之臣觀其言止請迴軍耳然以今日事勢比之皆無可取臣試為陛下陳之請賜觀覽臣之幸甚天下幸甚臣聞唐室三百餘祀北戎未嘗侵擾魏博者何也況當日戍兵甚少於今時今時富庶不及於當日何不同之甚也臣之愚見粗知其由葢當日幽薊於唐北門命帥屯兵扼其險阻所以胡馬不敢南牧自晉祖割地之後朝廷自定州西山東至滄海千里之地皆須應敵是以設三闗分重兵以鎮之其間少失隄防則戎人内侵所以晉末則直渡長河漢初則屢侵邊徼周祖在位復擾中山世祖臨朝來窺上黨此皆見於史氏陛下之所明知也今御札云用何術而翦滅蕃戎臣愚以為未得幽州城契丹不可滅今若有人為陛下陳翦戎之䇿者誠可斬也何以明之臣見後唐莊宗善用兵者也在河北時先令周徳威攻取幽州及得其地知北方不足慮然後南向爭天下向使幽州未下安敢決渡河之計乎又聞前代翦戎之䇿不可恃兵強須皆逢釁隙單于爭立漢宣帝所以得志頡利縱慾唐太宗所以成功若恃兵強則漢髙祖平城之圍是也臣不敢為陛下陳翦戎之略直以今之急務陳備邊之要望陛下開懐而納之夫備邊之要有五一曰擇郡守二曰募鄉兵三曰積芻粟四曰革將帥五曰明賞罰何謂擇郡守夫今之所患在戰守不同心伏望陛下選沉厚有謀素諳邊事者任為邊郡刺史兼沿邊巡檢恣其召武勇之人為隨身部曲慮其贍給不充則官為廩賜可也然後嚴亭障明斥堠每得事宜密相報示冦來則互為救應齊出討除冦去則不令逺追各務安靜仍望茍無大過不與替移儻立微功就加爵賞如此則戰守必同心戎敵不敢近塞矣何謂募鄉兵夫今之所患患在不知戎情伏望陛下逐州召邊民為招收軍給與衣粮蠲其租賦彼緣兩地之中各有親族使其懐惠來布腹心彼若舉兵此必預知事茍預知則百戰百勝矣何謂積芻粟夫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伏望陛下令沿邊土地各廣營田州郡長官兼其使領毎嵗秋夏較其課程立旗鼔以齊之行賞罰以勸之如此則地無遺利兵有餘粮仍縱商人沿邊入粟儻鎮戍有三年之備則匈奴不敢動矣何謂革將帥夫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在外輕兵在内也去嵗潜以八萬騎屯中山魏博之間鎮兵全少非鑾輅親征則城邑危矣伏望陛下精選將臣任以河北近鎮仍依舊事節制邊兵恐未能削部管之名且望減行營之字遇舉動則暫巡邊徼當事平則却復舊藩豈獨不啟戎心況復待勞以逸如此則不失備邊之要又無舉兵之名且使重兵不一處此實機事言難盡陳望陛下細而詳之何謂明賞罰夫今之所患患在戍卒驕惰臣自知府已來見侍衛殿前兩司送到邊上走迴軍卒人數甚多臣問其由皆言為思骨肉斯葢令之不嚴也平時尚敢如此況臨大敵乎伏望陛下特以此言示其將帥俾申嚴法令務誡此徒古人云賞不勸謂之沮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又曰法不可移令不可違臣嘗預修國書見太祖用郭進在西山每遣戍卒太祖必諭之曰汝等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其假借也如此故郭進所至兵未嘗小衂陛下鑒前事之不忘即後世之元也臣今舉此五事皆是略陳大綱詔㫖如行細具條奏臣又聞匈奴用兵唯觀太白與月耳按天文志太白者將軍也辰星者廷尉也合則有戰臣以此推之北戎一二年間未敢深入陛下若用臣此言卒嵗之内則邊鄙不聳矣邊鄙不聳則匈奴不召而自來也太宗臨御十七年間未嘗令疆生事故匈奴先遣使上書乞和此明驗也焉在其須舉兵翦除哉必望陛下思兵者凶器戰者危事不可倒持鏌鎁授人以柄且自五代以來為將北征者大則跋扈小則喪師此皆布在舊史陛下所明知也豈不謹之豈不誡之臣嘗見嚴尤論自古禦戎未得上䇿臣竊笑之臣以為王者守在四夷嘗以靜勝此上䇿也臣逢千年之運受二聖之知恨未能隕身以報陛下陛下詢於芻蕘臣是以敢奉大對狂瞽之罪甘俟誅夷【咸平三年上時知開封府】 上真宗論陜西事宜 張齊賢 臣竊見昨者清逺軍䧟沒以來青崗寨燒弃之後靈武一郡援隔勢孤賊遷必窺覘城池刼脅熟戸兵力傷沮難固壘垣況塞北未寧方有調發若果分兵西面亦恐兩失機宜以今日西鄙事勢言之窮討則不足防遏則有餘其計無他惟在激勵自來與繼遷有讎蕃部招誘逺處大族首領㗖之以官爵誘之以貨財推恩信以導其誠述利害以激其志若山西蕃部響應逺處族帳傾心則兇醜之勢減矣以弓箭手及旋㸃義軍對本城兵士臣責得十三州軍有二萬餘人若更於他州及近處對替又合得五六千人其本城兵士試加料揀亦甚有材勇可捍邊者若沿邊兵得及五萬餘更誘蕃部踰十數萬彼出則我歸東備則西擊使其奔命不暇矧更能外侵哉仍許蕃漢兵獲得馬畜貲財悉令自取明行曉諭逺近皆知則蕃漢將士之心孰不見利爭進今靈州軍民不翅六七萬䧟之死地危難可知臣又慮賊遷謂來春必發兵救援靈武於我未舉兵之際盡驅虵豕併力攻圍則靈州孤城亦必難固萬一䧟失賊勢益増縱使多聚兵革廣積財貨亦難保必勝矣所以臣乞封博囉齊為六谷王及厚賜金帛仍先敦諭彼必向風恐遷賊旦暮用兵斷彼族賣馬之路茍朝廷信使得達博囉齊則尼瑪等族西南逺蕃不難招輯西蕃既已稟命沿邊兵勢自雄則鄜延環慶之淺蕃原渭鎮戎之熟戸自然齊心討賊竭力聖朝設能與對替兵甲及駐泊軍馬互為聲援伺間而興則萬山聞之必不敢於靈州河西頓兵矣萬山退縮則賀蘭山蕃部亦稍叛遷賊矣如此靈州孤壘未至憂虞今議者謂六谷虚名終冝吝惜靈州孤壘翻未籌量與其濫賞而収羌夷之心臣謂濫賞之失輕矣茍若蹙地而稔豺狼之勢則蹙地之恥大矣今議者不過曰名器不可假人刑賞不可濫及此乃聖人治中國之道非議於夷狄者也陛下即位之初以銀夏一管盡與繼遷委髙爵於匪人屋王臣於穹帳分儲廩以悅其志輦金帛以慰其心有以見陛下愛全生靈恥用凶器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者也朝廷於遷賊之恩可謂厚矣殊不知契丹慮遷賊感大國之恩斷右臂之勢防患甚切其謀甚深置王爵以賜之遣戎使以鎮之王爵至則旌節之命輕矣旌節之命適所以資之也戎使至則動静皆伺之向背之心異矣我使往適所以堅之也夫西平之命亦虛名也契丹命之有何損哉以今日言之當時之䇿豈不為失乎且六谷者西北之逺蕃也羌夷之内推為雄豪若於平時但以市馬須示覊縻則一懐化將軍亦已厚矣酌今日事體似失權宜兼恐今後邊事兵機更有準前失中即於國家大有妨損昨清逺之䧟是使奸兇轉成豐富兵民官吏六七千餘或含恨重泉或永囚異域傷和致沴思之痛心顧惟靈州還同穽獸外則虞寇戍之逼内則憂變故之生朝夕之間垂餌虎口然而握兵者畏懦逗遛坐觀覆敗運籌者安然自若曾不憂邊臣雖至愚不勝忠憤且戎敵之性變詐多端必恐醜之謀潛俟間隙伏望明諭邊將内備外虞臣不任憂國思報之至【咸平四年八月李繼遷遣牙將來貢馬然冦鈔邊部益甚上以邊臣玩寇朔方餉道愈難命齊賢為涇原儀渭邠寧環慶鄜延保安鎮戎清逺等州軍安撫經略使即日馳騎而往九月繼遷䧟清逺十月齊賢使還上此奏時為兵部尚書】 上真宗乞進兵解靈州之危 張齊賢 臣伏見遷賊包藏兇逆招納叛亡建立州城創置軍額有歸明歸順之號務且耕且種之基仍聞潛設中官全異羌夷之體曲延儒士漸行中國之風覩此作為志實非小況靈州自遷賊為逆以來危困殊甚五鎮連䧟奸威益張道路阻難音耗迨絶當城鎮堅全之日磧路未梗之時大凡中外常人言合棄者已衆矧清逺軍近遭攻青岡寨輙自䧟焚燒兵勢人心傷沮數倍即今來所議棄者益多靈州斗絶一隅旁無援助南去鎮戎約五百餘里東去環州僅六七日程如此畏途不須攻奪則城中之民何由出城中之兵何以歸欲全軍民理須應援少發兵則復虞邀刼多發兵則廣費資粮與其應援以出兵曷若用竒而取勝小勝則軍民可出大勝則形勝復全匪惟禽討之有方抑亦進退而獲利與其虚勞甲卒枉殺齊民示弱稔奸萬萬相逺也果能更益精兵合西邊見屯田卒雜以對替之衆使其兵力有餘量分師徒與原渭鎮戎合彼中與山西熟戸從東亦擇穏便處入界若嚴約師期兩路齊進茍或繼遷敢來援助彼則分兵而應敵我則乗勢而易攻且奔命道途首尾難衞千里趍利不遁則禽臣謂兵鋒未交靈州之危自觧矣因取靈州軍民置於蕭闗武延以來據險就水建立一寨僑置靈州覊係蕃漢土人之心裁平寧却歸然後縱蕃漢之兵伺便奮擊我則按重兵而觀利度賊勢以設謀臣謂破賊成功十有八九矣【咸平四年十二月上時為朝議欲棄靈州上出手札訪於齊賢齊賢上此奏】 上真宗論棄靈州為便 楊 億 臣嘗讀舊史漢北築朔方之郡平津侯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上使辯士朱買臣發十䇿以難之平津不能對臣以為平津漢之賢相深明經術習知利害屬武帝以雄侈自任志在開拓買臣等以詞辯獲進並侍左右前史稱平津每朝會議論但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敢面折廷諫由此言之非不能折買臣之舌葢所以將順人君之意爾築朔方非便有自來矣且地在要荒之外固聲教不及元朔中大將衞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之地列置郡縣今靈州是赫連昌地後魏置州屬朔方之故墟匈奴之舊壤僻介西鄙邈絶諸夏數百里之間無有水草烽火不相應亭障不相望當邊境謐寧羌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饋無虞猶足以張大國扞蔽自胡鶵作梗邊邑屢驚羌夷為其脅從兇黨因而猖熾待之以爵賞頗驕蹇而不恭討之以甲兵又遁逃而無獲凡有贏粮之役必興徂擊之謀每至靈武轉輸大須發卒防援離去内郡皆無闘心經涉畏途多有菜色自曹光實白守榮馬紹忠及王榮之敗資粮扉屨所失至多將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入穀輸帛賞以數倍之價復于積石孤壤別築清逺一城邊城繹騷國帑匱乏既不能制黠虜之死命又不能救靈武之爭心雖數年之間兇黨逾盛靈武危堞巍然僅存河外五城繼聞䧟沒但堅壁清野坐食糗粮閉壘枕戈茍度朝夕且使繼遷横行沙漠俶擾邊陲擊列鎮之戍兵侵屬國之蕃部雖有警急無堠望而誰知縱或憑陵但繕全而自保未嘗出一兵馳一騎敢與敵校此靈武之存無益明矣平津所言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正為今日也臣以為存之有大害棄之有大利且如國家募人入粟償以十倍之直發卒轉送涉兹不毛之地此古之所謂率三十鍾而致一石駈民于死者今棄之即以嵗省戍卒分守内郡一卒之費可給十夫國家免飛芻輓粟之勞士卒免暴露流離之苦謂廢之則虧失土地傷損威重且如堯舜夏禹聖之盛也地不過數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門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地東不過江淮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荆蠻北不過太原而頌聲並作號為至治及奏漢拓土窮兵逺略雖疆里益廣而干戈日尋府庫之資屢空生靈肝腦塗地校功比德豈可同年而語哉夫蝮虵螫手壯士斷腕蟻壤不塞將漏江河今靈武之存為害甚於蝮虵供饋之費為蠧甚於蟻壤無鴻毛之益有太山之損豈可忽逺大之略信悠悠之談昔西漢賈捐之嘗建議棄珠崖當時公卿亦有異論元帝能排衆多之說奮獨見之明下詔廢之人懷其徳元帝之意寧欲自棄其地當其内屬為郡固已置吏而按循及其稱兵作亂豈可勞民而往戍故其詔書議者以棄珠崖為威令不行夫通乎時變則憂萬民萬民之飢餓危孰甚焉且宗廟之中凶年不備況夫避不嫌之辱哉臣以正與今日靈武之事相必以失地為言即幽薊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為議者又以西北諸蕃戎馬是産資其控制以通貿易環慶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繹騷此迂濶之甚且戎人為利所誘故互市於邊闗蕃部之族自強故能庇於種必來寇於環慶固無隔於藩籬百雉危城千里阻隔自救不暇豈及於他議者又謂其土田沃饒有漢陂之利恐賊遷因而播殖益以富彊況戎人但以攻剽為生罔知耕稼之事河隴之外棄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萬井西漢屯田之所疆畔猶存儻事力耕可以積穀何必獨耕靈武乃能足食若靈武於賊有大利即是必爭之地當朝夕攻取豈至于今皆為孟浪之談殊非經久之計況又嵗有調發動致擾攘借寇兵而資盜粮竭民力而耗國用為患之大無出於斯雖庸人孺子亦知其可棄也若或遴選單介間道而行齎持詔書宣布王命令其盡焚廬舍自拔而歸丁壯悉令持兵老弱以之襁負古稱歸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當此之時人百其勇臨難思免其鋒莫當又須申命偏師揚言出塞軍聲既振賊勢自分即靈州遷民不虞邀擊之患雖有剽劫易為枝梧且國所惜者土民所急者財用豈可以驍勇之族委餒虎之蹊府藏之實棄廬山之壑今棄去靈武退守環慶卒免戍于絶域民期保其室家供饋不出于郊圻恩澤自淪於骨髓民力不竭士氣益揚何敵不摧何戎不克陛下又憤兹黠㓂志欲翦除臣以為不可黷武以窮兵止可伐謀而制勝臣料賊遷盱睢邊塞之外倔強沙漠之中脇制諸羌嘯聚不逞無耕農之業無織之功為鼠竊之謀以資衣食聚烏合之衆以撓塞垣致蕃夷之服從用兇威而駈迫非有厚利能誘其人朝廷今廢棄靈州每嵗更無饋運絶其覬望何所規圖平夏之西鹽池斯在先是貿易粟麥用資餱糧令禁甚嚴法網尤密無敢逾越漸致攜離皆困賊遷之術也臣竊見太祖朝命姚内斌領之軍市之租不從中覆用能士卒致命羌戎畏威朝廷無旰食之憂疆場無羽書之警臣欲望于武臣之中選有將帥之才知邊鄙之事設十數人各布諸郡量其所將兵力多少除廩祿之外賜一大縣租賦恣其犒設令開幕府召髦俊為僚佐咨以䇿略勇力之士禀其指蹤之用軍旅之政許以便宜而行儻賊遷侵邊郡軍城擾内屬蕃部並唇齒相援腹背夾攻或戰馬正肥武士思奮即召發内屬討虜生羌俘獲之餘盡分麾下且戎利于降附明立賞格厚荅戰功即遷賊腹心稍稍奔潰親離衆叛事去運乖煢居獨行誰與為伍但塞外一邊人耳安能與大邦為讎哉若欲謀成廟堂功在刻漏臣以為此㓂方黠其財猶豐驍健之羣如臂使指未可以嵗月破也直須廢棄靈州退保環慶然後以計困之爾如臣之䇿祗得兩三驍將付之以一二萬精卒以數縣租賦給其用度分守邊郡賊遷可以計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無事耳【咸平四年十二月上時靈州勢危詔羣臣議棄守之宜億上此奏明年三月繼遷大集諸司攻䧟靈州億時為知制誥】 上真宗議澶淵事宜 寇 準 臣伏奉聖㫖擘畫河北邊事及將來駕起與不起如起當至何處者 一臣伏覩邊奏犬戎游騎已至深州以來竊縁三路大軍見在定州魏能張凝楊延昭田敏等又在威虜軍等處東路深趙貝冀滄徳等州別無大軍駐泊必慮虜騎近東南下寨輕騎打劫不惟老小驚騷兼使賊盜團聚直至天雄軍以來人戸驚移若不早張軍勢必恐轉啟戎心臣欲乞先那起天雄軍兵馬一萬人往貝州駐泊令周瑩杜彦鈞孫全照部轄若是虜騎在近即仰近城覔便掩殺兼令間道將文字與石普閻承翰照會掩殺蕃賊及召募強壯入賊界燒蕩鄉村劫殺人口仍乞照管南北道路多差人探報蕃賊次第奏聞及報天雄軍一則貴安人心二則張得軍勢以疑敵人之謀三則石普閻承翰等聞王師北來壯得軍威四則與邢洺地里不逺張得犄角之勢 一隨駕兵士衞扈宸居固不可與犬戎交鋒原野以爭勝負天雄軍至貝州兵馬車駕未起以前不過三萬人萬一犬戎至貝州以南下寨游騎漸更南來即須那起定州兵馬三萬人騎令呼延賛等結陣南來鎮州及令河東雷有終手下兵士出土門路與定州兵馬會合相度事勢緊慢那至洺州以來方可聖駕順動假萬乗之天聲合數路之兵勢更令王超等在近城排布照應魏能張凝楊延昭田敏等處兵馬令作會合次第及前來累降指揮牽拽抽移得定州河東兵馬附近始得幸大名 一或恐萬一定州兵馬被犬戎於鎮定間下寨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騎侵掠天雄軍東北縣分老小大段驚移須是分定州三路精兵差在彼將帥等會合及令魏能張凝楊延昭田敏等兵馬漸那向東傍城下寨牽拽如此則犬戎必有後顧之患亦未敢輕議引軍深入若是車駕不起轉恐蕃賊殘害生靈或是鑾輅親征亦須過大河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會合兵馬兼控扼津梁 右臣叨列宰司素無竒略即承清問合罄鄙誠伏覩皇帝陛下睿智淵深聖猷宏逺固已坐籌而決勝尚猶虚已以詢謀兼彼契丹頗乏糧糗惟恃嘯聚之衆必懷首尾之憂豈敢不顧大軍但圖深入然亦慮其凶狡須至過有防虞煩瀆天聰伏増戰懼【景徳元年閏九月上時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三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三 上仁宗論先正内而後制外 龎 籍 臣伏自元昊背恩僭竊兇謀已露陛下憂恤邊事博采羣議選將遣師動挂宸慮復聞減息宴樂專精思慮此乃宗廟之福天下之幸也若陛下憂勞不已則羌戎小醜不足平也誠不可輕之易之耳當平靜無事之時言事之臣尚願陛下戒謹修省况逆虜已畔兵戎方興此臣下尤當竭謀慮忘忌諱之秋也况臣孤蹇之跡上頼陛下照明奬擢獲升近侍恨無才略仰報大恩茍有管穴之見敢不陳露夫欲建事功者在先正其内而後制其外也先正其内者在陛下專意而力行之臣願陛下執恭儉嚴紀綱也荀子曰恭儉者偋五兵又曰彊本而節用則天下不能貧故當今之急無先於恭儉也陛下試令有司計財賦之入必曰耗於先朝之時也計費用之數必曰廣於先朝之時也財賦日耗而費用日廣則安能使府庫豐積兵備足用也故願陛下節之又節以備用兵之乏應不急之務一皆止息專以備邊為念則功可立矣至於綱紀者其要在賞罰恩賞貴乎審當法令貴乎齊一伏見近年恩及僥倖而典憲稍縱夫賞所以勸功也僥倖無功之人坐獲殊寵後有臨敵効命立勲行陣者將何賞以足其望乎願陛下愛惜爵禄無及僥倖以待立功之臣申嚴憲法無使縱弛以威不恪之臣此又最切務也茍國富兵彊綱紀嚴肅則四夷畏服之不暇又何僭亂之敢為實在陛下正之於上大臣持之於下則誰敢不從矣所謂後制其外者方今邊要與元昊接境者廣矣昨遣二帥臣以分制之固當以防備為急若不得其要則費廣而功未可期自元昊僭逆以來調發兵馬已衆多矣輦運器物紛紜道路諸所營繕率及民力兵戍既集芻粮所費不知幾倍於常時矣兵久不散支用無極臣恐羌戎未至而公私先困矣安知非黠羌狡謀而困我哉前代時及平定則休兵罷戍養民審備以防不虞故事至而其用有餘國家自和戎之後邊戍未嘗休息支用未嘗減節一日兵興則其力易困夫兵冗而不精雖衆不可用也竊聞所發之兵皆不選練而遣之疲弱預行者亦多此徒有其數而可用者殊少臣謂兵卒壯勇者一可勝疲弱者五况餽運邊儲常為艱苦此尤宜重惜也欲望令漕運之臣與邊將選擇壯勇可用者留之於邊疲弱者或令還本營或置於近内多糧之地則邊郡兵精而費少矣晁錯有言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是知兵戰者利器械訓士卒最先急也臣聞在京造兵甲之所近年以來多不擇監掌之官率皆勢要之人為之以自便其私也亦聞向來所造器甲多不精堅欲望朝廷擇勤幹之官諳知製作兵甲利鈍巧拙者令監轄工匠精心製造必令精堅可用仍加覆驗明示賞罰則兵甲堅利矣其外方造作兵甲亦乞嚴戒國家休兵久士卒漸惰加之都將威輕軍衆難制若一旦臨敵深可豫憂欲望宻詔二帥臣令經畫訓練之法統馭之術使將校知感愛之道士卒有禀畏之意然後時加訓告各使知主恩而勵臣節則臨事可用而功可期也【寶元元年十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 上仁宗論外憂始於内患 韓 琦 臣伏聞元昊狂謀僭命朝貢不修輕犯天謀人神共忿陛下雖寛詔厚澤姑務懐柔其如逆狀已然必為邊患今獻䇿陳事者大抵不過欲朝廷選擇將帥訓習士卒修利戈甲營葺城隍廣蓄資糧以待黠羌之可勝此乃安邊扞㓂之切務也然而凡人之慮皆能及之臣竊謂此特外憂而已雖漢唐全盛之際豈能使四夷常自竄伏而保不為盗哉若乃綱紀不立忠佞不分賞罰不明號令不信浮費靡節横賜無常務宴安之逸游縱宫庭之奢靡受女謁之干請容近昵之僥倖此臣所謂内患也且四夷内窺中國必觀釁而後動故外憂之起必始内患臣今為陛下計莫若先治内患以去外憂内患既平外憂自息譬若木之有本未有本固而枝葉不盛者也臣欲望陛下深惟祖宗所謂内患者盡革而去之則陛下威德逺暢外夷髙視於漢唐之上元昊小醜孰能為國家之患哉如外憂已兆内患更滋臣恐國家之慮非直元昊一㓙而已臣竊為陛下憂之臣猥備諫貟不敢循黙語涉狂直惟陛下憐其納忠貸其萬死【寶元元年十二月上時為右司諫】 上仁宗論建立基本以銷未萌之患 吳 育 臣切謂朝廷總制天下必建基立本以銷患於未萌若政令修綱紀立財用富恩信洽賞罰明士卒精將帥練則四夷望風自無異志一有未備則黠㓂乗間而生心方今天下少安人情玩習而多務因循居常有議及政令綱紀邊防機要則謂之生事或有警急則必至怱遽而莫知所為若稍且安靜又無人敢輙言且夏州久有人往來中國熟見朝廷因循之勢遂敢内蓄姦謀若以一時之事茍且支持或至爛額救焚揚湯止沸覆視前古厥鑒甚明伏望陛下從容延對左右大臣討論闕政博訪羣議修節用愛民之經求訓兵練將之䇿則一方小警不足慮也【寶元二年三月上時為右正言直集賢院事】 上仁宗論元昊不足以臣禮責 呉 育 臣聞聖人統御之䇿夷夏不同雖有戎虜之君向化賔服終待以外臣之禮覊縻勿絶而已或一有背叛來則備禦去則勿追蓋異俗殊方視如犬馬不足以臣禮責之今元昊若止是抄掠邊隅當置而不問若已見叛狀必須先行文告以詰其由若是同中國叛臣即加征討大凡兵家之勢征討者貴在神速守禦者利在持重况夷狄之性惟是剽急因而偽遁多誤王師武夫氣銳輕進貪功或䧟誘詐之機今但明烽候堅壁清野以挫剽急之鋒而徐觀其勢誠為廟堂之逺筭也【寶元二年三月上】 上仁宗論西夏八事 富 弼 臣竊聞去嵗十二月中趙元昊反自立為大夏皇帝改元稱制引兵犯邊遣使致書割地邀貨陛下召輔相於宴㑹不容食頃之間輔相馳車馬於康衢殊坐鎮之重變起倉卒事無凖繩朝議紛拏人心皇駭不逾旬浹傳布四方衆皆謂之忽然臣則知其有素請陳有素之狀其狀有六焉昔者徳明尚存元昊方幼常勸厥父勿事中朝安能舉我國家終久為人臣妾且謂所得俸賜只以自歸部落實繁窮困頗甚茍兹失衆何以守邦不若習練干戈杜絶朝貢小則恣行討掠大則侵奪封疆上下俱豐於我何恤徳明以力未甚盛不用其謀豈有身自繼立而不行其說耶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一也自與通好略無猜情門市不譏商販如織縱其來往蓋示懐柔然而迹稔則容姦事久則生變故我道路之出入山川之險夷邦政之否臧國用之虚實莫不周知而熟察又比來放出宫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幣市之内之左右不唯朝廷之事為其備詳至於宫禁之私亦所窺測濟以㓙狡之性貪欲之謀豈肯固守盟約坐受覊制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二也西鄙地多帶山馬能走險潮海彌遠水泉不生王旅欲征軍須不給窮討則遁匿退保則襲追以逗撓為困人之謀以遲久為匱財之計元昊恃此艱險得以猖狂復如先朝加兵於我而終棄靈夏况我彊盛百倍往時今若稱兵必能得志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三也朝廷累次遣使元昊多不致恭或故作滯留而不迎或佯為怱遽而見迫或欲負扆而對或欲專席而居雖相見之初暫御臣下之服而送出之後便具帝者之儀蓋久已稱尊成其驕態忽下編於臣列深恥見於國人日講異圖自求足志此元昊反狀有素者四也頃年靈州屯戍軍校鄭美奔戎徳明用之持兵朝廷終失靈武元昊早蓄姦險務收豪傑故我舉子不第貧賤無歸如此數人自投於彼元昊或授以將帥或任之以公卿推誠不疑倚為謀主彼數子者既不得志於我遂奔異域觀其决䇿背叛發憤包藏肯敎元昊為順乎其效鄭美必矣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五也西北相結亂華為虜自古聞之于今見矣頃者元昊援契丹為親私自交通共謀㓂難緩則指為聲勢急則假其師徒至有犄角為竒首尾相應彼若多作牽制我則困於分張蓋先已結大虜之强方敢立中原之敵此元昊反狀有素者六也是六者歲月已久中外共聞而天子不得知朝廷不為備養成深患遂至大騷此乃兩府大臣之罪也此外元昊大抵復知朝廷以久安自恃不悟邊鄙之防以無戰為常不求將帥之具士卒驕惰器用凋零無謀臣䇿士以經營四方無宏綱大紀以控制萬國以此故元昊敢以一方之衆抗我天下之師輙稱皇帝殊不忌憚其為小戎輕蔑也如此略遣數介平致尺書而大臣不知所為措置失以致調發軍旅塞滿邊陲戰陣未嘗一施儲饋已聞屢窘闗中大擾人心不寧而元昊宴安自居一毫無損坐觀其弊竊笑所為其為小戎侮玩也又如此臣雖賦性至昧語才不長然自聞騷繹常切憂憤况臣知元昊必為今日之患十年於兹矣懐不能已遂於景祐元年嘗進文數軸内閱將一篇頗叙其事當時朝廷方謂天下大定四夷無虞臣不敢極陳西戎不賔之由但述選將預備之䇿而已不見省納棄為空文今變故已成邊事為梗致陛下憂勞在念旰昃惟勤專委任於輔臣謀削平於㓂亂僅周歲序尚留天誅且自用武以來作事多失凡降一詔未嘗合朝廷之宜凡建一謀未聞協天下之望寛猛不中動靜皆違謂之徳則人不肯懐謂之威則人不肯懼徳威既弛夷夏何觀臣今略舉八條止為戎事未論其他伏惟聖明詳擇一事伏聞元昊遣使全擬虜庭部伍甚雄辭禮俱亢觀其勇悍難制强辯自髙若非使者請行即是元昊選差取其籌畫推為腹心必謂不敢加誅得以恣行彊暴以能揣敵情為有智以不辱君命為得賢我若察其所叛之謀知其所來之意存之則元昊遂其志誅之則元昊䘮其魄所宜始至之日盡斬都市事出不意其本謀即時宣聞遂行削奪或命將致討或發兵備邊上則可以示大邦不測之威下則可以杜小人好亂之漸豈不韙哉戎人必憚而失圖戰士必為之増氣而反逺從境上召至都下恣其貿易待以雍容重幣遣還優辭慰恤意者豈非冀其囘心易慮而伏義向化乎夫朝廷結以恩信幾四十載尚無懐感之意終至反常之禍豈兹姑息遂可悛移且以放還謂之懐柔邪則元昊悖逆之性何懐柔之肯馴謂之矜恕邪則元昊僭竊之罪何矜恕之可忍謂之他計率無可觀只是執事者巽懦自居優游不斷殺之恐其急擊囚之恐其有辭遂至放還優示寛貸向若未能加戮只宜境上交囘使其不測淺深猶可謂之良䇿召而復遣理有何長乃是大國之謀悉為小戎所料遂其所以能揣敵情之智成其所以不辱君命之賢况當時調發正當輦運相屬道路雜㳫民口沸騰使之往來盡得聞見謀事若此取侮之過也臣嘗觀前史見隗囂遣將髙峻據髙平光武使㓂恂往降之峻命皇甫文出謁辭禮不屈恂立斬之峻即日降諸將曰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曰文者峻之腹心今者辭意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又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入冦直至涇州突厥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朝為覘自張形勢云百萬之兵今且至矣乃請反命帝誚之曰我先戮爾蕭瑀封徳彛請禮遣之帝曰不然今若放還當謂我懼遂縛思力囚於門下勒兵欲戰突厥懼遂請和伏惟陛下觀冦恂唐太宗之所為復思今日元昊殊不悔過則當誅其來使果是邪非邪機㑹一失不可復得臣深念此痛惜萬萬也若事皆此禍未可知 二事伏自元昊稱亂西鄙震驚或帥臣乞師或朝議遣使㳂邊要害宿兵猥繁雖與舊日不侔然亦不過一二十萬京師屯衞則差減天下禁旅則尚多起為應兵未嘗乏使竊見自去年十二月至今年四月末半年之内相繼三度揀軍皆遣使臣傳布宣命每至一郡無不張皇仍帶殿侍數貟番次押人赴闕村民恐懼未㸃鄉軍致有奔竄山林鑽鑿支體不顧傷毁茍避涅黥久乃知其非然其如終是已惑三揀兵士厥數臣則不知然觀此施為所獲必鮮若其事頻驚衆則莫甚於兹臣又伏思内則省庭外則轉運司以至州縣勤勞供職嚴峻用刑所急之須唯財是務盡農畆之稅竭山澤之利舟車屋宇蟲魚草木凡百所有無一不征共知困窮都為賦斂自來天下財貨所入十中八九贍軍軍可謂多財可謂耗矣今始用武遽稱乏人即不知向時所贍之軍何在所耗之財何益殊未戰闘已大驚擾萬一或至敗衂頻有殺傷須行補添别設應援至時又不知調發者何所揀選者幾番比之今來必大興作凡係兵籍既已不充所謂鄉軍豈免强配此時百姓所懼將來必有不虚若果行之為患非細 三事伏見今年四月降中書省劄子稱臣寮上封財賦所出各有攸司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者也又曰仍取羡登用備供入乞戒諭諸路轉運司如用度或闕須管自擘畫支贍若的是圓融不出即許於隣道榖有剰處支那不得更似日前乞自京般請錢粮之徧行下者臣聞民者本也存心於民則邦國寧財者末也屬意於財則黎庶畔是以王者以天下之財養天下之民不聞誅求以害生靈蓄積以奉私欲易曰何以聚人曰財禮曰財散則人聚此經典之明文也伏以國家肇造之時疆境甚隘財賦至微而征伐不停用度亦足洎太祖盡取川蜀河東江南兩浙荆南湖南廣南閩粤之地何啻萬里不計逐方所積寶貨當時盡歸京師且以後來賦輸無不經度逐年只留實約軍費其餘每歲盡數上供民力所輸秋毫無隠不間逺邇不問炎涼輦運縱横水陸奔湊官司督責時無暫休凡天下如此者已七十年矣豈非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乎而又干戈不作華夏底寧唯是常須别無它費臣謂都下財貨固當在處如岡如阜有入無出莫知紀極諸路運司以逐州實約之費無多羡餘其間年歲有㓙殺則必蠲除朝廷有要索則必應副多行搜括裁可張羅若又分外督之不知出於何所朝廷既行誡諭運司不敢冒違無計以供唯民是取民若可出豈復行仁民又不禁必生怨怒虧損和氣馴致深憂是元昊擾邊陜西被苦士馬日濟芻粟頓竭繕治甲兵修築城壘百役興作萬倍艱難復阻旱災無收農賦中糴之入既不厚鬻爵所得又不豐數十萬兵何所仰給坐觀困弊不行救䘏而執事者尚曰財賦者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爾之不足爾自營求是何方之深也夫上下相維中外一體豈可豐上而刻下空外而實中下茍困則上豈得安外若揺則内豈能定况以七十年天下所入而救此日一方之急豈為難哉若但誅求取足人民無所逃避變亂豈有不生手足之患未除心腹之疾又作則臣深為執事者危之臣不敢逺引古事恐煩省察只以本朝事驗之竊聞太宗皇帝初實内帑嘗謂侍臣曰河東敵境甚邇吾必取之至時不免擾民今内帑所積以備調發戒重擾也其後皆如詔卒不擾下今元昊背畔闗中用兵要在安民圖共禦冦而反靳中府無用之物擾四方已困之民惜財費人大非太宗皇帝之所用心也臣又聞王者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藏於天下者天子之富也藏於國内者諸侯之富也藏於室廬篋笥者庶人之富也今執事勸陛下行庶人之事何示人不廣也且又云的是圓融不出許於鄰道支那夫鄰道貨財各有用度必難假輟徒費規求臣又敢以近日一事為證切見河北轉運司奏乞割河東五州十三縣稅賦充河北支用本路自奏一路之費悉賴五州之資若遂割移殆難供給尋具聞奏事已寢停鄰道支那徒虚語爾唯是朝廷逐急救濟乃為良圖矧向者居無事之時已行假貸豈今來當用武之際復致艱難前後不侔利害可見臣謂建此計者不姦則妄贊其說者非愚則諛惟陛下鑒之以明斷之以果則大事不失而帝業可保矣 四事竊見去歲降詔令内外兩省官及諸司使副在邊者并軍職刺史等近百人各結罪保舉殿直京官已上委無贓私堪充邊任者臣聞有徳者然後知人之徳有才者然後識人之才無徳者見有徳必憎非才者見有才必忌唯憎與忌固非存公萬一才徳雖疎憎忌不作其如所見相戾所為相使之擇人何由得士切以兩省官及諸司使副雖名顯官豈必皆賢多由積累而陞亦有容易而得軍職刺史本是武夫校力則多語識全少盡令舉將帥之士便以委邊塞之權不問舉主之才徳如何安知所舉者善惡若忌憎已有所害戾復更相乗所舉之人豈堪任事臣又聞官大者徳未必大位髙者才未必髙京朝殿直之流固有可採借職選人之輩豈盡無能假有兩省官識一選人果有竒才又有諸司使副識一借職果有異術借可薦舉寘于邊陲而限以詔條須且棄置宛轉尋訪别得所聞久諳與旋擇固殊目覩與耳聞又邈限官而選得士為難臣又聞善任人者必適其所用善御物者不强其不能蓋以輪轅異宜鑿枘殊制茍只取其無過而不問其用之所有秪重其守廉而不究其謀之所存則臨事必隳當官必敗廉而無過者行也用而有謀者才也行則主於化導才則主於經營居治安之時宜乎化導以行在擾亂之日則當經營以才大凡處邊任者小則乗一障大則守一州或驅馳戰陣之間或出入戎狄之境或經度糧草或熟習山川或逞驍勇以䧺邊或行反間以疑敵或陳討伐之䇿或謀守禦之術如此數事皆湏藉才必求非常之人乃立非常之効若但取齪齪無過規規守亷施之邊方萬必無用不止無用必誤軍機徒令舉者易與而自便亦後有䘮師失律其若我何臣謂此詔舉官盖因循平日所行甚非今時之宜也臣伏望兩省官諸司使副或軍職刺史在邊者不可一例受詔宜令兩府精擇有才識公望卓然為人所稱者方令舉官仍宜不限品秩自借奉職選人巳上皆得充舉所保之事湏保堪任邊上重難任使如上之所陳或本人邊事不集並當同罪則人人自畏豈敢容易而舉哉十得十百得百不虚授不濫賞斷可知矣向有所累許其自新得出沉埋必有植立夫先擇舉主則所舉者不謬矣不限品秩則下位有才者不遺矣不免責罰則負犯者激勵而自矣利害甚煥可舉而用然湏能否既著賞罰必行國無虚辭人則皆勸 五事竊聞鄜延路嘗與蕃兵接戰有一寨主為蕃兵所得及虜去軍民甚衆西頭供奉官閤門祗馬遵引兵追戰即時奪回延帥范雍及副部署劉平奏乞酬奬朝命只遷東頭供奉官而已伏以元昊僣尊西陲被擾方勵武節以寧邊患其要在乎善惡必辨賞罰必明則人各有心孰不宣力賞若當則有功者愈勸罰若當則有過者自悛賞罰不明功過兩弛轉相敎告誰肯奮激武節不勵戎心益生有敗而無成有亂而無治漸漬不救淪胥以鋪蓋由乎辨之不早也夫馬遵者出死力突堅圍引既衂之兵入不存之地奪已擒之將士拔已䧟之師徒雖非大功亦可謂之竒節矣况范雍劉平者國家方大倚注保奏理合超遷只進一官殊輿論當兹始初用武尤在賞勸激人茍未得宜必難勵衆臣竊聞河北一都巡檢王守琪捉殺得獨流寨潰散兵士二三十人自禮賔副使轉供備庫使仍差知隴州又見京東都巡檢李知和捉得刼賊七人自内殿崇班轉供備庫副使此二賊徒者只是草竊之輩固非勍敵之人殺之不足震天威縱之不能成大患而王守琪則驟遷十餘級李知和亦超轉兩資至於馬遵者出境討賊不顧存亡援溺救焚皆得全活上可以壯朝廷之威下可以抑僭國之强比王李之功効則度越有餘比王李之遷酬則數倍不足邊臣見之失色元昊聞之長姦用人若斯致冦之道也 六事近於七月中伏聞中書樞宻院同進呈募擒元昊科格遂告示天下者切以拓跋異西域諸羌自唐末亂離五代爭戰盜乃土宇侈其封疆時肆猖狂罕能懐服常致邊患每勞王師歴代以犬豕蓄之置諸度外國家引為宗屬付以節旄割賜名城世襲王爵廩給甚厚貿遷弗停其國富强皆我資用蠢彼戎醜變為華風則我於西夷恩徳豈不大哉盟誓弗渝始終無負而元昊不圖報效輒肆頑兇欺誣上天僭竊大號合行誕告速寘明誅庶伸征伐之權以快人神之憤况自西陲變動天下震驚聚目而觀攅耳而聴或謂朝廷有上䇿廟堂有竒兵豈容有臣敢行稱亂顒顒佇望以日繫時殆踰半年不聞下令久之乃舉削奪之罰行募賞之科何其隘哉夫始未有為人實莫測一旦告諭共知非謀孰不疑朝廷自怯未能加誅於元昊而又慮久無處置姑設賞募以厭天下之望乎適足示弱不足厭人示人以彊猶懼不振示人以弱其敝何勝故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任若謂元昊小戎無費民力但誅首惡足致和平則臣請終始陳之切聞自邊事初警即行調發師徒合雜器械堆盈官私俱勤道路如沸易置邊吏辦集軍糧闗輔大騷黎庶已困何民力之無費焉募令一施敵情愈秘知有竊發益自周防增置守衞之兵廣募禦侮之士寢食必以計出處必以權動則有謀大為之備何首惡之可募焉况夫募者起於亂秦用於末世三代已往不聞有此豈我太平之世天下一統偶有小醜背叛稽之典䇿自有討禦而執事者不為良畫遽勸陛下行亂秦末世之事乎既非至公之謀又匪常行之法然有不得已者亦或為之何則苦於用兵終未獲敵思為助兵之術則募之漢髙祖於項羽是也兵力驟敗敵勢轉盛内懐震懼計無所出則募之王莽於劉演是也用兵不一困於支離敵又相乗力不能應則募之梁太祖於劉知俊是也一夫跳走不知所從雖有兵甲之彊無以加討則募之楚平王於伍貟之是也募賞雖設無一獲者是募賞為無益不可全任明矣今元昊初叛未嘗大戰非苦於用兵也師旅屯聚空食邊陲非兵力驟敗也諸方不聳獨西鄙有警非用兵不一也元昊大據全夏擁衆不伏非一夫跳走不知所從也臣以此觀之甚非用募賞之時且以我大邦坐視小醜况我直彼曲奚所憚焉正朝廷之大刑副天下之公議舉不失體動則有辭欲征則征之足以示猛欲守則守之姑以示寛表以大御小之權行禁暴安民之道號令天下豈不偉哉何乃偷募茍求潛謀竊取似同盜法不敢公行謂之容則元昊之惡不可容謂之忽則元昊之謀不可忽謂之惜用則用已費矣謂之惜民則民已勞矣况又濟師已衆遣將已多邊境騷然曠日持久而反止於用募更無他圖倚之幸安謂已得䇿以此厭天下之望以此安君上之心臣深為執事者羞之兵既不行募又無得為此逗撓不減戍粮國用且殫民財是取怨叛必作表裏合攻臣亦甚為陛下憂之夫元昊既懐逆謀彼必大為禦備今聞上下募賞自知髙枕無虞夷狄之心畏强侮弱因而肆暴遂成深憂若誘之使來自有方略則非臣所知萬一執事者謀之不臧技止於此遷延玩冦姑息養奸禍已成而計窮敵已大而力屈則誰復為陛下圖之 七事伏聞秋初夏守贇為樞宻使夫樞宻之任秉國大權起於有唐始用宦者降及後世更以武臣國家恩禮益隆委任尤重本天下之兵柄代天子之武威勢均中書號稱兩府茍為轉授不若闕官夏守贇早事先朝嘗參儲吏既緣攀附漸致顯榮惟事貴驕罔思畏謹每更劇任頗乏清名才術無聞公忠弗有一旦擢居衆賢之上俾贊萬務之機朝命則行人心不允又况元昊作梗西陲用兵上資睿聖之謀下取樞臣之畫庶臻泰定以安黔黎所宜妙擇才能削平禍亂而罔詢厥徳遽用斯人不問賢愚皆所輕笑夫樞宻者内陶鑄武臣外鎮撫夷狄無事則坐制機軸以修武備用兵則指畫方略以殄冦讎是四者皆非守贇所能知其髣髴而正當用武之際使踐論兵之職不悞國事復何為哉雖樞府之柄不專一人然大抵任賢豈當如是傳曰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書曰罔有立政用憸人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是則賢者可以立太平而憸人不可與於政也始陛下用守贇蓋以為賢者可立太平故用之茍知其憸人則必不用矣使陛下用而不知者執政緘黙之過也用之和平之日已曰濫官委於艱難之時尤為非據英傑為之解體姦雄為之生心唯是得賢乃能靜亂臣又聞為國家者得人則安失人則危得人則重失人則輕唐郭子儀係乎安危者也入則天下安出則天下危裴晉公係乎輕重者也進則朝廷重退則朝廷輕今守贇反是其在朝廷也雖未即致危亦可謂取輕矣亟宜罷免以重觀瞻所以示陛下不私於一人而蓋為萬世也臣又慮者以其嘗為攀附而謂之親信可使以其久厯寄任而謂之耆舊可尊以其官是節制而謂能知兵以其貌甚魁梧而謂能鎮俗是皆不然唯盡公者可以親信不主乎攀附之遇唯宿徳者可謂耆舊而不主乎寄任之多有才武而好學則能知兵不在乎官有器業而不佻則能鎮俗不在乎貌伏惟陛下察守贇之所立驗守贇之所為可謂盡公宿徳者乎可謂有才武而好學有器業而不佻者乎臣於守贇愛惡不相干聲迹不相接非有家世之隙禄位之嫌而進是說也但聞諸公議有足惜者區區之懇實願究陳 八事伏聞西鄙用兵以来不住差移武臣往彼每有過闕下而求見者不多許見臣切詳所謂未見其宜謂之天子至尊不可令小臣浼瀆則非所以詢芻蕘而廣接納也謂之循守舊例未嘗許小臣求見則今用兵要在開通壅塞非循舊例阻絶人臣之時也謂武臣多鄙不可令容易而對則既已委任用為好人非宜鄙之也謂朝廷差除自有命令本職所管自有局分不必令對則用兵之際事與舊殊本職或有更張局分亦有規制何由聞達非以博究利病而翦除兇孽之意也以此四事求之臣故曰切詳所謂未見其宜今邊冦方興陜西大擾朝廷多發兵伍選任武臣雖則直禦冦戎蓋亦分備他盜凡有武臣求對必於邊事有聞陛下聽朝之餘何惜一見召於咫尺待以從容霽其威顔加之善誘使無懼慴盡日敷陳然後觀其奏對之是非察其趨嚮之邪正可者則奬激而遣之不可者亦優容而罷之如此則自謂官家知我姓名身心有所分付不患邊奏不省不憂權臣害能各盡所懐無不感恱勇銳而去罄竭為期刻志夷兇立功報主局分豈有不寧聖人所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蓋用此矣又何憂乎叛冦何恤乎用兵陛下勤勞之心豈不至哉接納之禮豈不優哉聞見之事豈不博哉今却其所求不與之見奏對之是非無由辨趨嚮之邪正不得知彼又自謂朝廷雖然遣行官家未嘗識面但從職任罔察事情胷臆不伸括囊而去至則邊事擬奏而不敢奏兵機欲陳而不敢陳或慮聦明不聞或憂權臣見忌人皆懼禍誰肯盡心縱有疏聞豈如面奏陛下勤勞之心則怠矣接納之禮則疏矣聞見之事則隘矣禍不滋蔓已為大幸如望冦之速平兵之速弭則不可得也議者又謂臣曰此非主上怠於勤勞而疏於接納蓋執政者自知致冦常慮獲罪不欲許人非次上殿或論奏四方之事或有陳兩府之罪開悟聖人聰明則非已之利也故但奏云某人已有差使某人已與遷補所求入見不宜允從只欲徼望恩榮别希錫賜以此罔上上以為然意欲阻絶天下是非蔽塞天子耳目自以為安身之計也臣謂果有是事則非臣所知唯在陛下察其忠邪而進退之則蒼生之福也宗社無疆之慶也【寶元二年九月上時直集賢院】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四 上仁宗乞選用酋豪各守邊郡 劉 平 臣聞五代之末中國多事四方用兵唯制西戎似得長䇿于時中國未嘗遣一騎一兵逺屯塞上但任土豪為衆所服者以其州邑就封之凡征賦所入得以贍兵由是兵精士勇將得其人而無邊陲之虞太祖掃清天下謂唐末諸侯跋扈難制削其兵柄收其賦入自節度使以下第其俸禄或四方有急則領王師行討事已兵歸宿衛將還本鎮雖為長䇿然當時大臣不能逺計亦以朔方李彞興靈武馮繼業移于内地自此靈夏漸敝中國命將出守發兵出屯千里就粮逺近騷擾十年之中兵民交困靈武既失守趙徳明以僻守一隅且懼問罪亟馳驛奏願備藩臣朝廷姑務息民即以靈夏兩鎮授之徳明潜治甲兵日滋邊患當時若止棄靈夏綏銀四州限山為界使徳明逺遁漠北則無今日之患既以山界蕃漢人户幷授之而鄜延環慶涇原秦隴嵗宿兵數萬今元昊僣逆恣行殺害衆叛親離復與罝勒斯賚相持已久結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時臣聞冦不可玩敵不可縦或元昊一旦為人殺戮酋豪代之與罝勒斯賚通和約契丹相為表裏則西北之憂未可測矣若以鄜延環慶涇原秦隴四路軍馬分為兩道益以蕃漢弓箭手歩騎得精兵二十萬比元昊之衆三倍居多乗人心離散與罝勒斯賚立敵之時沿邊州軍轉徙粮草二百餘里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招集土豪授以職名給衣禄金帛自防禦使以下刺史以上次第封之以土人補將校勇者貪于禄富者安于家不期月而人心自定或授罝勒斯賚以靈武軍節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北族帳復出鄜延石州蕃歩騎攻西河部族以厚賞招其酋帥其衆離貳則大軍進討以所得城邑而封之元昊不過竄身河外一窮寇爾今元昊倚山界洪宥等州蕃部為肘腋以其勁勇而善戰鬪若失之是斷其左右臂靈夏綏銀不産五穀蕃部馳騁不習山界道路每嵗供給資粮以贍之若收復洪宥限以山界憑髙據險下瞰沙漠各列保障量以戍兵鎮守此天險也彼靈夏綏銀千里黄沙本非華土往年調發逺戍老師費財官私疲弊以致小醜昌熾此謀之不臧也或朝廷貸元昊之罪更示含容宿兵轉多經費尤甚恐北狄謂朝廷養兵百萬不能制一小戎有輕中國之心然亦須議守禦之長計或元昊潜與契丹結為援以張其勢則安能減西兵以應河北譬如一身二疾不可並治必輕者為先重者為後也請召夏竦范雍與兩府大臣議定攻守之策令邊臣遵守【寳元二年閏十二月上時為鄜延環慶路副都部管】 上仁宗論西邊事宜 陳執中 臣伏見元昊乗天下久不用兵而竊發西陲以㳺兵而困勁卒用甘言而悦守臣一旦連犯亭障延安㡬至不保范雍納詭詐之説失於戒嚴劉平任輕躁之心喪其所部上下紛擾逺近駭驚自金明李士彬族破而沿邊籬落大壊塞門至金明二百里須列修三城每城屯精卒千人招土民為弓箭手冦大至則入保城壘小至則自可驅逐每城選閤門祇以上寨主都監別以諸司使為蘆闗一路都巡檢以填士彬之闕仍以兵二千人為三寨之援使上下應接左右相顧為不可攻之勢並邊熟羌久居漢地未嘗逃徙者委邊臣拊存之潛通賊謀反覆者破逐之至於新附黠羌尤為難信議者欲結西域諸國為天兵之援且戎狄貪而無親勝不相下恐徒耗金帛而終誤指縦涇原康奴滅蔵大蟲巉數族久居内地常有翻覆之情更轄戩以沿邊巡檢彼既不孝於父安肯納忠於國若交兵之際與賊互出首尾則疆場之憂百倍于前邊兵小屈皮膚之傷也民力既窮腹心之疾也凡軍須一出於民夫運而妻供父挽而子荷道路愁歎井落空虚今復徧修城池欲如河北之制及夏須成使神運之猶未及况民力乎當四路用兵之郊列城禦冦之地騎不並轡車不方軌唯涇州鎮戎軍似少平易若不責外守而勞内營誠取笑狂童未為上䇿大役既興春種不入食竭必亡力竭必亂嘯聚千百惡黨相従小則掠道路大則攻縣鎮賊兵外擾羣盜内侵臣恐宵旰之憂不在于一方矣請且修沿邊城池其次邊如延州之鄜同環慶之邠寧不過五七處量為營葺則科率既減民力稍蘇仍須土兵漸減騎卒盖土兵增則守禦有備騎卒减則轉餉可蠲優爵秩之科以誘兼并寛茶鹽之法以邀入中静守以驕其志蓄鋭以挫其鋒更須主張將臣使横議不及則忠臣得以盡節虎士得以忘生也【康定元年上時同知樞宻院事】 上仁宗乞嚴邊城實闗内 范仲淹 臣聞兵家之用在先觀虛實之勢實則避之虚則攻之今縁邊城寨有五七分之備而闗中之備無三二分若昊賊知我虛實必先脇邊城不出戰則深入乗闗中之虛小城可破大城可圍或東阻潼闗隔兩川貢賦沿邊懦將不能堅守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莫若且嚴邊城使持久可守實闗内使無虛可乗西則邠州鳳翔為環慶儀渭之聲援北則同州河中府阨鄜延之要害東則陕府華州據黄河潼闗之險中則永興為都㑹之府各須屯兵三二萬人若冦至使邊城清野不與大戰闗中稍實豈敢深入復命五路修攻取之備張其軍聲分彼賊勢使弓馬之勁無所施牛羊之貨無所售二三年間彼自困弱待其衆心離叛自有間隙則行天討此朝廷之上䇿也又聞邊臣多請五路入討臣竊計之恐未可以輕舉也太宗朝以宿將精兵北伐西討艱難嵗月終未收復縁大軍之行粮車甲乗動彌百里虜騎輕㨗邀擊前後乗風揚沙一日數戰進不可前退不可息水泉不得飲沙漠無所獲此所以無功而有患也况今承平嵗久中原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保難制之勝臣以謂國之安危未可知也然則唐漢之時能拓疆萬里者蓋當時授任與今不同既委之以兵又與之税賦而不求速効故養猛士延謀客日練月計以待其隙進不俟朝廷之命退不闗有司之責觀變乗勝如李牧之守邊可謂善破虜矣惟陛下深計而緩圖之【康定元年五月上時為陜西都轉運使】 上仁宗論廟筭三事 歐陽修 臣伏見自元昊叛逆陕西用兵以来為國言事者衆矣臣切為三策以料賊情然臣迂懦不識兵之大計始猶遲疑未敢自信今兵興既久賊形已露如臣素料頗不甚逺故切自謂可以助萬一者謹條以聞惟陛下仁聖寛其狂妄之誅夫闗西弛備而民不見兵者二三十年矣賊萌亂之初蔵形隠計卒然而来當是時吾之邊屯寡弱城堡未修民習久安而易驚將非素選而易敗使其率衆来攻可以奮而深入然國威不屈民力未疲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虜掠而去吾以邀擊其歸此下策也故賊知而不為戎狄侵邊自古為患其攻城掠野敗則走勝則来盖其常事此中䇿也故賊兼而用之若夫假僣名號以威其衆先擊吾之易取者一二 悦其心然後訓養精鋭為長久之謀故其来也雖勝而不前不敗而自退所以誘吾兵之勞也或擊吾之東或擊吾之西乍出乍入所以使吾兵分備多而不得少息也吾欲速攻賊方新鋭坐而待戰彼則不来如此相持不三四嵗兵已老民已疲不幸又遇水旱之灾調歛不勝而盜賊羣起彼方奮其全鋭擊吾困敝可也使吾不堪其困忿而出攻決于一戰彼以逸而待勞亦可也幸吾苦兵計未知出遂求通聘以邀嵗時之賂度吾窘急不得不従亦可也是吾力益窘則賊謀無施不可此兵法所謂不戰而疲人兵者此上策也賊今方用之今三十萬之兵食于西者二嵗矣又有十四五萬之鄉兵不耕而自食其民自古以来未有四十五萬之兵連年仰食而國力不困者也臣聞元昊之為賊威能畏其下恩能死其人自初僣叛嫚書已上逾年而不出一出則鋒不可當執却蕃官獲吾將帥多禮而不殺其兇謀所蓄皆非倉卒者也奈何彼能以上䇿而疲吾吾不自知其巳困彼為久計以撓我我無長策以制之哉夫訓兵養士伺隙乗便用間出竒此將帥之職也所謂閫外之事而君不御者可也至于外料敵之謀内察國之勢知彼知此因謀制敵此朝廷之計也所謂廟筭而勝者也不可以不思今賊謀可知以久而疲我耳吾勢可察而西人已困矣誠能豐財積粟以紓西人而强國壯兵則賊謀沮而廟筭得矣夫兵攻守而已然皆以財用為强弱也守非財用而不久此不待言也試言其攻昔秦席六王之强資以事胡卒困天下而不得志漢因文景之富力三舉而纔得河南隋唐突厥吐蕃常與中國相勝敗擊而勝之有矣未有一舉而滅者然秦漢尤强其所難攻者今元昊之地是也自劉平陷没賊鋒熾鋭未嘗挫衂攻守之計未知所得天威所加雖期于掃盡然臨邊之將尚未得賊釁隙挫其兇鋒是攻守皆未有休息之期而財用不能為長久之計臣未見其可也四十五萬之人坐而仰食然闗西之地物不加多闗東所有莫能運致掊克細碎既以無益而罷去矣至于鬻官入粟而下無應者改㩁貨之法而商旅不行是四十五萬之人唯取足於西人何為而不困困而不起為盜者須水旱耳外為賊謀之所疲内遭水旱之多故天下之患可勝道哉夫闗西之物不能加多則必通其漕運而致之漕運已通而闗東之物不充則無得而西矣故臣以為通漕運盡地力㩁商賈三術並施則財用足而西人紓國力全而兵可以久以守以攻惟上所使夫小瑣目前之利既不足為長久之謀非旦夕而可效故為長久之計者初若迂愚而可笑在必而行之則其利博矣故臣區區不敢避迂愚之責上便宜三事惟陛下裁擇其一曰通漕運臣聞今為西計者皆患漕運之不通臣謂但未求之耳今京師在汴漕運不西而人之習見者遂以為不能西不知秦漢隋唐其都在雍則天下之物皆可至西也山川地形非有變易于古其路皆在昔人可行今日胡為而不可漢初嵗漕山東粟數十萬石是時運路未修其後武帝益修渭渠至漕百萬餘石隋文帝時沿水為倉轉相運致闗東汾晉之粟皆至渭南運物最多其遺倉之迹往往皆在然尚有三門之險自唐裴耀卿又尋隋迹於三門東西置倉開山十八里為陸運以避其險卒泝河入渭當時嵗運不減二三百萬石其後劉晏遵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以實闗西後世言能經財利而善漕運者耀卿與晏為首今江淮之米嵗入于汴者六百萬石誠能分給闗西得一二百萬石足矣今兵之食汴漕者出戍甚衆有司不惜百萬之粟分而及之其患者在三門阻其中耳今宜浚汴渠使嵗運不阻然後按求耀卿之迹不憚十許里陸運之勞則河漕通而物可致且紓闗西之困使古無法尚當為之况昔人行之未逺今人行之而豈難哉按耀卿與晏初治漕時其得尚少至末年其得十倍是可久行之法明矣此水運之利也臣聞漢髙祖之入秦不由東闗而道南陽過酈析而入武闗曹操等起兵誅董卓亦欲自南陽道丹析而入長安是時張濟又自長安出武闗奔南陽皆自古用兵往来之徑臣嘗至南陽問其遺老自鄧西北至永興六七百里今小商賈往往行之初漢髙祖入闗其兵十萬夫能容十萬兵之路宜不甚狭而險也且自雒陽為都行者皆趍東闗其路久而遂廢今能按求而通之自武昌漢陽郢復襄陽梁洋金商均房光化沿漢之地十一二州之物皆可漕而頓之南陽自南陽為輕車人輦而逓之募置逓兵為十五六鋪則十餘州之物日日入闗而不絶沿漢之地山多美木近漢之人仰足而有餘以造舟車甚不難也前日陛下深恤有司之勤内賜禁錢數十萬以給西用而道路艱逺輦運踰年不能畢至至于軍装輸送多苦秋霖邊州已寒冬服尚滯於路其艱如此夫使州縣綱吏逺輸京師復従京師轉冒艱滯然後得西豈若較南陽之旁郡度其道里入于武闗與至京師近逺等者與尤近者皆使直輸于闗西京師之用有不足則以禁帑出賜有司者代而充用其迂曲簡直利害較然矣此陸運之利也其二曰盡地利臣聞昔之畫財利者易為功今之言財利者難為術昔者之民賦税而已故其不足則煮海鑄山搉茶與酒征闗市而筭舟車尚有可為之法以茍一時之用自漢迄今其法日增其取益細今取民之法盡矣昔者賦外之征以備有事之用今盡取民之法于無事之時悉以冗費而縻之矣至卒然有事則無法可增然猶有可為者民作而輸官者已勞而游手之人方逸地之産物者耕不得代而不墾之土尚多是民有遺力地有遺利此可為也况歴視前世用兵者未嘗不先營田漢武帝時兵興用乏趙過為畎田人犂之法以足用趙充國攻西羌議者争欲出擊而充國思全勝之䇿能忍而待其弊至違詔罷兵而治屯田田於極邊以游兵而防鈔冦則其治田不為易也猶勉為之方曹操屯兵許下時强敵四面以今視之疑其旦夕戰争不暇然用棗祗韓浩之計建置田官募民而田近許之地嵗得穀百萬石其後郡國皆田積穀數百萬隋唐田制尤廣不可勝舉其勢艱而難田莫若充國迫急而不暇田莫如曹操然皆勉焉不以迂緩而不田者知地利之博而可以紓民勞也今天下之土不耕者多矣臣未能悉言請舉其近者自京邑以西地之不闢者不知其數非土之瘠而棄也蓋人不勤農與夫役重而逃爾久廢之地其利數倍於營田今若督之使勤以免其役則願耕者衆矣臣聞鄉兵之不便於民議者方論之矣充兵之人遂棄農業託云教習聚而飲博取資其家不顧無有官吏不加禁父兄不敢詰家家自以為患也河東河北闗西之鄉兵此猶有用若京東西者平居不足以備盜而水旱適足以為賊其尤可甚患者京西素貧之地非有山澤之饒民唯力農是仰而三夫之家一人五夫之家二人為游手凡十八九州以少言之尚可四五萬人不耕而食是相靡耗而重困也今誠能盡驅之使耕於棄地官貸而種嵗田之入與中分之如民之法募吏之習田者為之田官優其課最而誘之則民願田者衆矣太宗皇帝時嘗貸陳蔡民錢使市牛而耕真宗皇帝時亦用耿望之言買牛湖南而治屯田今湖南之牛嵗賈於北者皆出京西若官為買之不難得也又宜重為法以困所謂私牛之客私牛之客不容于民而樂為官耕凡民之已有牛者使自耕則牛無不足而官市者不多且鄉兵本農也籍而為兵遂棄其業今幸其去農未久尚可復驅還之田畝使不得羣遊而飲博以為父兄之患此民所願也一夫之力以逸而言嵗任耕廢田一頃使四五萬人皆耕而久廢之田利又數倍則嵗穀不可勝數矣京西之地北有大河南至漢而西接闗若又通其水陸之運所在積穀惟陛下詔有司而移用之耳其三曰榷商賈臣聞秦廢王法啟兼并其上侵公利下刻細民為國之患久矣自漢以来欲為法而抑奪之然不能也蓋為國者興利日繁兼并者趨利日巧其至甚也商賈坐而擁利其故非它由興利廣也夫興利廣則上難専必與下共之然後通流而不滯然而為今議者方欲奪商之利一歸于公上而専之故奪商之謀益深則為國之利益損前日有司屢變其法每一變則一嵗之間所損已數百萬議者不知利不可專但云變法之未當變而不已其損愈多夫欲十分之利皆歸于公至其虧少十不得三不若與商共之常得其五也今為國之利多者茶鹽耳茶自變法以来商賈不行一嵗之失數年莫補所在積朽棄而焚之前議者屢言三説之法為便有司既詳之矣今誠能復之使商賈有利而通行則上下濟矣解池之鹽積若山阜今宜暫下其價誘羣商而散之先為令曰三年將復舊價則貪利之商争先而凑矣夫茶者生于山而無窮鹽者出于水而不竭賤而散之三年十未減其一二夫二物之所以貴者以能資國之錢幣耳今不散而積之是惜朽壤也夫大商之能蕃其貨者豈必錙銖躬自鬻於市哉必有販夫小賈就而分之販夫小賈無利則不為故大商不妬販夫之分其利者恃其貨博雖取利少貨行流速則積少而為多也今為大國者有無窮不竭之貨反妬大商之分其利寧使無用而積為朽壤何哉故大商之善為術者不惜利而誘販夫大國之善為術者不惜利而誘大商此商賈共利取少而致多之術也又今商賈之難以術制者以其積貨多而不急故也利厚則来利薄則止不可以號令召也故每有司變法下利既薄小商以無利而不能行則大商方幸小商之不行適得獨賣其積貨尚安肯勉趨薄利而来哉故變法而刻利者適足使小商不来而為大商賣積貨也今必欲以術制商宜盡括居積之物官為賣而還之使其貨盡而後變法夫大小商以利為生一嵗不營利則有遑遑之憂彼盖不能守積錢而閑居得利雖薄猶將勉而来此變法制商之術也夫欲誘商而通貨莫若與之共利此術之上也欲制商使其不得不従莫若痛裁之使無積貨此術之下也然此可制茶商耳若鹽者禁益宻則冒法愈多而刑繁若乃縣官自為鬻市之事此大商之不自為臣謂行之難久者也誠能不較錙銖而思逺大則積朽之物散而錢幣通可不勞而用足也臣愚不足以知時事若夫堅守而扞賊利則出而擾之凡小便宜願且委之邊將至于積穀與錢通其漕運不二三嵗而國力漸豐賊鋭漸挫而有隙可乗然後一舉而滅之此萬全之䇿也願陛下以其小者而責將帥謀其大計而行之則天下幸甚【康定元年十二月上時為太子中允館閣校勘】 上仁宗論夏賊未宜進討 范仲淹 臣聞昨賊界投来山遇嘗在西界掌兵言其精兵纔及八萬餘皆老弱不任戰鬭始賊衆深入盖為官軍以分地自守既不能獨禦賊鋒又不能併力掩殺彼得其便繼為邊患其虜刼生口牛羊亦不曾追奪故安然往来如蹈無人之境今延州東路合隄防之處已令朱吉與東路巡檢駐軍延安寨其西路亦委王信張建侯狄青黄世寧在保安軍每日訓練及令西路巡檢劉政在徳青寨張宗武在政縣宻令分布兵馬賊奔衝放令入界會合掩擊之數路並入且併衆力禦敵或破得一處即便邀擊别路其環慶路已遣通判馬端往報總管司令一如鄜延路設備如此則可以乗勝而破賊也今須令正月内起兵則軍馬粮草動踰萬計入山川險阻之地塞外雨雪暴露僵仆使賊乗之所傷必衆况鄜延路已有㑹合次第不患賊先至也賊界春暖則馬瘦人飢其勢則易制及可擾其耕種之務縦出師無大獲亦不至有它虞自劉平陷沒之後修城壘運兵甲積粮草移士馬大為攻守全勝之䇿非為小利而動如重兵輕舉萬一有失將何繼之則必闗朝廷安危之憂非止邊患之謂也茍自今賊至不擊是臣之罪也兵法曰戰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不戰可也臣昨于九月末至鄜延路便遣葛懐敏朱觀入界掩襲族帳盖與今来時月不同非前勇而後怯今若承順朝㫖不能持重王師為後大患雖加重責不足以謝天下茍伺春暖舉兵尤未能失䇿且元昊稔惡以来欲自尊大必被奸人所誤謂國家太平日久不知戰鬭之事又謂邊城無備所向必破所以桀慢之心侵擾不已今邊鄙漸飭度其已失本望况已下敕招擕族帳首領臣亦遣人探問其情欲通朝廷柔逺之意使其不僣中國之號而修時貢之禮亦可俯従今鄜延是舊日進貢之路蕃漢之人頗相接近願朝廷廣天地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諸將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但未行討伐容臣示以恩意嵗時之間或可招納如先行攻掠恐未能擒其聚落如白豹之功官軍既退戎復居狼心重報增其怨毒邊患愈滋無時敢暇若天兵屢動不立大功必為夷狄所輕臣又近召張亢到延州熟議亦稱願與戎人相見於界上臣所以乞存此一路者一則懼春初盛寒士氣愈怯二則恐隔絶情意偃兵未期若施臣之鄙計恐是平定之一端茍嵗月無效遂舉重兵取綏宥二州擇其要害而舉之屯田營田作持久之計如此則横山一帶蕃漢人户去昊賊相逺懼漢兵威逼可以招降或即奔竄則是去西賊之一臂拓疆制冦無輕舉之失也【慶歴元年正月上時為陕西經畧安撫副使知延州先是康定元年閏十一月朝廷詔鄜延涇原兩路取正月上旬進兵入討西賊故仲淹上此奏】 上仁宗乞先修諸寨未宜進討 范仲淹 臣近准陕西都招討使夏竦牒連到朝廷指揮所有行軍所須令三司與韓琦等商量疾速擘畫應副者臣今據鄜延路部管葛懐敏等申所要軍須粮草共四狀繳連進王臣相度前項軍須粮草萬數不少必是一兩月辦集未得如令辦搬運上項隨軍輜重粮草又須用廂軍二三萬人必慮諸處廂軍數少起發不得或使駱駞騾子一二萬頭即山路險隘與兵馬三二百里轉難主管若多差人夫即恐有雨雪之變﨑嶇暴露稍有驚危便多逃散抛棄粮草為賊之資臣切見延州廢却承平南安長寧安逺寨門栲栳六寨之後自延州去賊界二程斥堠漸逺賊馬動息卒不可知又退却疆界賊轉深入又况延州東路廢却諸寨歸明弓箭手盡皆流移著業未得又諸寨側近蕃部亦多驚起在近裏與漢户雜居今春未有土田耕種若不修復舊寨其蕃部既無活路恐糾率打刼近邊人户走入横山賊界則其患不細臣又聞得横山蕃部散入巖谷多設堡寨控扼險處入界之時兵少則難近多則難行假使主將智勇能奪其險彼則逺遁我無所獲須過横山後方到平沙却無族帳可取其討伐之計須是將帥出竒兵従天落則有非常之功似今重累而行實憂不利臣雖宻奏朝廷留此一路未速討伐以示招来之意其邊界舊寨不可不謀乞作聖意指揮遣近上使命急至鄜延路令與臣催促諸將于二月半後出兵萬餘人於廢寨中揀有利處先次修復未須大段軍須只以隨軍運粮兵夫因便興工著次序選驍㨗將兵以守之既逼近蕃界彼或㸃集人馬朝夕便知大至則閉壘以待隙小至則扼險以制勝彼或放散人馬亦朝夕便知我則運致粮草以實其備彼若歸順我已先復舊疆彼未歸順我已壓于賊境横山一帶在我目中强者可襲弱者思附此亦禦邊之一事然修復諸寨亦動軍民煩費不少比之入界勞弊則有經久之利而無倉卒之患且安存得東路熟户蕃部并歸明弓箭手乞聖慈裁酌【慶歴元年二月上仲淹繼此又言臣所以不敢更執前議乞擇廢寨中有利者先次修復一則安存得上項熟戸弓箭手各著農畝無畔離之患二則遮障漢户且為籬落三則耕作地廣粮草易為四則城寨逼近蕃界之後賊為聚散朝夕便知易為設備五則將来委諸将在彼就近為謀賊大至則守小至則擊有間則攻使居不得安耕不得時然後可以降集可使逃遁此固撓賊之一策庻幾畏懼早思欵伏前後凡六奏事城承平等十二寨蕃漢之民相踵復集】 上仁宗論出界攻討未便 龎 籍 臣伏以元昊父子受國大恩一朝反叛今朝廷定議討伐以正逆順實合大義然此時興舉須為萬全之䇿臣謂用兵之道必先度我將既良我士既鋭然後料敵之虛實乗其釁隙而一舉滅之去秋鎮戎之戰依城壁據根本以主待客而諸將或傷中而退或閉城不出其士卒旣無用命赴敵之心使賊殘毒人命剽刼財物從容進退如入無人之境可謂將不良士不鋭矣元昊君臣之間未有釁隙又間諜阻絶無由知其虛實而便出界攻討此不可不為朝廷憂也去春劉平等陷沒之後邊城人心日乆惴慄幸即時更張軍政比来士卒之氣漸振儻復一出不利則衆意愈慴必難再奮也况出界之後山川道路我軍素未經渉須以蕃部為鄉導則其姦詐不可不防若至險隘之處部伍輜重尾首遥逺忽有伏兵鈔掠則必至潰散况黄徳和敗手下潰兵不少至今招集未獲若數萬衆更潰而散不敢歸益生邊患不細臣切度廟謨以大兵屯聚已久上費國力下困生民欲決于攻取之計其餘將佐士卒未能如意或且為嵗月持守之備汰去冗兵只留精鋭在邊數少則費用日寛兵精則足禦捍賊地所産之物嚴法以絶之使不得與邊人市易既刼掠無所得兼貨利無所通其勢必日蹙如更益練將卒俟其釁隙可乗然後大舉庻㡬有萬全之䇿也【慶歴元年二月上時為陕西轉運使】 上仁宗論攻䇿七不可 田 况 臣伏見昨夏竦等為累奉詔以師老費財慮生它變令早為經畫以期平定故韓琦等入奏畫攻守二䇿以禀聖筭其守䇿最備可以施行不意朝廷便用攻䇿今一旦禀命不敢持兩端非有夙定之謀必勝之勢倉卒牽合殊無紀律昔繼遷屢擾邊陲太宗親部分諸將五路進討或遇賊不擊或戰衂而還又嘗令白守榮馬惟忠䕶送粮餉于靈州諸將多違詔自奮浦洛之敗死者數萬人今將帥士卒素已懦怯未甚更練又知韓琦尹洙所建之䇿恐未皇禀復臨事進退有誤大舉請以事驗之且行師有期便須恊力今鄜延路總管司葛懐敏等須索百端料必不能應副足以為辭此不可者一也議者以為賊嘗併力而来我嘗分兵以禦衆寡不敵多貽敗衂今若全師大舉必有成功此思之未熟爾夫三軍之命係於將帥之材智材有大小智有逺近以漢祖之善將不若淮隂之益辦况庸人乎茍徒知大衆可以威敵而不思將帥之材智此禍之大者也兩路之入十餘萬人庸將驅之若為舒巻賊若據險設伏邀截衝擊首尾前後勢不相援則奔潰可憂今邊臣所共奬者朱觀葛懐敏爾近于鎮戎軍界劉璠定川等兩川西賊境中生聚牛羊皆遷徙逺去惟空族帳守者二三百人輒来抗敵諸將奔走駭亂幾不自免部隊前後不復可齊兵甲械用大為攘奪今兩路齊入併擊劇賊若有不利則邊防莫守别貽後患安危之計決於一舉此不可者二也自西賊叛命以来雖屢乗機會然不敢深冦郡縣以饜其欲者非筭之少也盖以中國之大賢俊之盛甲兵之衆未易可測今我師深入若無成功大國威靈益為彼輕况或别墮奸計以至它虞此不可者三也議者又云將帥之間雖未足倚下流勇進或有其人自劉平石元孫陷没士氣挫怯未易勇奮今兵數雖多疲懦者衆以庸將驅怯兵入不測之地獨近下使臣數輩干賞圖利欲邀竒功未見其利此不可者四也議者又云非欲深絶沙磧以窮祅巢但淺入山界以挫賊氣如襲白豹城之比臣謂乗虛襲掠既不能破戎首拉兇黨但殘戮孥弱以厚怨毒誠非王師弔伐招徕之體然事出無䇿為彼之所為亦當雷震電逝往来輕速以掩其不備今興師十萬鼓行而西賊已巧為計謀盛設隄備清野據險以待我師何襲挫之有此不可者五也自其冦邊人皆知其誅賞明計數黠今未有間隙之可窺而暴為此舉計事者但欲決勝於一戰幸其或有所成否則願自比王恢以待罪勇則勇矣其如國事何此不可者六也昨延州范仲淹奏乞朝廷開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諸將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但未行討伐容示以恩意嵗時存問或可招納令尹洙到延州商量仲淹堅執前奏未肯出師若使涇原一路獨入則孤軍進退憂患不淺今諸處採到事宜多言昊賊竢我師諸路入界則併兵一處以拒敵與招来人杜文廣所説一同此正陷賊計中此不可者七也以臣所見夏竦韓琦尹洙同獻此䇿今若奏乞中罷則是前後自相違異殊無定筭欲果決進討則又仲淹執議不同或失期㑹乞召爾府大臣定議但令嚴設邊備若更有侵掠則須出兵邀擊以摧賊勢如復怯懦容賊殺掠當以軍法従事或探得賊界謹自守備不必先有輕舉恐落奸謀如此則全威制勝有功而無患也然自議攻討以来賊中呼集醜類廣為防守遷移勞擾未嘗少安至今却有通欵意亦不為無益至于驢畜軍須之物虛煩調發却欲罷兵亦是事之小者臨時分擘處置亦不為難所顧者安危大計爾乞密降朝㫖下總管司【慶歴元年二月上時直集賢院陕西路經畧安撫判官】 上仁宗兵策十四事 田 况 一曰自昊賊弄兵侵噬西蕃開拓封境僣叛之迹固非朝夕始于漢界縁邊山險之地三百餘處修築堡寨欲以收集老弱併驅壯健為入冦之謀初貢嫚書亦未敢擾范雍在延州屢使王文恩輩先肆侵掠規貪小利賊遂激怒其衆執以為辭王師伐叛弔民之體自此失之劉謙髙繼嵩等破龎諸族任福襲青諸族任福襲白豹城皆指為大功無不殺戮老弱以為首級彼民皆訴寃于賊以求復讐吾民受制異而又使無辜被戮毒貫人靈上下文移皆謂之打虜吁可媿也或謂國家久不用兵將卒未練欲使趨功騖利習於戰鬭爾然賊界諸處設備甚謹屢行打族俘獲無㡬陷没極多如郝仁禹打卾斡族亡三百四人無所獲任政打諾爾阿堡亡一百九十三人秦鳳部管司打隴波族亡九十六人各獲首一級麟府軍馬司入賊界牽制亡三百八十人斬馘十八人其餘大亡小獲無足言者以此計之實傷挫國威取賊輕侮自今宜且罷打族但嚴設備守以俟賊至然後别為之䇿以破奸謀二曰自昊賊冦邊王師屢戰不利非止人謀不善抑亦衆寡非敵近因好水川之敗士氣愈怯諸將既没牙隊之兵罪皆當斬朝廷普示寛貸欲為招輯伸恩屈法事非獲已軍中相勸以退走自全為得計陕西雖有近二十萬防戍城寨二百餘處所留極少近又欲於鄜延環慶涇原三路各抽減防守戍兵鄜慶渭三州大為屯聚以備賊至然今鄜延路有兵六萬六千餘人環慶路四萬八千餘人涇原路六萬六千餘人除留諸城寨外若逐路盡數那減屯聚一處更㑹合都監巡檢手下兵併為一陣極不上三二萬人賊若分衆而来猶須力決勝負或昊賊自領十餘萬衆我以三二萬人當之其勢固難力制議者但欲以寡擊衆幸於偶勝非萬全䇿也夫能以寡擊衆徼一時之勝者或得地利或發竒䇿非可恃以為常今必敗之形洞可前照而恬然坐視莫知更為計也議者又謂賊若併兵而入則率它路援兵以禦之且賊每入冦既有所得飈馳霧巻一夕而去他路固無所及矣或謂收保邊民持重以觀其勢可擊則擊不可則已賊不過破毁民生因食野積而歸爾此茍一日之不敗則可也深慮後患有異于斯臣去冬在都下嘗聞士大夫相與言謂小羌不足憂何則叛命之初我無邊備若兵隨檄至則闗中安危未可知此賊計之失也自劉平石元孫陷没中外震駭賊長驅而至誰能當之此二失也臣始聞此説亦誠謂此賊之易與也今觀其包蔵變譎圖全擇利乃知所謂失䇿者實賊之得計也且賊之未敢長驅亦猶我之未可深入所以然者主客異勢進退懐疑邊防之兵並出其後險要之地或斷其歸是決成敗于一舉豈勝筭哉自李彬被虜劉平等敗没延州之境蕩然一空日者山外之民殺掠奔潰已亡大半是渭川之境又漸空矣料賊今秋或来春猶且驅刼而已必使我藩籬盡空表裏可見然後攻城破邑漸謀長驅則無後顧之患臣所以謂闗中安危漸不可測願朝廷為勇斷之計也斷之勇者在乎發内帑之財募陕西河東强壯之民五七萬人分屯鄜延環慶涇原三路俯及防秋則以逐處弓手分畨戍守城寨而參以正兵每路及五六萬人以上精加訓練我軍既衆其氣自振也必曰募民兵則衆情不安增邊戍則大費不贍此循常拘近之論也且民兵之法祖宗所行迄今軍中餘老多在加之出錢選募非同㸃差其中必有樂于効用者且内帑之積祖宗本為用兵今乃其時也三曰用兵之法當先有部分部分進退 于大將旗鼓常在中軍自西陲用兵每戰必敗好水川之戰任福實為大將而不能指麾統制以為已任乃自率一隊前當劇鋒矢盡勢窮而後陷没忠勇之節雖可嗟憫然論其才力止一䘚之用夫部分不明多則不能辦少則不能勝進無所勸退無所止一有紛亂則其勢北矣欲矯此弊在乎先求大將之才峻其威權而尊寵之如葛懐敏為鄜延部管張亢為鈐轄當以偏裨之禮奔走麾下若犯令即當誅之乃平牒往来動皆鈞禮韓琦范仲淹為經畧副使葛懐敏見之禮容極慢上下姑息三軍之士何所法耶夏竦陳執中不能身當行陣為士卒先至於選擇大將明定部分乃其職也乞朝廷降詔令更互巡邊采察邊臣中有材任大將者特與不次㧞擢其驕怯之將每自顧重不為國家盡力者奏罷之則部分立而功可冀矣四曰自古用兵未有不由間諜而能破敵者也昊賊所用諜者皆厚加賞賂極其尊寵故規我機宜動必得實今邊臣所遣刺事人或臨以官勢或量與茶綵止于熟户族帳内采道路之言便為事實賊臣變詐重成疑惑今請有入賊界而刺得實者以錢帛厚賞之賊將伊埓剛朗凌裕勒且之徒皆元昊親信分廂主兵俯近漢界出入従者不過一人若能募死士陷胷辟首是去賊之手足王㳂嘗欲用此䇿但朝廷不惜美官重賂則功豈難圖五曰唐置都䕶府掌撫慰諸蕃征討斥堠及行賞罰叙録勲勞其屬有長史録事功食户法諸曹得為開府之盛國朝承五代之後事歸邊防當西陲安輯時朝廷故無意及此今昊賊大肆殺掠沿邊屬户各顧家族心生向背又使奸人恣行誘脇以此賊勢轉盛而邊堠無復扞蔽今新置招撫蕃落司所謂招撫者非飲食不足以得其驩非賞賂不足以回其意非術數不足以鼓其動非刑誅不足以制其驕曩者曹偉在秦州誅賞並行戎落慴伏比涇原用韓質秦鳳用張僎皆韓琦隨行指揮使雖各有武勇至于招撫之術豈可倚耶環慶一路熟户未嘗經賊殘破部族全整人堪戰鬬若綏御有術可得精兵數萬請令都管舉官與王懐端恊力招撫仍只令韓琦王沿龎籍張奎同領之事之大者闗報都部管司其餘知州通判更不兼管以養正兵萬人一嵗之費為招撫之具則事無不濟自来熟戸販鬻青白鹽以来厚利今一切禁絶之欲以困賊然絶熟戸之利無以資其生太宗朝鄭文寳請禁青白鹽以困賊遷可不戰而屈人兵詔自陕以西市之者皆坐死其後犯法甚衆戎人乏食冦抄邊郡内屬萬餘帳歸繼遷命錢若水馳傳視之因詔盡復舊制戎人始漸歸附今日之勢若厚加招撫稍寛鹽禁則熟户無不用議者疑邊饋已窘而又興費不貲非至計也且國家通使罝勒斯賚欲誘以為用賜帛二萬以促其出師終無實報是捨熟戸近成之效而信西蕃逺妄之言豈至計耶自昊賊破犛牛城築瓦川㑹而罝勒斯賚逺竄歴精城偷安茍息其子滿濟扎卜轄戬自立皆為仇敵尚不能制矧能為昊賊輕重邪温博竒乃罝勒斯賚親信首領之豪其子一聲金龍有衆萬餘最為强盛乃與昊賊結姻罝勒斯賚曰益危弱今欲以為國家用非臣之所能知也以是論之招撫熟户不猶愈於彼乎六曰環慶路投来蕃部極多夏竦等懲延安之前失慮賊馬奔衝内應為患欲遷襄唐州界給曠土使就生業又皆不肯離往若驟加起遣則戎心動揺或致生事若招撫蕃落司得人令躬至族帳察其心之向漢者給沿邊閑田編于熟户或度其後必生變者徙之内地然恩威裁制其事百端茍非權謀未易集事也七曰蕃落廣鋭振武保捷皆是土兵材力伉健武藝精强戰鬬嘗為士卒先是昊賊擾邊以来惟土兵踴躍志在争功其如請給甚微不及東軍之下者振武料錢五百而二百五十為折支積數月一支又皆靡弊不堪之物如新添虎翼兵自南中選填材質綿弱而云不知戰鬬見賊恐死傳者皆以為笑朝廷但且以塞數為名而已若月添土兵請給事恐難行請遇特支比常優加其數或别定南郊賞例以激其心則其立功必不在東軍之後矣八曰沿邊屯戍騎兵軍額髙者無如龍衛聞其間有不能被甲上馬者况驍勝雲武武騎之馳走挽弓不過五六㪷每教皆望空發箭馬前一十二步即已墮地以賊甲之堅縦使能中亦不能入况未能中之請宻料邊兵益步卒而減騎軍但五分得一足矣以一騎軍之費可贍步兵二人而又寛市馬之煩擾違害就利莫善于兹也九曰西賊每至諸城寨不料衆寡並須出戰稍有稽違皆以軍法従事使趙奢李牧周亞夫授任於今日獲罪必先于諸將矣邊臣甘死事猶獲子孫之福不敢持重伺隙自取嚴誅今若遇冦大至且堅壁以守須㑹合諸路兵馬可以取勝則令出戰若賊衆不多而畏懦不即追討並行誅之十曰王將用兵非素撫而威臨之則上下不相附指令不如意西賊首領各將種落之兵謂之一溜少長服習如臂之使指既成行列舉手掩口然後敢食虜酋長遥見疑其語言其整肅如此昨任福在慶州蕃漢各已信服士卒亦已諳練一旦驟移涇原值賊至麾下隊兵逐急差撥諸軍將校都不識面勢不得不陷覆今請諸路將佐非大故毋得輕換易庻㡬責其成功十一曰古之良將以燕犒士卒為先所以然者鋒刃之下死生俄頃固宜推盡恩意以慰其心李牧備匃奴市租皆入幕府為士卒費趙充國禦羌戎亦日饗軍士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誨抗西戎何繼筠李漢超當北㓂人各得環慶齊棣一州征租農賦市牛酒犒軍中不問其出入故得戎冦息不敢窺邊臣前通判江寧府因造紙甲得逺年帳籍見曹彬征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餉猪羊肉數千斤以給戰士近范仲淹在延州奏乞比永興軍秦州支米造酒有司之吝以為無例而罷今請渭延慶三州及諸路部管司並特支米造酒仍比都管司別給隨軍錢務令贍足除軍員外其餘士卒每一季或因都閲或值出入並須量有霑及以慰勞苦古者命將出師閫外之事無不專制財粮用度豈有異司今主兵主財者皆力敵權均紛然相制豈國家任人責功之大體邪十二曰功作器用中國之所長非戎狄可及今賊甲皆冷鍜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不可入自京齎去衣甲皆軟脆不足當矢石以朝廷之事力中國之伎巧乃不如一小羌乎由彼專而精我慢而畧故也今請下逐處悉令工匠冷砧打造純鋼甲鏃發赴縁邊先用八九㪷力弓試射以觀透箭深淺賞罰之聞太祖朝舊甲絶為精好但嵗久斷綻乞且穿貫三五萬聨均給四路亦足以禦敵也十三曰今春昊賊冦邊器械攻城之具極為拙鈍此特緩吾備也料賊年嵗間破盡縁邊籬落必驅迫漢民熟户使為先登以攻城邑邊城一有不守事故可憂今修築城寨雖漸完固其如軍民不知守城次第請下河北選守城卒三五十人諸處指教善治器用大為之備賊動必求全常顧後患若邊城堅守攻之不拔則亦未敢長驅而深入也十四曰昊賊蓄謀嵗深盡更漢法自作祅書恩信可以縻文令所能動若非天威振赫大挫姦鋒其勢未已漢界與賊山界相接人民繁庻每来入冦則科率粮草多出其間山界之民引弓甚勁與賊為戰所謂步奚此皆去賊地遥向漢甚邇若承戰勝之勢賊若皆散承其不備分路進兵而攻取之抗禦者誅殛降順者招徕老弱無辜係之南徙其間險要可守之地則築堅壘以據之所得土田給與有功熟戸必不可守則縦兵破蕩以弱賊勢若請命歸欵則裁割縦捨制之在我弭患如此則邊陲可安矣【慶歴元年五月上】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五 上仁宗論范仲淹荅元昊書 孫 沔 臣伏自前月以来聞中外言昊賊使髙延徳持書至延州有歸伏朝廷之意范仲淹以書諭之令去僣號方可納欵仍聞大臣頗有異議或言忠義可賞者或言專命可戮者此數人皆平斷天下事何是非智識其相逺悖如是又臣寮上言者多相矛盾竊恐衆論紛撓以致惑亂視聽臣曉夕思之未知孰得今偶有所見揣昊賊情偽之計原邊臣得失之謀其理有三敢悉陳之萬一上合聖聰亦愚人之極慮也一者以西陲蕃戸久来貿鬻羊馬藥物嵗數百萬至于米鹽飲食皆取資於内地自昊賊背逆凡二年謹察邊方禁絶交易彼又驅率鬬戰殺害父子量其蕃族怨望者衆矣今忽来歸順者盖知中國必未納其姦謀將紿其族必曰我為爾請和通其有無朝廷未允耳此將以激怒其衆使為邊患也二者近聞昊賊入冦涇原騎十餘萬此亦慮我知其盡鋭離於巢穴而以别路攻其不備故使延徳偽来貢欵而緩我鄜延一路之兵也三者范仲淹夙負時望多士歸慕今處邊任得將士心軍民受賜夷狄所聞故昊賊未測其才謀因用延徳為反間以謀撓我師使疑而退黜之賊得其計矣臣又謂仲淹移書有利害者三焉一者賊請歸欵以我不許為激衆之謀今仲淹荅而許之則賊之䇿不得行此亦我權其利也二者賊以計緩我鄜延一路入攻之兵則我本無深討之䇿雖其詐来之意于邊境之慮亦無害也三者賊謀撓我師而仲淹荅其書雖於軍政無損實亦自蹈危機今大臣果責其專命或言其可斬者若有姦謀深利此言使賊知之因致悖慢之言偽為交結之意起市虎拾塵之説設並馬草具之事冀朝廷疑仲淹而朋比有嫉害者従而媒蘖之大則受誅滅之罪小則必竄逐其身使國家一朝失賢三軍無帥去邊地之長城開賊衆之大路此實可憂之甚者也臣又見前嵗王徳用被罪廢黜本其事發之因亦由臣寮以䜟記之言形貌之肖章奏交上何止於三使曾參被殺人之名而不得自明也蓋徳用至公之節得軍中之情有總統之望為逺人所知驟獲憂疑忽然廢棄使邊鄙無大將而朝廷終不敢起徳用豈非昊賊以宻謀挟邪而中害良善也今仲淹盡誠許國立義忘軀獨處逺徼不顧危亡求之品流罕有倫擬在陛下聖哲推其本心令得盡節則天下之幸也臣恐昊賊即設姦計復荅其書矯陷仲淹暗合臣説則望陛下念之以辨其詐使賢材不為賊所欺逐則夷狄亡滅立可俟矣或曰蕃冦小醜安有逺圖臣對曰預備則無患過慮則少失若昊賊實欲歸欵料之雖過于事無損即如前嵗賊使六十餘人峨冠變服託以貢奉宣言僣稱之意時宰執謀議固無異術但下詔削奪遣還而唯知制誥吳育上言以聖朝太平既久兵戰不習乞且因而撫之然後備邊練將以議攻取為便當日柄臣皆誚其怯今二年連陷將帥覆没兵衆豈復可以小冦待之然欲行吳育之䇿而未能也况仲淹以書移賊自是閫外事宜若昊賊因而歸順亦國家軍事之利于朝廷有何累哉今韓琦督戰無功敗軍殺將尚不欲黜削恐傷國體况仲淹以計䇿或有得失且於事未有大過豈宜輒加其罪諒陛下神㡬聖斷盡在䇿中不待言而後知也臣與琦仲淹皆故舊深知今論事之際必盡公言決安危之計非愛憎之心也伏望陛下萬㡬之暇乙夜詳覽幸甚【慶歴元年上時為右正言】 上仁宗論邊機軍政所疑十事 張 亢 臣伏以太平日久人不知兵元昊反逆以来民力凋弊而邊機軍政措置未得其宜今輒陳臣之所疑者十事臣切謂王師每出不利豈非節制不立號令不明訓練不至器械不精或中賊之詭計或自我之貪功或左右前後自不相救或進退出入未知其便或兵多而不能用或兵少而不能避或為持權者之所逼或因懦將之所牽或人馬困飢而不能奮或山川阻險而不能通此皆將不知兵之弊也未聞深究致敗之由而處置之雖徒益兵馬亦未見必勝之理臣之所疑者一也去春賊至延州諸路發援兵而河東秦鳳各踰千里涇原環慶不下十程去秋賊出鎮戎又遠自鄜延發兵且千里逺鬬豈能施勇如賊已退乃是空勞師徒異時更冦別路必又如此不戰而自弊臣之所疑者二也今鄜延副總管許懐徳兼環慶軍馬環慶副總管王仲寳復兼鄜延其涇原秦鳳總管等亦兼隣路雖令互相䇿應然環州至延州十四五程直路亦不下十驛涇原至秦州又逺于此若一處有事自此發兵赴援而山路險惡人馬已困欲責其功何可得也臣所疑者三也四路軍馬各不下五六萬朝廷盡力供億而邊臣但言兵少每路欲更增十萬人亦未見成功之效且兵無節制一弊也無竒正二弊也無應援三弊也主將不一四弊也兵分勢弱五弊也有此五弊如驅市人而戰雖有百萬亦無益于事臣所疑者四也古之教習須三年然後功成今之用兵已三年將帥之中孰賢孰愚攻守之術孰得孰失累年敗衂而居邊要者未知有何謀設更數年或未罷兵國用民力何以克堪若因之以飢饉加之以師旅安危之策未知何如臣所疑者五也今言邊事者甚衆朝廷或即奏可使定奪以聞或劄下逐處或不令下司前條方遂施行後令復即衝改胥吏有抄録之勞官員無看詳之暇邊防軍政一無定制臣所疑者六也夏竦陳執中皆朝廷大臣凡有邊事皆付之不疑今但主文書守詔令每有宣命則翻録行下如諸處申稟則令朝廷指揮如此則何必以大臣主事所疑者七也前河北用兵減冗官以省費今陕西日以增員且如制置青白鹽使副招撫蕃落使臣等十餘員所占兵士千餘人請給嵗約數萬緡復有都大提舉馬鋪器甲之又諸州一例招到新兵克敵制勝保捷廣鋭宣毅等指揮久未教閲但費軍廪無益邊備臣所疑者八也國家竭財用以贍軍士有手藝者管兵之官每一指揮抽占三人一如延州諸將不出即有兵二萬餘五千守城之外其餘正兵萬五千若有事宜三日内不能團集况四十里外便是賊境一有奔衝緩急何以支梧臣所疑者九也陕西教習鄉兵共十餘萬人其中無賴之輩名挂尺籍心薄田夫豈無姦盜雜於其中茍無措置它日為患不細臣所疑者十也乞暫許臣赴闕面陳利害如臣狂率不可用即行降黜【慶歴元年七月上時為鄜延路都鈐轄知延州】 上仁宗乞因郊禋肆赦招懐西賊 張方平 臣伏以前景祐五年有事于圓丘西戎貢職不至始發釁端次年春遂稱兵犯邊殺掠吏民邊將備禦無䇿賊數入冦輒以勝歸濟其兇謀氣焰益盛今日陕西四路河東麟府逺近屯戍輸輓供給天下為之勞弊而解嚴息甲未可以日月期也臣嘗問自邊来者詢賊中事蓋今羌戎乃漢唐郡縣非以逐水草射獵為生皆待耕穫而食賊每㸃集資粮器用人自為備須嵗年為計乃能一大舉雖破城寨不能得我寸土也而又絶其俸賜禁其互市賊中尺布直錢三百邊防守備繕修益固賊情見勢屈自當改圖然猶騎虎不可復下雖有悔心亦何由自通誠欵朝廷雖欲招来若非時無名事亦難舉儻因今来郊禮覃慶之故特開曠蕩之恩示以綏懐之意或特降一詔或著之赦書其辭意大畧則曰夫王者以天下為度含生之罔不亭育况朔方靈武河西五郡聲教所暨莫非王民頃自徳明已来克保外臣之節朝廷眷待恩禮至隆去年元昊遣使人来稱為本蕃推戴縁其附順三十餘年忽此奏陳不無疑駭見情未審遂至興兵使邊人不寧師徒暴露今親郊上帝盛禮告成慶賜溥行囚繫盡釋乃眷西顧惻然軫念虧於撫育吾甚傷之今後夏州或有使人至者人不得遏絶或有願通於朝廷之意即令邊臣受而上聞且泛告邊臣以謹守封畧罔或生事令牓而掲諸塞上或邊臣之有威望者遣單使以朝㫖往為開諭足彰陛下徳義之厚無損朝廷威重之體且賊妄自尊大於巢窟中久矣王者固宜以鳥獸蓄之豈足與之辨名器等威之分哉賊若有悔禍之心稱藩納貢陛下優為封爵名號以服擾之出府庫之餘以嵗時豢餌之使天下知陛下深謀逺慮為生靈計至于天地神亦當助仁而佑順仁者無敵於天下况一賊歟若賊悍然自恃㐫愎不移亦足以驕怠彼心激怒我衆邊臣必曰天子之恩愛如此賊無革心我不可以不奮身而為國致討矣戰士必曰天子不以賊之不義而必窮誅是哀吾屬之久戍也今賊無革心吾屬不可以不效命鬬戰矣自邊之人至于天下之民必曰天子所以赦賊蓋念賦役之煩擾吾人之困勞今賊無革心吾人不得不竭力以奉邊矣賊黨必曰天子幸加恩而不我誅也而其主茍不思焉是驅我於鋒刃之下以濟其欲而已夫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使我怒彼怨賊有自焚之勢則成敗有所分矣今言者聞臣之説必難臣曰賊自入冦無不尅何困之有今雖招懐之徒示國之弱賊肯革心乎臣請對曰昔遷賊之為邊患也號為驍悍有謀畧者陷朔方靈武國家喪地且千里而其衆亦大弊爾時繼遷雖不為六谷所殺勢亦不支矣故其死時戒徳明曰爾當傾心歸順朝廷如一兩表未蒙開納但連上封章以祈見聽故徳明欵附畢世不渝今賊非遷比也不幸自其初叛而我守邊匪人是故賊累得志而其衆嗜為冦之利向使我無大敗彼無大獲而以賊之虐用其下尋應疲潰矣今朝廷處畫邊事守遏益固將卒用命財用不乏雖未能大殘其衆姑使来無所掠獲即賊自窮蹙今先開其歸路以為後圖縦賊未懐於國何損必又難臣曰賊雖致欵戎心可保乎即有其實邊備得以徹之乎臣請對曰昔景徳初契丹大入河朔先帝親駕北狩于澶淵虜主始遣使議通和好俄又其統軍達蘭中伏弩以死和議遂定于時邊陲可保戎心徹警備而謂繼好至今之堅乎在朝廷所以撫納控馭而已今事邊之費嵗且千萬用師以来係累殺戮㡬千萬人故自古以来論邊事者莫不以和戎為利征戎為害蓋深念此也伏願陛下延召二府大臣試詳此議儻蒙採聽則生民之福實所繫賴【慶歴元年十月上時知諫院上曰此吾心也命方平以䟽付中書吕夷簡讀之拱手曰公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上仁宗攻守二䇿 范仲淹 臣竊觀西事已来每議攻守未見適中或曰必行進討以期平定臣謂諸路進討則兵分將寡氣不全盛絶漠風沙迷失南北饋運輜重動有抄掠賊之巢穴夐阻河外非竒將不能襲至若冦邊常併兵來擾一路每有朝㫖令入界牽制其如將帥方畧非有素定茫然輕進不知所圖但求虚弱之處以剽竊為功既不能大振兵威固不能少分賊勢此進討牽制之無效也或曰宜用守䇿来則禦之去則勿逐臣觀今之守邊多非土兵不樂久戍又無營田必煩逺饋久戍則軍情危殆逺饋則民力將竭嵗月綿久恐生他患此守禦之未利也臣荷國重寄曾無寸勞夙夜營營思有所補而才疎迂昧終無發明今採邊人而成末議固不敢謂其可用亦不敢望其必行在朝廷以衆議㕘之擇其可否如無所取乞賜寢罷今具下項攻守之議依聖㫖指揮交付梁適齎回赴闕 議攻 臣謂進討未利則又何攻臣切見延安之西慶州之東有賊界百餘里侵入漢地中有金湯白豹後橋三寨阻延州慶州經過道路使兵勢不安䇿應迂逺自来雖曾攻取無招降之意据守之謀漢兵纔回邊患如舊臣謂西賊更有大舉朝廷必令牽制則可攻之地其在于此可用步兵三萬騎兵五千【鄜延路步兵一萬二千騎兵三千涇原路步兵九千騎兵一千環慶自過馬步一萬除官軍外蕃兵更可七八千人】軍行入界當先布號令生降者賞殺降者斬得精强者賞害老㓜婦人者斬拒者併力以戮之服者厚利以安之逃遁者勿追疑有質也居者勿遷俾安土也乃大為城寨以据其地【如舊城已險而增修半守地則别擇要害之處以錢召帶甲之兵熟戸强壯兼其士役作奉朝㫖令修縁邊城寨臣以兵方檣事将縣官閑雜錢并勸令近上人户以雇夫錢散與助土兵士食錢其帶甲兵士翕然情願諸寨並以畢工】俟城寨堅牢當留土兵以守之方諸舊寨必倍其數使范全趙明以安撫之【范全令為麒麟副使慶州北都巡檢趙明令為東頭供奉官柔逺寨都巡檢使】必嚴其戒曰賊大至則明斥堠召援兵【金湯東去徳靖寨四十里西去東谷縣六十里西南柔逺寨八十里白豹西去柔逺寨十里南去慶州一百五十里】堅壁清野以困之小至則扼險設伏以待之居常髙估入中及置營田以助之如此則分彼賊勢振此兵威通得延慶兩路軍馬易於應援所用主兵官員使臣勇夫身死者居其前【王信狄青劉拯范全劉貽孫張建侯】可用䇿應者居其次【任守王信達王遇王文張宗武譚嘉震王守思】使臣中可當一隊者㕘於前隊【張信張忠郭逹張懐忠】有心力幹事者營立城寨【周美張璨李緯楊鄜劉兼濟張繼勲】臣觀後漢段紀明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錢五十四億三冬三夏大破諸羌又觀唐馬燧引戰車行則戴甲兵止則為營陣或塞險以遏奔衝臣以此路山坡大車難進當用小車二十兩銀絹錢二十萬以賞有功將吏及歸降蕃部并就糴芻粟亦稍足用其環州之西鎮戎之東復有胡蘆泉一帶蕃部與明珠滅蔵相接阻環州鎮戎經過道路明珠滅蔵之居北接賊疆多懐觀望又延州南安去故綏州四十里在銀夏川口今延州兵馬東渡黄河北入嵐石却西渡黄河倒来麟府䇿應盖以故綏州一帶賊界阻斷經過道路【已上三處内鄜府一路臣不曾到彼更乞下本處訪問及畫圖即見山川道路次第也】如此取下一處城寨平定則更圖一處為據守之䇿比之朝去暮還此稍為便穏 議守 臣觀西戎居絶漠之外長河之北倚逺恃險未易可取建官置兵不用禄食每舉衆犯邊一毫之物皆出其下風集雲散未嘗聚養中國則不可逺戍之兵久而不代負星霜之苦懐鄉國之望又日給廩食月給庫緍春冬之衣鞋饋輸滿道不絶國用民力日以屈乏軍情愁怨須務姑息此中原積兵之憂異於夷狄也臣謂戎虜縦降塞垣鎮守當務經逺古豈無謀臣觀漢趙充國興屯田大獲地利遂破先零魏武於征伐之中令帶甲之士隨宜墾闢故不甚勞大功克舉數年之中所在積粟倉廩皆滿唐置屯田天寳八年河西收二十六萬石隴西收四十四萬石孫武曰分建諸侯以其利而利之使食其地之毛實役其人民之力故賦税無轉徙之勞徭役無怨曠之嘆臣昨在延州見青澗城种世衡言欲於本處漸興田利今聞僅獲萬石臣觀今之邊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營田據畝定課兵獲羨餘中糶於官人樂其勤公收其利則轉輸之患久可息矣且使其徙家寨下重田利習地勢顧父母妻子而堅其守比之東兵不樂田利不習地勢復無懐戀者功相逺【少田處許蕃部進納荒田以遷資酬奬或量給與價直】儻朝廷許行此道則委臣舉擇官員約古之義酌今之宜行於邊陲庻㡬守愈久而備愈充雖戎狄時為邊患不能困我中國此臣所以言假土兵弓手之力以置屯田為守利也然臣觀前漢髙帝之盛中有蕭張決勝千里下有百戰之師以四十萬人之衆困于平城乃約匃奴和親至髙后文景代代如之不絶其好而匃奴屢變往往犯塞殺戮吏民不勝其酷至于書問傲慢下視中國而人主以生民之故屈已含容不為之動孝文即位將軍陳武請議征討以益封疆孝文曰兵凶器也雖克所願動必耗病謂百姓逺方何今匈奴内侵軍吏無功邊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動心痛傷何日忘之未能銷距願且堅兵設結和通使休寕北陲為功多矣且無議兵故百姓無内外之徭得息肩於田畝天下富實雞鳴犬吠烟火萬里可謂和樂者乎司馬遷以文帝能和樂天下恊于大樂故著于律書為後代法臣謂國家用攻則宜取其近而兵勢不危用守則必圖其久而民力不匱然後取文帝和樂之徳無孝武哀痛之悔則天下幸甚【慶歴元年十一月上時知慶州詔荅曰将帥累次挫衂未甚勇果若幸於或勝恐未為良籌假令克獲又須守備若且勤訓練嚴加捍禦逺設探制其奔衝見利而進觀釁而動庻可養鋭持久即宜深體此意與鄰路互相應援叶心畢力有便宜宻具以聞】 上仁宗再議攻守 范仲淹 臣切維國家太平日久而一旦西戎背徳陵犯邊鄙公卿大夫争進計策而未能副陛下憂邊之心且議攻者謂守則示弱議守者謂攻必速禍是二議卒不能合也臣前至延安所謂復諸寨為守禦之備次則幸其休兵輒遣一介示招納之意朝廷以羣言之異未垂采納今臣領慶州日夜思之乃知攻有利害守有安危何則蓋攻其逺者則害必至攻其近者則利必隨守以土丁則安守以東兵則危臣謂攻逺而害者如諸路深入則將無素謀士無素勇或風沙失道或雨雪彌旬進則困大河絶漠之限退則有乗危扼險之憂臣謂攻近而利者在延安慶陽之間有金湯白豹之阻本皆漢寨陷為賊境隔延慶兵馬之援為蕃漢交易之市姦商往来物貨叢聚此誠要害之地如別路入冦數百里外應接不及則當逺為牽制金湯白豹等寨可乗虛取之因險設陣布車横塹不與馳突擇其要地作為城壘則我無不利之虞至于合水華池鳳州平戎柔逺徳靖六寨兵甲粮斛可就屯泊固非守備之煩也環州定邊寨鎮戎軍乾興寨相望八十餘里二寨之間有胡蘆泉今屬賊泉為義渠朝那二郡之交其南有明珠滅蔵之族若進兵據胡蘆泉為軍壁地斷賊路則二族自安宜無異志又朝那之西秦亭之東有水洛城亦為之限今䇿應之兵由儀隴二州十驛始至如進修水洛斷賊入秦亭之路其利甚大非徒通四路之勢因以張三軍之威也臣謂守以土兵則安者以其習山川道路之利懐父母妻子之戀無久戍之苦無數易之弊臣謂守以東兵則危者盖費厚則困于財戍久則聚其怨財困則難用怨聚則難保民力日窮志日離他變之生出于不測臣所謂攻宜取其近而兵勢不危守宜圖其久而民力不匱招納之䇿可行于其間今奉詔宜令嚴加捍禦觀釁而動與鄰道協心而共圖之又覩赦文謂彼無驕動則我不侵掠臣恐賊冦一隅逺在數百里外應援不及須為牽制之䇿以沮賊氣至時諸路重兵豈能安坐如無素定之畫又無行營之備恐當牽制之時茫然無措雖見利而莫敢進觀釁而莫敢動冦至愈盛邊患愈深叛亡之人日助賊算不可不大為之謀也願朝廷于守䇿之外更備攻術彼冦其西我圖其東彼冦其東我圖其西寧有備而不行豈當行而無備也所謂備者必先得宻㫖許抽将帥便宜從事并先降空名宣敇之恐可行之日奏請不及臣前曾遣人入界通往来之問或更有人至不可不荅如朝廷先降宻㫖令往復議論嵗年之間當有成事若謂邊将之恥未雪而不欲俯就臣恐諸路更有不支其恥益大賊或潜結諸蕃并勢合謀則禦之必難且兵馬精勁西戎之所長也金帛豐富中國之所有也禮義不可化干戈不可取則當任其所有勝其所長此覇王之道也臣前知越州每嵗納税絹十二萬和買絹二十萬一郡之入凡三十萬儻以啖戎是費一郡之入而息天下之弊也【慶歴二年正月上時知慶州】 上仁宗論范仲淹攻守之䇿 龎 籍 臣近奉詔詳范仲淹所上攻守之策及范仲淹近遣本州推官張問至具述延慶之間合力出兵之議臣竊謂敵衆之舉齎糧不過十日而利于速戰短于攻城彼攻我城則常多死傷我速與戰則屢成挫衂若諸寨有樓櫓矢石芻粮水泉之具即委之使攻既齎無久糧野無所掠就使十日不退我以重兵乗之觀釁而動誠得全師禦戎之體萬一它路力不能支須至用仲淹之䇿然由徳靖出師路沿洛河涉春泥濘步騎難進若久留賊界人心多揺川谷之險皆可以邀擊我軍意外之慮恐不能盡如豫算或冦深入患大亦不免與仲淹合謀而入擇地而攻也仲淹所陳守用土兵則安東兵則危今土兵之數無多而難於招募東兵亦未可去也且當撫馴訓練興營田減冗費為持久寛民之計賊来則力禦之有隙則間之以俟其弊且西羌之俗嵗時以耕為事畧與漢同近年屢有㸃集人多失業每入冦邊郡計其掠獲僅足償所費人尚不多若堅壁清野使無所得則勢益窮心必益怨嵗月之間釁變必生心危勢動然後招納之䇿始可行焉仰料朝廷固不吝財貨以安方隅但深思極慮事體有大于此者耳【慶歴二年二月上時知延州】 上仁宗備邊六事 賈昌朝 臣竊惟太祖初有天下鑒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土兵牙校之盛盡收其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宗所命將帥率多攀附舊臣親姻貴胄賞重於罰威不逮恩而猶仗神靈稟成算出師禦冦所向有功自此已来兵不復振近嵗因恩倖子弟飾厨傳沽名譽不由勲效坐取武爵者多矣其志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爾禦侮平患何望于兹然乗邊鄙無事尚得以自容昨西羌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衆士不素練固難指縦將未得人豈免屢易以屢易之将御不練之士故戰必致敗此削方鎮兵權過甚之弊也且親舊恩倖已任軍職者便當為將兵謀戰法素不知曉一旦付千萬士卒之命使庸人致之死地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臣謂守鎮之地無數更易管軍并刺史以上官秩宜審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楊崇勲李昭亮輩恩倖之人尚在邊任宜速別擇人代之此臣所陳救弊之端也方今備邊之尤切者凡六事其一曰馭將帥古帝王以恩威馭將帥于内將帥以賞罰馭士卒于外故軍政行而大功集乾徳中詔王全斌等伐蜀是冬大雪太祖皇帝著煖帽被貂裘御講武殿氊幄顧左右曰今日此中寒不能御况伐蜀將士乎即脱所服裘帽遣中使馳騎往賜全斌此御以恩也又曹彬李漢瓊田欽祚等討江南召彬立于前漢瓊等立于後授匣劎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得以專戮之漢瓊等股慄而退此御以威也今命將帥心先疑貳非近侍不信非姻舊不委錫與金帛巨萬而心無感悦者以例所當得也蓋向来錫與一皆用例如舉兵之際須特出非常然後可以動其心也又陕西四路自部管而下鈐轄都監巡檢之屬軍政必相㕘謀計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則我否上行則下戻雖有主將不專號令故動則必敗也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意捨其小節責以大効爵賞威刑皆得便宜従事偏禆而下有不聽令者以軍法論至于筦㩁賦税府庫之物皆得而用之如太祖監方鎮過盛雖朘削武臣之權然邊將一時賞罰及財用則皆聽其專有功則必賞有敗則必誅此所謂馭將之道也其二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强壯陕西弓箭手之屬蓋土兵遺制也且戎狄居苦寒沙磧之地惡衣食好馳射自古御冦却敵非此不可然河北鄉兵其廢已久陕西土兵屢為賊破其存者十無二三臣以為河北河東强壯除已詔近臣詳定法制外每因閲習則視其人武力兵技之優劣又擇其家丁夫之壯者以代老弱每鄉為軍其能絶者籍記其名姓而逓補之陕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粮俸多就㸃刺混為營兵今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舎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戍而省供餽為不易之利内地州縣增置弓手亦當約如鄉軍之法而閲試之其三曰訓營卒太祖下令諸軍食無肉衣無帛營舎之門有鬻酒肴者則逐去之士卒有服繒綵者則詰責之異時被甲鎧冒風霜攻苦服勞無不一以當百今營卒驕惰臨敵無勇此殆素所資用之過也舊例三年轉資謂之落權正授者雖未能易此制即不須一例使為部管鈐轄宜于其間擇實有才勇可任将者授之又今之兵器多詭狀造之不精且不適用虛費民力宜按八陣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時教習之使啓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却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將則合隊皆誅何患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制戎狄今戎狄蕩然與中國通北方諸國則臣契丹其西諸國則臣元昊而二虜合従以犄角中國之勢就使西戎来服不免與之重賄是朝廷嵗遺二虜不可勝計古之備邊西則金城上郡北則雲中鴈門今自滄之秦綿亘數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獨恃州縣鎮戍爾凡嵗所供贍又不下數千萬以天下嵗入之數纔可取足而一穀不熟則或至狼狽也契丹近嵗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昊賊據河南列郡而行賞罰善於用人此中國之患也宜度西戎諸國如沙州罝勒明珠滅蔵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髙麗新羅等處皆舊通中國今為二虜隔絶可募人往使誘之来朝如此則二虜必憾於諸國矣憾則為備為備則勢分此中國之利也其五曰綏蕃部且屬户者邊陲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撫馭乖方比為强㓂脅從而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壊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敵之期請令陕西諸路縁邊知州軍皆帶安撫蕃部之名多設方畧務在招集財賦法令得以自專擇其族盛而有勞者以為酋帥如河東折氏髙氏之比庶可為吾藩籬之固矣其六曰明探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覘國戰則有前茅慮無其審謹若此太祖命李漢超鎮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州郭進控西山武守琪守晉陽李溥謙守隰州李繼筠鎮昭義趙賛領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筦㩁之利悉輸軍中仍聽貿易而免其征税召募勇士以為間諜蕃夷情狀無不預知二十年間無西北之憂善用將帥精於覘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遺不過數千錢但畧涉境上盜聽傳言塞命而已故虜情賊狀與夫山川道路險易之利勢絶而莫通夫踐不測之戎入萬死之地覘伺㣲宻探索機會非有重賂厚賞孰肯自效乎願鑒藝祖將帥之制邊臣財用一切委之專使養勇士為牙爪而臨戰自衛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而坐知敵情免陷兵之恥也【慶厯三年十一月上時為御史中丞】上仁宗論元昊請和不可許者三大可防者三 范仲淹 臣等久分戎寄未議策勲上玷朝廷俯慙鄙懐心究利害目擊勝負三年于玆備詳本末今元昊遣人赴闕將議納和其来人已稱六宅使伊州刺史觀其命官之意欲與朝廷抗禮臣恐不改僣號意朝廷開許為鼎峙之國又慮尚懐隂謀卑詞厚禮請稱烏珠以緩國家之計臣等敢不為朝廷思經久之策防生靈之患哉臣等謂繼遷當時用計脱身竊弄凶器徳明外示納欵内實養謀至元昊則悖慢侮常大為邊患以累世奸雄之志而屢戰屢勝未有挫屈何故乞和雖朝廷示招納之意契丹邀通好之功以臣等料之實因累年用兵蕃界勞擾交鋒之下傷折亦多所獲器械鞍馬皆歸元昊其下胥怨無所厚獲其橫山蕃部㸃集最苦但漢兵未勝戎人重土不敢背賊勉為驅馳爾今元昊知衆之疲聞下之怨乃求息肩養鋭以逞兇志非心服中國而来也臣等謂元昊如大言過望為不改僣號之請則有不可許者三如卑辭厚禮從兀卒之稱亦有大可防者三何謂不可許者三自古四夷在荒服之外聖帝明王恤其邊患柔而格之不吝賜與未有假天王之號者也何則與之金帛可節儉而補也鴻名大號天下之神器豈私假於人哉唯石晉藉契丹援立之功又中國逼小纔數十州偷生一時無卜世卜年之意故薦號於彼壊中國大法而終不能厭其心遂為吞噬遽成亡國一代君臣為千古之罪人自契丹稱帝滅晉之後參用漢之禮樂故事勢强盛常有輕中國之心我國家富有四海非石晉逼小偷生之時元昊世受朝廷爵命非有契丹開晉之功此不可許者一也又諸處公家文字并軍民語言皆呼昊賊人知逆順去就之分尚或逋亡未由禁止今元昊於天都山營造所居已逼漢界如更許以大號此後公家文字并軍民語言當有西帝西朝之稱天都山必有建都郊祀之僣其陕西戎兵邊人負過必逃其地蓋有歸矣至於四方豪士稍不得志則攘臂而去無有逆順去就之分彼多得漢人則禮樂事勢與契丹並立夾困中國豈復有太平之望邪此不可許者二也又議者皆謂元昊胡人也無居中國之心欲自尊於諸蕃爾臣等謂拓拔珪石勒劉聰苻堅赫連勃勃之徒皆胡人也並居中原近則李克用父子沙陁人也進據太原後都西洛皆漢人進謀誘而致之昨定州事後元昊有偽詔諭鎮戍兵民有定闗輔之言此其驗也漢家之叛人不樂處夷狄中心謀侵據漢地所得城壘必使漢人守之如契丹得山後諸州皆令漢人為之官守或朝廷假元昊僣號是將啟之斯為叛人之助甚矣此不可許者三也何謂大可防者三元昊以累世姦雄之資一旦僣逆初遣人至猶稱臣奉表及劉平之陷賊氣乃驕再遣賀九言至上書朝廷便不稱臣其辭頓慢而後屢勝當有大言過望乃人情之常也若卑辭厚禮便肯従烏珠之稱皆隂謀也是果以山界之困暫求息肩使中國解兵三四年間將帥懈慢士卒驕惰邊備不嚴戎政漸弛却如前暴發則中國不能支梧此大可防者一也又従徳明納欵之後經謀不息西擊吐蕃囘鶻拓疆數千里至元昊事勢稍盛乃稱尊悖禮背負朝廷結連北戎情跡盡見大為邊患偶未深入今復起詐端以欵我兵而休息其衆又欲併力專志并吞罝勒斯賚等諸蕃去秦州一帶籬落為將来再舉之利縁元昊初叛之時親攻延州是本有侵陷郡國之志今復彊盛豈便息心且朝廷四十年恩信所被一朝反側豈有發既叛之謀蓄未挫之鋭而能久守盟信者乎此大可防者二也又従徳明納欵後来使蕃漢之人入京師賈販憧憧道路百貨所歸獲中國之利充于窟穴賊因其事力乃興兵為亂今兹五年用度必困乃卑詞厚禮迎合我意欲復圖中國之利待其給用既畢却求釁興兵以快本意狼子野心固難馴伏今若通和或再許靈夏蕃漢之人依前出入京師深為不便縁自前往來叛狀未彰情無蠧害今既為强悍之敵稔禍未巳必窺伺國家及夾帶亡命入蕃或與姦人别有結連或使刺客竊發驚擾朝廷又此類必所在恣縱甚於昔時有事何以處置此大可防者三也臣等乞朝廷俟元昊所遣人至觀其所請彼如大言過望堅求僣稱則乞朝廷答云上畏天地宗廟不可私許大號壊中國之法彼卑辭厚禮止是求烏珠之稱則按唐單于可汗故事有許之之理亦預防其隂謀嚴邊臣修葺城寨訓練軍馬儲蓄糧草以備虚詐俟一二年間見其表裏及邊備牢固方可那减戌兵於近裏屯泊縁西戎自古翻覆朝廷不可休兵以啓不虞之變如求割熟戸則乞答云靈夏甚有漢户能割歸朝廷否况横山蕃部安於内附一旦驅之則驚擾生事必不為西界之用彼如求至京師依前來出入賈販則乞答云昨來戰闘之後甚有軍民没陣其子孫骨肉啣怨至深必恐道塗之中多有讐殺致西界相疑更却生事只於邊上建置塲交易有無各得其所彼如邀我自今而後罷修城寨駐兵方能鎮静使各安居爾若自餘更有非禮之求朝廷或難應副即且拒之不必從也但厚遣來人善詞囬答使遷延往來即逾四月賊不能舉至秋則無足畏也何以言之臣等觀朝廷信賞必罰今巳明白帥臣奉詔得以便宜又舊將漸升前稍除將責實効約束將佐不令輕出訓練軍馬率多變法但今極邊城寨或未堅全新集之兵未可大戰若賊今春便來以臣等計之尚可憂慮然大軍持重竒兵襲擊宜無定州之負也如秋而來則城寨多固軍馬已練或堅壁而守或據險而戰無足畏矣臣等巳議一二年間訓兵三四萬使號令齊一陣伍精熟又能使熟戸蕃兵與正軍叅用則横山一帶族帳可以圖之降我者使之納質厚其官賞各令安居籍為熟戸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從則戮我軍鼓行山界不為朝去暮還之計元昊聞之若舉國而來我則退守邉寨足以困彼之衆若遣偏師而來我則據險以待之蕃兵無糧不能乆聚退散之後我兵復進使彼復集毎嵗三五出元昊諸廂之兵多在河外頻來應敵疲於奔命則山界蕃部勢窮援弱且近於我自求内附内選酋豪以鎮之足以斷元昊之手足矣乞朝廷以平定大計為意當軍行之時不以小勝小衂黜陟將帥則三五年間可集大功仍詔中國臣寮不得諱言邊事以沮永圖我太祖太宗統闢四海創萬世之基業今以三五年之勞再定西陲豈為晚耶契丹聞國家深長之謀必懼而保盟不復輕動然後中國有太平之期臣等所言彼賊非禮之求不必從者葢有此議也或曰今王師不利者數四而未思戢兵何也臣等謂不然國家太平日乆將不知兵兵不習戰以致不利非中國事力不敵四夷非今之軍士不逮古昔葢太平忘戰之爾今邊臣中有心力之人鍳其覆輙各思更張將有勝賊之計昔漢楚之戰不以多負罷兵而終有天下安禄山之亂所向無前郭子儀日夜謀慮王師復振而終滅大盗今國家以天下全盛之勢豈有偶勝偶負而自謂中國不可振而夷狄不可禦邪斯惑之甚矣或曰兵不可乆乆則民困而財匱臣等謂不然争勝逐利之師則有巧遲拙速之異如其外禦四夷則自古未嘗廢兵是以山海之利皆歸邊用抑為此也况即日邊上城壘經今春修葺漸以險固兵民力役自當減罷又毎嵗春夏之交軍馬甚可抽退於數百里間就食芻糧亦足省入中之費减饋運之勞庶乎民不困而財不匱非如西事之初人人畏懼未測㓂情所屯軍馬不敢少退臣等更思興利减費之算以為之助臣等早䝉聖奬擢貳清班西事以來供國麄使三年塞下日勞月憂豈不願聞納和少圖休息非樂職矢石之間葢見西賊强梗未衰挾以變詐若朝廷䖏置失宜他時悖亂為中原大禍豈止今日邊患哉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國家之憂湏罄芻蕘少期補助其元昊來人到闕伏望聖慈於納和禦侮之間審其䖏置為聖朝長乆之慮天下幸甚【慶歴三年正月元昊遣偽六宅使伊州刺史賀從勉來納欵持書至保安軍知延州龎籍令保安軍簽書判官公事邵良佐視其書元昊自稱號邦泥定國烏珠曩霄上書父大宋皇帝從勉又言契丹使人至本國稱南朝遣梁適侍郎來言南北修好巳如舊西界未寧知此界與彼為婚姻請喻令早議通和故本國遣從勉上書縁本國自有國號無奉表體式其稱烏珠盖如古單于可汗之從勉亦請詣闕籍具以聞二月始許從勉赴闕仲淹等上此疏時為陜西西路安撫使】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六 上仁宗論元昊請和當令權在我 余 靖 臣竊聞賊昊差私置官入境相次到闕欲與朝廷通和事伏以息兵減費夷狄順命國家大臣至於邊將咸欲息肩以休士卒臣愚料之以謂挫北狄之氣折西羌之銳不如不和最為得䇿假如元昊貪我財貨甘心臣伏此之為禍大於今日臣請别白言之伏自國家用兵五年已來三經大戰軍覆將死財用空虚天下嗷嗷困於供給今乃因敵人一介之使馳其號令遂使二國通好君臣如初吾數年之辱而敵人一言解之若敵人又遣一介有求於我以為其謝其將何詞以拒之若國家又有所惜必將興師責我謂之背約則北鄙生患二境受敵矣矧西戎自僣名號未甞挫折何肯悔禍輕屈於人今若因其官属初來未有定約但少許之物無滿其意堅守名分以抑其僣雖賜之甘言彼必不屈則吾雖西鄙受敵而北狄未敢動也何以知之昨梁適使敵之時虜主面對行人遣使西邁意氣自得自言指呼之間便令元昊依舊稱臣則是北狄之威不能使西羌屈伏彼自喪氣豈能來責故臣謂今之不和則吾雖西鄙受敵而北冦未敢動也若便與西戎結盟則我之和好權在夷狄中國之威於是盡矣北㓂責我則二鄙受敵其憂深矣伏願陛下與執政大臣密謀而深思之無令陷敵計中則天下社稷幸甚必不得巳而與貨財須作料錢公使名目便將靈鹽銀夏作两鎭則賜予倍於徃時而君臣名分不改矣或欲速成和好而屈名分則天下共耻之雖強兵在境有血戰而已矣若他年賊自有釁來求和者權在我而不必拒之也惟陛下裁之【慶厯三年二月上時為集賢校理】 上仁宗不可待西使太過 冨 弼 臣近者竊聞昊賊遣其偽六宅使賀從勉齎書到闕欲議通好事頗秘密臣不知審實但外人傳說昊賊來書未肯稱臣别圖位號兼臣昨在西京閑居飬疾竊見傳宣下河西一路州軍排備祗西使次第甚盛又令逐州通判就驛相看置酒管領臣甚憂事體太過必恐下面難為處置有失中國制馭夷狄之術也臣又竊聞西使之來非自然之意盖契丹特遣使徃河西教之令來既是元昊禀畏契丹使來貢奉元昊不敢不從即不假怱忙可且持重與之商議縱時下未合必有後圖今來請和既不由元昊使人豈能專其可否以此思之朝廷待西使不必過當大凡措置機事在乎制之於初初若失冝後難救應臣又今日竊聞西使入見賜與甚多既許人使偽官之稱則元昊所圖勢難止遏茍一一遂其所欲臣不知向去事體如何况臣去年兩使北庭所議西事甚是分明臣前後邀勒度數頗多不能一一記憶臣今省得再去時與館伴劉六符所説一節臣謂六符云北朝將來令元昊如何歸附須是却令依舊納欵不可令别有所望六符云固是如此况元昊自來稱臣於南朝今來更待望甚定是須令納欵稱臣况南朝與北朝書云彼若翻然效順此必待之如初臣今記得上項一節甚明伏乞朝廷檢會臣再奉使過日别録照對方見的實向者所許北庭歳添金帛之數盖為令他指揮西事初既不避張此名聲今來又却不依舊約則是虛受前耻而不獲後效甚可痛惜也此事朝廷湏是廣為思慮何者北狄元許却令稱臣今來自是朝廷過有許可亦恐北狄意不欲謂元昊於中國尚不肯稱臣於我豈肯甘分則是因此致使北狄亦難制元昊元昊亦自此所圖愈大也若北狄遣使以此來問則朝廷何辭以對又慮元昊若不稱臣於朝廷則北狄必曰元昊本稱臣於我亦稱臣於南朝今元昊既於南朝不復稱臣漸為敵國則是元昊與南朝等惟我契丹獨尊矣臣謂北狄因此益熾必自喜名分暗定異日稍有釁隙縁此若有所求則未知朝廷何以待之臣旦夕思此二事將必有一焉不可不深圖不可不早慮願朝廷且執北狄所約更加裁擇不可容易過許則不至别生後患臣又恐延州及京師幹當事人且貪成功不為國家思後來之患伏乞陛下與兩府臣寮深切計慮必無後悔然後從而行之則天下之幸宗社之福臣不勝懇懇之至【慶厯三年四月上時為翰林侍讀學士】 上仁宗論西鄙議和先防北狄 歐陽脩 臣伏見朝廷方遣使與西賊議通和之約近日竊聞邊臣頻得北界文字來問西夏約和之事了與未了茍實如此事深可憂臣以謂天下之患不在西戎而在北狄縱使無此文字終湏貽患朝廷與契丹通好僅四十年無有纎芥之隙而輙萌姦詐妄有請求竊以戎狄貪惏性同狼虎遇強則伏見弱便欺見我無謀動皆屈就謂我為弱知我易欺故添以金繒未滿其志更邀名分抑使必從無事而來尚尤如此若使更因西事攬以為功别有過求將何塞請此天下之人無愚無智共為朝廷寒心者也今若果有文字來督通和之事則臣謂醜虜狂計其漸已萌不和則詰我違言既和則論功責報不出年嵗恐湏動作茍難曲就必至交兵至於選將練師既難卒辦禦戎制勝當在機先然臣竊怪在朝之臣尚偷安靜自河以北絶無處置因循弛慢誰復掛心豈可待虜使在庭冦兵壓境然後計無所出空務倉黃而已哉今國家必謂兩意雖乖尚牽盟誓邊防處置未敢張皇以臣思之莫若精選材臣付與邊郡使其各圖禦備密務營修此最為得也况今北邊要害諸郡不過十有餘處於文武臣寮中選擇十餘人不為難得各以一州付之使其各得便冝如理家事修城壘訓兵戎習山川蓄粮食凡百自辦不煩朝廷經度以兹預備尚可支梧至如鎮定一路最為要害張存昔在延州以不了事罷去今乃委以鎮府王克基凡庸輕巧非將臣之材而任定州其餘州郡多匪其人臣欲乞陛下特詔兩府大臣取見在邊郡守臣可以禦敵捍城訓兵待敵者留之其餘中常之材不堪邊任者悉行換易若使秋風漸勁虜隙有端陛下誠思邊鄙之臣誰堪力戰朝廷之將誰可出師當臣初受諫職之時見朝廷進退大臣陛下銳意求治必謂羣臣自此震懾百事自此修舉西北二事最為大者自當處置不待人言及就職以來已數十日而政令之行漸循舊惟言事之臣拾遺補闕者勉強施行其一二至如講大利害正大紀綱外制四夷内紓百姓凡廟堂帷幄之謀未有一事施行於外者臣忝司諫諍豈敢不言伏望陛下不忘社稷之深恥無使夷狄之交侵峻發天威督勵臣下仍乞詢問兩府大臣西鄙議和能保契丹别無辭説否茍有所説能以廟謀竒筭沮止之否茍無謀以止之則練兵選將備邊待冦賊至而後圖能不敗事否臣願陛下勿謂去歳六符之來可以賄解今而有請則事難從矣勿謂累年西賊為患習以為常若此事一動則天下揺矣臣所言者社稷之大計也願陛下留意行之【慶厯三年六月上時為知諫院先是四月朝廷遣邵良佐使夏州喻以所齎來文字名體未正却令齎囘其稱男雖見恭順然父子亦無不稱臣之禮自今上表只稱臣名朝廷當行封冊為夏國主賜詔不名仍許置保安軍嵗賜絹十萬疋茶三萬斤命良佐與從勉等同往議定以聞七月元昊復遣羅尼儒克丹伊實羅壘旺裕勒和爾與良佐俱來所要請凡十一事其欲稱男而不為臣尤執前議】上仁宗論廷議元昊通和事 歐陽修 臣近有奏論今後軍國大事不須祕密請集百官廷議近聞元昊再遣使人將至闕下和之與否決在此行竊計廟謀合思成筭臣謂此最大事也天下安危係之今公卿大夫愛君憂國人人各為陛下深思極慮惟恐廟堂之失䇿落夷狄之奸謀衆口紛紜互有論議一曰天下困矣不和則力不能支少屈就之可以紓患一曰羌夷險詐雖和而不敢罷兵則與不和元無異是空抱屈就之羞全無紓患之實一曰自屈志講和之後不過退而休息練兵訓卒以為後圖然此亦必不能者只以河朔之事可知蓋慮纔和之後便忘發憤因循弛廢為患轉深一曰縱使元昊稱臣西邊減費不弛武備不忘後圖然猶有大可憂者北戎將攬通和之事以為已功過有邀求遂興兵革是暫息小患於闗西復生大患於河北臣忝為耳目之官見國有大事旁採外論所聞如此異同然大抵皆謂就和則難不和則易不和則害少和則害多然臣又不知朝廷之意其議云何臣見漢唐故事大事必湏廷議盖以朝廷示廣大不欲自狹謀臣思公共不敢自強故舉事多臧衆心皆服伏思國家自兵興以來常祕大事初欲隠藏䕶惜不使人知及其處置乖違豈能掩蔽臣謂莫若採大公之議收衆善之謀待其都無所長自用廟謀固亦未晚其元昊請和事伏乞於使人未至之前集百官廷議臣只自朝夕已來諸處詢訪巳聞衆説如此若使並集於廷各陳所見必有長䇿以裨萬一【慶厯三年七月上】 上仁宗論元昊來人不可令朝臣管伴 歐陽脩 臣風聞朝㫖欲以殿中丞任顓管伴元昊遣來一行人等臣竊知元昊此來全無好意不肯稱臣索物太多其志不小乃是欲以強相迫脅爾朝廷既不能從則待其來人凡事不可過分至於禮數厚薄賜與多少雖云小事不足較量然於事體之間所係者大兵交之使來入大國必湏窺伺將相勇怯覘察國家強弱若見朝廷威怒未息事勢未削必内憂斬戮次恐拘留使其偶得生歸自為大幸則我弱形未露壯論可持今若便損國威過加厚禮先為自弱長彼驕心使其知我可欺則議論愈難合矣必欲成就其事尤湏鎮重為先况其議必不成可惜空損事體前次元昊來人至少朝廷只以一班行待之今來漸盛則必湏差近侍矣是彼轉自強我轉自弱况聞邵良佐昨來徃彼僅免屈辱而還則彼雖夷狄不為無謀今其來人必湏極騁辭辨以圖相勝若能先薄其禮以折之亦挫之之一端也其元昊來人欲乞更不差人管領送置驛中不湏急問至於監視饋犒傳道語言一了事班行足矣臣料今國家若不能曲從其意即不須尊寵來人厚加禮遇元昊不免出兵攻冦逞彼忿心等是不和何必自虧事體不若急修邊備以圖勝筭【慶厯三年七月上】 上仁宗論西賊議和利害 歐陽脩 臣伏自如定等到京以來竊聞朝議必欲令其稱臣然後許和乃國家大計廟堂得䇿盖由陛下至聖至明不茍目前之事能慮向去之憂斷自宸衷決定大議然數日來風聞頗有不識之人妄陳愚見不思逺患欲急就和臣雖知必不能上惑聖聰然亦慮萬一少生疑沮則必壊巳成之計臣職在言責理合辨明伏自西賊請和以來衆議頗有同異多謂朝廷若許賊不稱臣則慮北戎别索中國名分此誠大患然臣猶謂縱使賊肯稱臣則北戎尚有邀功責報之患是臣與不臣皆有後害如不得巳則臣而通好猶勝不臣然於後患不免也此有識之士憂國之人所以不願急和者也今若不許通和不過懼賊來冦耳且數年西兵遭賊而敗非是賊皆善戰盖由我自繆謀今如遣范仲淹處置邊陲稍不失所則賊之勝負尚未可知以彼驕兵當吾整旅使我因而獲勝則善不可加但得兩不相傷亦足挫賊銳氣縱仲淹不幸小敗亦所失不至如前後之戰是比於通和之後别有大患則所損猶少此善筭之士見逺之人所以知不和害小而不懼未和也臣謂方今不羞屈志急欲就和者其人有五一曰不忠於陛下者欲急和二曰無識之人欲急和三曰姦邪之人欲急和四曰疲兵懦將欲急和五曰陕西之民欲急和自用兵以來居廟堂者勞於幹運在邊鄙者勞於戎事若有避此勤勞茍欲陛下屈節就和而自偷目下安逸他時後患任陛下獨當此臣所謂不忠之臣欲急和者也和而偷安利在目下和後大患伏而未發此臣所謂無識之人欲急和者也自兵興以來陛下憂勤庶政今小人但欲茍和之後寛陛下以太平無事而望聖心怠事因欲進其邪佞惑亂聰明大抵古今人主憂勤小人所不願也此臣所謂姦邪之人欲急和者也屢敗之軍不知得人則勝但謂賊來常敗此臣所謂懦將疲兵欲急和者也此四者皆不足聽也惟西民困乏意必望和請因宣撫使告以朝廷非不欲和而賊未遜順之意然後深戒有司寛其力役可也其餘一切小人無識之論伏望聖慈絶而不聼使大義不沮而善筭有成則社稷之福也【慶厯三年七月上】 上仁宗論備禦七事 韓 琦 臣聞漢文帝襲髙惠承平之後躬行節儉國治民富刑措不用時賈誼上書言事尚以為可慟哭太息豈其過哉盖憂深思逺圖長乆之計欲大漢之業垂千萬世而無窮者今陛下紹三聖之休烈仁徳逺被天下大定民樂其生者八十餘載矣而臣竊觀時事謂可晝夜泣血非直慟哭太息者何哉盖以西北二敵禍釁巳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將危宗社之未安也臣今不暇廣有援引請粗陳其大槩切以契丹宅大漠跨遼東據全燕數十郡之雄東服高麗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餘年與中原抗衡日益昌熾至於典章文物飲食服玩之盛盡習漢風故意氣愈驕自以為昔時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漢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夷狄自處與中國好尚之異也近者復幸朝廷西方用兵違約遣使求闗南之地以啓爭端朝廷愛念生民為之隠忍嵗益金幣之數且固前盟而尚邀獻納之名以自尊大其輕視中國情可見矣又元昊父祖以來畜飬姦謀招納亡命雖外示臣節而内恃兵力至元昊則好亂逞志併甘涼諸蕃以拓境土自度種落強盛故僣號背恩北連契丹欲成鼎峙之勢非如繼遷昔年跳梁於銀夏之間爾元昊累歲盜邊官軍屢衂今乘定州全勝之氣遣人約和則知其計愈深而其事可虞也議者謂昨假契丹傳道之力必事無不合豈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罷兵豈不能使元昊舉兵乎比來辭禮驕慢殊未屈下北狄之言既巳無驗亦恐有合從之䇿以困中原朝廷若軫西民之勞暫求休飬元元且以金帛啗之待以不臣之禮臣恐契丹聞之謂朝廷事力巳屈則又遣使移書過邀尊大之稱或求朝廷不可從之事隳其誓約然後驅虎狼之衆直趍大河復使元昊舉兵深冦闗輔當是時未審朝廷以何術而禦之或西鄙稱藩專事北狄陛下親御六師臨澶淵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將卒事力與環衛統帥比真宗北征時何如欲駐蹕北京以張軍勢臣恐敵衆由徳度河直趍京師則朝廷根本之地宗廟宫寢府庫倉廪百官六軍室家所在而一無城守之略陛下可擁北京之衆却行而救之乎臣所以謂可晝夜泣血者誠憂及于此兾陛下一悟而急為拯救也朝廷若謂今之盟約尚可固結則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負二㓂而一旦違之哉彼狼狽之心見利而動又可推誠以待之乎夫得於先見預為之防則功逸而事集若變生倉卒駭而圖之雖使良平復生為陛下計亦不能及矣臣是以夙夕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紀律則必不能革時而弭大患臣輙畫當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條列以獻其大略一曰清政本樞宻院本兵之地今所主多苛碎眇末之務中書公事雖不預聞恐亦此謂宜詔中書樞宻院事有例者著為法可擬進者無面奏其餘㣲可悉歸有司使得從容謀議賜對之際專論大事二曰念邊事今政府循故事纔午即出欲稍留則恐礙衆退朝食罷怱遽簽書而去何暇及疆事哉謂宜須未正方出延此一時以專邊論三曰擢才賢自承平以來用人以叙遷之法故遺才甚多近中書樞宻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議累日不能得謂宜倣祖宗舊例於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試其能四曰備河北自北狄通好三十餘年武備悉廢慢書之至騷然莫知所為宜選轉運使二員宻授經略責以嵗月使營守禦之偹則我待之有素也五曰固河東前嵗昊賊陷豐州掠河外屬戸殆盡麟府勢孤絶宜責本道帥度險要建城堡省轉餉為持乆之計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庫盖備水旱兵革之用非私蓄財而充已欲也自用兵以來財用匱竭冝稍出金帛以佐邊用民力可寛而衆心安矣七曰營洛邑今帝都無城隍之固以備非常議興葺則為張皇勞民不若隂葺洛都以為游幸之所嵗運太倉羨餘之粟以實其廪庾則皇居壯矣【慶厯三年七月上時為樞宻院副使】 上仁宗乞訪問執政專以㓂患為急 田 況 臣伏以朝廷予契丹金帛歳五十萬朘削生民輸將道路疲之勢漸不可乆而近者西羌通欵歲又予二十萬設或復肆貪黷再有規求朝廷尚可從乎臣至愚不當大責每念至此則怨嘆不已矧兩府大臣皆宗廟社稷天下生民所望而繫安危者豈不為陛下思之哉每旦垂拱之對不過目前政事數條而已非陛下所以待輔臣非輔臣所以憂朝廷之意也有唐故事肅宗以天下未乂除正衙奏事外别開延英以詢訪宰相盖旁無侍衛獻可替否曲盡討論今北㓂桀慢而河朔将佐之良愚甲兵之善窳道路之夷險城壘之堅軍政之是否財粮之多少在兩府輔臣實未有知之者萬一變發所忽制由中出少有蹉跌則事不測矣如前嵗蕭英劉六符始來和議未決中外惶擾不知為計此臣所目覩也和議既定又復恬然若無事者豈得為安哉願因燕閑召執政大臣於便殿從容賜坐訪逮時政專以㓂患為急則人人惟恐不知以誤應對事事惟恐不集以孤聖懐日夕憂思不敢少懈同心協力必有所為今不此為務而日以委瑣之事更相辨對議者羞之臣備近列實同休戚惟陛下不以人廢言也【慶厯四年四月上時為知制誥】上仁宗和守攻備四策 范仲淹等 臣等䝉聖恩非次奨擢待罪兩府日夜憂迫恐負陛下委用之意臣等誠無所長但塞下初還粗知邊事不敢有隐臣等聞三代以還皆有戎狄之患以至侵陵中國被于渭洛齊晉逐之於前秦漢驅之於後中原始清人倫乃叙逮于西晉之弱羣起猾夏天寳之末石晉之際中國不幸皆罹其害自周世宗北征之後雖疆土未復夷夏稍分我祖宗奕世修備大庇生民今西北二㓂復相交結來困中國元昊率先叛命兵犯延安次犯鎮戎殺傷軍民曾無虛嵗中國之兵討伐未利而北狄舉十萬衆謂元昊是舅甥之邦責中國不當稱兵此交結之跡更何疑哉國家以生民之故増物帛以續盟好彼既獲利方肯旋師今乗西夏通順之議又欲主盟邀功以自尊大元昊屢戰屢勝且倚北戎事勢雖求通順實欲息肩亦如北戎大獲厚利其功力稍豐可以舉衆則必長驅深入有呑并闗輔之志何以知之昨定州之戰我師不利彼作偽詔誘邊人定闗中其謀不細盖漢多叛人䧟於窮漠衣食嗜好皆不如意必以苻堅劉元海元魏故事日夜游説元昊使其侵取漢地而以漢人守之則富貴功名衣食嗜好得如其意乃知非獨元昊志在侵漢實漢之叛人日夜為賊之謀也朝廷若從其通順則北戎邀功自為主盟邀求無厭多方困我而終於用兵矣若拒絶其意則元昊今秋必復大舉北㓂亦必遣使問我拒絶之故或便稱兵塞外張勢脅我國家至時寧不疑懼必於陜西選將抽兵移入河北未戰而西陲已虚元昊乗虚而來必得志於闗輔此二㓂交結之勢何以禦之臣等思度是和與不和俱為大患然則為今之謀者莫若擇帥練兵處置邊事日夜計略為用武之策以和好為權宜以戰守為實事彼知我有謀有偹不敢輕舉則盟約可乆矣如不我知輕負盟約我則乘彼之驕可困可擊未必能為中國之患也臣等請畫一言之 和䇿 臣觀西戎蓄禍積有嵗年德明在時巳聞僣擬元昊方壯遂肆兇驕外倚北戎内陵中國屢戰屢勝未甞挫衂而乃輙求通順實圖休息所獲者大利所屈者虚稱然猶干請多端姦謀未測國家以生靈為念不可不納如唐髙祖太宗應天順人百戰百勝猶屈於突厥當戎主始亡為之舉哀廢朝三日遣百寮詣館弔其來使其屈禮之甚也又太宗馳六騎於渭上見頡利與語復親與之盟頡利既退左右勸擊之太宗謂我擊彼敗懼而修徳後患必深乃周旋俯就使之驕怠一旦遣李靖擒之威振四極此盛王之謀也陛下如唐髙祖太宗隆禮謹信以盟好為權宜選將練兵以攻守為實事彼不背盟我則撫納無倦彼將負徳我則攻守皆宜如此則結好之䇿未有失也 守䇿 元昊自來通順之時嵗受恩賜朝廷撫納甚厚未甞有失尚猶時擾邊境殺戮将吏暨叛命以來累次大舉曾無沮敗乃求通順實蓄隂謀非屈伏之志也朝廷若以權冝許之更當嚴作守備然陜西乆屯大兵供億殚竭減兵則守備不足不減則物力已困臣等請縁邊城寨愈加繕修使戎敵之心無所窺伺又乆守之計湏用土兵各諳山川習戰鬭比之東兵戰守功倍然縁邊次邊土兵數少分守不足更當於要便城寨招置土兵若近裏土兵願改邊寨者即遷其家團集之况昨來慶州創起大順城欲置振武保捷兵兩指揮仍於永興華耀土兵中召其願守塞者而應募甚衆何則闗内諸州土兵多在邊上或得代歸營數月之間復出逺戍豈徒星霜之苦極傷骨月之思征夫不保其家嫠婦頗多犯法人情不免乆則怨起如得并遷其家於縁邊住營更免出軍父母妻子樂於團聚戰則相救守則相安或謂若土兵攜家居于塞下則全分請給其費尤多不然土兵月給差少又素號精強使之戍邊於東兵數復可減然於逐路漸為增益一年已來方能整習固非一朝可驟改也又陜西新刺保捷土兵其中脆弱不堪戰陣者宜沙汰之使歸于田畆既省軍費復增農力然後東兵三分一分屯邊以助土兵之勢一分移入次邊或屯闗輔以息饋餉之困一分歸京師以嚴禁衛之防彼如納欵未變則東兵三分中更可減退又縁邊無稅之地所招弓箭手各使聚居險要每一兩指揮共修一堡以全其家與城寨相應彼戎小至則使属户蕃兵暨弓箭手與諸寨土兵共力禦捍彼戎大舉則二旬之前必聞舉集我之次邊軍馬盡可勾呼駐於堅城以待敵之進退縁邊山坂重複彼之重兵必循大川而行先求疾速俟其得勝使我師沮而不出方敢散兵虜掠過越險阻更無顧慮我若持重不戰則彼之重兵行川路中粮草無所給牛羊無所獲不數日人馬困彼之重兵更不敢越險又未能決勝必不得巳而散兵虜掠我於山谷村落中伏精銳以待之彼散掠之兵輕而寡弱可擊可逐使散無所掠聚不得戰欲長驅深入我則使諸将出竒以躡其後欲全師以歸我則使諸城出兵以乗其彼将進而有禍不三兩舉勢必敗亡此守䇿之要也 攻䇿 元昊巢穴實在河外河外之兵懦而罕戰惟横山一帶蕃部東至麟府西至原渭二千餘里人馬精勁慣習戰鬭與漢界相附每大舉入冦必為前鋒故西戎以山界蕃部為強兵漢家以山界属户及弓箭手為善戰以此觀之各以邊人為强理固明矣所以秦漢驅逐西戎必先得山界之城彼既逺遁然後以河為限冦不深入儻元昊歸欵則請假和䇿以待之如未通順或順而翻覆則有可攻之䇿非窮兵黷武角勝於絶漠之外臣等常計陜西四路之兵數幾三十萬非不多也然各分守城寨故每嵗戰兵大率不過二萬餘人坐食芻粮不敢舉動嵗嵗設備常如冦至不知賊人之謀果犯何路賊界則不然種落散居衣食自給忽爾㸃集併攻一路故虎狼之衆動號十餘萬人以我分散之兵拒彼專一之勢衆寡不敵遂及於敗且彼為客當勞而反逸我為主當逸而反勞我若復用此計彼勞我逸則取勝必矣臣等請於鄜延環慶涇原路各選将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歩兵二萬騎兵三千以為三軍以新定陣法訓練嵗餘其精勇然後觀賊之隙使三軍互掠于横山降者納質厚賞各令安土拒者併兵急擊必破其族假若鄜延一軍先出賊必大舉來應我則退守邊寨或㩀險要不與大戰不越旬日彼自困勢将潰歸則我環慶之軍復出焉彼若再圖㸃集來拒王師則又有涇原之師乗間而入使賊奔命不暇部落携怨則我兵勢自振如宥州綏州金湯曰豹折薑等寨皆可就而城之其山界蕃部去元昊且逺求援不及又我以堅城據之以精兵臨之彼既樂其土復逼以威必湏歸附以圖安全三五年間山界可以盡取此春秋時吳用三師破楚之䇿也元昊若失横山之勢可斷其右臂矣矧漢唐之舊疆豈今日之生事也 備策 臣等於陜西縁邊頗䆒利害所陳三䇿必可施用而國家禦戎之計在北為大臣等敢不經心且北戎乆強在後唐日以兵四十萬送石髙祖至洛陽立為天子而還遂與石晉為父子之邦邀求無厭晉不能支 旦釁起長驅南牧直抵京師虜石少主及當時公卿盡室而去幽燕遂陷為中原千古之耻尚未能雪國家以生靈之故與之結和将休兵飬民有所待也及天下無事人人懐安不復有征戰之議前年北戎驟變詭謀稱兵燕薊有背盟之虞割地之請國家倉卒無備難於用兵遂增重賂以續前好彼既獲利方肯旋師今乗元昊通順之議又欲邀主盟之功其勢愈重茍不大為之備禍未可量臣等固請朝廷力行七事以防大患一宻為經畧二再議兵屯三專於選将四急於教戰五訓練義勇六修京師外城七宻定討伐之謀一宻為經畧者自河朔罷兵以來幾四十年州郡因循武事廢弛凡謀興葺則罪其引惹昨朝廷選差轉運使盖欲革去舊預為之防然既有本職則日為冗事所嬰未暇周慮請選有材識近臣假以都運使之名暫徃經畫使親視邉壘精䆒利害凡邊計未備者皆條上而更置之不出半年歸奏闕下更令中書樞宻院子細詢訪熟議經乆之計若敵情驟變則我有以待之矣二再議兵屯者自來真定府定州髙陽闗分為三路其所轄軍馬未甚整齊及有一州兵馬却属兩路之處又未曉本路将來於何處控扼合用重兵若干又甚處只宜固守合屯兵若干及三路互相應援次第湏差近臣徃彼宻為經略方可預定法制臨時不至差失或事宜未動亦當相度兵馬合挪減於何處駐泊使就芻粮以省邊費庶免先自匱乏至用兵之日重困生民三專於選将者委樞宻院於閤門祗使臣巳上選人三班院於使臣中選人殿前馬歩軍司於軍旅中選人或有智略或有材武堪邊上試用者逐旋進呈據選到人數以籍記之本路有闕則從而差授如此則三二年間得人多矣四急於教戰者於陜西四路抽取曽經押戰隊使臣十數人更授以新議八陣之法遣徃河北閱習諸軍使各知竒正循環之勢應敵無窮五訓練義勇者今河北所籍義勇雖約唐之府兵cq=56法制三時務農一時教戰然未見府衛之官而法制不行號令不一湏别選知州知縣縣令可治兵者并增置将校使人人各知軍中之法應敵可用斯則強兵制勝之本矣六修京師外城者後唐無備契丹一舉直陷洛陽石晉無備契丹一舉直陷京師故契丹之心于今驕慢必謂邊城堅而難攻京師坦而無備一朝稱兵必謀深入我以京師無備必促河朔重兵與之攻戰戰或不勝則敵騎益驕更無顧慮直叩澶淵張犯闕之勢至時遣使邀求欲以大河為界我既無備将何以禦從之不可拒之必難又逼京師何以為計若京城堅固則戒河朔重兵勿與之戰彼欲戰不能戰謀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将沮而自退退而不整則邀之可也是則修京城者非徒禦冦誠以伐深入之謀也漢惠帝時起六百里内男女城長安二年而畢唐明皇時城長安九十日畢考法於古擇利于今京城之修盖無疑矣然湏二年成之則民不勞苦人不驚駭矣七宻定討伐之謀者彼幽燕數州人本漢俗思漢之意子孫不忘太宗皇帝既克河東乗勝北討數州吏民望風請命惟幽州未破我軍虚驚班師以來嵗月緜逺如天限其北無復輕議一昨盟好已揺安保其徃當訓兵養馬宻為方畧以待其變未變則我不先舉變則我有後圖指彼數州決其収復使彼思漢之俗復為吾民成太宗皇帝赫怒之志雪石晉千古之耻則陛下之功如天如日著于無窮矣【慶厯四年五月同樞宻院使韓琦上仲淹時為參知政事】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七 上仁宗河北守禦十三䇿 富 弼 臣伏以北狄自古為中國患黄帝時謂之獯鬻周時謂之玁狁秦時謂之胡漢時謂之匃奴唐時謂之契丹其名雖異其實則一也有民人而不知教化有土地而不出貨財寒無温麗之服饑無甘珍之食凡百所欲率皆不足只知有射獵之事禽䖝之獲食其肉衣其皮而巳矣於是見中國之盛萬物之富愛而不可得學而不可及貪惏之性復有趫武則不得不為邊鄙侵掠之患也然為患深淺係其强弱亦係中國盛衰焉或暫而入冦或連歲擾邊或散處中原或逐出漠北或費兵力而臣畜之或從權宜而亢禮之伏叛相倚勝敗不常歴代帝王知其若此不欲困百性而外事四夷故有曰比之蚉蝱敺之而巳復有曰接以禮譲羈縻不絶而巳又有或質其子或盟於天或啗之金帛以厭其欲或結之姻好以暱其心自古謀謨之臣運籌畫䇿相與争於廟堂之上者亦惟此數科而巳國家初得天下震耀威武太祖待北狄僅若一族每與之戰未甞不克太宗因親征之衂其勢遂驕頻年冦邊勝敗相半真宗嗣位之始專用文徳于時舊兵宿将徃徃淪沒敵騎深入直抵澶淵河朔大騷乗輿北幸於是講金帛啗之之術以結懽好自此河湟百姓㡬四十年不識干戈歲遺差擾然不足以當用兵之費百一二焉則知澶淵之盟未為失䇿而所可痛者當國大臣議和之後武備皆廢以邊臣用心者謂之引惹生事以搢紳慮患者謂之迂濶背時大率忌人談兵幸時無事謂彼不敢背約謂邊不必預防謂世常安謂兵永息恬然自處都不為憂西北之冦稔知朝廷作事如此之失也於是隂相交結乗虚有謀邊臣有奏敵中事宜則猶曰探之人妄報所以希賞固未甞聽也蕃使每到朝廷悖慢則尚曰夷狄之人無禮是非異事固不之恤也但只自謾赫佯為包容其實偷安不肯為國家忘私任責畫乆長之逺經所以縱其姦謀飬成深患是致寳元元年元昊竊發數載用兵西人窮困未有勝筭又至慶厯二年契丹觀釁而動嫚書上聞中外倉黄不知為計不免益以金帛且茍一時之安此二邊所以敢然者盖國家向來輕敵忘戰不為預備之所致也臣深見二虜為患卒未寜息西乏則北助北靜則西動必欲舉事不難求釁通和則安享重幣交戰則必敗官軍叛而復和孰敢不許擒縱自在去住無梗兩下牽制困我中國有何大害而不為邊患有何後悔而長守懽盟渝盟擾邊我則遂困不幸凶荒相繼盜賊中起則彼二㓂所圖又甚大矣臣故曰二㓂為患卒未寜息臣上之所陳西北形勢乃唐室以前夷狄之事也其後契丹自得燕薊以北拓䟦自得靈夏以西所生英豪皆為其用得中國土地役中國人民稱中國位號立中國家属任中國賢才讀中國書籍用中國車服行中國法令是二冦所為皆與中國等而又勁兵驍将長於中國中國所有彼盡得之彼之所長中國不及我當以中國勍敵待之庶幾可禦豈可以古之夷狄待二冦耶前既輕敵妄戰不為預備致二冦結禍為朝廷深憂今又欲以茍安之勢遂為無事二冦各獲厚利退而飬勇不數年相應而起則無復以金帛可㗖而盟詛可約也臣向者累奉徳音令韓琦范仲淹專管西事命臣專管北事臣才識無取濫膺擢任退自循省何以塞責然敢不強勉夙夜揣摩今輙得守䇿凡六事禦䇿凡七事謹具如右一河北三十六州軍内縁邊次邊如北京雄覇祁深保瀛漠滄定鎮兾十二州廣信安肅順安信安保定乾寕永寕七軍總一十九城皆要害之地可以控制敵邊而不得深入矣定為右臂瀛滄為腹心北京為頭角此四城者河朔之所望也餘十五城為指爪支節乃四城之所使者定瀛滄各置一大帥餘十五城分属定瀛滄三路悉擇善将守之十九城都用三十萬定五萬滄瀛鎮各三萬冀二萬【冀在要會之地諸路皆通故比餘郡蓄兵稍多】保祁深廣信安肅各一萬【保州廣信安肅當入冦之衝故三城鼎足相峙欲以交相會合以禦初入之鋒也祁在鎮定之東舊頗慢後來敵騎入邊以鎮定有重兵不肯趍鎮定路才過保州便從東南道出祁深往取冀路冦澶魏故祁深亦湏屯兵稍多】雄霸漠順安信安保定乾寧永寜各五千北京五萬為諸路救援之兵今河朔平時有駐泊屯駐就粮兵十八萬本城五萬至用兵時増十萬人則戰兵足矣此三十萬兵非如景徳年閉門自守皆使出而接戰也當時城守不敢出所以冦兵堂堂直抵澶淵幾至渡河為京師患今若使良将帥守十九城分頭三十萬衆左右出入縱横救應閃誤逗誘衝䧟掩襲臣雖愚未信敵敢長驅而南也頃年大兵悉屯定州然閉門不使出戰者盖恐一敗塗地則無以救援且防中渡之變也今雖用兵三十萬而分置十九城右敗則左救縱失則横援豈更有昔時之虞邪其外十七城不復蓄兵只以本郡鄉兵堅守不使出戰 一河朔州軍長吏最宜得人以備匈奴之變自來都不選擇贓汙不才年老昏昧者盡使為之又移替不定乆者不過一二年其間茍且之人只是幹尋常之務其經乆利害自知不及其身率皆不為前後相承積巳甚若不選人乆任以矯前失則異日虜有變故邉城不守浸滛深入為患不細其上件十九州軍在河朔尤為要害内定保雄霸滄五州廣信安肅順安信安四軍近巳得㫖選人差定見施行次北京巳有大臣自餘鎮冀瀛漠祁深六州保定乾寜永寜三軍北平一寨亦乞選差長吏並使乆於其任内績效著聞者優與就遷秩禄及厚加賜予使樂於邉寄亡所怨苦則悉心營職自甘乆處或廉勤可尚才有不足者罷之與内地合入差遣若故為乖繆欲違邉任及有罪不可留而法不至死者廢之終身如此則人知禍福必及孰敢不勉别有事件巳具進呈 一除上件十九州軍長吏巳下並乞詔本路轉運提刑安撫部管鈐轄分擘舉充仍委樞宻院三班審官銓司選擇不許循入並湏三年一替所貴上下得人衆職皆舉用兵之際有可供使與夫臨時外求得失相萬也 一屯兵備邉古今常制所患者民賦有限兵食多缺必湏廣為經度其間歲有㓙歉謀之不獲冦至益兵食常不足則暴歛横取何所不至民由是困盜由是起此歴代之所患也河北自石晉失燕薊之險無所固守是以蓄兵愈多積粟愈厚國朝踵之頗乆至景徳講和之後兵備漸弛粟亦隨減前年敵忽生變雖強與復和而終非悠乆之計自此邉釁巳兆向去未有寕歲尤宜謹備禦之䇿使乆而不匱臣輙得飬兵二條其一據守邉兵馬合留外屯駐駐泊就粮諸軍悉分屯於河南鄆齊濟濮等州以教以養况其地富實不營而足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發符召之不旬日可到豈有後期不及者邪所以略省河朔誅歛以寛疲民使之安逸蘇息坐待冦至而用庶幾沛然師有餘力可以禦敵其二縁大河州軍起敖倉支移河南民稅及漕江淮粟以實之分屯近邉兵馬毎二歲一代亦足以寛河湟之困民二者可擇一焉或兼用亦善不然臣恐無事時河北已見殫竭一旦用武又重加歛民必怨叛則肘腋之下皆為仇讎豈暇禦外冦哉 一河北最號勁兵之處若盡得精銳則無敵於天下况夷狄乎頃年朝廷未與匈奴講和敵每入冦惟懼北兵視南兵輕蔑之也我分南北兵各為一軍凡敵陣必先犯南兵南兵潰則并北軍累之而必敗懲此因有以南北兵混而戰者敗走北兵南兵尚多徒能張為虚聲而實不足用臣願自今河北增募土人為禁軍料錢不可過五百文每成一指揮即代南兵一指揮歸營不數年三十萬盡得北兵不教之精勇則匈奴自當畏服豈敢輕動哉恐議者謂不宜益兵則請於别路罷招以此易彼亡所増矣既得土兵勿戍他郡糧不足則願用臣前養兵二條 一北冦風俗貴親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以掌兵柄而信任焉所以視中原用人亦如巳國向者燕王威望著於北冦知是皇叔又為王爵舉天下之尊無與二謂朝廷庶事皆決於王又疑王善用兵天下兵皆王主之嚴刑好殺無敢當者北冦疑此益所畏懼故燕薊小児夜啼輙曰八大王來也於是小児輟啼毎牽牛馬渡河或旅拒未進又曰必是八大王在河裏其畏服如此敵人毎見南使未甞不問王安否及所在朝廷以王之故亦見重於敵朝廷有如是親賢每欲妄動未必不畏王而止今春王薨識者亦憂之謂王之生則北冦以朝廷為重王之薨則北冦以朝廷為輕矣臣亦甞念國家將帥既未聞於夷狄而親王素有威望為匈奴所畏者又巳淪謝且不復更聞有皇親可以為朝廷屏翰者必謂王室孤弱無所扶助本根不固易以動揺此誠宜為夷狄之所窺測也臣願陛下親擇宗室中年長知書識理道曉人事者十數人為王畿千里知州【慮宗室不達民政或有任性為事通判位下難規正宜擇方嚴公幹近上朝廷一人為同知州所貴勢均力敵可以共事而无所乖失俟歴一兩郡決知可以獨任則罷同知州只置通判】又擇其次者數十人為千里内州郡鈐轄【恐亦未練軍政職事不舉其都監監押未可減省宜擇亷幹歴事之人令共職仍選良守臣伺察而裁處之】其年少官卑度其稍堪差使者為畿縣都監監押【雖年少亦須二十歲巳上者亦擇良令長以譏正之】並限二年一替亦用文武臣寮賞罰之法以勸沮之内有勤儉好學接寮属有曉習文法能治民事者量髙下等第或降詔奬諭或賜金帛或遷官秩有諸過者亦量大小等第或罰俸或贖金或降官甚者召還黜於宫宅俾之省過一二年復遣補外凡三省過而遂不改者終身使奉朝請如此教育之選試之善者必賞不善必罰臣知不數年當有賢宗室如前漢河間後漢東平二王者不為難矣内可以藩屏王室外可以威示四夷此有國家者之急務臣觀三代已後興王者今日得天下明日封建宗室至于襁褓之子亦皆為侯為王分割土地自成邦國所以分布枝葉庇廕根本張大王室壯觀天下使英豪無間辭無異意謂四海之内盡是一姓雖有凶謀變計不敢妄動此前代帝王制御天下長乆之䇿也布在簡牘驗之可信今則埋沒抑壓僅同豢飬縱其非僻殊不教訓雖有説書之官又實虚設是盡欲愚之而不令知善道為善人甚非帝王飬宗室之義也至於臣庶之家有子孫弟姪者無不孜孜誨誘使之成噐盖持門户主祭祀若子孫不肖則家道淪沒又有擔負之夫㣲乎㣲者日求升合之粟以活妻児尚每日那一二錢令厥子入市學謂之學課亦欲厥子讀書識字有所進益而嗣其家國家富有天下基業全盛實祖宗艱難而致所宜子子孫孫相承不絶為萬世之計豈可宗室滿宫而陛下都不教導任為過惡俾外夷輕笑是陛下自去枝葉而取孤根昜揺之患臣竊憂之臣又伏思陛下任李用和為殿前副指揮使任曹琮為馬軍副都指揮使是任親也用和與琮誠親矣然皆異姓異姓者尚可信之則宗室同姓與陛下是骨月之親反不可信之哉陛下不過謂宗室無人臣謂今則誠未見其人教之試之當自有人矣今惟朝會時羣行旅進青葢滿道士大夫見者方知有宗室但出得都城四門之外已不知宗室之有無况天下乎况四夷乎上古直至周世宗其間所歴何啻萬代而宗室不教不試不用㣲弱乏人未有如本朝之甚之極者也宜乎為識者之所憂而北狄之所輕也且如北狄有南大王蕭孝穆北大王蕭孝惠魯王惕隠楚王夷離畢是其近親者甚衆臣前嵗奉使盡與之接又詢其國人未必實皆才武而中原聞之莫不疑其人人皆良將也其故何哉盖聞其名而疑其有實爾今朝廷若能崇植宗室使聲名漸著聞於北狄亦謂南朝宗室有人根本牢矣藩屏固矣欲謀則息欲動則止古者有以實效濟務者亦有虚聲懾敵者兵尤重先聲而後實况臣之所説必能聲實相副願陛下行之無疑 一景徳以前緣邊土兵無事時戍本州軍冦至則盡為逐路部管司抽起㳂邊缺人却以南兵屯守甚無謂也夫土兵居邉知其山川道路熟其彼中人情復諳敵兵次第亦藉其營䕶骨肉之心且又服習州將命令所以禦必堅戰必勝也若遷入内地則山川道路不知人情不熟敵兵不諳骨肉不在州將命令不習又為南兵怯弱所累則禦不必堅戰不必勝也北狄惟懼土兵每聞以南兵替入内地敵人大喜故來則勝而回前年河朔有警定帥復尋景徳故事盡抽邊兵守定州河湟之民大恐以謂官軍必敗幸而敵騎中止不見失律不然䘮師必矣臣願自此若敵入冦㳂邊土兵只在本處不復令部管司抽移若逐處土兵尚少即以南兵益之如其有餘方許部管司抽起况部管司自有近裏州軍土兵可以聚而為大陣矣【臣上篇議十九城分領兵三十萬出戰餘十七城係近裏州軍只用鄉兵守之更不出戰其逐路部管可於十七城聚大陣兵矣】邊兵勇悍不畏堅敵敵騎初入使當堂堂之鋒或得便可戰必能取勝則近裏州軍人心自壯雖南兵之怯亦自增氣茍以南兵在邊遇冦一敗敵騎乘勝而南則表裏震恐雖精銳盡在部管司亦巳沮䘮安能保其全勝哉 一景徳以前匈奴冦邊多由飛狐易州界道東西口過陽山子度滿城入自廣信之西後又多出兵廣信安肅之間大抵敵騎率由西山之下入冦大掠州軍然後東出雄霸之間景徳前二州之間塘水不相接因名東塘西塘二塘之交蕩然可以為敵騎歸路遂置保定軍介於二州以當賊衝厥後開導不巳二塘相連雖不甚浩而賊路亦少梗矣然或窮冬冰堅或旱歲水竭亦可以濟未為必安之地雖然但少以兵控扼之則虜騎無以過矣自餘東從泥茹海口西至保州一帶數百里皆塘水瀰漫若用以為險可以作限只自保州以西至山下數十里亡塘水之阻敵騎可以平入敵若守盟不動則我無先發但用臣上篇屯兵之法足以固守萬一渝盟入冦用臣之䇿可以轉禍為福逞志泄憤矣何以陳之今敵若冦邊必由廣信西來敵騎初入境㳂邊州軍堅壁亦不得出兵敵必不顧而進將入鎮定亦堅壁敵必易我而懈於是令廣信安肅保州三城開壁㑹兵張虚聲而不與戰彼必分兵來禦巳而令鎮定互開壁復不與戰彼既前後受敵必未敢長驅而南於是我急從滄州取海上路以數十艘出輕兵三千趍平州入冦家口咫尺燕薊【滄州至北界平地水路約五百里不數日登岸地肥水草美不必重齎】計其日然後自雄霸之間【即景徳年敵騎東歸之路也】又出精兵直抵燕京㑹滄州兵其腹心破其聚積彼見兩下兵入則莫之為計矣燕地既亂入冦者必有歸心又為王師所牽而不能遂去於是乗其向背之際使㳂邊三城及鎮定兵合擊必大破之追奔及燕盡逐敵兵過山後【敵兵入界則整若敗而出塞則紛然散走無復行陣易為驅除矣】則敵騎無復南者因其妄動可以一舉而復全燕之地㧞數郡陷兵之俗平累朝切骨之恨臣自謂必無遺䇿矣既以兵守四關口外惟西山後有新開父牛鐡脚猪窠三口敵人以通山後八州之路然皆峻狹不容車馬【敵人鑿山為徑只通人行險峻非兵行之道】雖不加防守亦無所害或於口側少伏兵馬縱敵入冦發伏可以盡殺之假如陛下謹重未欲盡舉復燕之䇿即請冦入之後頓重兵於西山下敵騎有所掠而東出亡路進退不遂我於是以十九城之兵分布掩擊必使退敗保無深入之患敵勢既屈與戰則削與和則乆亦制匈奴之下䇿也 一燕地割属契丹雖逾百年而俗皆華人不慣為匈奴所制終有向化之心常恨中國不能與我為主往往感憤形於慟哭臣前年奉使邊廷邊上往復數次邊人皆勸臣無重契丹以困民萬一入冦我㳂邊土人甚有豪傑每一豪傑可自率子弟數百人為官軍前驅願朝廷復取燕薊吾等却為華人死亦幸矣臣竊壯之慰謝而退朝廷之力未及外禦遂虚邊豪之請雖臣未甞忘懐思為異日之外用自後不輟尋訪所得邊豪頗多將來敵若冦境臣必能以所得邊豪令自率鄉户各成一隊或為嚮導或為内應或破陣或攻城大可以為王師之助矣其始去則質其家其成功則厚其賞臣不患其譎而反為害也 一古者有外虞則以夷狄攻夷狄中國之利也朝廷西有羌人之患力足備禦不假求外援以自助惟是北冦強盛十倍羌人異日渝盟悉衆南下王師力若不給則禍未可涯宜求所以牽制之術使有後顧而不敢動則有所憚而不能盡銳以來我力足以禦之此不可不慮也今契丹盡服諸畨如元昊回鶻髙麗女真渤海烏弋鐡勒黙爾赫室韋達靼布希等弱者盡有其地強者止納其貢賦獨有髙麗不伏自謂夷齊之後三韓舊邦讀書禮義之風不減於中國契丹用力制之髙麗亦力戰後不得巳而臣之契丹知其非本意頗常勞於制御髙麗亦終有歸順朝廷之心臣伏見淳化年中其國王王治遭契丹兵入境遣使元郁來朝納欵太宗不從但婉順回荅又於咸平年中其國王王誦遣户部郎中李定古來使真宗不納但降優詔而巳又於祥符七年其國王王詢遣工部侍郎尹古貢表來使表稱今斷絶契丹乞歸附大國仍乞降正朔并皇帝尊號真宗又不許陛下即位後天聖二年復曽遣使來朝朝廷差栁植管接其事甚近可以按證前後髙麗四次遣使修貢每來必言不願附契丹而願歸朝廷終不允納雖然髙麗欵附之切如渇者望飲飢者望食無一日而忘也但畧遣人翹發則其來必矣來則善遇之許其歲朝京師賜與差厚於前以回其心優為詔命之辭以悦其意他時契丹復欲犯順以逞志我遣人使髙麗激之且約曰契丹往年無故侵髙麗三韓之地今又累興師深入誅求無厭髙麗甚苦之我先帝重惜民命不欲數與之鬭故歲遣厚幣於兹四十年矣今契丹又欲背施肆毒犯我邊境我軍民並怒皆願死戰我不敢違衆師行有日髙麗又舉兵相應表裏夾攻契丹敗則三韓之地及所得人民府庫盡歸髙麗我秋毫不敢有但止復所割故地爾髙麗素怨契丹侵其地又怨每歲歛取過重向者恨無大國之助以絶之聞今之説必然從命然則契丹不足破也或者疑其納髙麗則契丹可以為釁端不便臣荅曰前歲之隙豈為納髙麗興辭邪夷狄之性變詐多端茍欲背盟何説不可豈宜動自拘礙不敢有為直俟禍來坐受其愚者尚不肯如此况謀謨天下之事乎髙麗果入貢假契丹來問我當荅以中原自古受方國之朝獻矧髙麗素禀朝廷正朔但中有阻隔今却復舊好使我何辭阻絶之與契丹納諸國之欵一也契丹安能使我必不納髙麗之貢哉臣又思之若契丹寡弱不足為虞或能謹守盟誓無陵侵中國之志則何用逺納髙麗之欵而忽契丹之約今契丹盡呑諸蕃事力雄盛獨與中原為敵國而漸有慿陵之心况前歲已生釁隙自知不直謂朝廷偽增金帛後圖釋憾不乆又将先有以制我焉發而謀之則不及矣經營措置今及其時臣又甞聞契丹議曰我元昊與髙麗約連衡攻中原元昊取闗西髙麗取登萊沂密諸州【又曰髙麗隔海恐不能乆據此數城但縱兵大掠京東官私財而去】我則取河北三十六州軍以河為界臣聞此乆矣萬一果如斯説臣恐朝廷必無以制之外冦如此窺圖中國中國但因循日過一日臣不知終乆如何夫髙麗累年貢奉朝廷朝廷終不許遂決志事契丹所以為契丹用也契丹所使無令不從今朝廷能許髙麗進貢正遂其乆志則必反為我之用矣契丹何能使之耶臣熟知髙麗雖事契丹而契丹實憚之天聖三年契丹甞伐髙麗【是年朝廷遣李維奉使】髙麗敗契丹兵三十萬疋馬隻輪無回者自是契丹常畏之而不敢加兵朝廷若得髙麗不必候契丹動而求助臣料契丹必疑髙麗為後患卒未敢盡衆而南只此巳為中國之大利也臣願陛下行之無疑 一鎮定西山有谷口十餘道盡通北界山後之路景徳巳前不甚迹熟盖溪澗峻狭林木擁遏故敵罕由兹路而入雖有來者亦必艱阻臣頃聞河朔人説契丹自山後斬伐林木開鑿道路直抵西山漢界而止今則來往通快可以行師臣亦細詰其由云契丹舊亦疑朝廷有復燕之志恐天兵渡界河直北趨燕京則敵人欲出我不意由山後進兵旁擊鎮定横行河朔牽制王師以解収燕之患也臣必料往年縁邊巳曾探報聞於朝廷今或契丹自廣信安肅入冦我必以重師禦其鋒若有西山别衆出於鎮定横行背擊官軍敗績則大事去矣兵家切務不可不知當得能幹而謹密者隂往經制如何屯戍如何捍禦必有可以勝之之術先事而定以待其來則保邊之道也 一祁深二城舊非要郡宿兵至少故城壘迫而陋不甚修葺切聞契丹今復入冦知吾重兵屯鎮定不肯南面直走纔過保州便取東南路由祁深以來祁深二壘當廣而髙之以防攻逼【誓書言不得創制城池若因而廣之則無疑】又曰敵既憚鎮定而忽祁深必謂二城兵寡不戒而過我若乘其不偹使二城替出精兵首尾應而擊之必大得志此係於臨時非可預度然亦當知之俟其變則易為謀矣 一漢唐以前匈奴入冦率由上郡鴈門定襄等路盖當時中國據全燕之地有險可守匈奴不敢由此路而來也自石晋割燕薊入契丹無險可守由是敵騎直出燕不復尋定襄等故道今朝廷若留意河朔邊鄙有偹冦不可得而入湏求别路以來路或雖可入冦苐取定襄等路為犄角之勢則河東不得不大為防或剏立城池或造作險阻何地可以設竒伏何路可以出牽制此湏預為經度素有隄備則臨時足以禦捍應卒不至倉皇使與河朔表裏相應冦不能逞其欲實邊防之急務也 右守禦二䇿總一十三條是臣庚辰壬午二歲奉使契丹日於河朔往回十餘次詢諸縁邊土兵并内地故老博采參較得之甚詳及到邊廷議事又頗見其情狀以至稽於載籍質於時務用是裒聚撰述以副陛下委責之意即非臣任胷臆罔聖聴惟陛下令兩府㑹議可者速行之其未可者交相致詰而是正之臣必不敢持已徇私旁拒衆證兩府亦不得畏事養病而無所發明如此則庶幾謀行而患可弭矣臣聞古者人君遭患難則退修道徳可以無咎是故文王出羑里純任教化而終滅獨夫勾踐脫㑹稽厲精武事而卒破夫差又聞主憂則臣辱主辱則臣死是故陳主荅書悖慢而楊素下殿請死蔡賊䟦扈難制而裴度誓不兩全終之隋滅江南裴度平淮西有以見古之君臣所為各得其道無不建功立業聲流後世者也昨契丹背約呼索無厭朝廷以中國之尊凶醜敢爾陛下固未聞有文王勾踐復讎雪耻之心臣下亦未見有楊素裴度死難平賊之志如此而望排患解紛建功立業如古之君臣何可得也臣計北狄勢方強盛可以為冦而輙肯議和者有謀也謀而後舉以為萬全之䇿也又計中國之勢如人坐積薪之上而火巳然雖㷔未及其身可謂危矣北狄之強既如彼中國之危又如此而尚不急求所救之術是欲秦之魚爛梁之自亡耶臣備位樞府夙夜憂畏恨未得死所少紓國難願解臣密職與河朔一要郡得以效拙經營邊事雖未敢必謂無虞然料或可稍寛陛下北顧之憂矣伏惟早賜裁幸【慶厯四年六月上時為樞密副使】 上仁宗論契丹不冦河東 冨 弼 臣昨日垂拱奏事准宣諭今來北主雲州受禮恐於河東作過令兩府設備實由臣誤荷奬擢無所施設致此外冦上煩聖憂聞命震驚不遑啓處然退自思念僅得粗略竊謂契丹必不冦河東其事有九無名一也動稱王師不肯竊發二也河北平坦可以長驅必不由河東險阻而來易入而難出三也河北富實河南虚乏必不肯擊虚乏而令我備富實之地四也河北無備河東有備黠虜萌南下之心乆矣臨事必不肯捨無備而冦有備五也若欲乗我不測而入當行詭道出於倉卒必不肯先報雲州受禮六也契丹始與元昊相約以困中國前年契丹背約與中國復和元昊怒契丹坐受中國所益之幣因此有隙屢有怨辭契丹恐其侵軼於是壓元昊境築威塞州以備之而保族累殺威塞役兵契丹又疑元昊使來遂舉兵西伐騐之非詐今必無㑹合入冦之理七也契丹惜燕地如人惜心腹若冦河東豈不防我攻燕為牽制之術於今不聞備燕八也契丹自得燕薊不復由河東入冦九也臣驗此九事故知契丹不冦河東必矣臣今但論目下不為河東之患過此以徃則非臣所知臣謂契丹異日之禍必在河朔【河東只可為牽制之地】所以臣近奏河北守禦之䇿因乞守一要郡自行其事下二府議之未合只且令田況往彼按臣所説此乃平時悠悠所為非今來確乎至急之意也河朔二三年來雖名為設備其實未堪禦冦乃是張豫備之虚聲適足重敵人之姦計為患愈大不可不思臣前歲奉使契丹理當無所増賂盖為朝廷方盡力西郡未遑北事於是忍羞自屈歲益所入聊以欵兵緩禍而望雪耻於後也臣今欲乞必願俞允不住訓兵備敵以安元元至於身羞國耻庶幾可刷臣不勝大幸【慶厯四年八月上於是命弼宣撫河北】 上仁宗論契丹請絶元昊進貢事 丁度等 臣等切謂契丹元昊相攻虛實未可知今來書大意且言以元昊不順朝廷之故遂成興兵恐深入討伐之後元昊理難拒絶則是不從北鄙之請堅納西人之盟得新附之小羌違乆和之北狄如聞契丹屯兵甲近在邊陲萬一得書違情生忿回戈我境有以為名夫患有遲速事有重輕此朝廷不可不審度也若阻契丹而納元昊則未有素備之䇿絶元昊而從契丹又失綏懐之信莫若以大義而兩存之臣等謂宜降詔與元昊言昨許再盟盖因契丹有書來言彼是甥舅之親朝廷乆與契丹結和不欲傷鄰國之意遂議開納今却知國中招誘契丹邊户虧甥舅事大之禮違朝廷納欵之本意當湏復順契丹早除嫌隙則誓詔封冊便可施行仍乞於契丹回書中言降詔與元昊若其悔過歸順貴國則本朝許其欵附若執迷不復則議絶未晚如此則於西人無食言之曲於北鄙無結怨之端從容得中不失大義惟陛下裁擇【慶厯四年七月契丹遣延慶宫使耶律元衡來告將伐元昊其事略曰元昊負中國當誅故遣林牙耶律祥等問罪而元昊頑獷不悦載念前約深以為愧今議将兵討賊或元昊乞稱臣幸無亟許八月度同學士王堯臣吳育宋祁知制誥孫抃張方平歐陽修等御史中丞王拱辰侍御史知雜事沈邈等上度時為翰林學士承㫖】 同前 余 靖 臣伏覩契丹人使耶律元衡今月二十四日朝見訖中外臣寮但聞報西征事又知河東邊奏甚急無不憂懼雖北邊事宜云征夾山部落且夾山小族而契丹舉國征之事勢甚大恐似别有謀者臣切思之朝廷於西北大事前後處置失錯所以戎狄乗釁肆其慿陵今者使來必此之故切縁元昊世稱藩臣一旦僣叛招擕出討當自圖之而乃屈中國之威假契丹之援借人之勢權在他人此謀始之失也臣去年在邊庭北主親與臣言梁適去時云伺西事了遣人來謝及以元昊表示臣俾知元昊畏服之意又與臣言乾元節信使回日請子細報來及臣歸朝首言此事只縁吕夷簡病退梁適差出便乃隠諱云無此言暨乾元節信使蕭忠孝來問舘伴張錫錫終不與言元昊商量次第朝廷當元昊叛時則遣使告之及其和約欲就則問而不對必疑朝廷有異議矣此始末不同之失也臣今月十六日曽具奏陳欵其所謀四事一曰借邊兵二曰借邊粟三曰假數年之物四曰絶元昊之和遥度虜情在此而巳必若假借財物拒之有詞惟與元昊絶和最難處置臣切計之遜詞以謝北冦緩詞以欵西戎茍紓歲月之禍誠當今可行之䇿也然臣愚慮兵之禍自此起不宜處置更有失錯今若徇北冦而絶西戎亦有兵禍納西戎而違北冦亦有兵禍二冦連謀共為矛盾之勢北人才去西人必來拒納之間動皆有礙擇禍就輕守之以信使曲不在我即得其要矣必若弃元昊以為外虞堅絶其約使北㓂不能反覆而邀功此最乆安之䇿恐謀者不能終之且元昊所以抗中國者僣尊號改年名不稱臣不奉表此其倔強之勢也今皆捨去而歸我矣三年謀之而一朝絶之及其既去契丹使至将又招之虎狼之性豈不懐忿此起兵之禍也契丹所以取重於中國者亦欲成和好之事專與奪之權也今西戎偃蹇而不從朝廷沈吟而不報及其使我絶之而遽即成之桀驁之氣豈不懐怒此亦起兵之禍也然而彼欲舉兵而使我絶約皆敵人之狡謀耳臣竊料北冦因弋獵之勢為舉兵之名欲邀成功以徳於我若報之曰天下之民一也本朝之兵尚不忍令其戰鬭以趍死傷之禍况鄰國之兵冒白刃而不憂其傷非所以兼愛南北寕失一小蕃不可煩兄弟之國蕭偕回日曽達此誠且未甞乞師無煩大舉若元昊自有釁隙違忤北朝今日出師非復預議又元昊使來每稱北朝之意早縁名體未順難以從之近者稱本朝正朔去羌人僣偽之號而稱臣矣只以事要乆逺故須往復商量今若事體准前固當拒絶但業巳許其每事恭順則受其來歸若來而拒之則似失信且中國以信自守故能與四海㑹同儻失信於西人誰復信其盟約若北朝怒其叛而伐之南朝因其服而捨之共成徳美亦春秋之義也冦雖桀傲固當聞此而悛心矣惟重幣輕使以結之使其有邀功之心則必緩圖我之患矣臣又聞前嵗北兵解甲後幽州亦遭刼掠財物迫奪婦女發掘墳墓燕人苦之今河東近邊恐有衝突須作隄備以戒不虞臣甞觀北㓂氣陵中國捃拾事緒以起釁端歸於强弩相射利劔相擊而巳不可不早備也惟陛下圖之【慶厯四年八月上時為同修起居注朝廷以靖言為然即詔靖為回謝契丹使其略曰若以元昊於北朝失事大之禮則自宜問罪或謂元昊於本朝稽效順之故則無煩出師矧延州昨奏元昊巳遣楊守素將誓書入界儻不依初約猶可沮還若盡遵承則亦難却也】 上仁宗論元昊所上誓書 富 弼 臣近見元昊所上誓書及表奏辭禮恭順一遵朝廷所約只是疆場上㣲有商量楊守素等到闕乞與婉順商議示以必和之意使之深信不可為其恭順却於元約事外别有詰難邀勒所宜多方容納令無備我之心則必盡力與契丹相持若二冦自相殺伐两有所損此朝廷之福天所假也茍議絶和約或大叚拖延不成則元昊必復與契丹合而為患如故此必然之理也臣料契丹必未肯與朝廷絶好余靖此去保無他虞将來若遣謝使所齎謝物不可過數茍多無益更乞深加詳擇【慶厯四年八月余靖等使契丹楊守素等未到闕邊臣先以西人誓書來上故又上奏】 上仁宗論元昊所上誓書 余 靖 臣竊聞國書到闕議者紛紛以不請深入為敵中㣲詞不敢與元昊誓書緩行封冊之禮以觀其變此皆游談之過也臣昨在邊庭預聞書意彼主親與臣言如行封冊之請遣使深入軍前恐契丹軍馬到彼誤有殺傷即别無㣲意臣又詳觀二冦形勢惟有速行封冊使元昊得以專力東向與契丹争鋒二冦兵連不解此最中國之利設若二冦交兵雖有勝負契丹不能止我之和謀已先定故也假如契丹戰勝元昊伏罪則我與元昊通和契丹自以為功又如契丹戰敗則我與元昊通和在前自非觀望加以契丹意在讎賽元昊豈復妄怨於我此皆理之必然者也儻或朝廷懐猶豫之意謀不早定則事乆變生非我之利切以元昊天生凶狡非獨今日知之且以契丹强盛尚敢侮慢况於中國數戰屢勝徒誘於利乃肯和耳豈是心服若知我逗留以待其變則翻然屈伏於契丹而專力肆忿為患於我未必輕於契丹也臣之愚慮以為封冊元昊在二冦勝負未分以前則元昊有以為恩契丹無以為詞今若慮謀未定二冦交兵萬一契丹戰敗而遣使堅來止我之和則何詞以拒之不如先降敕命差定夏國封冊使俾其知之以堅西賊之心專敵北虜此則鬬二冦之䇿也惟早圖之【慶厯四年九月上時朝廷議封冊元昊而契丹使來即遣靖報契丹而留元昊封冊未遣靖見契丹主於九十九泉還上此奏詔從靖言仍令延州先移文夏人十月始降誓詔】 上仁宗論河北七事 冨 弼 臣伏以河北一路盖天下之根本也古者未失燕薊之地有松亭闗古北口居庸闗為中原險要以隔間匈奴不敢南下而歴代帝王尚皆極意防守未甞輕視自晉祖失全燕之地北方闗險盡属契丹契丹之來蕩然無阻况又河朔士卒精悍與他道不得其心可以為用失其心則大可以為患安得不留意於此而反輕視哉臣昨奉詔宣撫自渡河而北徧詢土人熟知祖宗以來邊防事機者觀其所説皆有條理太祖太宗之時契丹入冦邊兵或有䘮敗而不能長驅真宗初邊兵亦少失而有長驅之患者何哉盖太祖太宗時屢曽出師深入攻討及冦至又督諸将發兵禦戰敵騎雖勝知我相繼開壁援兵四至無退藏之懼是以怱怱出塞不敢長驅也洎真宗即位懲䘮師之衂遂下詔邊臣冦至但令堅壁清野不許出兵縱不得巳出兵只許依城布陣又臨陣不許相殺賊知我不敢出戰於是堅壁之下不顧而進一犯大名一犯澶淵是故雖無䘮師之失而有長驅之患真宗再駕河朔幸而講和不然事未可知也臣甞為史官竊覧國史以土人之説參驗之大略相合既得祖宗朝守禦利害又伏思今來事體不及祖宗朝其有七朝廷號令不一前後自相牴牾事有緩急四方不能遵行北兵茍動必有闕誤此號令不及先朝嚴明一也自西鄙用兵今七年大小凡經十餘戰每戰必敗官軍沮䘮望風畏怯此威令不及先朝震赫二也北狄之衆又非西賊可比茍有變動何由以威武取勝兩府大臣不敢主事設有所主斷然而行則横議羣興惑亂聖聽以此往往破壊暫行復止是故朝政不舉北狄茍動事繫安危誰敢為朝廷主行之四方多事此執政事者不及先朝大臣主斷三也天下之人恩信不及徭役重大攘肌及骨悲愁怨恨莫不思亂近年凡有盜賊應者如雲足見人心多叛北狄茍動大兵四集百姓必有觀釁而起者自憂内患不暇豈暇防外虞哉此民心不及先朝固結四也朝廷費用浩瀚財物殫竭取於民則民人巳困取於帑則内帑有限今河北諸州軍惟粮儲稍有凖備外其餘藏庫無不空虚北狄一動所費無涯今未有財用所出之計此財用不及先朝豐足五也外有強敵竊窺中國或攻或守須得健將今河朔止有一二人可充偏禆五七人可於陣中役使北狄茍動大兵畢集都未有将帥統領此将帥不及先朝有謀勇而經戰陣六也軍政隳弛士卒驕惰居常少有鈐束不過笞箠已謀殺害都将結扇逃背若急有調發使當矢石則豈無變亂與外冦合勢為孽昨保塞事起滄州兵欲刼瀛州漠州兵欲刼順安軍自餘至城下者無不白日刼人殊無畏憚其事甚近可以為驗此士卒不及先朝肅整七也上件七事盡臣目覩耳聞不敢緘黙恐係邊防大計伏望陛下特留聖念以先朝已試之效而革因循之奮自宸斷以為乆長之䇿不勝大幸【慶厯五年正月上時為河北宣撫使】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邉防門 遼夏八 上仁宗論西北議和有大憂者三大利者一 韓 琦 臣伏見朝廷已封冊夏國又契丹以西征囬來告當此之時若便為太平無事則後必有大憂者三若以前日之患慮及經逺則後必有大利者一請畧言之自羌人盜邉以來于今七年小入大至未甞挫其鋒今乘累勝之氣而與朝廷講和者得非凡軍興之物悉取其國人而所獲不償所費又以絶在邊和市上下困乏暫就稱臣之虚名而嵗邀二十五萬之厚賂非為得計邪且契丹勢素强而夏人尚敢與之抗衡若使其嵗享金繒及和市之利國内充實一旦我之邉備稍弛則必有大窺圖闗輔之心此臣所謂後必有大憂者一也契丹昨以羌人誘致邉民遽往討伐既不得志而還見朝廷封冊曩霄其心必固不樂近諜者傳契丹國人語云往河西趍沙漠中所得者唯牛羊耳若議南牧則子女玉帛不勝其有臣恐契丹異日或更有邀求或請絶西人之和以隳盟誓且河北兵驕不練忽尔奔衝則必震動京師此臣所謂後必有大憂者二也又昔石晉假契丹力以得天下嵗遺繒帛三十萬今朝廷嵗遺契丹五十萬夏國二十五萬使二虜日以富强而國家取之於民日以朘削不幸數乘水旱之灾則患生腹心不獨在虜此臣所為後必有大憂者三也昨契丹自恃强盛意欲并吞夏人倉卒興師反成敗衂虎狼之性切於復讎必恐自此交兵未已且夷狄相攻者中國之利此誠朝廷養謀待釁之時也若能内葺紀綱外練將卒休息民力蓄歛財用以坐待二虜之弊則幽薊靈夏之地一舉而可圖振耀威靈彈壓夷夏豈不休哉此臣所謂後必有大利者一也臣願陛下深思去大憂而取大利則為天下之福今范仲淹富弼往河東河北經制邉事必有所陳然臣乆在陕西敢復陳陜西措置事宜且鄜延環慶涇原秦鳯四路雖罷招討使而邉備不可弛請仍選有才望近臣為之主帥特降手詔委之乆任使其經營一方以備羌人翻覆之變又四路所駐兵十分中宜留六分在邉二分令東還二分徙屯近裏州軍其鄜延路屯河中府環慶涇原路徙屯邠州永興軍秦鳯路屯鳯翔府逐路鈐轄一員駐泊都監二員與逐路知州同行訓練而本路仍領之非有事宜不得輒抽動其徙屯兵馬處知州才望輕者請選人代之又四路所抽就糧土兵請委逐路帥臣相度嵗分兩畨一畨在邉一畨放歸本處不唯減節邉上糧草兼使無乆戍之勞又陕西州軍經南郊賞給之後官帑例皆空虚今范仲淹若過陜西宣撫則又有軍間特支徒益所費若臣䇿可行陜西亦别無處置不必仲淹更往也復見諸路昨招置宣毅兵近十一萬然朝廷物力未充何以贍給况閭里竊發自有巡檢縣尉可以捕擊若防羣盜只當益屯一路都㑹之地不必毎州盡要防守其宣毅兵欲乞除河北河東外其京東京西淮南两浙江南荆湖福建等路毎指揮可減以三百人為額後有闕即招填之今天下兵冗不精輕蠹財用陜西河東河北京東州軍已曽差官㨂選其餘路亦乞選近上内臣分往揀選所貴冗食可蠲而經費可給也【慶歴五年十一月上時為樞宻副使】 上仁宗論河北及嶺南事冝 宋 祁 臣竊聞用兵者不幸敵之亂而欲已之不可亂不畏彼之侵而患所以來其侵也今聞契丹興端造隙欲敗和誓外倚虚驕揺脇近邉不顧曲直唯利是視是謂貪兵貪兵者亂此可乘而取之然陛下無良將邉陲之臣皆才下又甲胄不堅宻弓弩不射逺行無䭾幕出無營壘馬乏精突士習驕惰外不能扞患内能為患此陛下未有可冀敵之不能亂也邕溪之蠻最脆弱者今乃離去巢窟畧地千里㺯兵安行無一能拒蟲飛蠅營挐而不散此官濫吏庸招其所以侵也事弊及此不振而張之不可謂謀謀之不臧使得遺禍不可謂國臣伏見陛下諸臣急則念治緩則偷安天下無事時見利害之小者則鄙之以為不足事及大利害則憚曰安可卒行又曰㨿今日之安未及于危小者鄙之大者難之逺者蔑之於是天下之事日損一日嵗耗一嵗經制不立綱紀頽陵頼陛下盛徳四海晏然無事而治不可以恃今幸二邉少警朝廷上下留心士争獻謀人意必向臣請先舉二方言之今河北既分部管等路各有屬州是唐諸節度兵也然而未有都統以節進退臣請因建大帥以一之使部分各得其人則金皷旗幟卒伍號令便當一禀於帥綴鎧磨兵益養馬閲師而討之講求法度朝廷宻詔以虜入某處以某部軍當之某路以師援某所以濟糧咨大帥而聽命焉擊首尾應擊尾首應犄角屈伸包裹彌縫明立賞罸閫外之務不從中制此所謂不可亂也不亂則陛下可用而勝彼之亂也嶺南外區瘴厲薫蒸北方戍人夏秋往者九死一生多發兵則糧乏少則事不集急責功則蠻遁逃不肯出緩則復來擾人是宜有以制之也今聞發北兵踰萬人戍嶺外下濕上蒸病死必多料羣蠻勢不乆屯擊之必散臣謂不如選一二健將嵗纔留北兵五千人分屯要害處得善吏十數人分治諸州募土人為鄉軍復其租調視州大小户多少為之數統以部伍教以進退皆以彼所長技與相追逐率百人給北兵三十以勁弩利兵佐之冬春則使深入擾其居夏秋則使謹守防其畧彼雖能誘納中國亡命要之食盡必出鹵掠若其來也一大斬獲則終身創矣我威已立然後可議招來與之盟則固許之臣則乆逺期五年近止三年南方無事矣臣切恐有司茍且復仍舊弊多留客兵自取死亡又不先以威而務招懐不為逺圖而求近效故雖盟必違雖臣必叛夫前日之失已不可追自今之利便當審料恐諸將功成之後議者泰然遂便因循授吏鹵莽設防不為陛下議長乆計雖一賊死百賊生故臣曰彼侵不足畏患所以來其侵也臣愚陋不識禁忌惟陛下裁赦用之【皇祐四年上時知成徳軍】 上仁宗論河北根本在鎮定 宋 祁 臣伏念行年五十有六素自衰怯不達時宜内治一郡習刀筆簿領計校米塩與俗吏争課最以報萬分不意陛下過聽乃使守邉居真定不半年徙定武任過所能早夜震惶然嘗聞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鎮定以其犯賊衝為國門戸且契丹弭靜五十年習不畏人貪餮之心不能無動今厲兵秼馬欲慿陵者唯定與鎮二軍不戰則進搏深趙邢洺笮脆撞虚血吻婪婪有其患矣臣所以日夜深計者以為欲兵之彊莫如多榖與財欲士訓練莫如善擇將欲人歆艷樂鬭莫若賞重而罸嚴欲賊顧望不敢前莫如使鎮重而定彊夫耻怯尚勇好論事甘鬭而忘死河北之人殆天性然陛下少勵之不憂不戰以欲戰之士不得善將雖鬭猶負無榖與財雖鎮金城定湯壕勢必輕今朝廷擇將練卒制財與糧返以陜西河東為先河北為後非計也夫西戎兵鋭士寡能畧邉不能深入河東天險虜憚為宼唯河北不然失長城之防自薊而南直視千里賊皷而前如席袵上行故曰謀契丹必先河北謀河北捨定與鎮無可議矣故臣願先入榖鎮定鎮定已充可入榖餘州列將在陜西河東有功狀者得遷鎮定則鎮定重天下乆平馬益少臣請多用歩兵夫閧然聚忽然散雲奔飈馳抄後掠前此馬之長也彊弩巨梃長槍利刃什什相聫伍伍相縫大呼薄戰此歩之長也臣料朝廷與敵相攻必不深入窮追毆而去之及境則止然則不待馬而歩可用矣臣請損馬而益歩故馬少則騎精歩多則鬭健我能用歩所長雖契丹多馬無所用之夫鎮定一軆也勢不可離今判為二恐謀之未詳先帝以為一道帥専而師不分故定椹其胷則鎮其脅勢自然耳今其顯顯有害屯寨山川要險之地裂而有之平時號令文移不能一賊脱叩壘則彼此不相謀誰肯任責耶臣請合鎮定為一路願以將相大臣領之無事時以鎮為治所有事則遷治定指授諸將權一而責有歸士無茍且意䇿之上也惟陛下與中書樞宻院當安思危熟計所長必待事至而後圖之殆矣河東馬彊士習善馳突與鎮定若表裏然東下井陘不百里入鎮定矣賊若深走以河東健馬佐鎮定兵掩契丹之惰而歸者萬出萬全此一竒也臣聞事切於用者不可以文陳所論増歩兵及入榖分兵禆將等諸條件目繁碎要待刀筆吏委曲可曉臣已便俗言之輙别封上至擇善將多蓄財乞委樞宻院三司條具以聞臣一諸生弗知軍旅事偶有所見不敢隠特以受大恩思亟報也恐議渉迂暗有司疑詰更乞付臣令悉意條陳然後施行【皇祐五年上時知定州】 上仁宗論城古渭州有四不可 劉 敞 臣今月二十二日奏公事臣得預上殿親聞徳音以謂古渭州存之則為害弃之則傷威兩者未決詢及左右指意懇惻臣誠獨美陛下聰明謙遜好謀無窮也臣雖不聞公卿之議然臣之愚以為棄之便何者朝廷與羌戎約和乆矣今一旦奪其地而城之棄明信規小利使夷狄有以窺中國不可一也羌戎種落非一族也自見稍侵必人人懐疑交謀間諜以新城為比或能相率大為邉患不可二也自始築城到今半年耳所費已鉅萬計秦州為之空竭而調給饋運不可勝紀設復屯兵守之日引月長財盡力竭則闗中皆可憂不可三也向者虜出争利多殺官軍數千人後雖擊破其衆足以相當而虜怨益深其志復得故地而已兵若不解憂患方起不可四也假令新城足以蔽秦州長無羌胡之虞雖傾國守之可也不然地形便利賊能乗之以窺邉圉雖傾國争之可也今何所重輕而縻國財用困民力損士卒之命以貪此咫尺之地計功則可辱言利則可恥慮患則可憂昭昭甚明而談者不忍決之謂為傷威臣所不諭也昔者舜伐三苖三苖不服益賛于禹班師振旅而有苖來格由此觀之帝王之威在使物畏之不在使物惡之故動以義順於理則物畏之矣動以利逆於理則物惡之矣畏之則服惡之則侮自然之道也武帝黜丞相御史之請而止不田車師輪臺則天下復平元帝用賈捐之之䇿而罷珠崖則中國復安故以徳言之則不過舜禹以彊言之則不過漢武帝馭夷狄也患枉於義不患力不足也患逆於理不患威之損也惟陛下察於此兩者以觀利害之熟在謀之貴多斷之貴獨明鑑所以見容古事所以知今臣不勝狂直之至【皇祐五年上時為直集賢院】 上仁宗論邉備弛廢 吕 誨 臣切以戎敵講好積有嵗月邉備乆隳兵威不振因循玩寇豈居安慮危之長計也臣非知兵者但累任陜西官稔聞四路之事方陛下厲精求治臣甞言兵防宜為之首務故畧舉邉鄙數事以聞宸聽臣以謂今邉備最可憂者陜西民財匱乏仍嵗不稔不比寳元康定間事力萬一小有警急必無彊勝之勢斷可知矣自西戎通好以來儒臣樂為邉帥者特以寄任事權為意何甞經畧庶務為兵防乆逺之計哉臣伏見近年生户自入漢界居住者奄有土田如蹈無人之境所屬堡寨都不禁止州縣亦無由得知雖知亦不行遣慮恐生事風塵忽起為賊内應皆此也熟户自慶歴中經厯戰闘消折人數甚多後來雖有折生增口未嘗籍其姓名緩急要用如何㸃集兼自來威彊之族往往為西人利誘皆有背心藩籬不固將來禦敵無所慿恃不可不憂也弓箭手自西事後來闕數不曾招填多為堡寨官貟私役百種侵漁人甚苦之以致教閲隳廢今㳂邉堡寨使臣多不擇人唯利在轉官酬奬聚積俸祿乗時射利一切營私至有家不蓄馬弓弩不牽挽者責其禦敵之效其可得乎至如土兵最是得力寳元中籍民充弓手尋刺為保㨗等軍當時公私損費不知紀極既而分配指揮訓練已成倫序西事既平逃亡死損更不添填今所存無幾少者皆五十餘嵗即日㨂擇殆盡則二十餘年蓄養訓練之功一旦廢棄良可惜也至如四路帥臣且以涇原一路言之地最平衍賊馬出入正當奔衝控守尤難康定中累戰大敗皆在此路施昌言昏老且病當此重寄如倚長城得為之安乎臣愚甞思之今邉鄙無事正是可為之際宜早擘畫亦有以為待㓂之備臣欲乞朝廷選差諳邊事朝臣一兩員别作名目宻與轉運使一員同共軆量四路如果有宿弊無憚更張應自來生户遷入漢界住者並依熟戸例摽撥田土明行給授置簿拘管分立頭項俾人員領轄所有舊來熟户亦將元人㸃檢内或有生戸溷雜乆居今來不以新舊人重編排等級増置人員立定帳籍所貴應急可以㸃集其弓箭手只㸃檢元籍闕額人數令逐旋招収補填所有備邉堡寨使臣盡令閲試弓馬相度人才不至怯懦可以被駈使者俾之乆任若不稱職者委所差官于近裏州軍使臣内選㨂對換應是土兵只擇其子弟驍勇有武藝者不以等級為限許壯者得以代其老弱其利相萬也四路帥臣乞選揀才畧公忠之人或文或武不限官職如得其人使之乆任此數事臣愚自謂之便又非創新擘畫並是祖宗舊規但痛惜其隳廢敢覬陛下留神省察與大臣確論以臣言是當遂施行不宜稽緩以臣言非亦乞宸記録異日當驗所以乞差官軆量者縁乆隳之事皆是邉臣茍安三二年間更替而去養成深上下固䕶不欲朝廷聞知若只降詔命令逐處修飭武備終無實事與不行均矣惟聖聰採納【嘉祐五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上英宗乞戒邉城濶畧細故 司馬光 臣聞明主謀事于始而慮患于㣲是以用力不勞而収功甚大切見國家所以禦戎狄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靖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校末節争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深討是使戎狄益有輕中國之心皆厭于柔服而樂為背叛近者西戎之禍生于髙宣北狄之隙起于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省悟尤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邉鄙武臣皆鋭意而生事或以開展荒弃之地十數里為功勞或以殺畧老弱之虜三五人為勇敢朝廷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虜心忿恨遂來報復屠翦熟户抄刼邉民所䘮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増兵聚糧其致㓂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邉之臣亦無譴責如此而望戎狄賓伏疆場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臣愚切惟真宗皇帝親與契丹約為兄弟仁宗皇帝赦趙元昊背叛之罪冊為國主嵗損百萬之財分遺二虜豈樂此而為之哉誠以屈已之愧小愛民之仁大故也今陛下嗣已成之業守已安之基而執事之臣數以争桑之忿心不思灌之大計使邉鄙之患紛紛不息切為陛下惜之近者聞契丹之民有于界河捕魚及于白溝之南剪伐栁栽者此乃邉鄙小事何足介意而朝廷以前知雄州李中祐不能禁禦為不才别選州將以代之臣恐新將之至必以中祐為戒而以趙滋為法妄殺虜民戰鬭之端往來無窮矣况今民力凋倉庫虚竭將帥乏人士卒不練夏國既有憤怨屢來侵宼禍胎已成若又加以契丹失歡臣恐國力未易支也伏望陛下嚴戒北邉將吏若契丹不循常例小小相侵如魚船栁栽之止可以文諜整㑹道理曉諭使官司自行禁約不可輕以矢刃相加若再三曉諭不聴則聞於朝廷雖專遣使臣至其王廷與之辨論曲直亦無傷也若又不聴則莫若愽求賢才増修徳政俟公私冨足士馬精强然後奉辭以討之可以駈穹廬於漠北復漢唐之土宇與其争漁栁之勝負不亦逺哉【治平二年六月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英宗乞留意邊事 司馬光 臣切見近年以來趙諒祚雖外遣使人稱臣奉貢而内蓄姦謀窺伺邉境隂以官爵金帛招誘中國不逞之人熟户蕃部聞其亡命叛去及與潜交通者已為不少而朝廷不能一一盡知也其熟户蕃部有違拒不從者諒祚輙發兵馬公行殺掠弓箭手有住在㳂邉者諒祚皆逼逐使入界將帥之臣但坐而視不能救援遂使其餘熟户皆畏憚兇威怨憤中國人人各有離叛之心及朝廷遣使賫詔責問諒祚拒而不納縱有所荅皆侮慢欺冒之辭朝廷亦隠忍含容不復致詰諒祚又數揚虚聲以驚動邉鄙而將帥之臣率多懦怯别無才謀以折衝禦侮只多聚兵馬以自衛其身一路有警三路皆聳盡抽腹内州軍下畨兵士置在麾下使之虚食糧草數月之後寂無影響然後遣還未及休息忽聞有警又復抽去如此往還疲於道路訖無一事曽有施為臣雖愚駑不習邉事切以私意料之諒祚所以依舊遣使稱臣奉貢者一則利於毎嵗所賜金帛二十餘萬二則利於入京販易三則欲朝廷不為之備也其所以招誘不逞之人者欲以采訪中國虚實之事平居則用為謀主入㓂則用為鄉導也其所誘脅熟戸廹逐弓箭手者其意以為東方客軍皆不足畏唯熟户弓箭手生長極邉勇悍善鬬若先事剪去則邉人失其所恃入宼之時通行無礙也所以數揚虚聲驚動邉鄙者欲使中國之兵疲於奔命耗散儲蓄公私貧困既而邉吏習以為常不復設備然後乗虚入㓂也凡此事若不早為之慮使姦謀得成切恐其為國家之患不可量也臣謂朝廷宜宵衣旰食以為深憂而但見其遣使奉貢即以為臣節未虧得其侮玩之語以為㳟順得其欺謾之語以為誠實盖朝廷非不知其本心欲其未發止求目前之暫安不顧異時之深患臣日夜思之不勝憤悒何戎狄為謀之深而中國慮事之淺也臣愚伏望陛下於邉鄙之事常留聖心特降詔書明諭中外應文武臣僚有乆厯邉任或曽經戰陣知軍中利害及戎狄情偽者並許上書自言陛下勿以其人官職之踈賤及文辭之鄙惡一一畧加省覽擇其道理稍長者皆賜召對從容訪問以即日治兵禦戎之䇿何得何失如何處置即得其宜若其言有可取者即為施行仍記録其姓名置于左右然後選其中勇略殊衆者擢為將帥若能稱職有功則勸之以爵賞昏懦敗事則威之以刑誅加以選練士卒留精去冗申明階級之法抑揚驕惰之氣誠能如此行之不懈數年之後俟將帥得人士卒用命然後惟陛下之所為雖北取幽薊西取銀夏恢復漢唐之疆土亦不足為難况但守今日之封畧制戎狄之侵侮豈不沛然有餘裕哉【治平二年十一月上時為龍圖閣直學士】 上英宗論西邊可攻四事 歐陽修 臣伏見諒祚狂僣釁隙已多不越嵗必為邉患臣本庸愚不達時機輒以外料敵情内量事勢鑒往年已驗之失思今日可用之謀雖兵不先言俟見形而應變然坐而制勝亦大計之可圖謹具條陳庶禆萬一臣所謂外料敵情者諒祚世有夏州自彛興克叡以前止於一鎮五州而已太宗皇帝時繼捧繼遷始為邉患其後遂䧟靈鹽盡有朔方之地盖自淳化咸平用兵十五餘年既不能剪滅遂務招懐適㑹繼遷為潘羅支所殺其子徳明乃議歸欵而我唯以恩信復其王封歲時俸賜極於優厚徳明既無南顧之憂而其子元昊亦壯遂併力西攻囬紇拓地千餘里徳明既死地大兵强元昊遂復背叛國家自寳元慶歴以後一方用兵天下騷動國虚民弊如此數年元昊知我有厭兵之患遂復議和而國家待之恩禮又異於前矣號為國主僅得其稱臣嵗予之物百倍徳明之時半於契丹之數今者諒祚雖曰狂童然而習見其家世所為盖繼遷一叛而復王封元昊再叛而為國主今若又叛其志可知是其欲自比契丹抗衡中國以為鼎峙之勢爾此臣切料敵情在此也夫所謂内量事勢者盖以慶厯用兵之時視方今邉備較彼我之虚實强弱以見勝敗之形也自真宗景徳二年盟北狄於澶淵明年始納西夏之欵遂務休兵至寳元初元昊復叛盖三十餘年上下安于無事武備廢而不修廟堂無謀臣邉鄙無勇將將愚不識干戈兵驕不知戰陣器械朽腐城郭隳頽而元昊勇鷙桀黠之虜也其包蓄奸謀欲窺中國者累年矣而我方恬然不以為慮待其謀成兵具一日反書來上然後茫然不知所措中外震駭舉動蒼惶所以用兵之初有敗而無勝也旣而朝廷用韓琦范仲淹等付以西事竭力經營而勇夫鋭將亦因戰陣稍稍而出數年之間人謀漸得武備漸修似可枝梧矣然天下已困所以屈意忍耻復與之和此慶厯之事爾今則不然方今甲兵雖未精利不若往年之腐朽也城壘粗甞修緝不若往年之墮頺也土兵藩落増添訓練不若往年寡弱之驕軍也大小將校曾經戰陣者往往尚在不若往年魏昭炳夏隨之徒膏梁子弟也一二執政之臣皆當時宣力者其留心西事熟矣不若往年大臣茫然不知所措者也盖往年以不知邉事之謀臣馭不識干戈之將用驕兵執朽器以當桀黠新興之虜此所以敗也方今謀臣武將城壁器械不往年而諒祚狂童不及元昊逺甚往年忽而不思今又已先覺可以早為之備茍其不叛則已若其果叛未必不為中國利也臣謂可因此時雪前耻収後功但顧人謀如何爾若上慿陛下神威睿筭係纍諒祚君臣獻于廟社此其上也其次逐狂虜于黄河之北以復朔方故地最下盡取山界奪其險而我守之以永絶邉患此臣内量事勢謂或如此臣所謂鑒往年已驗之失者其小失非一不可悉數臣請言其大者夫夷狄變詐兵交陣合彼佯敗以為誘我我貪而追之或不虞横出而為其所邀或進䧟死地而困于束手此前日屢敗之戒今明習兵戰者亦能知之此雖小事也亦不可忽所謂大計之繆者攻守之策皆失爾臣視慶歴禦邉之備東起麟府西盡秦隴地長二千餘里分為路者五而分為州為軍者二十有四而軍州分為寨為堡為城者又幾二百皆須列兵而守之故吾兵雖衆不得不分所分既多不得不寡而賊之出也常舉其國衆合聚為一而來是吾兵雖多分而為寡彼衆雖寡聚之為多以彼之多擊吾之寡不得不敗也此城寨之法既不足自守矣而五路大將軍所謂戰兵者分在二十四州軍欲合而出則懼後空而無備欲各留守備而合其餘則數少不足以出攻此當時所以用兵累年終不能一出者以此也夫進不能出攻退不能自守是謂攻守皆無策者往年已驗之失也臣所謂可用之謀者在定出攻之計爾必用先起制人之術乃可以取勝也盖列兵分地而守敵得時出而撓於其間使我處處為備常如敵至師老糧匱我勞彼逸昔周世宗以此策困李景于淮南昨元昊亦用此策以困我之西鄙夫兵分備寡兵家之大害也其害常在我以逸代勞兵家之大利也其利常在彼所以往年賊常得志今誠能反其事而移我所害者予敵奪敵所利者在我則我當先為出攻之計使疲于守禦則我亦得志凡出攻之兵勿為大舉我毎一出彼必呼集而來拒彼集於東則别出其西我歸彼散則我復出而又集我以五路之兵畨休出入使其一國之衆聚散奔走無時暫停則無不困之虜矣此臣所謂方今可用之謀也盖往年之失在守方今之利在攻昔至道中亦嘗五路出攻矣當時將相為謀不宻盖欲攻黠虜方强之國不先以謀困之而直為一戰必取之計大舉深入所以不能成功也夫用兵難事也故謀既審矣則其發也果故能動而有成功也凡用兵之形勢有可先知者有不可先言者臣願陛下遣一重臣出而廵撫徧見諸將與熟圖之以定大計凡山川道路蕃漢歩騎出入所宜可先知者悉圖上方畧其餘不可先言付之將帥使其見形應變因敵制勝至於諒祚之所為宜先屈意含容而曲就之既以驕其心亦少緩其事以待吾之為備而且嚴戒五路訓兵選將利器甲蓄資糧常具軍行之計待其反書朝奏則王師暮出以駭其心而奪其氣使其枝梧不暇則勝勢在我矣往年議者亦欲招輯横山蕃部謀取山界之地然臣謂必欲招之亦須先藉勝捷之威使其知中國之强則方肯來附也由是言之亦以出攻為利矣凡臣之言者大畧如此然臣足未甞踐邉郵目未甞識戰陣以一儒生偏見之言誠知未可必用直以方當陛下勞心西事廣詢衆議之時思竭愚慮備蒭蕘之一説耳【治平二年正月上時為知政事】 上神宗論納横山非便 司馬光 臣聞王者之於夷狄或懐之以徳或震之以威要在使之不犯邉境中國獲安則善矣不以踰葱嶺誅大宛絶沙漠擒頡利然後為快也竊聞有邉臣言趙諒祚部將清諾爾和斯欲以横山之衆攻取諒祚歸命聖徳朝廷已有指揮許令招納臣近者雖曾論列以為非宜尚懼語言踈畧未盡本末不敢不再為陛下陳之今進謀者但言其利不言其害臣請試言其害雖逆盛意願陛下勿遽加弃置畧賜省覽與進謀者參校其是非臣聞戎狄之俗自為児童則習騎射父子兄弟相與羣處未甞講仁義禮樂之言也唯以詐謀攻戰相尚而已故其民習於用兵善忍饑渇能受辛苦樂鬬死而耻病終此中國之民所不能為也是以聖王與之校徳則有天地之殊與之校力則未能保其必勝也以舜禹之明征三苖而三旬逆命商髙宗之賢伐方而三年乃克漢髙祖之雄傑為冒頓所圍七日不火食國朝以太宗之英武北舉河東南取閩浙若拾地芥加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天下新平民未忘戰當是之時繼遷背叛太宗以鄭文寳為陜西轉運使用其計䇿假之威權以討之十有餘年卒不能克發闗中之民飛芻輓粟以饋靈州及清逺軍為敵所抄掠及經沙磧饑渇死者十七八白骨蔽野號哭滿道長老至今言之猶歔欷酸鼻及真宗即位㑹繼遷為潘羅支所殺真宗因洗滌其罪弔撫其孤賜節鉞使長不毛之地訖于天聖明道四十餘年為不侵不叛之臣闗中户口滋息農桑豐富由是觀之征伐之與懐柔利害易見矣及元昊背恩國家發兵調賦以供邉役闗中旣竭延及四方東自海岱南踰江淮占籍之民無不蕭然苦于科歛自其始叛以至納欵纔五年耳天下困弊至今未復仁宗屈己賜以誓誥冊為國主嵗與之物凡二十五萬豈以其罪不足誅而功可賞哉計不得已也向者諒祚雖時有偃蹇禮節不備或誘掠熟户驚擾邉民然猶稱臣奉貢未敢顯然自絶也今乃誘其叛臣以圗之縱使誠梟諒祚之首復靈夏之土以王者之兵言之猶可恥也况其成敗未可知乎臣恐邉事之興生民之苦由此而始也王者之於諸侯叛則討之服則撫之是以諸侯懐徳畏討莫不率從去嵗諒祚攻大順城殺掠吏民今春朝貢之使不以時至當是時不能討也今朝廷既赦其罪與其賜物受其使者納其貢獻又從而誘其叛臣激其忿心是常欲其叛而不欲其服也信義賞罸將安在乎議者或以為彼誘我民我誘彼臣何為不可是特閭閻小人之語非知國家大體者也彼僻陋小羌竊誘我民以益其衆乃欲以天子億兆之富而效其所為邪譬如鄰人竊己之財己以正議責之可也豈可復竊彼之財以相報邪臣聞諒祚隂蓄姦謀為日固乆招納不逞之人以為謀主誘脅熟戸以撤中國之藩籬常有據闗中窺河東之心雖未必能然若縱其毒蠚亦足以為亭鄣之患未可以小種之羌孱弱之人待之也國家不幸比遭大憂帑藏空虚闗中之民自經西事以來仍苦鐵錢財力凋弊熟戸屢經殺掠亡失大半縱其在者亦懐二心非復得如景祐寳元之時也當此際陛下深詔邉吏崇信誓保分界嚴守備明斥堠以待之猶懼諒祚狼子野心不識恩義乘我釁隙侵噬疆場又况彼不動而擾之不求而召之乎臣又聞虜中間諜所在甚多中國動静毫髪皆知其和斯自程戡在鄜延時已有聲聞云欲歸降自是至今已經數年朝廷屢召邉臣與之謀議外人往往知之亦有邸吏傳報四方安有虜中獨不覺悟寂然無事曽無誅討之意乎臣切疑其内挟詐謀未可信也或者諒祚乆懐逆計以朝廷待之恩禮優厚無因而發故遣其部將詐降以卜之若朝廷受之則將歸曲而責直得以為背叛之名或者使其部將詐言勢孤力㣲不能獨制諒祚乞朝廷遣將出師為助而隂設伏兵以徼大利此二者皆未可知也若萬一有之則今日受之正墮其計中矣縱使和斯實有降心盖亦私有忿恨或别負罪惡反側不安欲倚大國之威以逼其上其所部之民未必肯盡從也雖其自言權勢之彊甲兵之盛有謀善戰為民所附盖欲自誇以求售耳未必然也借令實能舉兵以與諒祚為敵戰而勝之則是滅一諒祚生一諒祚也若其不勝必引其餘衆南奔中國諒祚悉其境内之兵以追之怒氣直辭長駈入塞當是之時非口舌文移所能解也臣恐朝廷不惟失信於諒祚又將失信於和斯也若和斯餘衆無幾猶可以縛而送之以緩諒祚之兵然形迹已露諒祚必叛無疑也若和斯餘衆尚多還北不可入南不受窮無所歸必不肯如山遇束手就死將突據邉城以救其命更為中國之患未有涯也陛下不見侯景之事乎臣聞羽翼未成不可以髙飛近者未恱不可以來逺自堯舜禹湯文武之王下至齊桓晉文之覇未有不先治其内而能治于外者也故孔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又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今陛下新即大位尚未逾年朝廷之政未盡修也封域之中未盡治也内郡無一年之蓄左帑無累月之財民間貧困十室九空小有水旱即化為流殍承平日乆戎事不講將帥乏人士卒驕惰上下姑息有同兒戯教閲稍頻則愠懟怨戾賜與不時則揚言不遜被甲行數十里則喘汗不進遇鄉邑小盜則望塵奔潰此乃衆人所共知非臣敢為欺罔兵法曰知彼知已百戰不殆知彼不知已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已毎戰必殆陛下視今天下如此而欲謀境外之事起兵革之端挑陸梁之虜冀難立之功此臣所為寒心者也為今日之計莫如收㧞賢俊隨才受任以舉百職有功必賞有罪必罸以修庶政謹擇監司澄清守令以安百姓屏絶浮費沙汰冗食以實倉庫詢訪智畧察驗武勇以選將帥申明階級剪戮桀黠以立軍法料簡驍鋭罷去羸老以練士卒修整犀利變更苦窳以精器械俟百職既舉庶政既修百姓既安倉庫既實將帥既選軍法既立士卒既練器械既精然後惟陛下之所欲為復靈夏取沙平幽薊収蔚朔無不可也今八者未有其一而欲納邉吏之狂謀信黠㓂之詭辭臣恐不能得其降者數百而敵騎大至覆軍殺將邉城晝閉朝廷乃為之宵衣旰食焦心勞思興兵運財以救其急使天下愁困如康定慶厯之時已而卒無可奈何然後忍耻以招之卑辭以諭之尊其名以悦之増其賂以求之其為損也不亦多乎斯乃國之大事安危所係非特邉境之憂而已願陛下深留聖思勿為後悔乃天下之福也彼進謀者皆非實為國家斬將搴旗拓土闢境建衛霍甘陳之功也但以利口長舌虚辭大言一時誑惑聖聰欲盜陛下之官職耳他日國家有患不預其憂是豈可哉凡邉境有事則將帥遷官士卒受賞無事則上下寂寂無因徼幸此乃人臣之利非國之利陛下不可不察也【冶平四年九月上時權御史中丞先是六月知青澗城种諤奏諒祚累年用兵人心擕貳横山首嶺嵬名山結綏銀州人數萬共謀歸順乞朝廷早令向化陕西轉運使薛向主之時髙遵裕使夏州還亦言招納之利上召經畧司掌機宜文字張穆之問穆之為薛向所諜遂言諤謀必可成七月詔下諤奏付知延州陸詵及向諤宻議措置以聞詵等共畫三䇿使名山直取諒祚不能取則守其地以拒之最下乃退保兩界不耕地詔使髙遵裕宣宻㫖欲諤依詵等所上䇿未嘗許其發兵深入諤于是遣諜者與名山約日㑹綏城不復告詵十月諤悉發所部兵與折繼世會于保寜寨庚申諤入綏州遂興版築壬戌繼世入銀州嵬名山部其族帳悉降陸詵得諤狀大驚即劾諤擅興而薛向力主諤具奏云實遣諤為此綏州既城議者以為孤城深寄賊境難守不如棄之諤獨謂此厄三大川口虜人號曰李主心古曰上郡言其地形髙下視諸郡也不可棄請乘勢大舉盡復河南陳五可取之䇿朝廷後用韓琦議卒存綏州也】 上神宗論种諤擅入西界 鄭 獬 臣伏見十月二十四日召兩府大臣入議外言切皆傳种諤已提兵入據綏州横山豪酋挈族内附審如是是豈朝廷之福耶聚謀累日䇿將安出事雖隠秘不漏針芒然趣賈逵竇舜卿就道以母沆為轉運使發京師兵及銀數十萬兩備芻餉出錦袍銀帯賜降者觀此則殆將兩持首尾未有決然判安危之至䇿也臣前言不可納横山及見手詔以諒祚順向深戒邉臣無得生事臣以為信今乃知朝廷外示綏静内包隂計兹豈帝王之大畧哉尊用變詐之士務為掩襲之謀乃戰國强暴之君所為也况陛下初履天位猶處諒闇宜念祖宗䝉成太平之業以淵静鎮海内仁澤結民心不及慮此而過聴一二邪臣之説欲以竒譎幸邉功此天下盡知其不可而陛下獨以為可冒而行之聞者莫不寒心然种諤之奪綏州若不奉陛下之風指安敢一日不俟上報徑駈數千卒直虜境乎不然則擅興有罪陛下何為而不行誅夫中國以信義撫四夷既約束邉臣無得生事詔墨未乾而奪其地信義俱棄其曲在我彼將嫚辭以請罪則朝廷何以報之如彼懐不順袵氊裘而犯邉我不得已而起應之則士卒雖肝腦塗野而不辭盖舉天下之怨在彼也今無故而先擾之彼將率其犬羊之衆而來争則士卒有旅拒躊躇而不行者矣盖舉天下之怨在我也豈唯士卒之不樂哉府庫之空乏此四海所共患千金之費不給則必賦諸民則將見隳産壞家棄父母鬻妻子供軍餉者矣萬一有姦雄之徒窺隙而乘之嘯為盜賊小則剽屋廬大則跨郡縣於此之時潰爛而不救則於社稷生靈得無有負乎事有謀小而妨大者正為此也而种諤不顧國家始末之大計乃欲以一螻蟻之命以天下為兒戯茍貪㣲功以邀富貴此正天下之姦賊若不誅之則無以厲其餘臣以為陛下必欲逆折禍亂之機牙使不為異日之悔則莫若下詔聲諤之罪誅於塞下及薛向髙遵裕楊定張穆之等皆付有司次第以治其罪然後遣一介之使持手詔還諒祚以綏州及横山之降民遂明告以諤等生事已次第伏罪則彼又將何求於我如此則顯示中國履信之美而復収夷狄向化之心無遺鏃折㦸之費而事立解矣如有言者希望尤以為不然此皆非忠臣豈敢以犬馬之餘生而保天下之事乎臣以為太白經天四方地震皆為兵象切恐兵禍起於横山之議今見其端矣無使臣言之驗則朝廷之福也伏望陛下上觀天戒下察人事以宗廟社稷為念以四海生靈為意無令天下無罪之民為姦臣所誤今誅一姦臣而天下定其利害較然可見陛下決意行之無疑臣不勝區區之懇【治平四年十一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九 上神宗論种諤擅入西界 劉 述 臣昨以种諤不稟朝命擅興兵馬城西界綏州有違誓詔為國生事曽具奏聞乞并同謀人枷送下獄從朝廷差官制勘依軍法施行續又奏薛向楊定張穆之髙遵裕王中正輩表裏相結誑惑聖聰妄興邊事乞行根勘以正典憲未䝉朝廷盡理施行臣伏思之陛下新紹大統方在亮隂之中所頼者兩府大臣協心畢力修輔庶政以安民心以固根本至於疆之事尤宜戒飭帥臣講信修睦撫寜遐荒而乃輕用姦臣之言遽議用兵之䇿失信於外國結怨於邉民而况闗陜之西比年饑饉民力凋國帑空虚自寳元康定以來人間瘡痍尚未全復今又使之奉期㑹之役供倉卒之求彼獨何以勝其苦哉故臣慮有不堪其憂者也又風聞每於中書南㕔㑹議其間多顧避形迹不務昌言或各持巳見靡從正論至有累日不能決者夫軍國之事常有緩急若機㑹一失則如奔川逸驥弗可捄止今兩府大臣依違如是使之適變而應猝豈不殆哉昔唐太宗謂黄門侍郎王珪曰近日中書所行詔勅頗有意見不同互相是非或有茍避私隙相惜顏面知非不正遂即施行惜違一官之小情偽為萬人之大此實亡國之道也隋内外庶官正以依違而致禍亂茲誠人主獨見事機委任責成之先務也臣愚欲乞陛下面戒兩府今後並須戮力一心堅守正道凡所議事皆當原始要終不可媮為一切以貽久逺之患詔㫖有所未便亦須據理執奏毋事循嘿仍乞宻加聖鑑辨其邪正其辨邪正之術如唐絳所言試取惡事假以上意為善而問之或取善事假以上意為惡而問之其人或不顧事實好惡便隨聖心而言則忠信傾邪立可識矣此得其要也其間或有無所禆益唯務阿附之人宜加罷出以儆在位則賢否分而職業修矣臣以戇愚動觸忌諱忠憤所激豈敢愛身惟陛下念之【治平四年十二月上時為知雜御史】 上神宗論种諤擅入西界 楊 繪 臣聞帝王之道唯信為大仲尼以為兵食可去信不可去晉文霸國之君爾猶曰得原失信何以庇民今為國家患唯西北二虜然而數十年無烽燧之警生民不識戰鬭之苦者豈專仗金帛而然乎亦恃乎信誓之言而巳矣比者西戎新納信欵切聞髙遵裕詐傳聖㫖與种諤等納西夏叛人首領近三十人仍深入虜界地名綏州築城以居之臣切謂朝廷若遂從其計則失信於戎狄生起邊事無窮極矣為今計者莫若貶謫其矯制擅興之罪以正典刑仍差使告諭西夏示非朝廷之命如此則大信不失興功生事之徒少有懲矣臣又聞西戎有僣逆之狀巳五七年擅置官司輒更年號而但倔强於巢穴中終不敢顯然出兵為邊鄙之患者何哉彼雖戎狄亦不敢無名而舉矣今既納其逃叛者則彼之作過有名矣以中國而失信於外夷一不可也既失信於西則北戎亦從而疑信誓之不實是一舉而兩失之二不可也興師有曲直直者奮而曲者怠左傳所稱我怠彼奮是也今若生起邊患則差徃戰鬭者必曰彼邀功生事髙遵裕种諤實當其名而被堅執鋭出生入死則使吾徒為之有不伏之心而生懈怠焉則難以必勝三不可也有此三不可之大患則朝廷何恤於二子而不惜於邊鄙大患乎方今公私帑藏近巳空竭糧運不繼當取於民民將不堪則患起於内矣臣切料扶其議者必曰若貶二子歸其逃者則西虜亦未必息兵不若因而成功臣切謂朝廷自不失信而虜作過則直在我矣我直彼曲雖興軍擾民軍民何辭以怨乎外人議者咸曰茲事盖起於薛向鹽馬之法行之六七年今將矣薛向欲求脫去而使他人乗其故與楊定髙遵裕种諤等建為此謀欲求邊任而罷轉運使之職致陜西之民從夏秋以來倡言朝廷欲收復横山而不恤陜西之民甚有怨咨近外人又傳惑陛下之聽於外者楊定也惑陛下之聽於内者王中正也致陛下銳於横山之議者職斯二人臣雖愚昩豈不知此事之非實但願陛下早賜指揮則外人浮議自弭矣臣忝諫職敢不盡言【治平四年十二月上時知諫院熈寧元年二月种諤奪四官隨州安置】 上神宗論种諤薛向 劉 述 臣切聞趙瞻勘到种諤詐稱得宻㫖擅發兵馬城綏州公案止斷追官安置而已案内亦不一就勘到薛向張穆之髙遵裕王中正等人外議喧然皆謂未得公當夫矯制發兵人臣之罪無大懐姦罔上國家之法不容一則見不忠於主茲實叛亂之漸為天下者不可不深懲也昔漢馮奉世矯制斬莎車王傳首京師威震西域宣帝欲加爵土蕭望之以為不可恐後奉使者為國生事武帝時王恢用馬邑豪聶壹計欲舉兵攻匈奴與韓安國論難往復數四武帝從恢議後無成功下恢廷尉廷尉以為當斬太后以田蚡之言謂武帝曰恢為馬邑事今無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仇也武帝曰首為馬邑事者恢故發天下兵數十萬今不誅恢無以謝天下恢聞乃自殺恢當時稟命於朝廷而舉事不成武帝猶謂不誅無以謝天下盖慮後來狂易之人妄興邊事殺傷士卒疲中國故以為戒爾今种諤詐稱宻㫖擅發兵馬以致邉境騷然公私勞費此而不誅孰為可誅者所幸頼者陛下仁聖之心充格天地天地神靈擁佑聖徳故致諒祚死不然兵連禍結百姓受於今巳不淺矣伏望陛下深思宗社之計早絶禍亂之源發於聖㫁斬諤以謝邊民以誡後來專輒興事以遺國家之患者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其次薛向臣採諸衆論其人本為擘畫用鹽博馬事今來鹽鈔布滿中外賣之折錢而復不顧其法已矣向切欲擺脫未有縁由故於上前妄陳横山可取之議欲作邊帥以邀巳利耳非忠於朝廷也洎過本路遂將公文并手書與諸將稱得宻㫖圖取横山以致种諤狂發貪功恐為他人所先輒作此事迹其所由首惡者乃向也今种諤既議追官安置而巳向乃猶不失為州臣恐用法未適輕重之宜縱使陛下當時曾許向經營此事乃為向以甘言厚利惑之故所謂懷姦罔上者非向而誰漢武帝所以不赦王恢者正為此爾中外皆謂向憸巧之人善結權貴致位至此悉用此道陛下既為此人面欺當須覺悟而怒之不當曲為主張掩盖其罪也臣恐今後姦邪之人窺見此意别生事端誑誤陛下以為朝廷招天下之患陛下又將主張掩盖之邪將不然邪臣聞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言從衆也仁宗皇帝未嘗私意喜怒天下之人謂之善則用之天下之人謂之惡則棄之是以天下稱其聖此陛下所宜法而行之者也今薛向之罪惡中外切齒闗陜之人恨不食其肉而寢其皮而陛下獨未悟臣所未諭也其勘官趙瞻既勘得种諤辭連薛向等人便合追攝勘證豈得再取朝廷指揮顯見黨庇懷姦首惡之人伏請選差公正强明臣僚并趙瞻一處勘鞫以正邦憲以厭人心臣前已具奏乞不差趙瞻作勘官恐因與薛向鄉里之舊曲為黨庇今乃果然臣恐兩府大臣中亦有黨庇薛向如趙瞻者陛下不可不察也臣職在糾姦故敢觸冒忌諱昧死陳誠惟陛下念之【熙寜元年二月上時為知雜御史】 上神宗論不可伐喪 劉 述 臣伏覩夏國諒祚死亡遣使人來告哀朝議損其恩禮以其納欵之後曾犯大順城及擅殺傷楊定等所以貶之也今風聞欲遣使責問其國不修賀登極并正旦等事及聞邊臣建議欲乗其喪禍饑困之際以重兵深入討虜不知果然否以臣愚思之恐非所以哀喪恤灾綏懷夷狄之道也夫夷狄者豈可以禮義責之哉弱則畏服彊則侵叛從古以然也今諒祚既死將責何人不若因而撫之為得䇿也真廟景徳初繼遷死其子徳明尚幼因邊臣奏報即降詔慰諭由此徳眀遣使奉誓書歸順爾後邊事寜敉垂三十年闗右之人無科率轉餉之勞安耕織生養之業公私富實朝野歡娛當是時真宗皇帝非不知乗其喪禍㣲弱之際用兵窮討盖以金革之事勝敗不常匪唯耗蠹貨財亦復殺傷士卒於是推天地父母之心務以徳懐不以力伏是以終徳眀之身不敢有負朝廷乃前事之眀驗也以當時之事力視今日之虚實萬相逺矣當時尤不欲為而今日復欲為之豈不誖哉臣伏願陛下追鑑前世用兵和戎之利害深察今日兵威財力之彊弱愛惜生靈之命保固祖宗之業丁寧二府撿詳景徳年趙徳眀故事仍先遣一介之使慰撫其國人存問其嗣子仍諭之云如朝廷推封爵之恩即須别納誓欵方可乞行制命彼既孤弱且貪賜予則欣然聞命矣乃可以救前日种諤擅興之失使知非朝廷之意則曲不在我矣若用邊臣之言以重兵壓境乃為權謀之事欲彼懼而速盟可也若作深入之計則為無䇿矣今諒祚之斃不在先後而適在今日乃上天之靈擁佑聖徳俾於斯時除去邊患昭然可識矣陛下可不順承天意撫柔夷狄以安中國乎事之機㑹正在此時一失其宜蕩不可捄惟陛下留神省覽天下幸甚【熙寜元年三月上時為知雜御史】 上神宗論自治以勝夷狄之患 孫 覺 臣切見陛下去年經營西事議不素定邊臣二三至令偏禆輕易出師深入營建城壘轉輸饋運數道為之騷然終之楊定見誘喪元於敵今又或傳交趾争立内相誅夷為更易廣帥以至閩越諸州大抵改置牧守矣而北戎亦輒為誓約擅刺兩地邊民中國四陲而三方皆警此盖陛下新即大位夷狄未見威徳故敢或為侵侮以窺我邊朝廷整飭戎備選置任使未為失計也然臣切聞之虞書曰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夫以堯舜之時聖賢相㑹宜長䇿成筭以厭伏四夷然其言專以難任人為本盖任人處内則主聽主聽則任使不眀忠邪雜進雖有智勇安所設施或任人放逺則智者竭其智勇者獻其力夫如是則何蠻夷之足患哉臣又聞六月詩之序曰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㣲矣盖小雅王道之序凡其所言皆綱紀人倫恵養萬物君臣相遇以誠而知羣下之勞苦遣使勞還恩意愈篤反復以自治為先故能周道中興夷狄逺迹臣愚切以夷狄之患雖盛王所不免唯知自治者為能勝之伏望陛下雖講邊備選帥臣而深以詩書為監日新盛徳使任人不能聽而次序以興小雅之廢則臣將見四夷畢來陛下深拱以享太平之報【熙寧元年五月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神宗論治邊之略 孫 覺 臣伏見陛下深以戎狄為念而治邊防儲軍實臨朝慨然思古之將帥至親撰文以祭前朝大將之有功者垂老降虜賜之服章延見訪逮以此見陛下之於夷狄懐不平之憤而欲上為列聖攄之於無窮也臣竊不自料謹上治邊之略伏惟留神采擇國家與虜和好六七十年雖時有邀求或小侵嫚然未嘗敢頓隳信誓深入大擾邊民白首不見兵革朝廷雖嵗捐金繒厚禮重幣以結其懽心然吾之元元得父子相保以養其家不至於暴露流離肝腦塗地者列聖之賜也其賄益厚其勢益驕其終至於用武何也與者倦而其取無厭約既久則其終必則其至於用武也豈得巳哉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聖人不得巳而用之茍不得巳則軍儲不可以不實邊防不可以不修將不可以不擇卒不可以不練吾之糧械既巳備足戎人守信誓謹疆則吾固待之如初若大有所求違約妄作或舉重兵以臨境上恃吾有以待之則以戰以守惟上所令臣雖未嘗至邊州以臣之所聞見切恐今日之將卒器械糧廩未可以與虜角也臣聞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享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覆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選車千三百乗騎萬二千匹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襜襤西抑强秦南支韓魏委任邊將必若趙之於李牧可也太祖皇帝神武聖謨燭知邊事故闗南用李漢超瀛州用馬仁瑀常山用韓令坤易州用賀惟忠棣州用何繼筠延州用趙賛慶州用姚内斌環州用董遵誨原州用王彦昇靈州用馮繼業逺者至二十年近者亦不減十餘嵗其家留京師者撫恤之甚厚郡中筦㩁之利悉以與之恣其市易免所過征稅令募驍勇以為爪牙每來朝必召對賜坐飲食之其還也厚加賜賚故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士用間通知蕃人情狀敵將入冦我巳先知設伏掩擊多能以寡勝衆以至平蜀取荆下嶺表收江南二十年間用兵四方而不以西北為慮者諸將守邊之力也臣以謂才能䇿略若此十數人者不乏於世顧所以委任責成之道何如耳誠能講求擇將之方於諸州要處試而用之其才果可任也則付之一州以便宜從事地可墾闢聽招土兵卒可選用聽其廢置財可聚散聽其出入間諜徃來聽其自便率嵗來朝燕見加禮使君臣之際洞見心腑則將輸其忠士盡其力是被邊諸州皆得李牧以守之也如此則冦之進退常在中國至於無厭之邀求無故之侵侮彼將望風而自沮矣孰敢赴湯蹈火以取糜爛者哉夫以衰周之諸侯唐室之藩鎮皆以一國或數州之地外抗夷狄内拒天子盖用志不分者能以小敵大委任責成者能以寡勝衆也今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鰓鰓然嘗有夷狄之患用人不專而間說者衆不假人以權而朝廷自任責故也臣聞治天下者譬之飬身身之血氣不可偏有所養養血以勝氣養氣以勝血皆以致疾而害其身文武之為用亦何以異此國家自西師講和以來天下以兵為諱武事之不講也乆矣陛下天錫勇智兼用文武方將大拯天下之以為宗廟無窮計慮則夫備邊選將之方特其小小者耳伏望陛下日新盛徳聽用賢俊收采衆䇿以期成功天下幸甚【熙寧元年六月上】 上神宗論小人妄陳邊事 范純仁 臣聞舜難任人而蠻夷率服詩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易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有以見小人用之則交亂邦國逺之則能伏蠻夷皆前世之眀效而聖人之深戒也伏見近日因陛下求治之初延訪之勤時有小人之言上惑聖聦聞之似若可采行之必累至眀盖其天性憸邪智識淺狹効小忠而忘大體貪近利而昧逺圖急於營身不思害國皆以巳之所好便為致主之謀行於其身尚為衆人所惡采而治國豈能有補大猷如昨來薛向等起横山之謀西陲至今受及河北王臨始奏邊事亦多細不實自謂朝廷委信帥臣難為節制并諸路走馬承受亦有不遵條約輕妄奏論揺動邊臣過當生事朝廷每有升黜適足助其威勢若不早加禁約實恐深蠹紀綱伏望陛下法宣尼逺佞之言體虞舜疾讒之道凡是憸人近習其言不可輕信及乞宣諭二府如有妄奏邉事及曽引惹生事之人不得令在邊任有急難方得用之及委轉運使提㸃刑獄等體量諸路走馬承受不得於元降條約外妄陳邊事及言人長短其所奏文字亦乞降樞密院公行如此則小人道消太平可致【熙寧二年三月上時同知諫院】 上神宗論中國當守信義不可輕議用兵 司馬光 臣向任御史中丞日聞國家招納夏國降民曽上言方今百職未舉庶政未修百姓未安倉庫未實將帥未選軍法未立士卒未練器械未精八事不全不可興兵智慮迂踈不合聖心俄而种諤等起綏州之役楊定為夏虜所殺陜西騷然困於餽戍朝廷悔前之失故謫降种諤以謝夏虜再三招撫方能得其稱臣奉表復遵舊約朝廷特遣使者以誓詔䇿命及金帛雜物賜之尚未返命今切聞陛下復詔种諤等詣闕引對不知陛下欲何所為聞者無不寒心夫布衣不守信義尤見輕於鄉黨况王者臨御四夷當叛則威之伏則懐之使信義之眀皎如日月若戎狄幸而臣服無故擾之及其背誕則從而忍之得其臣服又從而擾之其於信義威懐何如哉國家以信義臣畜戎狄百有餘年前日种諤等舉而弃之興兵掩其不備以邀之僅能得不食之地百餘里飢虜萬餘人耳今地則歸之虜庭民則逃散略盡朝廷有何所得而發兵守衛轉粟饋餉公私之費以巨萬計其為失䇿豈不昭然今瘡痍未復憂患未弭臣前所言八事一無所修敵疑忌中國警備已嚴怨毒之心蓄而未發諤等乃欲復為前日所為臣見其無復綏州之功而必有大敗覆沒之事兵連禍結不可救解公私困竭盜賊將生此乃社稷之憂非獨邊鄙之患也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伏望陛下留神深念至于再至于三當先修内政未可輕議用兵天下幸甚【熙寧二年六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兼侍讀上批付樞宻院召蔡延慶等八人赴闕】 上神宗諫西師 富 弼 臣切知陜西用武諸路入討至今巳是數月調發輸斂不無勞費陛下躬親萬務勤於訪逮臣所恨未能一効死力少寛陛下西顧之憂且念靈夏數州自太宗割賜之後幾百年所存者唯是空壘而巳今所得城壁切恐未償所費既巳克下又須守禦自此勞費卒無已時伏縁西夏與北狄常為犄角之勢盖北狄山前後十八州每恐朝廷有復取之意慶歴初因元昊叛仁宗不免討伐而北狄遂有嫚書興割地之隙其書大意自謂我與西夏是甥舅之國南朝不合加兵臣不能盡記其辭惟記一句云殊無忌器之嫌此大可見其意也臣其時兩使羌廷每見元昊遣人在彼宻令詢問云來借兵此皆臣始末親經目覩不是剽聞以昔校今不敢謂必無此事今北狄亦須疑朝廷既平西夏即移兵北伐必有借助西夏之謀不可不過慮及此也設或二虜相應兩邊起事即各用人力如何枝梧其間軍情民心須常加防察不可使至於此極也况今天威巳振王師巳捷或且令退修邊備講守禦之䇿更俟表裏安集别圖後舉以為萬全之計亦為未晚伏乞陛下特賜詳擇而審處之【熙寧三年十二月上時為武寧軍節度使檢校少師左僕射判亳州先是八月夏人侵順安綏平綏徳黑水等寨判延州郭逵擊却之壬申遂舉國入冦攻圍大順城等環慶路都監髙敏等萬人戰歿陕右大震九月參知政事韓絳出宣撫陜西吕大防為判官自是西鄙用兵數年乃息】 上神宗諌西師 司馬光 臣不才誤承朝廷委用待罪長安兼領一路十州兵民大柄朝辭之日䝉陛下面諭以凡邊防事機及朝廷得失有所聞見令一一奏聞臣受命以來且愧且懼所愧者聖恩深厚責任至重所懼者智識淺短無以堪稱夙夜疚心不敢寜居臣入境以來見流移之民道路相望詢訪閭里皆云今夏大旱禾苖枯瘁河渭以北絶無所收獨南山之下稍有所存而入秋霖雨經月不霽禾雖有穂往往無實雖有實而徃徃無米雖有米率皆細黒一斗之粟舂簸之後不過得米三四升榖價涌貴民間累年困於科調素無積蓄不能相贍以此須至分房減口就食西京襄鄧商虢等州庸賃客作或燒炭採薪或乞丏剽竊以度朝夕當此之際國家惟宜鎮之以靜省息諸事減節用度則租稅自輕徭役自少逋負自寛科率自止四患既除民力自足民財自饒閭里自安流亡自還固不待陛下憂勤於中宰相劬勞於外然後人人得其所也茍或不然國家雖欲輕租稅寛逋負其所費之財何由可得雖欲少徭役止科率其所營之事何由可成四患不除雖日下恩澤之詔民猶不免於流移轉死也盖欲止沸者莫若絶薪欲安民者莫若省事此目前之驗也非難知也臣到官以來伏見朝廷及宣撫等司指揮分義勇作四畨欲令以次於㳂邊戍守選諸軍驍銳及募閭里惡少以為竒兵造乾粮糗飯布囊力車以備餽運悉取嵗賜秉常之物散給㳂邊諸路又竭内地府庫甲兵財物以助之且以永興一軍言之所發人馬甲八千副錢九萬貫銀二萬三千兩銀盌六千枚其餘細不可勝數動皆迫以軍期上下相駈急於星火官吏狼狽下民驚疑皆云國家將今春大舉六師長駈深入以討秉常之罪臣以踈賤不得預聞廟堂之議未知茲事虚實昨者親承徳音以為方今邊計惟宜謹嚴守備俟其入㓂則堅壁清野使之來無所得兵疲食盡可以坐収其臣退而思念聖謀髙逺深得王者禦戎狄之道實天下之福及到闗中乃見凡百處置皆為出征調度臣不知有司在外不諭聖意以至有此張皇將陛下黙運神筭不令愚賤之臣得聞其實也臣不勝皇恐晝則忘食夜則廢寢心寒股慄切為陛下危之夫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自古以來國家富强將良卒精因人主好戰以致危亂者多矣况今公私困竭將愚卒懦乃欲驅之塞外以捕狡悍之㓂其無功必矣豈惟無功兼後患甚多不可盡言也若朝廷初無出征之意則何為坐散府庫之財疲生民之力訖無分毫之事萬一將來敵騎入㓂府庫巳竭民力巳困將何以禦之臣先任御史中丞日朝廷將興綏州之役臣曽上言國家先當舉百職修庶政安百姓實府庫選將帥立軍法練士卒精器械八事皆備然後可以征伐四夷今此八事未有一者勝於曩時而况闗中饑饉十室九空為盜賊者紛紛巳多縣官倉庫之積所餘無幾乃欲輕動大衆横挑猛敵此臣之所大懼也或者又云國家未討秉常先欲試兵誅一小族若果如此尤為不可何則今者竭闗中之財力大興師衆乃捨有罪之强冦誅無辜之小種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將無以復號令夷狄矣此二䇿皆為不可伏望陛下深鑒安危之機消之於未萌救之於未形速下眀詔撫諭闗中之民以朝廷不為出征之計其義勇更不分畨於㳂邊戍守亦不選募竒兵凡諸調發為餽運之具者悉令停罷愛惜内地庫倉之儲以備春深賙救饑窮之人如此豈惟生民之幸亦社禝之福也不勝憂迫直輸赤誠惟陛下裁察【熙寧三年十二月上時為端眀殿學士知永興軍】 上神宗答詔問北邊事宜 韓 琦 臣伏䝉聖慈特差入内内侍省東頭供奉官幹當内東門司裴昱齎賜臣手詔以朝廷通好北狄八十年近嵗以來生事彌甚代北之地素有定封而輒開釁端妄來訴理比敕官吏同加按行雖圖籍甚眀而詭辭不伏今横使復至意在必得朕以祖宗盟好之重固將優容敵情無厭勢恐未巳萬一不測何以待之古人大政必詢故老卿夙懷忠義歴相三朝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其所以待遇之要禦備之方宻具以聞臣晚年多病心力耗殫日欲再乞殘骸保此頽暮不意陛下以北狄生事深思預防記及孤愚曲有詢逮敢不勉竭以塞聖問臣切以契丹與中國抗者盖一百七十餘年矣自石晉割地并有漢疆外兼諸戎益自驕大在祖宗朝屢嘗南牧極肆凶暴當是時豈不欲悉天下之力必與敵角哉終以愛惜生靈屈就和好疆場所有興作深以張皇引惹為戒以是七十年間二邊之民各安生業至於老死不知兵革戰鬭之事至仁大恵不可加也臣觀近年以來朝廷舉事則似不以大敵為恤敵人素以久强之勢於我未嘗少下一旦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復燕南之意雖其主孱而佞佛豈無强梁宗屬與夫謀臣䇿士引先發制人之說造此釁端故屢遣使以争理地界為名觀我應之之實如何耳所以致敵之疑者臣試陳其大略髙麗臣屬契丹於朝廷久絶朝貢向浙路遣人招諭而來且髙麗小邦豈能當契丹之盛來與不來國家無所損益而契丹知之謂朝廷將以圖我此契丹之疑也秦州古渭之西吐蕃部族散居山野不相君長耕牧自足未嘗為邊鄙之患向聞强取其地建熙河一路殺其老少以數萬計所費不貲而河州或云地屬董氊即契丹壻也既恐闢地未巳豈不往訴而契丹聞之當謂行將及我此又契丹之疑也北邊地近西山勢漸髙仰不可為塘泊之處向聞差官領兵徧植榆栁兾其成長以制敵騎然興於界首無不知者昔慶歴嫚書所謂剏立隄防障塞要路無以異矣然此豈足恃以為固哉但使契丹之疑也河朔義勇民兵置之嵗久耳目巳熟將校甚整教習亦精而忽團保甲一道紛然義勇舊人十去其七或撥入保甲或放而歸農得増數之虚名破可用之成法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自敵人辨理疆界河朔㳂邊與近裏州郡一例差官檢計修築城壘開淘壕塹兾北京役者尤衆敵樓戰棚之悉加換葺増置防城之具率令備足逐處兵甲器械累次差官檢視排垜張盤前後非一又諸處剏都作院頒降新様廣謀造作澶州等處剏為戰車此皆衆目所覩諜者易窺且敵人未有動作彼無秋毫之損而我巳費財殫力先自困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近復置立河北三十七將各專軍政縣不得闗防雄州地控極邊亦設將屯兵其隨軍衣物有令兵士自辦者有令本營増置者有令官造給付者以至預籍上戸車馬騾驢准備隨行眀作出征次第不可盖掩此又深使契丹之疑也夫北狄素為敵國設如此則積疑起事不得不然亦其善自為謀者也今横使再至初示偃蹇以探朝廷况代北與雄州素有定界若優容而與之恐彼情無厭浸淫不巳誠如聖詔所諭固不可與或因其不許彼遂持此以為已直縦未大舉勢必漸擾諸邊卒隳盟好盖事有因縁而致此者乃煩眀詔訪以待遇備禦之要自顧老朽夙夜思之其將何䇿上助聖筭臣聞言未及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隠臣昔曽言散青苖錢不便事而言者輒肆厚誣非陛下之眀幾及大戮自此新法之下雖其間有未協人情者實避嫌疑不敢更有論列今親被詔問事繫國家安危言及而隠是大不忠罪不容誅矣臣嘗切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自祖宗以來紀綱法度率多因循茍簡非變之不可也治國之本當先有富彊之術聚財積榖寓兵於民則可以鞭笞四夷盡復唐之故疆然後制作禮樂以文太平故始散青苖錢使民出利所得之利復以為本但務多取嵗増本錢無有定數又為免役之法自上等以至下户皆令次第出錢募人應役從來上戸輪當衙前重難故其間時有破敗者今上戶一嵗出錢不過三十餘緡安然無事而令下戶素無役者嵗嵗出錢此則損下戶而益上戸雖百端補救終非善法又役錢之内每嵗更納寛剰錢以備他用此所謂富國之術也且農民送納夏秋稅賦一年兩次納不前者始有科校之刑今納青苖與役錢已是加賦有過限者亦依二稅法科校則是一户一嵗之中常負六次科校民不勝駭矣稍遇水旱則逋負官錢流移失業是巳著見孰敢言者又内外置市易務盡籠天下商旅之貨官自取利主以得利為功圭刀必取小商細民遂無所措手加以新制日下更改無常州縣官吏茫然不能詳記稍有違者坐以徒刑雖經赦降去官不得原免監司督責以刻為眀薄法之苛過於告緡故州縣之間官吏惴惴然日茍一日皆以得罪為幸夫農者國之本也商者能為國致財者也官吏者助朝廷之敎化者也今農者則怨於畎畆商者則歎於道路官吏則所在不安其職恐陛下不能盡知也夫欲攘捍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衆心離怨振古以來未聞能就此功者也此則陛下始謀者之大誤也陛下有堯舜之聰眀知其所誤能改不吝聖人之大徳也又今好進之人不顧國家之利害但謂邊事將作富貴可圖獻䇿以干陛下者必云敵勢已衰特外示驕慢耳以陛下神聖文武若擇將臣領大兵深入敵境則幽薊之地一舉可復此又未之思也今河朔累嵗灾傷民力大乏㳂邊次邊州郡芻粮不充新選將官例皆麤勇保甲新㸃未經訓練若駈重兵頓于堅城之下粮運不給敵人四向來援腹背受敵欲退不可其將柰何太宗時雖曹彬米信名徳宿將猶以致歧溝之敗也臣愚今為陛下計謂宜遣使徃報優致禮幣開示大信達以至誠具言朝廷向來興作乃修備之常與北朝通好之久自古所無豈有它意恐為諜者所誤耳且疆土素定當如舊界請命邊吏退近者侵占之地不可持此造端欲隳祖宗累世之好永篤信約兩絶嫌疑望陛下將契丹所疑之事如將官之因而罷去以釋敵疑萬一聽伏則可遷延嵗月陛下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踈逺姦諛進用忠鯁使天下悅服邊備日修塞下有餘粟帑中有羨財俟敵果有衰亂之形然後一振威武恢復舊疆快忠義不平之心雪祖宗累朝之憤陛下功徳赫然如日照耀無窮矣如其不伏決欲背約則河北諸州深溝髙壘足以自守敵人果來入冦所在之兵可以伺便駈逐大將持重以全取勝自此彼來我徃一勝一負兵家之常不可前料即未知何時復遂休息也至於清野之法則難盡行倉卒之際不可率一境之民比戶將牛馬餱粮盡入城郭盖至時或有往保生寨者或有挈家渡河者或有留人看守庄舎者或有就近入居城郭者當使人得自便方保安全固不可按圖先定必令城郭而居雖有嚴令必不從也在祖宗朝屢經北狄之擾鄊民避冦率亦如此願朝廷不須一一處置臣歴事三朝十年輔相官巳極品歸榮故鄊萬事無不足者年將七十宿疹在身每思告老而去庶全始終此縁聖問之及因敢一貢藎言非嫉善也非求進也用是只以自信今天下之人漸不敢以直言為獻臣實不忍負累朝眷遇之恩猶覬愚瞽一悟聖心為社稷之盛福惟陛下加察賜以不疑非獨老臣幸甚天下幸甚【熙寜八年四月上時以侍中判相州】 上神宗答詔問北邊事宜 富 弼 臣素乏才業忝塵二府昔在壯時精力尚不及人今老且病氣志衰耗何足備大政之問然臣實非巳見今但舉衆人所得聞者録以上奏惟聖眀裁擇臣五六年來切聞綏州婁熙河辰錦戎瀘交趾咸議用兵唯交趾中寢其餘諸路皆有攻討或尅獲或喪失即傳播天下而綏州婁熙河始初興舉便傳聞云朝廷必復靈夏平賀蘭既又大傳有人上平燕之䇿此說尤盛北狄必巳探知相備復傳聞朝廷修整器甲簡練兵伍増築城壘積聚芻粮加之招致髙麗為牽制之援近又分置河北三十六將按閱愈急喧布漸久事機參合此敵人所以先期啓釁以發代北侵境之端而不肯巳也其平賀蘭平燕之䇿虚實固不可知然傳者既多且久萬口一詞誰敢辨白設有辨者逺夷何以取信今釁端巳成代北各屯兵馬境上争議逾年未決横使再至事歸朝廷此邊城之職而朝廷自當之則恐理難欵緩便要可否違之則兵立起而患速順之則河東斥堠窄狹為患雖遲而久逺不便臣謂不若一委邊臣令其堅持久來圖籍疆界為据使其盡力交相詰難然北狄非不自知理曲盖故欲生事遂興干戈以氣吞我以勢陵我是欲奪我累年所作之事彼非敢無故驟興此端實有以致其來也惟陛下深省熟慮不可獨謂敵人結釁背盟也彼若萬一入冦事不得巳我持嚴兵以待之來則禦戰去則備守此自古中國防邊之要也若朝廷乗忿便欲深入討擊臣實慮萬一蹉跌其害非細更或與西夏為犄角之勢則朝廷宵旰矣事既至此邊奏警急兵糧皆缺窘於應用須防四方凶徒必有觀望者謂國家方事外虞其力不能制我遂相嘯聚蜂蝟而起事將柰何臣願陛下以宗社為憂生民為念納汚含垢且求安靜更俟嵗時豐稔窮困稍蘇流亡漸歸民粗安業稅賦不失倉廪不虚恩信宣布人心固結然後别圖萬全之舉貴免一跌之失此天下之願也亦臣之志也向又喧傳陛下決為親征之謀中外益更憂懼心殞膽落陛下雖英睿天縱必有成筭然太平天子與剏業之君事體絶異尤不可槩然輕舉又恐朝廷且作聲勢固無實心事若如此乃是我以虚聲而邀彼實來也張虚聲者必有踈略之虞作實來者必有周宻之慮以踈略之虞而當周宻之計其成敗豈不灼然耶假令入討得志而還此契丹一種事力自大况夏國罝勒斯賚髙麗黒水女真達靼等諸蕃為之黨援其勢必難殄滅使無噍即由此結成邊患卒無已時大非長轡逺馭之道也臣切謂因横使之來且可選人以其疑我者數事開懐喻之云朝廷凡所為武偹乃中國常事非願外興征伐向者用武之地皆小蕃有過者朝廷須合問罪若吾二大邦通好巳是七十餘年無故安肯輒欲破壞恐是姦人造作妄興間諜或是彼聞我整肅邊事即疑我有所興作我既知之豈免大為凖擬盖因此互相疑惑養成釁隙遂有今日争理朝廷更有可說諸事但盡說之須令釋然無惑乃一助也横使始不納即遣報聘者於戎主前具道此意庶幾一聽必有所益縁彼大藉朝廷嵗與方成國計既有顧藉之心豈無安静之欲只以疑情未釋遂成倔强若與開解眀白必肯回心向化凡百芥蔕盡可脫略茍互相疑忌兩情不通禍患日深必成後悔臣歴觀春秋洎戰國時諸侯逓相征伐兩兵巳合飛矢在上行人在下辨說解釋遂各交締而退却復盟好者比比皆是况今釁端漸啓兵尚未合且可多方以理解釋或能有濟與其用征戰而決勝負萬萬不侔也彼此致疑及禦戎二事臣並得之羣論非出胷臆是皆目前衆所共知所共見必然之理非事外别生竒異之䇿也臣更望陛下兼求博訪不宜専聽一偏之說恐有迎合聖意及畏避用事之人不敢盡以實事上奏有誤國家大計臣今所以及此者切聞去春以久旱陛下特降手詔許人極陳朝政得失中外歡抃咸謂聖情巳大開悟尋聞上章論列者甚多隨而或遭貶降陛下殊不以手詔召人極諫為意而優容之反令得罪士大夫自此皆務鉗結忠藎之語不敢復出于口臣謂下情不能上達者乃朝政莫大之患也願陛下深思極慮之早令天下受賜及朝廷無事不勝大幸此奏出於怱遽又且欲事理眀白不敢加飾及援据古事但直書利害而巳昔楚相子反謂區區之宋尚有不欺人之臣况中原大國巳與北㓂結隙今若更不推誠以待之則恐不能解疑釋惑也伏乞聖造特加裁恕【煕寧八年四月上時以使相韓國公致仕自蕭禧等再來議地界神宗特出手詔問】【計弼等弼等答詔皆主不與之論㑹王安石再入相獨言將欲取之必故與之以筆畫地圖授韓縝悉與之盖】【東西弃地五百餘里實縝承安石風㫖行之其後元祐初諌官蘇轍論縝棄地之罪其言云自古四夷外侮必】【於新故更代之際主少國疑之時故孝恵髙后之世匈奴桀驁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奄至渭北今二㓂蓄謀安】【危未分折衝禦侮專在輔弼去嵗虜使入朝見縝在位使副相顧反唇㣲笑此何意也敵誠見縝無狀舉祖宗七百里之地無故與之今其為政我之利也故喜而竊笑耳啓姦辱國必始於是北㓂地界之謀出於耶律用正今以為相㓂以闢國七百里而相用正理固當爾而朝廷以促國七百里而相縝臣愚所未諭也臣聞之河東父老云韓琦為太原欲置范家東堡范家西堡及赤泥膠三㫖揮弓箭手恐㓂以為言乃召弓箭手節級髙正使幹其事正率其徒於斯賚臺之南北候伺㓂人樵採者輒毆傷之㓂以為言則曰此漢界也移文爭之往反十數卒得其要約自斯賚臺以南為漢界而三㫖揮弓箭手大獲其用及韓縝定地界皆割與之主戶約二千五百餘戸客戶三四倍之駈迫内徙墳墓廬舎及所種田畆皆委之而南老幼慟哭所不忍聞遂以天池嶺為界天池北距斯賚臺尚二十五六里異時㓂欲祈福修天池廟必牒安撫司而後敢入以眀廟之屬漢今也亦為敵有髙正者土豪也有威名於北方畨漢目之為髙大王而天池廟神亦曰髙大王廟方割屬敵時正拊膺大慟謂其徒曰我兄嫂今日䧟蕃百姓數千人皆大哭縝為侍從仗節出使而賣國黨冦曽不如一弓手節級此而可忍孰不可忍正數年前為大皇平巡檢年七十餘每見人論縝與燕復之姦即欲食其肉復火山軍三界首唐隆鎮一商人也入粟得司戶叅軍韓絳為宣撫始奏換武邊人疑其細作而縝與之交私狎暱無所不至呼為燕二亦謂二哥割地之謀皆出于復敵使梁永蕭禧本以横山下大川為界至七蕃嶺下乃斗入漢地圍裏此嶺凡二十八里意欲自此直至分水嶺為界邊民大怒有焦家弓箭手二百人毆擊北使奪下梁永等柱斧交倚冦不敢復南仍自七蕃嶺北轉而西以大川為界燕復至雁門寨亦為弓箭手所毆匍匐入寨閉門僅免由此觀之邊民皆忠憤不伏而北狄亦自知理曲無詞使縝稍有臣子忠孝不負本朝之心則七百里之地必不至陷于㓂仇之境也火山寜化之間山林饒富財用之藪也自蘆牙平荷葉山雪山一帶直走瓦窑塢南北百餘里東西四五十里林木薪炭足以供一路麋鹿雉兔足以飽數州今皆失之雪山有廟河東一路牲幣所走今亦為夷矣人神共怨皆縝之罪中國從來控扼卓望形勢之地如五蕃嶺六蕃嶺七蕃嶺黄嵬山之今皆為敵巢下視忻代人馬可數異時用精兵數十萬人未易復取而用兵之䇿誰敢復議以此知縝賣國之罪百世不磨若祖宗有靈必不赦縝陛下近降出吳居厚王子京蹇周輔之流皆以立法害民耳出其人改其法不數月而民復業矣如縝之罪智者不能復謀仁者不能復安疆場之患有不可測者而陛下獨赦之臣不勝為國疾姦憂深思逺之至伏乞檢臣前後章䟽下三省兩制雜議正縝之罪以告四方有不如臣言甘伏訕上之罪縝竟罷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十 上神宗論闗中事宜 文彦博 臣近聞西師巳還中外但知時暫歇泊而未有分屯解甲之㫖人情憂疑皆慮王師必有再舉之計老臣受國恩深義同休戚齒髮如此無復覬望惟有區區欲報之意不能緘黙輙為陛下言之臣切觀陛下臨御以來選拔將帥訓齊師徒修治器械儲峙糗粮皆衆智所不及近世所未有比者夏人昏亂自致天討陛下赫然命將出師以伐有罪師行以來捷音屢上雖未能覆其巢穴係其君長而師行有紀所遇輙克羌人遁逃莫敢抗堂堂之鋒天威神武震慴四夷戰功之多近世未有然而數路進軍興動大衆彌年累月餽輓不貲諸路之民疲於供給將士盡忠竭力為朝廷奮不顧身間闗死亡衝冒寒苦備極勤勞臣以謂國威既已振矣將士之力亦巳殫矣百姓餽運亦已竭矣陛下今日之計正當勞徠將士安附百姓摩拊其疾痛補全其瘡痍使得蘇息按甲養威以全前日之勝如此則外足以懲艾夷狄内足以愛養軍民此宗社無疆之休也今若師徒暫還而復出士氣已衰而再皷民力巳困而調發復興諸路深入而轉餉益逺如此則師之勝敗恐未可知而前功或喪此天下之深憂也兼臣在洛中津遣陜西軍須不少亦聞陜西事體頗詳皆言百姓亦已流離菽粟之價騰踴今冬二麥多不下種將春農事方興又復調發不已必恐應副不前有誤大計臣不言孰當言者伏望陛下以天下為度以蒼生為心不以盡敵然後為功亟詔班師分屯諸路使朝廷恩威並行兵民和附以小羌昏亂如此可以坐待其滅亡矣臣不勝大願 貼黄臣聞陜西河東運粮人夫雖所費不貲而逃逸者甚衆至有部夫官亦逃竄恐無人敢子細奏陳春秋戰國時用兵運粮多在中夏故兵有因粮粮不逺載與今之餽運深入夷狄沙漠之地其勢不同易稱髙宗伐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以聖帝伐方尚三年而克之理有不可急者又曰師貞丈人吉丈人嚴莊之稱用之則吉小人勿用用則無功無功則有罪老臣伏望陛下選擇將兵者如輕險而求僥倖之功者當勿用之臣年老眼昏勉力親書此劄子深懼不謹細伏望聖慈矜察兼不敢附逓恐漏洩不達謹遣臣長孫承事郎永世持詣通進司投進【元豐四年十二月上時判河南府上答詔曰自逺相見忽經兩年春暄卿比平安前繼閱所論闗中事宜悉至誠惻怛之意非累朝心膂之臣憂國如家曷能惓惓如此寤寐忠嘉不忘於懐朕涉道日淺昧於知人不能圖任將帥以天錫可乗之時上為祖宗殄滅一方世讎深用厚顔爰自六軍還塞將士已憚勞黎民巳告病今日之勢豈復可逺舉深入哉惟固境自全而已近特命於涇原制置者第使之城數亭障制㓂衝軼耳非復有前日之圖也所以張大其名若入討之為者葢兵法有之用而示之不用不用固有示之用耳庶或其可震之來威尋盟則朝廷因得復覊縻之也想卿同體均休戚之誠諒巳悉其措置大槩今因貽慶行特行示諭先是四月种諤奏夏國内亂秉常為其臣所簒乞興師問罪朝廷始大出師攻討李憲王中正髙遵裕等分道深入所向皆捷其後乆攻靈州不下兵連歳不解中國騷然五年九月夏人二十萬䧟永樂城至六年夏國主始請和奉貢前後用兵皆一時小人貪功生事附㑹行之本非神考之意】 上神宗諫伐西夏 滕 甫 臣素無學術老不讀書毎欲披竭愚忠上補聖明萬一而肝肺枯涸卒無可言近者因病求醫偶悟一事推之有政似可施行惟陛下裁擇臣近患積聚醫云據病當下一日而愈若不下半月而愈然中年以後一下一衰積衰之患終身之憂也臣私計之終不以一日之快而易終身之憂遂用其言以善藥磨治半月而愈初不傷氣體力益全因悟近日臣僚獻言欲用兵西方皆是醫人欲下一日而愈者也其勢亦未必不成然終非臣子深憂君父欲出萬全之道也以陛下聖明將賢士勇何徃不克而臣尚以為非萬全者俗言彭祖觀井自係大木之上以車輪覆井而後敢觀此言雖鄙而切於事陛下愛民憂國非特如彭祖之愛身而兵者凶器動有危亡其䧟人可畏有甚於井故臣願陛下之用兵如彭祖之觀井然後為得也臣切觀自古善用兵者莫如曹操其破袁紹最有巧思請試為陛下論之袁紹以十倍之衆大敗於官渡僅以身免操歛兵不追者何也以緩紹而亂其國也紹歸國益驕忠賢就戮嫡庶並争不及八年而袁氏無遺種矣向使操急之紹既未可以一舉蕩滅若懼而修政用田豐而立袁譚則成敗未可知也其後北征烏桓討袁熙袁尚熙走遼東或勸操遂平之操曰彼素畏尚等吾今急之則合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遂引兵還曰吾方使公孫康斬送其首已而果然若操者可謂巧於滅國矣滅國大事也不可以速譬如小兒之毁齒以漸揺撼之則齒脫而兒不知若不以漸一拔而得齒則毁齒可以殺兒故臣願陛下之取西夏如曹操之取袁氏也方元昊强時謀臣猛將盡其智力十年而不敢近今者主弱臣强其國内亂陛下使偏師一出斬名王虜偽公主築蘭㑹等州此真千載一時天以賊授陛下之秋也兵法有之同舟而遇風則胡越相救如左右手今秉常雖為母族所簒以意度之其世家大族亦未肯俯首連臂為此族用也今乃合而為一堅壁清野以抗王師如左右手此同舟遇風之勢也法當緩之今天威巳震臣願陛下選用大臣宿將素為賊所畏服者使兼帥五路聚重兵境上號稱百萬蒐乘補卒牛酒日至金皷之聲聞於數百里間外為必討之勢而實不出境多出金幣遣間使辨士離壞其黨與且下令曰尺土吾不愛一民吾不有也其有能以地與衆降者即以封之有敢攘其地掠其人者皆斬不出一年必有權均力敵内自相疑者人情不逺各欲求全及王師之未出争為先降以邀重賞陛下因而分裂之即用其酋豪命以爵秩棊布錯峙務使相仇如漢封呼韓邪通西域故事不過於要害處築一城屯數千人置一將以䕶諸部可使數百年面内保境不煩城守餽運豈非萬全之至計哉臣願陛下斷之於中深慮而逺計之夫為人臣計與為人主計不同人臣非攘地効首虜無以為功為陛下計惟天下安社稷固耳陛下神聖冠古動容舉意皆是功德但能措太山之安與天地等壽則竹帛不可勝紀而堯舜禹湯不足過也議者不知出此争欲急於功名履危犯難以勞聖慮臣竊不取古人有言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劉洎諌唐太宗曰皇天以不言為貴聖人以不言為德老子稱大辨若訥莊子言至道無文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人臣愛君未有如洎之深切者也臣竊慕之雖謫守在外不當妄言然自念舊臣譬之老馬雖筋力已衰不堪致逺而經涉險阻粗識道路惟陛下哀愍其愚而憐其意不勝幸甚【元豐五年上時知筠州】 上神宗論西師不可再舉 范純粹 臣伏見朝廷聚兵一道以俟西討將修築堡寨聚積芻粮為進攻必取之計臣以非才職專餽餉雖前後累與同職官條具事狀仰煩聖聽然其所論皆區區餽運職事之所當言者至於攻討得失之勢城堡利害之實師期之緩急民情之戚休所以繫朝廷天下之體者則非臣之職而前此未之言也臣愚以謂畎畆不忘君者葢臣子之常守况臣世荷國恩乆叨器使今事有所覩而心有所懐詎當以非職為閒而隠黙自欺此臣所以自信不疑而欲言者也臣竊聞去年邉事之初議者謂夏人惛亂囚辱其長衆怨親叛席巻可平朝廷大治兵師諸道並進所向力戰而賊巢不拔則是與夫議者之言有間矣今朝廷㑹兵涇原欲為且城且戰之計臣以謂精騎二十萬聚於一方聲勢重大彼必清野以避我鋒決於它路犯邊以為牽制萬一乘虛入冦則事可憂兼涇原進築之衆所食粮米日將萬斛所築城堡不過一二而地里漸逺餽運無可繼之䇿時日漸乆丁夫有奔潰之虞當此之時勢必中罷豈不負陛下興舉之意而繫夷狄觀望乎矧所城堡障深在賊疆存守乆長豈敢自保此又不可不慮者也朝廷休養民力充實府庫久矣去歳兵師一出而公私困弊若此其甚今者再議大舉人氣事力大非去歲之比若今歲事功不就即來歲又將如何國財民力將何以繼此臣所謂攻討得失之勢城堡利害之實者也臣准制置司牒坐到調發時諸路兵馬之期皆在六月切計出兵之日決是初秋去歲涇原環慶兩路各以九月出兵比至中冬漸以還塞然猶士卒疾凍十亡四五今七月行師方是苦暑以二十萬之衆冒犯炎日或被堅禦冦或負重力役渴飲難周瘧痢多有復當大雨時行之月豈無霖潦之虞臣恐疾病傷殘有甚前日内外重兵上繫國體此臣所謂師期之緩急者也臣切見去年調夫出界其上等人户有至獨出數十夫之家其貧下人户亦須數戸共出一夫每夫雇直至百貫文又諸路轉運司接續調發至於再三其間凍餒艱辛若遇賊被害死亡凋弊乆未可復今兹再籍百姓巳諳事勢人必駭畏頗有逃散麰麥在隴秋禾將耘妨奪農時適於此日縁軍興大計動須人力臣等蒙朝廷誡以軍法責令趣辦若人户大段流移闗内騷動根本之地事有可憂異日言者必以臣等為歸咎之地一身之責無足自愛其如國事何此臣所謂民情之戚休者也臣切謂朝廷興計當萬全而不當幸一時之無事發而無成前車可鑒臣切與老於邊事之人曲折講議事可寒心而中外之臣妄意朝廷謀身畏禍無有為陛下言者臣獨何人特以忠義所激不復以職事為閒寧受盡言之罪於今日而不忍被不言之罪於它時故敢以所得衆人之論昧死以聞 貼黄臣非不知危言横議自速罪悔切以謂今日盡言葢無負於陛下雖即鼎鑊何所愧心若雷同衆人公肆欺罔茍幸目前之無事使昭昭公議壅塞不聞貽朝廷他日無窮之患非臣所知也今日之論誠若迂誕陛下異日當以為忠言【元豐五年五月上時為陜西路轉運使】 上哲宗繳進後漢光武詔書 范純仁 後漢光武報臧宫等詔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彊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乆而亡舍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家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㬰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常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冦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人 臣伏見夏國差人詣闕多日未見放回近日探到賊中事宜漸却添屯兵馬必是發情疑阻却欲别生邊患伏望聖慈以陜西生靈之故稍從其欲使復常貢庶幾可以罷兵俾華夏復見太平則陛下好生之德洽於生靈祖宗社稷享萬世之安皆在陛下一言之賜爾臣嘗讀後漢光武報臧宫馬武詔書良有深誡臣恐陛下欲聞謹録繳進惟聖心採擇【元豐八年上時知慶州】 上哲宗乞還西夏六寨 司馬光 臣伏見神宗皇帝以夏國主趙秉常為臣下所囚興兵致討奮揚天威震動沙漠虜其種落竄伏河外諸將收其邊地建米脂義合浮圖葭蘆吳堡安疆等寨此葢止以藉口用為巳功皆為其身謀非為國計臣切聞此數寨者皆孤僻單外難於應援田非肥良不可以耕墾地非險要不足以守禦中國得之徒分屯兵馬坐費芻粮有乆戍逺輸之累無拓土闢境之實此衆人所共知也王師既攻靈州不克狼狽而歸卒疲食盡失亡頗多西人知中國兵力所至自此始有輕慢之心是以明年邊臣築永樂城敵潜師掩襲覆軍殺將乆之又舉一國之衆攻圍蘭州期於必取將士堅守僅而得全敵自是鋭氣小挫不敢輕犯邊矣臣聞此數寨之地中國得之雖無所利敵中失之為害頗多何則深入其境近其腹心常慮中國一朝討襲無以支梧是以必欲得之不肯棄捨二年前敵嘗專遣使者詣闕深自辨訴請臣服如故其志無他止為欲求其舊境而巳朝廷既許其臣服敵來請舊境朝廷乃降指揮其前則云所以興舉甲兵本欲執取罪人救拔幽辱非有意侵取疆場土地而已其後乃云止將已得些小邊土聊示削罰豈可更有陳乞還復之理此則朝㫖首尾巳自相違又興師本為振拔秉常拒命者國人之罪豈可更削秉常之地於理差似未安王者以大信御四海羌戎雖微恐未易以文辭欺也於是彼既失望憤怒怨懟移文保安軍辭理不遜云今來賀正旦人使難議發遣自是正旦生辰乃至陛下繼明皆不遣使入賀其不臣大矣然而去歲四遣使者詣闕弔慰祭奠告其母喪并進遺物禮雖不備稍示屈服臣切料虜意不出於三一者猶冀朝廷萬一赦其罪戾返其侵疆二者陽為㳟順使中國休怠隂伺間隙入為邊患三者乆自絶於上國其國中貧乏使者徃來得賜賚之物且因為商販耳昔衛貳於晉取戚田及衛人既服郤缺曰衛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歸之叛而不討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懷非威非懐何以示德遂歸戚田於衛今西人所為如此朝廷既不能拒絶勿受其使又不能招納與之更始彼來則迎送館榖以賔客待之不來則一無所問日復一日將踰二年臣切意朝廷謂西人勢已衰弱心實内附故來則不拒去則不追置之度外不以為虞殊不思數年前王師大舉深入將士所過烈於猛火割其疆場屢請而不還彼怨毒欲報讎之心窺窬欲乘釁之意日夜不忘若渴者不忘飲盲者不忘視也譬如有虎狼在屋側垂頭熟寢人豈可見其不動狎而侮之循其頭躡其尾邪臣每思之終夜寒心以臣愚慮於今為之止有二䇿一者返其侵疆二者禁其私市何謂返其侵疆凡天子即位天地一新滌瑕蕩穢小大無遺昔趙佗自稱南越武帝倔彊嶺南漢文帝即位赦其大罪遣單使徃諭之佗稽首請服累世為臣李繼遷俶擾西陲十有餘年闗中困弊真宗皇帝即位赦其大罪割靈夏等數州除其子趙德明為定難軍節度使由是邊境安寧者四十年此乃前世及祖宗之成法非無所依據也今秉常之罪不大於繼遷也米脂等寨不多於靈夏也陛下誠能於此踰年改元之際特下詔書數其累年不來賀正旦生辰及登寶位等不備之禮嘉其弔慰祭奠告國母喪進遺物之勤曠然推恩盡放赦前罪自今後貢獻賜予悉如舊規廢米脂義合浮圖葭蘆吳堡安疆等寨令延慶二州悉加毁撤元係夏國舊日之境並以還之其定西城蘭州議者或謂本花麻所居趙元昊以女妻之羈縻役屬非其本土欲且存留以為後圖猶似有名禦夷狄者不壹而足俟其再請或留或與徐議其宜亦無所傷至於㑹州尚在化外而經略司遽稱熙河蘭㑹彼常疑中國更有闢境之心不若改為熙河岷蘭經略司如此則西人忽被德音出於意外雖禽獸木石亦將感動况其人豈得不鼓舞抃蹈世世臣服者乎議者或曰先帝興師動衆所費億萬僅得數寨今復無故棄之中國之恥也昔漢元帝棄珠崖詔曰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通於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饑餓與逺蠻之不討危孰大焉遂棄之此乃帝王之大度仁人之用心如天地之覆幬父母之慈愛盛德之事何恥之有國家方制萬里今此尋丈之地惜而不與萬一西人懷怨憤之氣逞凶悖之心悉舉虎狼之衆投間乘隙長驅深入覆軍殺將兵連禍結如曏日繼遷元昊之叛逆天下騷動當是之時雖有米脂等千寨能有益乎不惟待其攻圍自取固可深恥借使敵有一言不遜而還之傷威毁重固已多矣故不若今日與之之為美也此國大事伏望陛下留神熟慮更與執政詳議以聖意斷而行之不可後時失此機㑹悔將無及何謂禁其私市西夏所居氐羌舊壤地所産者不過羊馬氊毯其國中用之不盡其勢必推其餘與他國貿易其三面皆戎狄鬻之不售惟中國者羊馬氊毯之所輸而茶綵百貨之所自來也故其民如嬰兒而中國乳哺之矣寶元慶厯之間元昊負恩僣亂屢犯邊境大入則大利小入則小利中國未嘗蹈其境破其軍擒其將屠其城者以其有害於社稷也而首尾六年元昊遣使因縁邊吏卑辭納欵頓顙稱臣原其私心未必不貪中國之財思和市之利故也舊制官給客人公據方聽與西人交易今私交易者日夕公行彼西人公則頻遣使者商販中國私則邊鄙小民竊相交易雖不獲歲賜之物而公私無乏所以得偃蹇自肆數年之間似㳟似慢示不汲汲於事中國由資用饒足與事中國時無大異故也陛下誠能却其使者責以累年正旦生辰及登寳位皆不來賀何獨遣此使者拒而勿納明勑邊吏嚴禁交易俟其年歳之間公私困弊使自謀而來禮必益㳟辭必益順然後朝廷責而赦之許通私市待之如初然邊民與西人貿易為日積乆習玩為常一旦禁之其事甚難何則若以常法治之則有司泥文動循繩墨審問證左追捕傳送之人停匿之家奏裁待報動涉半年如此則徒使邊民麗刑者衆獄犴盈溢而私市終不能禁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峭峻故也百仭之山重載陟其上陵夷故也今欲嚴禁邊民與西人私市須權時别立重法犯者必死無赦本地分吏卒應巡邏者不覺透漏官員衝替兵士降配仍許人告捉獲者賞錢若干當日内以官錢支給更不以犯事家財充如此縁邊六路各行得一兩人則庶㡬可以聳動人耳目令行禁止人不敢犯矣然人存政舉此事全在邊帥得人昔龎籍為河東經略使下令禁邊民與西人私市有熟户犯禁籍斬於犯處妻孥皆送淮南編管一境凛然無敢犯者其後施昌言為環慶經略使亦禁私市西人發兵壓境昌言遣使問其所以來之故西人言無他事只為交易不通使者懼其兵威輙私許之法遂復壞若邊帥未能盡得其人則此法恐未易可行不若前䇿道大體正萬全無失也【元祐元年二月上初元豐末夏人欵塞請還侵疆不許至是臣寮多言還地者其説皆自光發之時為門下侍郎】 上哲宗答詔論西事 范純仁【詔曰勘㑹夏人自神宗升遐後遣使弔慰祭奠繼以告國母喪進遺物今者又復遣使入朝謝恩外示恭順稍可見矣然戎情狡獪難測如向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寨亦慮孤僻不易應援棄之則弱國威守之則終恐戎人在念卿乆在西塞深曉邊情宜罄嘉謀輔予憂勞可條具邊計合如何措置守禦親書實封聞奏毋拘以文】 臣切見夏國自朝廷用兵以來近漢之民頗失生業並寨二百餘里不敢耕種其國上下之人皆欲講和又自陛下臨御之初聖政鼎新凡有不便於民者悉為蠲除每詔令一下民間讙呼鼓舞以至印賣傳播謂之快活條貫此事即時聞於夷狄又邊上臣僚亦體朝廷意不縱侵擾以此夏國必謂朝廷待之異於前時所以遣使入慰探朝廷之意朝廷待其初來之使禮意既厚是以接續肯來以至累次不失恭順而終未敢復言請地者其意應為前來朝廷拒之太峻却慮啓口之後更失朝廷之意則和好愈難今夏人又將到闕願選擇押伴臣僚使與推誠語論因而談美聖政及陛下好生惡殺捨已從人之德彼必有所對答則夷狄之情亦可測見若有願和之意則可令押伴臣僚自作意度說與自用兵以來甚有陷蕃官吏軍民見在西界若夏國盡底納與朝廷待將虜到生口賜還夏國如有邊上未便之事亦可因而陳請朝廷必應量度應副彼若云前來巳曽請地入貢䝉朝廷不允則可答云前來請地乞貢是梁氏之意宜其朝廷不允今梁氏已死朝廷於國主必無所難彼若無對答則乞委延州趙卨宣布此意其肯還生靈及來請地則可曠然降詔許之亦不須疑其狡獪難測彼將陷蕃官吏軍民押在界上即却將向來所得邊地及城寨内外所居漢人寓户先次漸令移入近裏并勾集前後虜到夏國生口亦在界上先且立定誓表預約期日兩相交還如此措置則取捨有名於國威無損其有向來所得邊地雖是建立城寨其間實有孤僻不易應援供餉之處留之則戎人必須在念邊事難息若却換得陷蕃生靈不惟無損國體兼和氣充塞天地陛下聖德超越古今為中國無窮之利矣若趙卨諭意不肯換易及換易之後尚生狡計别有邀索則朝廷自可絶之嚴戒邊城堅壁静守任其所為如此則我直彼曲則人神共怒滅亡可待我逸彼勞則雖乆不來庭於王道無損所有交際及宣布之時其間合有意度節次更委趙卨條上不得落賊姦計臣倉卒略具大槩仰答聖問未能詳盡如蒙召對尚有口奏事件得以粗陳更在陛下擇而行之天下幸甚 貼黄臣所知邊事只熟知環慶及粗知鄜延其他路分非臣所知臣今所陳乃王體當然為萬世之法非一時之利害也又其宣布意度及換易事節先須只作押伴臣僚及帥臣意度者切恐戎人萬一於應對之間失禮不遜則於朝廷無損又將來夏人回日必有答詔便可奬諭其累次遣使恭順及喻以解釋仇怨罷兵息民之意【元祐元年二月純仁自慶州召入具奏乞賜宣召上殿面呈邊事奏入太皇太后遣中使以實封手詔賜純仁及吕大防令條具措置守禦純仁上此奏】 上哲宗答詔論西事 吕大防 臣伏准詔問戎人狡獪未測其誠心臣愚以為夷狄之情自古無信西夏自繼遷以來專事譎詐惟朝廷御得其道則詐無所施或失其方則驕而益肆待遇之體不可不審然以臣觀之今日夏戎之情略可見矣羌人重於酬報先帝舉大兵徑抵靈武幾入其國而不能以數萬人之衆入塞為報永樂諸將寡謀敗事使北狄僅得以藉口然自是王師深入不虞之咎非其本國舉兵之成功葢未足以為慮冦之無能為一也自來開邊進築之始冦必極力決争乘其未堅至於三四不能得而後已昨蘭州之城攘斥甚廣雖一再至争不能得去歳冰合遂不復來城既益堅冦望亦絶此冦之無能為二也比聞秉常極孱劣梁氏既死而秉常巳亡則内難未已何暇外圖雖使秉常得存亦不足畏今數遣使入朝而不早布誠欵者葢茍欲觀望遷延不敢先發以示弱以臣愚計切聞夏使旦夕到闕可使押伴臣僚且以私意問其來使今主上嗣登寶位自大遼諸國皆遣使入賀夏國是朝廷蕃臣何故獨不至以觀其意足以測其偽矣又詔問向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寨亦慮孤僻不易應援棄之則弱國威守之則終恐戎人在念臣以謂新收疆土議者多言可棄葢思之未熟也詔㫖以為弱國威真廟筭之逺慮然臣猶謂棄之不止弱國威而已又有取侮於四夷之端焉不可不審計也况蘭州西羌之地本非夏國封境又其君長嘗受朝廷禄秩元昊以來方盜據其地延慶城寨則接近漢界一旦舉而棄之未見其可今日措置之宜只可降詔下本路將㑹州一處更不攻取其蘭州及延慶兩路新建城寨只據見得地界守禦亦可以稍安敵情而為議和之計矣議者不過謂戍兵少則不足以出戰多則無力以供饋臣愚以綏蘭之地皆並塞美田増招民兵墾以足食則供饋之費省專事守計少存戰兵則騎兵可大減矣其増招民兵墾闢曠土分守戰之計減供饋之費如以為可即乞下臣條析子細利害又詔問邊計合如何措置向去如何守禦臣愚以為今日邊計惟擇將帥為先轉運使為次其他施設皆可取辦伏聞國初西戎之患多在環慶太祖皇帝擇姚内斌董遵誨二驍將以守二州租賦之入兵械之費一切付之而聽其自為西人畏之不敢入冦今以四海九州之力奉邊而不足太祖以二州租入之費禦戎而有餘以此言之守禦之方在於得人而已臣愚以陜西五路宜擇威名忠亮之人不限文武為之統帥其次以為將佐又擇公正强明之臣以為轉運使副俾各擇其才能以充其任使之屬官備邊之城專事守計而出戰救援之兵蓄於内郡平居則散而耕冦至則聚而守且為内郡之兵以援之視冦入之多寡深淺而必報之無使其得志亦不妄動以生事守兵雖見大利不得出戰戰兵雖見大利不得久在邊如此則費省而易供守堅而不墮其計矣【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為吏部尚書】 上哲宗請以蘭州二寨封其酋長 吕 陶 臣聞朝廷之安危不繫於疆土之廣狹中國之盛衰不在於夷狄之違順取與守難易不同其術内與外輕重各異其宜知守之為難則不敢易於所取知内之為重則不忍輕於事外此得失成敗之機昔之聖人大有為於天下者莫不欲震耀皇武以威四夷空其巢穴絶其種使之竄伏奔走而惟令之從其規模權略豈非恢宏深逺哉然終有所不為者恐不足以為後世利也臣恭惟太祖皇帝嘗出幽州圖以示趙普普對曰此必曹翰所為翰徃必可得幽州然陛下既得幽州則以何人代翰太祖於是黙然持圖歸内又聞太宗皇帝太平興國中既平汾晉車駕遂北征欲乘勝取范陽王師所至皆克捷降者亦衆竟以士卒疲頓轉輸迴逺乃班師而歸雍熙中又嘗詔欲親征㑹有歧溝之敗而止夫以二聖之睿謀英斷徘徊指顧而四海混合豈獨一幽州而不能取哉葢不欲以大定之天下而耗其力以事一方也恭惟神宗皇帝聖智髙廣有削平夷狄之志既取熙河又取蘭會方將一舉而滅西夏不幸棄四海矣則今日之計固宜權其輕重審其難易而決其予奪也夫元元之疲瘵可謂甚矣陛下深知其然加意惠養仁澤流行非特一事夙夜焦勞既勤且至然而邊鄙有深憂國家有大費則生民何時休息哉所謂蘭州定西城龕谷寨者久在封域之外一旦取而有之地不可耕而食人不可收而使而使廢垣頽壘如狐兔之穴輦金帛以具版築而郡縣力困於饋挽駈士卒以嚴戍守而肝腦或至於塗地今日運鏹數百乘明日致粟數萬鍾然後有累月之用環而視之則帑廪又空矣平居無事一歲之費凡二百萬緍烽候忽警安可勝計坐耗中國莫甚於斯如火銷膏不知自覺非朝廷之福也臣嘗觀有唐之盛其君臣不勤逺略不賞邉功者葢不欲使國家有虛名而生民受實害耳儻得無用地終則捨之或因而封其酋長俾之自守請舉一二以明之昔太宗既擒頡利割其故地置都督以統之擢酋豪為郎將者五百人又嘗克平九姓冊李思摩為可汗使率所部建牙於河北又嘗以䥫勒回紇等十三部内附遂置六府七州各以酋帥為都督刺史葢叛則誅之伏則懷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逺戍勞人之役何必利其土地然後為勝哉魏鄭公禇遂良温彦博狄仁傑輩皆持此議莫不欲肥中國而綏生民也以今天下民力凋弊之後太母垂簾保佑聖君措置萬事尤宜安静以享太平之福彼窮邊荒徼無用之地固當割棄以賜其酋長如唐故事因而封之則一全恩信懐柔之體二息饋運轉輸之勞三則免攻戰死亡之憂朝廷大利莫過於此大臣之議遲遲而不及者必曰先帝神武聖機有鞭笞四夷之意復數百年陷沒之地其功可謂大矣其德可謂盛矣今輙棄之無乃隳大功損盛德乎臣愚竊謂不然中國之待夷狄者惟恩威二柄而已方其未服則威以屈其力及其既從則恩以懐其心於是取與之權我當兩得於内而逆順之勢彼不能逃乎其外先帝昔取之者威也故其力屈陛下今與之者恩也故其心懐然則何累於功德哉亦足以成先帝之志矣向日大臣不能堅守誓書沮折虜使乃捨㳂邊數百里襟要之地而與北狄矣豈數百里之襟要則可損而數城之孤虛則可棄乎且彼數百里者存之未有損去之未有益而遂去之此一州二寨去之則為利存之則為害而反存之又非通論也况守之與棄議不相須可與不可必歸於一有必可守之策然後有不可棄之理今一州二寨之地久陷異域一日復歸於我則事將至於必争争則有勝負是未可必守也處未必可守之勢持必不可棄之論臣恐異時之悔有甚於今日矣昔貞觀既平髙昌以其地為郡縣號西昌州魏鄭公諫以謂不出十年隴右且空既而置安西都䕶府調兵徒罪人以戍禇遂良諫以謂宜擇髙昌可立者立之召其首領悉還本土書皆不報其後突厥冦西州太宗悔不用禇遂良魏公之計抑可為今日監也臣願陛下叅酌古今之迹早決蘭州之議無使重困生民久生邊患則天下幸甚 貼黄議者又曰蘭與熙河唇齒之勢今棄蘭州則熙河危矣臣則應之曰是不知本末而言也且熙河岷州通逺軍者本青唐棟戬故地分洮水之東西乃摩正之舊處其蘭州并定西城龕谷寨者乃夏國故地哈瑪爾所管土今若棄之哈瑪爾族惟知自保其巢穴而已安有既得故土而復侵他人之封境與青唐為仇敵哉則熙河一道自有青唐為之捍蔽也蘭州雖棄熙河不危明矣蘭州四向雖可種但屢為西人所掠是以不可得而食【元祐元年閏二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十一 上哲宗乞以棄地易被虜之人 范純粹 臣自元豐元年在陜西路備員監司適當軍興之時至七年乃得還朝故於陜西邊事粗知始末昨蒙除授今任赴官過闕雖䝉特許朝覲累狀乞上殿奏禀職事尋准樞宻院劄子催發出門故欲敷奏職事了不獲陳今既到任身逺朝廷須至披露論析仰黷聖聽切以西夏之國効順歲乆邊隅無事夷夏晏然秪因种諤沈括數輩希功造事欺罔朝廷以謂夏國失勢衆怨親叛無甚勞費席巻可平或請覆巢長驅或請進築開拓致朝廷大舉戈甲諸路並興固嘗長驅而無功亦已進築而失利衆説並試一無所成徒致闗輔瘡痍公私困弊百姓流徙國兵殘耗雖諸路各有收復故砦廢州多非中國所利之地深在敵境剏為興修横添兵屯倍置器械加費金幣益耗芻糧盡闗輔公私之力曽不足以自支故日煩朝廷自内應副而邊防釁隙日在可憂彼夏國者深沉自居未即報應葢亦以頻年應敵部族疲勞横山之人失業良乆勢力未復舉動良難故但比時以來數數遣使跡如効順實乃有謀外則不議土疆内則不修常貢既形欵我之計又為自資之謀臣聞累畨使人貨販滋廣通約所得不減三數百萬其自資之謀亦可見矣諸路軍兵經累次凋瘵之餘雖將招填略充舊數而新人眇小未堪戰鬭朝廷但知兵籍數目而未知士卒之氣全未振奮臣未測朝廷謀畫所向但見近降朝㫖應因軍興増置兵將官吏及添戍軍兵並已抽還外議以謂朝廷晏然自以為無事人竊憂之則其欵我之計亦巳行矣常貢未修彼所以言邊事之未竟也疆土不議彼所以為將來舉事之端也理勢灼然無可疑者然則邊防大事未見成畫臣恐歲月滋乆彼力漸全待草豐榖實之秋當弓勁馬肥之際稱兵有請暴肆跳梁倉卒之間何以遣應若臨時欲議許可則國體有傷若至期復舉干戈則生靈被害惟編户之方困豈再籍之能堪臣心之憂言有不忍臣昨者既不得奏禀聖筭尋曽徃見執政大臣語此邊事雖所慮亦或切至而為謀未知所從如臣之愚亦何敢以此自任唯是思慮所得參訪羣言不敢内有所懐願陳其説臣切以謂諸路所取夏人之地固未足繫彼國存亡之機而彼之所以乘困而必争者盖以謂日侵月削而不敢校則小國之勢在所可憂故自保之計不得不然一國共謀豈不及此由是推之乃知必争之地未棄則邊釁無時而可除也夫中國者禮義之所自出也今彼之與我必争者顧禮義當如何耳臣竊觀近時之論邊事者獨以謂彼既困怠無所能為加以數年可期柔服臣竊以謂不然彼所以嘿嘿自處未有所請但為自全之計者乃所以養鋭待時也是豈終困之理哉謂新地自興復以來縻耗鉅萬斥棄為難殊不思前日之已費者不足復追而它日之未費者尚可救也臣伏覩陛下即位以來累降德音凡聚歛掊積之令有害民生者悉行蠲除四海兆民懽呼愛戴蒙被聖澤可謂盛矣臣竊思念天下之費莫大於饋邊若邊事未有措置他日一有調度帑藏空虛無以取濟則聚歛傷民之令恐不能輙已此又不可不慮者也臣願陛下静占徃鑒㫁自聖心因彼遣使再三而未有所請之時乘彼詞理㳟順而姦謀未露之日特降詔㫖槩述先帝所以問罪之意具道秉常所以復國之由嘉其忠藎之誠諭以逆順之理趣令先以前後戰陣虜陷官員使臣將吏丁夫悉歸朝廷其所削之地並從給賜如此則邊釁可期於止息生靈有望於安全亦足使四夷知朝廷前日興師之意在於拯患問罪而不在乎疆土之利也中國陷冦之人又知朝廷愛人而不愛地也神功偉績可謂難名臣非不知危言異議自速禍悔伏念不獨守邊之職理當建明重以事君之方義無可避臣於先帝臨御之日數論邊事屢竭迂淺伏䝉先帝曲賜優容每有稱可非敢獨於此日驟為首尾異同之論古人有言曰知予之為取者政之寶也取予之間正在今日伏望陛下察臣誠在憂國志切愛君以臣今言少闗聖慮如其粗有可採即乞宣付三省樞宻院令大臣共議事貴機速伏乞早賜處決庶不為朝廷異時之患則天下幸甚傳曰事君有犯無隠臣則無隠矣其如位卑言髙妄議朝廷機政實犯天憲不敢以誅竄自逃貼黃臣頃者或聞北㓂曽有文字到朝廷請勾下西邊兵馬臣昨充北朝國信使日其接伴虜使嘗語及夏國之事亦云曽有文字教南朝罷兵臣是時隨宜應對尋具奏聞臣以謂西北脣齒之國萬一北㓂狡慢或一日又以夏國所失疆土為言即朝廷至時却已難為處決今日機㑹恐不可忽此臣所謂事貴機速者也 貼黄臣切見所得西夏舊城堡砦如河東路葭蘆吳堡鄜延路米脂義合浮圖環慶路安疆等寨皆係深在賊疆於漢界地利形勢略無所利而所費芻糧皆是倍價計值及歲歲勞煩稅戸逺入輸納至於運致錢帛器械置官遣戍一一艱苦今日若行斥棄委是並無闕害惟是鄜延路塞門一寨係當中路之衝平川廣濶去帥府地里甚近别無地利控扼之險自得塞門増逺四十餘里可為中路屏蔽粗為邊防之利兼此塞門一寨舊是漢城棄陷以來年歲未逺似與其餘城寨利害有殊朝廷若議存守則理或有名更係朝廷裁決所有蘭㑹之地耗蠧尤深如聞朝廷已遣使相視勘㑹更不敢縷細開陳【元祐元年三月上先是司馬光建議還夏人侵地同知樞宻院范純仁請以地易陷蕃生口純粹守慶州上此奏七月二府議定詔夏人以永樂城陷沒將吏兵吏送歸中國當議除元係中國舊寨及順漢西蕃土境外委邊臣商量分畫給賜至四年六月夏國遣使入貢又詔永樂陷沒人口經隔歲乆慮其間實有死亡如將來送還到日依數交割支與賞絹仍將葭蘆米脂浮圖安疆四寨給賜十月純粹奏夏人以永樂人口百五十五人欲以十一月十日至界首交還却用同日受領四寨乞許令將棄地内人户官物遷移般運於交送人口日前畢事並依所乞】 上哲宗論息兵棄地 韓 維 臣竊見先帝時大興甲兵西討夏國始以問罪為名既亦收其土地遂致夏人有辭違失㳟順夷狄之俗以不報仇怨為恥今其國力漸復必來攻取故地若不幸復為奪去則先帝累年勞師所得一旦失之巳為可恥若興師攻戰則邊隙自此復開兵連禍結未有已時臣切思兵之不可不息者三地之不可不棄者五請為陛下陳之伏惟皇帝春秋尚富太皇太后深處九重豈嘗習聞軍旅之事萬一冦兵犯寨調發兵應接不暇或恐震驚上心焦勞聖慮此兵之不可不息一也自靈州之役永樂之敗闗陜之力凋耗士風未復今若再興大役必有失律違命散而為盜賊者外虞方作内患又起臣恐朝廷之憂不在夏國此兵之不可不息二也綿地千里屯兵數十萬必藉沉謀重望之臣為之統御忠義英勇之將出當戰鬭幹事宣力之臣促辦錢糧歴數見在之臣復推近事之驗恐未足以充此任者又器械皆捐棄之餘帑庾有乏絶之憂此兵之不可不息三也先帝以秉常受朝廷爵命而圖安擅行囚廢故發兵問罪今梁氏已死秉常復位所為㳟順有蕃臣之禮若復其故地則神宗問罪之名不為虛語嗣皇賜地之意實成先志此地之不可不棄一也朝廷自得熙河之地嵗費緍錢五六百萬以上所得愈多所費愈廣拓地之無利亦已明矣此地之不可不棄二也議者或以為蘭州趍夏人巢穴至近最為形勝自餘亦有要害可以増置城壁棄之非便陛下欲再興師旅收復靈夏之地則存之可也若無此意勞人費財以奉空虛之地則是又添一熙河也陛下以清浄為心仁惠為政切恐此事不當更興於今日此地之不可不棄三也遼夏二國世有婚姻且有唇齒之勢萬一遼國移書援先帝興師之意以梁氏死秉常復位為其請所失之地則先得我之義理而奪我之機㑹矣此時朝廷欲與地則是聽遼國之命而恩歸於彼若不與則是彰先帝之過虧大國之信而邊患復興矣此地之不可不棄四也中國之所以為可貴者為有禮義恩信也夷狄之可賤者以其貪狼暴虐也今操可貴以臨所賤則中國尊與其所欲以成吾所不欲則夷狄服此地之不可不棄五也臣聞古公亶父居豳為夷狄所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不忍乃去豳而居於岐山之下邠人舉國扶擕老弱從公於岐山之下旁國聞古公行仁亦多歸之古公周之先也其後世因其仁愛得民至於文武遂有天下今乃奪人之地又欲殺人之父兄而守之與古公異矣陛下試計修德行仁之效與用兵拓地之利孰為多少誠能於此時特降明詔盡以向者所得之地賜還夏國則其君長荷陛下之恩意人民感朝廷之惠澤至於鄰敵聞中國之行仁政吾民與兵知人主之惜民命其懽忻之聲戴荷之心將有甚焉伏惟陛下鑒古公之修德亮愚臣之忠計發自誠心斷而行之臣料不獨夷狄感悦上天鑒德助順亦且福祐無疆矣書曰惟德動天又曰至諴感神矧兹有苖此皆前代帝王行之已有成効願陛下勿疑若夫計已徃之費恡難保之地耗金帛動兵甲以争不可知之勝負而且有後患皆世俗之常談豈足為陛下道哉【元祐元年六月上時起知陳州召兼侍讀加大學士】 上哲宗乞因夏人納欵還其地 蘇 轍 臣竊見先帝因夏國内亂用兵攻討於熙河路増置蘭州於鄜延路増置安疆米脂等五寨議者講求利害乆而不決其一曰蘭州五寨所在嶮逺饋運不便若竭力固守坐困中國其人得以養勇窺伺間隙要之乆逺不得不棄危而後棄不如方今無事而與之猶足以示國恩惠其二曰此地皆西邊要害朝廷用兵費財僅而得之聚兵積粟為金湯之固蘭州下臨黄河當西戎咽喉之地土多沃衍略置堡障可以招募弓箭手為耕戰之備自開拓以來平治經路皆通行大兵若舉而棄之熙河必有晝閉之警所謂借冦兵資盜糧其勢必為後患此二議者臣聞之乆矣然以夏戎倍畔雖屢有信使而未修臣職未請侵地則棄守之議朝廷無因自發今聞遣使賀登極歸未出境而使復至講和請地必在兹舉雖廟堂議論已得詳熟而小臣憂國不能嘿已輙嘗覈實其事以為前件棄守之議皆非妄言然而朝廷決從一議欲決此議當論時之可否理之曲直筭之多寡誠使三者得失皆見於前則棄守之議可以一言而決也何謂時之可否方今皇帝陛下富於春秋諒闇不言㳟黙思道太皇太后陛下攬政簾幃之中舉天下事属之輔相當此之時安静則有餘舉動則不足利在綏撫不利征伐今若固守不與西戎必至於争甲兵一起呼吸生變緩急之際何所咨決况陜西河東兩路比遭用兵之厄民力困匱瘡痍未復一聞兵事無不狼顧若使外cq=57患不解内變必相因而起此所謂時可棄而不可守一也何謂理之曲直西戎近歲於朝廷本無大罪雖梁氏廢放其子而夷狄外臣本不須治以中國之法先朝必欲弔伐但討其罪人存立孤弱則雖化外之人猶將伏以聽命今乃割其土地作為城池以自封殖雖吾中國之人猶知其為利而不知其為義也曲直之辨不言可見葢古之論兵者以直為壯以曲為老昔仁祖之世元昊叛命連年入冦邊臣失律敗亡相繼然而四方士民裹糧奔命惟恐在後雖捐骨中野不以為怨兵民競勸邊守卒固而中國徐亦自定無土崩之勢何者知曲在元昊而用兵之禍朝廷之所不得已也頃自出師西討雖一勝一負而計其所亡失未若康定寶元之多也然而邊人憤怨天下咨嗟土崩之憂企足可待何者知曲在朝廷非不得已之兵也今若固守侵地惜而不與負不直之謗而使闗右子弟肝腦塗地臣恐邊人自此有怨叛之志此所謂理可棄而不可守二也何謂筭之多寡棄守之議朝廷若舉而行之其勢必有幸有不幸然今所論於守則言其幸於棄則言其不幸以較利害之實今夫固守蘭州増築堡寨招置土兵方其未成而西戎不順求助北狄並出為冦屯戍日益飛輓不繼賊兵乘勝師喪國蹙蘭州不守熙河危急此守之不幸者也割棄蘭州專守熙河倉庾有素兵馬有備戎人懐惠不復作過此棄之幸者也二者臣皆不復言何者利害不待言而決也若夫固守蘭州増築堡寨招置土兵且耕且戰西戎懐怨未能忘争時出虜略勝負相半耕者不安餽運難繼耗蠹中國民不得休息此守之幸者也割棄蘭州專守熙河西戎據蘭州之堅城道熙河之夷路我師不利復以秦鳯為境修葺廢壘復置烽堠人力既勞費亦不小此棄之不幸者也夫守之雖幸然兵難一交仇怨不解屯兵饋糧無有休日熙河因此物價翔貴見今守而不戰歲費已三百餘萬貫矣戰若不止戍兵必倍糧草衣賜隨亦増廣民力不支則土崩之禍或不可測也棄之雖不幸然所棄本界外無用之地秦鳯之間兵民習熟近而易守轉輸所至如枕席之上比之熙蘭難易十倍有守邊之勞而無腹心之患與平日無異也夫以守之幸較棄之不幸利害如此而况守未必幸而棄未必不幸乎且朝廷以天地之量赦其罪惡歸其侵疆復其歲賜通其和市雖豺狼野心能不愧恥縱使酋豪内懷不順而國恩深厚無以激怒其民臣料一二年間其勢必未能舉動萬一不然而使中國之士知朝廷棄已得之地含垢為民西戎背恩彼曲我直人懷此心勇氣自倍以攻則取以守則固天地且猶順之而况於人乎故臣願朝廷決計棄此然後謹擇名將以守熙河厚養屬國多置弓箭手於熙蘭徃還要路為一大城度可屯二三千人以塞其入冦之道於秦鳯以東多置畨休之兵以為熙河緩急救應之備明勑將佐繕修守備常若冦至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至庶㡬可以無後患也臣自聞西使復來謹采衆議以三事參較利害反覆詳究理無可疑是以輙獻狂言惟陛下裁擇幸甚貼黄臣切見二聖臨御除去煩苛天下之人想見太平之風今西戎已有向化之漸若朝廷靳惜蘭州等處堅守不與激令背叛使邊兵不解百費復興則自前苛政皆將復用太平之期不可復望深可痛惜伏乞陛下與二三大臣詳議其事以天下安危為念勿争尺寸之利以失大計則社稷之幸也臣切聞議者或謂若棄蘭州則熙河必不可守熙河不守則西蕃之馬無由復至而夏戎必為蜀道之梗臣謂此皆刼持朝廷欲必守蘭州之説而非國之至計也臣聞熙河屬國强族甚多朝廷養之極厚必不願為西戎所有若帥臣能以恩信結之統之以戍兵貼之以弓箭手又於熙蘭要路控以堅城臣恐西戎未易窺伺而西蕃之馬何遽不至乎至於蜀道之虞自非秦鳯階成等處蕩然無城池兵馬之備則西戎豈敢輕為此計臣謂此說亦空言而已臣又聞說者謂韓縝昔與北朝商量河東地界舉七百里之地以畀之近者䑓諫以此劾縝由此罷相今朝廷議欲以蘭州等處復與西戎無敢主其議者臣謂蘭州等處與河東地界不可同日而語河東地界國之要地祖宗相傳誰敢失墜舉而與之非臣子之義至於蘭州等處本西戎舊地得之有費無益先帝討其罪而取之陛下赦其罪而歸之理無不可不得以河東地界為比也【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為右司諌】 上哲宗乞棄蘭州 孫 覺 臣頃在諌職嘗議蘭州可棄兩次奏聞未䝉賜可切聞西人在館以蘭州為請而朝廷大臣議論不一或以為可棄或以為不可臣切思之二者皆有所見非茍而已也以為不可者以戎人難保棄信忘義今日得地明日侵邊未可知也與其割要地以利之而不能已其侵冒孰與守其要害而坐制其弊哉以為可者則以為蘭州之地乃彼所素有吾雖得之増兵益戍未嘗有毫髮之益而歲縻一百七十餘萬羌人又嘗大舉圍閉乆之乃罷終為中國之患而生西人之隙恐西人今請不已用兵未有已時二者所見雖不同然皆為中國計慮憂深思逺有志之士也以臣觀之今者朝廷之於西羌幸可乗其無事保養三數年間亦可以休息邊人困苦之弊萬一西羌不如所請跳踉桀驁如元豐時則臣知廟堂之上憂未艾也臣以為棄之便凡臣所謂棄之者非謂直棄以與之而巳葢欲於未與之時先與之要約西界寨柵徃時所謂要害羌人取之而去者有㡬令西人先以還我約束既定乃議與之如此則吾所得者亦不少矣伏望聖慈因其來請特與之勿牽於異議拘於常守而失此機㑹也漢宣帝明主也趙充國良將也以宣帝之明充國之老練其論羌事徃返至於五六卒從其䇿而事乃集廣謀博議古之人不免要在明主擇而行之【元祐元年上時為給事中】 上哲宗論西人請地 王巖叟 臣累月前嘗上疏論天下之大害曰莫如熙河蘭㑹之坐弊中國願陛下早圖之今聞西人入朝以請地為事陛下念生靈安樂逺乆之計深以此事屬謀國大臣而聞大臣議論參差無一定之策竊度聖心惑之未有以處臣以謂聽言之道必以事觀之則一言可決國家未開拓以前惟以信義為重夷狄之心不敢輕侮故邊患少邊患少故民力紓民力紓故人心安人心安故兵威彊兵威彊所以能坐制夷狄而不坐弊中國開拓以來以有限之財供無窮之費以無窮之費貪無用之地國力已困而不可支人心巳危而不可保兵威巳沮而不可恃於此時當修復信義為天下休息計豈可固執更増後日之患也昔漢桑羊輩請田輪臺之田以威西國武帝下詔深陳既徃之悔曰前有司奏請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獨也今又請逺田輪臺是擾勞天下非所以愛民也今朕不忍聞乃封丞相車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富養也今議者欲請留蘭皋而田之何以異此惟陛下鑒武帝之所以悔於終者早悔之幸甚至宣帝時魏相請罷車師之田元帝時賈捐之請棄珠崖郡唐相狄仁傑亦請棄四鎮立和斯婁為可汗又請棄安東却立髙氏李德裕亦請勿保安西是數人皆一時之賢豈不為國家惜威靈重棄其地哉葢不欲貪外耗内疲竭生靈徇虛名受實弊遺國家之患也今窮荒之地於國家之勢不以得為强不以失為弱識者皆曰去大患以自全乃所以彊耳夫得地不如養民防人不如守巳今因其有請而與之足以示懷柔之恩結和平之信又失此時後日兵連禍結中國厭苦而為腹心之患陛下雖欲舉而棄之將不能矣臣度議者不過曰十餘年間竭天下之力而得之寧忍一旦棄之乎此不知經逺者之論也夫已耗之民財已傷之民命既非悔可追矣而後日之患猶不處之於今則當何時而已耶又不過曰恐啓無厭之求益生邊患不如勿與此不知自處者之慮也夫彼求者無名則我報者有辭無名之求勢當自屈且彼雖夷狄既巳與之寧不知恩尚何無厭之請耶若有恩以結之猶恐其來則無恩以與之將如何哉臣聞開邊之初其費不可以數言罷兵之後歲歲常費猶不減數百萬一有騷動其將奈何陛下須念此皆出於中原生靈膏血夫中原者陛下據之以制四夷者也而以生靈膏血塗窮荒不毛之地欲為垂世長乆之計豈不誤哉此事萬萬無可疑惟陛下留神早賜睿㫁天下幸甚【元祐元年七月上時為左司諌】 上哲宗乞不妄動以觀成敗之變 范純粹 准樞宻院劄子諸路探報自秉常身死梁氏族人侵擅國事遂致諸部酋豪徃徃不伏變亂交攻日相屠害雖不住據逐處奏報終未見的確事情縁自來賊中事宜多是歸順人口通說事必真實慮兩界近上酋首因此變亂離析各懐去就或欲據元有州城自守遥託朝廷應援或欲率其部族直謀歸漢願為近塞藩籬若從而開納即慮展轉生事難保成功若一切拒之又慮反為它國所有為國患轉甚未審於當今邊情合如何處置致不失事機右三省同奉聖㫖令河東鄜延環慶涇原秦鳯熙河蘭會路帥臣宻切指揮㳂邊官吏若有投來西人如審驗得委知次第即仰相度可否収留仍更切厚與賞物募人逺探所有西界首領若謀歸嚮中國仰詳前項所問各以目今邊情向去利害縷細詳究措置條畫實封入急逓聞奏親自収掌不得下司今劄付臣准此 右臣除巳依朝命施行外伏詳詔㫖所問葢邊防機事而繫中外安危之本者如臣之愚顧何足以語此然臣蚤膺任使乆在邊陲採摭審料粗若有得伏見陜西諸路邊防自元豐用兵之後未即解嚴迺者秉常失職諸酋並奮相與吞噬未有寧日方其自顧之不暇尚能為中國患耶在朝廷正宜安不妄動用觀成敗之變今詔㫖以謂近上酋首或欲據元有州城自守遥託朝廷應援夫夷狄蟻聚鳥散盛衰無常先王列於荒服之外棄而不擾縻而弗絶御戎之䇿無以過此今彼酋豪於變亂艱危之時欲以内附為名而請朝廷為應援茍可而許之臣不知一日急難有請則朝廷將真應而援之乎應援之舉名正而理勝乎邊兵之衆樂援而悦行乎不為之援則害大信乎凡此數者皆不可不慮也聖朝方以安静治天下息兵止殺重農務本太平之迹始於今日尚何此䇿之議哉又詔㫖以謂或欲率其部族直謀歸漢願為藩籬昔漢武帝時降胡數萬仰給縣官天子出御府禁藏以贍之後日之害大不可救是知夷狄為欵附之名則中國受勞弊之實也今㳂邊諸路自元豐以來所納降羌無慮二萬口而老稚無用者十有七八増耗邊廪為害巳大其心之向背未可知故平日間有引而去者則警急之際安知其非謀也然則降羌之無益中國亦已明矣况彼之存亡興衰有未可知者異時彼事既定復有君長必曰前日某部某族某人之亡歸中國者我國叛人也奈何受之我今請之則朝廷將若為處乎豈不理屈而勢沮乎此又不可不慮也或謂彼既附我奈何不受何辭以却之臣以謂不然彼之部酋若有以梁氏之禍來告者若請兵於朝廷者若據地而願附者若挺身以降者朝廷當使邊臣諭之曰若主不幸爾乃臣子當盡死節之義善為若主討賊而巳尚何來告耶何但欲脱身而内附耶我之邊兵方備它盜而不為爾捕冦也夫如是則中國豈不甚尊而名體豈不甚正乎如此則彼於異時必曰我變亂患禍之中朝廷不乗我之不幸而存我有德接我有道尚得志而負之乎夫如是則朝廷之義豈不甚勝而彼之德我豈不甚重歟又詔㫖以謂若一切拒之慮為它國所有臣觀戎狄之性以種族為貴賤故部酋之死其後世之繼襲者雖雛稚之子亦足以服老長之衆何哉風俗然也惟秉常父子有國綿乆國人歸心焉今諸路諜者之言雖曰秉常之死不明梁氏之族侵擅國事此特目今之勢然耳若謂遂能滅李氏之宗而有其國則臣未之信也葢一國之衆豈無豪傑推李氏族子以繼後者乎豈遂甘心為梁氏屬乎臣以謂借使李氏遂有絶滅之禍尚當争奪反覆屠戮相仍曠日持久然後定也夫困獸猶鬭者冀其或生也彼有力者方互為争奪各將以衆自守乗隙而奮觀釁而動大必并小彊必吞弱縱未敢統一諸部豈不據一隅以自全固願束手為它國虜乎臣知它國未能遽有者㫁可識也借有亡命避患而它附者不過逋逃之餘種耳顧何足道哉夫夷狄相吞并者中國之利也若天祐聖世遂使此羌卒至離析凡力等而勢均者各據土地自為一部則於時庶㡬有思附大國者矣雖然大河之南横山之地必附於中國大河之北賀蘭之封必附於契丹酒泉武威之地必牽於西域葢勢力逺邇之異也昔呼韓裂為五單于匈奴分南北庭自是漢之邊候遂無匹馬之蹤我之所利正願如此故臣所謂在朝廷今日惟安不妄動用觀成敗之變者葢謂此也夫中國者禮義之所由出也臣願朝廷静占徃鑒處以禮義叅稽古昔無蹈後患深敕諸邊將吏使積粟養士勵兵戒嚴從容無為坐觀其變應夏國酋領及部族生口有欲歸漢者並依前降詔㫖一切約回決無收受以全中國尊大之體以破夷狄反覆之謀如此則詔㫖所謂目今邊情向去利害者臣愚妄意切以為盡之矣若夫一得一失小利小權私已喜功為國生事者非臣所知也伏惟聖慈特賜省察【元祐元年十月上時以直龍圖閣判慶州】上哲宗論前後致冦之由及當今待敵之要 蘇 軾 臣切見近者熙河路奏生擒果莊百官稱賀中外同慶臣愚無知切謂安危之機正在今日若應之有道處之有術則安邊息民必自是始不然將驕卒惰以勝為灾亦不足怪故臣區區欲乞陳前後致冦之由次論當今待敵之要雖狂愚無取亦臣子之常分昔先帝用兵累年雖中國靡弊然夏人困折亦㡬於亡横山之地㳂河七八百里不敢耕者至二百餘里歲賜既罷和市亦絶虜中匹帛至五十餘千老弱轉徙牛羊墮壞所失葢不可勝數饑羸之餘乃始欵塞當時執政大臣謀之不深因中國厭兵遂納其使每一使賜予貿易無慮得絹五萬餘匹歸鬻之其民匹五六千其民大悦一使所獲率不下二十萬緍使五六至而累年所罷歲賜可以坐復既使㓂因吾資以德其民且飽而思奮又使窺我厭兵欲和之意以為欲戰欲和權皆在我以故輕犯邊陲利則進否則復求和無不可者若當時大臣因㓂之請受其詞不納其使且詔邊臣與之徃返商議所獲新疆取捨在我俟其詞意屈服約束堅明然後納之則㓂雖背恩反覆亦不至如今日之速也㓂雖有易我意然不得西蕃解仇結好亦未敢動鄂特凌古棟戬之賊臣也挾契丹公主以殺其君之二妻棟戬死匿喪不發逾年衆定乃詐稱嗣子偽書果莊温錫沁等名以請於朝當時執政若且令邊臣審問果莊等以鄂特凌古當立不當立若朝廷從其請遂授節鉞鄂特凌古真汝主矣汝能臣之如棟戬乎若此等無詞則是諸羌心服既立之後必能統一諸部吾又何求若其不服則釁自彼作爵命未下曲不在吾彼既一國三公則吾分其恩禮各以一近上使額命之果莊等各得所欲宜亦無患當時執政不深慮此專以省事為安因其妄請便授節鉞鄂特凌古自知不當立憂果莊之討也故欲借力於西夏以自重於是始有解仇結好之心而果莊亦不平朝廷之以賊臣君我也故怒而盜邊夏人知諸羌之叛也故起而和之此臣所謂前後致寇之由明主不可不知者也雖既往不咎然可為方來之鑑元昊本懐大志長於用兵諒祚天付兇狂輕用其衆故其為邊患皆歴年而後定今梁氏專國素與人多不協方内自相圗其能以喘殘呻吟之餘久與中國敵乎料其姦謀葢非元昊諒祚之比矣意謂二聖在位恭黙守成仁恕之心著於逺邇必無用武之意可肆無厭之求蘭㑹諸城鄜延五寨好請不獲勢脅必從猖狂之後求無不獲計不過此耳今者切聞朝廷詔諸路敇勵戰守深明逆順曲直之理此固今之急務而詔書之中亦許夏人自新臣切以謂開之太易納之太速曽未一戰而厭兵欲和之意已見乎外此復蹈前日之失矣臣甚惜之今既聞果莊之捷或漸有欵塞之謀必將㳟很相半之詞而繼之以無厭之請若朝廷復納其使則是欲戰欲和權皆在彼有求必獲不獲必叛雖媮一時之安必起無窮之釁故臣願明主㫁之於中深詔大臣密勑諸將若夏人欵塞當受其詞而却其使然後明敕邊臣以夏人受恩不貲無故犯順今雖欵塞反覆難保若實改心向化當且與邊臣商議茍詞意未甚屈服約束未甚堅明則且却之以示吾雖不逆其善意亦不汲汲求和也彼若非心服而來吾雖蕩然開懐待之如舊能必其不叛乎今歲涇原之入豈吾待之不至耶但使吾兵練士飽斥堠精明虜無大獲不過數年必自折困今雖小勞後必堅定此臣所謂當今待敵之要亦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今朝廷意在息民不憚屈巳而臣獻言乃欲艱難其請不急於和似與聖意異者然古之聖賢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之未嘗直情而徑行也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取之必固予之夫直情而徑行未有獲其意者也若權其利害究其所至則臣之愚計於安邊息民必久而固與聖意初無小異然臣之愚計切度朝廷之間似欲以畏事為無事臣切以為過矣夫為國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弊與生事均譬如無病而服藥與有病而不服藥皆可以殺人夫生事者無病而服藥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藥也乃至鄂特凌古請人人知其不當與而朝廷與之以求無事然事之起乃至於此不㡬於有病而不服藥乎今又欲遽納夏人之使則是病未除而藥先止其愈㡬何臣於侍從之中受恩至深其於委曲保全與衆獨異故敢出位先事而言不勝恐悚待罪之至【元祐二年九月上時為翰林學士】 上哲宗論禦戎之要 范 育 臣切以禦戎之要防患在於無形制勝在於未然患至而後圖安未有不危者也兵交而後求勝未有不敗者也臣觀本路有無形之患其端巳具其憂甚大臣䝉朝廷假以方面之寄容身自謀依違不言使患至形成上貽朝廷憂下為一方害則臣上負明主不忠之罪大矣故臣敢極陳其説臣伏見近朝廷詔本路與夏人分畫疆界依綏德例非所賜城寨外以二十里為界通逺軍定西通西榆木等城寨朝廷指揮賛邊相照取直西人執以逐寨外取二十里蘭州智古星舒堡前日朝廷令常作守據之計本路按視合取二堡外立界西人指為非舊堡寨要自龕谷寨打量此二事若朝廷從夏人之請則於本路邊面形勢有無窮之大害若不從夏人必起兵争占有害今日和議而西兵未有可息之期臣請陳其故葢定西北與夏人接境通西榆木等處則賊境在東若皆取二十里則今日所棄邊面多者已三二十里所徙弓箭手已數百千户失膏腴之地數千畆又定西孤絶賊兵可從中㫁其歸路其勢決不可守則通逺之邊面所蹙不啻數十里而賊兵毎出可至通逺通逺受敵則熙河一路有扼吭不通之患矣蘭州向藉質孤勝如川地五十餘頃皆膏腴上田有水泉可以灌溉其收畆數斛無慮置弓箭手三千人昔之堡障未立不敢就耕而以名目占坐不去者已千有餘人若從龕谷二十里為界則二堡之地皆不可耕蘭州捨此北距河南介山東西境壤無餘其耕種之地既不足以自食其州粟日益貴費日益廣又况賊兵一出則立至州之西野増兵備無時而巳豈不危哉此所謂從夏人之請於本路邊面有無窮之大患者也臣訪聞定西一帶川原廣濶哈瑪爾所居西市夏人置倉以積穀智果星舒川偽號裕勒珠自歸本路土人皆走天都山及㑹州之境地瘠人貧未嘗一日不回思其地又聞夏人常使北方之人自謀争奪之計昨正月中西界所差分畫首領與邊臣議論不合而去今其再至探得集兵數萬屯於境上時出遊騎道不遜之語度其意葢將必争而後已雖至於用兵廢絶和事皆且不顧此所謂不從其請將見兵拏而不解未有可息之期者也以臣計之不與則用兵雖速而患小葢吾邊有易守之形也與之則用兵雖緩而患大葢吾邊有難安之勢也然此二者不可不慮也臣請終言之切聞青唐鄂特凌古以簒得國朝廷既行封爵常與夏賊伺謀冦邊賴朝廷威㫁邊將出兵生擒果莊㫁河橋以挫其鋒遂寢姦謀納質效順息數歲之邊患今聞卾特凌古常疑其下有怨讎之謀日圖誅殺易置首領且與夏賊結約甚懽遣人徃夏國詰其與漢和激其用兵之意葢夷狄氣既同其嗜欲既一犬羊之黨勢必相為而又鄂特凌古簒於前梁沁布簒於後昔也相視而成其謀今也同心而濟其惡理必然也臣恐二賊締交夏賊出兵通逺金城之郊本路嚴兵以禦之里賊又出兵河岷之郊則本路分兵而力不給朝廷方且益發兵増備不知㡬何而止也商者不得安於途耕者不得安於野則所仰之粟不知㡬何而足五州之境邊面二十餘里二賊據吾腹背嵗嵗不可弛備一日不可減兵備其東則西出備其南則北出左提右挈四面受敵朝暮相救不暇一有交兵則五州之勢岌岌乎皆有動揺之憂又况萬一至於敗撓不可支可不慮哉此臣所謂無形之大患可為朝廷之憂者也以臣愚計欲防此未形之患必制勝未然之術臣願朝廷垂聴無忽臣昨累經畫青唐邈川利害朝廷未賜俞允近鄂特凌古再召温錫沁愈懐疑懼邈川人情亦不安又殺廓羅族四人錮其囚首及勾嚨布恪克嘉首領托薩魯新族其人户不從遂拘執首酋致有五百餘户走河州界約欄未去自朝廷除結斡磋鎮州刺史勾在青唐拘留不還又勾界邊䇿巴克嘉勒亦留青唐其國人携二酋長憂懼愈甚於前又近探得鄂特凌古病甚或云死匿哀不發欲踵前日簒棟戬之迹此逆酋之暴虐與人情之怨叛較然可見矣臣觀夏賊之邈川地近而形勢便青唐情通而利害同彼兩地之動息夏人知之固熟徒以沁布始簒及疆議未決故遲遲計未發爾使其志得謀行移兵以舉邈川併青唐若振槁木之易其為西邊大患臣前日已嘗具奏於朝矣就其未能二賊方且合謀為患如臣所陳其勢必矣臣又聞古人善為謀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本路欲與夏人交議地界當賊兵之鋒而争口舌之勝臣未見其可也不若緩其所當争而出其所未發先為之計發夏賊之謀而絶其交乗青唐之變而定其國用臣前䇿納趙醇忠繼棟戬後醇忠既立忠順戴漢因撫諸酋悉皆内向則二賊之交絶矣棟戬繼世人心皆服虐亂既除國内舉安則青唐之變定矣夏賊失青唐之援則有背腹之憂本路得邈川歸順則有形勢之利彼之所恃者復在我吾之所患者復在彼如此則區區之夏賊將假息於巢穴而不敢窺吾邊鄙通逺金城之疆錫之則為朝廷之德不與則亦不敢争吾兵不用而可以制夏賊之猖獗平西賊之禍亂威行萬里義服四夷雖唐虞三代之禦戎不是過矣將見本路州民有卧鼓息鋒之安趣耕稼而成樂俗矣復何邊患之憂哉此所謂制勝於未然之術也臣伏思朝廷大計務欲安邊息民不用兵革臣為此謀其始惟䕶趙醇忠假兵力因其人心助其聲勢過此以徃更不煩兵其津遣趙醇忠鎮撫部族合措置事件如䝉朝廷賜可乞别具條析聞奏次臣雖述此利害或恐更有未盡事理朝廷若行詰問却致徃復已依近降朝㫖選差本司幹當公事种朴乗逓馬赴闕詣三省樞宻院禀議去訖伏乞朝廷檢㑹臣累狀及今奏事理早賜處置指揮【元祐五年正月上時知熙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三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遼夏十二 上哲宗論弃地非便 上官均 臣切聞春秋傳曰徳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是知先王之治天下其待中國與四夷其道固異何則夷狄天性桀驁恃遠負險中國弱則先叛彊則後服專以恩養則倔彊難制其勢使然也臣切觀自陛下臨御以來懲前日邊臣拓地邀賞之而大臣采宋璟不賞邊功之說務以息兵養民為事德意可謂至渥矣然自朝廷納西夏貢使復與嵗賜恩禮不為不厚而戎人驕恣傲然無懷服之意遣使請地邀求無已乃知非恩之不至待之不勤其在於姑息之太過耳臣聞威過則怨恩過則驕怨則懷必死之心驕則有無厭之求昔先王之御夷狄知威之不可獨立故假惠以濟威知惠之不可獨行故須威以行惠然後夷狄且懷且畏無怨望輕侮之心今戎敵之情驕傲已見大臣務以息兵省事為意前日遽弃㳂邊四寨以塞其請而戎心無厭邀請益甚不知大臣為陛下計將與之乎將拒之乎與之則地日蹙而威日削適足増其虎狼之氣終不能使之屈懾柔服以聽命令漢鼂錯明於邊事嘗曰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又遺以土地以驕其氣乎臣聞兵以誅驕暴驕暴去則無所用兵政以治事事息則無所用政驕暴未去而遽寢兵事未治而欲無事是為畏事茍安之計其極必至於用兵多事勞内外而後已昔漢因循以成七國之禍唐厭兵以成藩鎮之彊此前事已然之驗也戎夷之情臣雖不知邊鄙之事臣雖未嘗習然士大夫自塞徼守官罷歸京師者訪聞非一皆如臣言又以古驗今戎敵之情宜不相遠故臣敢為陛下反覆陳之臣願陛下詔敕大臣虚懷訪問塞上罷官與知邊事之臣參伍稽考當得其實則羌人萬里之情可以坐見矣臣聞練兵選將積粟三者禦邊之急務厚賞重禄勸士之要術朝廷嘗敕邊郡為五年之蓄不知今日之積其數幾何不可以不預計矣夫犯彊敵冒白刃士卒不顧死者利厚賞也前日薄首級之賞務以息邀功之士而不知非厚賞不足以使衆此不可以不講也伏願陛下詔諭大臣簡略細務留意安邊大計却羌戎無厭之求講練兵選將積粟厚賞之術遣知邊事可信之臣按察塞徼以詳守禦得失之實儲蓄卒伍之數明誡邊吏以朝廷之意羌虜柔服則治兵積粟以備之桀驁侵軼則邀擊前後以挫之退不得畏縮以驕其氣進不得興兵以費吾財張大天威赫然示戎狄不可侵犯之意則士氣日奮戎心日消四夷無侵陵之患中國有泰山之安矣夫先患而謀則有餘後事而計則無及此天下大計惟陛下留神蚤加詳擇 貼黃臣切聞西夏見今所爭蘭州塞地皆控扼戎馬要路若茍容目前無事全不計校輕以付與中外之議深恐戎人虚長驅煕河數郡孤立難守為害非細臣切意大臣之計務欲安靜無事故曲從其意若異時戎心無厭繼欲請熙河故地不知何詞以拒之臣訪聞㳂邊得替官員皆以為敵人之情驕則愈橫今以旁塞要地付與徒自去其藩扞長敵人彊悍之勢如傅虎以翼借冦以兵不唯無益適足為患為今之計不若治兵積穀選將厚賞畫地而勿與尺寸使戎心曉然知朝廷之意中國之彊不敢輕犯願陛下詢訪執政大臣今以塞地與之不知果能使西夏懷惠無異日之患否不可必則是徒失險阻為乆遠之累如夏人以故地疆界為言則邊將盍荅以靈州亦朝廷故土西夏若還靈州中國亦償以故土如此亦足以折其無厭之情兹邊陲安危之計宜博訪審慮庶無後悔貼黃臣愚所言非欲興兵生事蓋西戎驕倨請求無厭若不講飭邊備折其貪冒之意其勢必至侵犯塞郡勞師費用困中國伏乞陛下詔諭大臣以消未然之患【元祐五年六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哲宗論息兵失於欲速 范純粹 臣伏見熙延兩路與夏國所劃封疆至今未決外議謂朝廷務在息兵失於欲速故狂冦要索日益滋彰雖聖朝懷來四夷固為上策若邊臣不究利害但務委隨則國體事機不無虧失何以言之自二聖臨御之始夏人來朝繼而秉常訃哀乾順嗣立使者往返五六賈販貿易隨已豐富雖修好甚恭蓋亦為自資之計耳在朝廷固宜開納容彼自新然於處畫土疆未經決議當徐觀向背以察姦謀而朝廷即遣使人往加封冊欲速之意為賊所窺果致侮慢使人不即稱謝起兵入冦延渭被殘反覆不恭宜在誅絶後日復有所請但可一委邊臣與之要約示以閑暇使望望焉唯恐朝廷之拒而不納也則輕重之權豈不在我乎所謂要約者凡疆界之地與夫後日之可慮者皆當條畫具盡必使異日莫得而變也事既審決邊臣始以謝罪請盟之狀聞于朝廷然後明詔中外貸其既往之罪聽其乞盟之請歸吾陷賊之人賜汝既許之地如是則朝廷之體豈不甚尊而制冦之策豈不甚簡歟昨不為此計而聞其有請即許造朝此又欲速之意為賊所窺者也使人既至朝廷凡朝夕議論往復酬對寜不知皆廟堂謀臣之言乎是顧接太重而許可太輕此又欲速之意為賊所窺者也朝廷既許以陷虜之衆易新造之壘人有品色多寡之異地有形勢遠邇之差約當素明謀當素定必皆著見于書然後受人割地兩相付與而彼尚何能為乎今謀不素定約不素明彼以疲殘百餘人塞命而已我乃不復較問亟以四壘付之則彼計固已行矣聞四壘付之即已平徹而熙延二境始議畫疆固不晚乎欲速至是其理固然外議但見朝廷旌賞邊臣竊意朝廷謂事已平無足慮者豈以其目今貢奉不爽謂其無事乎彼貢奉不爽者是復為賈販計耳恐不足恃也前日事之已然者固不可追今日事之可為者若審計而徐圖之未晚也如聞夏賊於塞門金城之地重有邀求之請聲言與西隣為合從之謀將以動我外議恐朝廷不以為重而輕弃之信如是則欲速亦已甚矣朝廷所以謂金城塞門為不可弃者非以兩孤壘之為利也謂其形勢險阻足以藩籬邊徼土田沃壤足以贍給邊兵也利害所係它壘莫比故獨不在給賜之限今畫疆之議乃欲茍目前之小休弃形勢之要地舍數千戸已耕之土斷數百里斥堠之衝屏蔽無餘出門遇敵道路梗塞運餉難虞孤壘僅存我將安用譬猶欲保一身而捐去四體是大不可也然則前日詔旨所不予之地徒虚名耳且彼之所求我必與之臣不知真足以厭其所欲而不為他日之患乎失要害之地濟無厭之求虧國體勢墮賊計謀養虎開端不可不謹臣伏思邊隅設警迨今十有餘年不為不乆也朝廷不惜十年之費不憚十年之勞而務為堅守者何哉為形勢人民惜也今日之議信如所傳是能乆而不能近也前日諸路大舉雖覆巢之計尚能為之今安以待敵而屑就如此是能大而不能小也能大而不能小能乆而不能近弃前功於垂成開後艱於不測臣切為朝廷惜之臣願朝廷舍其淺近計於乆長其所取予並以元降詔書從事如其偃蹇置而不問但飭邊吏嚴備如昔希功造事則固所不可䕶邊待敵則宜無甚難以區區内亂之小羌尚能與中國乆抗乎期以嵗年決可竟事在朝廷不惑而已臣聞自陜以西議者靡不知此而莫有為朝廷言者是亦以出位為誡耳雖朝廷前此議論邊事專委鄜延它路邊臣無得干預而臣任忝帥寄職在論思今以所得衆人之論妄進狂說則亦未為出位也伏惟聖心採擇不勝大幸【元祐五年七月上時為環慶路安撫使】 上哲宗論地界 蘇 轍 臣前後四次論熙河處置邊事乖方乞移范育种誼差遣至今未蒙施行然臣前論止言見在措置之非未及已往根本之失若黙而不言切恐聖明尚有未燭再三煩瀆罪合萬死臣切觀朝廷指揮方夏人猖狂冦鈔未已則務行姑息恐失其心及夏人恭順朝貢以時則多行邀求茍欲自利以此凡所與奪多失其宜何者元祐三年朝廷遣使往賜策命而夏人公然桀傲不遣謝使再遣兵馬蹂踐涇原朝廷方務遵養不復誅討於四年始復遣使奏乞以所賜四寨易塞門蘭州朝廷雖不聽其所乞然即為改易前詔不俟分畫地界先以嵗賜予之仍令穆衍以三省樞密院意旨開喻來使及言所納永樂陷没人口既經隔嵗月或與元數不同並許據數交割及所立界至雖有自來遠近體例或山斜不等不許邊臣固執爭占凡此三事皆夏人奏請之所不及而朝廷迎以與之者也鄜延路乞依夏人所請用綏州舊例以二十里為界十里之間量築堡鋪十里之外並為荒閑近黃河者仍以河為界朝廷一一聽之臣切見先朝分畫綏州之日界至遠近責令帥臣相度保明往反審覆乃從其說今所畫界首起鄜延經涉環慶涇原熙河四路朝廷更不委逐路審覆即以延安一路所見便利指喻夏人號令一布無由復反至今夏人執以為據此則臣所謂朝廷方夏人猖狂冦鈔未已則務行姑息恐失其心者也至於熙蘭所請欲以蘭州黃河之北二十里為界臣切謂過河守把勢已艱難侵占蕃地理尤不可仰料朝旨必不敢依唯所言定西通西通渭等城外弓箭手耕種地遠者七八十里近者三四十里不可以二十里為界邊臣雖為此說然議者或謂蘭州每遣弓箭手耕種此地輒為夏人所殺若言已耕者則弓箭手必有名籍所得租課嵗入幾何二說相違理難遙度要須以此先與夏人商議各從逐路之便不可以二十里一概許之朝廷既失先事籌量及號令已行乃欲追悔先後皆失遂生厲階而熙河帥臣與其將佐乃敢不朝旨於元請之外修星舒智古二寨二寨既於元豐五年廢罷具載九域圖志見今無使臣兵馬住坐而妄謂夏人舊繫守把朝廷從而助之以九域圖志為差誤以吏部見差管幹二寨弓箭手道路巡檢使臣為守把臣謂茍以此誑惑中朝士人可耳若欲以此塞夏人之口而伏其心恐未可也此則臣所謂朝廷方夏人恭順朝貢以時多方邀求茍欲自利者也然臣切妄料朝廷之意星舒智古二寨必難再修定西通西通渭三寨二十里以上界至亦無以取必於夏國蓋朝廷嵗賜既於無事之時空以與人及此緩急無以為重所謂差之毫釐繆以千里也然則地界之事要必相持不決遇有朝貢使介復來秋冬之交賊馬肥健時出冦略受侮夷狄何時已耶如臣愚見欲乞檢會前奏移降育誼置之它路别擇名將謹守大信且修邊備本路疆界之議實非見今守把者可推以與之以信前約其他則令推公心各具長乆計條列聞奏然後朝廷擇而行之則煕河尚可得而安也今臣觀朝廷初無定議方熙河邊釁之作也急召帥臣寘之戸部及臣言賞罰失當則急復遣育還帥熙河至如种朴本與育誼共造邊隙今乃移朴涇原獨留育誼若以召育為是則今遣之為非矣若以移朴為當則獨留育誼為失矣政令如此終安適從徒遣孫路穆衍之流往彼相度朝廷大計豈可取決衍等之口萬一敗事雖戮衍等何補於國臣前上言唐李徳裕議討劉稹同列有異議者徳裕請曰有如不利臣請以死塞責今中外皆謂守信固盟中國之利若大臣有欲專任育等不顧邊患者臣願陛下以徳裕之請要之若能如此即用其計事定之後案行賞罰今臣言巳竭勢不能回不審陛下嘗以臣前說要之否邊事至重安危未可知唯陛下留神而已臣以孤忠誤蒙拔擢不敢不盡所懷以孤任使然觸犯者衆死有餘責【元祐五年八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不可失信夏人 蘇 轍 臣聞善為國者貴義而不尚功貴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以為弃義與信雖一快於目前而嵗月之後其害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昔晉文公圍原命三日之糧原不降命去之諜者曰原将降矣軍吏曰請待之公曰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民所亡滋多退而原降晉荀呉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呉弗許左右曰師徒不勤而可以獲城何故弗為呉曰吾聞諸叔向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三月鼓人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脩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勤民而頓兵何以事君呉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世俗言之此二人者可謂踈於事情而怠於功利矣然要其終文公以霸天下荀呉以强晉國則信義之効見於乆遠如此臣切觀朝廷之所以御西夏者可謂異矣方元祐三年既受冊命不肯入謝再以大兵蹂踐涇原大臣畏之明年遣使請以所許四寨易蘭州塞門朝廷雖不許大臣務行姑息不俟其請而以嵗賜等事許之一嵗所賜凡二十萬夏人仰以為命雖以一嵗之入易蘭州塞門可也而奈何與之蓋自失嵗賜以來朝廷蕩然無復可以要結夏人者然此既往之事臣不復追咎矣頃者夏人既得嵗賜始議地界朝旨許以見今州城堡寨依綏徳城例以二十里為界十里外量置堡鋪其餘十里為兩不耕地約束既定大臣中悔又欲堡寨相照取直議猶未定而熙河將佐范育种誼欲於見今城堡之外更占智古星舒二堡大臣僥倖拓地之功不以育等為非從而助之尋為夏人所破所殺兵民皆不敢以實聞繼修城門再被焚毁其事至今未定然夏人迫於内患不敢堅抗朝命許以照直為界其言猶未絶口而大臣又悔欲以堡鋪之外對留十里通前共計三十里此命既出有識之士以為失信太甚非中國之體若使邊臣稍知義理必不忍自出反覆之言以彰不信幸而夏人終以内患未解不欲違拒黽勉從之十里之地得之不足為强失之不足為弱雖小人以為得計而君子謂之失策何者要約未定今嵗已添屯重兵前後十將有餘十將之衆凡五萬人使五萬人西食貴粟其費已不貲而夏人順否又未可必雖復暫順要之乆遠不信朝廷為患何所不至然此亦既往之事臣復何言哉臣之所憂但恐大臣狃於小利睥睨夏國便利田地貪求不已訪聞近遣穆衍與邊臣計議既欲取智古星舒兩城一帶良田凡數十里又欲與秦鳯路隴諾城與熙河路定西城照直地僅一百里規畫極大聞者驚愕若此謀復作夏人不堪其忿竊出作過我曲彼直何以禦之且先朝用兵所得四寨朝廷猶務息民弃而不惜况於其餘何足計較在兵法有之曰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又曰利人土地寳貨者謂之貪兵貪兵者破今之所為正犯此禁臣切怪大臣皆一時儒者而皆弃所學貪求茍得為國生事一至於此外人皆言前後計畫皆出种誼誼本小人安知大慮而舉朝廷以從之乎要之不出數年此患必見患至而後言言雖易信而已無及矣伏乞陛下以社稷生民為念斷之於心止其妄作則天下幸甚 貼黃添屯數目臣見陜西轉運使李南公言自元祐以來朝廷不起邊事凡自前邊臣欺罔殺略熟户計級受賞鹵掠財物私自潤入及邊民幸於擾攘買賤賣貴如此等事皆不得為故上下鼓唱願有邊釁凡此皆姦人自作身計非國之利也今星舒智古等處良田實西邊第一等膏腴豈我獨知以為利而夏人不知耶彼知愛之則不免於爭爭端一起則兵革不息此正墮邊臣之姦計矣臣訪聞夏國柄臣梁乙逋者内有簒國之心然其為人狡而多筭寛而得衆方欲内安豪酋外結朝廷竢内外無患然後徐簒取之所以朝廷近日打量地界前後要求反覆而乙逋一一聽從盖見議地界止於二三十里之間於彼國不繫利害故也今朝廷若見其易與因而别有大段求索使彼不能堪忍或至忿爭兵難一交必非朝廷所願至此而後返欲求和則所䘮多矣【元祐五年十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徽宗論進築非便 范純粹 臣伏見陜西河東㳂邊諸路拓地深遠城守増多凡邊臣始議經營利害之實與夫朝廷處決之計臣固不得與聞而它路形勢之狀保明之計臣所未嘗親見者亦不敢輕議唯是河東一路臣忝領帥任雖止百有餘日而承乏鄜延亦既累月耳目聞見略已詳熟誠心所得義不蔽欺切惟兩路凋殘困於進築在公則所費金帛緡錢不知其幾千萬内外之力既已匱竭此朝廷固亦究見不待臣言而後知在私則大兵之後洊有凶年雖去嵗夏秋兩經豐穰而物價未甚減少如鄜延路新城堡砦今春糴買米斗猶有至一貫四百文者則一方艱食可以槩見春冬苦雪饑殍縱橫士卒疲羸鶉服過半其月得料錢不足充一飽之費民之窮從此可推唯是浮游贓貪之人欺天罔上盜竊名器大得所欲賤者既貴貧者既富閭閻小子略遂封侯之望而掉臂散去者又不知其幾千百人也所拓之地疆界遼絶由是封堠有去城砦一百五六十里去處必欲責巡捉人馬頻至境上則裹糧露宿曠日不返奔走疲衆情厭苦若欲休養士卒則新地之内無復人迹將士觀望不敢有言朝廷欲墾闢新疆毎路置提舉官招刺弓箭手以資兵備而所得多浮浪闕食之人唯幸借貸種糧牛具等錢而隨即逃亡臣在河東路勘會得一季之内逃亡至四分今至鄜延考究得提舉弓箭手官石杏所招人計六千九百五十一人内已逃亡過二千八十八人地未加闢而所失財用亦已多矣是未見得地之為利也鄜延一路前此頗以招納為事臣今契勘自紹聖三年後來計招到夏國人口共一萬一千五百餘人其中丁壯纔及三千自餘皆婦女老小之數並計日給食内已得班行名目人皆給料錢驛劵嵗費極廣錢粮浩博若謂可以分彼兵力則一國之衆豈以三千人為重輕若謂使可以致彼離叛則前後招納甚乆而未嘗小驗平日莫測心腹間輒叛去不唯出入之時決不敢保其為用而緩急之際内變可虞邊防機事靡不傳洩由是推之安知其非謀也哉是未見得人之為利也新地之内既有城堡之備莫非先計兵力今計鄜延一路新舊城砦二十七處合用守兵六萬三千然秖是依守禦之法計地步排立之人而出竒禦敵畨休固守者未在此數新壘守人既不可闕餘雖舊砦亦當足兵有如金明最是近裏廼者賊至屠戮無遺則知不問城堡之新舊舉不可乏人而後可以責其固守也自夏人納欵以來朝廷已將戍兵將吏十減六七今諸城堡砦守禦人數未及合用十分之四若將來稍有警急則兵備何以自全若萬一再遇凶年則嵗用何以取濟是城守之計為甚可憂也議者以謂夏人力屈情見既極恭順請命率職誠服不渝邊患封疆自此大定臣愚不善料敵未敢信然而日夜區區私憂國計何者在彼國勢恐尚惜諸路所取之地在人常情恐未忘積年所結之隙今雖修貢而未及疆議者良有以也乃養力待時聊以自欵耳蓋歲額賜予至于來朝商販所得甚厚而又諸路塞上博易公行度彼二三年間事定力全則必先以畫疆為請一語不契決復盜邊臣恐朝廷未可以今日之迹遂為奠枕之安虜情深狡為甚可憂也臣以謂開邊之初昔固神速善後之計今實艱為雖得地得人未見稍利而邊備實可寒心臣不敢茍無事於目前乃所願圖安於永乆若一路城守朝廷可以増足戍兵増戍之兵朝廷可以長足歲費則臣雖疲懦敢不竭心庶幾上遵廟謀聊可居職今守計不備而無兵可増縱有兵可增而財用方窘以此禦冦豈臣敢當它路事宜度不殊此措置宜先於機會豐凶難測於天時伏望聖慈曲賜軫惻内量國力外察邊情深詔大臣更為遠慮明降畫略以杜艱虞臣於神宗皇帝在御之時數陳兵議後於哲宗皇帝臨朝之日復論土疆或賜優容或因而坐廢有干典憲實出狂愚今者再被使令未忍便為緘嘿不唯身任憂責况復職在論思雖置散投閑固重覆車之戒而納忠叙事詎忘體國之心【建中靖國元年五月上時以龍圖閣學士知延安府尋移知永興軍十月坐朝廷方選將治邊而不能飭兵務穀克謹邊備數於奏章有沮壞之議落職知金州】 上徽宗論進築非便 張舜民 臣伏以陜西河東自紹聖二年用兵至今首尾六年進築未畢覆軍殺將縻費錢糧不可勝紀每築一城自帥臣已下増秩賜金號為賞功竊按春秋之法凡稱城者謂既得其土地人民然後城之以宅人民耳今則輕師潛入三五十里以至百里乘敵人未覺之時數日之間茍脩草創亟聞朝廷盜取功賞然自城門之外依然賊境以一徑内通晝日挾兵張弓非百十人不敢行是真謂之城乎其初帥司制置經畫每一寨屯三千人守禦計置糧草厚破公使以來吏民不旬月間人兵復抽去草糧未盡計置公使亦遂裁減其已居官吏人民日夕憂恐不成家計亦有修築逾年至今未有人居止者其兵將吏民彼此相諭本不為修築開邊止為沽將帥之賞而已以致工作苦窳守禦繆悠若夏人一來不攻自破此皆邊人之語也朝廷髙遠詭冒百端上下相䝉以致如此昨元豐年五路出界既而回軍神宗皇帝欲自涇原路胡盧河川築十五堡以通靈州以其功賞浩大尋亦罷之五路入界所降御前劄子畫一指揮第一不得修築城寨深慮邊臣幸賞也李憲築蘭州雖不按法然勘劾逾時終亦不賞范育帥熈河築定逺城用錢糧五十七萬當時言者以為百萬論列紛紜二年不已今既河東陜西六路進築五十餘城亦何止涇原十五堡也其一寨之費何止定遠百萬耶又自軍興已來闗中嵗饑流亡莩餓十室九空鹽池之利居天下之半一旦失之夫以軍事方興值累年災歉而又失大利天意可見也故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今三者皆不得其一而堅以罷將御老師役饑民争曠土而不變者未之有也煕寜中李復圭帥環慶因出軍散鞋錢以其半尅還舊欠衆兵喧呼潰叛而出闗中騷然者逾時不能定今則六年妄作曽無一人譁語此廟社之靈也毎一思之使人不寒而慄用是廟堂之上日進諛言蔽哲宗皇帝聰明以謂夏人之勢至衰至削中國六路進築而無敢有抗晏然自得不復計慮此尤可憂者也臣且以近事明之紹聖三年秋九月夏人大舉冦鄜延號一百八十萬破金明圍延安陵轢諸寨種落為之一空至四年便為衰弱不能舉豈今年一百八十萬而明年徑至衰弱如此者乎雖甚愚之人亦知之廟堂執政大臣亦知之姑為此說專欲蔽上之聰明也大抵夏人用兵皆本元昊之法先謀而後戰吝嗇財用愛惜人命與中國政相反中國六路進築天下困夏人坐觀不遺一鏃臣敢望陛下止以此觀之不問可知矣夏人謀深不同中國彼一旦謀成力辦揺尾南鄉凡新築之城創開之地未有能不失者臣未死可以服妄言之刑矣願陛下以三年待之河東之人自古不曽流移以其勤儉為生少經力役今則流徙太半長安陜華米斗一千鄜延麥麫一秤二貫三百皆足陌也自西京以封樁錢糴米運至鄜延每石為錢二十貫有畸古先有是乎闗中之民十無四五以今日之勢而猶貪無用之空土非賣國而何故臣今日之說敢望陛下速罷兵養士懷民也不然將有變矣不易帥不能罷兵不乆任漕司不能養士五年罷兵十年懷民恐瘡痕猶未合也古之善兵者其君莫如漢光武其臣莫如唐李光弼光武每發兵必増白鬚數莖光弼每臨陣常置短刀靴中人或問之光弼曰吾天子三公不可辱於賊手萬一敗北則當自裁也以光武光弼之飽戰知兵獨如此之難是何江湖書生足未嘗履邊塞目未嘗見兵革耳未嘗聞金鼓一旦輕率緫戎容易取敗貽憂君父殘害生靈曾不至於自焚者前所謂廟社之靈也紹聖三年秋臣赴任知潭州登對故嘗析陳於哲宗皇帝之前因及神宗皇帝感疾之由天顔顰蹙乆之屢蒙歎韙然當是時猶未至於如此其後卒不見施行為左右大臣所蔽也故善御者毋使窮其力善牧者毋使擾其羣力窮則車敗馬傷羣擾則瞻前失後靜思至此雖有智者不能善也方今天下之事大且急者無甚於此伏望留神三復考驗施行【建中靖國元年上時為吏部侍郎】 上徽宗論河北備邊五事 張舜民 臣猥以衰疾繆塵聖選使待罪邊陲平時責任固已非輕况當遼人新舊之交河朔累年饑流之後使遼人盟好如昔無致渝變更不復論儻使有毫髪好惡不同前日便貽中國深憂以臣觀之今日河朔之勢正如陜西寳元康定之前將不知兵兵不知戰一旦倉卒不可枝梧邊臣若預為振舉則謂之張皇而朝廷亦自不容若依舊宴安號為無事則綱目日見頽廢有不勝舉之憂故凡議河朔之政者以今日為最難此臣所以不敢緘黙必為陛下陳之也其當急務者略有數端故曰選將兵擇郡守添兵額蓄財用謹探報數事修立則邊備之術已過半矣茍行之得策亦無張皇生事之患今臣輒有所請敢望陛下留神省覽特賜主張應副則事無不集若委之有司援條沮難則無復機事矣謹别具開析奏陳 選將兵 凡言河北軍事者必曰將驕卒惰將不知兵兵不知戰此上下所同知也或者欲為之整齊訓練之則必曰河北軍情不同也稍急則生變此中外所共患也又為將者多是膏粱子弟畏河東陜西不敢往盡欲來河北百年之間未嘗知有烽火之警雖有出屯不離本路唯是優游暇日安得不驕且惰也近日朝廷將河北將兵遣戍陜西甚得均勞之䇿臣欲乞陛下特賜指揮將河北將兵輪那出戍河東陜西却將東西京將兵專戍河北以補河北將兵出戍之闕仍比之他將少促代期所貴平時則知有道塗往還之勞緩急則知有出入戰陣之事 擇郡守 勘會河北㳂邊州軍自兩地講好以來迨今百年雖號為邊郡不知有戰陣守禦之事唯是飲食宴樂優游暇日而已以此凡智古公平竒特之士莫得而居之以至城壘器械凡所謂軍中之職不復講脩相習宴安乆已成俗臣伏乞陛下特賜指揮將河北㳂邊知軍州及將副選擇脚色内曽經三路㳂邊城寨將佐及累有戰功内知州軍曽實歴路分都監資序人充仍舉行自通和以來河北㳂邊知州軍條貫所貴緩急之際不致誤事 添兵額 本朝自南北通好已來定州路兵額常及十萬爾後日見銷耗至熙寜元豐以前定州猶不減二三萬人後因封樁禁軍闕額錢糧朝廷唯務封樁數多轉運司利於銷兵省費更不一切招填因致邊兵日少即今春秋大教盡數不及六七千人定州最為河北屯兵之處尚乃如此其它州軍即可知矣咫尺狄境聲迹相聞使形勢如此豈得安便皆由邊帥不思經乆利害憚於建明朝廷不復以緩急倉猝為慮定州馬步禁軍共三十一指揮近年每指揮減作四百人仍招填不足臣今乞將逐指揮人數却復舊額定州依乞元降朝㫖常令及二萬人仍乞於京東西路招刺添填專置官催促所貴稍遠北邊不致張皇 蓄財用 勘會河北累嵗災歉又以大河移徙生齒遷流民力凋公私乏絶臣訪聞本管定州即日人糧不至急闕唯是錢絹苦無見在堡寨以東糧食亦闕兼聞春衣至今有未曽支散去處定州一年約支錢二十二萬貫有零諸雜課利改錢祗得一十一萬有零其餘盡是轉運司添陪方了一年支計今轉運司那融不行屢曽千告朝廷已聞支撥見錢文鈔及借奉職等補牒河北州縣既屢經災歉流死公私乏絶豈有餘力買官至於見錢文鈔又專為愽買斛斗所以應用全闕定州一月諸般支使約萬緡軍資庫轉運司見錢秪有七百三十餘貫絹二百餘匹定武大藩猶且如此其餘列郡即可知矣咫尺北邊覘邏日交使知財力至此何以示威取重伏望陛下特賜指揮將給降見鈔如糧食足用處權許出賣見錢及諸州軍常平錢内借撥一二百萬貫赴轉運司應副急闕支用却責限歸還據今日窘急之勢儻朝廷不為講明救濟使人情窮濫緩急必致生事 謹探報 臣觀古之為將守邊第一必先覘邏茍得其術敵人之情可以坐制先人有奪人之功其此之謂也與夫戰攻而獲勝不可同日而語切聞河北邊上近年探事人徒有其名至於酬賞全然微薄以致覘邏之人不肯探伺既不知敵人情實則緩急何以枝梧况當新舊之交尤在精審訪聞即日安撫司所管回易本錢不多臣欲乞朝廷特降見錢文鈔一十萬貫添助回易如探伺得實則量添酬賞所貴激勸邊人虜情可得【建中靖國元年上時除知定州】 上徽宗乞撫存北狄 趙 遹 臣伏准今月十三日樞密院劄子奉御筆狄界為女真所侵兵勢瓦解切慮奔潰侵軼逼犯邊境仰河北諸路帥司依已降指揮團結兵馬編排器甲准備不測勾抽上邊使喚仍先具知委奏聞除已具知委及逐時探到北界事節次附入内内侍省逓奏聞去訖臣切詳北狄自澶淵既盟之後嵗省用兵之費國享重幣之利彼自知得計守盟修好皆其誠心然累年以來北酋失徳上下離叛人不為用女真勃海冦亂其國征伐不已敗衂相繼境土侵削士馬凋殘財力匱耗常疑中國密有窺伺左枝右梧困日甚恭惟陛下好生之徳深洽民心帝王之舉必度萬全况臣嘗親奉玉音屢被詔劄每念南北歡好力固祖宗盟誓謂非細事不可少有引惹造端生釁而彼殊不知聖神加惠兩國之意如此今兹睿㫖特慮他冦與奔潰之衆不測侵軼姑示備禦之計廟謨甚遠預為之防然臣叨承閫寄職所當言茍有管見豈敢緘黙伏覩邊報近者北酋獵於白水川女真掩其無備全軍陷没北酋不知存亡國中震擾未見所立若復調兵上邊彼將謂中國起乘其疑隙既開何可復釋唯當示之安靜致其懷服臣愚切謂耶律氏既有沙漠歴年甚多邊人習熟貴其種設有姦雄誰肯推服仰惟朝廷與酋兄弟之國共守盟好百有餘載今北酋叔兄子弟甚衆若北酋真遂不還願陛下用家人禮特遣重臣將命彼國推急難之義念外侮之虞慰諭其宗族臣下厚加拊勞勉以忠孝雪耻戡難就其北酋叔兄子弟取北酋之所愛國人之所慕擇賢立孤以主其衆隆其恩禮錫之封冊申結信誓以繼好息民俾之知戴中國遼既倚中國為重得存其宗社則中國有大造於遼也陛下雖不責報彼歸故地減嵗幣必有一以報陛下矣如是則中國不得汗馬之勞遺鏃之費萬無失一而安享大利機會之來間不容髪伏望聖慈特加採擇速奮睿斷施行實天下大幸 貼黃臣愚切謂敵失其酋未知所立方疑中國乘間而攻之然陛下兼愛南北生靈務隆義好若即恤其禍難援立新酋當此孤遺乏助之時得倚朝廷以存其國名正言順勢無不從則恩歸于我必服彼心申固盟誓為利無窮若使彼新酋自立則恩非我出立而衆附則勢將復彊増戍縁邊過為隄備徒足生釁以啓戎心願陛下無遽増戍開先時之隙毋緩立孤貽不及時之悔孔子曰興滅國繼絶世天下之民歸心焉惟聖神亟啚之 貼黃臣契勘女真蕞爾小夷自昔臣屬契丹勢不過遼之一大族其衆彊弱與遼不侔徒以北酋失徳乘其離心遂致以寡敵衆以弱凌彊者非女真之能皆遼所自取也然契丹大國其人素不畏女真女真今雖得志亦豈能乆橫行於北方哉遼之新酋既立得國人心事將反掌也陛下仁聖被於四海普天率土罔不臣妾若速於斯有以深結其心使之懷服自削其平日之貪傲今若止増戍之役收援立之恩敵以守盟存國之大義蠻貊革心固不難矣臣所謂用力少而見功多也【宣和四年二月上時為真定府路安撫使】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一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青唐 上神宗論進築河州 文彦博 臣竊聞議論欲至來春進築河州漸恢逺略臣竊思之以為未可蓋熈州初成猶未全固西蕃内附尚要撫綏積粟未豐屯兵雖衆未宜多事恐累成功臣以謂且須増固熈州使有保民之利安存蕃部彌堅向漢之心倉廩豐盈士馬壯健以守則固以戰則強根本既堅枝葉自茂然後洮河之役以指顧而就今欲務速臣切深憂古人謂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又云勞於服逺不若修近斯言可鑒在理必然夫趣時希㫖人之甚利犯顔違意人之甚害中人之情鮮不為利多是顧身謀而謟說豈肯為國而危言臣待罪之所地兼將相若括囊無言仰屋切歎辜祖宗之奬擢負陛下之倚任是敢因事極論違衆立議庶幾萬一有補㳙毫陛下以臣為納忠報國幸賜採擇以臣為害成沮事甘俟誅夷臣無任惶恐隕越之至【熈寧五年十一月上時為樞宻使先是神宗即位之初前耀州司户參軍王韶上書言國家必欲討平西賊莫若先以威令制服河湟欲服河湟莫若先以恩信招撫㳂邊諸族蓋招撫㳂邊諸族所以威服罝氏也威服罝氏所以脅制河西也陛下誠能擇通材明敏之士能周知其意者令往來出入於其間推恩信以撫之使其傾心向慕驩然有歸伏之意但能得大族首領五七人則其餘小種皆可驅迫而用之矣諸種既失則罝氏君臣其敢復簡慢而不歸心於我耶罝氏既歸於我即河西李氏在吾股掌中矣急之可以蕩覆其巢宂緩之可以脅制其心腹此所謂見形於彼而收功在此也今摩正諸族數欵塞面内為中國之用者久矣此其意欲假中國爵命以威其部内也而邊臣以楝戬故莫能為國家通恩意以撫之此所謂弃近援而結逺交貪虚降而忘實附使棟戬得市利而邀功於我誠非取勝之術也今摩正與青唐族首領轄裕勒等在河州轄沁與舅都克戬及沈千族首領蒼揚丹巴等屯結河溪巴烏與龍川首領羅結在黄河頭三者皆罝氏子孫各立文法漢界逺者不過四五百里近者二三百里皆可以并合而兼撫之也謹具和戎六事條列如左一臣切見涇原秦鳯兩路蕃兵及洮河宕疊州武勝軍諸族皆吐蕃遺種也自罝勒斯賚死棟戬繼立文法秪能安集河湟間而近邊諸族自為種落其在疆之外者皆強梗頑硬不為吾用在内地者又分離散處不相統一此議者所以謂西蕃諸族皆微弱而不足用也臣聞古之善御戎狄者固不患其微弱也惟其微弱然後可以并合而有但國家未嘗得人而親撫之耳臣愚以為陛下必欲合西戎諸族而用之宜擇通材明敏之士心慮軒豁能周知羌人情意者令朝夕出入於其間往來巡行察其疾苦平其寃濫治其鬱結如漢護羌校尉之比有不服者即稍以恩信綏之身與之為帥使其傾心向慕歡然有歸伏之意然後激作而用之則十數萬之兵不出疆而可集矣一臣切見西蕃種皆尊大族重故主諸族有承罝氏之後者羌人皆畏服尊之而罝氏諸孫今在洮河間者皆孱弱不能自立如摩正往嵗居洮山有青唐族首領轄裕勒矩嚕胡僧鹿遵事之欲立文法收復洮河疊宕等州及武勝軍諸羌而摩正孱弱終不能自立會秦州遣人逐去今洮河間諸州並無大族為主雖有轄沁及溪巴烏之徒各恃衆自立然文法所及者俱不過一二百里此其勢正可以并合而兼撫之也臣愚以為宜遣人往河州與摩正計議令入居武勝軍或渭源城與漢界相近輔以漢法因選官一員有文武材略者令與摩正同居漸以恩信招撫㳂邊諸羌有不從者令摩正挾漢家法令以威之其轄沁及溪巴烏之徒既有分地亦宜稍以爵命制其心腹使其習用漢法漸同漢俗於漢界實有肘腋之助且使西賊不得與諸羌結連此乃制賊之上䇿也一臣切見鄜延環慶兩路畨兵自來各有成法使之戰鬬及守境皆與漢兵无異往往禦敵殺将立功塞外此兩路藩籬所以益固也今四路畨兵並是羌夷舊種雖有吐渾党項及吐蕃之別然其種姓實皆出於西戎而已何獨在鄜延環慶則可用在涇原秦鳯則不可用豈天地之所生育與人材性分之所授者絶然相異耶臣體問得宣徽使曹瑋在西邊日其用環慶兵皆不及涇原秦鳯只因經略使范仲淹在慶州日與种世衡等處置各盡其宜故今四路之中唯環慶路蕃兵號為得力是知敎之在人而不在其性分之相異也臣愚以為陛下宜擇朝臣有文武材略者往涇原秦鳯擇蕃兵可敎者敎之固其部族合其心力使勸勉奮勵樂為吾用則十萬餘蕃兵不費官中粒食而可以為心腹之用矣一臣以為蕃人欲其可用須令有合有離離之所以弱其勢合之所以齊其力沿邊諸族附塞而居者皆分離散逸無大首領也勢既離弱又須團合所以均其志趣齊其心力使其勸勉奮勵相率而為吾用臣愚以謂涇原秦鳯兩路蕃兵可為十部毎部置都巡檢一人以蕃官有材能識略為衆所服者統之而以漢官一員為都大提舉以緫之但得蕃人畏其首領而以漢官總其權任自然不敢作過而久逺並為吾用矣一臣謂㳂邊蕃部欲其可用莫若使其與漢人雜居今㳂邊蕃部畸零田地耕墾所不至者極多但自來官中須得頃畆相連地段相接者方始招添弓箭手臣愚以為本不須地段相連一段三二十畆以上者即三五段便可招一名弓箭手矣切計㳂邊諸族不下十餘萬帳大約十餘萬帳可招弓箭手一萬人以一萬人散居十餘萬帳之間則何患其心腹不一思慮不專乎是則招添弓箭手一萬人便可獲畨兵十餘萬人之用也臣切見官中自來欲令蕃兵獻地招致弓箭手多是令其全段獻納盡帳起離此畨人所以顧戀而不肯獻也若田地隘狹招致不足處可令熟户隨其地段多少大約耕百畆者即獻十畆與官中招添弓箭手在其全段獻納盡帳起離則蕃人顧戀所獻者狹若隨其地段割令以獻則山原髙下所獻者廣又令弓箭手得散在㳂邊族帳之間使中國羇㳺無事之民耕蕃部荒閑之地而可以禁其背叛結其心腹語其利害豈不顯然明白耶昔魏絳和戎謂戎狄貴貨賤土其土可賈今之蕃部正同此耳若國家厚以恩信撫之其土地皆可賈易而致臣切案古渭州一帶至洮河蘭鄯之間漢隴西南安金城三郡地所謂湟中閤亹臨羌抱罕邯中大小榆土地肥饒宜榖者皆在洮河蘭鄯之間誠得而耕之其利豈止威伏羌戎而已耶書入上即令樞宻院召問方略以為秦鳯路安撫司自古渭寨接青唐武勝軍應招納畨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事並令韶主之五年韶建用兵之䇿王安石力主其議八月韶舉兵破摩正收復武勝軍十月改為熈州六年八月入河州遂城之復將兵至馬練川降轄烏扎進攻宕州拔之岷州密琳沁疊州欽琳沁洮州郭斯噶爾皆以城降復州五闢地自臨江寨至安卿城東西千里韶加端明殿學士然議者謂韶所上功狀多欺誕不實殺蕃部老弱甚衆能開拓疆土而耗費中國不可勝計紹聖以後王贍復建鄯之䇿實韶啓之也】 上哲宗乞熈河選將如折氏世守 孫 覺 臣竊聞熈河困敝陜西以及天下幾十五餘年矣臣聞其嵗費數百萬略以十年計之為四千萬矣朝廷本為熈河舉西師不能斷羌人之臂徑可以復靈夏而包賀蘭前日大舉西師不得羌人一級而坐費數百萬於黠羌兵馬䭾乘死者不可勝數器仗弃捐如山邊人至今為國寒心自朝廷開熈河以來負罪官吏無賴游客冒名入仕與擁高資為富人者不知其幾百家矣吮啜生靈之膏血以厭飫無賴之人何歟臣愚習聞祖宗時河西折氏置之最為得策今天下一百三十餘年而折氏祖父子孫相繼皆忠順勁勇為國捍守此實措置得其道也今熈河之地使帥守得人為朝廷無窮之計蕃将之中如折氏者得一人或兩人漸為措置三五年後擇其可付属者付之計朝廷不愛官爵以寵之但為我守能捍外宼則世世如折氏可也其它經營久逺之策密院臣寮必有能為朝廷謀者【元祐元年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哲宗乞約果莊討鄂特凌古 蘇 軾 臣聞善用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則兵易解而功易成若不服其心唯力是恃則戰勝而寇愈深況不勝乎功成而兵不解況不成乎頃者西方用兵累年先帝之意本在弔伐而貪功生事之臣唯務殺人争地得尺寸之土不問利害先築城堡置州縣使四夷憎畏中國以謂朝廷專欲得地非盡滅我族類不止是以併力致死莫有服者今雖朝廷好生惡殺不務逺略而此心未信憎畏未衰心既不服惟有鬬力力屈情見勝負未可知也今日新獲果莊威震戎狄邊臣賈勇争欲立功以為河南之地指顧可得正使得之不免築城堡屯兵置吏積粟而守之則中國何時息肩乎乃者王韶收熈河全師獨克使韶有逺慮誅其叛者乃以忠順即用其豪酋而已則今復何事其所以兵連禍結罷中國者以郡縣其地故也往者既不悔而來者又不以為戒今又欲取講朱城曰此要害地不可不取方唐盛時安西都䕶去長安萬里若論要害自此以西無不可取者使諸羌知中國有進取不已之意則寇愈深而兵不解其禍豈可量哉臣願陛下深詔邊吏叛則討之服則安之自今以往無取尺寸之地無焚廬舍無殺老弱如此朞年諸羌可傳檄而定然朝廷至意亦自難諭將帥未必從也雖日行文書終恐無益宜驛召陜西轉運使一員赴闕面敇戒之使歸以諭將帥而察其不如詔者臣又切聞朝論謂果莊犯順罪當誅死然譬之鳥獸不足深責其子孫部族猶足以陸梁於邊全其首領以累其心以為重質庶獲其用此實當今之良策然臣切料果莊凶豪素貴老病垂死必不能甘於困辱為久生之計自知生存終不得歸徒使臣子首䑕顧忌不敢復讎必將不食求死以發其衆之怒就使不然老病愁憤自非乆生之道果莊若死則其臣子專意復讎必與鄂特凌古合而北交夏人此正胡越同舟遇風之勢其交必堅而温錫沁介於鄂特凌古夏人之間地狹力弱其勢必危若見并而吾不能救二寇合三面以窺熙河則其患未可一二數也如臣愚計可詔邊臣與果莊約若能使其部族討鄂特凌古而納趙醇忠者當放汝生還質之天地示以必信果莊若從則稍富貴之使其信臣而諭至意焉果莊既有生還之望不為求死之計其衆必從以果莊之衆與温錫沁合而討鄂特凌古其勢必克既克而納醇忠雖放還果莊可以無患此必然之勢也西羌本與夏人世仇果莊本與鄂特凌古不協若許以生還其衆必相攻縱未能誅鄂特凌古亦足使二盜相疑不合也昔太史慈與孫䇿戰㡬殺䇿䇿後得慈釋不誅放還豫章卒立竒功李愬得吳元濟將李祐解縛用之與同卧起卒擒元濟非豪傑名將不能行此度外事也議者謂果莊之獲兼用近界酋豪力戰而得之仇怨已深若放生還此等必無全理臣以謂不然若果莊死於中國其衆讎此等必深若生還其讎之亦淺此等依中國為援足以自全自古西之患唯恐解讎結盟若所在為讎敵正中國之利無可疑者臣出位言事不勝恐悚待罪之至【元祐二年九月上時為翰林學士先是熈河帥臣奏生擒西畨首領果莊一時大臣或議欲官之或議欲誅之其後卒從文彦博之議命果莊為陪戎校尉鄂特凌古棟戬養子也既立而其國人不附范育議欲納趙醇忠朝論難之故軾建此議育疏見遼夏門】 上徽宗乞誘諭青唐 龔 夬 臣切聞夷狄之勢分而不一則為中國之利自頃夷狄強盛必賴比近部族自相攜貳伺虜情為國藩翰臣伏見青唐一族世受封爵堅心依漢又嵗出善馬以供和市自熈寧元豐以來朝廷待之尤厚昨因強臣盜有其地至其嗣子國人不附逃難來奔特青唐一亡虜耳而朝廷以為納土之降王引封闕庭超授節鉞為夷狄笑至於道路宴犒之費以巨萬計關市搔擾不可具道今則不唯不得其地而使青唐之人遂無向漢之心其勢必與夏人解仇結約以為邊患和市善馬不復出矣數年之後夏賊兵力稍備青唐不復附漢而合從於虜臣恐朝廷西顧之憂未易言也今既往之失無所營救將來之䇿尚或可圖伏望聖慈特詔邊臣多方誘諭赦其罪戾使之自新待其入貢因撫而有庶使復堅向漢之誠不復歸心於虜以為預備不虞之計邊民幸甚【元符三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湟鄯 任伯雨 臣伏覩熈寧中神宗皇帝所以能用兵取熈河者不獨英謀睿斷委用得人蓋以承仁宗數十年天下富庶之後紹聖之初所以能五路進築者亦以承元祐十年休息之後今日邊隙視紹聖之初為益廣財用視紹聖之初為益乏勁兵健馬視紹聖之初為益耗謀臣宿將視紹聖之初為益少加以鹽池損壞嵗失財用三百餘萬關中累年荒旱物貴人饑生齒流移十減六七今年雖豐物價猶五倍平日以此觀之邊事不可復生亦明矣去年邊臣邀功為國失信奪貨為寇立召邊患強欲兼并湟鄯二州自去藩屏覆軍殺將已失其一今湟州雖存勢又孤絶荒山窮谷地不可耕道路險阨又難饋運得之無用徒耗中國又湟鄯二州均為罝氏之地鄯大湟小唇齒相依既已弃鄯湟州勢難獨守國家守之且有五患朝廷前年取天都山置西安州取葭蘆寨置晉寧軍無所不可何者此夏賊之地吾讎敵之國取之有名也今湟州乃罝氏之地罝氏世效忠順有功國家真宗仁宗繼嘗封爵乃朝廷與國因與國之亂而貪其土地失信背義取之無名絶夷狄向化之意一患也國家征伐夏賊所以無熈河以西之憂者罝氏為籬落也今既得湟州則罝氏餘族不為吾助吾必有西邊費財用師之備二患也國家買馬嵗二萬疋而青唐十居七八今既為讎則馬不復至二年一匹不買亦可見矣西邊無馬大失邊備三患也河南有朗阿克章族河北有興揚斡族平日與罝氏同輔中國今吾既與罝氏為讎則彼畏吾有吞并之心必與夏賊結連以抗中國四患也萬一夏賊因罝氏之困掩取其地則勢力益強永逺為吾腹背之害五患也況聞自得湟州已來嵗費三百萬貫以守之一州所費如此五路邊面可知矣國家一嵗賦入三百萬者凡有幾也内帑之積三百萬者亦有幾也安可以既乏之財追無窮之欲圖未集之衆弃已成之師耶竊聞陛下備嘗講究其事始差内臣李某復差臣鄭居簡皆知本末本路走馬郝平及姚雄苗履亦嘗具利害敷奏觀此事體所宜多方休養不宜更滋邊患萬一五路同日有警兵困不給財竭不續粮乏不繼冦或奔突侵犯關隴不知朝廷何以支梧又聞陜西運判秦希甫知熈州胡宗回曽有文字互奏邊事不同又聞邊人實封言邊事者甚衆邊人所陳其言必實臣伏願陛下取上件文字聚一處子細叅考則是非利害不可掩矣然後選差謹厚小心得力曉事内臣一員齎手詔往邊上宻令帥臣及本路監司將官等各具疏弃守二者劃一利害結軍令狀聞奏以叅合希甫宗回及邊人封事臣願陛下更令二府大臣各具已見論列若議論不同即令詰難務盡其詞以是而止如其立異違衆公肆偏見則俾之先具用若干兵馬須若干資粮擇何人往守約何時無患若有敗事先坐首議陛下徐察其所言審其所處則安危之機成敗之效曉然於目前矣昔漢武帝亦嘗令韓安國王恢詰難邊事往返五六其後敗事恢任其責今日治邊正可用此策矣 貼黄臣聞陜西買馬自來年額買二萬五千疋將官使臣私下折博交易不在其數自青唐事梗已來二年之間一匹不買加以邊上耗折十死七八雖川陜買馬之數亦減大半臣願陛下下有司會計元豐末年諸處嵗買馬凡有幾紹聖之初嵗買馬凡有幾今日買馬凡有幾則兵之強弱蓋可見矣【元符三年十二月上時為左正言先是元符二年春洮西安撫王贍宻畫取吐蕃之䇿遣舉人黄亨上其事於朝王厚喜其說下熈河路始議進䇿秋七月二十五日贍引兵渡河取邈川王厚別提麾下兵出省章峽取總噶爾城九月二十贍入青唐嚨賛出降閏九月四日詔以青唐為鄯州仍為隴右節度邈川為湟州總噶爾為龍支城以贍知鄯州充隴右㳂邊安撫使兼㳂邊都巡檢使以王厚知湟州是冬胡宗回奏又營洮州未㡬錫勒黙沁乞師夏國夏國遣監軍巴容摩人多保忠㸃集四監軍兵合吐蕃兵數萬人來攻贍悉以所統兵守西城羌攻東城甚急十二日㑹李賔討山南族帳解阿爾圍至是始還與羌軍轉戰城内軍士聞之馳赴之羌遂奔潰時邈川同被圍亦會帥司遣苖履姚雄將兵來援羌遽引兵遁去圍始解十月五日履雄乘勢引兵開路至青唐繼而朗阿克章及峽外羌復叛贍與宗回文檄不相通者四十餘日陜西轉運判官秦希甫上其事朝廷始知青唐為難守三年二月命熈河蘭會路兵馬都監兼知河州姚雄綂制軍馬救援青唐合贍軍弃鄯州以歸自省章峽以西皆捐之更以湟州為都䕶建中靖國元年二月朝廷以伯雨等言委姚䧺謀度弃守湟州利害雄以為可弃無疑三月十六日詔河西節度使趙懷徳知湟州盡賜見在粮草委之招内擕叛許以戎索從事其元置守臣及官吏兵將悉追還除存留湟州城壁樓櫓外㳂路堡塞並令毁撤】 上徽宗論湟廓西寧三州 馮 澥 臣伏覩陛下比年以來知關陜勞弊罷兵偃武與之休息和氣充塞年穀豐稔百姓快樂道路歌舞臣於今年三月到任首問民間疾苦皆云自罷兵之後人若更生疾苦事十已去九唯支移一事尚為民害自本府至湟州千有餘里非唯道里遥逺又為經涉生界民間勞困不易興調臣遂即敷奏䝉恩第加寛免上等不過十程下户不出府界㫖下之日萬口歡呼言自今以去更無餘事太平如此尚復何言而臣切有所憂者病本尚在陛下雖欲罷兵而兵安可得罷雖欲息民而民安可得息臣切以湟廓西寧三州本不毛小聚大河之外天所限隔陛下空數路耗内帑竭生靈膏血而取之收復以來何嘗得一金一縷入府庫一甲一馬備行陣而三州嵗用以億萬計仰於官也而帑藏已空取之民也而膏血已竭有司束手莫知為計塞下無十日之積戰士飢餒人有菜色今殘寇遊魂未即歸順黠羌阻命公為唇齒窺伺間隙忽肆姦侮則兵將復用役必再籍殘弊之後尚安可堪陛下以四海九州之大徳被萬方威震四夷奈何以二三小聚困弊關陜一方生靈長為朝廷西顧無窮之憂乎臣愚欲采前世羈縻之義擢其酋豪授以旄鉞其首領等級命官使失地無歸之羌復得其巢穴奔禽遁獸各安其故嚴其誓約結以恩信彼將畏威懷德稽顙聽命輸誠效順長為漢守有得地之名無費財之患兵革不用藩籬永固而又可以逆絶北狄之辭旁釋西羌之怨一舉而衆利得䇿無上於此者或以謂朝取暮與取與無常為已甚者此大不然始朝廷慮其為邊患也一舉而取之易於探囊今知無所用也一舉而與之輕若擲芥其擒縱在我取與不計大度無所不包神機不俟終日利便所在何常之有又謂弃地之議未逺罪斥之人未復今而為此彼將有辭又大不然羈縻之義使為臣属與夫捐弃自不同且此輩沮壞先帝功烈宜加罪誅今之利害彼復何異議方陛下以邊鄙生靈為念含垢忍恥猶或不辭況兹小嫌尚何所恤臣望陛下下臣言於本路帥府使之看詳或遣近臣臨察可否然臣言一出必為衆所咻沮何者蓋無邊事則朝廷之福有邊事則臣下之福用兵以來州縣小官反掌而登侍從行伍賤夫移足而專斧鉞金錢充棟宇田壤連阡陌下至幕府偏禆趨走厮役計其所得略皆稱是故大者稱功徳小者論利害欺罔熒惑日陳於前陛下雖欲不作邊事尚安可得雖愛民如赤子亦無暇顧矣臣願陛下懲既往之失窒方來之路奮發威㫁顯絀一二以示奸惡以絶欺罔則朝廷之福天下之幸臣逺方疎賤不識忌諱荷陛下非常知遇䝉陛下不次拔擢念非捐軀隕命無以報稱冒萬死為獻使狂瞽獲效萬一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崇寧五年七月上時知鳯翔府先是元年蔡京入相日以興復為事於是侍御史錢適言乞除雪王贍王厚罪名及正當時議弃地者之罪詔厚敘皇城副使贍追復供備庫副使而一時議弃地之臣韓忠彦曽布安燾李清臣蔣之竒范純禮陳次升都貺錢景祥秦希甫龔夬張庭堅並貶責有差收復湟鄯之謀自此始矣至是命厚知河州兼洮西安撫厚請擇人以自助詔遣内客省使童貫與偕二年以王厚權幹當熈河蘭會路經略司童貫為熈河蘭會路幹當公事六月厚等與蕃將髙永年提兵分道並進收復湟州三年四月十二日厚等統大兵入青唐城十九日復廓州五月以鄯州為西寧州一時用師逺略關陜勞弊而所得皆不毛荒瘠之地又逺外難守澥上此奏大忤京意坐責授永州別駕道州安置】 髙麗 上哲宗乞裁抑髙麗人使 蘇 轍 臣伏見髙麗北接契丹南限滄海與中國壤地隔絶利害本不相及本朝初許入貢祖宗知其無益絶而不通熈寧中羅拯始募海商誘令朝覲其意欲以招致逺夷為太平粉飾及犄角契丹為用兵援助而已然自其始通及今屢至其實何益於事徒使淮浙千里勞於供億京師百司疲於應奉而髙麗之人所至游觀伺察虚實圖寫形勝陰為契丹耳目或契丹常遣親信隠於髙麗三節之中髙麗宻分賜予歸為契丹幾半之奉朝廷勞費不貲而所獲如此深可惜也今其復至既朝廷未欲遽絶謂當痛加裁損使無大饒益則其至必疎而我得其便矣切見近日已降朝旨自明州以來州郡待遇禮節率皆減舊而京師諸事未加裁定臣以謂朝廷交接四夷莫如遼夏之重而目前所以遇髙麗者幾比二國非獨於本朝事有不便儻使二國知之亦為未允況髙麗之於契丹大小相絶有君臣之別今館待之数出入之節或皆如一或更過厚其於事體實為不便臣欲乞凡館待送遺並量加裁抑其人從出入即依西北人使舊例其留住月日非汴水未通仍立定日限如此施行亦自不為薄也【元祐五年十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哲宗論髙麗人使買書 蘇 軾 臣近准都省批送下國子監狀准館伴髙麗人使所牒稱人使要買國子監文字請詳此印造供赴當所交割本監檢准元祐令諸蕃國進奉人買書具名件申尚書省今來未敢支賣蒙都省送禮部看詳臣尋指揮本部令申都省除可令收買名件外其策府元龜厯代史太學敕式本部未敢便令收買伏乞朝廷詳酌指揮尋准都省批狀云勘會前次髙麗人使到闕已曽許買策府元龜并北史今本部並不檢會體例所有人使乞買書籍正月二十七日送禮部指揮許收買其當行人吏上籍簿者 臣伏見髙麗人使毎一次入貢朝廷及淮浙兩路賜予餽送燕勞之費約十餘萬貫而脩飾亭館騷動行市調發人船之費不在焉除官吏得少餽遺外了無絲毫之利而有五害所得貢獻皆是玩好無用之物而所費皆是帑廪之實民之膏血此一害也所至差借人馬什物攪撓行市修飭亭館民力倍有陪費此二害也髙麗所得賜予若不分遺契丹則契丹安肯聽其來貢顯是借宼兵而資盜粮此三害也髙麗名為慕義來朝其實為利度其本心終必為北冦用何也遼足以制其死命而我不能故也今使者所至圖畫山川形勝窺測虚實豈復有善意哉此四害也慶厯中契丹欲渝盟先以増置塘泊為中國之曲今乃招來其與國使頻歲入貢其曲甚於塘泊幸今契丹恭順不敢生事萬一異日有桀黠之徒以此藉口不知朝廷何以荅之此五害也臣知此五害所以熈寧通判杭州日因其餽送書中不稱本朝正朔郤退其物待其改書稱用年號然後受之仍催促進發不令住滯及近嵗出知杭州却其所進金塔不為奏聞及畫一處置緣路接待事件不令過當仍奏乞編配狡商猾僧并乞依祖宗編敕杭明州並不許發船往髙麗違者徒二年沒入財貨充賞并乞刪除元豐八年九月内創立許舶客專擅附帶外夷入貢及商販一條已上事並蒙朝廷一一施行皆是臣素意欲稍稍裁節其事庶幾漸次不來為朝廷消乆逺之害今既備員禮曹乃是職事近者因見館伴中書舍人陳軒等申乞盡數差勒相國寺行鋪入館鋪設以待人使買賣不惟移市動衆奉小國之陪臣有損國體兼亦抑勒在京行鋪以資吏人廣行乞取弊害不小所以具申都省乞不施行其乖方作弊官吏並不蒙都省略取問今來只因陳軒等不待申請直牒國子監收買諸般文字内有䇿府元龜歴代史及敇式國子監知其不便禀都省送下禮部看詳臣謹按漢書東平王子來朝上疏求諸子及太史公書當時大臣以謂諸侯朝聘考文章正法度非理不言今東平王幸得來朝不思制節謹度以防過失而求諸書非朝聘之義也諸子或反經術非聖人或明神信物怪太史公書有戰國縱横權譎之謀漢興之初謀臣竒策天官災異地形阨塞皆不宜在諸侯王不可予詔從之臣竊以謂東平王骨肉至親特以備位藩臣猶不得賜而況海外之裔夷契丹之與國乎臣聞河北禁出文書其法甚嚴徒以契丹故也今髙麗與契丹何異若髙麗可與即場之法亦可廢兼切聞昔年髙麗使乞賜太平御覽先帝詔令館伴以東平王故事為詞却之近日復乞詔又以先帝遺㫖不與今歴代史策府元龜及北史切以謂前次本不當與若使以為例即上乖先帝遺㫖下與今來不賜御覽聖㫖異同深為不便故申都省止是乞賜詳酌指揮未為過當䝉行遣吏人簿書罪臣切謂無罪可書雖上簿薄責至為末事於臣又無絲毫之損臣非為此奏論所惜者無厭之請事事曲從官吏能徇其意雖動衆害物不以為罪稍有裁節之意便行詰責今後無人敢逆其請使意得志滿其來愈數其患愈深所以須至極論 貼黄臣謹按春秋晉盟主也鄭小國也而晉之執政韓起欲買玊環於鄭商人子産終不與曰大國之求若無禮以節之是鄙我也又晉平公使其臣范昭觀政於齊昭請齊景公之觴為壽晏子不與又欲奏成周之樂太師不許昭歸謂晉侯曰齊未可伐也臣欲亂其禮而晏子知之欲亂其樂而太師知之今髙麗使契丹之黨而我之陪臣也乃敢干朝廷求買違禁物傳寫鄭衛曲子譜䙝慢甚矣安知非黠冦欲設此事以嘗探朝廷深淺難易乎而陳軒等事事為請恐失其意臣切惑之又據軒等語錄云髙麗使言海商擅往契丹本國王捉送上國乞更賜約束恐不穏便而軒乃荅之風迅不順飄過乃是與狡商巧說詞理許令過界切緣私往北界條禁至重海外陪臣猶知遵禀而軒乃為歸咎於風以薄其罪豈不乖戾倒置之甚乎臣忝備侍從事關利害不敢不奏【元祐八年二月上時為翰林侍讀學士兼禮部尚書】 上欽宗論髙麗人使所過州縣之擾 胡舜陟 臣伏以漢建武時西域請置都䕶送侍子光武不許唐貞觀中髙昌王將入朝西域諸國欲悉遣使奉獻魏徴以為不可太宗從之皆不欲以蠻夷弊中國也髙麗弊我國家五十餘年矣政和以來人使毎嵗一至淮浙之間不勝其擾所過州縣官私舡盡奪為用驅村保挽舟一縣有至數百人田桑之時農業盡廢州縣前期勾集保丁多致凍餓失所㳂流亭館寺觀悉陳設排辦所用之物皆出於民官吏督迫急如軍期吏緣為姦民無所訴更有官為之提轄事事過有須索州縣尤畏之鞭笞取辦於民故淮浙間言髙麗一過甚於遭寇朝廷所得貢獻皆玩好無用之物所費皆帑藏之實民之膏血近嵗錫予尤腆所費不貲而有一路饋遺燕勞之用約數十萬緡髙麗人貪利唯欲數至臣不知朝廷蠧國害民以待此小醜果何用耶有為害之大者彼昔臣事契丹今必臣事大金二國能制其死命而我無如彼何故畏敵而不畏我所得賜予聞與敵分我之山川形勢兵旅衆寡財用虚實往往窺測以報敵人如此不唯有所煩費實養虎貽患豈非為害之大者乎臣近見兩浙路申髙麗人使入朝非久到明州臣恐復如前日騷動淮浙蠧耗邦財今日聖政一新悉革弊事以撫養吾赤子伏望陛下以漢光武唐太宗為法勿使入朝實國之利如使人已到明州止令本州逓表入進遣還使人大率髙麗人入貢於國於民有害焉於州縣贜吏小人有利焉臣願睿明察此去數十年之弊病以慰天下企望之情【靖康元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二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女真 上徽宗論女真決先敗盟 宋 昭 臣聞犬戎之性不可以信義結去來無定叛服不常雖成周盛世猶有玁狁之難故自古禦戎未見上䇿漢唐以還或盛或衰乍叛乍服其禦之之術率非良䇿皆不足為聖世道故畧而不論迄我有宋寰區之内靡不歸順而景徳中亦有澶淵之役真宗皇帝天威一震敵兵瓦解當是時乘勝逐北則契丹之種無噍矣真廟聖慈深厚特以兩國生靈為念故推天地之量貸螻蟻之命啖以厚利與之議和為天下後世萬萬年安全之計故北人謹守盟誓不敢南下而牧馬者誠以天地之洪恩不敢忘也自爾聖聖相承明明繼照雖睿智神武堯仁湯徳足以懐柔然實亦恃此以為長城神宗皇帝熈豐之間銳意北伐選將練卒積榖理財葺城郭修器械十九年間倉廪實府庫充貔貅之士無不一當百當是時鼓噪而前則自燕以北其人皆俎上肉矣亦以河朔祖宗興王之地不忍騷動安可快一時之忿失百年之好故終莫之舉也陛下即位以來禦戎之術實得上䇿北使之來宴犒賜予恩數曲盡故懐徳畏威向風慕義稽首稱藩介胄之士櫜弓偃息黔黎之民鼔腹詠歌歴觀三代以來傾心悅服至誠面内莫如今日實太平希世之盛事也比者王黼童貫力引狂生李良嗣董才之徒妄興邊事致煩宸慮遣大臣提重兵久屯塞上倉廩府庫為之一空官卒民兵死亡無數前所奏陳悉皆誕妄財用尚可復全死者何由更生欺君罔上蠧國害民罪不容誅臣願斷此數人頭以令天下不唯慰安敵人之心使明知陛下徳意無復猜忌謹守盟好庶幾姦臣賊子欺君罔聖妄興邊事僥覬功賞者有所懲戒臣固知陛下聖慈不忍誅戮臣下然此數人不誅則敵人猜忌之心未易可解臣願陛下勿以馭賢臣之禮馭此姦賊則不勝幸甚臣聞敵中頻歳不登斗米千錢雖或請和恐非本心特出於不得巳耳萬一養銳數年歳穀小稔秋髙馬肥士氣稍振復來侵擾則干戈相尋無時而已較其利害輕重則姦臣數人之誅不足恤也又況李良嗣董才皆彼中叛臣心懐怨望故附㑹邊臣撰造虚語欲假中國之勢以復私讎耳實兩朝之姦賊豈復忠義之可望哉臣竊料議者謂歳賜浩澣虛蠧國用是不知祖宗建立場之本意也葢祖宗朝賜予之費皆出於場歳得之息取之於敵而復以予敵中國初無毫髪損也比年以來塲之法寖壊遂耗内帑臣願遴選健吏講究利害使復如祖宗之時則歳賜之物不足慮也或者又謂九州中國之地皆上饒膏腴之田歳得甚厚是曽不慮屯戍守禦之備戰鬬犒賞之費歳幾百萬計耶貪其所得既不足以償所失而又戰鬭死亡之士横被屠戮之民幾人也哉徒有闢國之虚名而無補國之實利或者又謂山後之民皆有思漢之心咸欲歸順此尤誕妄之易見者不唯北人為備日久山後之民往往徙居漠北又自唐末至於今數百年間子孫無慮已易數世今則盡為畨種豈復九州中國舊民哉皆由邊臣用人無術致探報者利於所得恣為誕謾帥臣庸暗更加縁飾妄議邊事僥覬功賞或者又謂北方比年以來為女真所困侵城掠地横亘千里勢以迫蹙願與女真合從腹背攻射則撲滅之易甚於反掌是亦弗思之甚也滅一弱敵而與强敵為鄰恐非中國之福徒為女真之利耳且北敵雖夷狄然久漸聖化粗知禮義故百餘年間謹守盟誓不敢妄動者知信義之不可渝也今女真性剛勁善戰鬭北人以夷狄相攻尚不能勝儻與之鄰則將何術以禦之不過修盟誓以結鄰國之外好而巳本朝與北庭通好百有餘年一旦敗之女真果能信其不渝乎異日女真決先敗盟為中國患必矣此理之必然事之必至雖使伊周復生不能易此議也臣又聞兩國之誓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在天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致河北之民於塗炭之中而使肝腦塗地乎臣竊謂凡今之人臣不負陛下諏訪之意愛君憂國論奏忠赤者間亦有之其希意承㫖背公營私茍求爵賞富貴者不可勝數遂使忠赤之臣志不得伸言不見用此臣所以痛心疾首扼腕憤悶犯顔逆鱗以蹈萬死者豈得已哉誠以國之大事實係安危下情壅遏不得上達今而不言其如後患何譬猶人之一身中氣痞隔陽不降陰不升則百脉不調四體不充久而不治病在膏肓雖有良醫不能愈也今疾幸在膚腠是正宜投藥石之時也臣願為陛下出疆說諭北人云比因北朝亡失國主深慮擾攘之時疆陲不戒姦人作過邊臣生事故遣近臣使之防邊果有羣寇妄託北朝驚却邊民雖降處分不得殺戮止牒北界行捕捉切慮尚懐疑貳妄興兵馬務在謹守祖宗之盟無失百年之好如女真侵削不已力不能勝則許求援於中國報使復來厚加恩禮以釋其疑使之外捍女真内屏中國則陛下奠枕永無憂於北顧百姓安業得盡力於南畆實天下萬萬年無窮之利臣固知疎逺微賤輒以狂瞽冒犯天威難逃誅戮然臣聞忠臣徇義志士徇名故忠義發於内則鼎鑊忘於外愛君之心切則慮患之志深也況頑石五色尚有補天之功愚夫千慮豈無一得之長願陛下勿以人廢言留神聽察則撮土之微尚能增山岳不厭之髙爝火之光尚可禆日月不照之明矣臣向任陜州靈寳知縣日因論列陜右錢法䝉恩召對面奉徳音欲除監司旋致煩言猶叨貳郡未到任間復䝉聖恩除臣提舉江南茶鹽事以歳課增衍又䝉特轉一官臣每以未能仰報天地為恨今者伏覩奸賊敢爾欺君義當竭節圖報涓埃是敢越職輒貢芻蕘萬一臣言可采乞不降出庶使天下皆知斷自宸衷不由人言足以竦動神靈激昂士北人聞之恩歸陛下則臣報上之心足矣倘或上誤聖聰置諸鼎鑊亦臣之所甘心也惟陛下擇而處之【宣和四年五月童貫蔡攸等師既行即降㫖妄議北事者必罰無赦執政廷臣皆無一言獨昭上此書論之時為朝散郎前提舉明道宫書既上王黼見之大怒九月昭除名勒停送連州編管靖康元年臣寮言昭書切中今日之病乞加擢用詔赴都堂審察昭相州人也】 上欽宗乞將相勿争私忿早定和戰之計 余應求 臣嘗讀六月之詩有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又有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葢宣王既使文武之將征伐於外矣若内無孝友之臣以與王居則讒毁之言日至忠謀不見用雖有吉甫烏能成其功哉至唐穆宗則不然裴度以元臣宿望出討幽鎮烏重李光顔皆一時名將勢若甚易而元稹用事恐度有功妨已進取所畫軍事皆從中沮壊之故屯守踰年迄無成功夫内外之事相須如此可不監哉方今强敵窺伺四郊多壘講和之計雖決而金帛之數未足兵將之勢已振而師出之日無期是宜内外之臣同心一意共議國事以雪恥辱之時也而道路籍籍皆言宰執大臣與將相異謀朝夕諠争未有定論審如是豈誠心為國者哉夫和親征戰之說漢廷臣論之詳矣今日之䇿未可偏廢然金幣既不足敵人必不肯退師又三鎮三闗之地向以兵力寡弱不得不姑從之今諸將援師繼至而城下要盟神弗信也若敵人必要金幣之足與三鎮三闗之地又豈得憚於用兵哉陛下既以兵事委李綱與諸將矣願詔執政大臣以孝友張仲為心和以濟事無争私忿先公而後私庶幾大功可立如或不悛與夫妨功害能之人當顯出之求所謂孝友者而任之可也雖然戎馬在郊城門未啓中外不通已再旬矣和戰之計亦宜早定願詔宰執將帥僉議於黼座之前使將帥出師與之對壘然後遣辯士以利害禍福成敗曲直與之言若能休兵講和以繼好息民䇿之上者茍貪惏而無厭旅拒而不受陛下雖欲勿戰得乎又況事直師壯人有鬭心以宗廟社禝之靈何憂不克所可慮者北人逺來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其鋒甚銳願更詔將帥持重應機無輕接敵以取萬全之䇿不勝幸甚臣一介書生不知兵謀忠憤所激欲默不能惟陛下裁擇【靖康元年正月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欽宗論要害三鎮 楊 時 臣竊觀自漢迄唐待戎狄之道無如祖宗之時者百年之間民生戴白不見兵革賊臣要功為國生事與惡而棄好馴致今日方敵騎逼城備禦無素卑詞厚禮以紓目前之急葢勢有不得巳而然者割要害之地以為盟好則非經逺計也臣固嘗論之矣比聞金人駐兵磁相竊慮無有紀極破大名成安一縣驅掠子女二千餘人殺令佐二人而去誓書之墨未乾而背不旋踵吾雖欲専守和議不可得也昔趙割六縣之地使趙郝約事於秦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倦而歸也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今日之事正於是夫去其部落越數千里之逺而犯人之國都葢危道也使其力能攻之則城中之物皆其有也尚何事求和哉彼見吾髙城深池未易陵犯勤王之師四面而至姚平仲固嘗與之交兵忍而不敢怒請和而去則其情可見葢亦懼而歸非愛我而不攻也朝廷割三鎮二十州之地與之是亦助冦而自攻也聞蕭王初與之約及河而返今挾而往此敗盟之大者臣竊謂朝廷宜以蕭王為問責其敗盟必得蕭王而後已三鎮之民以死拒之於前而吾以重兵擁其後其勢必得所欲者若猶未從則聲言其罪而討之夫師以直為壯是舉也直在我矣三鎮聞之士氣必振此萬全之計不可失也若三鎮窮蹙而王師不救則其民必謂朝廷視其塗炭而莫之恤則戴后之心懈而大事去矣不可不慮也竊聞出師之令廟算不一屢行而屢反如是則士氣必惰欲其成功難矣昔憲宗平淮西韓愈謂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未有舉大事不斷而能有成也伏望陛下斷自宸衷無惑於浮議則天下幸甚【靖康元年二月上時為右諫議大夫】 上欽宗乞復用种師道 許 翰 臣伏見宣制罷樞宻使种師道提舉中太一宫中外聞之悵然失色按師道名將沈毅有謀山西士卒人人信服臣以臺制不得身見師道然素聞其賢如此自兵興以來臣所詢訪數百人皆言師道雖以老疾智慮不衰而獨聞諸朝廷以為老無計䇿不可復用異於國人臣考古進賢之法在易之晉其六三曰衆允之志上行也夫人各有私合衆則公故必衆允其賢也而後可進此孟子所謂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者人君之所聽察如此陛下欲求知人之術則觀諸易象而質諸孟子臣恐左右諸大夫一旦之論种師道不如國人素信之審也昔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於楚乃見王翦謝之曰將軍雖病獨棄寡人乎其後王翦卒能走楚軍略定荆地漢宣帝老趙充國使問充國誰可將者對曰無踰於老臣者矣充國與羌相拒堅守不戰羌豪相數責曰語汝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來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得鬭而死可得邪後終漢之世無西戎之患者充國之力也前世自吕望以來用老將收功如此者難一二數至於趙用趙括蜀用馬謖宋用王元謨皆見其平日論兵智略縱横使之當敵制變卒皆折北不救以古揆今則師道之老而木訥未當謂不可用也今令師道復統河朔之師委制閫外之重將吏素服士卒素信夷狄素畏易以定功此上䇿也處之樞府選將將兵威名方略可以折衝此次䇿也今無故解其兵權委之道館使士氣銷沮民心疑惑臣竊恨之金人此行存亡所係今一大創使失利去則中原可保四夷可服失此機㑹則非特將來再舉必有不救之憂臣恐西戎南夷共知中國太弱争圖深入為金人之所為則我困於奔命必不支矣廷臣間憒憒不曉者固不足道至於近有識者多能知之然知之者莫肯力言言之者莫肯疏奏是又何也知為身謀畏執其咎一有疏奏形迹可按不如容黙成敗不與鄙夫事君自古而然臣遭陛下休明之運銜陛下之恩自頂至踵巳許國矣又當言責不敢不盡竊聞臺臣諌官屢劾宇文虚中朝廷重去虚中而輕罷師道此非特臣所不喻也或謂師道足不良行害於馳驅朝謁奏事此與國之安危誰為輕重若孫臏坐輜車中為齊軍師田千秋得乘小車至漢殿尊賢尚能古有之矣伏望聖慈哀臣惓惓憂國之計更與大臣參之【靖康元年二月上時為御史中丞先是金兵北歸師道見上言北兵惰歸乘其過河半渡擊之決勝可也上不從師道歎曰必為後患尋罷為中太一宫使翰累疏言師道不當罷上曰師道老矣難用當使卿見之翰見師道言姚平仲城下用師之失師道言我衆彼寡但分兵諸寨控守要害使糧道不通可破也翰歎息其言復上此奏】上欽宗論決戰及任用老將 許 翰 臣伏見王師既行廟算未定此疑事也今古葢未有疑事成功者故朝廷之意惑則將帥之心不一將帥之心不一則士卒之氣不銳斷而必行神避之此精神之力也陛下欲斷今日之議當究為和為戰卒當如何而已矣其中小小利鈍非大計之所係也昔漢髙帝蜀先主皆號聰明神武為一代之英雄考其用兵敗北無數然其志氣挫而愈勵抑而更揚者大計已定於中此其所以為英雄者也陛下決和議則臣欲陛下取太史公史記虞卿傳覽其反復此往古之鑑也方今若失三鎮二十州之地則天下之勢巳斷西北無河東則陜不可守無河朔則汴不可都計不過謀渡江南臣考永嘉渡江能為東晉者乃王導謝安英賢相繼扶危救傾僅能立國而中原丘墟陷於劉石後世有王導謝安之才則東晉宗廟可復立也社禝可復建也盜入陵寢取一坏土則將若之何言而至此可為流涕陛下永念方來之艱則今日雖復騷動天下尤不得已何者擇禍莫若輕也或者以為太祖即位未有江南晉蜀而卒能混一區宇臣以為不侔矣太祖生長兵間非若陛下繼體守文建隆將士百戰精銳非若方今將不素養兵不素練也冦在掌握縱而不取使之益張若之何而以太祖為言故凡守和議者以國與人者也陛下欲決戰議則臣之所陳可戰者五已具前奏矣今使敵不釋憾則渡河之師當戰戰則必有漕運之役有應援之兵有屯據之要皆當素治不計小却但責成功而後將帥志一士卒氣奮三鎮之守有死無二若我將以疑遣師以茍行則精銳已亡何以取勝凡今為和議茍取目前之無事然亦未可必也自古用兵必有異議成王之時周公東征民有十夫予翼而巳其他罔不反曰艱大晉武與杜預謀取江南大臣賈充等皆力争之獨一張華贊定大計唐憲宗用武元衡裴度謀討淮西盜殺宰相朝廷震恐請罷裴度以安諸鎮憲宗大怒討蔡益急唐之威令自是復振書曰惟克果斷乃罔後艱陛下所以疑者度衆人必以姚平仲前日之敗自持其說近种師道為臣言平仲所以不利者刼寨之法不用大兵當少擾之使自蹂藉而後可乘又地勢横入江河中利於誘使出戰不利以兵薄敵也臣以是知師道有謀故前日之功在不用老將而用驍勇不恃謀將而恃詞說非兵不可用也昔石晉開運之變契丹始入敗不窮追近冬復大來遂陷都城國朝景徳契丹入寇澶淵之役亦不窮追而與之和親夫開運景徳驅逐之䇿同而成敗之效異者何也開運之時中國方弱而示之以畏故敵復來景徳之間中國正强受之以和故事遂定今議者不鑒開運縱敵之患欲為景徳之寛大則可謂不知時矣陛下何以不試使議割地者身任數年敵不復入則臣知議者必將難之夫國不保數年而欲定萬世之䇿必不能矣乞下臣章使有司定議【靖康元年二月詔安危之䇿甚大可令三省宻院議取長䇿以付諸將】上欽宗乞廷議守禦四事 李 綱 臣昨任太常少卿日於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殿劄子論事内一項言金國遣使有所邀求其他可從唯求割河北之地雖尺寸不可許但當答以祖宗境土為人子孫固當守之且河北燕山接境賴塘濼以為固今割以與之則險阻之地盡在彼疆何以立國當擇使以死争之其後金人犯闕遣使議親王宰相為質還歸朝人割三鎮之地索金銀物帛之數復與李邦彦等廷争以謂宰相當往而親王不可往歸朝官當與而三鎮之地不可與金帛犒師之數當量力以予之不然後且有悔當時議論與羣臣不合因再拜丐罷䝉陛下厚恩慰撫再四俾専治兵方時艱難不敢力請至於誓書之並不預聞然猶力留三鎮之詔以待勤王之師俟其大集因欲以帥師之意檄軍前以改誓書既而姚平仲妄作小衂臣亦罷黜而三鎮之詔遂行金人退師巳逺挾質以往必期於得地而後巳如三鎮果下則異時河東必不能守密邇畿甸宗社可憂萬一三鎮為朝廷固守不下彼必挾親王以行陛下手足之愛何以為懐由此觀之當時計議奉使之臣得不深罪自金人退師後數日方遣兵防守葢以親王之故然而金人本約親王至河而反今已爽約又沿路屠戮横屍滿野則和親盟約巳不可守異時既得三鎮别求釁端不旬日而至城下其患豈淺乎今雖遣姚古种師道渡河三鎮民必揺動或不能守將來建置帥府與之對壘當於何郡控扼防禦當以何兵蓄聚糧草當以何法遣使命將當以何人夫四者不可不預為之隄防臣昨已具劄子奏聞乞令臣寮措置未䝉施行當今所急無大於此願下臣此章令在朝之臣集議取其所長而施行之天下幸甚【靖康元年三月上時為知樞密院事】 上欽宗乞戒大臣究心邊事 陳公輔 臣竊聞河東用兵不利陛下聖慮憂勞臣子之心夙夜不寧然臣竊料之此未必不為宗廟社禝之福也伏惟少寛聖心容臣之言葢有難則懼無難則怠人情之常也朝廷日見河北金人出界雖未解圍幸其師老必自解散遂至稍緩其事廟堂大臣相與謀議者多不急之務或窮究往事或經營私意論經術是非究禮文詳畧至於兩路邊事曾不究心緩急失宜先後倒置内外人情雖知秋冬在近深為可憂然非朝廷用事之臣徒憤歎終日無如之何也今若不縁用兵不利往往遂以為無事因仍媮惰至秋冬萬一金人結集諸夷空國而來以助河東之師則吾之倉卒無備又復如前日矣可不慮哉臣愚伏望陛下因此一失深戒大臣凡不急之務一切暫罷専以河北河東兵事為先經畫措置多方應辦仍仰各盡所聞勿懐異意并令今後臣寮上殿亦須先及邊事陛下留意聽納不厭其多或有可行盡付三省樞密院令斟酌施行夫漢之所以勝楚以屈羣䇿而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勿謂羣臣之言皆無可採也陛下若今如此曉夜圖之則不徒以濟今日之急將來秋冬亦不失備矣臣故曰此未必不為宗廟社禝之福也臣區區憂國之言望陛下不以愚棄之豈獨臣之幸哉【靖康元年五月上時為右司諌】 上欽宗乞救中山 胡舜陟 臣伏見陳亨伯蠟書其詞哀切首陳真定城破屠戮生靈不知幾萬人敵據髙城愈難追退臣讀之流涕竊歎朝廷何忍其如此未嘗遣一兵一馬為援也李邈三四十狀奏陳略不見報朝廷豈不惜土地而愛人民但以與敵講和不敢動兵一何失計之甚耶臣請為陛下言之古者列國兵交使在其間推論利害釋二國之患是以息民而貴和今敵遣使來而我使亦往彼此按兵不動乃所謂和也今敵人用兵不已今日陷一城明日陷一邑尋侵而南有并吞席卷之志時遣一使邀求寳貨詭詞為順使不為備我之使往脅之以威不得吐一語但以敵人甘言奏聞而朝廷不察其情偽便謂和議巳定宣撫使見講和如此亦不遣兵救援真定以至於亡陳亨伯所以言彼受和議之使留置寨中而任意攻取無人救解彼何計之得而我何計之失也今敵悉力中山城下朝夕必攻城矣朝廷又以講和之故不令宣撫司應援必失中山失中山則河北諸郡不攻而自下矣河北下則京師不可都而宗廟社禝危矣陛下何不以宗社為念乎亨伯又言彼既攻城殺人放火而我師援之理不為曲朝廷若任諸鎮之存亡不復顧恤則更無可論若欲保全伏乞速賜指揮宣撫司火急遣兵前來亨伯之言如此可謂切矣陛下若聽大臣之論謂既講和不復應援則非為安宗社至計第恐土地人心必兩失之若大臣謂今日無兵何以為援臣以為河北之民皆兵也使諸郡縣傾廪庫與民共之朝廷以好爵縻之何患人不為用但係措置何如耳亨伯乞宣撫司兵自深冀來祁㑹合馬忠兵宣撫兵擊其西祁兵擊其東中山兵為内應則轉禍為福易敗成功其言似亦有理伏望陛下詔三省樞宻院日下詳酌施行【靖康元年十月同御史中丞吕好問等上時為侍御史】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三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交趾 上神宗論李憲討交趾 楊 繪 臣伏聞交趾猖狂上負聖化方議討伐雖神謀睿算已決勝於千里之外而臣不度愚昧敢陳芻蕘出於愛君之切然也伏乞采其狂言臣聞軍志有之善攻者攻其所不守善守者守其所不攻今側聞潭廣易帥修飾守備而南閩泉福之守未聞議焉雖越廣然後抵閩然慮泛海使便風或有出其不意亦未宜忽於守其所不攻也交蠻擾於南方其於出師命將及偏禆之選皆西邊北邊之官素號能者在行然臣亦慮國家鋭意南討而忽於西邊北邊之備設萬一有乗虚掩不備之寇則其憂又大矣則亦非所謂守其所不攻之義也臣所謂西北之備者非謂増兵嚴警張皇其事但隂留驍勇諳練謀慮之將不盡遣行於南討庶乎有以備西北緩急之用也竊見癰疽之醫未嘗不先用托裏之藥葢治病於皮膚者必先固䕶於心腹此雖醫工之智亦不可謂不知所先後也唯願陛下察其先後而慮乎皮膚心腹之害焉臣又覩招討副使李憲年三十五六官已為防禦使職已為押班況聞有才今仗宗廟之威靈禀陛下之聖䇿功其必成臣願陛下儲思於他日成功之後也成功之後賞爵必崇年又未髙權又益盛乞陛下處之得其當而已伏惟陛下聰聞眀覽其於古今安危之機歴代興亡之轍中貴任權之成敗不假臣縷細而述謹按唐憲宗命吐突承璀為行營招討使于時白居易為翰林學士上䟽切諫在其集中臣非不知陛下聖徳神功過憲宗逺甚今李憲又止是副使非如承璀之比然臣遭逢聖恩忝在白居易之位而又翰林學士三員鄧綰入試院陳繹出知府本院宿直唯臣一人則臣之榮幸又過於居易臣不欲使唐憲宗朝獨有翰林學士白居易敢言事而陛下聖徳神功過唐憲宗逺甚乃無翰林學士白居易者是敢進其區區伏望陛下赦其狂僣之罪而賜之深思逺慮【熈寜八年十二月交趾以經畧使沈起劉彛連年生事侵擾舉國怨憤遂舉兵寇邕州詔以趙卨充安南道安撫招討使内侍李憲為副使繪上此奏時為翰林學士九年二月命郭逵為經畧招討使改趙卨副罷李憲】 上神宗論蠻獠侵犯乞詔諸道以寛民為務 富 弼 臣退伏草茅不預人事近者竊聞蠢爾蠻獠犯我疆封二廣致災五嶺嚴備雖為手足之患諒煩宵旰之憂然而命將得人出師有日上禀宸算必成武功臣又竊聞淮南累嵗尤為荒䭑流亡餓殍賑濟難周今驟起數萬之徒間由諸路而往兵馬所到糧草須辦監提守宰唯務供軍府庫倉箱殆難足用既各求於集事恐必致於擾民又有按察之官繼行督責之令上下逼迫公私煎人心不寜實可矜惻臣又竊聞南方鄉村城郭重疊逋欠官司錢物其數浩澣若監司州縣又相迫催理仍與此時贍軍所費一併取足則民不堪命無以為生嘯聚驚騷或難禁戢陛下天賦仁聖累降寛恤之詔其如所在闕用出於無可奈何須至侵漁方能濟集而又官吏各思一時茍免罪責不暇為國家憂及後患而為長久之計也臣又竊聞諸處興修水利之役人甚衆多或至於一二十萬此傷耗民財事亦不細伏願陛下深詔有司并下諸道以寛民為務凡所逋欠可蠲者與蠲放理難蠲放者多分料次且令迤邐輸納及權罷諸般興作全養民力一意専以破賊為急俟嶺南寜息嵗時稍豐然後别上圖議以稱朝廷有為之心固亦未晚也臣杜門謝事祗如聾瞽但時得於四方之人傳聞者今録以上奏茍有妄説惟陛下恕其愚而憐其心以來衆正之路【熈寜九年六月上時以司徒致仕居洛陽】 上神宗論交趾備禦九事 張方平 臣伏見交趾自李日尊以來貢職已廢朝廷濶畧不問邊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惡恣賊姦蠧之民諸配徒者不無逋逃頗従亡匿亦有士人頑嚚不逞投身亡命赴其招進教之治兵助為邪計故今乾徳敢奸王命凶黨用事多是華人往時遣使例抵其國見城中無居民府舍湫陋茅竹屋數十百區以為軍營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槍竹槍弱不堪用勢不能為中國患故逺而易之至景徳中李氏竊此封域及今七十餘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復知其虚實今聞其城栅隍塹乃有數重兵力民衆必益充足頗畧旁近占城等諸小國事勢設施比前為强大而嶺南長吏猶習故常本非經逺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輕脱為國生事蠻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訴不聴投書不受事情壅塞積成忿恨及其戰艦抵岸軍鼓叩城如入無人之境略無交鋒之備寇兵所至城邑為墟遷致貨財係累婦女封豕長蛇恣其酷毒傳聞其事可為痛心然此為既往之咎方當慮將來之䇿謹條九事列于左方 一事今淮甸兩浙江東西湖南北州縣仍嵗旱蝗陂澤竭涸野無青草人户流散窮荒極事可憂痛方當散利薄征緩刑弛役布徳施惠以撫存保息而盜起南裔王師大興此時民力何以復堪賊發臣愚以為今兹上䇿當以謀取不可以力勝謂宜且擇廣桂二守臣精宻毅重識畧足任者屬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選部下文武將吏其兩路職司官朝廷為遴選令協力従事招集户口各安本業為發禁卒以代荆湖見兵益令募土丁壯分屯縁邊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則賊不敢窺徼内自取殱夷峙糧儲積芻茭為事及其有備揣情觀變臨事制宜嵗年之時經營進取葢中國御蠻夷固有大體圖功宜審慮害宜深務在保威靈紓民力全士馬之用惜金帛之費先取多福以絶後虞此為全勝之算經逺之道倘謂業已興舉難於散遣猶有中䇿具諸下條 二事蠻寇自入欽廉以至䧟邕州殘暴黎庶吞食城邑既而席巻還其藪穴及今已累月朝廷旌死事者而録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尤有闕者春秋傳魯莊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曹劌曰此可以戰葢謂其重人命也謂宜特降徳音下廣南荆湖以慰安逺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傷惻之意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惠優恤之庶國家仁恩無所不逮至如解釋罣誤以安吏卒之反側開設賞募以招溪洞之酋豪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殘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伏者大徳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震曜殺戮生殖長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東南六路災荒已甚官私匱乏莫相救恤又縁青苗助役市易之法農民困於輸錢工商窘於射利謂之錢荒人情日急今王師薄伐聚于荆潭調發賦輸即以軍興従事荐饑之際供億實勞臣聞豐財用兵之本也所有荆湖南北廣南東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賜先罷役法令復依舊制施行以此宣布徳澤慰説民心易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勞説以犯難民忘其死説之大民勸矣哉 四事臣聞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憂深而思逺知天知地勝乃可全地者逺近險易廣狹也彼蠻之舉事非謂其衆可以抗王師非謂其智謀可以勝中國而敢為暴害至是者負山海之險林藪之深可以出為寇患可以入與戰鬭乗其無備因而得逞傳聞蠻界其崖壑深阻處篁叢林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縦横不得回轉頃年貢象治路畧容象行謂之象路象過尋復蓊塞蠻行如鳥獸奔竄山藪間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今業已失備致寇蠻又悉衆而歸王師出征是行天討非救急之兵也救急則欲速要之致誅而已不計收功之緩當圖全勝之䇿今興師十萬日費千金鋭士不可久於瘴鄉驍騎不能馳於鳥徑營栅無所立糧道不能通長兵無所施行器無所用財殫力屈徒沮國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見必舉之勢何也若士馬而得用則螻蟻之衆何足平若士馬而不得用則熊虎之力無所展儻今冬蠻未撲滅則來春兵須抽退更圖後舉臣竊難之臣識闇志衰安知軍旅之事但以古今方䇿亦足比測事宜向者嶺南有萬兵蠻何敢輕入切謂今來弔伐兵在於精不在於衆可以計取難以力爭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匱人至相食豈有積蓄計置芻糧若令諸軍且駐㐮鄧將佐僚吏省去冗員隨行廂軍量充役使自餘浮食一切勒回以寛轉輸省齎送國財民力實為大計㐮鄧間比年豐稔倉廪充實軍留就食足支嵗月士飽馬肥暮秋引發乘鋭誅賊軍氣自振後無艱乏方可圖功 五事臣觀蠻事可以計取難與力争葢交趾氣俗與諸蠻不諸蠻貴種姓服従貴種義不可奪今交趾自國朝以來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權黨篡奪乃是唐末藩鎮遺風故其勢易為翻動竊聞乾徳尚㓜諸酋共事而主三人今年入寇大獲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蠻夷不義唯利是貪歸國争功豈能相下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為主領被之告命使達蠻中事縦不行必生猜貳以至他日其釁常在多方以撓之則功易舉矣兵法曰軍莫親於間事莫宻於間非精知微宻不能用之間之術神妙之道也唯時㑹之難得今實得其時㑹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誠為上䇿 六事林邑國在交州南境本象林之地漢時列為郡縣後有功曹區連者殺縣令自立為王因别為國歴江南六朝嘗羈屬之隋仁夀中擊破其國尋而自復至唐朝貢不絶國朝以來為交趾所隔遂不復至然自晉宋歴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為林邑素無土田貪日南地沃常欲略之故乗釁即入日南九徳諸郡輒留不去唐末亦是為羣獠揺扇以䧟交州為中國患今揣能害交趾者唯林邑且林邑與交趾相去纔千里本共象州一州之地今桂州至邕州尚十四程則是林邑交趾之間比邕桂中間程途猶近意者募能使外國之人諭以討交趾事約之師期使自一面入㑹王師如能破交趾者以日南九徳之地委之蠻夷貪重利必自為力亦伐國一竒也 七事竊見安南後軍見在本府待師期所領南京一將外又涇原秦壠之兵約二千五百騎聞約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間在路到此又便南行夏秋盛熱比至桂州已行萬里臣前已陳蠻界山林崖壑之險不通人行馬實難用頃年儂賊作亂狄青破之聞在邕州西北適近山坡地勢寛平馬得施力故當時破賊馬軍之力為多今日行軍深入蠻地事與儂賊不同儂賊溪峒一首領入我郡縣之間止是劇盜擊破即麋爛矣今交趾自是一國竊有土宇恃其險逺主客勢殊秦渭馬軍弓箭手本備羌戎皆是捍邊鋭兵勁騎有到京師猶謂不伏水土輒生疾病而乃驅之瘴霧沮洳之中巉巗險惡之地水多沙毒草無藁秸進又不可以馳突決勝其能還者無幾矣況西北戎虜睢盱顧望如聞王師逺出邉騎多行忽起風塵來犯亭障東西往還萬里莫相赴應又不比海隅之失備矣凡言國家大事必曰軍馬軍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今邉塞簡選一鋭士調習一壯馬甚不易得盡心於國者方知之爾所有昨召邉要將官及騎兵願各遣還本道使荆湖多募丁壯蒐補諸州土軍其將士諳識山川地利其騎亦只用南馬格式雖下筋力自壯慣行隘險安其水草使與中國之人相先後勢之便者也且使戎虜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邉備晏然不為動也 八事伏見安南招討司期留請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去桂州十四程竊聞嶺外嵐瘴八月九月尤甚謂之黄茅瘴草黄時瘴氣方盛十月已後氣始肅湖南飢荒糧草難致久留就食實費供輸若使引行觸冒瘴毒士馬未用恐多病疫若展一月期㑹可省一月芻糧湖湘之民大寛事力比至其時新榖已熟暮秋湖外風土調適免致人騎枉有損傷國計軍行兩為便利 九事本朝祖宗有邉防大事亦嘗博採羣議今安南之舉興師十萬萬里討伐涉危度險利害甚多然聖志先定國論已協伏願特降璽書内外近職之臣各令獻䇿以示博訪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謹之意三軍知陛下憂軫之懐觀其臧否亦以見羣臣之才識愚者千慮尚須有得採擇所長不為無補也【熈寜九年六月上時為宣徽南院使知應天府】 上神宗論再征交趾 蔡承禧 臣聞漢儒之言曰聖人以天下為度傳曰江海納汙國君含垢則知天下之治亂無窮若銖銖以較之則道有所不及故聖人限要荒之俗以不治治之而天下無不治也伏自交寇之弗率一隅之間兵死于道者相屬丁男之轉輸而于行者相繼糜都内之財以億萬二嵗之久可謂勞矣而所得者廣源數州之地而已夫瘴海窮山蛟虺霧毒之淵藪飛鳶墮於上温風泊其間殆非人境雖盡得之顧何補於天下今若討安南之罪則已伏罪矣雖三苗弗率而七旬班師義亦何以加此然而郭逵趙卨尚未罷歸邊兵未還營伍外議喧傳以為李乾徳之降疑不深自引慝朝廷再欲興師不識有此否乎夫蠻蜑之俗介居荒服之外通譯而能書亦已多矣臣知朝廷必不計其意之厚薄而與之較也夫所謂限之以荒服者三代之治葢詳宻矣亦以為不足治何也不欲以逺而勞近以夷而困夏若朝廷以為蠻夷以讎刼為事既已收取其境土而殪其元惡俘其黨慮其復為異日之患聊用逵卨之徒以守之使其怯於攻討之勢而不來可也萬一有再舉之䇿臣願更且詳思熟講假湖廣之人安息數年俟瘡痍平殄然後留意未可輕議以恢陛下納汙含垢之量臣誠識淺言輕干冒天威【熈寜十年上時為監察御史裏行】 蠻傜 上仁宗論討戎瀘小夷不必自秦鳳興師 文彦博 臣今覩梓州路奏㳙井監夷人作過事體不小乞依慶厯四年例於秦鳳路差撥兵馬赴本路救應事臣勘㑹慶厯四年夏瀘州界夷人作過是時臣任秦鳳路都部管經畧等使准朝㫖令臣發禁軍兩指揮赴瀘州救應臣以秦州去戎瀘四十餘程地逺必赴救不及枉有拖曳兵甲臣雖知不便當時以朝㫖丁寜不敢稽留異議遂發禁軍兩指揮赴瀘州未及中路夷人果已退去其上件兩指揮兵士只到遂州駐泊是時川界州軍見此兵士經過人情頗亦驚恐兼為遂州官吏不曉軍政不能平心撫馭動有猜疑幾至生事臣知益州日鑒此舉動之失曽具利害擘畫聞奏以謂戎瀘些小夷人作過只是本處白艻子弟及寜逺兵士自可禦遏若賊勢稍大則計㑹梓夔益利兩路就近差郍兵甲可以討擊葢蠢爾小蠻來則禦之不可窮其窟穴豈煩逺自秦鳳興師空自勞兼恐别有驚擾況嘉眉州皆是益州鈐轄司屯兵之處若發兵救應乗舟下水不三四日便至瀘州赴救之勢最為神速臣之奏章必在樞府可以復視伏乞更不自秦鳳發兵只令速計㑹益州鈐轄司相度量差兵甲由水路赴瀘州䇿應尤為允當【慶厯七年上時為樞宻使】上仁宗請罷五溪之征 劉 敞 臣聞舜為天子禹為司空伯益賛之君臣之盛自古未有也以伐三苗曽不能得咫尺之地因班師振旅而歸晉郤缺率諸侯之師八百餘乗挾公子捷菑以攻邾婁斥不設城門不閉以韋帛通語言諸侯皆罷故曰非吾力不能攻義實不爾克也此二者皆不可謂善戰矣然舜禹不以其故貶聖伯益郤缺不以其故損賢理有逆順義有曲直也今武溪諸彭父子結怨而邉臣輕發兵為子討父得無非春秋王伯之略乎臣以謂過矣智者欲騁其巧勇者欲用其力矯箭累勵劍負㦸以深入為事甚非治天下之大體臣聞古者三王之伐征不貢討不朝今彭氏父子所以争一旦之命者乃自以失職不得朝貢也臣以謂可聴以休邉民此舜禹之䇿益郤之義所以眀於典謨春秋也往年嵗星在鶉尾則宜厚仁義以應之而始誅五溪逆父子之節難以得天今盛夏動衆下潦上霧多毒蛇惡草之害難以得地天地之道者自古五帝三王之所務通而順也雖有聖辨莫之能變其説而況縦欲貪功徼一時之勝者乎恐此為人臣之利而非國家之福也臣願朝廷謹之【嘉祐元年上時為知制誥】 上哲宗乞徙瀘州戍兵歸内郡 吕 陶 臣竊見昔年瀘州乞弟入寇始因求索一髦骨價事至毫末而邉吏貪功覬賞擅行殺戮以至敗軍覆將搔動一方上煩朝廷兩次命帥西討調發數萬公私之費其數不貲兩蜀瘡痍今未全復初林廣統領大兵深入巢穴及到乞弟住坐處止有茅屋數間賊亦遁去竟不能獲乃是以天地之力與螻蟻計較毫釐以生民膏血棄如糞土爾此朝廷固未詳知也其後以王光祖為瀘南安撫意欲生致賊酋光祖怙權作威肆其殘虐藩漢被害怨淪骨髓經營數年亦無所得此朝廷亦未詳知也今瀘州内外屯兵萬餘作為聲勢欲致此賊其䇿亦踈矣夫欲致賊而不匿其形賊不可得且萬兵之費饋運日勞雖無寇至坐耗民力臣愚以謂乞弟之存亡違順不足上煩朝慮宜一切置而不問唯徙重兵歸内郡以省横費戒邉臣守疆場示不必取之意要以嵗月當有成效 貼黄今春瀘南傳乞弟已死又云相次投降乃是招安將輩妄為之辭以要小利皆不足信唯宜置而不問【元祐元年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徽宗論沿邉納土三害 馮 檝 臣伏見夔峽廣南邉臣開納土之議誘置熟蕃接武請吏金銀繒絮以㗖其欲髙官厚俸以侈其心開闢荒蕪草創郡邑一部不下三四州而縣又倍之入版圖者存虚名充府庫者無實利而官吏廩禄軍兵餉饋修治城郭日月彌廣官吏支持不暇百姓奔走輸送之不給其為害一也建築以來調發害於民間者不可勝計而費出縣官者亦不為不多其初監司覈實布賞名為軍須唯恐其後常平使者不復執奏已失元祐立法之意而漕司於經費之外復有饋運未免侵支封椿折變科率其為害二也州縣之吏躐庶官而升法従脱選調而位正郎武弁轉横行布衣竊仕版白丁黥徒為將校者又不論也名器既已假人而禄廩因而耗蠧有司嵗計已數倍於熈豐矣其為害三也不毛之地既不可耕而狼子野心頑不可革建築之後西南夷獠交寇綿茂而播州溪洞之蠻亦復跳梁犬豕之衆果無足慮蜂蠆之毒不能無傷士卒死干戈官吏没王事生民肝腦塗地往往有之以此知納土之議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也莫若委擇帥臣或監司令條具建築以來財用出入之數商較利病覈實以聞可省者省之可併者併之縣不足建則易之以鎮寨官吏不必衆則總之以䕶戎戎兵可減饋運可省夷狄可撫而邉鄙之患可息矣自今以往邉臣招地之請邀功生事之隙不可不嚴禁而杜絶之也【宣和三年四月上時為蜀州教授詔令成都潼川夔州廣西路帥臣監司同共相度控扼慢利害合省併存廢處聞奏】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四 宋 趙汝愚 編 邊防門 盜賊 上仁宗乞選任轉運守令以除盜賊 富 弼 臣伏見西鄙用兵以來搔動天下物力窮困人心怨嗟朝廷不能撫存遂使聚而為盜今張海郭貌山等放火驚擾州縣殺傷吏民恣凶殘之威洩憤怒之氣巡檢縣尉不敢向前遂従京師遣兵仍令中使監督尚猶遷延日月倔强山林以至白晝公行平入州縣開發府庫刼取貨財散募凶徒嘯聚漸衆陜西南京唐汝均房金商㐮鄧相去凡千餘里殺人放火所在瘡痍賊一經過六親不能相保人民恐懼道路艱難每郡無兵各不自保若大段結集攻䧟諸州緩急亦未有所以備之之策賊既轉盛不可不防秦末隋末唐末諸寇或起於畎畝或起於商客或起於士卒或起於負擔其初起莫不甚㣲尚不得如張海郭貌山輩如此甚盛然以小合大漸成巨盜縦横難制遂亂天下今兹賊黨未見剪除所宜多設隄防以備滋蔓臣前日曽具劄子奏乞於京西路擇要害數州屯聚兵馬以為諸處聲援此最急務宜速施行臣又思京西諸州長吏皆非其人如㐮鄧唐汝均房金商安郢等十餘州盡是盜賊見今往來之處長吏尤須得人伏乞先選轉運兩人徑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急罷之便令於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權充知州如不足則朝廷下審官院選差人填補知州得人則就令選郡内知縣縣令昔前漢宣帝時渤海郡盜起帝選能治之人丞相舉龔遂遂至郡盜賊悉平後漢安帝時朝歌縣盜賊屯聚連年未獲乃以虞詡為朝歌長賊遂駭散此是兩漢時一郡一縣有賊只得龔遂虞詡兩人為守宰自然破滅之驗也今且以上項㐮鄧等十餘州論之其知州知縣縣令皆庸謬懦怯尋常之人盜賊所到如入無人之境巡檢縣尉又一一不堪驅使賊不猖狂自恣復何為哉臣竊謂非盜賊果能强盛自是朝廷只守法不肯更張唯恐不才不賢者怨恨不早罷去故以州縣委賊任賊殘害臣謂盜賊之起已是遲矣若以朝廷自來處置次第早合賊滿天下但為宗社有靈陛下仁徳所感故未至如此然今盜賊已起乃是徧滿天下之漸若朝廷依舊避人怨恨不早更張臣恐賊盜愈多竊據州縣或稱將軍或稱太尉或稱王或稱帝兵戈四起所在僣偽事到如此生靈如何社稷如何朝廷守此一城還得安稳否況今來不同漢唐都闗中洛陽各有險固可恃緩急有變用兵守險亦未能便至危窘尚自眀皇徳宗俱曽播越唐室危若贅旒者數矣今來都城並無險固所謂八面受敵乃自古一戰爾若四方各有大盜朝廷力不能制漸逼都城不知何以為計臣毎念及此不寒而戰臣又伏思古者亂離無世不有然而傾亡至速者亦各不下三五十年唯唐室之後凡更五代十二帝共只得五十四年國祚短促自古未之有也其故何哉葢是都城在四戰之地並無險固四方有變直到城下略無障礙之所致也唯是王者能鎮撫天下常使安寜灾患不生賊盜不作則是都城也且保無虞故大宋之興實賴太祖英武之才平定禍亂盡削方鎮兵權只用文吏守土及將天下營兵縦横交牙移换屯駐不使常在一處所以壊其凶謀也又賴太宗相繼尅復諸國一統天下更賴真宗為民屈已與北㓂西戎議通和好故能八十餘年都城無事海内富庶不用干戈雖是人謀亦有天幸今則西戎已叛屢䘮邉兵北㓂愈强且増嵗幣國用殫竭民力空虚徭役日繁率歛日重官吏猥濫不思澄汰人民疾苦未嘗省察百姓無告朝廷不與為主不使叛而為寇復何為哉朝政不舉都城無依五代事迹已復萌露艱虞之運正在今日須是君臣上下同心協力廢寢忘食夙夜整救則數年之内或致小康若猶因循茍且尚務偷安不練人謀只求天幸臣恐五代之禍不旋踵而至矣臣因論京西盜賊遂至理亂憂懼所迫不覺切至陛下便賜萬死亦所甘心臣所乞選京西轉運使知州知縣不可稽緩葢擾攘之際全藉有才謀轉運使往來按察經營又藉逐處知州知縣守䕶城池安集百姓及設方略驅除寇盜其餘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揮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處置不至失所州縣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掎角救應則盜賊不難擒捕矣至於巡檢縣尉亦可並委轉運知州揀選不煩朝廷費力此䇿最為簡要無可疑難京西既行次及諸路變故或起倉卒設備皆不可遲朝廷但能不務因循不避怨謗天下之事未有不可為者所有諸路㨂退不才及贓濫老病轉運知州知縣縣令等仰只在元守官處聴朝㫖朝廷只就外指揮更不令赴闕仍乞檢㑹臣前奏相度施行【慶厯八年八月陜西賊張海郭貌山羣行剽刼州縣不能制詔左班殿直曹元結張宏三班借職黎遂領兵往捕九月海自陜西轉入京西其勢愈熾詔監察御史蔡禀為京西安撫使往督捕弼上此奏時樞宻副使】 上仁宗論諸處盜賊事宜 歐陽脩 臣近因軍賊王倫等事累有論奏為天下空虚全無武備指陳隋唐亡國之監皆因兵革先興而盜賊繼起不能撲滅遂至横流又見國家綱紀隳頽法令寛弛賞罰不立善惡不分體弱勢危可憂可懼欲乞朝廷講求禦賊之術峻行責下之法兼聞搢紳之内憂國者多皆論盜賊事臣但謂朝廷見已形之患聞衆多之言必動於心略知恐懼及聞樞宻院戒勵進奏官不使外人知事方認兩府厭苦獻言之人又見自和州奏破王倫之後更不講求禦賊之䇿又認上下已有偷安之意殊不知前賊雖滅後賊更多今建昌軍一火四百人桂陽監一火七十人草賊一火百人其餘池州解州鄧州南京等處各有强賊不少皆建旗鳴皷白日入城官吏逢迎飲食宴樂其敢如此者葢為朝廷無賞罰都不足畏盜賊有生殺時下須従臣恐上下因循日過一日國家政令轉弱盗賊威勢轉强使畏賊者多向國者少天下之勢従兹去矣竊聞京西提㸃刑獄張師錫為部内使臣與賊同坐喫酒及巡檢縣尉不肯用心曽有論奏其言甚切臣舊識師錫其人恬静長者遲緩優柔不肯生事今尚有此奏則臣謂天下無賢愚皆為國家憂之獨不憂者朝廷爾嗟夫古之智士能慮未形之機今之謀臣不識已形之禍以患為樂以危為安見盗賊雖多而時有敗者遂生翫寇之意見言事者衆而聴之已熟遂有忽人之心臣近曾求對便殿伏蒙陛下語及賊事憂形于色及退見宰輔従容閒暇天下之事深可憂矣今桂陽建昌軍賊數不少想其害為尤甚王倫在於逺處更合留意今自京發兵則道逺不及外處就撥則處處無兵欲乞嚴勑大臣鑒已成難救之患速講定禦盜之法頒行天下使四方漸為備禦攻守擘畫剪撲諸處見在賊數自有賊已來羣臣上言者皆為自來寛法致不肯用心捉賊皆乞峻行法令近見池州官吏各只罰銅五斤乃知言者皆不䝉納臣謂大臣為國計者寜厭忠言之多不厭盜賊之多乃如此行事臣前後上言賊事文字不少仍乞聚擇其長者講定法制陛下欲知大臣不肯峻國法以繩官吏葢由陛下不以威刑責大臣此乃社稷安危所係陛下之事也伏望留意而行之【慶厯三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乞諸道置兵以備冦盗 富 弼 臣竊聞知金州比部員外郎王茂先奏九月十三日卯時有羣賊入州城打開軍資庫甲仗庫般運出衣甲物帛散與賊衆及貧民等知州以下只領當直兵士二十四人鬭敵不住州官走出城外任賊刼掠直至未時以來方始出城臣謂賊勢轉盛深可憂虞臣前嵗曽陳備賊之䇿正為今日之事今來累有羣賊白日入城開軍資等庫刼取衣甲物帛散與賊黨州中兵士不滿三十人州官散走賊徒恣行刼殺殊無畏憚官司勢不能制禦臣前嵗所陳只是過為隄防萬一或有此事不意今來便至如此小寇聚集尚陵侮朝廷臣決知自此後更有大盜殺官吏據州城盡取官私財物召募徒衆必千萬人且賊頭稱王稱朕與朝廷相抗大刼財物散施無涯則貧民樂隨矣恣行刼殺務要震恐則小大脅従矣朝廷賞必有限罰必有條不得如賊之使人樂隨而脅従也若諸處觀望奸雄相應而起賊滿天下則大事去矣秦末隋末唐末皆由此而亂臣夙夜思念實為寒心臣伏思西賊未叛以前諸處雖有盜賊未嘗有敢殺戮官吏者自四五年來賊殺都巡檢縣尉官者約五六十員又西賊未叛以前諸處雖有盗賊未嘗敢入州城行刼自四五年來賊入州縣打刼者約三四十州向來入城尚皆暮夜竊發濳形往來今則白日公行擅開府庫其勢日盛一日自此以往只有轉熾若不早為隄備事未可知臣前嵗所上備賊之䇿當時不曽施行近日因兩府奏事論及淮南賊盜陛下問臣前䇿臣次日再録一本進呈訖然臣䇿只是備兵聚東南九路及京東一路今據金州奏在城只有兵士二十四人顯是無備致盜生心今并京西一路亦於要害聚兵為州郡聲援今諸處賊盜已盛方思設備已失隄防若又遷延則無所及伏乞速賜施行【慶厯三年十月上時為樞宻副使弼前奏見州郡兵門】 上仁宗論禦盜之䇿莫先安民 余 靖 臣竊見陜西京西京東淮南荆湖等路各有羣賊大者數百人小者三五十人剽刼州縣恣行殺伐官吏罷軟望風畏懼如張海等輩日肆猖狂逐處州軍為備者唯能乞師以自防援此葢軍政久弛又少良吏故小有寇盜則上煩朝廷伏見近日遴擇才臣為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等將令上下相維謹於伺察去貪殘之吏撫疲瘵之民此誠求治之本也然臣愚慮思之自數年以來寇賊為害幸而起於軍伍烏合成羣百姓尚懐其生不相應和兹乃國家自祖宗以來輕徭薄賦以結人心至於此也臣聞孟子曰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此古今之通論也國家西陲用兵而來經費漸廣故言利之臣日進其術不以安民為意者多矣惟陛下察之大抵民有蓄積能自充足則隣里親戚共相守衞不忍棄其安逸以就死若朝廷略加存撫則不失其所凡今之所以害於農者謬官狡吏兼并之家游手之人乗國家賦歛猝暴而射其利以耗其蓄聚也今又加以賊盜驚擾廢其耕桑若皆失業困窮而共為盜則黄巾赤眉之患可憂矣故朝廷尤宜急撫之也夫州郡之兵多則食不充少則不足自衞裁當今之所宜唯兼濟而後可若使朝廷遴擇長吏長吏擇捕盜之官巡檢得自募勇力之士嚴捕賊之令重捕賊之賞賊無不破矣安民之術則但不奪其時不傷其財能禁其為非而去其為害者則皆安堵矣故盜賊之勢不可使其滋蔓唯先求安民之術而已矣欲民之安者在乎謹改作勿争其利而已矣國家不謹改作而與民争尋常之利者臣别具條奏【慶厯三年十月上時為右正言諫院供職】 上仁宗乞採訪京東狂謀之事 富 弼 臣近於七月日曽親書劄子聞奏見察訪民間恐有暗行結扇不徒驚刼别蓄姦謀如劉卺之者見的實别具申奏次臣後來察訪京東一路甚有兇險之徒始初讀書即欲應舉洎至長立所學不成雖然稍能文詞又多不近舉業仕進無路心常怏怏頗讀史傳粗知興亡以至討尋兵書習學武藝因兹張大胷膽遂生權謀毎遇災祥便有竊議自以所圖甚大蔑視州縣既不應舉又不别營進身所臨之官無由肯見往往晦名詭姓潛迹遁形唯是兇徒宻相結扇或遇饑嵗必有竊發臣恐此輩一作卒難剪除縦無成謀亦能始禍似此輩的實甚多散在民間但未發耳又縁不希仕進難以牢籠不可捕而加刑加刑則黨驚而速為也不可縦而稔惡稔惡則根株成而難去也要在得而縻之使兇謀不能成此最上也欲乞批下於此一路中擇三兩處臣寮可委者宻令多方採訪如知姓名居處作草澤遺逸以禮呼召薦于朝廷隨其所能量加恩命則姦謀不成矣或得其稍優者量加異待則徒黨聞之未必不冀望而出因而收拾或可略盡若使此輩不作其他盜賊雖遇饑年蜂起不足為慮也伏望陛下深切留意於此不可忽也 貼黄自曹尚劉卺相繼敗露兇徒懲此其謀愈宻所以卒難得見須是所委臣寮多方用心尋訪庶幾可得仍須至宻若稍漏泄即恐兇徒避禍離去鄉里則愈不可見也臣向來宣撫河北亦曽察訪彼亦有此輩況與京東接境則朝廷亦宜留意【慶厯五年上時知夀州兼京東路安撫使】 上英宗論京東盜賊 趙 瞻 臣伏見羣盜殺害輔郡之官吏繫囚叛起京畿之獄此皆前古禍亂之萌朝廷腹心之慮為最急務而政府唯不過發闗移為督責之狀州郡亦不過備游徼為期㑹之迹而已文書一報恬為是事但用習常茍求按問未有為國家窮淵藪積姦之原塞萬一不測之計也謹按兩漢故事膠東盜賊起宣帝即用張敞為膠東相渤海左右郡盜起丞相御史即舉龔遂為太守潁川盜賊起光武即以寇恂為太守南山羣盜起大將軍王鳳即薦王尊行京兆尹事據兩漢時盜賊奏至天子與大將軍丞相御史擢舉守臣復尚蠲去繁文假以一切而後激勸吏民鎮安風俗莫不即著成效也平時國家列官校任即一路有安撫總管鈐轄兵馬一郡有知州丞尉提舉巡檢一縣有令尉此皆盜賊之司也今一旦不逞之人數十相聚遂至賊殺官吏顧諸備位誰有受斯責者環視俟變無一援救其間甚者則必有罪其死戰之忠以為貪功辱命然則是無有公家竭力之人矣且昔用一郡守則盜賊屏息今聫官數十員而尤不能禁者何哉葢昔之責人以實效而今之官司用空文也今盜一發符牒四走則曰吾有文書下一路矣帥府則曰吾有文書下郡矣按具則吾無責也郡則曰吾有文書下巡邏令尉矣闗白即吾無責也令尉則曰吾有文書下坊里保伍矣期㑹即吾無責也此其由來得非自朝廷之守空文邪使因循巽愞之吏傳執曹按而與趣公疾惡之人挈度計校是終無以成實效也今知曹州王得賢不能禁盜賊致成徒黨知濮州戚舜元年力衰老素無才術唯此二州為賊所聚臣今欲乞先於曹濮専責知州通判且令條陳方略更明賞罰許其規畫悉就討捕督以近限約以重劾如其逗遛無所建明即下有司責以無狀别委輔臣舉用才吏京東應諸旁郡悉可依此更張且須成績乃議酬擢處置之宜俾先圖上朝廷更為裁擇官吏自無茍簡足以肅清内郡震帖外夷臣愚不勝懇激之至【治平二年四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神宗論河北京東盜賊 蘇 軾 臣以庸才備員册府出守兩郡皆東方要地私竊以為守法令治文書赴期㑹不足以報塞萬一輙思東方之要務陛下之所宜知者得其一二草具以聞而陛下擇焉臣前任宻州建言自古河北與中原離合常係社稷存亡而京東之地所以漕輸河北缾竭則罍恥唇亡則齒寒而其民喜為盜賊為患最甚因為陛下畫所以待盜賊之䇿及移守徐州覽山川之形勢察其風俗之所尚而考之於載籍然後又知徐州為南北之襟要而京東諸郡安危所寄也昔項羽入闗既滅咸陽而東歸則都彭城夫以羽之雄略捨咸陽而取彭城則彭城之險固形便足以得志於諸侯者可知矣臣觀其地三面被山獨其西平川數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開闗而延敵材官騶發突騎雲従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粟麥一熟而飽數嵗其城三面阻水樓堞之下以汴泗為池獨其南可通車而戲馬臺在焉其髙十仞廣袤百步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砲石戰守之具以與城相表裏而積三年糧於城中雖用十萬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長大膽力絶人喜為剽掠小不適意則有飛揚跋扈之心非止為盜而已漢髙祖沛人也項羽宿遷人也劉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碭山人也皆在今徐州數百里間其人以自負凶傑之氣積以成俗魏太武以三十萬人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興以卒伍庸才恣睢於徐朝廷亦不能討豈非以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州之東北七十餘里即利國監自古為鐵官商賈所聚其民富樂凡三十六冶冶尸皆大家藏鏹巨萬常為盗賊所窺而兵衞寡弱同於兒戲臣中夜以思即為寒心使劇賊致死者十餘人白晝入市則守者皆棄而走耳地既産精鐵而民皆善鍛散冶户之財以嘯召無賴則烏合之衆數千人之仗可以一夕具也順流南下辰發巳至而徐有不守之憂矣使不幸而賊有過人之才如吕布劉備之徒得徐而逞其志則京東之安危未可知也近者河北轉運使奏乞禁止利國監鐵不許入河北朝廷従之昔楚人亡弓不能忘楚孔子尤小之況天下一家東北二冶皆為國興利而奪彼與此不已隘乎自鐵不北行冶户皆有失業之憂詣臣訴者數矣臣欲因此以復冶戸為利國監之扞屏今三十六冶冶各百餘人採鑛伐炭多飢寒亡命强力鷙忍之民也臣欲使冶户每冶各擇其才力而忠謹者保任十人籍其名於官授以刀槊敎之擊刺每月兩衙集於知監之庭而閲試之藏其刃於官以待大盜不得役使犯者以違制論此冶户為盜所擬也久矣民皆知之使冶户出十人以自衞民所樂也而官又為除近日之禁使鐵得北行則冶户皆悦而聴命姦猾破膽而不敢謀矣徐城雖險固而樓櫓惡又城大而兵少緩急不可守今戰兵千人耳臣欲乞移南京新招騎射兩指揮於徐此故徐人也嘗屯於徐營壘材石既具矣而遷於南京異時轉運使分東西路畏饋餉之勞而移之西耳令兩路為一其去來無所損益而足以為徐之重城下數里頗産精石無窮而奉化廂軍見闕數百人臣願募石工以足之聴不差出使此數百人常采石以甃城數年之後舉為金湯之固要使利國監不可窺則徐無事徐無事則京東無虞矣沂州山谷重阻為逋逃淵藪盜賊每入徐州界中陛下若採臣言不以臣為不肖願復三年守徐且得兼領沂州兵甲巡檢公事必有以自效京東惡盜多出逃軍逃軍為盜民則望風畏之何也技精而法重也技精則難敵法重則致死其勢然也自陛下置將官修軍政事皆精鋭而不免於逃者臣嘗考其所由葢自近嵗以來部送罪人配軍等皆不使役人而使禁軍軍士當部送者受牒即行往反常不下十日道路之費非取息錢不能辦百姓畏法不敢貸貸亦不可復得唯所部將校乃敢出息錢與之歸而刻其糧賜以故上下相持軍政不修博奕飲酒無所不至窮苦無聊則逃去為盜臣自至徐即取不係省錢百餘千别儲之當部送者量逺近裁取以三月刻納不取其息將吏有敢貸息者痛以法治之然後嚴軍政禁酒博今此朞年士皆飽暖練熟技藝等第為諸郡之冠陛下遣敕使按閱所具見也臣願下其法諸郡推此行之則軍政修而逃者寡亦去盜之一端也臣聞之漢相王嘉曰孝文時二千石長吏安官樂職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上轉相促急司部刺史發揚隂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縦横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者以守相威權素奪故也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以王嘉之言而考之於今郡守之威權可謂素奪矣上有監司伺其過下有吏民持其長短未及按問而差替之命已下矣欲督捕盜賊法外求一錢以使人且不可得盜賊凶人情重而法輕者守臣輙配流之則使所在法司覆按其狀劾以失入惴惴如此何以得吏士死力而破姦人之黨乎由此觀之盜賊所以滋熾者以陛下守臣權太輕故也臣願陛下稍重其權重責以大綱濶畧其小過凡京東多賊之郡自青鄆以降如徐沂齊曹之皆遴擇守臣聴法外處置强盜頗賜緡錢使得以布設耳目蓄養爪牙然緡錢多賜則難常少又不足於用臣以為毎郡可嵗别給一二百千使以醸酒凡使人緝捕盜賊得以酒予之敢以為他用者坐贓論賞格之外嵗得酒數百斛亦足以使人矣此又治盜之一術也然此皆其小者大者非臣之所當言欲黙而不言則又私自念遭值陛下英聖特達如此若有所不盡非忠臣之義故昧死復言之昔者以詩賦取士今陛下以經術用人名雖不同然皆以文詞進耳考其所得多吴楚閩蜀之人至於京東西河北河東陜西五路葢自古豪傑之其人沈鷙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聲律讀經義以與吴楚閩蜀之人争得失於毫釐之間則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禮義之士雖不得志不失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餘者困於無門則無所不至矣故臣願陛下特為五路之士别開仕進之門漢法郡縣秀民推擇為吏考行察亷以次遷補或至二千石入為公卿古者不専以文詞取人故得士為多黄霸起於卒史薛宣奮於書佐朱邑選於嗇夫邴吉出於獄吏其餘名臣循吏由此而進者不可勝數唐自中業以後方鎮皆列選校以掌牙兵時四方豪傑不能以科舉自達者皆争為之往往積功以取旄鉞雖老姦巨盜或出其中而名卿賢將如髙仙芝封常清李光弼來瑱李抱玉段秀實之流所得亦已多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趨百川赴之蛟龍生焉及其去而之他則魚鱉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僕庸人者無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書治刑獄錢穀其勢不可廢鞭撻鞭撻一行則豪傑不出於其間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而用者不可刑故臣願陛下採唐之舊使五路監司郡守共選士人以補牙職皆取人才心力有足過人而不能従事於科舉者禄之以今庸錢而課之鎮税務督捕盜賊之類自公罪杖以下聴贖依將校法使長吏得薦其才者第其功伐書其嵗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異者擢用數人則豪傑英偉之士漸出於此塗而姦猾之黨可得而籠取也其條目委曲臣未敢盡言惟陛下留神省察昔晉武平吴之後詔天下罷軍役州郡悉去武備唯山濤論其不可帝見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寜之後盜賊蠭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其言乃驗今臣於無事之時屢以盜賊為言其私憂過計亦已甚矣陛下縦容之必為議者所笑使天下無事而臣獲笑可也不然事至而圖之則已晚矣干冒天威罪在不赦【元豐元年十月上時知徐州】 上神宗論京東盜賊 李 琮 臣伏見自來河北京東常苦盜賊而京東尤甚不獨穿窬袪篋椎埋發塚之姦至有飛揚跋扈割據僣擬之志近者李逢徒黨青徐妖賊皆在京東凶愚之民殆以成俗自昔大盜之發必有釁端今朝廷清明四方無虞而此等常有不軌之意者殆土地風氣習俗使然不可不察也漢髙祖沛人項羽宿遷人劉裕彭城人黄巢宛朐人朱全忠碭山人其餘歴代豪傑出於京東者何可勝數故凶愚之人常以此藉口而其才力心膽實亦過人加以近年改更貢舉條制掃除腐爛専取學術其良民善士既已改業而其朴魯强悍難化之流抱其無用之書各懐不逞之意朝廷雖敕有司别立字號以收三路舉人而此等自以世傳朴學無由復踐塲屋老死田里私出怨言幸災伺隙臣每慮及此即為寒心揚雄有言御失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敵而班固亦論劇孟郭解之流皆有絶異之姿而惜其不入於道徳茍放縦於末流是知人言善惡本無常性若御得其道則向之姦猾盡是忠良故許子將謂曹操曰子治朝之能臣亂世之姦雄使韓彭不遇漢髙與盜賊何異臣竊嘗為朝廷計以謂窮其黨而去之不如因其才而用之何者其黨不可勝去而其才自有可用昔漢武嘗遣綉衣直指督捕盜賊所至以軍興従事斬二千石以下可謂急矣而盜賊不為少衰者其黨固不可盡也朝廷因其才而用之則盜賊自消而豪傑之士可得而使請以唐事眀之自天寳以後河北諸鎮相繼為亂雖憲宗英武亦不能平觀其主帥皆卒伍庸才而能於六七十年間與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亂樂禍之人背公死黨之士相與出力而輔之也至穆宗之初劉總入朝而河北始平總知河北之亂權於此軰於是盡藉軍中宿將名豪如朱克融之流薦之於朝冀厚與爵位使北方之人羨慕向進革其亂心而宰相崔植杜元穎皆庸人無逺慮以為河北既平天下無事克融輩久留京師終不録用饑寒無告怨忿思亂㑹張靖赴鎮遂遣還幽州而克融等作亂復失河朔今陛下鑒唐室既往之咎當收京東河北豪傑之心臣伏見近日沂州百姓程棐告獲妖賊郭進等竊聞棐之弟岳乃是李逢之黨配在桂州豪俠武健又過於棐京東州郡如岳者不可勝數此等棄而不用之即為賊用而不棄即捉賊其理甚明臣願陛下精選青鄆兩帥京東西職司及徐沂兖單濰宻淄齊曹濮知州諭以此意使隂求部内豪猾之士或家富而多權謀或通知術數而曉兵或家富而好施如此之皆召而勸奬使以告捕自效籍其姓名以聞於朝所獲盜賊量輕重酬賞若獲真盜大姦隨即録用若只是尋常刼賊即累其人數酬以一官使此軰歆艷其利以為進身之資但能拔擢數人則一路自然競勸貢舉之外别設此科則向之遺才皆為我用縦有姦雄嘯聚亦自無徒但每州搜羅得一二十人即耳目徧地盜賊無容足之處矣歴觀自古竒偉之士周處戴淵之流皆出於羣盜改惡修善不害為賢而況以捉賊出身有何不可若朝廷隨才試用異日攘戎狄立功名未必不由此塗出也非陛下神聖英武不能決行此䇿臣雖非職事而受㤙至深有所見聞不敢瘖黙【元豐三年上時為淮南轉運使時蘇軾責黄州為琮代作】 上哲宗乞除盜賊重法 范祖禹 臣聞昔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季康子又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臣始讀書葢嘗疑之以為聖人之言主於教化而已行之未必有近效也及觀太宗初即位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役繁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耶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臣觀太宗之政如此乃始知聖人之言不欺後世行之必有近效也夫以區區之魯國季康子為相孔子猶勸之以不欲所以止盜而況天子之為天下乎季康子魯之執政尤不可以言殺當欲善而已而況天子之於天下乎自古重法以止盜者莫如五代之漢髙祖即位之年患四方盜賊無問贓多少皆抵死仍分命使者逐捕宰相蘇逢吉草詔意云應盜賊其本家并四鄰同保皆全族處斬衆以為盜尤不可族況鄰保乎cq=58逢吉固争不已但省去全族二字由是鄆州捕盜使者張令柔殺平隂縣十七村民其法可謂重矣然盜賊不為衰止至周太祖時竊盜贓滿三匹者猶棄市太祖皇帝代虐以寛稍輕盜法累聖仁厚逓加减貸故竊盜遂無所刑然編敕所定盜贓尤重於律三倍豈可更増重乎臣伏見熈寜四年中書檢正官奏請開封東明考城長垣等縣京西滑州淮南宿州河北澶州京東應天府濮齊徐濟單兖鄆沂等州淮陽軍别立盜賊重法其後又有他州奏請乞比東眀等處行重法者夫溥天之下誰非君民今獨視此州縣如夷貊之人自行法以來二十餘年不聞盜賊衰止但聞其愈多耳古者開衣食之源立教化之官先之以節儉示之以純朴有邪僻之民然後齊之以刑豈有不治其本専禁其末又重法之地皆舉知縣必擇强健之吏奉法除盜視民如讎一切以擊㫁為稱職此豈平世所宜為乎臣愚欲乞悉除重法改重法地分為舉知縣地分夫天下縣令不可不擇獨此諸縣巳先舉吏則不可廢民多姦猾尤須良吏以治之選吏以養民不命吏以敵民也及今四方人情少安改峻法為平法庶可變惡俗為善俗止用常典足以禁姦惟陛下無以教化為不急無以峻法為足恃則民皆可使為善矣【元祐六年十二月上時為禮部侍郎】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五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一 上太宗論軍國要機朝廷大體 田 錫 臣伏念自忝諫垣今巳周嵗無一言可禆時政無一善上答君恩盖以陛下文明無事可諌朝廷公共無事可言然尸禄曠官憂慙益切盡忠補過夙夜寜忘今輒以軍國要機朝廷大體布在一䟽上達四聰伏乞陛下察而恕之容而用之臣所言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今為陛下引諭而言之臣聞古先聖人牢籠天下弛張睿略舒巻人心使萬人之心如一心四海之意如一意有若馭馬又如鑄金善馭者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善鑄者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茍失其機又失其時則萬人不一心四海不一意亦猶不善馭馬不善鑄金使之馳而不馳使之止而不止使之圓而不圓使之方而不方若是則危與亂雖未萌而不得不憂機與時雖未失而不得不懼故古人云居安思危又曰理不忘亂臣毎念有唐之末天下分離中原土疆不過千里自先帝恢張皇業開闢天下平吳取蜀易如破竹惟河東遺孽終不能平洎陛下一舉取之功名光大世宗先帝所不及也然自河東破後聖駕囬旋諸軍之心皆望賞賜四海之内亦俟霈恩豈謂陛下未覃賞㨗之恩未行䇿勲之禮經今二載所謂踰時今北方之戎不来朝貢幽州孤壘未復封疆臣以國家兵甲之強朝廷物力之盛滅戎人甚易取幽州不難然自古制御蕃戎但在示之以威徳示之以威者不窮兵黷武不勞人費財示之以徳者比之如犬羊容之若天地或来朝貢亦不阻其歸懐或背驩盟亦不怒其侵叛臣伏慮陛下以幽州未取戎賊未平一旦又来擾邊萬乗復思再駕欲快聖意欲展睿謀雖舉必成功動無遺筭然臣請陛下或展郊禋之禮或行封禪之儀因此賞河東之功因此示䇿勲之信人心懈怠者復恱軍功勞苦者終酬帝澤滂沱物情通泰所謂陛下駕馭其意鎔鑄其心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茍不以威信鑄其心恩惠馭其意臣恐使之馳則止使之圓則方當是時陛下必念臣今日之言陛下必思臣今日之諌也此謂軍國之要機一也又念交州未下戰士無功春秋謂師老費財兵書曰頓兵挫銳臣聞聖人不務廣於邉鄙唯務廣於徳業武有七徳陛下何不廣之天生四夷陛下何須収之必若聖徳日新皇風日逺逺夷自然入貢外域自然来降茍不来降又不入貢彼國自有災癘彼人自罹凶荒尚書曰惟徳動天又曰四夷来王周易曰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天且弗違况四夷乎臣嘗讀韓詩外傳言成王之時越裳来貢九譯而至周公問其所以来其人曰天無迅風疾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殆有聖人盍徃朝之昔太宗征遼魏徴苦諌及貞觀太平之後天下州郡二百有六十羈縻之州有八百屯田置戍悉在外荒豈是一一加兵然後方来内附今陛下取交州何速况大國取交州謂之瘴海去者不習風土兵在彼中留滯頗乆願陛下且罷斯役暫息南征交州未平不足損陛下功業交州既得不足光陛下威聲臣但以師老費財為可慮頓兵挫銳為可惜盖征討之役費用非輕皆生民苦力之財悉諸國所供之賦乞陛下惜輕費之用望陛下念征戍之勞此謂朝廷之大體一也臣嘗讀六典左右拾遺補闕掌供奉諷諌凡發令舉事有不便於時不合於道者小則上封大則廷諌臣又讀唐書見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封謂封還詔書而不行駮謂駮正詔書之所失又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天階之下備書王者之言今来諌官寂無聲影設使詔書有所失審制敇有不可行給事中不敢封還而不行不敢駮正其所失給諌既不敢違上㫖遺補又不敢貢直言其次起居郎起居舍人不得立軒陛之間不得紀言動之事使聖朝好事或有所遺而不聞致陛下徳音或有不知而不錄加之御史不敢彈奏左右丞今尚闕員又中書舍人是陛下近臣司陛下誥命臣毎於起居日但見其随班而進拜舞而囬未嘗見陛下召之與言未嘗聞陛下訪之以事臣慮其各有所見欲待問而方言各有所陳欲因便而方奏伏乞陛下或詢訪以事或宣召與言兾各盡其誠心求得觀其噐業又今三館之中雖有集賢院書籍而無集賢院職官雖有秘書省職官而無秘書省圖籍臣伏讀去年九月十一日所降制敕條貫百官仍於朝堂習儀又委憲司申舉此則陛下思復古道大振朝綱臣唯見所習者儀未見所舉者職如職業各舉則威儀自嚴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禮法何患百官不整肅何患庻政不允釐臣乞今後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起居郎起居舍人得以紀錄言動御史得以彈奏諌官得以抗言左右丞得以糾轄臺司中書舍人得以祗膺顧問中書舍人得備問則皇猷日新左右丞得轄臺司則風憲益整諌官抗言則陛下聞所未聞知所未知御史彈奏則百僚震悚一人尊嚴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左右則盛事無遺國史大備給事中得以封駮則詔敕無誤出政事無錯行此朝廷之大體二也今天下一家海内萬里四方所凑輦下駢闐萬貨所歸京師富盛軍營馬監無不髙嚴佛寺道宫悉皆壮麗陛下又新西苑復廣御池池若漢之昆明苑若周之靈囿足以為陛下宴逰之所足以為聖朝宏大之規唯尚書省是前代所營公宇低隘南宫二十四司不在其間六尚書無本㕔諸郎官無宇至於九寺三監寄在内前廊下加以禮部無貢院試處非省垣毎年試舉人權就武成王廟非太平職司之制度非清朝文物之規儀乞陛下俟西苑畢功御池罷役重新省寺用列職官此則朝廷之大體三也臣又毎於行路之次見有羈錮之囚荷以䥫枷不覺自駭不知其人所犯何罪又不知其囚復是何人臣謹按刑統准獄官令枷杻各有短長鉗鍊各有輕重制度尺寸並有刑書未見以䥫為枷者也凡今州縣欲笞一小罪縶一輕囚必詳格文盡依典法奉國家所頒之律遵法寺所定之科以䥫為枷事出法外伏乞陛下釐革此法免傷皇風昔太宗因看明堂圖見人五臟皆系於背聖慈惻隐免人徒刑况太平之時将刑措而不用至仁之主冝欽恤以居先此則朝廷之大體四也臣所言者要機乞陛下審而察之所舉者大體乞陛下採而用之臣不任感恩思報激切屏營之至【太平興國六年九月上時守左拾遺】 上太宗條奏事冝 田 錫 臣備位諌垣出官河朔雖勵忠勤之節未伸謇諤之誠尸素自知傍徨益切何以分陛下憂勤之寄何以副朝廷委用之恩敢不夙夜有思涓埃欲效願以芻蕘之見上希英聖之知今陛下命以頒條委之理郡親民之心無先於此茍若所理之郡事簡獄空所親之民風淳俗厚所謂莅民有術御下有能足以副朝廷任用之恩有以彰陛下憂勤之㫖然事有無從而得簡獄有無因而乆空民風未致於淳和物俗未臻於富厚雖有莅民之術無得而施雖有御下之才無從而設况臣闇懦御下非才以臣愚䝉莅民無術但可言其乆恤其未安乆弊者昔近并門鄰於敵境備邊之費禦㓂之兵二十餘年民不遑息未安者今以北狄邇於塞垣屯兵禦戎飛芻輓粟三十餘郡民不甚豐筦貨財網利太宻躬親機務綸㫖稍頻臣所謂網利太宻者酒麴之利但要増盈商税之利但求出剰或偶有出剰不詢出剰之由或偶有虧欠必責虧欠之過逓年比撲只増加逓月較量不管欠折然國家軍兵數廣支用處多課利不得不如此征收筦㩁不得不如此比較窮盡取財之路莫甚於兹䟽通殖貨之源未聞適變似不知止殊無定期今乞國家以闗市之征定常其數酒麴之利授以常規或偶有増加不更求出剰或偶有虧折即可令於出剰時補填且如州縣征科農桑稅賦年豐則未聞加納嵗歉則許之倚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何以言之民生於利亦猶魚生於水也民困於利又如水涸於魚也願更生于讜議别布新條當生民既庻之時是求理酌中之際天下幸甚海内幸甚臣所謂綸㫖稍頻者臣嘗讀揚子法言曰聖人之道猶日中又嘗覧太公六韜曰聖人之道猶龍首龍首謂髙視而逺聽日中謂融明而燭幽是知君有居上之威儀臣有奉上之職業君道務簡簡則號令審而人易從臣道務勤勤則職業修而事無壅臣伏見陛下憂民太過視事太勤毎日早於崇徳殿受百僚之朝至日午於講武殿視萬幾之事或進呈甲仗或揀閱軍人或躬問縲囚或親觀戰馬自匭而進者或詳其詞理撾皷以聞者或詢彼寃誣皆金口言詞人人省問天心揆度一一區分有以見陛下勞萬幾之神自此見臣下虧事君之職况今四方無事多壘盡平何以勞陛下如此太勤何以使三公因此無愧盖陛下慮四聰或有所未達萬幾或有所未知文王之心遂乾乾而夕惕成湯之意貴孜孜於日新然陛下何不移此勤勞於求賢何不改此精專於選士諌官則寘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糾彈給事中當材者許之封駮詔書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紀錄言動百職如是各舉其業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則何憂事不允釐何慮民不受賜今有司指揮多以劄子取聖㫖官員注擬必湏引見聽敕裁事若允當則既由宸事若未當則亦歸睿斷如此皆勞天聽安用有司致陛下視事太勤憂民太過况宫闕乃尊嚴之地軒墀列清切之班可以延佇賢良詢求理道豈冝使押来囚繫或病患軍人或虛詞越訴之徒或僥倖希恩之軰引之便殿得面天顔陛下則随事指揮臨時與奪其間有驟承顧問上懼天威或偶有敷陳稍惬聖㫖怯懦謇訥者口雖奏而未盡其心姦詐辨詞者言雖當而未必有理陛下或賜之恩澤或寘以刑名然睿鑒周通出令固無於枉濫而帝庭清肅終朝豈稱於喧囂加以條理事冝或傷頻併施行詔敇遂至稠重禮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喻其以近及逺漸光大於萬方以言訓人可常行於百代簡而且要人則易從繁而又難人則易犯書曰臨下以簡又曰御衆以寛御衆不以寛則獲罪者多臨下不以簡則從令者少况帝王有常道禁令有常程施令貴乎必行設禁貴乎必止若令之無節奉而行之者必難禁之無時遵而止之者亦寡臣所謂網利太宻既如彼綸㫖稍頻又如此願陛下寛臣敢言之罪察而審之望陛下聽臣敢諌之言擇而行之臣復有未喻聖意之事三又有奏請可行之事二未喻者今内職諸司各有公廨禁林近侍各有本㕔中書是宰相職事之堂相府是陛下優賢之地今則於中書外廡置磨勘一司較朝臣功過之有無審州郡勞能之虛實睠言是職本屬考功豈考功之職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殊非雅稱深損大綱此臣所謂未喻聖意之事者一也其次御史臺本不禁人今為繫囚之所大理寺舊来置獄今為檢格之司授人之職者本貴當材鞫獄以情者自然無濫或諸侯有大過或百姓有深寃乃命臺官委為制使憲府之風規自别刑曹之按鞫無疑今則或撾皷聞天虛詞詣闕多差殿直承㫖使為制勘使臣殊非理獄之才驟委鞫人之罪其間有未明推勘因致淹延或未曉刑章妄加深刻既臨以制書之命寘乎縲紲之中上畏嚴威誰敢拒捍及當錄問皆伏欵詞雖罪致徒流必該申奏案既圓備即據施行豈無䧟於非辜豈無失於有罪虧陛下慈仁之㫖損朝廷欽恤之恩此臣所謂未喻聖意之事者二也臣毎讀史書至於文集或匹婦有正亷之節野人有孝悌之風尚旌彼門閭或賜之粟帛将以勵澆漓之俗亦以行風教之規修身者由此彰名尚義者因兹立節今國家官僚逺官不得般家父母云亡不得離任墨縗視事寜安孝子之心明詔未行深損聖人之教此臣所謂未喻聖意者三也昔漢文在位稱為刑措嵗終斷獄者三十此盖民安其業乃無咎於刑章物失其冝必自罹於天網是以聖人見一物失冝則必加惻隐知一夫失所則必動哀矜御一衣思天下女工之勤嘗一膳思天下農夫之苦故尚書曰不敢侮鰥寡周易曰信及豚魚豚魚至㣲信猶能及鰥寡至賤侮不敢加有以見聖人用心無微不至聖人施惠無所不均今河朔數州衙前軍将應宣命配来之者多江南兩浙之人雖曽有敕文許令自便然各無去著猶係職名其間有不請衣粮只望差使設有得該請受多是折支時寒無衣日餒無食老小相聚凍餓貧窮羈旅無圖咨嗟愁苦與其配之而無用孰若捨之而放歸此乃可言者一也今國家封疆甚廣州縣至多令錄闕員據資勞而遷授簿尉滿任按嵗月以除移其間亷吏雖多抑亦貪夫不少貪者偶無彰露刑罰寜加㢘者未有升聞旌酬弗及言乎賞勸似未精詳冝委諸州遍令申奏州有幾縣縣有幾員奏其善者則不善者自彰奏其㢘者則不廉者自顯或就加奨飭或聊與轉遷則㢘能者既有所歸猥濫者寜無自愧揚清激濁實為致理之先易俗移風冝自親民為始此臣謂可言者二也臣縷陳鄙見煩黷聖聽臣不任惶恐戰慄之至【太平興國七年十二月上時以右補闕知相州入逓上此奏】 上真宗論軍國大政五事 王禹偁 臣伏覩陛下即位赦書云所冝開諌諍之路㧞茂異之材又奉御史臺告報准詔命内外文武臣寮並許直言極諌此實陛下誕彰聖徳廣達民情速致時雍追用古道之深㫖抑亦宗社無疆之休軍民莫大之幸也臣雖無聞諌則有素先皇帝時初拜右正言直史館即日進端拱箴一篇又上禦戎十事䝉先朝採納擢陞綸閣判大理寺時抗䟽論道安之罪執法雪徐鉉之寃貶官商山咎實因此尋復召用叨塵諌垣又上李繼遷便冝寢而不報俄忝内庭兼駁正亦嘗改更宣命封還敕書雖無報於朝廷盖粗伸於職業伏遇陛下欽奉顧命惟懐永圖嗣位之初赦書既如彼聽政之後詔命又如此臣茍有所見隠而不言是上負先帝用人之心下孤明主求諌之意也伏以聖朝享國四十餘年矣邉鄙未甚寜人心未甚泰求利不已設官太多今陛下治之惟新救之在速臣伏慮書生執言有奏於陛下以為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此不知古今異制家國殊塗者也假如帝堯既殂帝舜在位堯時有八元未進四凶未除舜乃流放舉用善惡兩分未聞後之人曰堯不及于舜也舜不孝于堯也伏惟陛下遏老生之常談奮英主之獨斷則天下幸甚謹縁軍國大政奏事五條儻稍動於聖心庻大開於言路其一曰謹邉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强敵西有繼遷强敵雖不犯邉戍兵豈能减削繼遷既未歸命餽餉固難寝停闗輔之民倒垂尤甚臣愚以為陛下即位之初當順人心冝敇疆吏致書外臣使達犬戎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之罪復與夏臺臣頃在翰林見繼遷上表云乞取殘破夏州以奉拓㧞氏祭祀先帝雖有批答只與鄜州節度縁繼遷本是反側之人豈肯束身歸國所以詔命不行今陛下嗣統大振皇威亦恐繼遷令人進奉因舉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戰而屈人之師也如其不從則備禦誅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已而為人也或曰富國強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誇虛名而忽大計者也二曰减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伏以乾徳開寳以来國家之事臣所目覩當時東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廣朝廷財賦可謂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虜國用亦足兵威亦彊其義安在所蓄之兵銳而不衆所用之将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銳所用之将衆而不自專故也今誠能簡銳卒去冗兵而委之以将帥用恩威法令以駕馭之資以天下財賦而曰兵不振用不豐未之有也臣愚以為陛下冝經制兵賦如開寳中則可以髙枕而治矣至于引唐虞比三代者皆為空言臣所不敢臣又見開寳中設官至少何以騐之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常記只有刺史一人李謙溥是也司户一員今司門員外郎孫賁是也近及一年朝廷别不除吏當時未嘗闕事自後始有團練推官一員今樞宻直學士畢士安是也太平興國中臣及第歸鄉有刺史陳延山通判閻暐副使閻彦逺判官李廷推官栁宣兵馬監押沈繼明監酒稅等又増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稅减於曩日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吏耗於上冗兵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以来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今人謂盡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從古無稅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宰相王涯始建稅茶之法唐史稱是嵗得錢四十萬緡東師以濟今則錢數百萬矣民何以堪臣故曰减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者也其三曰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擇人士君子行脩於家學推於衆然後薦用登之于朝故從政而政和臨民而民泰自三代渉兩漢雖有沿革未嘗有逺去此道者也隋唐已来始有科試得人之盛與古為侔然自唐初終太祖之世科試未嘗不難矣毎嵗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不過五十人重以周髙祖之後外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資䕃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沒齒不獲一官者先皇帝毓德王藩覩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偹以取人捨短從長㧞十得五在位将逾二紀登第亦近萬人不無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如臣者容易中一人爾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泛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冝紏之以舊章伏望以舉塲還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銓擇官材亦非帝王躬親之事比来五品已下謂之㫖授官今則幕職州縣而已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太祖已来便殿引見用為常例以至先朝調選之徒多求僥倖或以哀鳴泣涕便獲超資或以捷給山呼便陞京秩吏部官只若備員既無耻格之風漸多闒茸之吏臣愚以為冝以吏部還有司依格注擬其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唯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養於農工以造噐用商以通貨財皆不可闕也而兵不在其數盖周井田之法農即兵也有事則戰無事則耕自秦以来以彊兵定天下故戰士不服農業矣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而為五也所以農益困然而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也但使帝王之道不得與三代同風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歴代増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民而為六也故魏晉而下治道不及于兩漢有唐大儒韓愈諫憲宗迎佛骨表云昔黄帝在位百年年一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歲顓帝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嵗舜禹皆夀百餘嵗當時未有佛也是知古聖人不事佛以求福古聖人必排佛以救民假使天下有僧萬人毎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疋是至儉也而月有三千斛之費嵗有一萬縑之耗何况五七萬軰哉而又富僧鉅髠窮極口腹一齋之食一襲之衣貧民百家未能供給此軰既不能治民又不能力戰不造噐用不通貨財而髙堂䆳宇豐衣飽食而已不曰民蠹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衆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捨施又多佛若有靈豈不䝉福事佛無効斷可知矣陛下深鑒前王精求理本亟冝沙汰以厚生民若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軰且可一二十載不令度人不許脩寺使自銷鑠漸而去之亦救弊之一端也其五曰親大臣逺小人使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今天下言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之道具在方冊堯之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作司徒敷五教蠻夷猾夏㓂賊姦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禮后夔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官大哉堯之為君可謂委任責成而無疑矣或曰誠如是堯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賢之徳爾雖然堯之道去世遼逺恐不可復臣以近事言之唯有唐之政可以損益而行焉臣讀元和賢相裴垍傳憲宗嘗命垍銓品庻官垍奏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擇寮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以陛下之明擇宰相數人猶時有非其人者况臣之不佞擇數十人諸司長官常恐不逮若更令臣擇庻官恐非致治之要當時識者以垍為知言伏望陛下逺取帝堯近鑒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取寮屬則垂衣而治矣所謂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者也臣又聞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逺佞人又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韈者言皆賢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承㫖事必害正心惟忌賢非聖帝明王不能深察臣又按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登殿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或因遣使亦得陛殿惑亂天聽䙝黷至尊無甚于此伏望陛下振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不可不思所謂姦憸傾巧之徒知退者也臣愚以為今日之所急在先議兵使衆寡得其冝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難選舉以塞其原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冗兵併冗吏不難選舉不禁僧尼縱欲减人民之賦寛山澤之利其可得乎伏惟陛下承二聖之貽謀鑒千古之治道明比日月幾先神聖智所周不遺一物英斷所及出于百王而又三事大臣受遺輔政豈容郎吏輒議國經盖以臣素被寵光常思報効有所貯蓄不敢緘藏臣又念詔書云言之而不用罪在朕躬求之而不言咎将誰執不勝大願所以輒進狂瞽上干冕旒伏惟陛下踐詔書之言則天下幸甚【至道三年四月肆赦五月詔御史臺告諭内外文武羣臣自今人君有過時政或虧軍事否臧民間利害並許直言極諌抗䟽以聞十八日禹偁以刑部郎中知揚州附逓上此奏即召還朝用其䇿以夏綏銀宥静五州賜趙保吉且命復知制誥】 上真宗荅詔五事 陳彭年 臣准詔在朝文武百官舉行轉對在外羣臣各許上章奏事者此陛下思納昌言以安庻彚之意也臣雖至愚切期塞詔伏惟明睿少賜裁察今之踐明庭獻封事者多述民間之常務殊非邦國之逺圖臣之所言則異於是臣聞重華之世伯禹叙其九功太甲之朝伊尹陳其一德武王受命訪洪範之九疇成王嗣興制周官之六典咸同古道以資化源伏惟陛下嗣二聖之丕基御千齡之大統羣臣進用百姓阜安誠當焕發洪猷彰明盛徳増修制度剏立憲章變霸俗於累朝復王風於往古使九夷荷其惠澤萬世仰其聲名之日也夫事有雖小而可以建大功理有至近而可以為逺計者臣請言之其事有五一曰置諫官二曰擇法吏三曰簡格令四曰省吏員五曰行公舉此五者實經世之要道致理之坦塗也臣請縷言之夫置諫諍之官開獻替之路堯舜湯武所共然也何者以正直之臣忠信之士參立左右專奉箴規有事必言有闕必諫足以達四方之壅蔽資聖主之聰明今雖有諌官且無言責或出居外任或兼領餘司常箝口以自安少危言而替否是同虛噐何補聖猷臣請依六典員數置諫議大夫司諫正言並選孤立無黨忠直不欺言行相符名實相稱者為之俱以才授不以叙遷使其常立明庭專居諫省入觀朝政出聽輿辭或作事失中或出令未當或選舉無狀或獄訟有寃小則上章大則廷諍然後聖主察其所言可者從之否者罷之嵗終以言事之多少為課最之髙卑忠讜盡規者甄升依阿固位者懲責自然人皆竭節政必無邪臣下不敢偷安朝廷得以震肅矣又人命所繫在於法官官或非才人必無告古者按大獄議大刑雖本於法律亦輔以經義故釋之定國之為廷尉則無寃人張湯趙禹之列九卿乃名酷吏國家重文學之選輕刑法之司故其屬寮未得盡善用忠恕之道則為曠官徇刻深之文乃名奉法唯格律而是守豈經義之能詳若是則囹圄何由空虛鈇鉞何由偃息臣請今後廷尉官属或委所司謹加銓擇不拘資叙唯擢才能使其理一成之刑務於平允用三尺之法志在哀矜無以愛憎舞文無以髙下希㫖自然民知耻格時洽和平又法令者國家之權衡生民之衘轡貴於簡易惡乎滋章乆用則民知適從數變則人無所措近者陛下知制敕之頻䧏懼條科之太繁旋軫聖謨特令刪定既經歴之者皆是名臣則措置之間固皆合理而詔書頒下方及於踰年後敕施行又将於累百或删去者重為條貫或已有者吏亦申明無益憲章徒繁簡牘且理遵畫一則吏無以欺民令或頻更則人得以弄法損益之際豈不明哉古人有言利不十不變法誠謂此也况先朝求理之心陛下繼明之志詔令一出夷夏同歡縱少有闕文亦無妨大體豈煩改作一致多門臣請今後有上封言事請變格法者非有大益毋改舊章庻使號令愈明刑辟漸措又理世之端審官為本審官之道用賢為先不在具員但期得俊故曰官不必偹惟其人又曰省事不如省官今國家州郡至廣官員太多無益公方空蠹國用使有才者莫盡其力不肖者得容其姦請以臣所親經證其利害臣前任蘇州通判日知州喬維岳疾病獨臣與判官崔端任其事次夀州通判日知州喬維岳䘮亡支使甘鴻漸差出獨臣與推官陸文偉同官此時區分獄訟决遣文書皆得及期亦無闕事即今蘇州知州通判外有職事官三員夀州知州通判外有職事官四員官員既衆事分益煩増将吏之衙參添簿書之壅滯又臣本州洵陽縣計户一千一百有官三員漢隂縣計主户六百有官二員率皆人户凋踈路岐荒僻詞訟絶少租賦甚㣲徒使安閑固無勤績臣毎見知郡推官軍監判官並名初等職事然有名雖知郡而事並藩方額是軍監而務多州府或當要道或在邉庭其間知郡則有推官而闕判官軍監則有判官而無通判監當錢榖詳斷刑名凡所責成莫非繁劇然其請受少於判司勞役不均賢愚共見臣請特選明幹朝臣與諸路轉運使相度管内州縣有公事簡少官屬過多處並量减省所省之俸依司理司法参軍例添給初等職官是則冗長之處既以减員要用之官又各加俸自然官無虛設人皆竭誠創此新規益光至理又為邦之道莫切於求賢求賢之方莫先於公舉然隄防不峻則濫進之路興憲網稍嚴則明敭之典廢期臻多士共振宏綱臣請依唐朝故事新授常参官朝謝日並進状舉官自代各随所長具言其状或以文學或以吏能或以強明或以清白務在摭實不許飾詞儻所諳知無避親黨既經御覽即付宰司俟至年終具名條奏在外者委諸路轉運使在京者委本司長官更詳其能以騐所舉如薦揚既數採聽非虛即為量才各加進用其後或不修操行故凟彛章則舉主依法科刑以懲謬舉或政績殊異課最有加則舉主随事旌酬以褒進善賞罰既信清濁自明盖采羣議則人無以私有常規則衆皆知勸清源正本其在於兹臣又伏見唐太宗常召公卿諮詢理體羣臣多拘近俗莫有逺謀唯獨魏徴請行王道太宗既從其議果致太平中華則外户不扄四夷則重譯来貢艱難屢作而締創益新豈非盛徳在人餘慶及後所致歟國家功成理定逺肅邇安萬彚宅心九夷拭目以陛下之聖徳跨越古先誠冝鄙晉魏而不談小髙光而獨出行清靜神明之化恢仁義慈儉之風然後舞干羽以為甲兵畫衣冠以為刑辟坐明堂而朝萬國登岱岳而禮百神則天下之民無聲而應海外之俗不召自来矣【咸平四年二月上時知全州】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二 上真宗論時政 張知白 臣聞創王業期於無窮者必政事為基是以王業盛者其政事必經乆可取逺大可法然後速見治平之運竊以古今之言事者鮮不以防邉為急務故多舉西北二隅攻守之事以獻方略由是竒兵之謀紛然競興夫五行之中金為兵以五事配之則金為義兵之為用實不可去也乃知言弭兵者罪莫大焉夫戎狄者亦天地之一氣耳其性貪暴惡生好殺與中國絶異是以史籍所載京師為陽而諸夏為隂盖取諸内外之義也夫陽主生物隂主殺物故知四夷擾邉不足異也在制之有道爾又和樂為陽愁苦為隂王者必先内和人心而後制四夷此崇陽抑隂之義也臣伏見去春大雪今夏暴雨稽洪範之書則繫乎咎惡之文伏惟陛下自即大位日謹一日而復温厚恭肅祗畏勤儉討論方䇿思廣治道聖徳無缺則咎惡何從而起豈非政令之間有不便於天時者乎今夫春者發生之月也可生而不可殺也國家每嵗春夏将交之時禁止採捕是仁及鳥獸今建寅之月三元之始孟夏乃是正陽之月况正律所載有秋分已前不决死罪之制月令當春則曰無肆掠不可以隂政犯陽又曰冝行仁而不可以舉義事及夏則曰挺重囚出輕繫並無决死之文唐朝悉依此制若罪在十惡尤為巨蠹者則决不待時自唐氏失馭政事多隳今刑統内唯存晉天福七年敕立春立夏兩日不决死罪盖以天福之間方為戰國天下生靈犯罪戾抵滛刑者不可勝紀殺戮之刑僅無虛日故不可全避春夏盛徳之月止取其兩日以代兩季今天下毎嵗所决大辟至鮮一嵗之中凡有二十四氣毎氣各主十五日臣以為天下列郡毎嵗所决死罪雖不可禁春夏兩季亦可以於立春立夏氣至之時各禁十五日以應一孟之節全發生之陽氣若罪在十惡决不待時者亦可改斬為絞以免流血之刑自餘雜犯死罪者若有已斷具獄可取半月外行决其邉防屯兵之地以軍法從事者不在此限又按禮經季夏中氣之後十五日不可以興土功為土将用事氣欲靜也請詔天下毎嵗起季夏中氣至立秋節半月内非邉陲防警捍敵浚城及修治隄防以禦水害餘並不得起創土功其整葺隳頺者不在此限臣又聞周禮六官其一曰秋官主刑又月令孟秋中氣之後則命有司繕囹圄具桎梏斷薄刑决小罪秋分則申嚴百刑斬殺必當無留有罪無或枉橈此並順上天行肅殺之令也命使决獄多不拘於此時或在三春或當九夏雖勤恤庻獄慮有滯留其如未順四時之令也欲望自今除盛夏仍舊䧏詔恤刑外毎嵗自孟秋中氣之後秋分前遴選周行分道决獄如此則順天行刑而又四方之風謡因之得以知列郡之綱條因之得以振且一嵗之中必順令决獄與其行之於别季不若行之於此時又聞先王垂訓重徳教而輕刑罰所以見王道盛也今法令之文大為時所推尚自中外由刑法而進者甚衆雖有循良之吏亦改節而務刑名也然則刑法者治世之具而不可獨任必参之以徳教然後可以言善治矣夫徳教之大莫若孝悌若捨此而欲使民從化是猶釋舟檝而求濟於無疆涯之津也故冝旌勸孝悌以厚風俗臣伏見朝廷明有詔命優恤孤窮無告之民令異其姓名别為一簿毎遇有科徭賦歛則令去重就輕蠲勞為逸斯則蘇疲羸之一術也其如官吏鮮能奉行成制鄉縣之内因而别致惨舒若令佐盡得其人則孤窮無告之民皆得上簿不得其人則委之人吏責自鄉胥徇私任情移易貧冨嗷嗷之民誰敢吐一言以伸訴必至於委弃溝壑是故将欲興禮義先在舒民心将欲舒民心先在均貧富将欲均貧冨先在正簿書飬民之道郡踈而縣親故知百姓之長不可不精採擇盖列郡之牧數至少而睿鑒可以周知宰序之任官至卑而朝廷難以徧察夫親民之官㢘而不明者則失於馭下明而不㢘者則傷於徇私必待㢘明兼偹中和在躬者然後可用是故備其位者則多中乎選者彌少邦國至大也庻官至衆也有人而致諸散地未可知也當其位而不使盡其心亦未可知也臣是以夙夜為國家思求人之術冝歴選周行經公舉者而用之使先莅大邑試其政事朞年之間較其成績茍能正其簿書均其户籍而孤窮之民得庇為上然後酬之以不次之恩臣又聞聖人居守文之運者将清化源在乎正儒術古之學者其書簡而有限其道精而有益今之學者其書無涯其道非一是故學彌多性彌亂至於經史子集其帙殆萬在於前者悉謂之古法在於編者悉謂之古書殊不知法有可法不可法也書有可傳不可傳也若盡使知之則可謂勞而少功博而寡要當年不能究其學累世不能窮其業今進士之科大為時所進用其選也殊其待也厚進士之學者經史子集也有司之取者詩賦䇿論也故就試者懼其題之不曉詞之不明唯恐其學之不博記之不廣是故五常六藝之意不遑探討其所習泛濫而無著非徒不得專一又使害生其中何謂其然且羣書之中真偽相半亂聖人之微言者既多背大道之宗㫖者非一若使習而成功得不揉淳粹之性蕩中正之氣其為吏也安能分挈治柄使教令必行哉中庸曰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是知為儒不可不重其所習董仲舒曰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此仲舒議漢之失引春秋大一統之說言諸侯統於天子不得自專亦猶百家之說不得與聖教並進懼乎亂皇王之大道也今之世望漢之世其章句之學彌盛而異端之書又滋多乎數倍矣安可不定其成制哉况夫儒者之術不以廣記隱奥為博學不以善攻竒巧為能文若使明行政令大立程式毎至命題考試不必使出於典籍外參以正史至于諸子之書必湏輔於經合於道者取之過此並斥而不用然後先䇿論後詩賦責治道之大體捨聲病之小疵如是則使夫進士之流知其所習之書簡而有限知其所學之文正而有要不施禁防而非聖人之書自委棄於世矣不加賞典而化成之文自興行於世矣【咸平五年十一月上時為河陽節度判官上覧而嘉之召知白赴闕試舍人院除左正言】 上仁宗時務十一事 范仲淹 臣聞巧言者無犯而易進直言者有犯而難立然則直言之士千古謂之忠巧言之人千古謂之佞今臣勉思藥石切犯雷霆不遵易進之塗而居難立之地者欲傾臣節以報國恩耻佞人之名慕忠臣之節感激而發萬死無恨况臣之所言皆聖朝當行之事而未知行之者諒有以也聖人之心豈不至此盖當乎一日萬幾未暇餘論大臣之心豈不至此盖懼乎上疑下謗未克果行臣請言之以發聖慮臣聞國之文章應於風化風化厚薄見乎文章是故觀虞夏之書足以明帝王之道覧南朝之文足以知衰靡之化故聖人之理天下也文則救之以質質弊則救之以文質弊而不救則晦而不彰文弊而不救則華而将落前代之季不能自救以至于大亂乃有来者起而救之故文章之薄則為君子之憂風化之壊則為来者之資唯聖帝明王之相救在乎已不在乎人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亦此之謂也伏望聖慈與大臣議文章之道師虞夏之風况我聖朝千載之㑹惜乎不追三代之髙而尚六朝之細然文章之列何代無人盖時之所尚何能獨變大君有命孰不從風可敦諭詞臣興復古道更延博雅之士布於臺閣以救斯文之薄而厚其風化也天下幸甚臣又聞聖人之有天下也文經之武緯之此二道者天下之大柄也昔諸侯暴武之時孔子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聖人救之以文也及夾谷之㑹孔子則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請設左右司馬此聖人濟之以武也文武之道相濟而行不可斯須而去焉唐明皇之時太平日乆人不知戰國不慮危大冦犯闕勢如瓦觧此失武之備也經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又曰防之於未亂聖人當福而知禍在治而防亂故善安身者在康寜之時不謂終無疾病於是有節宣方藥之備焉安國者當太平之時不謂終無危亂於是有教化經略之備焉我國家文經武緯天下大定自真宗皇帝之初猶有舊将舊兵多經戰陣四夷之患足以禦防今天下休兵二十餘載昔之戰者今已老矣今之少者未知戰爭之事人不知戰國不慮危豈聖人之意哉而况守在四夷不可不慮古来和好鮮克始終唐陸贄議云犬羊同狐䑕為心貪而多防狡而無耻威之不悟撫之不懐雖或時有盛衰大抵常為邉患屬方靖中夏未遑外虞因其乞盟遂許結好加恩䧏禮有欲無違而乃邀求浸多飜覆不定託因細事嘖有煩言猜矯多端其斯可騐此唐人之至論也今自京至邉並無闗險其或恩信不守釁端忽作戎馬一縱信宿千里若邉少名将懼而不守或守而不戰或戰而無功再扣澶淵豈必尋好未知果有幾将可代長城伏望聖慈鑒明皇之前轍察陸贄之讜議與大臣論武於朝以保天下先命大臣宻舉忠義有謀之人授以方略委之邉任次命武臣宻舉壮勇出羣之士試以武事遷其等差壮士䝉知必懐報效列於邉塞足備非常其或自謂無虞不欲生事輕長世之䇿茍一時之安邉患忽来人情大駭自古兵不得帥魚肉無殊乃於倉卒戰鬪之間㧞卒為将豺狼競進真偽交馳此五代之前鑒也至於塵埃之間豈無壮士冝復唐之武舉則英雄之軰願在其中此聖人居安慮危之備備而無用國家之福也惟聖意詳之臣又聞先王建官共理天下必以賢俊授任不以爵禄為恩故百僚師師各揚其職上不輕授下無冒進此設官之大端也我國家累聖求理而致太平大約紀綱法象唐室以臣觀之冝法唐興之時不冝法唐衰之後唐興之時特開館閣以待賢俊得學士十八人聲滿天下此文皇飬將相之材以論道經邦而成大化也暨至中興往往得人唐衰之後此選不盛我朝崇尚館閣目為清華相輔之材多由此選三館清宻古謂登瀛近嵗遷出内庭逼居坊陌非唐所謂集仙之館也又其間校讎之職或不由科第以恩而除限以嵗年漸至清顯輕十八學士之選恐非文皇飬将相之材之意也伏望聖慈與大臣議其可否重為制度以法唐興之時而延廊廟之器此國家之大美也又諌官御史耳目之司不諱之朝冝有賞勸自陛下臨政以来未聞旌一諌貟賞一御史若言而無補是選之不精言而有補豈賞之不行徒使犯顔者危緘口者安以集藥石為虛言以陳絲髪為供職三載之後進退雷同臣恐天下竊議朝廷言路未廣忠臣未勸将令諌官御史之徒尸素於朝非國家之福也惟聖意詳之又聞先王義重君臣賞延于世大勲之後立賢為嗣餘子則以才自調不使混淆而後大防一隳頽波千載凡居近位歲進子孫簮盈門冠盖塞路賢與不肖例升京朝謂之賞延無乃太甚此必前代君危臣僣之際務相姑息因為典故以至於斯又百司之人本避鄉役不踰數嵗例與出官莫非貪忍之徒絶異孝亷之舉使親民政其弊如何開此二途嵗取百數無所不有實累王風恐非任官惟賢之體也人避衆怨不敢上言遂令仕路紛紜禄位填委文武官吏待闕踰年貪者益礪其爪牙㢘者悉困於寒餓徒於禮闈之内増其艱難壯士惜年數嵗一舉廼相奔競至有訟爭而况脩辭者不求大才明經者不問大㫖師道既廢文風益澆詔令雖繁何以戒勸士無㢘遜職此之由其源未澄欲波之清臣未之信也儻國家不思改作因循其弊官亂於上風壊於下非國家之福也儻為長乆之䇿則願與大臣特新其議澄清此源不以謗議為嫌當以治亂為意此國家之福也惟聖意詳之臣聞以徳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堯舜以徳則人愛君如父母秦以力則人視君如仇讎是故御天下者徳可憑而力不可恃也伏惟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日崇聖徳以永服天下之心若夫敦好生之志推不忍之心薄於典刑厚於惻隱在物祝網於民泣辜常戒百官勿為苛酷示天下之慈也唯聖人能之耻珠玉之玩罷組繡之貢焚晉武之雉裘出文皇之宫人少度僧尼不興土木示天下之儉也唯聖人能之雞鳴而起孜孜聽政毎有餘暇則召大臣講議文武訪問艱難此皇王之勤也唯聖人勉之貴賤親踈賞罰唯一有功者雖憎必賞有罪者雖愛必罰捨一心之私從萬人之望示天下之公也惟聖人行之自古帝王與佞臣治天下天下必亂與忠臣治天下天下必安然則忠臣骨骾而易踈佞臣柔順而易親柔順似忠多為美言骨骾似強多為直諌美言者得進則佞人滿朝直諌者見踈則忠臣避世二者進退何以辨之但日聞美言則知佞人未去此國家之可憂也日聞直諌則知忠臣左右此國家之可喜也伏惟聖明不可不察自古王者外防夷狄内防姦邪夷狄侵國姦邪敗徳國侵則害加黎庻徳敗則禍起蕭墻乃知姦邪之凶甚於夷狄之患伏惟聖明常好正直以杜姦邪此致理之本也臣又聞聖人宅九重之深鎮萬國之望以静制動以重為威如天之髙如地之深使人不得容易而議也昨覩鑾駕順動稍頻恐非深居九重靜鎮萬國之意况進奏院報於天下天下聞之恐損威重先朝以御宇日深功成天下廵幸之費尚或諌止今繼明之始聖政方新冝加憂勤深防逸豫則人心大恱天道䧏康不比先帝功成之年未可輕為廵幸伏望聖慈再三詳覽毎有順動必循典禮以服天下之望臣又聞人主納逺大之謀乆而成王道納淺末之議乆而成亂政方今聖人在上賢人在側取捨之際豈有未至然而刑法之吏言絲髪之重輕錢榖之司舉錙銖之利病則往往謂之急務響應而行或有言政教之源流議風俗之厚薄陳聖賢之事業論文武之得失則徃往謂之迂說廢而不行豈朝廷薄逺大之謀好淺末之議哉伏望聖慈納人之謀用人之議不以逺大為迂說不以淺末為急務則王道大成天下幸甚臣又聞聖人之至明也臨萬幾之事而不敢獨斷聖人之至聰也納羣臣之言而不敢偏聽獨斷則千慮或失偏聽則衆心必離人心離則社稷危而不扶聖慮失則政教差而彌逺故設百官而不敢獨斷者懼一慮之失也開言路而不敢偏聽者懼衆心之離也今聖政方新動思公共委任兩地出入萬幾萬幾之繁能無得失乃許羣臣上言以補其闕使上無䝉蔽下無壅塞有以見聖人之不獨斷也天下幸甚然而臣下上言宻陳得失未可盡以為實而亦當深究其冝或務窺人短長或欲希㫖上下動摇賞罰之柄離隔君臣之情似是而非言偽而辨雖聖鑒之下能無惑焉偶動宸無益王道似此宻奏之更望聖慈深加詳鑒與大臣議論可否然後施行儻宻奏之言便以為實内降處分一面施行則纔譖之人縁隙而進以訐為直以詐為忠使内外相疑政教不一非致理之本也古人有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者其在此乎伏惟聖明不可不察又自古親近小臣率多纎佞恃國恩寵為人階縁公議未行私請先至如此則人皆由徑政有多門伏望聖慈深為防慮以存至公之道也臣曲陋之人本無精識覽前王之得失究聖朝之取捨因敢罄而陳之伏望聖慈詳擇一二【天聖三年四月上時為大理寺丞】 上仁宗荅詔論時政 龐 籍 臣幸辱班聨獲當次對輙陳管見仰凟纊旒内揣狂愚當從震殛臣聞服忠義者皆懐愛君之意被惠養者咸蓄報恩之心故有委輅納忠嬰鱗陳諌義烈所激無故殞身而况生逢盛隆身事明聖丁寧詔㫖責其盡言非臣韜黙之秋實臣罄勵之日也㳟惟皇帝陛下倚祖宗之淳熈承慈聖之保祐積德彌盛渉道日深罄天咸寜而自謂未乂在理必照而退託不明招尊骾臣虛受讜議不吝過舉恩廣日新此前王之所難而陛下之所易實九廟無疆之福四海永安之基也臣是敢竭至陋之識揣當今之冝可補聖治之萬一者條之如左伏以推誠任人則布腹心而事上懐疑待下則顯形迹以避嫌腹心布則下無隠情形迹顯則義乖至理夫古今之事固有形近私而實公者祁奚内舉其子而見褒前典亦有形近公而實私者王莽親戮其息而終成大盗是故王者察臣之心而任之推已之誠而信之則内竭其公外宣其力矣是以唐虞之朝興羣臣之遜而不為比周東漢之世立三互之法而無救衰弱故推誠之益如彼而懐疑之損若此謹按唐文皇之世或言魏元成阿黨者按騐無狀温彦博奏其不存形迹逺避嫌疑元成奏曰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則邦之興亡或未可知文皇矍然改容曰吾已悔之故貞觀之治與三代同風又憲宗之時皇甫湜應制舉䇿語切直王涯是其舅時為翰林學士任當覆䇿不以舅甥之嫌而收之為貴倖者所怒及貶涯虢州司馬以湜之盛才而尚不免親累故元和之政不至於太平此乃推誠懐疑之效也臣愚竊窺今日似懐疑而待下矣羣臣似皆存形迹以避嫌矣陛下疑羣臣之私也臣下必有挟私徇情以致陛下之疑者也臣又謂當考其状實退之罪之可也未聞任之而疑疑之而任也書曰任賢勿貳又曰疑謀勿成此之謂也而言事之臣知陛下之有疑也當以理道分判公私昭然不惑使朝廷推至誠廣至公蕩然無猜以至於大同也夫宓子賤古之一縣令耳推誠於下而吏不忍欺况國家精擇信臣置之左右茍推心任之自非囬邪姦佞孰不竭心仰醻倚屬也安可謂推誠不可行於今乎臣竊度今之言事者皆迎揣上意指似是之事以成其疑是致上之益疑也則其意似欲陛下悉疑於下自取信於聖心以利其身也不然夫豈不知疑之害治也臣恐防疑不巳則上不知所信畏避不已則下無所推公公信兩虧事将安决伏惟陛下至聖至明臣願陛下推至誠廣至公察情偽以臻太平之治臣又聞萬幾之務所應至衆四海之大所揔至廣必在乎立畫一之法守不紊之條持其權綱擥其要命此帝王所以不勞而制天下也是故以一制衆則多至而益整以繁應廣則雖乆而必亂故曰法不一則朋黨生若然則發號施令可得二三哉臣伏見去年十月十七日及二十七日宣傳聖㫖令羣牧司借支帶甲馬二疋並随行草料與新差保州廵檢都監楊懐愍本司為准大中祥符五年宣頭節文今後應有臣寮及使臣脚下已有官馬因差遣並不得乞借官馬礙此條貫遂具劄子於十二月二日進呈得㫖祗令賜馬一疋自備草料樞宻院出䧏宣頭之次至三日又傳聖㫖却令借帶甲馬二疋随行十七日内為一小事四䧏宣㫖三令借馬二疋一令賜馬一疋本司不知所從遂再具進呈當月十六日批䧏聖㫖云已賜與馬其劄子更不行方敢依准宣頭指揮且樞宻院是陛下樞宻發命之司也得㫖畫依方䧏宣命於外頒行之次陛下又以傳宣衝之以在京之司職連大臣則可以進呈更改若踈逺之地使何所依從夫一州之守一邑之宰若政令不一尚有受其弊者况一人之威天下之大茍命令二三安得不慮乎且號令如汗汗出而不返者也故曰安危在出令安危所繫得不謹乎蜀相諸葛亮有云宫中府中皆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冝異同此實先代名臣之言也矧今寰㝢之大咸遵一軌豈冝號令之發自啓多門萬一處置大事亦如此比恐致不虞以成後悔此遂事既往誠不當言臣願陛下謹號令於此後耳臣又聞守文之體必遵於制度御下之方在謹於憲法制度定則貴不敢驕盈賤不敢踰越憲法正則寛不捨有罪猛不及無辜釋此二者雖堯舜不能治天下也唐文宗嘗言為國之道致治甚難宰相李石對曰朝廷法令行則易此要言妙道也故法行則君主重法廢則朝廷輕輕重之理安危之機乎夫祖宗垂憲軌迹具在固不可改也所可改者請以醫者喻之夫藥所以攻疾也若疾證已移不應但守故藥必更方易劑随其所移而攻之則疾應而痊矣法所以塞姦也若姦源已遷不應但守舊法必更條易科随其所遷而塞之則姦息而政明矣其不可改者亦請以醫者喻之夫三部之脉四時之氣五藥之性針灸之法更歴古今孰可變改也若制度之設尊君卑臣同文一軌防踰僭塞僥倖雖前王後帝亦不可改易也凡人見法令之有改者遂謂制度之皆可易也此世之所以多違越之人也㳟惟國家以聖繼聖典章開具垂之無窮自中書樞宻院下至百司政教所行皆有成憲守而勿失可致治平况祥符中敕文應臣僚上殿奏事不得批依奏並批送合屬中書樞宻院等處以先帝睿明昇平在運小大之政無不洞曉尚不欲便行依可而必令有司奏覆者盖恐破改舊制開啓倖門故也抑又先帝之深意不獨自守法度而已誠欲垂之訓典兾陛下遵之也臣伏見頃来傳宣内䧏嵗有増多夫求丐之人若事合舊典理非所創則雖下有司不憂不行其背違定制創起新例者下於有司必礙法而不可行故須求傳宣内䧏期於必遂是則因一傳䧏廢一制度傳䧏不已嵗月寖深臣恐制度存者無幾制度削則紀綱壊紀綱壊則上下之分何所檢局此臣所以日夜為朝廷惜之也臣願陛下事無大小皆送有司覆奏則事機必當而典制常存矣然帝王行法必從近始使左右貴戚畏而不犯犯而不捨則天下孰敢輕重哉夫左右之臣貴宻之戚出入禁闥綢繆寵遇凡常之見所望惟恩望恩不已驕怨漸積諸葛亮所謂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夫有賤位之心繼以慢恩之意未有不猖蹶踰檢縱肆無憚者矣過惡既盈然後寘之文法此前代之亡身覆族者皆由驕之太過制之不早故也所謂将欲福之適足禍之不若以義而斷其恩以法而制其漸知有過不捨則大過不生矣知無故不賞則僥望自息矣諸葛亮所謂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是也使其操履自守常有懼禍之心寵渥所被必懐感恩之意永保元吉與國同休豈非王者待左右親戚之至仁乎孰若養成癰疽使至决潰也臣頃為開封府兵曹參軍伏見王世融因毆本府客司軍将仇保法當贖銅特勑勒任且仇保京府一走吏耳世融貴戚之子也陛下責其横恣越法停官此實國家用法之至當而保全戚里之深心也若陛下制馭左右貴戚皆如世融則何患法不行而人不畏乎况此數年事耳固未忘於聖心近聞作坊料物庫監官連宫掖之戚侵盗官物事發而逃三司案捕之次䧏㫖不令窮究此非臣本職得自風傳萬一有之未為美事陛下何不使推窮其事付之於法俟其知過後或因赦文稍加收叙或以衣食豢養不使任職若因而悛改是陛下再造其身也此乃公法不屈私恩亦隆臣切惑聖斷異於曩時也計過則此重而彼輕也論屬則彼親而此踈也議罪則彼加法而此貸刑也臣恐中外有或效之者䋲之以法是同罪異罰矣因而寛之是法憲廢矣昔漢武時隆慮公主病因以金千斤錢千萬為子昭平君豫贖死罪上許之隆慮公主卒昭平君驕醉殺人廷尉請論武帝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誣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髙廟乎又下負萬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且隆慮帝妹也昭平帝婿也復已許其贖死而終不貸貰者盖食言之媿小而廢法之失大也故臣願陛下謹法制以齊中外也謹覽詔文云規朕躬之過失臣伏惟陛下體仁聖之姿躬孝睦之徳鑒照古昔包舉藝文屏絶㳺畋不邇聲樂奨用忠直斥逺佞邪此天下家曉而户知矣然日月不能無薄食之過唐堯不能無哲惠之難故懐多福者小心累大徳者細行臣是敢竭愚慮塞明詔又云陳宰政之闕遺伏以執政之本在内銓擇庻官在外安集百姓今官吏非其人而曠弛之政漸盛考課不得其實而升黜之典或濫夫官吏之體奉公束手以為要胥史之性舞文規利以為資官吏不嚴則胥史縱胥史縱則法令壊法令壊則民受此必然之理也夫欲外律郡國當先自京師故曰京邑翼翼四方是則今京任之官以寛縱法制為大體以姑息胥史為美名此已相沿積習矣或有以公䋲下者則羣胥百計而動摇之誠能動揺則来者為戒雖有公心幹略安敢施為乎伏見祥符縣令檢下稍峻羣胥相率逃去尋而罷其縣事是動摇之計行矣况近年来任京職者多狥其私便罕責於才實按局廢弛蠧弊増深而今之奉公稍矯前失朝廷不責狡胥之隂計而戒官吏之峻整臣恐自此孰敢盡公操法束縛羣下乎百司觀之孰不效之乎百司之胥既效之而危其上百司之官亦戒之而縱其下上危下縱乆而風成此為胥史謀則得矣為公家謀何有哉使四方聞之莫可則矣臣願朝廷速變此風無使成俗要在擇人而任責之行法無聽羣黨動揺之也又考課之制偹存令典景行功罪不容隠私今内外之官雖有課歴率無實状盖由刺舉之官或昧於察㢘或狥於私曲推勞舉過多失公實意有發擿則果桃成贓情在容掩則吞舟漏網考課之司但據課歴以入升殿之科無縁察其真偽夫剛正之吏彊猾所以為仇則孤立而多患貪黷之夫奸智足以自衛則有黨而寡禍故有幹亷在公而偶罹文法者考司即為有過而䧏殿之典行矣誅剥害民而贓状不露者考司即為無瑕而升賞之恩及矣如此則䧏之或在非辜既無以戒惡賞之或在有罪又無以觀能實由任選之道不精阿縱之法不嚴察舉之官不懼故也臣願朝廷立嚴制去弊風此乃銓擇之闕也又國之用度節儉為先節儉行於上則府庫實於内雖逢灾沴之數水旱之困上有賑救之備則民無流亡之悲今財賦益屈而土木之功不息浮冗之費日増儲蓄寡備而荒沴之民屢困賙恤之恩不時此輔臣固當苦言陳諌罷土木削浮冗以存濟之此乃安集之闕也儻陛下不輕小臣之言曲加裁擇誠能察情偽審號令謹法制然後責輔臣之公正者推擇天下才行而任之嫌疑之私既去至公之風自行名實不亂賞罰必當官曹嚴整紀綱振張則詔㫖所謂囬邪朋比阿私恣横請託貪殘冝自息矣止土木之功去浮冗之費則失業之民有以濟矣臣聞明王聖主好聞其過忠臣孝子言無隠情至於諱有司悼後害皆非人臣之節也敢效百慮兾補萬分幸當責言之辰罔避論輸之律實祈英睿照其悃誠【天聖七年四月上時為羣牧判官】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三 上仁宗荅詔條陳十事 范仲淹 臣伏奉手詔今來用韓琦范仲淹富弼皆是中外人望不次抜擢韓琦暫往陜西范仲淹富弼皆在兩地所宜盡心為國家諸事建眀不得顧避兼章得象等用心憂國足可商量如有當世急務可以施行者並須條列聞奏副朕拔擢之意者臣智不逮人術不通古豈足以奉大對然臣蒙陛下不次之擢預聞政事又詔意丁寧臣戰汗惶怖曾不獲遜臣聞歴代之政乆皆有弊弊而不救禍亂必生何哉綱紀寖隳制度日削恩賞不節賦斂無度人情慘怨天禍暴起惟堯舜能通其變使民不倦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此言天下之理有所窮塞則思變通之道既能變通則成長乆之業我國家革五代之亂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綱紀制度日削月侵官壅於下民困於外夷狄驕盛冦盗横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然則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清其流必澄其源臣敢約前代帝王之道求今朝祖宗之烈采其可行者條奏願陛下順天下之心力行此事庻㡬法制有立綱紀再振則宗社靈長天下蒙福一曰眀黜陟臣觀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眀然堯舜之朝建官至少尚乃九載一遷必求成績而天下大化百世之後仰為帝範我祖宗朝文武百官皆無磨勘之例唯政能可旌者擢以不次無所稱者至老不遷故人人自勵以求績效今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謂之磨勘不限内外不問勞逸賢不肖並進此豈堯舜黜陟幽眀之意耶假如庶僚中有一賢於衆者理一郡縣領一務局思興利去害而稍有為也衆皆指為生事必嫉之沮之非之笑之稍有差失隨而擠䧟故不肖者素餐尸禄安然而莫有為也雖愚暗鄙猥人莫齒之而三年一遷坐至卿監丞郎者厯厯皆是誰肯為陛下興公家之利救生民之病去政事之弊葺綱紀之壊哉利而不興則國虛病而不救則民怨弊而不去則小人得志壊而不葺則王者失權賢不肖渾淆請託僥倖遷易不已中外茍且百事隨廢生民乆苦羣盜漸起勞陛下旰昃之憂者豈非官失其政而其危耶至若在京有司金穀浩瀚權勢子弟長為占據有虛食廩禄待闕一二年者暨臨事局挾以勢力豈有恪恭其職使祖宗根本之地綱紀日隳故在京官司有一員闕則争奪者數人其外任京朝官則有私居待闕動踰嵗時往往到職之初便該磨勘無一勤效例䝉遷改此則人人因循不復奮勵之由也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地臣僚有大功大善則特加爵命無大功大善更不非時進秩其理狀循常而出者祇守本官不得更帶美職應京朝官在臺省館閣職任在審刑大理寺開封府兩赤縣國子監諸王府并因保舉及選差監在京重難庫務者並須在任三周年即與磨勘若因陳乞并於中書審官院願求在京差遣者與保舉選任不同並須幹當通計及五周年方得磨勘如此則權勢子弟肯就外任各知艱難亦有後來之人因此植立可以進用如今日已前受在京差遣已幹當者且依舊日年限磨勘其未曽交割幹當却求外任者並聴其外任京朝官到職幹當及三年者與磨勘内前任幹當年月日其公程日限并非因陳乞而移任在道月日及陞朝官在京月日並令通計其逺官近地勞逸不同并在假待闕及公程及住滯或因公事非時移替在道月日委有司别行定奪聞奏如任内有私罪并公罪徒巳上者至該磨勘日具情理輕重别取進止其庶寮中有髙才異行多所薦論或異畧嘉謀為上信納者自有特恩進改非磨勘之可滯也又外任善政著聞有補風化或累訟之獄能辨寃沈或五次推勘人無翻訟或勸課農桑大獲美利或京城庫務能革大弊惜費鉅萬者仰本轄保眀聞奏下尚書省集議為衆所許則列狀上聞並與改官不隔磨勘或有異同各以所執取旨出於聖斷仍請詔下審官院流内銓尚書考功應京朝官選人逐任得替眀具較定考績結罪聞奏内有事狀猥濫并老疾愚昧之人不堪理民者别取進止已上磨勘考績條件該説不盡者有司比上聞如此則因循者拘考績之限特達者加不次之賞然後天下公家之利必興生民之病必救政事之弊必去綱紀之壊必葺人人自勸天下興治則前王之業祖宗之權復振於陛下之手矣其武臣磨勘年限委樞宻院比附文資定奪聞奏二曰抑僥倖臣聞先王賞延於世諸侯有世子襲國公卿以徳而任有襲爵者春秋譏之及漢之公卿有封爵而殁立一子為後者未聞餘子皆有爵命其次寵待大臣賜一子官者有之未聞每嵗有自薦其子弟者祖宗之朝亦不過此自真宗皇帝以太平之樂與臣下共慶恩意漸廣大兩省至知雜御史以上每遇南郊并聖節各奏子充京官少卿監奏一子充試銜其正郎帶職員外郎并諸路提㸃刑獄以上差遣者每遇南郊奏一子充齋郎其大兩省等官既奏得子充京官眀異於庻僚大示區别復更每嵗奏薦積成冗官假有任學士以上官經二十年者則一家兄弟子孫出京官二十人仍接次陞朝此濫進之樞極也今百姓貧困冗官至多授任既輕政事不舉俸祿既廣刻剥不暇審官院常患充塞無闕可補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府并兩省官等遇大禮許奏一子充京官如奏弟姪骨肉即與試銜外每年聖節更不得陳乞如别有勲勞著聞中外非時賜一子官者繫自聖恩其轉運使及邊任文臣初除授後合奏得子弟身事者並到任三年無遺闕方許陳乞如三年内非次移改者即許通計三年陳乞三司副使知雜御史少卿監以上並同兩省遇大禮各奏薦子孫其正郎帶職員外郎并省府推判官外任提㸃刑獄以上遇大禮合該奏薦子孫者須是在任及二周年方得陳乞已上有該說不盡者委有司比聞奏如此則内外朝臣各務乆於其職不為茍且之政兼抑躁動之心亦免子弟充塞銓曹與寒畯争路輕忽郡縣使生民受弊其武臣入邊上差遣并大禮合奏薦子弟者乞下樞宻院詳定比聞奏又國家開文館延天下英才使之直祕庭覧羣書以待顧問以養器業為大用之備今乃登進士髙第者一任纔罷不以能否例得召試而補之兩府兩省子弟親戚不以賢不肖輒自陳乞館閣職事者亦得進補太宗皇帝建崇文院秘閣自書碑文重天下賢才也陛下當思祖宗之意不宜輕之臣請特降詔書今後進士三人内及第者一任迴日許進干教化經術文字十軸下兩制看詳作五等品第中第一第二等者即賜召試試又優等即補館閣職事兩府兩省子弟並不得陳乞館閣職事及讀書之御史臺書一時彈劾并諫院論奏如館閣闕人即委兩地舉文有古道才堪大用之士連名同舉并兩制列書表章稱薦以充其職如此則館閣職事更不輕授足以起朝廷之風采紹祖宗之本意副陛下遴選矣三曰精貢舉臣謹按周禮鄊大夫之職各教其所治三年一大比考其徳行道藝乃獻賢能之書於王【賢謂有徳行能謂有道藝】王再拜受之登於天府【天府太廟之寳藏也】盖言王者舉賢能所以上安宗社故拜受其名藏於廟中以重其事也鄉大夫之職廢既久矣今諸道學校如得名師尚可教人六經傳治國治人之道而國家乃專以辭賦取進士以墨義取諸科士皆捨大方而趨小道雖濟濟盈庭求有才有識者十無一二况天下危困乏人如此將何以救之乎教以經濟之業取以經濟之才庶可救其不逮或謂救弊之術無乃後時臣謂四海尚全朝謀而夕行庶乎可濟安得晏然不救坐俟其亂哉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奏舉通經有道之士專於教授務在興行其取士之科即依賈昌朝等起請進士先策論而後詩賦諸科墨義之外更通經旨使人不專辭藻必眀理道則天下講學必興浮薄知勸此最為至要近歐陽修蔡襄更乞逐場去留貴文巻少而考較精臣謂盡令逐場去留則恐舊人扞格不能創習䇿論亦不能旋通經旨皆憂棄遺别無進路臣請進士舊人三舉已上者先䇿論而後詩賦許將三文巻通考互取其長兩舉者皆是少年足以進學請逐場去留諸科中有通經旨者至終别問經旨十道如不能命辭而對則於知舉官員前講說七通者為合格不㑹經旨者三舉已上即逐場所對墨義依自來通粗施行兩舉初舉者至於終日須八通者為合格又外郡解發進士諸科人本鄉舉里選之式必先考其履行然後取以藝業今乃不求履行唯以詞藻墨義取之加用封彌不見姓字實非鄉里舉選之本意也又南省考試舉人一塲試詩賦一塲試䇿人皆精意盡其所能復考較日乆實少舛謬及御試之日詩賦文論共為一既聲病所拘意思不逺或音韻中一字有差雖生平苦辛即時擯逐如音韻不失雖末學淺近俯拾科級既鄉舉之處不考履行又御試之日更拘聲病以此士之進退多言命運而不言行業眀君在上固當使人以行業而進而乃言命運者是善惡不辨而歸諸天也豈國家之美事哉臣請重定外郡發解條約須是履行無惡藝業及等者方得解薦更不封彌試巻其南省考試之人已經本鄉詢考履行却須封彌試巻精考藝業定奪等第進入御前選官覆考重定等第訖然後開看南省所定等第内合同姓名偶有髙下者更不移改若等第不同者人數必少却加封彌更宜兩地參較然後御前放榜此為至當内三人已上即於髙等人中選擇聖意取放其考較進士以䇿論髙詞賦次者為優等䇿論平詞賦優者為次等諸科經旨通者為優等墨義通者為次等已上進士諸科並以優等及第者放選注官次等者守本科選限自唐以來及第人皆守選限國家以収復諸國郡邑乏官其新及第人權與放選注官今來選人壅塞宜有改革又足以勸學使其知聖人治身之道則國家得人百姓受賜四曰擇官長臣聞先王建侯以共理天下今之刺史縣令即古之諸侯一方舒慘百姓休戚實係其人故厯代盛眀之時必重此任今乃不問賢愚不較能否累以資考陞為方面懦弱者不能檢吏得以蠹民强幹者唯是近名率多害物邦家之本由此凋殘朝廷雖至憂勤天下何以蘇息其轉運使并提㸃刑獄按察列城當得賢於衆者臣請特降詔書委中書樞宻院且各選轉運使提㸃刑獄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兩制共舉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同舉知州五人御史臺中丞知雜三院共舉知州五人開封知府推官共舉知州五人逐路轉運使提㸃刑獄按察列城各同舉知縣縣令共十人逐州知州通判同舉知縣縣令共二人得前件所舉之人舉主多者先次差補仍指揮審官院流内銓今日以後所差知州知縣縣令並具合入各人歴任功過舉主人數聞奏委中書看詳委得允當然後引對如此舉擇則諸道官吏庶幾得人為陛下愛惜百姓均其徭役寛其賦歛各獲安寜不召禍亂天下幸甚五曰均公田臣聞易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此言聖人養民之時必先養賢養賢之方必先厚禄禄厚然後可以責亷隅安職業也皇朝之初承五代亂離之後民庶凋弊時物至賤暨諸國収復天下郡縣之官少人除補至有經五七年不替罷者或纔罷去便入見闕當物價至賤之時俸禄不輟士人之家無不自足咸平已後民庶漸䌓時物遂貴入仕門多得官者衆至有替後守選一二年又授官待闕一二年者在天下物貴之後而俸禄不繼士人家鮮不窮窘男不得婚女不得嫁䘮不得葬者比比有之復於守選行闕之日衣食不定貸債以茍朝夕到官之後至有冐法受贓賖貸度日或不恥賈販與民争利既為負罪之人不守名節吏有姦贓而不敢發民有豪猾而不敢制奸吏豪民得以侵暴於是貧弱百姓理不得直寃不得訴揺役不均刑罰不正比屋受弊無可奈何由乎制禄之方有所未至真宗皇帝思深慮逺復前代職田之制使中常之士自可守節婚嫁以時䘮葬以禮皆國恩也能守節者始可制姦贓之吏鎮豪猾之人法乃不私民則無枉近日屢有臣寮乞罷職田以其有不均之謗有侵民之害臣謂職田本欲養賢縁而侵民者有矣比之衣食不足壊其名節不能奉法以直為枉以枉為直衆怨思亂而天下受弊豈止職田之害耶又自古常患百官重内而輕外唐外官月俸尤更豐足簿尉俸錢尚二十貫今窘於財用未暇増復臣請兩地同議外官職田有不均者均之有未給者給之使其衣食得足婚嫁䘮葬之禮不廢然後可以責其㢘節督其善政有不法者可廢可誅且使英俊之流樂於為郡邑之任則百姓受賜又將來升擢多得曽經郡縣之人深悉民隠亦化之本也惟聖慈深察天下幸甚六曰厚農桑臣觀書曰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此言聖人之徳惟在善政善政之要惟在養民養民之政必先務農農政既修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愛膚體愛膚體則畏刑罸畏刑罸則盜冦自息禍亂不興是聖人之徳發於善政天下之化起於農桑故詩有七月之篇陳王業也今國家不務農桑粟帛常貴江浙諸路嵗糴米二百萬石其所糴之價與輦運之費每嵗共用錢三百餘萬貫文又貧弱之民困於賦歛嵗伐桑棗鬻而為薪勸課之方有名無實故粟帛常貴府庫日虛此而不謀將何以濟臣於天下農利之中粗舉二三以言之且如五代羣雄争覇之時本國嵗飢則乞糴於隣國故各興農利自至豐足江南舊有圩田每一圩方數十里如大城中有河渠外有門閘旱則開閘引江水之利潦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潦不及為農美利又浙西地卑常苦水沴雖有溝河可以通海唯時開導則潮泥不得而堙之雖有堤塘可以禦患唯時修固則無摧壞臣知蘇州日㸃檢簿書一州之目田係出稅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畆得米二石至三石計出米七百餘萬石東南每嵗上供之數六百萬石乃一州所出臣詢訪髙年則云曩時兩浙未歸朝廷蘇州有營田軍四都共七八千人專為田事導河築堤以減水患于時民間錢五十文糴白米一碩自皇朝一統江南不稔則取之浙右浙右不稔則取之淮南故慢於農政不復修舉江南圩田浙西河塘大半隳失東南之大利今江浙之米石不下六七百文足至一貫文省比於當時其貴十倍而民不得不困國不得不虛矣又京西路有卑濕積潦之地旱年國家特令開渠決之開決之後水患大減今罷役數年乆已堙塞復將為患臣請每嵗之秋降敕下諸路轉運司令轄下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可去之害或合開河渠或築堤堰陂塘之類並委本州軍選官計定工料每嵗於二月間興役半月而罷仍具功績聞奏如此不絶數年之間農利大興下少飢嵗上無貴糴則東南嵗糴輦運之費大可減省勸課之法宜選官討論古制取其簡約易從之術頒賜諸路轉運使及面賜一本付新授知州知縣縣令等此養民之政富國之本也七曰修武備臣聞古者天子六軍以寧邦國唐初京師置十六將軍官属亦六軍之義也諸道則開折衝果毅五百七十四府以儲兵伍每嵗三時耕稼一時習武自貞觀至於開元百三十年戎臣兵伍無一逆亂至開元末聴匪人之言遂罷府兵唐衰兵伍皆市井之徒無禮義之教無忠信之心驕蹇凶逆至於䘮亡我祖宗以來罷諸侯權聚兵京師衣粮賜賞豐足經八十年矣雖已困生靈虛府庫而難於改作者所以重京師也今北疆為梗邊備未撤京師衛兵又多逺戍或有倉卒輦轂無備此大可憂也逺戍者防邊陲之患或緩急抽還則外禦不嚴戎狄追奔便可直趨闗輔新招者聚市井之輩而輕囂易動或財力一屈請給不充則必散為羣盜今生民巳困無可誅求或連年凶飢將何以濟贍軍之䇿可不預圖若因循過時臣恐急難之際宗社可憂臣請宻委兩地以京畿見在軍州同議有無闕數如六軍未整須議置兵則約唐之法先於畿内并近輔州府召募强壯之人充京畿衛士得五萬人以助正兵足為疆盛使三時務農省給贍之費一時教戰可防虞外患其召募之法并將校次第並先宻切定奪聞奏此實彊兵節財之要也京畿近輔召募衛兵巳成次第然後諸道倣此漸可施行惟聖慈留意八曰減徭役臣聞漢光武建武六年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今戸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䌓其令司隸州牧各實所部减省吏員縣國不足置長吏可并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縣天下至治臣又觀西京圖經唐㑹昌中河南府有戸十九萬四千七百餘戸置二十縣今河南府主客户七萬五千九百餘户仍置一十九縣【主户五萬七百客户二萬五千二百】鞏縣七百户偃師一千一百户逐縣三等而堪役者不過百家所供役人不下二百數新舊循環鰥寡孤獨不能無役西路之民最為窮困臣請因後漢故事遣使先往西京併諸邑為十縣其所廢之邑並改為鎮令本路舉文資一員董㩁酤闗征之利兼煙火公事所廢公人除歸農外有願居公門者送所存之邑其所存邑中役人却可減省歸農則兩不失所西京併省稍成倫序則行於大名府然後遣使諸道依此施行仍先指揮諸道防團州已下有使州兩院者皆為一院公人願去者各放歸農職官㕔可給本城兵士七人至十人替人力歸農其鄉村耆保地里近者亦令併合能併一保亦減役十餘户但少徭役人自耕作可期富庶九曰覃恩信臣竊覩國家三年一郊天子齋戒衮冕謁見宗廟乃覲上帝大禮既成還御端門肆赦天下曰赦書日行五百里敢以赦前事言者以其罪罪之欲其王澤及物之速也如此今大赦每降天下歡呼一兩月間錢穀司有督責如舊桎梏老幼籍沒家産至於寛賦歛減徭役存恤孤貧振舉滯淹之事未嘗施行使天子及民之意盡成空言有負聖心損傷和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赦書内宣布恩澤有所施行而三司轉運司州縣不切遵禀者並從違制徒二年斷情重者當行刺配應天禧年以前天下欠負不問有無侵欺盜用並與除放違者仰御史臺提㸃刑獄司常切覺察糾劾無令壅遏臣又聞易曰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故有巡狩之禮今不可復行而民隠無窮天聽甚逺臣請降詔中書今後每遇南郊赦後精選臣寮徃諸路安撫察官吏能否求百姓疾苦使赦書中所及民事一一施行天下百姓莫不幸甚十曰重命令臣聞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准律文諸被制書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失錯者杖一百又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十五疋絞盖先王重其法令使無敢動揺將以行天下之政也今覩國家每降宣敕條貫煩而無信輕而弗禀上失其威下受其弊盖由朝廷采百官起請率爾頒行既昧經常即時更改此煩而無信之驗矣又海行條貫雖是故違皆從失坐全乖律意致壊大法此輕而弗禀之甚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樞宻看詳㑹議必可經乆方得施行如事干刑名者更於審刑大理寺究明㑹法律官員參詳起請之詞刪去繁冗裁為制敕然後頒行天下必期遵守其衝改條貫並令繳納免致錯亂誤有施行仍望别降敕命今後逐處當職官吏親被制書及到職後所受條貫敢故違者不以海行並從違制徒二年未到職已前所降條貫失於檢用情非故違者並從本條失錯斷杖一百餘人犯海行條貫不指定違制刑名者從失坐若條貫差失於事有害逐處長吏别見機㑹須至便宜而行者並須具縁由聞奏委中書樞宻院詳察如合理道即與放罪仍便相度别從更改【慶厯三年九月上時為參知政事特降詔督促又開天章閣召對賜坐給筆札使䟽于前仲淹與富弼皆皇恐避席退而列上此奏時上方信嚮仲淹等稱述其說當著為令者皆以詔書畫一次第頒下獨府兵輔臣共以為不可而止】 上仁宗荅詔條畫時務 曽公亮 臣今月十六日面奉御札曰朕承祖宗大業頼文武良臣夙夜兢兢期底於治間者西陲禦備天下驛騷趣募冗兵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増而經用不給累嵗於兹公私匱乏加以承平寖乆仕進多門人浮政濫員多闕少滋長奔競縻費廩禄又牧守之職以惠綏吾民而罕聞奏最將帥之任以威伏四夷而艱於稱職豈制度未立不能變通於時邪豈簡擢靡臻不能勸勵於下邪西北多故敵態難常獻竒譎空言者多陳悠乆實効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朕思濟此急務罔知所從以卿碩望故兹訪逮躬佇條畫臣才識淺陋仰膺聖問謹昧死條對上進 一伏覩詔書謂間者西陲禦備天下驛騷趣募冗兵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増而經用不給累嵗於兹公私匱乏此實方今之先務也臣竊謂國家經用不給者非有他焉由冗兵之所耗食也朝廷所以未能斥減者豈不為㳂邊三路尚須屯戍疆塞廣袤用之猶且不足乎臣計今疆塞未多於建隆開寳之年是時外捍夷狄内有河東西蜀江南嶺南之戍而所蓄禁兵止十二萬而已至乾徳中兩川江嶺已平則又減二萬太宗盡有天下所添之兵纔三十餘萬真宗初年亦止三十八萬至乾興中始及八十餘萬以此知兵少則訓習齊一所向無敵兵多則雜冗難齊所施寡效其理甚眀也今乃自慶歴以來既廣招募又升廂軍為禁軍凡縂一百餘萬然而用之罕聞成功者非獨將佐之不武由所用之卒不精爾不精之由無他在乎多而不得齊一也而况廣費廪給竭天下之財力可不深慮乎臣以謂事已乆定非可旦暮措置須用數年圖之可籍見兵之數專委信臣精加選擇取力伉健軼羣超等一夫可以敵二三者别為部伍俾如太宗及真宗初年三十八萬之數改立名額練為精卒付於善將後有亡逸亦用此格招填使之捍邊是用精良之少而代疲冗之多安得不足也而况二宗之制未逺哉其餘疲軟老耄則散屯東南闕兵之郡就食賤穀有亡逸者更不招補數年之内十必減四十年之内必可消弭不唯減天下之蠧耗實亦得精兵以為用也方今二虜衰弱兵械休息朝廷不速圖之則臣恐小有水旱粮餉微梗則陛下焦心旰食於上矣圖之實宜早焉若舍此為計是皆迂論臣又竊聞宣毅兵乆為東南之弊料上封者言之多矣况南方小郡有舉城無二三千户者乃置禁兵數百坐食膏血官不得人往往為患自昔祖宗之制東南諸州唯迭遣廂軍屯駐至於藩鎮則量加禁兵駐泊以為旁郡式遏行之甚乆頗適事要止從慶歴之初創置此兵今諸路轉運供億艱苦逺郡官吏憚於統制臣以謂除京東西路外其餘諸路悉可罷廢揀入别軍其老弱者令入本城役作唯一路藩鎮許揀留千人依舊教閱以鎮遏旁郡此又減費弭患之一端也臣仍願自今置廢興作須樞臣熟議毋得不問財賦而專有添創如慶歴初年之失臣伏聞祖宗舊制三司每季供糧草文帳一本赴樞宻院夫樞宻不主財賦而使供帳者是欲置廢兵馬常使與芻糧照對也往嵗樞臣不練事體稱糧草本属中書宻院供帳乆為閑冗乞自今罷之則知樞宻總兵自來罕問糧草之有無如此謀國豈天下取安之計也今聖慮軫及中外大幸願陛下畢舉而行之使太平可致也 一伏覩詔書謂承平寖乆仕進多門人浮政濫員多闕少滋長奔競縻費廪禄此誠方今之大患也臣不敢逺引前代請以唐制眀之貞觀中太宗平定天下創立法度是時文武定員唯六百四十三員天下不為不治法度不聞不立也至永徽神龍中方内已寧朝綱已備髙宗不能遵守太宗之業遂容濫官於員之外既置員外員外之上又置同正及武后亂政又増置員外官二千餘員是時朝廷益多事綱紀益隳壊官之䌓簡盖利害眀矣臣且聞景祐中審官三班流内銓吏員之數已多於祥符景徳之日今則比方景祐中又多一倍臣甞原之盖由寳元以來陜西用兵或獻方略或陳武伎或因邊臣薦引【自經畧部管已下每出並奏命有司胥吏諸班人權授管部】或以微勞録用擢軍班之材勇開進納之恩限所以三班餘曹官倍景祐之數也又如崇班已上謂之内朝臣祖宗所置本無數年磨勘之制多因功績乃與遷轉止因朝廷宰相寡謀啓此僥倖諸司使額遂為殽雜也故臣之冗基自京官按真宗朝銓司磨勘選人每甲止見一員一月不過三四甲亦無逐甲皆轉是一月之内轉是官者一二而已率皆考任已多績狀可取始被此選近嵗每間日見磨勘選人一員二年已來改為數日一見每見五員盡得改轉甫及三載又升朝序故審官員闕漸見不足差擬此審官三班銓曹之蠧根也夫古之職官則今之差遣職任是也皆居有曹局局有員數固不可得而多也陛下若欲鑒累世之失大有改為臣請自三省官及横行諸使已下並按舊典議定員數如御史臺官是也於舊員之外量數加置以備出使員額之外一不許置有勞當擢者但容遇闕先補唯軍功重任始得越此遷轉立制既定雖有近倖僥踰亦無由進矣陛下若重於改作但薄欲懲創則臣請自今應進納人直除七品上佐官不令莅事廢方畧之舉臣寮保薦弟姪者他日犯罪與同罪舉官之例諸司禁補額外正名大臣不得奏任門客常從限邊臣之薦引汰賞功之泛濫每嵗經學之選素未精核不通義理止誦空文施於政事實非有益請用慶歴四年張方平等重定貢舉條約則濫進者少矣諸司人吏在地司【司農糧料兵部之類】本無異勞而例得遷資減選請一切罷之則選限有常矣如此則入流之路稍隘也至若銓司引見之式樞宻三班磨勘之例祖宗舊制可以復行如此則朝行之内亦不數年員闕可以相當矣其或普加澄汰廣欲去留奪其見官恐未可亟行於兹日也唯此末議庶㡬無損 一伏覩詔㫖謂牧守之職以惠綏吾民而罕聞奏最臣伏思之由選之不精遇之不重勸之不至而使然也何以言之今審官差擇知州無問賢拙但考深資至則授焉故弛慢者有之耄老者有之病廢者有之姦贓者有之此選之不精者也又如朝廷重内輕外寖成風體遂使縉紳之流稀肯以州任為貴夫州郡古二千石之職也今雖自京府推官而往亦視為左遷凡臺閣不勝其任則授郡以遣去故能臣幹吏多在錢穀刑獄之任以仕不脫知州為恥此遇之不重者也及其居官為政茍有善狀上不過提刑轉運一發薦啓幸朝廷用之則止於付審官記姓名而已卒未聞政有善譽而朝廷一加遷拜此勸之不至者也古者天子擇宰相宰相擇羣吏臣請自今審官擇知州皆引詣中書詢察然後擬奏昔兩漢時郡守乃與九卿令僕迭相出入其政理尤異至有直拜三公者今願峻其等威如漢故事使雜流不得妄入則賢者樂居其職矣商書曰徳懋懋官功懋懋賞雖堯舜三代羣臣猶須官賞以勸立徳功而况今人哉臣請别立典州考課之等委監司采察三考有善政者則陞其官資兩任有善政者則陞其任使顯無狀者則罷黜之庻㡬可以副陛下憂民之意也 一伏覩詔㫖將帥之任所以威服四夷而罕聞稱職臣甞觀太祖太宗之時征伐海内建威定亂或太平於十九年之中將帥得人固可知矣唯自咸平已來真宗甞與陳堯叟馬知節共論將帥之難得至於今日陛下復以將不稱職為憂豈天下之人獨生才哲於建隆興國之間而咸平以來迨今五十餘年絶然無一臣之能繼乎是必不然也臣慮選之未得其要或用之不盡其才爾軍志曰三試然後授事是欲先視其才實然後任之以事昔趙奢與子括論兵奢不能屈退而歎曰兵危事也括易言之用之必敗李靖為將似不能言則知將之才能其難知也如此臣昨見陜西用人固未聞朝廷有試以實效者如趙珣因上圖說便委萬兵之任卒至於敗臣所以慮選之未得其要者皆此類也其次雖得善將而任之不盡其才何哉恭以太祖太宗之朝軍政巳講廟堂之宰練知兵體故帥臣之進一言畫一計利病用捨雖從中覆及其畫奏報下無不適其事機將之有材可以竭盡矣咸平而後守文偃革大臣當柄者罕厯邊務故帥臣進一言畫一計尚如祖宗之時利病用舍悉從中覆及其畫奏報下茍一事不適機要則將有不得盡其才慮者矣望其立功何可得哉故咸平迨今乏善將者其未必不由此也孫子曰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其信哉方今二邊不警朝廷得以講備臣請自今擇將未加遷擢必先試以行陣疆場之事所試有效至於三四始與顯官厚禄以重其任然後委其命而勿制用其言而勿疑此孫子所謂將能而君不御者勝是也 一伏覩詔㫖謂西北多故敵態難常獻竒譎空言者多陳悠乆實效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此盖陛下得安不忘危有偹無患之深㫖也臣伏思朝廷北有契丹西有拓跋二邊講備為日乆矣今北㓂之勢累年孱弱向欲報仇夏臺猶不能舉矧肯捨嵗入之厚利而輕犯中國也雖豺虎之性難以保信料勢利束之當不能動也况今大河之北重兵列戍已有藩籬之固矣西夏新有巨釁君少國疑料其衆心猶懼大國之見絶豈遑自出為盜也四路見兵備之有餘矣臣以謂朝廷方今之慮不在二㓂而在山東河北之地刀鋸之慘人心尚危小有水旱姦兇必乗為㓂宜常得要官才吏以分鎮要州庻㡬可以消患於未萌也 右臣祇奉聖問條對如右識慮暗淺塵冒天聴【慶歴八年三月上時知制誥】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四 上仁宗荅詔條畫時務 張方平 臣今日蒙召對資政殿賜手詔一道朝廷急務俾之條畫以聞臣以庸昧謬居近列論思獻納乃侍從之職不能孜孜夙夜拾遺補闕聖心焦勞躬垂清問闊宥循黙之罪開導淺陋之見敢不悉情極慮粗陳大體上冒衡石少補塵露臣子之分不勝至幸伏覩手詔云西陲禦備天下驛騷趣募冗兵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増而經用不給累嵗於兹公私匱乏此足以見陛下社禝之長慮憂民之深意也當康定之末慶歴之初朝廷議刺民兵増添軍籍之時臣忝諫官屢上章疏極言其害至於今日事務果然臣昨在三司計㑹天下財用出入之籍及建隆以來國家蓄養兵數乞朝廷速加圖議盖太祖取荆潭収蜀平廣南備河東禦西戎北㓂蓄兵不及十五萬人太宗朝平河東備遷賊禦北狄料兵閲馬志在収取燕薊然蓄兵不過四十萬人章聖朝備遷賊禦契丹蒐募戰士及契丹請和祥符已後稍稍消汰甞語輔臣曰今之兵與古不同古者三時務農一時教戰民即兵矣今皆坐待衣食國家經費至廣不可不謹於選練故住招募斥疲老以減冗食至於寳元㡬四十年天下可謂乂安矣向因西戎阻命宰相非其人慮害不深事失㡬先遂致大擾始籍民兵俄黥以補軍籍陞諸州廂軍以充禁旅増虛名以受實至於陜西河北京東西増置保捷一百八十五指揮武衛七十四指揮宣毅一百六十四指揮慶歴三年因王倫張海等狂賊數十人更於江湖淮浙福建諸路又添宣毅等二十四指揮凡内外増置禁軍約四十二萬餘人通三朝兵且八九十萬人其禁軍義勇州郡廂軍小軍小分半分剰員等不在此數軍人日多糧日少頃來七年之間天下大困生民之膏澤竭盡而國家之倉庫空虛三邊稅賦攴贍不足募客人入中糧草三司在京給還錢帛加擡則例價卒三倍以此度支大計日窘外則剗刷諸道之物中則侵用内帑之財厚賞聚斂之人賤立鬻官之令茍循目前之急莫為經乆之慮天下之事可憂者無大於此也凡此冗兵非唯困天下之財用方且成天下之禍階若不早圖後無及矣且景祐以前兵不及四十萬人三司嵗計不聞有餘今而八九十萬人則何以得足此雖愚者亦可見矣若更加之以横費困之以飢饉國家安危之計臣愚竊甚寒心臣兩曽具此事體敷奏而中書樞宻院未聞有所改為即今便有改為猶須效在累年之後如救焚拯溺緩則益不及矣然兹事體實大非君臣同心而上下協濟則事必難成伏望陛下先且將臣此言詳問兩府若别有長䇿豐財足食則非臣淺智之所及若量入以為出必無以善於後則乞嚴令天下禁止招募軍人令逐路轉運使提㸃刑獄更出分按所部州郡揀選疲老便與放停嵗須三兩次更互巡歴只依常程旋旋揀放無得宣露朝廷宻㫖若雖係禁軍其間羸弱憚於教閱願退就廂軍者亦聴從便委樞宻院㸃勘軍籍其人數少者即令團併以省軍員其馬軍無馬者即與召募如願補填步人者稍與補充近上衣糧優處軍分其有馬者即與團併足成指揮令堪教習準備使用仍詔諸路經略部營司使體知朝廷深意有專愎自任無體國之心者亦在陛下斷自聖心懲一足以警衆矣此其省兵之大略至於嘉謀宻議權術㡬微則有宥宻之司又非臣所得詳知者也手詔云承平寖乆仕進多門人浮政濫員多闕少滋長奔競縻費廩禄此又以見陛下深思官濫欲清化源之大指也臣不敢逺言前代及祖宗朝事請即以景祐年未有邊事之時較之即可知其浮且濫矣臣曽幹當三班院約計在院使臣景祐中四千餘員今六千五百餘員臣勘㑹學士院兩省巳上官景祐中四十餘員今六十餘員臣任御史中丞有本臺班簿㸃筭景祐中京朝官不及二千員今二千八百員臣判流内銓取責在銓選人畢竟不知數目大約三員守一闕略計萬餘人十年之間所増官員之數如此若更五七年後其將奈何員數既多賢愚同滯才不才又難分别勸罰不立士鮮全行此則天下之所以日不理也今略數入仕之門禮部貢院所放進士眀經外近例率以舉數編排别試名恩澤人每榜不下三數百人文臣兩制兩省少卿監以上每嵗奏廕子弟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正郎及帶職員外郎遇郊恩例得奏廕子弟武臣自諸司副使軍職大校以上至於宫掖嬪御内臣近職每嵗或遇郊恩奏廕皆有常例又文武官内職任或致仕遺奏及諸色特恩錄用者又諸班殿侍三司軍大將内外胥史牙校出職如此計㑹每嵗入官之路徼倖攀援日生新例不可勝數縻費廪禄煩擾吏民經營闕次因縁請託各為身計衣食之所迫逼奔競滋長勢使之然塞源培本在陛下命令而已乞令中書樞宻院各具逐年諸色入仕名目及人數取其徼倖濫尤甚者逐色别立條約稍加裁損其属三司殿前羣牧司等處酬奨條貫亦乞各委眀敏練事近上官員重行詳定臣聞先朝以前雖將相大臣之家子孫猶多白衣未仕者今自少卿監以上輙每嵗任一人不亦過乎如此之可謂徼倖濫尤甚者稍加裁損未為傷事也若只因循今日之例人浮政濫轉恐甚矣手詔云牧守之職以惠綏吾民而䍐聞奏最將帥之任以威服四夷而難於稱職豈制度未立不能變通於時耶豈簡擢靡臻不能勸勵於下耶此又以見陛下愛恤烝民不忘邊患之意也臣謹只以祖宗時事言之祖宗之時文武官不立磨勘年嵗不為陞遷資序有才用名實之人或從下位便見超擢無才用名實之人有守一官至十餘年不改轉者其任監當或知縣通判知州有至數任不得遷者故當時人皆自勉非有勞效知不得進故所在職任率多脩舉以上用人無令格惟才是用自祥符之後天下治平朝廷之議益循寛大故令自監當入知縣知縣入通判通判入知州皆以兩任為限又令守官及三年者與考課改轉後又不限在外在京在任不在任但累及三年即例得磨勘先朝行之人始知恩未見有及今嵗年深乆習以為常皆謂如此遷陞本分合得無賢不肖莫知所勸故牧守之職罕聞奏最此實制度不能變通於時者也陛下如欲變而通之合稍釐革此制其應磨勘叙遷者必有勞績可褒或朝廷特敕擇官保任者即與轉遷如無勞績又不因保任例更増展年考庻㡬乎人稍知勸勉於自效其保任之法不當一例應須選擇清望有才識之人如此則是委執政之臣舉清望官委清望官舉親民官也有闕員隨員數令舉又足以見聖恩急才愛民之意此亦小變今弊矣至於將帥之任尤宜駕馭得術仍宜乆於其職李漢超自太祖時任濟州防禦使兼闗南兵馬都監至太宗朝擢授應州觀察使仍守闗南通十七年胡虜畏服不敢窺邊止得一改官而巳太宗任郭進西山巡檢二十年賀惟忠守易州十餘年李謙溥守隰州十年姚内斌守慶州十餘年董遵誨守通逺軍十四年侯贇守靈州十餘年真宗任楊延昭守髙陽闗亦九年假之以事任闊略其細故不為間言輕有移易責其成効而已又不與髙官常令其志有所未滿不怠於為用也今則不然武臣指邊郡謂之邊任假之為發身之地歴邊任者曽無寸勞薄効不數年徑至横行刺史防團㢘察能飾厨傳熟於人事者即以為才而又移換改易地形山川未及知軍員士伍未及識吏民士俗未及諳已復去矣將何以服四夷而得稱職是由揀擢未得於理故下不知所以勸勵者矣願陛下鑒祖宗之故事重爵賞以待功勞責乆任以勸能效亦馭將帥之一節也手詔云西北多故敵態難常獻竒譎空言者多陳悠乆實效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此可以見陛下安不忘危思患豫防之逺慮也國家自祖宗以來不急於四夷之功以愛民為務而已昔太祖但以豐財練兵保邊為事甞積帛内府謂左右曰北狄若敢似昔時犯邊我以二十匹絹募一胡人首料其精兵不過十萬我用絹二百萬匹北狄盡矣壯哉聖人之謀兵法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者臣前謂國家蓄養冗兵竭天下之力而且成禍胎矣今每嵗天下賦税之外只東南和買紬絹自是三百萬匹而衣賜諸用度猶不能給則公私安得不匱乏哉此乃不待戎狄之患而我固已先困矣備豫不虞理豈如此臣願陛下試羣臣前言減兵節用擇吏選將謹重賞罰以眀勸懲以春夏之月稍移邊兵就食内州稍減邊騎就牧内地邊費省則國計足民力寛然後外謹信誓内全守備悠乆實效無先於此竒譎空言又何足聴此亦先物之理也伏惟陛下至仁盛徳髙眀博大勞謙寅畏以求理要斯帝堯之詢於衆大禹之不自矜先格王之懿蹟陛下裕然而有之臣愧於頑疎不達治道據詔問所及謹以近事上對其詔㫖所不及者亦不敢僣易有陳也【慶歴八年三月上時為翰林學士達朝㑹鎖院草制即條對所問夜半與制書俱上仁宗得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 上仁宗荅詔條畫時務 魚周詢 臣伏以陛下患西陲禦備天下驛騷趣募冗兵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増而經用不給臣以謂唐季及五代彊臣專地中國所制疆域非廣及祖宗有天下俘吳蜀楚晉北捍獯鬻西服羌戎所謂甲兵所入租稅比之於今其數尚寡然而摧堅震敵府庫無空虛之弊縣官無煩費之勞盖賞信罰必將選兵精之效也近元昊背恩西邊宿師朝廷用空疎闒茸者為偏禆募游惰怯懦者備行伍故大舉則大敗小戰輙小奔徒日費千金度支不給賞官鬻爵淆雜仕流以鐡為錢隳壊圜法而又官立鹽禁駈民賫輦怨咨盈路去秋水旱繼作今春飢饉相属生靈重困於兹為劇今元昊幼子新立迺朝廷寛財用惜民力之時也速宜經制以紓匱乏願委安撫使與本路守邊掌計臣寮同議裁減冗兵節抑浮費禁止横斂廩假貧民去武臣之庸懦及守宰之貪殘仍冀特發宸斷出内帑錢助闗陜經費使通鹽商之利改錢幣之法宣布徳澤與民休息然後勸勉農桑隠括稅籍収遺利抑兼并則公有羨財私有餘力矣陛下患承平寖乆仕進多門人浮政濫員多闕少滋長奔競縻費廪禄臣以謂國家於制舉進士眀經之外嵗有任子流外之補負瑕釁服輿臺者又置於班列歴年既乆紛然塞路周行之内太半非才求人之際鮮堪適用而亟更數易交錯道塗員數有定詔除無限凡守一闕動踰再嵗預閨籍服武弁者坐費水衡之給虛計嵗考之期赴銓調守選格者居有困窮之嘆多隳㢘恥之行官冗之弊一至於此願陛下特詔進士先取䇿論諸科兼通經義中第釋褐無令過多其文武班奏薦并流外出官者權停五七年自然名器無濫奔競衰息矣陛下患牧守之職罕聞奏最臣聞漢宣帝勉勵二千石有治效者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故良吏為盛國家鑒諸侯專地之患一切用郡守治之而朝班寖冗序遷者衆迺有地處蕃宣秩為卿監而未歴省府提轉内重外輕何以求治改易轍正在此時願詔兩府大臣選委兩制臺諫官參舉如兩任通判可充知州軍依次除補若治狀尤異即升省府提轉其常例入知州及敕舉提刑並一切停罷則進擢得人牧守重矣陛下患將帥之任難於稱職臣聞晏子薦司馬穰苴曰文能附衆武能威敵是知將帥之材非備文武則不可為也我朝自二邊欵附乆不用兵近嵗有西北之警補授帥臣出於遽猝非自卒伍即恩澤侯無信義以結士心無莊嚴以正師律退則奔北進則被擒虧損威靈取侮夷狄命將之失未有若今之甚也謂宜擇名臣選舉深博有謀知兵練武之士不限資級試以邊任臨軒敦遺假以威權如祖宗起復邊臣李漢超輩閫外之事俾得專之無以謗讒輕有遷徙使其足以取重則安有不稱職之憂乎陛下患西北多故敵態難常獻竒譎空言者多陳悠乆實效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臣聞國家和約北戎爵命西夏甲止戈踰四十年而守邊多任庸人不講武備因循姑息唯兾升平羌戎野心窺見表裏故景祐之末元昊猖狂慶歴之初耶律悖慢覆軍殺將以疲闗陜之民厚幣卑辭暫解幽薊之敵皆用茍安之謀殊無經逺之䇿此班固所謂不選武略之臣恃吾所以待冦而行貨賂割剥百姓以奉冦讎者也願陛下特議於三路減兵馬之駑冗者以紓經費以息科斂然後選將帥擇偏裨使戢肅驕兵飭利戎器識山川形勝用兵法竒正河朔曠平可施軍陣亦宜講求其法雖二邊有變異時侵軼將有所恃庶㡬無患矣【慶歴八年三月上時為御史中丞】 上仁宗荅詔條畫時務【係第二狀】 魚周詢 臣巳奉詔條畫時務而陛下復躬親詢逮盖以諸臣所對未究根本故求可行之䇿臣不敢為文辭輙布愚直竊兾有所補焉所謂今之闕失者陛下聰睿髙出前古然聖慮所未至臣下所難言者唯責任不專用人猜忌為大也自昔年二府大臣及臺諫官有互為表裏者聖聰覺悟已行黜典遂以謂人皆朋比無復忠信今中外之臣每進對於前但敢攻過失即為公論若及忠良材能云可任用則慮聖意疑為朋黨故忠邪未盡分善惡未盡聞也所謂責任不專者今執政大臣心知某事可行某法可罷但拱黙自安不肯為朝廷當之致文武大政因循弛廢此又闕失之大者臣願陛下聴政之外選材識之臣獨對便殿訪諸臣能否曰某人疑可用某人不足用然後廣詢博采參驗異同俟其得實則行進對或上承聖問而情有詐欺憎惡則屏之逺方終身不齒何人更敢朋黨又任用之際責其成效果敢當事者則優與進擢因循形迹者則黜居散地何人敢不盡其心乎詔又患文武姦囘中外險詐者臣聞易曰㧞茅茹以其彚征吉言君子小人道同性合相引翼而進也今朝廷根本陛下股肱者二府大臣也安危治亂繫此數人在祖宗時用吕端李沆王旦馬知節及陛下即位之初用張知白王曽魯宗道輩持重處正深博有謀當時引薦擢任不聞有朋邪險詐者今陛下知二府或非其人不能奮然黜之使彚征之勢來者未已自古天子擇宰相宰相擇百官欲矯率此風不先正大臣則所謂形未端而求影之直源未澄而欲流之清也詔患州縣暴虐法令更張者祖宗積徳陛下好生失出者不為深罪失入者終身負責宜長人之吏上體寛仁愛育黎庶而或有暴虐者盖公家急於賦斂以嚴集事貪吏因縁生姦以威動衆使之然也夫法令者治世之銜勒宜守而勿失若祖宗法令可以經乆者不宜更易近樞宻院改内省條令似與曩者負罪之人預為復進之地中外喧然以為不可况内省者左右之近宻朝廷者四方之根本儻不能堅守法令則天下何以取信乎願遴選刺史縣令諭以愛民之意則州縣無暴虐之患矣裁抑權貴無使輕易條憲則法令無更張之失矣【慶歴八年三月上】 上仁宗要務七事 包 拯 臣非材備位諫職思所以為補報者惟言責而已然言不激切則不足開宸慮而補聖政謹條上七事皆當今要務詞理鄙直惟陛下畱神省察 一事臣伏以陛下天縱寛仁海納謀議是者取而施用非者存而掩覆羣下見聖度閎博不問是非皆能容受故姦邪敢肆矯妄持難眀不然之事巧飾厚誣使人無由自辨而黙受排斥之禍致陛下眀有所蔽疑貳忠良率以此也夫忠良見疑則忠義之臣欲竭節盡忠補報陛下者皆懼讒畏禍不敢挺然當國家之事矣由是隂姦得計滋長敝病不唯有虧聖徳致害時政一旦緩急乏才賢以使陛下持大任將誰付之臣願陛下聴納羣下謀議之際畱神深察如有持難眀不然之事巧飾厚誣於人者請付有司責其眀辨使真偽不雜是非較然則忠邪自分天下庶㡬於理矣 二事臣伏聞近嵗以來多有指名臣下為朋黨者其間奮不顧身孜孜於國奨善疾惡激濁揚清之人尤被姦巧誣罔例見排斥故進一賢士必曰朋黨相助退一庸才亦曰朋黨相嫉遂至正人結舌忠良息心不敢指言是非眀示勸誡此最為國之大患也夫聖眀在上未甞聞有朋黨朋黨之來大抵起於衰闇故漢之黨錮始安帝而極於威靈唐之朋黨由穆宗而甚於文武是皆衰闇之際以陛下用心圖治功同堯舜詎可如漢唐衰闇之際而有朋黨乎斯乃臣下務相傾軋自快其志加諸其人不顧破壊陛下事業者也在昔劉向進諫於漢元帝曰孔子與顔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轉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又曰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於朝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臣謂劉向之言垂千餘年談者以為至當臣誠學向者也不忍以熙洽之朝有朋黨之說虧損至徳蔽塞大眀臣實痛傷不能已也臣願陛下端慮以臨下推誠以格物循名以核其實因迹以照其心使忠者邪者情偽畢見勿以朋黨為意則君子小人區以别矣 三事臣伏聞頃嵗大臣專政頗惡才能之士有所開建則指譏其近名或云沽激欲求進達遂使才能之士莫敢自效縱能不顧忌諱指陳事理必困於沮撓無得而施用矣且名者聖賢之所貴也孔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賈子曰烈士徇名人不顧名何以趣善聖人所以貴也夫羣下雖衆然士有志於國家之急者甚少其能處心積慮圖報於上又困於近名之說是則志士仁人終無以施為矣豈陛下之心哉此皆頃嵗大臣之罪也臣願陛下但顧其事否臧而亟行之勿以近名沽激求進為念則人得以盡其心矣 四事臣聞議者云陛下頗主先入之説臣以陛下通照於事務得情偽理必無之萬一或有臣止可過慮而議不可聞之而不言也臣謂帝王行事但顧理道之如何爾固不計於先入後陳也必若主先入者以為是邪則姦罔之人逞其敏捷或巧中人或隂圖事唯恐居其後矣得不惑亂於耳目哉臣願陛下采納羣議之際但顧其事之是非裁之以當則先入之患息矣 五事臣伏見近日以來科禁多有疑下之意如舉御史須薦二員上自㸃定仍有在京與外任之拘及見任二府曽舉奏之人亦不詳論至於中書樞宻院止許旬假見客并禁止百官巡㕔臺諫官不得私謁與刑法官接見雪罪叙勞之人等事皆非帝王推誠盡下之美政也以陛下至徳難名待物不間方將擬跡堯舜固非漢武雄猜多忌之比也斯盡不識大體之臣過防謬論上誤陛下臣恐書之史冊取譏萬古願陛下速革近制推大信於羣下以景祐初年之政為法則盡美矣 六事臣伏見近嵗以來災異備至天象謫見地理傾震蟲蝗為患兼水旱災沴連綿三數年未已而河北最甚其次利州東京西河東路循環皆被灾患矣以陛下焦勞求理恐一物失其所持此寅畏寧不感召和氣格上天之福禄乎然而如此者盖大臣不能同寅協恭知無不為切救時弊而陛下志慮亦或有疑沮未能委任忠賢以成垂拱之美也方今萬姓飢饉諸路流離府庫空虛財力匱乏官有數倍之濫廪無二年之蓄兵官驕惰夷狄盛强即不幸繼以凶年加之外冦則何人可以倚仗而枝梧哉臣所以夙夜怵惕思進苦言兾開悟陛下而不能自已也臣願陛下切畱宸慮宻察今之執政誰能盡心敢救天下之弊敢當天下之責者果得其人願陛下主張而委任之其隂媢循黙持禄取容妬嫉賢能以一已為計者宜速罷免毋俾乆塞要路則化危為安變難為易如反掌矣陛下固不可失此時而不為儻失此時而不為禍變一發則雖欲為而不可為矣惟陛下深存念之 七事臣見近嵗以來多有竄逐之臣或以無罪或因小過或為隂邪排陷或由權要憎疾吹毛求其疵㸃洗垢出其瘢痕罪實繁刑網太宻甚傷清議大鬱輿情昔匹婦含怨三年亢陽匹夫懐憤六月飛霜近嵗竄逐之人詎止匹夫匹婦之倫也得不逆和氣召災沴乎陛下固宜矜體而深惟之傳曰使功不如使過盖負責之人自分廢絶不能振起一旦為眀主棄瑕録用則其自奮圖報倍萬常人願陛下詔近嵗竄逐之臣有才行效實而本無過累洎坐累獲罪之輕者或加牽復或加寵擢如此則聖造覆盖同天之仁使排陷憎嫉之風不敢復為矣【皇祐三年上時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 上英宗國論要目十二事 蔡 襄眀禮 二帝三王相因作禮樂以正民性革其非心使之寡罪而逺刑通萬世之法也秦任兵刑而棄禮樂漢魏至晉日用干戈禮典殘缺至於民俗盡矣唐興四方治定欲有所為制作雖具朝廷之禮時亦修舉而風教習尚各隨其俗五代禍亂日不遑暇專以刑治之宋興百五十餘年太祖太宗平天下皆以兵威助治真宗皇帝與契丹結好之後遂至無事朝廷禮文罔不修舉仁宗皇帝好生恤刑澤及禽獸然四方之俗未聞由禮尚專用法法者網羅過咎而施刑耳臣請以一二事言之冠婚䘮禮之大者冠禮今不復議婚禮無復有古之遺文而䘮之禮盡用釋氏獨三年日月則古矣臣請集大儒鴻博之士約古制而立今禮使百官萬民皆有等夷便而易行逺罪省刑之一途也 擇官 聖人能無為而治天下天下之事至衆也何以無為而能治之百官無不為也百官修職則萬務舉矣何以百官之職畢舉在擇官也擇官在於取士今之取士所謂制科者博學强記者也進士者能詩賦有文詞者也眀經者誦經文而對題義者也是三者得善官至宰輔皆由此也資䕃以恩不問能否下至軍職以戰功流外吏胥以嵗月三班所入鞭扑刑戮之人無所不至取士之法淆雜至此一旦使之入官小者治一務大者治兵民欲其各得其理猶驅車而水行也然行之已乆不可畢革當漸節所取之路又於歴任察其材能稍旌奨之庶㡬可勸其為人害者去之而已 安民 古之治世百姓各安其所士農工商各得其分量取其力以供公上上使之以時而民不倦是故百姓上以奉天子下以養父母蓄妻孥其力有餘故安其所也不妄作為故得其分也然而學者不原其本不考其實以謂民飢則哺之寒則衣之天下之衆雖堯舜不得濟也是有憂世之意而民愈不安也臣謂今之民至無禁也太平日乆民有智能者乗時趨利為農則兼并為商則髙下取天時人力之失者遂以富强奢靡冒法出於王公之上此古所謂亂俗之民可誅者也而法莫之禁雖有禁者亦莫之信民相趣效不知紀極不貪不巳此民妄為而不安其分者也天時水旱堯湯不能免之然而民有備故不害也今天下郡縣水旱争發倉廪以濟之又曰振貸以假於民隨而倚閣經赦除放謂之恤民其意善矣其䇿疎矣古之治世役民不過三日其不役者出三日之庸此百姓所以奉公上也今百姓有幸有不幸其居瀕河嵗以丁役過重此不幸也天下生齒脱漏亦有不輸一錢以助官者至於水旱流移又出倉廪以濟之賦入有程散施無極國何得而不貧國既貧矣民又不安其所豈所謂安民哉臣故謂學者不原其本不考其實者以此必曰安民禁姦豪均民力使民各得其分而安其所是謂安民 正陵慢 賈誼之說曰人主之尊如堂人臣如陛陛髙則堂髙矣盖人主之於天下其勢漸髙至於極尊民不可得而慢者由其羣臣等級之差漸而至也先皇帝仁愛如天包容萬物雖有觸冒譏斥者多亦矜恕至有侮慢朝廷自以為直臣以謂人主開受直言盖盛徳之事若肆譏斥而無人臣之禮此不可恕也天子可得而慢其下宰臣百官復何等級之差借如兩府大臣陛下所尊禮而優待之也日於漏舍或雪罪之人或求恩賞所求不得如意詆訐譏刺務以為能大臣難與較是非也但隠忍容之以為常事京師寮属能侵長官天下州軍佐官能拒長吏皆以材名之風俗如此所謂下陵上者也又有甚於此者士大夫之有怨憎黨以相朋造作謗毁或為歌詩傳於都下或移書啟於言事之門隂幽暗昧被毁之人無由辨眀甚者揺動公卿以希貨賂古之所謂清議公論豈如此耶此在可嫉者也陛下少畱聖聴因事正之易如反掌 辨邪佞 知人則哲帝堯猶以為難堯聖人也曷難於知人曰人之難知雖聖人必審謹也進説之臣萬端人主以要道得之附隨人主之意而不論理道之是非此佞臣也附託權要之勢因事自媒其身此邪臣也多引前事之美專為髙論不顧今世難行此迂闊之臣也多取衆人之譽捨違公道不為國家乆計此姦詐之臣也其言忠其事實此骾直之臣也無所附依進退自守此公正之臣也陛下進一忠直退一邪佞則天下莫不慕忠正而醜邪佞矣惟陛下博訪問則天下幸甚 廢貪贓 傳曰㢘吏民之表今夫食禄而治官材與不材出於天性不材者不可强之使材雖廢職可恕也至於慿恃官威因縁為姦求取贓賄以曲為直上負朝廷之用下為百姓之害是其心豈復有所畏哉古之聖眀之主所深患之也近年之俗以容貪贓為長者視其虐民害物若無有也何則凡贓吏皆狡惡之人雖欲發摘其過惡必須下獄然後置之於法既斷之後彼贓吏必須稱寃理雪朝廷必於近郡别令鞫勘當時一獄之人盡須追呼或經時月禁繫對詞百姓已不勝其苦矣若只依前案彼贓吏者必又再雪朝廷又須别推劾一獄之人又須追擾如此百姓何以當贓吏之辨而受此苦毒例皆引虛自認或經赦宥纔得免脱是以百姓被害不死不休贓吏雪贓不盡不已監司之官以是莫敢輕發貪贓之吏自以為得意嗟乎百姓何罪惟陛下憐之貪吏何人惟陛下察之又有不敢贓求自為營利者臣自少入仕於今三十年矣當時仕官之人粗有節行者皆以營利為恥雖有逐錐刀之資者莫不避人而為之猶知恥也今乃不然紆朱懐金專為商旅之業者有之興販禁物茶鹽香草之動以舟車懋遷往來日取富足夫貪人日富而居有田宅嵗時有豐厚之享而清㢘刻苦之士妻孥飢寒自非堅節之士莫不慕之貪人非獨不知羞恥而又自號才能世人耳目既熟不以為怪管子曰禮義㢘恥國之四維今風俗之壊是四維不舉伏惟陛下察貪贓者廢之清㢘者奬之則㢘恥興矣 强兵 今天下大患者在兵禁軍七十萬廂軍約五十萬積兵之多仰天子衣食五代而上至秦漢無有也祖宗以來無有也真宗與北庭通和以後近六十年河北禁軍至今十五萬陜西自元昊叛増兵最多至今十九萬天下諸路置兵不少臣約一嵗總計天下之入不過緡錢六千餘萬而養兵之費總五千萬是天下六分之物五分養兵一分給郊廟之奉國家之費國何得不窮民何得不困然今之兵不可暴減固當有術以消之又當有術以精練之其説至多難以遽言陛下敕兩府大臣博求其弊漸講其術以為長乆之䇿今之為政此第一事 富國 或曰何以富國今天下之廣四維萬里可謂大矣農田商賈茶鹽酒稅銀銅金鐡之莫不之可謂察矣籠天下之利至纎至悉宜乎府庫充牣不可勝計然後為得今則每有支費常遣使諸路僅能自給者此何故耶曰養兵一百二十萬自古無有也嵗入日少而嵗出益多或曰何謂也曰兵日益多官日益冗財物有限而支費無涯此所以貧也然則富國有術乎必先用意於兵然後可言富國之術臣故曰今之為政强兵為第一事富國為第二事或曰為政止於此乎曰非也自此而始 去冗 治天下者如治家凡民之家隨其富貧視其族属㡬何一嵗之費㡬何賓客之資公上之須復用㡬何度其家之所入然後量力而出之如是乃可以為家計也不如是其家無以自給則族属不得其安矣今治天下乃不如是宰相不知兵樞府不知財用三司使守藏也嵗了一嵗便為辦事不幸有邊境之急必取於民譬之家計是不度所入不量所出國不富實陛下未得髙枕而優游臣故謂兵冗為大其次又有官冗今且以轉官一事言之太祖太宗朝仕宦者或有功勞或有譽望則㧞任其人人莫不勸然以孤逺守常之人湮沈不遷者有之真宗設三年磨勘之法然後孤逺守常之人與夫權要圖進之士無異也日月既乆漸以成俗雖有長材異能出衆人者有小過累未可遷也但能飲食言語於人無忤者數日必遷此三年一遷之法今為大弊也祖宗時卿監郎中無數十人觀今班簿姓名可見也天下州軍三百餘處合入知州軍凡㡬何人局少員多每至差除待闕須一二年通判知縣之率如此真宗時選人磨勘有遷京官者有不遷者仁宗時但無過咎無不轉官官冗如此豈有不思變更之術也哉去冗百端此二者最大願陛下深宻之漸求消冗之説 原賞 古之所謂賞者有大功則賞之臨兵戎者前死有榮退生有辱雖小功必賞以其履死地也今之臣一切務賞何謂賞所謂酬奬者是也守土之臣刺史縣令招徠逃户磨勘税賦皆其職所當為也不修其職罪當罰也今有為之者必自陳而求賞不立賞格則不為也天子斂生民之財以禄之分職位以寵之借威權以使之可謂至矣而於常事動即求賞天子豈與羣臣為市道哉至於茶鹽酒稅之局物物皆有賞格下至吏人百姓莫不皆然此為政之弊也戰功必賞也捕賊之法必賞也功異於常者可賞也其餘無名酬奬可漸罷之以正官守之法也 任材 凡人之材各有所能不一等也一人之智兼治數局時有不能也有文詞之職有吏治之職有兵戎之職有財利之職夫有吏治之材使之臨兵戎之事則時有不能也有財利之術使之論朝廷之事則時有不能也今世用人大率以文詞進大臣文士也近侍之臣文士也錢穀之司文士也邊防大帥文士也天下轉運使文士也知州郡文士也雖有武臣盖僅有也故於文士觀其所長隨而任之使其所能則不能者止其術莫善於還詞令之職還於文士講説之職還於文學典禮之職還於博士兵戎之職還於武士吏文之職還於法吏金穀之職還於財利臣所謂還者與其能者不以一人之智兼責之也若夫宰輔大臣必兼衆能文學之士皆其出身忠義之節皆其素立故不論也不眀法令不可也不知軍旅之情不可也不知邊疆夷狄之數不可也不知金榖利病不可也不知禮典之舊不可也是故其人陛下知其難也得人則愛重之又於羣臣詢諮而擇之臣故謂任材者眀天子之事也 正刑 聖人可謂愛民矣可謂謹矣殺人者可殺矣疑或貸其生者州郡有一誤殺人者一獄所干官吏停廢竄逐無有貸者古先帝王謹刑不過是矣原其所因好生之徳及於下也重刑誠審矣而刑之輕者罰及無罪天下之官皆得施杖笞於其部通判職官於州之吏民皆可笞扑由是觀之民無全膚可謂濫刑矣天下州縣有長吏京師百司有長官有罪之人可歸於長吏長官則不敢妄刑也律有監臨主司不合行罰敕許執衣白直得施小杖臣竊謂天下州縣官司京師百司唯執衣白直令依敕科罰其餘公事各隨所属長吏長官行之一嵗計之可減妄刑千萬人矣臣願陛下眀敕法官議之理當如何若律敕可行則行之必重其罰則不敢違也【治平元年上時為三司使】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五 上英宗十事 傅堯俞 臣伏自念愚拙無状久無所補不敢頻乞入對以煩天聽今有十事條列於後 一竊見軍營摧倒極多材用人力卒未能辦集恐朝廷以軍人暴露督役苛急今積潦方甚天氣漸寒伏乞據材用人力以責功限但使無惰慢者足矣如此免使役之人更生咨怨且令營造頗得堅偹 一竊聞僧慶輔内降指揮與鑒義雖未即施行有闕與試縁斜封内降今古以為惡政不意陛下復啟其端在先帝詔條慶輔合行勘責臣以其事小不欲露章奏劾伏望今後如此等事一切停罷 一竊見近日擢用多新進之士久在仕塗者豈皆是非材今充滿外庭率未聞選擢此曹既無崇顯之望益自懈退伏望參用舊人以勵其力 一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今百司備具而每有興作營造必差他官領之故耗蠧益多而不中程度伏望一切委之有司茍不修舉則重行降黜 一伏見三代治道猶不免弊必隨宜而救之昔周人尚文文之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忠今風俗多浮文少實事可謂極矣伏望進質樸悃愊之士抑華而救之 一竊見近日王宫官進用頗速臣以為選材以輔導皇子茍得其人宜頗持久庻相諳悉有所禆益今開王邸廼仕官之捷徑耳惟陛下留意 一伏以以疏間親是謂不遜臣雖至愚荷陛下㧞擢過寵不敢以疏逺自外輒及陛下之親者然非敢有所間也今遭遇陛下者人多附而趨之其識分守道者必不肻輒為此態有附有不附則愛惡隨而生矣其毁譽之言望陛下審察 一伏見先帝事無巨細必徇至公雖輔弼恩倖一有公議無偏主者故大臣與内臣無極盛之權所以多厯年所力省而無事不知體要者謂先帝崇奬言事者過當宜一切矯之臣以為果如是於陛下無益適足長輔弼恩倖之權耳恐陛下久逺力費而事多雖欲悔之無由也 一竊見士大夫以至吏民皆以陛下為不納忠諌陛下以睿聖之資而得此聲於天下豈不惜哉臣觀聖度閎深雖苦言訐斥亦不加怒所少者未能擇善而從之耳不能擇善而從雖日對千人且無益於事臣恐朝廷之公議日尠陛下之聰明日塞此事非細願深思之 一伏見近日陛下於皇太后禮意有加兩宫頗甚懽睦雖禁庭䆳宻莫審端倪然其知者莫不慶抃陛下畏天戒進修子道此事宜不虛矣願陛下日謹一日益盡孝誠天將報陛下以大福固不獨人情之悦喜也 右皆當今切務有益光明輒効知無不言不復更擇臣既不敢徒為髙論又不敢飾為繁文言淺意深願陛下必賜收采【治平二年九月上時為殿中侍御史】 上神宗十事 程 顥 臣竊謂聖人創法皆本諸情極乎理雖二帝三王不無隨時因革踵事増損之制然至乎為治之大原牧民之要道則前聖後聖豈不同條而共貫哉蓋無古今無治亂如生民之理有窮則聖王之法可改後世能盡其道則大治或用其偏則小康此厯代彰灼著明之效也茍或徒知泥古而不能施之於今姑欲循名而遂廢其實此則陋儒之見何足以論治道哉然儻謂今之人情皆已異於古先王之迹不可復於今趨便目前不務髙逺則亦恐非大有為之論未足以濟當今之極也謂如衣服飲食宫室器用之茍便於今而有法度者豈亦遽當改革哉惟其天理之不可易人所頼以生非有古今之異聖人之所必為者固可概舉然行之有先後用之有緩速若夫裁成運動周旋曲當則在朝廷講求施設如何耳古者自天子逹於庻人必須師友以成就其徳業故舜禹文武之聖亦皆有所從學今師傅之職不修友臣之義未著所以尊徳樂善之風未成於天下此非有古今之異者也王者必奉天建官故天地四時之職厯二帝三王未之或改所以百度修而萬化理也至唐猶僅存其畧當其治時尚得綱紀小正今官秩淆亂職業廢弛太平之治所以未至亦非有古今之異也天生烝民立之君使司牧之必制其常産使之厚生則經界不可不正井地不可不均此為治之大本也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今則蕩然無法富者跨州縣而莫之止貧者流離餓殍而莫之恤平民雖多而衣食不足者盖無紀極生齒日益繁不為之制則衣食日蹙轉死日多此乃治亂之機也豈可不漸圖而制之哉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政教始乎鄉里其法起於比閭族黨州鄉鄼遂以相聨屬統治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㢘恥易格此亦人情之所自然行之則效亦非有古今之異也庠序之教先王所以明人倫化成天下今師學廢而道徳不一鄉射亡而禮義不興貢士不本於鄉里而行實不修秀民不養於學校而人材多廢此較然之事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府史胥徒受禄公上而兵農未始判也今驕兵耗匱國力亦已極矣臣謂禁衛之外不漸歸之於農則將貽深慮府史胥徒之役毒徧天下不更其制則未免大患此亦至明之理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民必有九年之食無三年之食者以為國非其國臣觀天下耕之者少食之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雖富室强宗鮮有餘積况其貧弱者乎或一州一縣有年嵗之㓙即盗賊縱横饑羸滿路如不幸有方三二千里之災或連年之歉則未知朝廷以何道處之則其患不可勝言矣豈可曰昔何以不至是因以幸為可恃也哉固宜漸從古制均田務農公私交為儲粟之法以為之備此亦無今古之異者也古者四民各有常職而農者十居八九故衣食易給而民無所困苦今京師浮民數逾百萬觀其窮蹙辛苦孤貧疾病變詐巧偽以自求生而常不足以生日益嵗滋久將若何事已窮極非聖人能變而通之則無以免患豈可謂無可奈何而巳哉酌古變今矜孤恤寡漸為之業以救之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聖人奉天理物之道在乎六府六府之任治於五官山虞澤衡各有常禁故萬物阜豐而財用不乏今五官不修六府不治用之無節取之不時豈唯物失其性林木所資天下皆已童赭斧斤焚蕩尚且侵尋不禁而川澤漁獵之繁暴殄天物亦已耗竭則將若之何此乃窮之極矣唯修虞衡之職使將養之則有變通久長之勢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冠昏䘮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踰僣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禮而商販之或踰王公禮制不足以檢節人情名數不足以旌别貴賤既無定分則姦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而後已豈有止息者哉此争亂之道也則先王之法豈得不講而損益之哉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此十者特其端緒耳臣特論其大端以為三代之法有必可施行之驗如其綱條度數施為注措之道則審行之必也稽之經訓而合施之人情而宜此曉然之定論豈徒若迂疎無用之説哉惟聖明裁擇【熈寕二年上時為監察御史】 上神宗論時政 富 弼 臣近者因拜謝章輒敢畧具南事附奏伏計愚懇尋逹天聽蠻冦大擾即已竄歸然王師遂行必謀弔伐水陸並進威徳兼施若夫討禦之方得失之際則非臣庸之所預知也伏望陛下宻詔郭逵等至二廣熟計攻守利害速具奏聞可徃則徃如不可徃則令别圖去就以全王師之重海嶠阻逺恐難責其固必也臣又竊聞秦隴之外數年用兵尅取熈河等五州别立一路闢地進境開拓故疆誠為國朝美事足光史册也然而逺近共傳當時殺戮人命不可勝計費耗財用莫知紀極是皆主事者公為欺罔不以實數上奏致陛下無由得聞而進止也今既立成部分建置官屬屯兵守禦各有定制即須所得之地所出之物以供贍一路自能取足不假外求然後可為長逺之利遂成開拓之益則向者人命不為枉殺財用不為虛費也奈何罷兵後唯聞朝廷自京師輦運金帛監司從内地支撥糧草増添轉遽遞鋪奔走不絶於道㴞㴞而去尚云不足一二年來又云彼中米麥每㪷計錢四五百文賤亦不减三百以上公私皇皇汲汲日憂不逮若常如此則不唯枉殺虛費而又自此國家府庫如何供億民間物力如何出辦遂使官私俱困得之何用况陜西乏用即今上下窮窘已甚事茍得實臣竊憂之伏願陛下親選無所畏憚公忠臣寮不與其時用事人為黨者徃彼按視土地可耕否所収物貨足用否人情可安否久逺可守否俟得其實然後委二府㑹議方見經久利害如何若不審行考校但務竭力勞費臣謂末等之家有十金之産者且猶未肻如是况乎為天下之計哉惟陛下深切留意也唐宣宗朝北方亦曽自舉十數州内附未嘗少加攻取既而供饋闕乏終却叛去唐亦不復顧藉更乞畧賜檢詳亦可以為證矣臣又竊聞代北之地狄人妄有争占意在先發殊無義理朝廷以其倔强難制遂欲盡與此説傳播甚盛然終未知虛的萬一是的則聞者莫不憂駭何哉盖夷狄貪婪後患彌大彼曲我直事甚明白且宜以理辨析未易可許昔趙王欲賂强秦六城而虞卿不從東胡欲求匈奴甌脱而冒頓勿與觀其簡册足為鑑願陛下取此二説以今疆事反覆參校始末輕重與二府議定决然利害奏禀而後行此須特出宸斷也臣又竊聞累年新法所行之事條目甚多陛下近已深見為害但虛懐隠忍未即更張此誠大得為君之道從容優裕而不欲迫急也然所謂為害者皆害及天下之人被害既久則豈尚容舒緩哉度今事勢正如解倒垂之急唯恐解之不速也亦如人之感疾疾深則難愈木之受蠧蠧深則難補惟陛下所見害事既明芽蘖已著者宜早圖之必無太早之失更或稍緩則遂成疾蠧深患朝廷益難奠枕矣况天下不以賢愚共知陛下始欲講求大治比迹唐虞前代帝王用心非所能及而不意為人所誤至此事皆成究其端由實非陛下之失唯是衆口共責為謀者恨不食其肉焉今聖情既巳開悟稔知其非而猶隠忍䕶惜不速更張却恐遂玷聖徳也臣更願陛下於左右臣僚中不以職位髙下常視其反覆狡獪者疎之純良方正者與之反覆狡獪者雖有姦才强辨可以惑人其如自取名位及援引親舊結成朋黨互相保庇表裏膠固牢不可破如此之者豈可置之左右而任之以事乎盖本無一定之志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必無忠藎慤實安肯乃心於國家也純良方正者才辨誠有不及狡猾之人然其心不二持守堅篤中立不倚傍無朋比用之則直道而進捨之則奉身而退不為利回不為義疚忠亮之節至死不移不肯欺昧朝廷自求多福如此等人終無妄誤必能為國家立事假有未能立事者亦不為害也陛下臨御既久當盡照見固難上逃聖鑑此尤宜常掛宸念恐非須㬰可忽也縁誤用一二姦人則展轉援致連茹而進分布中外大為朝廷之害卒難救整唐文宗所謂破河北賊易破朝廷朋黨難者正為此也天子無職事唯辨别大臣邪正而進退之此其職也切乞謹之臣狂瞽之説實有愛君憂國之心固無他志伏乞俯賜聽納早賜裁處不勝宗社生靈之幸【熈寕九年四月上時以司徒致仕】 上哲宗五事 邢 恕 臣竊惟皇帝陛下纂紹大統太皇太后陛下躬親庻政于茲累月政事之大者畧已損益施設矣然自古巳來政事出房闥其患常在大臣擅權同列暌乖互相傾軋羣下各有附麗造為朋黨則不能同心協力王室卑弱而太皇太后聖情簡嚴其於政事無有適莫唯是之從務合僉諧不信偏入之言不惑背憎之説聽言必驗之以事疑似必究其情實故左右不得以誣欺相傾軋如是則羣下固無所附麗不得造為朋黨矣前代母后臨制常患外戚僣驕盈溢交通請謁以紊刑賞而太皇太后爰自内輔英宗檢制外家曲有禮法以致摠覽政事族人畏謹加甚前日則外戚固無驕盈之漸矣漢唐諸后茍専聽斷者北司要人未嘗不鼎貴强盛而太皇太后端居凝然罕所降接雖至親近持法謹嚴不私假借泊然無欲自宫省老於事者率以為莫能窺測無不惴惴小心則北司固無貴盛之嫌矣自先皇帝寝疾外廷大臣曽未及建一言而太皇太后獨斷出於聖心儲貳之建旬浹巳前固已先定及先皇帝奄棄羣臣而皇帝即大位太皇太后以嫡祖母保抱擕持天性之親根於自然間諜之語不起慈愛之聲日聞至於㧞用人材修舉政事自前世以來號為明王聖主殆無以過制政下令不出房戸帷之間而恵澤流於八區仁聲動乎萬里誠能益虛聖心務受盡言克勤以繼之則巍巍乎赫赫乎書契已來未之有也然而太皇太后止於今日便謂天下無事可以髙枕而卧則固未也何則今邊兵未解夷狄方將窺伺中國動揺疆場以修怨刷恥坐費厚賂而民力積困今幸年榖豐稔政事設張雖已先其急者而恩澤未浹惡吏尚繁命令之出或未能奉承而朝廷美意不得下究倘遇饑饉師旅天下未免猶有盗賊之憂此正聖心夙夜焦勞講求治體之時大臣忘身徇國背私向公同心合力之日臣請姑條五事以獻臣竊惟皇帝方育徳思道未即親事太皇太后雖摠覽大綱而不悉留神於細故則不得不倚辨責成於大臣所以布為朝廷耳目頼以互相檢察者不得不偹設臺諌大臣誠能存心盡公處事必當則臺諌雖設而可以無言陽城為諌議大夫六年未嘗論事及徳宗罷陸贄欲相裴延齡然後以死固争若陽城則所謂逹大體也至於臺諌時論細故末節以摧折大臣為大臣者誠能體國則亦不宜以此嫌忌臺諌朝廷亦不當以細故末節而於大臣輕為厚薄進退如此則國威伸於上主恩行於下大臣得體而臺諌舉職矣唐徳宗初即位代宗將藏山陵禁屠殺而郭子儀家奴殺羊裴諝以職事劾奏或曰小事不足以傷大臣諝曰尚父方貴盛天子新即位必謂黨附者衆故劾其細過以明不持權也吾上以尊王室下以安大臣不亦可乎若裴諝者可謂有逺慮矣今誠備設臺諌而大臣存心至公所失不過細故末節則不言者固為逹大體而言者未害其有逺慮也然則増廣臺諌之為有益明矣如是則朝廷耳目布於下而太皇太后可以雍容頥養保心固體萬夀於上仁宗末年大抵淵黙罕復親事委政大臣大臣不敢懐姦挾私者用此道也而况太皇太后振提其綱領乎雖然設之不得其人猶不設也臣愚以為莫若深詔大臣人各舉其所知而後合議於上前太皇太后考其素履有某事可稱有某節可尚然後舉而用之則所失者亦鮮矣一也古者天子一嵗或五嵗一出廵狩察吏善惡究知民間疾苦後世人主深居九重之中不能冒風雨犯霜雪為寒暑之所匽薄疲筋力於道路自秦以來始置御史監察郡縣而漢改為刺史乘傳行部嵗終得奏事京師唐之所謂採訪使今之所謂轉運使副判官提㸃刑獄常平倉官之皆是也此即代天子廵狩者其任不輕也明矣國朝故事率先厯知州差遣然後擢為監司或自通判先擢權知州然後擢為監司自通判擢用者間亦有之而幾希矣唯是臺諌官出為監司乃有資序未深者然昔者官未陞朝則不得舉臺官朝官徃徃曽厯知縣比為臺官又為監司則資序亦率通判已上當是時監司髙者厯知州下者率歴知縣其更事老成可倚辦者多矣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魏太祖曰吾非聖人也更事多矣然則老成人固重於典刑而更事多者至竊比於聖人則老成人更事之為益亦明也古之任人所以四十强而仕五十命為大夫者盖此意也頃者方急人才以便事功初置提舉官率用京官為之有朝脱銓選暮為監司者此乃一時用人之意非持久經逺之法也故先帝末年選用尚書省官非知府不得為郎官非通判不得為員外郎則先帝固知資序之不可廢而老成更事之人有益也特以施設先後有不暇給故於監司未遑釐正耳今誠深計天下之利害郎中員外郎典領職事止於一曹而監司按察乃一道逺者綿地千里州縣百數官吏數百千而户口生齒以萬億計則其利害輕重不相凖明矣然而資序之限特設於郎中而未及於監司者豈先帝開其端而資其終者有待於今日乎臣愚以為提舉以上非通判資序自今不宜除授即自臺諌除者不在此限庻得更事老成之人布為監司而天下之民浸被聖澤此今日之急務也且又可以息馳騁之而使官吏稍安職業于以収成材矯薄俗所謂一舉而包兩利二也商書曰眀王奉若天道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亂民古語曰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周之太王為狄所侵以愛惜民命去邠遷岐寧棄其國不忍鬭其民詩人以為太王肇基王迹以得其民也此孟子所謂得乎丘民為天子者也夏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然則民之急也如是三代而下西漢之文帝柬漢之章帝號為仁徳之主竊讀二帝本紀恤民惻怛見於詔令嵗嵗有之漢宣起於閭閻知民疾苦時之要務每歎息曰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漢郡太守得自辟除進退縣令長太守得人則縣令長無不良故漢所選用者惟二千石耳隋唐以來州縣守宰率皆命於朝廷則郡縣最為親民之任治天下者以民為急而守令最為親民不可不選不可不激厲唐之開元號為盛際所以致之者有姚崇宋璟以為相也臣嘗讀元稹連昌宫詞稱姚宋之所致治之大畧不過於燮理隂陽偃戢兵革遴揀守令皆出宰相而已比嵗守令善狀罕有聞焉詢諸徃來或舉一路郡縣百數而良守令難以屈指一二計則生民受者為不少矣方朝廷用人如不及之時掄選才能比比出於疏賤而獨於守令以治績超擢者無幾也得毋偶未之及耶今誠欲簡㧞守令以勸循良使恵及吾民則先謹擇監司非其人則朝廷雖有甄别守令之意而監司䝉蔽朝廷不得其事實則所謂良者不良所謂能者不能矣臣愚以為今日天下監司未足倚信則莫若先敇執政大臣聚議博採㧞求守令治狀尤異者數人舉天下之廣宜不難得大抵宜以愛民惻怛為先奉公營職為後盖後世之法茶鹽酒征筦之利多岐雜出不若堯舜三代之法一出於愛民故唐陽城有撫字心勞催科政拙之語而徳宗嘗令縣令對策宰相欲第其髙下未知所出薛珏曰今取縣令不専文辭宜以意在愛民者為先也宰相從之既而所取莫不得人則守令宜以愛民惻怛為本亦可見矣以此求之誠得其人則其資任髙下優加進擢見於訓辭務從褒異且以厲天下所取不過數人而為守令者莫不慕效則四海之内億兆之衆人人被潤澤䝉厚徳矣然後深詔御史臺舉劾監司尤無狀者稍加澄汰監司之選既清而付之以考察則守令之良能者必出矣三也有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或問揚子曰桑羊利而國用足如何曰譬之為人父而其子縱富如子何未有子富而父貧者也禮記大學亦曰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故曰富有天下則天生地長舉天下之物莫非人君所有在民在君誠無以異前日陜西五路進兵百姓負糧入界和雇一夫率費百千初時民力尚全莫不相率竭其力以應命及後再三調發民力弗堪王師迄不能再舉然則民力弗堪國家固不能以舉事則富民者乃所以富國也漢武帝末年深悔既徃之征伐下哀痛之詔罷輪臺之戍乃封丞相為富民侯此武帝所以為雄材大畧蓋能知悔又知所救敝也唐自中葉已後旣經安史之亂王室微弱藩鎮强盛皆自擅其財賦故有常貢之外别進羡餘以希恩寵人主急於用度因而假借蓋以方鎮既擅財賦朝廷難於調發故耳今四方萬里内外一體詔令一出迅如雷霆屈伸自如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縣官之於百姓即有所取何求不獲不必令轉運使於平居無事日為倉卒征歛之計時以民財濫圖恩賞也昔仁祖時蘇順元為淮南轉運使嘗進羡餘有詔免劾所進錢止令留住夲路以備灾傷臣愚以謂今日誠欲生民蘇息逺近䝉福宜下詔書明敇諸路轉運司不得獻進羡餘即嵗計有餘可但令留充夲路次年支費抑非徒此而已也發歛之際又有抑配之支移折變之苛官出則以陳粟腐麥代見錢支俵如充青苗和買之以率計之號為千錢者民間所得不過數百此所謂抑配之也賦入則法當近送者又令逺輸如南州所納則支移北州道理皆逺負輦滋費則併以脚乘課令出錢法當出粟者乃折令出麥麥固加貴於粟既已出麥則又折令納錢錢固難得於麥矣於是有斗當三四十金而所納至於百錢者轉運使止以欬唾指麾坐獲倍利此所謂支移折變之苛也凡此皆法所當禁而轉運使比多公違詔條無所忌憚願敇所在安撫使都鈐轄提刑司覺察聞奏及許州縣守令吏民自陳如此則掊克之吏庻知畏戢矣且青苗錢取息終嵗不過二分而向者議論紛紜累年不定今轉運使公違詔條肆行抑配支移折變旬朔之間取民倍利豈不甚哉或曰轉運司財賦所仰給今束之太急將無以舉職是大不然使轉運使果才嵗計所須止於詔條之中自可以應辨有餘矧復嵗計之外朝廷不求羡溢加以善政所感年榖必應租賦所入不縁水旱蠲減何患不足豈有公違詔條力脅州縣出則以片言估物而就髙價入則以尺紙麄色而取貴直以此論功無異戱㺯此正不才者之所為又法所當禁何謂束之太急哉四也賈誼有言人主之尊如堂羣臣如陛衆庻如地陛九級上㢘逺地則堂髙髙者難攀卑者易陵故人主之勢非能獨尊也自一命之吏累而至公卿次第益尊而人主加焉然後為至尊耳國朝故事拜宰相樞宻使官必除侍郎同知樞宻院已上必除諌議大夫三司使必除給事中若侍郎權御史中丞必除諌議大夫以直龍圖閣權領邊帥官小猶除正言自天章閣待制巳上則固凖此四方大郡帶都鈐轄或大都督府為守者非帶館職則諸曹郎官吏民聳然知所尊奉以其異於他官也權同知樞宻院已上皆政事之臣權御史中丞乃紀綱之任而三司使實主邦計故髙者則必處以侍郎其次則兩省官為之諌議大夫是也直龍圖閣為邊帥事任要重天章閣待制已上乃侍從官故必以小兩省官為之正言是也假使不論職名而官直為正言則固已可貴矣當是之時官職清濁髙下錙銖方寸皆有分别不得淆亂踰越故朝廷尊榮人知嚮慕先皇帝獨患名實不正故改為官制以寄禄官寓品秩名實既正而推行之日淺其於甄别流品遷叙次苐固未有暇向者官制雖行而有㫖命兩省官修補其法則此固在所講也今以堂堂有宋盛明之朝自尚書已上率多試官豈不陋哉然為尚書者原其所自來則皆嘗厯學士職其品秩與尚書不甚相逺為侍郎者率多由天章閣待制除用與侍郎名品亦畧相當然一為職事官則必除去職名故有承議郎試尚書者見者不知其職嘗為學士也苐見承議郎與昔國子博士等爾乃為尚書豈不可輕哉名藩大郡或臨制一道或鎮一都㑹而既無三館貼職又無諸曹郎中員外捨直龍圖閣待制已上則皆朝奉朝散郎若大夫為之其下與通判簽判知縣監當官名無異也内外體勢浸以卑損上下陵遲吏士軍民率有慢輕之意陛㢘太削非所以尊朝廷也加以官制之行于茲已逾三年率以滿任今諌議大夫中書舍人給事中侍郎遷比待制爾若遷尚書則為太峻即自諌議舍人給事遷侍郎則與自大卿太常少卿除侍郎者為一等反不為之遷矣是遷叙未得也今欲除用人物或資與官相對而其才不必稱或才與事適當而據資不相凖譬猶户部侍郎闕為天章閣待制固可入其才不必稱為龍圖閣直學士才或稱任則資不可屈是除授未便也矧自直龍圖閣而上所存職名皆禁奥殿閣圖書之任今以寄禄官在外則有加焉而在京師則不可本末倒置體勢未順且朝廷職名本待賢俊今雖其人宜在朝廷而一除職名則必出補外如趙彦若可以留備臺諌而縁除龍圖閣待制故出知亳州孫甫年少任職可當省部繁劇而縁除直龍圖閣故出知陜府授受之際巳見其拘牽矣臣愚以謂今日官制之論不過秦漢漢之加官若諸吏左右曹散騎給事中之即今之職名也官制祖述止於唐六典而三館貼職集賢院學士六典具載夲職施於朝廷今自直龍圖閣已上職名誠許令職事官兼帶則不害其為正名也而又有三利焉以待制學士職為尚書待制則試官可去中外有所瞻仰吏民知所尊奉陛㢘之勢益峻而可以尊王室隆主威遷授之際職雖學士可以下為侍郎待制可以兼領卿監直龍圖閣可以冠省寺之職為官擇人無所留礙殿閣圖書之任得兼内外本末不至顛倒體勢順序所謂三利也故事職名自校勘至龍圖麄而論之猶有四等其上又有集賢殿史館修撰集賢院視職事之髙下官品之大小而加焉亦有始加即為修撰直龍圖閣者必其差遣内則三司副使同提舉在京百司之乃得為之外則帥臣三路轉運使江淮發運使久次為監司典大州若都鈐轄大都府之乃得為之其他皆以嵗久次第累遷而後至職雖為直龍圖閣修撰又必差遣事任要重然後得遷待制諌議大夫其法至詳宻故朝廷用之有所勸激而士大夫由之以進不得僥倖今既盡削去三館貼職而獨存直龍圖閣凡須寵以職名者無有髙下一切為之故有府界提㸃而帶直龍圖閣者今日與之既失於太優而後日一遷則其上為天章閣待制將又失於太峻於此時不復早計前慮則他時用之必困者也今果職名為可去則當一切除之然而直龍圖閣之尚存者果不可去也職名果不可去而待制以下獨存直龍圖閣何哉今既獨存直龍圖閣又必以寵帥臣資望之淺者欲以聳人觀聽也然而聳人觀聽者不獨至於帥臣而後然其餘典大州當方面據都會若江淮發運使三路轉運使之皆當係人觀聽者也今寄禄官既已通為一等又無清曹郎官臺諌之屬則所以稍辨異者唯有職名爾而一以直龍圖閣待之其可乎臣愚以謂昔日館職為優幸者唯為校理一年即理通判資序三年理知州為太過爾今誠於此裁損率以二年成資為一任而盡復校勘已上至修撰等貼職此固於正名於官制可以並行救其所不及使髙下等級粲然有序朝廷用之而有所激勸士大夫由之而不得僥倖流品分别吏民尊信五也今誠行此五者皆國家之大體時之要務以太皇太后之聖智宜無所疑即參之大臣訪之羣議恐無以易五者畢行私徇滅而徳意彰民心固而主勢隆然後揆之以道將之以徳以虛心為本以無我為用唯大公是存唯至正是守無有偏黨唯是之從所謂道也體道而不失不為好惡所奪不為喜怒所遷有得於身所謂徳也道徳立於上而公卿觀法於下上下相濟然後奨忠義以尊吾君長㢘恥以消羣枉用人必以信行為主而後論才能考績必以功實為先而後責文具謹擇能吏練習公家臺省故事者裁省簿書行移務在先急闊畧苛辟使人力足以勝事倣唐律令格式事有經常者著為定式不須上問官曹小事有所建請次苐得専裁决不必一一奏覆小懲大戒付之省寺俾得警胥吏之違慢以防滯留如此則小大畢舉太皇太后可以優游泮渙質成於上保䕶將就皇帝聖質至於成徳則所謂宗社之慶蒼生之福豈有極哉臣自惟太皇太后親政已來首䝉㧞擢度越比倫則臣之所以圖報效亦不宜自同於衆人冒凟宸嚴臣無任祈天俟命惶懼屏營之至【元豐八年上時為起居舍人】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五十 宋 趙汝愚 編 總議門 總議六 上哲宗七事 李 常一曰崇㢘恥 臣聞子貢問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孔子曰行已有恥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而管子亦曰禮義㢘恥是謂四維古之聖賢所以崇尚㢘恥如此其切而後世或置而不察良可駭也昔董仲舒當漢武之時歎㢘恥貿亂賢不肖混淆蓋㢘恥不崇於世則名分不足以塞覬覦賞罰不足以正功罪公議不行人才日壊欲相與隆政治何可得也臣伏見熈寕巳還急於事功易於揀㧞超越倫等罕循資格謀利者計息以均賞讞獄者巧詆以拜官矯誣傾奪肆不顧忌今雖窒其所以cq=59致之之源而流風餘燄尚有存者士不修巳而以干進為事不務率職而以請託為先每詔下薦士則自媒者盈卿士之門屬託者交車馬於道違公議者莫愧乖物理者不懲以得為心寕復愧畏此風寖長為甚大臣愚欲望聖慈深詔有司訓以治體簡求忠實亷退之士進之官師以厚薄俗其不懲艾仍委御史臺彈劾則人知修方而賢不肖别矣賢不肖别於朝則愚夫陋俗亦知化矣 二曰存鄉舉 臣聞周之取士也其書曰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未聞以文章選賢也後世法敝衆紛起下之人不復以誠事其上而上之人何復誠信而聽之哉此鄉舉所以終廢而試藝之法不可革也今天下三嵗一考士初試於其鄉州再試於京師而官之曾莫原其修之於家行之於其鄉黨朋友者何如也士知不考其素而唯文章之工寕復有自重自修之志哉設有自重自修之士資質粹美問學深博其忠足以事君其才足以治民而不幸不工於文章則終身不得齒仕版立朝廷矣豈不可為之長太息也今有徑寸之璧棄置而不貢之朝莫不為之恨自重自修之士不貴於珠玉哉此臣所以為朝廷惜也臣愚欲乞詔天下州郡當貢士之嵗許於解額内弗試而貢一人擇郷黨孝弟忠信通博之士俾其間閭里之善士以告守令守令伺察而告之監司監司覈實果否而上之禮部萃而察之考其所學等差而上之朝廷朝廷隨其等差參諸貢士而官之仍命有司立為條約無則闕之有其人而不貢則治之舉非其人則坐之如此在天下之士各知修方以行已則以文章選士之有時而衰矣 三曰别守宰 臣伏以四海九州之大生齒之夥朝廷不得家治而人教之也為之衆建州縣張設官吏約以詔條使人循理而趨善安土而樂生雖然朝夕與民相親而易致感者莫如縣令郡守次之監司又次之今吏部之格雖曰以舉官為縣令舉官為縣令者僅得其半而積考多者亦得為縣令然則未必真可以為縣令者也縣令雖以舉官而為知縣所舉者亦未必真善治民者也以未必真善治民者積三四任而為知州其才亦未必真能為州者也如此而欲望州縣皆治何可得也盖其才不可以為縣令者常為掾丞可也不可以為知州者常為佐貳可也臣愚欲乞别異守宰與掾丞佐貳為二塗使才不可為守宰者終身為掾丞佐貳才可以長民化下者雖久為守宰可也然後於守宰以擇監司或進為朝廷之官如此則才否分而人品别矣今誠能於州掾縣佐選其人可為縣令者授之中下之縣縣治矣授之上縣上縣又治矣授之以難治之縣難治之縣至一再皆治也擢之為知州初則授之以中下之州中下之州既治矣使劇州劇州又治矣而其人不可為監司為省府卿士以備選擢者未之有也若才不可以為縣也雖積嵗益久而寡過也不害其進官而為幕職州佐也夫才不可長民而為幕職州佐以終其身盖亦幸矣夫何恨哉 四曰廢贓貪 臣聞為國家者擇士而官之非以幸其身為民而圖治也制禄而頒之非以厚其家代耕而飬㢘也今税民之粟帛損邦之貨泉隨其爵位而禄之矣貪汚之士以賕抵罪者嵗不可勝數非獨為士者上負邦家亦朝廷法制有以召致之然也今吏部四選附籍者幾三萬員而在選者常以數千員賢愚弗别亷汚雜處客食旅館或逾年而得一闕更兩嵗而及其期官冗員多莫如今日臣愚竊以謂仕於朝而食人禄矣公私過咎或不得免而肆然犯法以贓獲罪其迹顯著尚足矜耶而使之因縁赦宥積累期限而叙復之何也欲望詔有司凡以正贓抵罪者一切廢置示弗復用其或才能卓異不幸絓誤也命卿士以名上之付有司以議之或有可收也降等而官之終弗變也卿士同其罪則官澄而冗革矣 五曰謹疑獄 臣聞易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夫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廣獄訟至繁官吏至衆盖獄訟繁則不得無可疑可愍之情官吏衆則不必皆明習法律之士前日愆雨之初臣不避誅戮嘗陳所以致旱之因矣我朝累聖臨御欽慎庶獄上遵先王之戒方州之請多原情而䝉貸矣夫以先王之聖智猶曰寜失不經今方州所請將事深文而務殺之耶設或不然又因以罪其官吏官吏畏罪則取可疑可愍者遷情就法而殺之矣安事上請而取咎悔也哉况夫官吏之愚難以遍曉而務在免過希合臣愚伏望朝廷以前日所降詔㫖特加修明廣示海宇俾可疑可愍之獄皆如平日以其實情上請付有司議之或失於妄請也亦如昔日特放其罪如此則疑情愍獄皆得以上聞而好生之徳周四海矣 六曰擇儒帥 臣聞用師之所先財用積器械利城壘堅士卒練将帥擇五者具勝敵之能事舉矣先帝憂勤積嵗以儲兵備今粗㑹常平等積錢餘五萬貫穀帛匹斛亦復稱是財用不謂不積矣熈寧以來萃羽毛齒革之材講犀利之要巧者奏工殆餘十年械器不謂不利矣増城築堡擇當要處守禦之方無不詳盡城壁不謂不堅矣行陣坐作引弓蹶弩擊刺之法靡不講究士卒不謂不練矣虎貔之勇有功必賞賜官授節超逾倫等将帥不謂不擇矣雖然吳子曰凡人論将常觀於勇勇之為将萬分之一盖言以勇擇将未盡其要勇敢之将迎敵以取勝可也若其制列城専一道撫百萬之衆馭虣武之佐失所能任孫子曰将者智信仁勇嚴也以是言之非通儒學士知國體者不足與知此臣不敢逺陳古事在仁祖時盖非范仲淹韓琦龎籍之徒不用也然今日所當擇者臣竊兾朝廷加慮而深思也 七曰修役法 臣聞古者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而使之以時人不告病後世則不然極人力而疲之莫之愍也昔者疲民之力莫甚於差役差役之甚至有破民家産賣及妻孥以濵死者熈寧元豐之間以差役為病民也使一切輸錢於縣官官為賦閒民而役之方是時朝廷改法則意在息民議法之臣以寛剰為事平民輸之嵗覺不逮復思差科之為幸也今者既詔有司講明差法前日所謂破家産之敝悉巳鐫除而是非猶興議論未一皆以謂上戸特幸中戸役併上戸特幸則求所以抑兼并而均民力中戸役併則其為病有過於輸錢臣愚以謂法無新陳便民者良法也論無彼巳可久者確論也欲望朝廷命有司考二法之至要而裁取之參公論之可行而修定之使人便而久行百世無敝豈不善哉下此役法於四方而付其書於戸部以臣之愚見其必可久也欲乞再承詔㫖許自邦畿以及諸路先召畿令因版籍即新書而裁損之次召近畿數路監司如畿縣之法自近以逮逺因可以革非不踰嵗而天下之役書全矣夫為法之大及物之衆休戚所係治忽隨之為國家者可不慎哉臣所以輒敢冒鈇鉞之誅而不能終嘿也【元祐元年上時為戸部尚書】 上哲宗論天下大勢可畏者五 賈 易 臣竊以天下大勢可畏者有五而旱乾水溢日星謫見無所與焉一曰上下相䝉而毁譽不以其真二曰政事茍且而官人不任其責三曰經費不充而生財不得其道四曰人才廢缺而教飬不以其方五曰刑賞失中而人心不知所向夫毁譽不以其真則主聴惑主聴惑則邪正無别君子之道日消小人之黨日進政化陵遲亂之所由生也言上下相䝉則是人主聰明壅蔽下情不上逹之謂也可不畏乎夫官人不任其責則萬事隳廢彛倫攸斁惡吏市姦而自得良民受而無告愁歎不平之氣充溢乎宇内以干隂陽之和災異所従而起也言政事茍且則是無復有治道而姦吏蠧賊靡所不至也可不畏乎夫生財不得其道則公私困衣食之源日蹙用之於無事之時然且有患矣不幸倉卒多事則必狼狽窮廹而禍敗至矣言經費不充則是一切用度皆匱乏而歛散屈伸無及時預備之計人情易揺而根夲有微弱之虞也可不畏乎夫教飬不以其方則士氣浸弱士氣浸弱則節義凋䘮偷合茍容之俗滋長背公忘君之風益扇将誰與立太平之基而乂寧王國者哉言人才廢缺則是士君子無賢智可用之實而愚不肖充牣於朝天下所従而否也可不畏乎夫人心不知所向則以非為是以黒為白更相賊害爵之以髙位而不加貴僇之以顯罸而不加懼人君之利勢無以鼓動四方徼利茍免之姦冒貨犯義之俗何所不有言刑罰失中則是人無所措手足姦宄由是而莫禁可不畏乎臣獨恨二聖焦勞念治而天下之勢乃如此之任事者不以為憂是猶寝於積薪之上火未及然而自以為安也然則興廢補救溢扶衰豈無策乎欲知毁譽真偽之情則莫若明四目逹四聰使下無壅蔽之患讜言直論日至乎前而䜛説殄行無以遁其情則賢佞邪正皦如白日中心湛然如止水如定鑒孰敢欺蔽以售其偽耶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能哲而恵何憂乎驩兠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之謂也欲官人皆任其責而政事修明則莫若詢事考言循名責實故四郊不治則責郡邑之臣以其無敦夲務農之效五品不遜則責師帥之官以其無承流宣化之績夷狄畔渙則責之邉帥獄訟煩苛則責之士師盗賊多有則責之警尉羣司百官因任而責實黜幽而陟明著以一定之制則賢能者樂運其才而疲懦不肖者不敢貪位而尸禄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之此之謂也欲生財不逆其道則莫若敦夲業賤末作崇儉約廢奢侈使四方之民各守其業不見異物而遷講明先王制國用量入為出之法行之天下将使公私富足而九年之食不匱大學曰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此之謂也欲教飬人才必以其方則莫若闢四門以廣詳延之路縻好爵以厲㢘遜之節明詔公卿大臣使各舉其所知召對延問以觀其能否善者隨宜而用之不善者一切報罷然則巖穴無幽隠之賢朝廷多譽髦之彦矣書曰九徳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撫于五辰庶績其凝此之謂也欲人心皆知向正則莫若賞以勸善罰以懲惡不以親踈貴賤為之重輕與天下為畫一故為善於家者必賞於朝為不善於幽暗者被罰於顯明所以風動四方而信於天下也如此故民志一定而放僻邪侈之行不作書曰徳明惟明徳威惟畏此之謂也舉是數者一以至誠惻怛力行而無倦則太平極治之功何為而不成何求而不獲【元祐六年七月上時為侍御史】 上哲宗論政事之要五 梁 燾 臣聞天之愛飬生靈必命仁聖之君以為之主而又生賢人君子於四方以為人主之用使君倡臣和共修善政以代天理物而成太平之功故人君立政必求其賢人君子布列左右前後以為輔佐所以副天之愛飬生靈之意也恭惟皇帝陛下以仁聖之資荷天授命太母以至公至正恭敬節儉保䕶清躬九年成徳今陛下至明獨斷中外歸心太母可謂有社稷大功而恩及四海矣陛下方當攬政之初正是求賢之日當舉政事之要隨事以任人才各用其所長則上下交修治道成矣是能敬天受命副天愛飬生靈之意也臣竊惟今日政事之要凡有五事一曰人材不純二曰命令不堅三曰朋黨交通四曰百姓窮困五曰夷狄驕横此五者為敝巳甚須廣求賢人君子各隨其材之所長而用之講求長策以去此五弊陛下必欲人材純一莫若明辨君子小人可用君子而使小人不可用小人而使君子也中正不倚正直公忠者此君子也姦邪阿附蔽賢營私者此小人也既知其為君子則必崇用而信任之既知其為小人則必消退而踈逺之信任之謂當用於要近常令在内也踈逺之謂當隨才領事常令在外也又當求賢人君子於四方則天下之賢才皆得而為用矣書曰立賢無方謂不専用一方之士又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謂進君子退小人在果斷而不惑也陛下必欲命令堅明莫若謹於更張審於施設無以淺事輒廢逺慮無以辯言輕動成法盖條法頻改則人情惑而不安命令二三則主威玩而不重凡造令立事必先謀於大臣使之講究雖大臣以為是未可行也又示於近臣使之參考雖近臣以為是亦未可行也又行於百官使之合議須羣臣皆以為是議論詳熟曲盡人情而不疑也然後可以行之一定而不可復變必使中外上下謹守敬信如日星之燦然可仰也書曰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謂作命所以示信於天下必謹之於初既行而不可改也又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謂不善不時者不可輕舉也陛下必欲無朋黨交通之患莫若判别邪正辨察真偽無惑先入之説必取衆多之議則事合公當不牽於所愛必察偏私之情則真偽自明常使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朋黨自消交通之歡自無矣易之泰卦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謂君子進小人退則邪正分而泰道成矣泰者天下安治之謂也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雨雪隂也比小人晛陽也比君子謂用君子則小人自消也陛下必欲百姓無困窮之憂莫若賦歛寛平徭役輕簡豐稔和平則安飬富庶之使常有餘力凶荒勞敝則救恤休息之使不至失所臣下有寛百姓之請者擇而行之臣下有掊歛百姓之説者一切罷之郡縣之吏别立舉法以隔私恩如知州通判知縣縣令皆用公舉而不得以恩例為請則多得實材可以分憂矣書曰徳惟善政政在飬民又曰能官人安民則恵黎民懐之謂政事必於愛民官得人則善政行民悦而歸心矣陛下必欲夷狄賔順莫若修文徳而立威制願面詔大臣精選忠實明信之士付以帥權勿用怯懦輕詐之人終誤邉事保守封疆寸土不可棄之愛飬生靈一民不可失之如其恭順聴命可行恩信如此則文徳明矣如其傲慢叛命必用誅伐如此則威制立矣不可屈従俯就損徳失威飬成他日之患為朝廷憂也傳曰懐逺以徳立徳以威謂禦夷狄者必使畏威而懐徳也恩威並行則可以制夷狄矣欲救此五者之在陛下信任左右大臣謹擇侍従要近公選諫官御史也大臣者陛下同體之臣也必須精察而揀擇之無牽恩私之情以絶僥倖僥倖進則悮國事既悮國事必有後悔及其悔也亦巳晚矣不若謹之於初也無惑左右之説以消䜛間䜛間進則蔽惑聰明忠直踈逺輔佐失道必有後憂及其憂也亦已晚矣不若謹之於初也大臣之間而宰相尤為之重故宰相重則朝廷重宰相輕則朝廷輕是宰相之任用人得失繫國家重輕社稷安危也而進退之際可不重乎可不謹乎願陛下照之以至明斷之以至公勿為輕聴勿為快意如此則忠賢得用左右得人矣既知其為賢人也無移臣下愛憎之言而或疑之又加信任使之盡忠謀國修輔上徳則百官皆得其賢萬事皆得其當天下可以安静陛下可以無憂也如用失其人則天下未得安静陛下未能無憂也此而一有失得在今日所繫尤重當陛下用人之初是四方觀政之日不可不謹也侍従要近者陛下左右獻納之臣也得賢人而在位則朝政闕失得以聞人材邪正得以知緩急於其間選用輔佐之任易為得人矣諫官御史者陛下耳目之官也尤須審任而親信之此而得人則所聞皆得其公所行皆得其當不得其人則所聞皆得其私所行皆得其偏如所任得賢正之人則陛下視聴聰明矣可以分别君子小人可以辨定是非曲直可使消除朋黨交通如所任失於姦邪之人則為權臣耳目上蔽陛下聰明顛倒是非淆亂黒白以君子為小人以小人為君子使君子不得進小人日益多如此則朋黨交通之私勝矣此官最為清要此地最當擇人陛下聰明洞逹物情不可不察也臣愚不佞竊嘗留意於賢人君子思有以助陛下今日求賢之意謹以其所知及采於公論有可以為近臣者有可以為言臣者各以其材之所長條具别奏願陛下擇而任之時以名字出於清衷自用三兩人以聳動羣臣耳目使朋黨沮䘮失計忠良喜樂盡忠陛下今日欲求輔佐聖徳正須用此等人也望聖心斷然必用之以合天下公議則朝廷之福宗社之慶中外之幸也臣子區區報國之心惟陛下財赦而垂聴焉貼黄臣自塵侍從以至擢居近輔竊觀陛下有仁聖之資望陛下行仁聖之事願陛下成仁聖之功天下之大一力不能獨治自古聖帝明王必須臣下共成洪業伏望陛下用此羣賢早成大功以慰臣民之望 貼黄臣願聖明聴政之暇熟賜省鑒記其可用之人姓名或面賜宣諭或御批超擢進用或臣下有以愛憎之情妄進䜛説望聖意無惑力賜主張而必用之姦邪之計自不行使忠良慶㑹激勵報君之心臣之此言誠欲上助英斷總正權綱伏乞深留宸念【元祐八年上時為尚書右丞相】 上欽宗條畫利害 余應求 臣昨嘗面奏有治道之得失時政之因革及條畫當今利害文字伏䝉聖慈令臣繳進臣巳進入訖然臣區區之意所謂治道得失時政因革者如盡復祖宗法度兼用元豐元祐之政伏覩陛下巳降詔㫖矣條畫利害如追贈司馬光等内侍依祖宗法罷㢘訪使者廢苑囿以賜貧民等事陛下巳施行矣至於前日所條畫有未盡者又不敢隠黙陛下虚懐聴納篤於求言如此若畏避嫌疑有所懐而不盡臣之罪也謹具條畫如後 一近者太上皇帝東遊逺渉江淮冒犯風露非所以保安聖躬欲乞遣使奉迎歸京深居宸嚴陛下日奉四海之養優游逸樂永保盛福 一近年以來凡有中㫖皆降御筆施行稍似稽遲寘以不恭之罪百司執事奉行不暇雖或違戾法憲不敢執奏又人臣啓擬有法所不可者取御筆行之尤為非便欲乞自今陛下意所欲行者臨朝與大臣議之毋降宸翰非唯有司可以審覆違戾庶幾權歸於上杜多門之政絶近習私謁僥倖之原 一古者文敝捄之以質近來文敝劇矣欲乞純法太祖之道尚質厚従簡易捐侈靡去煩苛以厲風俗 一古者國有建立更革必集羣議以從衆者為髙自王安石行新法詆異巳者為流俗士大夫議論雷同無所可否六十年近嵗尤甚凡有所為獨建議者謀之不復以利害可否詢於衆庶欲乞自今軍國之事博延羣臣謀之廣廷以盡下情取衆所謂可者而行之庶無敗事 一近來宰執並不見賔客所得進者門下親狎故人阿諛茍媚以事干請是以人材之能否生民之休戚國家之安危邉鄙之利害政事之得失恬不聞知欲乞令宰執許於私第見客庶可廣詢世務 一君臣之間欲上下交而情通人臣獻言尤所難者陛下既巳虚心屈巳以來天下之言欲乞每遇退朝後開延賢士賜坐従容使陳治亂安危之夲古今興亡成敗之要及令百司無問大小各以夲職言事親加省覽以進忠讜 一春秋書災異而不書祥瑞所以示後世人君知警懼也然以臣觀之天下和平民物安樂年穀屢豐乃為上瑞彼雲物神之祥禽獸草木之異吉凶未定也近年四方水旱盗賊不以聞而表賀祥瑞曽無虚月欲乞自今應有水旱盗賊災異毋得隠諱其祥瑞之事一切禁止 一祖宗官制簡而易行流品有叙自改官制以來紊亂重今日尤甚欲乞内外文武内侍伎術等官並依祖宗舊制或謂行之既久未易輕改則乞減省中都職事釐務及州縣冗員以省邦用 一近嵗名器輕紊以恩倖除大學士者六七人開府使相者十餘人節度使以上無慮數員若承宣觀察防禦團練遥刺之奴皆得為之欲乞例行追降 一西清官及三等職名所以賞勞用賢近來公卿戚里子弟及朋附權倖與夫以財利辦職者起躐華要乞盡行降黜今後凡有功於國有勞於民其人之賢允衆議者問除一二以為勸激 一諸路監司員數尚多無益於事祗増煩擾乞憲漕之外有可減者併之如茶鹽常平自合漕司兼領 一燕雲之役道塗之人皆知其不可而邉臣喜功不恤國事唱為此謀以誤朝廷罪不可貸欲乞凡建議燕雲及後來以燕雲推賞者並行追奪以慰人望 一伏覩祖宗肇造區夏佐命功臣封以王爵可也近世褒寵大臣假以王號尤紊憲章欲乞降為國公 一戚里後宫之家公卿貴游子弟以恩幸進及士大夫交結中貴列職朝著者尚多欲乞澄汰以清班列 一近嵗御前應奉有勞上書文理可采及特赴殿試之人皆一時權幸干請欲乞追奪或勒令致仕不理官品 一天下錢糧祖宗時盡總之三司使自改官制以來錢穀散漫不盡屬戸部久矣近世中人總領名色尤不一欲乞令天下錢糧盡歸戸部 一軍政久壊邉備不修将帥不遴選兵卒不訓練欲乞以老臣知軍務者為樞使以祖宗之法修軍政復邉備訓練士卒遴選将帥置之京師以待一旦之用 一自陛下臨御以來雖降霈恩然民間未受實恵而召兵四方不無煩擾伏乞應民間夏秋二税只納本色其餘無名科率盡皆放免和預買並乞先次支錢今年以前倚閣賦税不許監司再行催納諸州上供亦乞參酌近年中數特加減損 一茶鹽法雖罷立額減鈔錢然民間猶未便也欲乞講畫取利民便國者行之 一常平法行之既久散多納少其法寖壊今若收之則詭名挟戸有籍無人不過監保正長地分人均納民間重困欲乞自今年以前應未納常平錢穀並可放免今後只以見在錢穀願請者給之不須比較年例更行賞罰 一免役法雖為便民然所募皆游手姦猾既給雇直又復受賕而保正長等又復有等第者為之則是既出雇錢又不免差役矣兼衙校之多是借産業抵當率不過數百緍而差押官物或多至萬緍失䧟侵盗家業不足以償欲乞參酌祖宗法制重行修立 一市易抵當與民争利所得不償所費失體尤甚欲乞減罷 一近年以來賜第之家相望於京師欲乞非國戚主第者並行抅收雖係國戚主第而奢侈過制者改賜小第仍徹去之 一臣寮之家所得御筆詔札例皆建閣僥覬恩澤欲乞並令繳納朝廷其閣毁拆今後不得輒有陳請 一近嵗公卿大夫下至庶寮翫於安逸専事游燕家置聲樂沉湎無度内則荒亂心術外則隳廢職事尤壊名義陛下既以聖徳化之羣臣自當革心欲乞更加訓諭其或不悛重行竄棄 一士大夫名節不立行義不修専務奔馳投獻自媒欲乞選擇端靖有守之士置之列位及招山林遺逸以為臺諫 一儒生問學不根本原専尚浮華互相蹈襲欲乞復祖宗制科取士及兼用先儒傳註義理之學當以人心所自得者形之於文不可斷以一説以誤後進王安石今之臣子豈宜列位於先聖之次乞降從諸儒之列 一緇黄之徒不耕不蠶耗蠧衣食員數寖廣常住田産富於農民飲食服用侈埒王侯甚者招姦利無行業欲乞省併寺觀十存二三並作十方不得甲乙住持無敕額者並行拆去常住田産存留一半其餘納官召人租佃留為飬兵之費逐年課試及恩澤撥放出賣度牒並行停罷戚里後宫及大臣之家並不得置墳寺只以人戸守冢復其冢如古之制減僧道等員其强壮者任便歸民庶幾生齒寖繁戸口日衆以副務農重本之意 右件如前臣區區之意欲言者久矣厥路無由伏遇陛下英斷聰明虚懐聴納故敢忘其固陋輒自罄竭欲望采擇其中者誠以守之斷以行之庶幾朞月之間可見太平冒犯天威罪當萬死【靖康元年上時為校書郎】 上欽宗條畫十二事 陳公輔 臣近者兩䝉聖恩召對親奉玉音事平之後當急於圖治此實天下幸甚臣不勝踊躍抃蹈之至臣聞之聖人不先時而起不後時而縮凡興事造業扶危救衰要當勇於力行敏則有功烏可以後時哉伏自陛下臨御以來天下延頸舉首伺望新政遲遲未聞民惑固矣况今宗廟垂休神祗降福陛下聖徳所感强兵宿将皆願盡力軍聲大振敵氣巳奪欲和與和欲戰必克事之可平在旦暮矣然則陛下圖治之計宜早定睿謨以慰天下之望不可緩也臣自念平昔有致君澤民之志有犯顔逆耳之言無路而不得進今幸遭遇陛下慨然願治容受直辭乃臣自效之秋臣不避萬死條畫十二事皆今日治所宜先者預以奏聞伏乞聖貸臣狂愚少賜睿覽謹具列其目一曰審因革臣聞聖主立法不矜於同而矜於治故可則因否則革未嘗拘於一而不知變也國家祖宗之法善矣至治平而稍故神宗皇帝革而新之凡以隨時之宜適民之欲耳比來専以不變熈豐之法為紹述之孝不問時之所宜民之所欲者曰以不變為孝則是神宗自不當變祖宗法盖法無必因亦無必革惟其當而已况今吏員猥多賦役煩重政令數易紀綱隳壊以至飬兵取士馭吏牧民皆不如古法至於此而已矣尚何紹述為哉臣願考祖宗之法與今日所行善者因之否者革之詳求博取精思熟慮擇其至當者著一代良法不必拘拘以紹述為名而失其實也二曰論大臣臣聞天子所與共天下者七八大臣得人則朝廷正百官治海内和平四夷效順茍非其人天下不安豈可不論哉傳曰人主之職論一相相之難其人久矣古之論相必曰才足以有為識足以有明量足以有容三者固難全矣有一於此亦可任焉乃若以道事君以公滅私則難其人矣惟以道事君則自任以天下之重毁譽得䘮不以動心聲色富貴不以累志可則行之不可則止唯以公滅私則孤忠自許不立朋黨所以鈞陶天下進退人才一付以至公未嘗著意於其間也本朝惟李沆韓琦為真相焉近時此風無復存者陛下承變亂之後将大有為必得賢相共圖治功臣望陛下詳擇而審考之則必有名世之才為時而出者至於樞宻之地政事之夲綱轄之任亦必擇其真賢實能人望所歸者儻無其人自可兼之不必備也三曰辨邪正臣聞正臣進者治之表正臣䧟者亂之機自古治亂必主乎邪正自古之人君所以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唐太宗知士及之佞徳彛之姦而不用至房杜王魏則任之不疑所以成貞觀之治明皇之初委任姚宋以致太平至於末年罷張九齡相李林甫則治亂自此分甚哉邪正不可不辨也然邪人乗間窺伺揣合主意阿權事貴持禄固寵故人主易以信正人責難於君不務茍且直道而行無所附麗故人主易以疑此唐徳宗所以於裴延齡輩則委任不移於陸贄則怫然以䜛倖逐也臣願陛下於易信者不可以輕信於易疑者斷之以不疑庶幾可得其實也四曰明賞罰臣聞賞當賢則臣下勸罰當罪則臣下畏賞罰者人主之威柄安可以不當哉國家承平既久萬事姑息故爵賞太濫典刑太輕貴㳺子弟雖乳臭小兒聫班侍従應奉官吏雖蒼頭奴躐取顯仕兩府大學而身不任責直閣待制而眼不識字伶倫嬖倖醫卜伎藝身被朱紫家盈金玉豈非爵賞太濫耶漢法大臣有罪皆棄市夷族夲朝祖宗恩徳之厚未嘗殺戮大臣然竄逐嶺表固有之矣近時大臣懷姦誤國天下疾之乃令閒居都城坐享厚禄其他朋邪謟佞之徒姦贓狼籍罪惡昭著方且結交權貴與之營救或貸而不問或朝竄夕召豈非典刑太輕耶夫爵賞濫則人多僥倖典刑輕則下不畏法此所以至於危亂也臣願陛下深鑒此愛惜名爵不輕以予人明正典刑不失其罪賞以春夏刑以秋冬如天地之無私則天下之治舉矣五曰廣言路臣觀自古人君茍不至有大惡如桀紂者未嘗不欲納諫然卒至於言路壅塞天下潰亂者皆權臣蔽之元帝之初聴蕭望之劉向所言及恭顯用事則不能容成帝之初數下明詔求言公卿奏議可述及外家擅權則不復聞矣國家祖宗之時大臣皆公心直道故朝廷詔令有未便者臣下得以直言雖天子震怒大臣方極力救之至熈豐以來用事者欲新法必行恐人異已故排斥羣議有出一言則謂之沮壞良法必逐之而後巳諫官御史以其黨為之觀望成風無復公議方太上皇帝詔求直言言之不中亦不加罪及蔡卞乃盡治言者如陳瓘等皆當世端人擯死不用士論痛惜臣觀今日其極矣大臣樂軟熟而憎骾切臺諫之官與夫搢紳之士相習一律閒居議論無敢及國家安危生民休戚况望於人主前争是非利害耶所以上下欺罔誕謾無所不至而召天下之亂也臣願陛下以前日為鑒擇臺諫官責其言事不稱職者凡政事法度有可議者詔臣下集議各獻其説無令權臣壅蔽聖聰則人人皆願明目張膽效區區之忠下情不患不通矣六曰勵風俗臣聞士大夫者風俗之所繫朝廷用賢士大夫以職業成政事以行義率風俗則民徳日歸於厚矣近時士人剽竊記問為讀書不能行其所言以纎艶浮巧為能文不能先以器識以傾險變詐為有材不能持以義節士之所尚如此而在位大臣亦以此為用人之先故奔競成風巧偽相扇禮義㢘恥浸以凋䘮而天下日流於薄也臣願陛下稍革此令廟堂之上選公忠㢘退純實篤厚之人用於朝廷其浮躁露傾邪險薄者黜之示以好惡則天下之士皆相率為善可以革浮薄之風成忠厚之俗也夫忠質文之政三代所以相救臣觀今日禮法度數失於太繁聲名文物皆非實用習俗滛靡人情澆偽可不救之以質歟七曰收權綱臣聞太阿之柄不可授於人人主之權不可移於下漢自昭帝之時大臣秉權宣帝承之信賞必罸揔核名實所以收威權於上而成中興之功及至元帝牽制文義優柔不斷故漢業衰焉臣觀太上皇帝夲以寛厚曠逹之性在位日久不防姦邪浸以欺惑故羣小狃狎權移於下而威令有至於不行臣願陛下深鑒此排斥羣邪奮然獨斷使威權皆出於人主則頽綱廢紀可以復振而天下之治無患不成矣八曰抑宦侍臣聞柔曼傾意佞諛盗朝漢唐禍亂皆原於此不可不知也然此曹蠱惑人主皆以其嗜好入之今陛下勤儉之徳出於天性聲色狗馬觀游宴樂皆所不近彼固無所肆其巧矣然尚有可戒者不宜崇其爵位任以事權盖崇其爵位則志得意驕任以事權則作威作福唐太宗時内侍不立三品不任以事惟閤門守禦廷内掃除可謂深鑒此矣至於進退人才尤不宜與之謀孔子不主癰疽瘠環孟子不畏臧倉聖賢君子寧没身不見任用豈肯附麗幸臣耶其所以夤縁干進者必朋邪憸薄之小人也懷姦之臣皆倚之以為重卒亂天下可不鑒之哉九曰治財賦臣聞古者制國用皆量入以為出是以祖宗盛時歛取有經用度有節無虚費無妄予故常賦之外未嘗一取於民間而聚歛興利之臣亦不得容其姦矣比年費耗百出征求無藝聚歛興利之臣専以上供為名侵漁百姓無所不至州縣率掠民不生陛下今日雖巳盡罷御前供奉所須之物奈何軍興之時財用窘急於取民者尚或未已臣願事平之後詔有司以一嵗經費立為定額常賦之外如茶鹽法刻民尤深者一切講究取其中制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使海内富庶如祖宗時國用亦無患其不饒所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也十曰崇儉約臣聞儉為徳之共侈為患之大帝王所以訓天下未有不以儉徳也比年承平既久海内富庶驕侈不期而至故尊卑上下内外逺近皆以滛靡相勝衣服飲食極其珍異車輿屋宅飾以金翠聲樂玩好觀游燕樂其費不貲而物價騰踊細民窮苦盖不可不節之也上之所行下之所效陛下在東宫儉徳著聞今日臨御専以敦朴為天下先夫楊綰人臣也以清徳在位能使人減騶徹御罷去聲樂况以一人而躬行者乎然羔羊在位節儉雖化自文王而有刑威之政存焉臣願陛下明詔四方痛革前日侈靡之有不懲者重寘以法自京師貴近始則此風可消而天下富足矣十一曰重外官臣聞監司天子外䑓守令民之師帥監司得人則一路受賜守令得人則郡縣被澤此不可不擇也近時除擢監司或出貴倖之門或繇宰執親黨不觀才能不問資格至於郡縣尤不擇人侍従之官得罪朝廷乃付以民社貪饕之吏干求權要乃得除郡士人以縣令為俗吏不肯注受吏部以縣令非要官不加銓擇故為監司者人微望輕不能舉善懲惡為守令者曠官慢法不能承流宣化上下䝉蔽肆為姦欺窮困之人無所告訴臣願陛下謹重外任之官凡監司有闕選卿監省郎藩府有闕選侍従官所以均其内外更其勞逸其餘郡守之闕盡歸吏部如祖宗時以分數資望依格授之仍久其任無令數更易至於縣令雖有吏部選格更令侍従官舉充其有治状優異委監司御史考察以聞特加陞擢使人知郡縣為重不敢不勉而四方萬里皆䝉朝廷徳澤矣十二曰修武備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治天下國家未有能廢此也祖宗盛時邉備尤謹比來委任非人故守衛中國禦戎安邉之䇿一切壞盡是以夷狄一旦長驅而前良可駭嘆臣願陛下深鑒前日之以武事為急内自京師外至郡邑講求兵備盡如祖宗之時况今金冦雖巳出境秋冬决須復來河東河北兩路尤當備禦亦宜早為之計糧不可不積兵不可不募将不可不擇城池不可不固車馬不可不修器械不可不偹臣料此等廟堂講究熟矣不復具陳姑舉其略而已縁臣所論十二事其次第雖有先後然皆今日之急至於武備議者必曰當在所先而臣獨後之者盖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至於宣王亦曰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今日雖夷狄深入禦之為先以臣觀之朝廷若法度修舉大臣得人賞罰無私風俗歸厚以至下情得通權綱不失大略如臣前項所陳則天下國家無有不治矣彼夷狄自當懐徳畏威望風逺遯豈足憂哉孔子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孟子曰王如施仁政可使制挺以橽秦楚堅甲利兵臣所聞如此惟陛下不以為迂濶不勝幸甚【靖康元年三月上時為校書郎】 上欽宗論反正六事 胡舜陟 臣觀春秋傳曰兵猶火也弗戢将自焚老氏亦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彊天下其事好還國家自熈寧間王韶建開邉之説王安石主其議遣将用兵無嵗無之瀘南廣南勤師逺伐至崇寧以來尤甚西開青唐以及夏國南築谿洞以及丹州西南則建祺祥等州皆不毛之地非人之境而驅赤子䧟鋒鏑死者不計其數生者竭其膏血凡五十餘年而又王黼童貫合謀以棄契丹百年之好約大金以墟其國是以上帝震怒禍我國家金冦慿陵莫之能禦屠戮士庶攻䧟城邑長驅於中原問罪於都城親王宰執為質敵國猶蕩揺邊疆搏噬不巳我師之出無不敗衂蹙國䘮氣失威損重此豈非所謂弗戢自焚其事好還乎陛下踐阼適於斯時宵旰焦勞未見於效盖天怒未觧人力豈能勝哉然天之與人相去雖逺其應甚邇今欲上觧天怒當修人事以應之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此先王修省以應天觧上帝震怒之道也臣觀今日祖宗寛大之政泯滅而未舉王安石刻急之法為害而未除法度未得其正也士大夫之欺罔誕謾尚循舊習驕奢貪鄙曽不少悛風俗未得其正也事未見功賞已驟至及其敗事罰不加焉賞罰未得其正也閹官近習猶執事權頡頏恣睢無所忌憚任用未得其正也昔之叨冒恩寵者未加鐫削懐才抱器者陸沉州縣爵禄未得其正也昔之僥倖富貴者一毫不取火耕水耨者困於重歛賦歛未得其正也數者不正豈所謂正厥事乎伏望明詔三省凡是數者悉反之正庶幾人事修而天意得震怒一觧妖氣自銷坐致太平増光祖烈【靖康元年十月上時為侍御史詔令三省照應施行】 宋名臣奏議巻一百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