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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製題宋版通鑑紀事本末 洓水編年著通鑑建安紀事别成書興亡本末為金鏡條理因依若輔車雖有増前斯數典【袁樞為是書依司馬光通鑑為起訖其前編則明沈朝陽所編焦竑校正之】便稱續後此開初【續編宋紀為明馮琦編元紀為陳邦瞻編皆張溥論正明紀則本朝谷應泰所編也】淳熙紙墨香天禄玩味孜孜日警予 御製通鑑紀事本末題辭 資治開宗司馬傳分門紀事尚書沿沈袁題要臚從古馮谷研精輯續編監夏監殷吁凛若亦文亦質洵彬然百王後是誰承者師保如臨切惕乾 宻言造膝有誰知屋漏分明顯在兹盤古前文尚疏畧三皇後事大昭垂宅心敬肆惟幾爾享世短長率繋之給札西清供乙覽要於法戒勵孜孜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三 通鑑紀事本末 紀事本末類 提要 【臣】等謹案通鑑紀事本末四十二卷宋袁樞撰樞字機仲建安人孝宗初試禮部詞賦第一歴官至工部侍郎以右文殿修撰知江陵府尋提舉太平興國宫事蹟具宋史本傳案唐劉知幾作史通叙述史例首列六家總歸二體自漢以來不過紀傳編年兩法乗除互用然紀傳之法或一事而複見數篇賔主莫辨編年之法或一事而隔越數卷首尾難稽樞乃自出新意因司馬光資治通鑑區别門目以類排纂毎事各詳起訖自為標題毎篇各編年月自為首尾始於三家之分晉終於周世宗之征淮南包括數千年事迹經緯明晰節目詳具前後始末一覽了然遂於史家二體之外别為一體實前古之所未有也王應麟玉海稱淳熙三年十一月政龔茂良言樞所編紀事有益見聞詔嚴州摹印十部仍先以繕本上之宋史樞本傳又稱孝宗讀而嘉嘆以賜東宫及分賜江上諸帥曰治道盡在是矣朱子亦稱其書部居門目始終離合之間皆曲有微意於以錯綜温公之書乃國語之流蓋樞所綴集雖不出通鑑原文而去取剪裁其義例極為精密非通鑑總類諸書割裂撦撏者可比其後如陳邦瞻谷應泰等遞有沿仿而大指之簡當則皆出是書下焉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一上 宋 袁樞 撰 三家分晉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 臣光曰臣聞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何謂禮紀綱是也何謂分君臣是也何謂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衆受制於一人雖有絶倫之力髙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豈非以禮為之綱紀哉是故天子綂三公三公率諸侯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貴以臨賤賤以承貴上之使下猶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支葉下之事上猶手足之衛心腹支葉之庇本根然後能上下相保而國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職莫大於禮也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孔子繫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髙以陳貴賤位矣言君臣之位猶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諸侯尊周室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以是見聖人於君臣之際未嘗不惓惓也非有桀紂之暴湯武之仁人歸之天命之君臣之分當守節伏死而已矣是故以微子而伐紂則成湯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吳則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寧亡國而不為者誠以禮之大節不可亂也故曰禮莫大於分也夫禮辨貴賤序親疏裁羣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後上下粲然有倫此禮之大經也名器既亡則禮安得獨存哉昔仲叔于奚有功於衛辭邑而請繁纓孔子以為不如多與之邑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則國家從之衛君待孔子而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為名不正則民無所措手足夫繁纓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細務也而孔子先之誠以名器既亂則上下無以相保故也夫事未有不生於微而成於著聖人之慮逺故能謹其微而治之衆人之識近故必待其著而後救之治其微則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則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堅冰至書曰一日二日萬幾謂此類也故曰分莫大於名也嗚呼幽厲失德周道日衰綱紀散壞下陵上替諸侯専征大夫擅政禮之大體十喪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猶緜緜相屬者蓋以周之子孫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晉文公有大功於王室請隧於襄王襄王不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請焉文公於是乎懼而不敢違是故以周之地則不大於曹滕以周之民則不衆於邾莒然厯數百年宗主天下雖以晉楚齊秦之彊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於季氏之於魯田常之於齊白公之於楚智伯之於晉其勢皆足以逐君而自為然而卒不敢者豈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誅之也今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於諸侯是區區之名分復不能守而并棄之也先王之禮於斯盡矣或者以為當是之時周室微弱三晉彊盛雖欲勿許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晉雖彊茍不顧天下之誅而犯義侵禮則不請於天子而自立矣不請於天子而自立則為悖逆之臣天下茍有桓文之君必奉禮義而征之今請於天子而天子許之是受天子之命而為諸侯也誰得而討之故三晉之列於諸侯非三晉之壞禮乃天子自壞之也嗚呼君臣之禮既壞矣則天下以智力相雄長遂使聖賢之後為諸侯者社稷無不泯絶生民之類糜滅幾盡豈不哀哉 初智宣子将以瑶為後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賢於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鬚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慧則賢彊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滅弗聽智果别族於太史為輔氏趙簡子之子長曰伯魯㓜曰無恤将置後不知所立乃書訓戒之辭於二簡以授二子曰謹識之三年而問之伯魯不能舉其辭求其簡已失之矣問無恤誦其辭甚習求其簡出諸袖中而奏之於是簡子以無恤為賢立以為後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障乎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户數簡子謂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為歸及智宣子卒智襄子為政與韓康子魏桓子宴於藍臺智伯戲康子而侮段規智國聞之諌曰主不備難必至矣智伯曰難将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不然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蜹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智伯請地於韓康子康子欲弗與段規曰智伯好利而愎不與将伐我不如與之彼狃於得地必請於他人他人不與必嚮之以兵然後我得免於患而待事之變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於智伯智伯悅又求地於魏桓子桓子欲弗與任章曰何故弗與桓子曰無故索地故弗與任章曰無故索地諸大夫必懼吾與之地智伯必驕彼驕而輕敵此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長矣周書曰将欲敗之必姑輔之将欲取之必姑與之主不如與之以驕智伯然後可以擇交而圖智氏矣奈何獨以吾為智氏質乎桓子曰善復與之萬家之邑 智伯又求蔡臯狼之地於趙襄子襄子弗與智伯怒帥韓魏之甲以攻趙氏襄子将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寛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三家以國人圍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竈産鼃民無叛意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驂乗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絺疵謂智伯曰韓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絺疵曰以人事知之夫從韓魏之兵而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今約勝趙而三分其地城不沒者三版人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無喜志有憂色是非反而何明日智伯以絺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䜛臣欲為趙氏游說使主疑於二家而懈於攻趙氏也不然夫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氏之田而欲為危難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臣見其視臣端而趨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絺疵請使於齊趙襄子使張孟談潛出見二子曰臣聞脣亡則齒寒今智伯帥韓魏而攻趙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謀泄則禍立至矣張孟談曰謀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傷也二子乃隂與張孟談約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殺守隄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敗智伯之衆遂殺智伯盡滅智氏之族惟輔果在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勝德也夫才與德異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謂之賢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聰察彊毅之謂才正直中和之謂德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雲夢之竹天下之勁也然而不矯揉不羽括則不能以入堅棠谿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鎔範不砥礪則不能以擊彊是故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茍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則君子挾才以為善小人挾才以為惡挾才以為善者善無不至矣挾才以為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愚者雖欲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勝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姦勇足以決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為害豈不多哉德者人之所嚴而才者人之所愛愛者易親嚴者易疎是以察者多蔽於才而遺於德自古昔以來國之亂臣家之敗子才有餘而德不足以至於顛覆者多矣豈特智伯哉故為國為家者茍能審於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後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三家分智氏之田趙襄子漆智伯之頭以為飲器智伯之臣豫讓欲為之報讐乃詐為刑人挾匕首入襄子宫中塗廁襄子如廁心動索之獲豫讓左右欲殺之襄子曰智伯死無後而此人欲為報仇真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乃舍之豫讓又漆身為癩吞炭為啞行乞於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其友識之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顧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報仇不亦難乎豫讓曰不可既已委質為臣而又求殺之是二心也凡吾所為者極難耳然所以為此者将以愧天下後世之為人臣懷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讓伏於橋下襄子至橋馬驚索之得豫讓遂殺之襄子為伯魯之不立也有子五人不肯置後封伯魯之子於代曰代成君早卒立其子浣為趙氏後襄子卒弟桓子逐浣而自立一年卒趙氏之人曰桓子立非襄子意乃共殺其子復迎浣而立之是為獻子獻子生籍是為烈侯魏斯者桓子之孫也是為文侯韓康子生武子武子生䖍是為景侯韓借師於魏以伐趙文侯曰寡人與趙兄弟也不敢聞命趙借師於魏以伐韓文侯應之亦然二國皆怒而去已而知文侯以講於已也皆朝于魏魏由是始大於三晉諸侯莫能與之爭 秦并六國 周顯王七年秦獻公薨子孝公立孝公生二十一年矣是時河山以東彊國六淮泗之間小國十餘楚魏與秦接界魏築長城自鄭濵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皆以夷狄同秦擯斥之不得與中國之㑹盟於是孝公發憤布德修政欲以彊秦 八年孝公令國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㑹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國家内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賔客羣臣有能出竒計彊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衛公孫鞅聞是令下乃西入秦公孫鞅者衛之庶孫也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孫痤痤知其賢未及進㑹病魏惠王往問之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衛鞅年雖少有竒才願君舉國而聽之王黙然公叔曰君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召鞅謝曰吾先君而後臣故先為君謀後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殺臣乎卒不去王出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衛鞅也既又勸寡人殺之豈不悖哉衛鞅既至秦因嬖臣景監以求見孝公說以富國彊兵之術公大悅與議國事 十年衛鞅欲變法秦人不悅衛鞅言於秦孝公曰夫民不可與慮始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甘龍曰不然縁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衛鞅曰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以衛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収司連坐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不告姦者與降敵同罰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鬭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収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屬籍明尊卑爵秩等差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乃下令令行朞年秦民之國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國道不拾遺山無盜賊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鬭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衛鞅曰此皆亂法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其後民莫敢議令 臣光曰夫信者人君之大寳也國保於民民保於信非信無以使民非民無以守國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鄰善為國者不欺其民善為家者不欺其親不善者反之欺其鄰國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離心以至於敗所利不能藥其所傷所獲不能補其所亡豈不哀哉昔齊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晉文公不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棄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廢徙木之賞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稱刻薄又處戰攻之世天下趨於詐力猶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況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韓懿侯薨子昭侯立】 十一年秦敗韓師于西山 十四年秦孝公魏惠王㑹于杜平 十五年秦敗魏師于元里斬首七千級取少梁 十七年秦大良造衛鞅伐魏 十八年秦衛鞅圍魏固陽降之 十九年秦商鞅築冀闕宫庭於咸陽徙都之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為禁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廢井田開阡陌平斗桶權衡丈尺【趙成侯薨太子肅侯立】 二十一年秦商鞅更為賦稅灋行之 二十六年王致伯于秦諸侯皆賀秦秦孝公使公子少官帥師㑹諸侯于逢澤以朝王 二十九年衛鞅言於秦孝公曰秦之與魏譬若人之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嶺阨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収地今以君之賢聖國賴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然後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公從之使衛鞅将兵伐魏魏使公子卬将而禦之軍既相距衛鞅遺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之民公子卬以為然乃相與㑹盟已飲而衛鞅伏甲士襲虜公子卬因攻魏師大破之魏惠王恐使使獻河西之地於秦以和因去安邑徙都大梁乃嘆曰吾恨不用公叔之言秦封衛鞅商於十五邑號曰商君 【楚宣王薨子威王商立】 三十一年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商君亡之魏魏人不受復納之秦商君乃與其徒之商於發兵北擊鄭秦人攻商君殺之車裂以徇盡滅其家 三十四年秦伐韓拔宜陽 三十六年 初洛陽人蘇秦說秦王以兼天下之術秦王不用其言蘇秦乃去說燕文公曰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内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患矣文公從之資蘇秦車馬以說趙肅侯曰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彊於趙秦之所害亦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傳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無韓魏之規則禍中於趙矣臣以天下之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國為一并力西鄉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秦成則其身富榮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喝諸侯以求割地故願大王熟計之也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為從親以畔秦令天下之將相㑹於洹水之上通質結盟約曰秦攻一國五國各出銳師或撓秦或救之有不如約者五國共伐之諸侯從親以擯秦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東矣肅侯大說厚待蘇秦尊寵賜賚之以約於諸侯㑹秦使犀首伐魏大敗其師四萬餘人禽將龍賈取雕隂且欲東兵蘇秦恐秦兵至趙而敗從約念莫可使用於秦者乃激怒張儀入之於秦張儀者魏人與蘇秦俱事谷先生學縱横之術蘇秦自以為不及也儀游諸侯無所遇困於楚蘇秦故召而辱之儀怒念諸侯獨秦能苦趙遂入秦蘇秦隂遣其舍人齎金幣資儀儀得見秦王秦王說之以為客卿舍人辭去曰蘇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隂奉給君資盡蘇君之計謀也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蘇君明矣為吾謝蘇君蘇君之時儀何敢言於是蘇秦說韓宣惠王曰韓地方九百餘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强弓勁弩利劒皆從韓出韓卒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以韓卒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劒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玆効之明年又復求割地與則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受後禍且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鄙諺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後夫以大王之賢挾彊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太王羞之韓王從其言蘇秦說魏王曰大王之地方千里地名雖小然而田舍廬廡之數曽無所芻牧人民之衆車馬之多日夜行不絶輷輷殷殷若有三軍之衆臣竊量大王之國不下楚今竊聞大王之卒武士二十萬蒼頭二十萬奮擊二十萬厮徒十萬車六百乘騎五千匹乃聽於羣臣之說而欲臣事秦願大王熟察之故敝邑趙王使臣効愚計奉明約在大王之詔詔之魏王聽之蘇秦說齊王曰齊四塞之國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粟如丘山三軍之良五家之兵進如鋒矢戰如雷霆解如風雨即有軍役未嘗倍泰山絶清河涉渤海也臨淄之中七萬户臣竊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不待發於逺縣而臨淄之卒固已二十一萬矣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鬭雞走狗六博闒鞠臨淄之塗車轂擊人肩摩連袵成帷揮汗成雨夫韓魏之所以重畏秦者為與秦接境壤也兵出而相當不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決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則國已危亡隨其後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之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經乎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百人守險千人不敢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也是故恫疑虚喝驕矜而不敢進則秦之不能害齊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無奈齊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羣臣之計過也今無臣事秦之名而有彊國之實臣是故願大王少留意計之齊王許之乃西南說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彊國也地方六千餘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則秦弱秦彊則楚弱其勢不兩立故為大王計莫如從親以孤秦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詔委社稷奉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策者相去逺矣大王何居焉楚王亦許之於是蘇秦為從約長并相六國北報趙車騎輜重擬於王者 【韓髙門成昭侯薨子宣恵 齊威王薨子 燕文公薨王立 宣王辟疆立 子易王立】 三十七年秦惠王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以敗從約趙肅侯讓蘇秦蘇秦恐請使燕必報齊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趙人決河水以灌齊魏之師乃去 魏以隂晉為和於秦寔華隂 三十九年秦伐魏圍焦曲沃魏入少梁河西地于秦四十年秦伐魏度河取汾隂皮氏拔焦 【楚威王薨子懷王槐立】四十一年秦公子華張儀帥師圍魏蒲陽取之張儀言於秦王請以蒲陽復與魏而使公子繇質於魏儀因說魏王曰秦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無禮於秦魏因盡入上郡十五縣以謝焉儀歸而相秦 四十二年秦歸焦曲沃于魏 【四十三年趙肅侯薨子武靈王立】四十四年夏四月戊午秦初稱王 四十五年秦張儀帥師伐魏取陜 四十六年秦張儀及齊楚之相㑹齧桑 四十七年秦張儀自齧桑還而免相相魏欲令魏先事秦而諸侯効之魏王不聽秦王伐魏取曲沃平周復隂厚張儀益甚 四十八年王崩子慎靚王定立 【燕易王薨子噲立】 周慎靚王二年秦伐韓取鄢 【魏惠王薨子襄王立】 三年楚趙魏韓燕同伐秦攻函谷關秦人出兵逆之五國之師皆敗走 四年秦敗韓師于脩魚斬首八萬級虜其將䱸申差于濁澤諸侯振恐齊大夫與蘇秦爭寵使人刺秦殺之張儀說魏襄王曰梁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平無名山大川之限卒戍楚韓齊趙之境守亭障者不過十萬梁之地勢固戰場也夫諸侯之約從盟洹水之上結為兄弟以相堅也今親兄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相殺傷而欲恃反覆蘇秦之謀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衍酸棗劫衛取陽晉則趙不南趙不南則梁不北梁不北則從道絶從道絶則大王之國欲毋危不可得也故願大王審定計議且賜骸骨魏王乃倍從約而因儀以請成于秦張儀歸復相秦 五年巴蜀相攻擊俱告急于秦秦惠王欲伐蜀以為道險陿難至而韓又來侵猶豫未能決司馬錯請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說儀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於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翟去王業逺矣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彊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德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主地小民貧故臣願先從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羣羊得其地足以廣國取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衆而彼已服焉故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四海而天下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亂之名今攻韓劫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請論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将二國并力合謀以因乎齊趙而求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謂危也不如伐蜀完王從錯計起兵伐蜀十月取之貶蜀王更號為侯而使陳荘相蜀蜀既屬秦秦以益彊富厚輕諸侯 【燕王噲以國讓其相子之】 六年王崩子赧王延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一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一下 宋 袁樞 撰 秦并六國【二】 周赧王元年魏人叛秦秦人伐魏取曲沃而歸其人又敗韓於岸門韓太子倉入質于秦以和 【齊伐燕取子之醢之遂殺王 齊宣子薨子噲 湣王地立】 二年秦右更疾伐趙拔藺虜其将荘豹 秦王欲伐齊患齊楚之從親乃使張儀至楚說楚王曰大王誠能聽臣閉關絶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婦嫁女長為兄弟之國楚王說而許之羣臣皆賀陳軫獨弔王怒曰寡人不興師而得六百里地何弔也對曰不然以臣觀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齊秦合齊秦合則患必至矣王曰有說乎對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閉關絶約於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張儀至秦必負王是王北絶齊交西生患於秦也兩國之兵必俱至為王計者不若隂合而陽絶於齊使人隨張儀茍與吾地絶齊未晚也王曰願陳子閉口毋復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張儀厚賜之遂閉關絶約於齊使一将軍隨張儀至秦張儀佯墮車不朝三月楚王聞之曰儀以寡人絶齊未甚邪乃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北罵齊王齊王大怒折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張儀乃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怒還報楚王楚王大怒欲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以一名都與之并兵而攻齊是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也今王已絶於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楚王不聽使屈匄帥師伐秦秦亦發兵使庶長章擊之 三年春秦師及楚戰於丹陽楚師大敗斬甲士八萬虜屈匄及列侯執珪七十餘人遂取漢中郡楚王悉發國内兵以復襲秦戰於藍田楚師大敗韓魏聞楚之困南cq=354襲楚至鄧楚人聞之乃引兵歸割兩城以請平于秦【燕人共立太子 韓宣惠王薨平是為昭王 子襄王倉立】 四年秦惠王使人告楚懷王請以武關之外易黔中地楚王曰不願易地願得張儀而獻黔中地張儀聞之請行王曰楚将甘心於子奈何行張儀曰秦彊楚弱大王在楚不宜敢取臣且臣善其嬖臣靳尚靳尚得事幸姬鄭袖袖之言王無不聽者遂往楚王囚将殺之靳尚謂鄭袖曰秦王甚愛張儀将以上庸六縣及美女贖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貴而夫人斥矣於是鄭袖日夜泣於楚王曰臣各為其主耳今殺張儀秦必大怒妾請子母俱遷江南毋為秦所魚肉也王乃赦張儀而厚禮之張儀因說楚王曰夫為從者無以異於驅羣羊而攻猛虎不格明矣今王不事秦秦劫韓驅梁而攻楚則楚危矣秦西有巴蜀治船積粟浮岷江而下一日行三百餘里不至十日而距扞關扞關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舉甲出武關則北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諸侯之救在半嵗之外夫待弱國之救忘彊秦之禍此臣所為大王患也大王誠能聽臣請令秦楚長為兄弟之國無相攻伐楚王已得張儀而重出黔中地乃許之張儀遂之韓說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國無一嵗之食見卒不過二十萬秦被甲百餘萬山東之士被甲䝉胄而㑹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垂千鈞之重於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塞成臯則王之國分矣鴻臺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為大王計莫如事秦而攻楚以轉禍而悅秦計無便於此者韓王許之張儀歸報秦王封以六邑號武信君復使東說齊王曰從人說大王者必曰齊蔽於三晉地廣民衆兵彊士勇雖有百秦将無奈齊何大王賢其說而不計其實今秦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梁効河外趙王入朝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渡清河指博關臨淄即墨非王之有也國一日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齊王許張儀張儀去西說趙王曰大王収率天下以擯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關十五年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邑恐懼繕甲厲兵力田積粟愁居懾處不敢動揺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并漢中包兩周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逺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願渡河踰漳據番吾㑹邯鄲之下願以甲子合戰正殷紂之事謹使使臣先聞左右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肩也夫斷右肩而與人鬭失其黨而孤居求欲毋危得乎今秦發三将軍其一軍塞午道告齊使渡清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成臯驅韓梁軍於河外一軍軍於澠池約四國為一以攻趙趙服必四分其地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靣相約而口相結常為兄弟之國也趙王許之張儀乃北之燕說燕王曰今趙王已入朝効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時齊趙之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舉師以攻伐今王事秦長無齊趙之患矣燕王請獻常山之尾五城以和張儀歸報未至咸陽秦惠王薨子武王立武王自為太子時不說張儀及即位羣臣多毁短之諸侯聞儀與秦王有隙皆畔衡復合從 五年張儀說秦武王曰為王計者東方有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臣聞齊王甚憎臣臣之所在必伐之臣願乞其不肖之身以之梁齊必伐梁齊梁交兵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挾天子案圖籍此王業也王許之齊王果伐梁梁王恐張儀曰王勿患也請令齊罷兵乃使其舍人之楚借使謂齊王曰甚矣王之託儀於秦也齊王曰何故楚使者曰張儀之去秦也固與秦王謀矣欲齊梁相攻而令秦取三川也今王果伐梁是王内罷國而外伐與國以信儀於秦王也齊王乃解兵還張儀相魏一嵗卒儀與蘇秦皆以縱横之術遊諸侯致位富貴天下爭慕效之又有魏人公孫衍者號曰犀首亦以談說顯名其餘蘇代蘇厲周最樓緩之徒紛紛徧於天下務以辯詐相髙不可勝紀而儀秦衍最著 秦王魏王㑹於臨晉 六年秦初置丞相以樗里疾為右丞相 七年秦魏㑹于應 秦王使甘茂約魏以伐韓而令向壽輔行甘茂至魏令向壽還謂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勿伐王迎甘茂於息壤而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里攻之難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其母織自若也及三人告之其母投杼下機踰墻而走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又不如其母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魏文侯令樂羊将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反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君之力也今臣覉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弗聽也請與子盟乃盟于息壤秋甘茂庶長封帥師伐宜陽八年甘茂攻宜陽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孫奭果爭之秦王召甘茂欲罷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以佐甘茂斬首六萬遂拔宜陽韓公仲侈入謝於秦以請平 秦武王好以力戲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皆至大官八月王與孟說舉鼎絶脈而薨族孟說武王無子異母弟稷為質於燕國人逆而立之是為昭襄王九年秦昭王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甘茂言於王以武遂復歸之韓向壽公孫奭爭之不能得由此怨讒甘茂茂懼輟伐魏蒲阪亡去樗里子與魏講而罷兵甘茂奔齊趙王使樓緩之秦 楚王與齊韓合從 十年秦宣太后異父弟曰穰侯魏冉同父弟曰華陽君芊戎王之同母弟曰髙陵君涇陽君魏冉最賢自惠王武王時任職用事武王薨諸弟爭立唯魏冉力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魏冉為將軍衛咸陽是嵗庶長壮及大臣諸公子謀作亂魏冉誅之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悼武王后出歸于魏王兄弟不善者魏冉皆滅之王少宣太后自治事任魏冉為政威震秦國 十一年秦王楚王盟干黄棘秦復與楚上庸 十二年秦取魏蒲阪晉陽封陵又取韓武遂 齊韓魏以楚負其從親合兵伐楚楚王使太子横為質於秦而請救秦客卿通将兵救楚三國引兵去 十三年秦王魏王韓太子嬰㑹于臨晉韓太子至咸陽而歸秦復與魏蒲阪 秦大夫有私與楚太子鬭者太子殺之亡歸 十四年秦人取韓穰 秦庶長奐㑹韓魏齊兵伐楚敗其師於重丘殺其将唐昧遂取重丘 十五年秦涇陽君為質於齊 秦華陽君伐楚大破楚師斬首三萬殺其将景缺取楚襄城楚王恐使太子為質於齊以請平秦樗里疾卒以趙人樓緩為丞相十六年五月趙武靈王傳國於少子何自號主父主父欲使子治國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将自雲中九原南襲咸陽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欲以觀秦地形及秦王之為人秦王不知已而怪其状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主父行已脫關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 齊王魏王㑹于韓 秦人伐楚取八城秦王遺楚王書曰始寡人與王約為弟兄盟於黄棘太子入質至驩也太子陵殺寡人之重臣不謝而亡去寡人誠不勝怒使兵侵君王之邊今聞君王乃令太子質於齊以求平寡人與楚接境婚姻相親而今秦楚不驩則無以令諸侯寡人願與君王㑹武關靣相約結盟而去寡人之願也楚王患之欲往恐見欺欲不往恐秦益怒昭睢曰毋行而發兵自守耳秦虎狼也有并諸侯之心不可信也懷王之子子蘭勸王行王乃入秦秦王令一将軍詐為王伏兵武關楚王至則閉關劫之與西至咸陽朝章臺如藩臣禮要以割巫黔中郡楚王欲盟秦王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詐我而又彊要我以地因不復許秦人留之楚大臣患之乃相與謀曰吾王在秦不得還要以割地而太子為質於齊齊秦合謀則楚無國矣欲立王子之在國者昭睢曰王與太子俱困於諸侯而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乃詐赴於齊齊湣王召羣臣謀之或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齊相曰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質而行不義於天下也其人曰不然郢中立王因與其新王市曰予我下東國吾為王殺太子不然将與三國共立之齊王卒用其相計而歸楚太子楚人立之 秦王聞孟嘗君之賢使涇陽君為質於齊以請孟嘗君來入秦秦王以為丞相 十七年或謂秦王曰孟嘗君為相必先齊而後秦秦其危哉秦王乃以樓緩為相囚孟嘗君欲殺之孟嘗君使人求解於秦王幸姬姬曰願得君狐白裘孟嘗君有狐白裘已獻之秦王無以應姬求客有善為狗盜者入秦藏中盜狐白裘以獻姬姬乃為之言於王而遣之王後悔使追之孟嘗君至關關法雞鳴而出客時尚早追者将至客有善為雞鳴者野雞聞之皆鳴孟嘗君乃得脫歸 楚人告于秦曰頼社稷神靈國有王矣秦王怒發兵出武關擊楚斬首五萬取十六城 十八年楚懷王亡歸秦人覺之遮楚道懷王從間道走趙趙主父在代趙人不敢受懷王将走魏秦人追及之以歸 十九年楚懷王發病薨於秦秦人歸其䘮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 齊韓魏趙宋同擊秦至鹽氏而還 秦與韓武遂與魏封陵以和 【魏襄王薨子昭王立韓襄王薨子釐王咎立】 二十年秦尉錯伐魏襄城 秦樓緩免相魏冉代之二十一年秦敗魏師于解 二十二年韓公孫喜魏人伐秦穰侯薦左更白起於秦王以代向壽将兵敗魏師韓師於伊闕斬首二十四萬級虜公孫喜拔五城秦王以白起為國尉 秦王遺楚王書曰楚倍秦秦且率諸侯伐楚願王之飭士卒得一樂戰楚王患之乃復與秦和親 二十三年楚襄王迎婦于秦 臣光曰甚哉秦之無道也殺其父而劫其子楚之不競也忍其父而婚其讎嗚呼楚之君誠得其道臣誠得其人秦雖彊烏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論之曰夫道善用之則百里之地可以獨立不善用之則楚六千里而為讎人役故人主不務得道而廣有其勢是其所以危也秦魏冉謝病免以客卿燭壽為丞相 二十四年秦伐韓拔宛 秦燭壽免魏冉復為丞相封於穰與陶謂之穰侯 二十五年魏入河東地四百里韓入武遂地二百里于秦 二十六年秦大良造白起客卿錯伐魏至軹取城大小六十一 二十七年冬十月秦王稱西帝遣使立齊王為東帝欲約與共伐趙蘇代自燕來齊王曰秦使魏冉致帝子以為何如對曰願王受之而勿稱也秦稱之天下安之王乃稱之無後也秦稱之天下惡之王因弗稱以収天下此大資也且伐趙孰與伐桀宋利今王不如釋帝以収天下之望發兵以伐桀宋宋舉則趙楚梁衛皆懼矣是我以名尊秦而令天下憎之所謂以卑為尊也齊王從之稱帝二日而復歸之十二月呂禮自齊入秦秦王亦去帝復稱王 秦攻趙拔杜陽 二十八年秦攻趙拔新垣曲陽 二十九年秦司馬錯擊魏河内魏獻安邑以和秦出其人歸之魏 秦敗韓師于夏山 三十年秦王㑹楚王于宛㑹趙王于中陽秦䝉武擊齊拔九城燕昭王與樂毅謀伐齊樂毅曰齊霸國之餘業也地大人衆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約趙及楚魏於是使樂毅約趙别使使者連楚魏且令趙嚪秦以伐齊之利諸侯惡齊王之驕暴皆爭合謀與燕伐齊三十一年燕王悉起兵以樂毅為上将軍秦尉斯離帥師與三晉之師㑹之趙王以相國印授樂毅樂毅并将秦魏韓趙之兵以伐齊齊湣王悉國中之衆以拒之戰於濟西齊師大敗 【齊湣王出走楚淖齒執之弑王於鼓里】 秦王魏王韓王㑹于京師 三十二年秦趙㑹于穰秦拔魏安城兵至大梁而還趙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請易以十五城趙王欲勿與畏秦彊欲與之恐見欺以問藺相如對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許曲在我矣我與之璧而秦不與我城則曲在秦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臣願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請完璧而歸之趙王遣之相如至秦秦王無意償趙城相如乃以詐紿秦王復取璧遣從者間行歸趙而以身待命于秦秦王以為賢而弗誅禮而歸之趙王以相如為上大夫 【齊王子法章亡在莒齊王臣相與求之立以為齊王】 三十三年秦伐趙拔兩城 三十四年秦伐趙拔石城 秦穰侯復為丞相 楚欲與齊韓共伐秦因欲圖周王使東周武公謂楚令尹昭子曰周不可圖也昭子曰乃圖周則無之雖然何不可圖武公曰西周之地絶長補短不過百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雖然攻之者名為弑君然而猶有欲攻之者見祭器在焉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猶攻之若使澤中之麋虎之皮人之攻之也必萬倍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詘楚之名足以尊王今子欲誅殘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傳器器南則兵至矣於是楚計輟不行 三十五年秦白起敗趙軍斬首二萬取代光狼城又使司馬錯發隴西兵因蜀攻楚黔中拔之楚獻漢北及上庸地 三十六年秦白起伐楚取鄢鄧西陵 秦王使使者告趙王願為好㑹于河外澠池趙王欲毋行亷頗藺相如計曰主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遂行相如從亷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㑹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以絶秦望王許之㑹于澠池王與趙王飲酒酣秦王請趙王鼓瑟趙王鼓之藺相如復請秦王擊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懌為一擊缶罷酒秦終不能有加于趙趙人亦盛為之備秦不敢動趙王歸國以藺相如為上卿 【燕昭王薨太子惠王立】 三十七年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燒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復戰東北徙都于陳秦以郢置南郡封白起為武安君 三十八年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三十九年秦武安君伐魏拔兩城 四十年秦相國穰侯伐魏韓暴鳶救魏穰侯大破之斬首四萬暴鳶走開封魏納八城以和穰侯復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圍大梁魏人割溫以和 四十一年魏復與齊合從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斬首四萬 四十二年趙人魏人伐韓華陽韓人告急於秦秦王弗救韓相國謂陳筮曰事急矣願公雖病為一宿之行陳筮如秦見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來陳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陳筮曰彼韓急則将變而他從以未急故復來耳穰侯曰請發兵矣乃與武安君及客卿胡陽救韓八日而至敗魏軍於華陽之下走芒卯虜三将斬首十三萬武安君又與趙将賈偃戰沉其卒二萬人於河魏段干子請割南陽予秦以和蘇代謂魏王曰欲璽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璽欲璽者制地魏地盡矣夫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王曰是則然也雖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對曰夫博之所以貴梟者便則食不便則止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也魏王不聽卒以南陽為和實修武 韓魏既服於秦秦王将使武安君與韓魏伐楚未行而楚使者黄歇至聞之畏秦乗勝一舉而滅楚也乃上書曰臣聞物至則反冬夏是也致至則危累碁是也今大國之地徧天下有其二垂此從生民以來萬乗之地未嘗有也先王三世不忘接地於齊以絶從親之要今王使盛橋守事於韓盛橋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謂能矣王又舉甲而攻魏杜大梁之門舉河内拔燕酸棗虚桃入邢魏之兵雲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衆二年而後復之又并蒲衍首垣以臨仁平丘黄濟陽嬰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齊秦之要絶趙楚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捄王之威亦單矣王若能保功守威絀攻取之心而肥仁義之地使無後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負人徒之衆仗兵革之彊乗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後患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昔吳之信越也從而伐齊既勝齊人於艾陵還為越王禽於三江之浦智氏之信韓魏也從而伐趙攻晉陽城勝有日矣韓魏叛之殺智伯瑤於鑿臺之下今王妬楚之不毁而忘毁楚之彊韓魏也臣為王慮而不取也夫楚國援也鄰國敵也今王信韓魏之善王此正吳之信越也臣恐韓魏卑辭除患而實欲欺大國也何則王無重世之徳於韓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韓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於秦者将十世矣故韓魏之不亡秦社稷之憂也今王資之與攻楚不亦過乎且攻楚将惡出兵王将借路於仇讎之韓魏乎兵出之日而王憂其不返也王若不借路於仇讎之韓魏必攻隨水右壤此皆廣川大水山林谿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毁楚之名而無得地之實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國必悉起兵以應王秦楚之兵構而不離魏氏将出而攻留方與銍湖陵碭蕭相故宋必盡齊人南面攻楚泗上必舉此皆平原四達膏腴之地如此則天下之國莫彊於齊魏矣臣為王慮莫若善楚秦楚合而為一以臨韓韓必歛手而朝王施以東山之險帶以曲河之利韓必為關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萬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此而魏亦關内侯矣王一善楚而關内兩萬乗之地注地於齊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經兩海要約天下是燕趙無齊楚齊楚無燕趙也然後危動燕趙直摇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王從之止武安君而謝韓魏使黄歇歸約親於楚 【韓釐王薨子桓恵王立】 四十三年楚以左徒黄歇侍太子完為質於秦 秦置南陽郡秦魏楚兵伐燕 【燕惠王薨子武成王立】 四十五年秦伐趙圍閼與趙王召亷頗樂乗而問之曰可救否皆曰道逺險陿難救問趙奢趙奢對曰道逺險陿譬猶兩䑕鬬於穴中将勇者勝王乃令趙奢将兵救之去邯鄲三十里而止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師軍武安西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盡振趙軍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趙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增壘秦間入趙軍趙奢善食而遣之問以報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增壘閼與非趙地也趙奢既已遣間卷甲而趨一日一夜而至去閼與五十里而軍軍壘成秦師聞之悉甲而往趙軍士許歴請以軍事諫趙奢進之許歴曰秦人不意趙至此其來氣盛将軍必厚集其陳以待之不然必敗趙奢曰請受教許歴請刑趙奢曰胥後令邯鄲許歴復請諫曰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趙奢許諾即發萬人趨之秦師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秦師秦師大敗解閼與而還趙王封奢為馬服君 穰侯言客卿竈於秦王使伐齊取剛壽以廣其陶邑初魏人范睢從中大夫湏賈使於齊齊襄王聞其辯口私賜之金及牛酒湏賈以為睢以國隂事告齊也歸而告其相魏齊魏齊怒笞擊范睢折脅摺齒睢佯死卷以簀置厠中使客醉者更溺之以懲後令無妄言者范睢謂守者曰能出我我必有厚謝守者乃請棄簀中死人魏齊醉曰可矣范睢得出魏齊悔復召求之魏人鄭安平遂操范睢亡匿更名姓曰張禄秦謁者王稽使於魏范睢夜見王稽稽潛載與俱歸薦之於王王見之於離宫睢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來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睢謬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穰侯耳王微聞其言乃屏左右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對曰唯唯如是者三王曰先王卒不幸教寡人邪范睢曰非敢然也臣羇旅之臣也交疎於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効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明日伏誅於後然臣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茍可以少有補於秦而死此臣之所大願也獨恐臣死之後天下杜口裹足莫肯鄉秦耳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今者寡人得見先生是天以寡人溷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事無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願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范睢拜王亦拜范睢曰以秦國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諸侯譬若走韓盧而搏蹇也而閉關十五年不敢窺兵於山東者是穰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亦有所失也王跽曰寡人願聞失計然左右多竊聽者范睢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觀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穰侯越韓魏而攻齊剛壽非計也齊湣王南攻楚破軍殺将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敝起兵而伐齊大破之齊幾於亡以其伐楚而肥韓魏也今王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若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彊則附趙趙彊則附楚楚趙皆附齊必懼矣齊附則韓魏因可虜也王曰善乃以范睢為客卿與謀兵事 四十六年秦中更胡傷攻趙閼與不拔 四十七年秦王用范睢之謀使五大夫綰伐魏拔懷四十八年秦悼太子質於魏而卒 四十九年秦拔魏邢丘范睢日益親用事因乗間說王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孟嘗君不聞有王聞秦有太后穰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擊斷無諱髙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於諸侯剖符於天下征敵伐國莫敢不聽戰勝攻取則利歸於陶戰敗則結怨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臣又聞之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懸之於廟梁宿昔而死李兌管趙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餓死今臣觀四貴之用事此亦淖齒李兌之類也且夫三代之所以亡國者君専授政於臣縱酒弋獵其所授者妬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於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王以為然於是廢太后逐穰侯髙陵華陽涇陽君於關外以范睢為丞相封為應侯魏王使湏賈聘於秦應侯敝衣間步而往見之湏賈驚曰范叔固無恙乎留坐飲食取一綈袍贈之遂為湏賈御而至相府曰我為君先入通於相君湏賈怪其久不出問於門下門下曰無范叔鄉者吾相張君也湏賈知見欺乃膝行入謝罪應侯坐責讓之且曰爾所以得不死者以綈袍戀戀尚有故人之意耳乃大供具請諸侯賔客坐湏賈於堂下置莝豆其前而馬食之使歸告魏王曰速斬魏齊頭來不然且屠大梁湏賈還以告魏齊魏齊奔趙匿於平原君家 【趙恵文王薨子孝成王丹立】 五十年秦宣太后薨九月穰侯出之陶 臣光曰穰侯援立昭王除其災害薦白起為将南取鄢郢東屬地於齊使天下諸侯稽首而事秦秦益彊大者穰侯之功也雖其専恣驕貪足以賈禍亦未至盡如范睢之言若睢者亦非能為秦忠謀直欲得穰侯之處故搤其吭而奪之耳遂使秦王絶母子之義失甥舅之恩要之睢真傾危之士哉 秦王以子安國君為太子秦伐趙取三城趙王新立太后用事求救於齊齊人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太后不可齊師不出大臣彊諌太后明謂左右曰復言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靣左師觸龍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胥之入左師公徐趨而坐自謝曰老臣病足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太后不和之色稍解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憐愛之願得補黑衣之缺以衛王宫昩死以聞太后曰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嵗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太后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逺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而泣念其逺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必祝之曰必勿使反豈非為之計長久為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此其近者禍及其身逺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哉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乗質於齊齊師乃出秦師退 【齊襄王薨子建立】 五十一年秦武安君伐韓拔九城斬首五萬 五十二年秦武安君伐韓取南陽攻太行道絶之楚頃襄王疾病黄歇言於應侯曰今楚王疾恐不起秦不如歸其太子太子得立其事秦必重而德相國無窮是親與國而得儲萬乗也不歸則咸陽布衣耳楚更立君必不事秦是失與國而絶萬乘之和非計也應侯以告王王曰令太子之傅先往問疾反而後圖之黄歇與太子謀曰秦之留太子欲以求利也今太子力未能有以利秦也而陽文君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太子不在陽文君子必立為後太子不得奉宗廟矣不如亡秦與使者俱出臣請止以死當之太子因變服為楚使者御以出關而黄歇守舍常為太子謝病度太子已逺乃自言於王曰楚太子已歸出逺矣歇願賜死王怒欲聽之應侯曰歇為人臣出身以狥其主太子立必用歇不如無罪而歸之以親楚王從之黄歇至楚三月秋楚頃襄王薨考烈王即位以黄歇為相封以淮北地號曰春申君五十三年楚人納州于秦以平武安君伐韓抜野王上黨路絶上黨守馮亭與其民謀曰鄭道已絶秦兵日進韓不能應不如以上黨歸趙趙受我秦必攻之趙被秦兵必親韓韓趙為一則可以當秦矣乃遣使者告於趙曰韓不能守上黨入之秦其吏民皆安於趙不樂為秦有城市邑十七願再拜獻之大王趙王以告平陽君豹對曰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王曰人樂吾德何謂無故對曰秦蠶食韓地中絶不令相通固自以為坐而受上黨也韓氏所以不入於秦者欲嫁其禍於趙也秦服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彊大不能得之於弱小弱小顧能得之於彊大乎豈得謂之非無故哉不如勿受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請受之王乃使平原君往受地以萬户都三封其太守為華陽君以千户都三封其縣令為侯吏民皆益爵三級馮亭垂涕不見使者曰吾不忍賣主地而食之也 五十五年秦左庶長王齕攻上黨拔之上黨民走趙趙亷頗軍於長平以按據上黨民王齕因伐趙趙軍戰數不勝亡一禆将四尉趙王與樓昌虞卿謀樓昌請發重使為媾虞卿曰今制媾者在秦秦必欲破王之軍矣雖往請媾秦将不聽不如發使以重寳附楚魏楚魏受之則秦疑天下之合從媾乃可成也王不聽使鄭朱媾於秦秦受之王謂虞卿曰秦内鄭朱矣對曰王必不得媾而軍破矣何則天下之賀戰勝者皆在秦矣夫鄭朱貴人也秦王應侯必顯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見王之媾於秦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則媾不可得成矣既而秦果顯鄭朱而不與趙媾秦數敗趙兵亷頗堅壁不出趙王以頗失亡多而更怯不戰怒數讓之應侯又使人行千金於趙為反間曰秦之所畏獨畏馬服君之子趙括為将耳亷頗易與且降矣趙王遂以趙括代頗将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鼓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王不聽初趙括自少時學兵法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趙不将括則已若必将之破趙軍者必括也及括将行其母上書言括不可使王曰何故對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将身所奉飯而進食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将東鄉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藏於家而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如其父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毋置之吾已決矣母因曰即如有不稱妾請無隨坐趙王許之秦王聞括已為趙将乃隂使武安君為上将軍而王齕為禆将令軍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斬趙括至軍悉更約束易置軍吏出兵擊秦師武安君佯敗而走張二竒兵以劫之趙括乗勝追造秦壁壁堅拒不得入竒兵二萬五千人絶趙軍之後又五千騎絶趙壁間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絶武安君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聞趙食道絶自如河内發民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絶趙救兵及糧食齊人楚人救趙趙人乏食請粟于齊齊王弗許周子曰夫趙之於齊楚扞蔽也猶齒之有脣也脣亡則齒寒今日亡趙明日患及齊楚矣救趙之務宜若奉漏甕沃焦釜然且救趙髙義也却秦師顯名也義救亡國威却彊秦不務為此而愛粟為國計者過矣齊王弗聽九月趙軍食絶四十六日皆内隂相殺食急來攻秦壘欲出為四隊四五復之不能出趙括自出銳戰秦人射殺之趙師大敗卒四十萬人皆降武安君曰秦已拔上黨上黨民不樂為秦而歸趙趙卒反覆非盡殺之恐為亂乃挾詐而盡坑殺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歸趙前後斬首虜四十五萬人趙人大震 五十六年十月武安君分軍為三王齕攻趙武安皮牢拔之司馬梗北定太原盡有上黨地韓魏恐使蘇代厚幣說應侯曰武安君即圍邯鄲乎曰然蘇代曰趙亡則秦王王矣武安君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雖欲無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邢丘困上黨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日久矣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君之所得民無幾何人矣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聽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和正月皆罷兵武安君由是與應侯有隙趙王将使趙郝約事於秦割六縣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歸乎王以其力尚能雅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不遺餘力矣必以倦而歸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來年秦攻王王無救矣趙王計未定樓緩至趙趙王與之計之樓緩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秦趙構難而天下皆說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乘弱矣今趙不如亟割地為和以疑天下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怒乘趙之敝分之趙且亡何秦之圖乎虞卿聞之復見曰危哉樓子之計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之心哉獨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與者非固勿與而已也秦索六城於王而王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讐也其聽王不待辭之畢也則是王失之於齊而取償於秦而示天下有能為也王以此發聲兵未窺於境臣見秦之重賂至趙而反媾於王也從秦為媾韓魏聞之必盡重王是王一舉而結三國之親而與秦易道也趙王曰善使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先在趙矣樓緩聞之亡去趙王封虞卿以一城秦之始伐趙也魏王問於諸大夫皆以為秦伐趙於魏便孔斌曰何謂也曰勝趙則吾因而服焉不勝趙則可承敝而擊之子順曰不然秦自孝公已來戰未嘗屈今又屬其良将何敝之承大夫曰縱其勝趙於我何損鄰之羞國之福也子順曰秦貪暴之國也勝趙必復他求吾恐於時魏受其師也先人有言鷰雀處屋子母相哺呴呴焉相樂也自以為安矣竈突炎上棟宇将焚鷰雀顔不變不知禍之将及己也今子不悟趙破患将及已可以人而同於鷰雀乎子順者孔子六世孫也子順相魏凡九月陳大計輒不用退而以病致仕人謂子順曰王不用子子其行乎答曰行将何之山東之國将并於秦秦為不義義所不入遂寑於家新垣固請子順曰賢者所在必興化致治今子相魏未聞異政而即自退意者志不得乎何去之速也子順曰以無異政所以自退也且死病無良醫今秦有吞食天下之心以義事之固不獲安救亡不暇何化之興昔伊摯在夏吕望在商而二國不治豈伊吕之不欲哉勢不可也當今山東之國敝而不振三晉割地以求安二周折而入秦燕齊楚已屈服矣以此觀之不出二十年天下其盡為秦乎 秦王欲為應侯必報其仇聞魏齊在平原君所乃為好言誘平原君至秦而執之遣使謂趙王曰不得齊首吾不出王弟於關魏齊窮抵虞卿虞卿棄相印與魏齊偕亡至魏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意難見之魏齊怒自殺趙王卒取其首以與秦秦乃歸平原君九月五大夫王陵将兵復伐趙武安君病不任行 五十七年正月王陵攻邯鄲少利益發卒佐陵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王欲使代之武安君曰邯鄲實未易攻也且諸侯之救日至彼諸侯怨秦之日久矣秦雖勝於長平士卒死者過半國内空逺絶河山而爭人國都趙應其内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王自命不行乃使應侯請之武安君終辭疾不肯行乃以王齕代王陵趙王使平原君求救於楚平原君約其門下食客文武備具者二十人與之俱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毛遂自薦於平原君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於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早得處囊中乃頴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乃與之俱十九人相與目笑之平原君至楚與楚王言合從之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毛遂按劒歴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耳今日出而言日中不決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吾乃與而君言汝何為者也毛遂按劒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懸於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其士卒衆多哉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也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當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以從毛遂曰從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謂楚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毛遂奉銅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㰱血以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從於殿上毛遂左手持盤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等相與㰱此血於堂下公等録録所謂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從而歸至於趙曰勝不敢復相天下士矣遂以毛遂為上客於是楚王使春申君将兵救趙魏王亦使将軍晉鄙将兵十萬救趙秦王使謂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之者吾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遣人止晉鄙留兵壁鄴名為救趙實挾兩端又使将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說趙王欲共尊秦為帝以却其兵齊人魯仲連在邯鄲聞之往見新垣衍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彼即肆然而為帝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不願為之民也且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悅曰先生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魯仲連曰固也吾将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爭之彊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嘆故拘之牖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乗之國各有稱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卒就脯醢之地乎且秦無已而帝則将行其天子之禮以號令於天下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将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将使其子女䜛妾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新垣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矣 初魏公子無忌仁而下士致食客三千人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公子置酒大㑹賔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虚左自迎侯生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譲公子執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市侯生下見其客朱亥睥睨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色愈和乃謝客就車至公子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徧贊賓客賔客皆驚及秦圍趙趙平原君之夫人公子無忌之姊也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公子曰勝所以自附於婚姻者以公子之髙義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縱公子輕勝棄之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敕晉鄙令救趙及賔客辯士遊說萬端王終不聽公子乃屬賔客約車騎百餘乗欲赴鬬以死於趙過夷門見侯生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去行數里心不快復還見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今公子無佗端而欲赴秦軍譬如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公子再拜問計侯嬴屏人曰吾聞晉鄙兵符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力能竊之嘗聞公子為如姬報其父仇如姬欲為公子死無所辭公子誠一開言則得虎符奪晉鄙之兵北救趙西却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子如其言果得兵符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如晉鄙合符而不授兵復請之則事危矣臣客朱亥其人力士可與俱晉鄙若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於是公子請朱亥與俱至鄴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吾以十萬之衆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公子遂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得選兵八萬人将之而進王齕久圍邯鄲不拔諸侯來救戰數不利武安君聞之曰王不聽吾計今何如矣王聞之怒彊起武安君武安君稱病篤不肯起 【燕武成王薨子孝王立】 五十八年十月免武安君為士伍遷之隂密十二月益發卒軍汾城旁武安君病未行諸侯攻王齕齕數却使者日至王乃使人遣武安君不得留咸陽中武安君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王與應侯羣臣謀曰白起之遷意尚怏怏有餘言王乃使使者賜之劔武安君遂自殺秦人憐之鄉邑皆祭祀焉魏公子無忌大破秦師於邯鄲下王齕解邯鄲圍走鄭安平為趙所困将二萬人降趙應侯由是得罪 五十九年秦将軍摎伐韓取陽城負黍斬首四萬伐趙取二十餘縣斬首虜九萬赧王恐倍秦與諸侯約從将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令無得通陽城秦王使将軍摎攻西周赧王入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歸赧王於周是嵗赧王崩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河東守王稽坐與諸侯通棄市應侯日以不懌王臨朝而歎應侯請其故王曰今武安君死而鄭安平王稽等皆畔内無良将而外多敵國吾是以憂應侯懼不知所出燕客蔡澤聞之西入秦先使人宣言於應侯曰蔡澤天下雄辯之士彼見王必困君而奪君之位應侯怒使人召之蔡澤見應侯禮又倨應侯不快因讓之曰子宣言欲代我相請聞其說蔡澤曰吁君何見之晚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君獨不見夫秦之商君楚之吳起越之大夫種何足願與應侯謬曰何為不可此三子者義之至也忠之盡也君子有殺身以成名死無所恨蔡澤曰夫人立功豈不期於成全邪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次也名僇辱而身全者下也夫商君吳起大夫種其為人臣盡忠致功則可願矣閎天周公豈不亦忠且聖乎三子之可願孰與閎夭周公哉應侯曰善蔡澤曰然則君之主惇厚舊故不倍功臣孰與孝公楚王越王曰未知何如蔡澤曰君之功能孰與三子曰不若蔡澤曰然則君身不退禍恐甚於三子矣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進退嬴縮與時變化聖人之道也今君之怨已讐而德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危之應侯遂延以為上客因薦於王王召見與語大悅拜為客卿應侯因謝病免王新悅蔡澤計畫遂以為相國澤為相數月免 周民東亡秦人取其寳器遷西周公於狐之聚 【燕孝王薨子喜立】 五十三年摎伐魏取吳城韓王入朝魏舉國聽令五十六年秋王薨孝文王立以子楚為太子 孝文王元年十月己亥王即位三日薨子楚立是為莊襄王莊襄王元年吕不韋為相國 東周君與諸侯謀伐秦王使相國帥師討滅之遷東周君於陽人聚周既不祀周比亡凡有七邑河南洛陽穀城平隂偃師鞏緱氏以河南洛陽十萬户封相國不韋為文信侯 䝉驁伐韓取成臯滎陽初置三川郡 二年䝉驁伐趙定太原取榆次狼孟等三十七城三年王齕攻上黨諸城悉㧞之初置太原郡 驁帥師伐魏取髙都汲魏師數敗魏王患之乃使人請信陵君於趙信陵君畏得罪不肯還誡門下曰有敢為魏使通者死賓客莫敢諫毛公薛公見信陵君曰公子所以重於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魏急而公子不恤一旦秦人克大梁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卒信陵君色變趣駕還魏魏王持信陵君而以為上將軍信陵君使人求援於諸侯諸侯聞信陵君復為魏將皆遣兵救魏信陵君率五國之師敗䝉驁於河外䝉驁遁走信陵君追至函谷關抑之而還安陵人縮髙之子仕於秦秦使之守管信陵君攻之不下使人謂安陵君曰君其遣縮髙吾將仕之以五大夫使為執節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國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請之使吏導使者至縮髙之所使者致信陵君之命縮髙曰君之幸髙也将使髙攻管也夫父攻子守人之笑也見臣而下是倍主也父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敢再拜辭使者以報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使之安陵君所曰安陵之地亦猶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則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願君生束縮髙而致之若君弗致無忌将發十萬之師以造安陵之城下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詔襄王以守此城也手受太府之憲憲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不赦國雖大赦降城亡子不得與焉今縮髙辭大位以全父子之義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負襄王之詔而廢太府之憲也雖死終不敢行縮髙聞之曰信陵君為人悍猛而自用此辭反必為國禍吾已全已無違人臣之義矣豈可使吾君有魏患乎乃之使者之舍刎頸而死 五月丙午王薨太子政立生十三年矣國事皆委於文信侯號稱仲父 始皇帝元年韓欲疲秦人使無東伐乃使水工鄭國為間於秦鑿涇水自仲山為渠並北山東注洛中作而覺秦人欲殺之鄭國曰臣為韓延數年之命然渠成亦秦萬世之利也乃使卒為之注填閼之水溉舄鹵之地四萬餘頃収皆畝一鍾關中由是益富饒 【二年趙孝成王薨子悼襄王立】 三年驁伐韓取十二城 四年春䝉驁伐魏取畼有詭三月軍罷 秦質子歸自趙趙太子出歸國 【魏安釐王薨子景湣王立】 五年䝉驁伐魏取酸棗燕虚長平雍丘山陽等二十城初置東郡 六年楚趙魏韓衛合從以伐秦楚王為從長春申君用事取壽陵至函谷關秦師出五國之師皆敗走楚王以咎春申君春申君以此益疎觀津人朱英謂春申君曰人皆以楚為彊君用之而弱其於英不然先君時秦善楚二十年而不攻楚何也秦踰黽阨之塞而攻楚不便假道於兩周背韓魏而攻楚不可今則不然魏旦暮亡不能愛許鄢陵魏割以與秦秦兵去陳百六十里臣之所觀者見秦楚之日鬬也楚於是去陳徙壽春命曰郢春申君就封於吳行相事 秦拔魏朝歌及衛濮陽衛元君率其支屬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内七年伐魏取汲 驁卒 【八年韓桓惠王薨子安立】 九年伐魏取垣蒲 楊端和伐魏取衍氏 十年文信侯免相就國宗室大臣議曰諸侯人來仕者皆為其主遊間耳請一切逐之於是大索逐客客卿楚人李斯亦在逐中行且上書曰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孫支於晉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諸侯親服至今治彊恵王用張儀之計散六國之從使之事秦昭王得范睢彊公室杜私門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夫色樂珠玉不産於秦而王服御者衆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臣聞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衆庶故能明其德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却賔客以業諸侯所謂藉寇兵而齎盜糧者也王乃召李斯復其官除逐客之令李斯至驪邑而還王卒用李斯之謀隂遣辯士齎金玉遊說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財者厚遺結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然後使良将隨其後數年之中卒兼天下 十一年趙人伐燕取貍陽兵未罷将軍王翦桓齮楊端和伐趙攻鄴取九城王翦攻閼與轑陽桓齮取鄴安陽【趙悼襄王薨子幽繆王遷立】 十二年發四郡兵助魏伐楚 十三年桓齮伐趙敗趙将扈輒於平陽斬首十萬殺扈輒趙王以李牧為大将軍復戰於宜安肥下秦師敗績桓齮犇還 十四年桓齮伐趙取宜安平陽武城 韓王納地効璽請為藩臣使韓非來聘非因上書說王曰今秦地方數千里師名百萬號令賞罰天下不如臣昩死願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從之計大王誠聽臣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荆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戒為王謀不忠者也王悅之未任用李斯嫉之曰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欲并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法誅之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非藥令早自殺韓非欲自陳不得見王後悔使赦之非已死矣 臣光曰臣聞君子親其親以及人之親愛其國以及人之國是以功大名美而享有百福也今非為秦畫謀而首欲覆其宗國以售其言罪固不容死矣烏足愍哉十五年王大興師伐趙一軍抵鄴一軍抵太原取狼孟畨吾遇李牧而還 初燕太子丹嘗質於趙與王善王即位丹為質於秦王不禮焉丹怒亡歸 十六年韓獻南陽地九月發卒受地於韓 魏人獻地十七年内史勝滅韓虜韓王安以其地置潁川郡十八年王翦将上地兵下井陘端和将河内兵共伐趙趙李牧司馬尚禦之秦人多與趙王嬖臣郭開金使毁牧及尚言其欲反趙王使趙葱及齊将顔聚代之李牧不受命趙人捕而殺之廢司馬尚 十九年王翦擊趙軍大破之殺趙葱顔聚亡遂克邯鄲虜趙王遷王如邯鄲故與母家有仇怨者皆殺之還從太原上郡歸 王翦屯中山以臨燕趙公子嘉帥其宗數百人犇代自立為代王趙之亡大夫稍稍歸之與燕合兵軍上谷 燕太子丹怨王欲報之以問其傅鞠武鞠武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媾匈奴以圖秦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令人心惛然恐不能湏也頃之将軍樊於期得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諫曰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況聞樊将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願太子疾遣樊将軍入匈奴太子曰樊将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是固丹命卒之時也願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安造禍以為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所謂資怨而助禍矣太子不聽太子聞衛人荆軻之賢卑辭厚禮而請見之謂軻曰今秦已虜韓王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趙不能支秦則禍必至於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何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即不可因而刺殺之彼大将擅兵於外而内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唯荆卿留意焉荆軻許之於是舍荆卿於上舍太子日造門下所以奉養荆軻無所不至及王翦滅趙太子聞之懼欲遣荆軻行荆軻曰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誠得樊将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有以報太子曰樊将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也荆軻乃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将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没今聞購将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将奈何於期太息流涕曰計将安出荆卿曰願得将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胷則将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遂自刎太子聞之犇往伏哭然已無奈何遂以函盛其首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装為遣荆軻以燕勇士秦舞陽為之副使入秦 【楚幽王薨國人立其弟郝三月 魏景湣王郝庶兄負芻殺之自立 薨子假立】 二十年荆軻至咸陽因王寵臣䝉嘉卑辭以求見王大喜朝服設九賔而見之荆軻奉圖以進于王圖窮而匕首見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王驚起袖絶荆軻逐王王環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負劒負劒王遂拔以擊荆軻斷其左股荆軻廢乃引匕首擿王中銅柱自知事不就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遂體解荆軻以狥王於是大怒益發兵詣趙就王翦以伐燕與燕師戰於易水之西大破之 二十一年冬十月王翦拔薊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東保遼東李信急追之代王嘉遺燕王書令殺太子丹以獻丹匿衍水中燕王使使斬丹欲以獻王王復進兵攻之 王賁伐楚取十餘城王問於将軍李信曰吾欲取荆於将軍度用幾何人而足李信曰不過用二十萬王以問王翦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王曰王将軍老矣何怯也遂使李信䝉恬将二十萬人伐楚王翦因謝病歸頻陽 二十二年王賁伐魏引河溝以灌大梁三月城壞魏王假降殺之遂滅魏王使人謂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幸雖然臣受地於魏之先王願終守之弗敢易王義而許之李信攻平輿䝉恬攻寑大破楚軍信又攻鄢郢破之於是引兵而西與恬㑹城父楚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敗李信入兩壁殺七都尉李信犇還王聞之大怒自至頻陽謝王翦曰寡人不用将軍謀李信果辱秦軍将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王翦謝病不能将王曰已矣勿復言王翦曰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王曰唯聽将軍計耳於是王翦将六十萬人伐楚王送至灞上 二十三年王翦取陳以南至平輿楚人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禦之王翦堅壁不與戰楚人數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王翦曰可用矣楚既不得戰乃引而東王翦追之令壮士擊大破楚師至蘄南殺其将軍項燕楚師遂敗走王翦因乗勝略定城邑 二十四年王翦䝉武虜楚王負芻以其地置楚郡二十五年大興兵使王賁攻遼東虜燕王喜 臣光曰燕丹不勝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輕慮淺謀挑怨速禍使召公之廟不祀忽諸罪孰大焉而論者或謂之賢豈不過哉夫為國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禮懷民以仁交鄰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節百姓懷其德四鄰親其義夫如是則國家安如磐石熾如焱火觸之者碎犯之者焦雖有彊暴之國尚何足畏哉丹釋此不為顧以萬乗之國決匹夫之怒逞盜賊之謀功隳身僇社稷為墟不亦悲哉夫其膝行蒲伏非㳟也復言重諾非信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決腹非勇也要之謀不逺而動不義其楚白公勝之流乎荆軻懷其豢養之私不顧七族欲以尺八匕首彊燕而弱秦不亦愚乎故楊子論之以要離為蛛蝥之靡聶政為壮士之靡荆軻為刺客之靡皆不可謂之義又曰荆軻君子盜諸善哉王賁攻代虜代王嘉 王翦悉定荆江南地降百越 之君置㑹稽郡 初齊君王后賢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以故齊王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及君王后且死戒王建曰羣臣之可用者某王曰請書之君王后曰善王取筆牘受言君王后曰老婦已忘矣君王后死后勝相齊多受秦間金賔客入秦秦又多與金客皆為反間勸王朝秦不修攻戰之備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齊王将入朝雍門司馬前曰所為立王者為社稷耶為王耶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齊王還車而反即墨大夫聞之見齊王曰齊地方數千里帶甲數百萬夫三晉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甄之間者百數王収而與之百萬人之衆使収三晉之故地即臨晉之關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數王収而與之百萬之師使収楚故地即武關可以入矣如此則齊威可立秦國可亡豈特保其國家而已哉齊王不聽 二十六年王賁自燕南攻齊猝入臨淄民莫敢格者秦使人誘齊王約封以五百里之地齊王遂降秦遷之共處之松柏之間餓而死齊人怨王建不早與諸侯約從聽姦人賔客以亡其國歌之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詳也 臣光曰從衡之說雖反覆百端然大要合從者六國之利也昔先王建萬國親諸侯使之朝聘以相交饗宴以相樂㑹盟以相結者無他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家國也曏使六國能以信義相親則秦雖彊暴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晉者齊楚之藩蔽齊楚者三晉之根柢形勢相資表裏相依故以三晉而攻齊楚自絶其根柢也以齊楚而攻三晉自撤其藩蔽也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盜曰盜将愛我而不攻豈不悖哉 豪傑亡秦 秦始皇帝二十六年 王初并天下自以為德兼三皇功過五帝乃更號曰皇帝命為制令為詔自稱曰朕追尊荘襄王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為諡則是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自今以來除諡法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 二十七年始皇巡隴西北地至雞頭山過回中焉作信宫渭南已更命曰極廟自極廟道通驪山作甘泉前殿築甬道自咸陽屬之治馳道於天下 二十八年始皇東行郡縣上鄒嶧山立石頌功業於是召集魯儒生七十人至泰山下議封禪諸儒或曰古者封禪為蒲車惡傷山之土石草木掃地而祭席因葅稭議各乖異始皇以其難施行由此絀儒生而遂除車道上自太山陽至顛立石頌德從隂道下禪於梁父其禮頗采太祀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記也於是始皇遂東游海上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始皇南登琅邪大樂之留三月作琅邪臺立石頌德明得意初燕人宋無忌羡門子髙之徒稱有僊道形解銷化之術燕齊迂怪之士皆爭傳習之自齊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云此三神山在渤海中去人不逺患且至則風引船去嘗有至者諸僊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及始皇至海上諸方士齊人徐市等爭上書言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市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始皇還過彭城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風幾不能渡上問博士曰湘君何神對曰聞之堯女舜之妻葬此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樹赭其山遂自南郡由武關歸初韓人張良其父祖以上五世相韓及韓亡良散千 金之産欲為韓報仇 二十九年始皇東遊至陽武博浪沙中張良令力士操鐵椎狙擊始皇誤中副車始皇驚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始皇遂登之罘刻石旋之琅邪道上黨入 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盧生求羡門刻碣石門壞城郭決通隄坊始皇巡北邊從上郡入盧生使入海還因奏録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遣将軍䝉恬發兵三十萬人北伐匈奴 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壻賈人為兵略取南越陸梁地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謫徙民五十萬人戍五嶺與越雜處 恬斥逐匈奴収河南地為四十四縣築長城因地形用制險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里於是渡河據陽山逶迤而北暴師於外十餘年 三十四年丞相李斯上書曰異時諸侯並爭厚招遊學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當家則力農工士則學習法令今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誇主以為名異趣以為髙率羣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禁之便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有藏詩書百家語者皆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有欲學法令者以吏為師制曰可三十五年使䝉恬除直道道九原抵雲陽塹山堙谷千八百里數年不就 始皇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宫庭小乃營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顛以為關為複道自阿房渡渭屬之咸陽以象天極閣道絶漢抵營室也隱宫徒刑者七十餘萬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驪山發北山石椁寫蜀荆地材皆至關中計宫三百關外四百餘於是立石東海上胊界中以為秦東門因徙三萬家驪邑五萬家雲陽皆復不事十嵗 盧生說始皇曰方中人主時為微行以辟惡惡辟真人至願上所居宮毋令人知然後不死之藥殆可得也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乃令咸陽之旁二百里内宫觀二百七十複道甬道相連帷帳鐘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處者罪死始皇幸梁山宫從山上見丞相車騎衆弗善也中人以告丞相丞相後損車騎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語案問莫服捕時在旁者盡殺之自是後莫知行之所在羣臣受決事者悉於咸陽宫侯生盧生相與譏議始皇因亡去始皇聞之大怒曰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諸生在咸陽者吾使人亷問或為妖言以亂黔首於是使御史悉案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阬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後益發謫徙邊始皇長子扶蘇諌曰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蘇北監䝉恬軍於上郡 三十六年有隕石于東郡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使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居人誅之燔其石三十七年冬十月癸丑始皇出遊左丞相斯從右丞相去疾守始皇二十餘子少子胡亥最愛請從上許之始皇西至平原津而病乃令中軍府令行符璽事趙髙為書賜扶蘇曰與䘮㑹咸陽而葬書已封在趙髙所未付使者秋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臺丞相斯為上崩在外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乃秘之不發喪棺載轀涼車中故幸宦者驂乘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輒從車中可其奏事獨胡亥趙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初始皇尊寵氏信任之䝉恬任外将䝉毅常居中參謀議名為忠信故雖諸将相莫敢與之爭趙髙者生而隱宫始皇聞其彊力通於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使教胡亥決獄胡亥幸之趙髙有罪始皇使毅治之毅當髙法應死始皇以髙敏於事赦之復其官趙髙既雅得幸於胡亥又怨䝉氏乃說胡亥請詐以始皇命誅扶蘇而立胡亥為太子胡亥然其計趙髙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乃見丞相斯曰上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髙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髙曰君侯材能謀慮功髙無怨長子信之此五者皆孰與䝉恬斯曰不及也髙曰然則長子即位必用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懷通侯之印歸鄉里明矣胡亥慈仁篤厚可以為嗣願君審計而定之丞相斯以為然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立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扶蘇數以不能闢地立功士卒多耗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日夜怨望不得罷歸為太子将軍䝉恬不矯正知其謀皆賜死以兵屬禆将王離扶蘇發書泣入内舍欲自殺䝉恬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謂䝉恬曰父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恬不肯死使者以屬吏繫諸陽周更置李斯舍人為䕶軍還報胡亥已聞扶蘇死即欲釋䝉恬㑹毅為始皇出禱山川還至趙髙言於胡亥曰先帝欲舉賢立太子久矣而毅諫以為不可不若誅之乃繫諸代遂從井陘抵九原㑹暑轀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之從直道至咸陽發䘮太子胡亥襲位 二世欲誅䝉恬兄弟二世兄子子嬰諫曰趙王遷殺李牧而用顔聚齊王建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后勝卒皆亡國䝉氏秦之大臣謀士也而陛下欲一旦棄去之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鬬士之意離也二世弗聽遂殺毅及内史恬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於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藥自殺 二世元年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竝海南至㑹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還夏四月二世至咸陽謂趙髙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驥過決隙也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可乎髙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昏亂主之所禁也雖然有所未可臣請言之夫沙丘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臣戰戰栗栗唯恐不終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趙髙曰陛下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滅大臣及宗室然後収舉遺民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此則隂德歸陛下害除而姦謀塞羣臣莫不被潤澤䝉厚德陛下則髙枕肆志寵樂矣計莫出於此二世然之乃更為法律務益刻深大臣諸公子有罪輒下髙令鞫治之於是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逮者不可勝數公子将閭昆弟三人囚於内宫議其罪獨後二世使使令将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将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不從賔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将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劒自殺宗室振恐公子髙欲犇恐収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則賜食出則乗輿御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廐之寳馬臣得賜之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不孝不忠者無名以立於世臣請從死願葬驪山之足唯上幸哀憐之書上二世大說召趙髙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髙曰人臣當憂死而不暇何變之得謀二世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復作阿房宫盡徵材士五萬人為屯衛咸陽令教射狗馬禽獸當食者多度不足下調郡縣轉輸菽粟芻槀皆令自齎糧食咸陽三百里内不得食其穀 秋七月陽城人陳勝陽夏人吳廣起兵於蘄是時發閭左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為屯長㑹天大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陳勝吳廣因天下之愁怨乃殺捋尉召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将相寧有種乎衆皆從之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壇而盟稱大楚陳勝自立為将軍吳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拔之収而攻蘄蘄下乃令符離人葛嬰将兵狥蘄以東攻銍酇苦柘譙皆下之行収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乗騎千餘卒數萬人攻陳乃入據陳 初大梁人張耳陳餘相與為刎頸交秦滅魏聞二人魏之名士重賞購求之張耳陳餘乃變名姓俱之陳陳涉既入陳張耳陳餘詣門上謁陳涉素聞其賢大喜陳中豪傑父老請立涉為楚王涉以問張耳陳餘耳餘對曰秦為無道滅人社稷暴虐百姓将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也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願将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秦益敵敵多則力分與衆則兵彊如此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懈也陳涉不聽遂自立為王號張楚當是時諸郡縣若秦法爭殺長吏以應涉謁者使從東方來以反者聞二世怒下之吏後使者至上問之對曰羣盜䑕竊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也上悅陳王以吳叔為假王監諸将以西擊滎陽張耳陳餘復說陳王請竒兵北略趙地於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為将軍邵騷為護軍以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徇趙陳王又令汝隂人鄧宗徇九江郡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葛嬰至東城立襄彊為楚王聞陳王已立因殺襄彊還報陳王誅殺葛嬰陳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陳王聞周文陳之賢人也習兵乃與之将軍印使西擊秦武臣等從白馬度河至諸縣說其豪桀豪桀皆應之乃行収兵得數萬人號武臣為武信君下趙十餘城餘皆城守乃引兵東北擊范陽范陽蒯徹說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戰勝而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謂也徹曰范陽令徐公畏死而貪欲先天下降君若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則邊地之城皆為金城湯池不可攻也君若齎臣侯印以授范陽令使乘朱輪華轂驅馳燕趙之郊即燕趙城可毋戰而降矣武信君曰善以車百乗騎三百侯印迎徐公燕趙聞之不戰而城下者三十餘城陳王既遣周章以秦政之亂有輕秦之意不復設備博士孔鮒諫曰臣聞兵法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今王恃敵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之無及也陳王曰寡人之軍先生無累焉周文行収兵至關車千乘卒數十萬至戲軍焉二世乃大驚與君臣謀曰奈何少府章邯曰盜已至衆彊今發近縣不及矣驪山徒多請赦之授兵以擊之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産子悉發以擊楚軍大敗之周文走張耳陳餘至邯鄲聞周章却又聞諸将為陳王徇地還者多以䜛毁得罪誅乃說武信君令自王八月武信君自立為趙王以陳餘為大将軍張耳為右丞相邵騷為左丞相使人報陳王陳王大怒欲盡族武信君等家而發兵擊趙柱國房君諫曰秦未亡而誅武信君等家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西擊秦陳王然之從其計徙繫武信君等家宫中封張耳子敖為成都君使使者賀趙令趣發兵西入關張耳陳餘說趙王曰王王趙非楚意特以計賀王楚已滅秦必加兵於趙願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収河内以自廣趙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必不敢制趙不勝秦必重趙趙乗秦楚之敝可以得志於天下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使韓廣略燕李良略常山張黶略上黨 九月沛人劉邦起兵於沛下相人項梁起兵於吳狄人田儋起兵於齊劉邦字季初為泗上亭長為縣送徒驪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豐西澤中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壮士願從者十餘人劉季亡匿於芒碭山澤巖石之間數有竒怪沛中子弟聞之多欲附者及陳涉起沛令欲以沛應之掾主吏蕭何曹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衆衆不敢不聽乃令樊噲召劉季劉季之衆已數十百人矣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踰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遺沛父老為陳利害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門迎劉季立以為沛公蕭曹等為収沛子弟得二三千人以應諸侯 項梁者楚将項燕子也嘗殺人與兄子籍避仇吳中吳中賢士大夫皆出其下㑹稽守殷通聞陳涉起欲發兵以應涉使項梁及桓楚将是時桓楚亡在澤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耳梁乃出誡籍持劒居外梁復入與守坐曰請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諾梁召籍入湏臾梁眗籍曰可行矣於是籍遂拔劒斬守頭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門下大驚擾亂籍所擊殺數十百人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為起大事遂舉吳中兵使人収下縣得精兵八千人梁為㑹稽守籍為禆将狥下縣籍是時年二十四 田儋者故齊王族也儋從弟榮榮弟横皆豪健宗彊能得人周市徇地至狄狄城守田儋佯為縛其奴從少年之廷欲謁殺奴見狄令因擊殺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諸侯皆反秦自立齊古之建國也儋田氏當王遂自立為齊王發兵以擊周市周市軍還去田儋率兵東略定齊地韓廣将兵北徇燕燕地豪桀欲共立廣為燕王韓廣乃自立為燕王 周市自狄還至魏地欲立故魏公子陵君咎為王咎在陳不得之魏魏地已定諸侯皆欲立周市為魏王市曰天下昏亂忠臣乃見今天下共畔秦其義必立魏王後乃可諸侯固請立市市終辭不受迎魏咎於陳五反陳王乃遣之立咎為魏王市為魏相 二年冬十月泗川監平将兵圍沛公于豐沛公出與戰破之令雍齒守豐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泗川守壮兵敗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馬得殺之 周章出關止屯曹陽二月餘章邯追敗之復走澠池十餘日章邯擊大破之周文自刎軍遂不戰吳叔圍滎陽李由為三川守守滎陽叔弗能下楚将軍田臧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圍滎陽城弗能下秦兵至必大敗不如少遺兵守滎陽悉精兵迎秦軍今假王驕不知兵權不足與計事恐敗因相與矯王令以誅吳叔獻其首於陳王陳王使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将田臧乃使諸将李歸等守滎陽自以精兵西迎秦軍於敖倉與戰田臧死軍破章邯進兵擊李歸等滎陽下破之李歸等死陽城人鄧說将兵居郯章邯别将擊破之銍人伍逢将兵居許章邯擊破之兩軍皆散走陳陳王誅鄧說二世數誚讓李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盜如此李斯恐懼重爵祿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以書對曰夫賢主者必能行督責之術者也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為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責而顧以其身勞於天下之民若堯禹然故謂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韓之明術行督責之道専以天下自適也而徒務苦形勞神以身狥百姓則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貴哉故明主能行督責之術以獨斷於上則權不在臣下然後能滅仁義之塗絶諫說之辨犖然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如此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圖二世說於是行督責益嚴稅民深者為明吏殺人衆者為忠臣刑者相半於道而死人日成積於市秦民益駭懼思亂 趙李良已定常山還報趙王趙王復使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兵塞井陘未能前秦将詐為二世書以招良良得書未信還之邯鄲益請兵未至道逢趙王姊出飲從百餘騎良望見以為王伏謁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将使騎謝李良李良素貴起慙其從官從官有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且趙王素出将軍下今女兒乃不為将軍下車請追殺之李良已得秦書固欲反趙未決因此怒遣人追殺王姊因将其兵襲邯鄲邯鄲不知竟殺趙王邵騷趙人多為張耳陳餘耳目者以故二人獨得脫 陳人秦嘉符離人朱雞石等起兵圍東海守於郯二世益遣長史司馬欣董翳佐章邯擊盜章邯已破 伍逢擊陳柱國房君殺之又進擊陳西張賀軍陳王出監戰張賀死臘月陳王之汝隂還至下城父其御荘賈殺陳王以降 趙張耳陳餘収其散兵得數萬人擊李良良敗走歸章邯客有說耳餘曰兩君羇旅而欲附趙難可獨立立趙後輔以誼可就功乃求得趙歇春正月耳餘立歇為趙王居信都 東陽君秦嘉聞陳王軍敗廼立景駒為楚王 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坐法黥以刑徒論輸驪山驪山之徒數十萬人布皆與其徒長豪桀交通廼率其曹耦亡之江中為羣盜鄱陽令吳芮甚得江湖間心號曰番君布往見之其衆已數千人番君乃以女妻之使将其兵擊秦 楚王景駒在留沛公徃從之張良亦聚少年百餘人欲往從景駒道遇沛公遂屬焉沛公拜良為廐将良數以太公兵法說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從不去沛公與良俱見景駒欲請兵以攻豐時章邯司馬将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碭東陽君沛公引兵西與戰蕭西不利還収兵聚留二月攻碭三日拔之収碭兵得六千人與故合九千人三月攻下邑拔之還擊豐不下 廣陵人召平為陳王徇廣陵未下聞陳王敗走章邯且至廼渡江矯陳王令拜項梁為楚上柱國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得二萬人欲立嬰為王嬰母謂嬰曰自我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世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将家有名於楚今欲舉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其衆從之乃以其兵屬梁英布既破秦軍引兵而東聞項梁西度淮布與蒲将軍皆以其兵屬焉項梁衆凡六七萬人軍下邳景駒秦嘉軍彭城東欲以距梁梁謂軍吏曰陳王先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今秦嘉倍陳王而立景駒大逆無道乃進兵擊秦嘉秦嘉軍敗走追之至胡陵嘉還戰一日嘉死軍降景駒走死梁地梁已并秦嘉軍軍胡陵将引軍而西章邯軍至栗項梁使别将朱雞石餘樊君與戰餘樊君死朱雞石軍敗亡走胡陵梁乃引兵入薛誅朱雞石沛公從騎百餘往見梁梁與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沛公還引兵攻豐拔之雍齒犇魏項梁使項羽别攻襄城襄城堅守不下已拔皆阬之還報梁聞陳王定死召諸别将㑹薛計事沛公亦往焉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竒計往說項梁曰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户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将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為能復立楚之後也於是項梁然其言乃求得楚懷王孫心於民間為人牧羊夏六月以立為楚懷王從民望也陳嬰為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都盱眙項梁自號為武信君張良說項梁曰君已立楚後而韓諸公子横陽君成最賢可立為王益樹黨項梁使良求韓成立以為韓王以良為司徒與韓王将千餘人西略韓地得數城秦輒復取之往來為游兵潁川章邯已破陳王乃進兵擊魏王於臨濟魏王使周市出請救於齊楚齊王儋及楚将項它皆将兵隨市救魏章邯夜銜枚擊大破齊楚軍於臨濟下殺齊王及周市魏王咎為其民約降約定自燒殺其弟豹亡走楚楚懷王予魏豹數千人復徇魏地齊田榮収其兄儋餘兵東走東阿章邯追圍之齊人聞齊王儋死乃立故齊王建之弟假為王田角為相角弟間為将以距諸侯秋七月大霖武信君引兵攻亢父聞田榮之急廼引兵擊破章邯軍東阿下章邯走而西田榮引兵東歸齊武信君獨追北使項羽沛公别攻城陽屠之楚軍軍濮陽東復與章邯戰又破之章邯復振守濮陽環水沛公項羽去攻定陶八月田榮擊逐齊王假假亡走楚田角亡走趙田間前救趙因留不敢歸田榮廼立儋子市為齊王榮相之田横為将平齊地章邯兵益盛項梁數使使告齊趙發兵共擊章邯田榮曰楚殺田假趙殺角間乃出兵楚趙不許田榮怒終不肯出兵 郎中令趙髙恃恩専恣以私怨誅殺人衆多恐大臣入朝奏事言之乃說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靣故也且陛下富於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則見短於大臣非所以示神明於天下也陛下不如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常居禁中趙髙侍中用事事皆決於趙髙髙聞李斯以為言乃見丞相曰關東羣盜多今上急益發繇治阿房宫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諫為位賤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諫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時上不坐朝廷常居深宫吾所言者不可傳也欲見無間趙髙曰君誠能諫請為君候上間語君於是趙髙待二世方燕樂婦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閒可奏事丞相至宫門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間日丞相不來吾方私燕丞相輒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且固我哉趙髙因曰夫沙丘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已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以故楚盜公行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髙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重於陛下二世以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審乃先使人按騐三川守與盜通状李斯聞之因上書言趙髙之短曰髙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昔田常相齊簡公竊其恩威下得百姓上得羣臣卒弑簡公而取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髙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齊矣而又貪欲無厭求利不止列勢次主其欲無窮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陛下不圖臣恐其必為變也二世曰何哉夫髙故宦人也然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且趙君為人精亷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二世雅愛信髙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髙髙曰丞相所患者獨髙髙已死丞相即欲為田常所為是時盜賊益多而關中卒發東擊盜者無已右丞相馮去疾左丞相李斯将軍馮劫進諫曰關東羣盜竝起秦發兵誅擊所殺亡甚衆然猶不止盜多皆以戍漕轉作事苦賦稅大也請且止阿房宫作者減省四邊戍轉二世曰凡所為貴有天下者得肆意極欲主重明法下不敢為非以制御海内矣夫虞夏之王貴為天子親處窮苦之實以徇百姓尚何於法且先帝起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邊境作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觀先帝功業有緒今朕即位二年之間羣盜並起君不能禁又欲罷先帝之所為是上無以報先帝次不為朕盡忠力何以在位下去疾斯劫吏案責佗罪去疾劫自殺獨李斯就獄二世以屬趙髙治之責斯與子由謀反状皆収捕宗族賔客趙髙治斯搒掠千餘不勝痛自誣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負其辯有功實無反心欲上書自陳幸二世寤而赦之乃從獄中上書曰臣為丞相治民三十餘年矣逮秦地之陿隘不過千里兵數十萬臣盡薄材隂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說諸侯隂脩甲兵飭政教官鬬士尊功臣故終以脅韓弱魏破燕趙夷齊楚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秦為天子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見秦之彊更尅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秦之名此皆臣之罪也臣當死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願陛下察之書上趙髙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趙髙使其客十餘輩詐為御史謁者侍中更往覆訊斯斯更以其實對輒使人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斯斯以為如前終不敢更言辭服奏當上二世喜曰微趙君幾為丞相所賣及二世所使案三川守由者至則楚兵已擊殺之使者來㑹丞相下獄髙皆妄為反辭以相傅㑹遂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黄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免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二世乃以趙髙為丞相事無大小皆決焉 項梁已破章邯於東阿引兵西北至定陶再破秦軍項羽沛公又與秦軍戰於雍丘大破之斬李由項梁益輕秦有驕色宋義諫曰戰勝而将驕卒惰者敗今卒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項梁弗聽乃使宋義使於齊道遇齊使者髙陵君顯曰公将見武信君乎曰然曰臣論武信君軍必敗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則及禍二世益起兵益章邯擊楚軍大破之定陶項梁死項羽沛公攻外黄未下去攻陳留聞武信君死士卒恐乃與将軍吕臣引兵而東徙懷王自盱眙都彭城吕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魏豹下魏二十餘城楚懷王立豹為魏王 章邯已破項梁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度河北擊趙大破之引兵至邯戰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張耳與趙王歇走入鉅鹿城王離圍之陳餘比収常山兵得數萬人軍鉅鹿北章邯軍鉅鹿南棘原趙數請救於楚髙陵君顯在楚見楚王曰宋義論武信君之軍必敗居數日軍果敗兵未戰而先見敗徵此可謂知兵矣王召宋義與計事而大說之因置以為上将軍項羽為次将范增為末将以救趙諸别将皆屬宋義號為卿子冠軍 懷王遣沛公西入關 三年冬十月宋義行至安陽留四十六日不進項羽曰秦圍趙急宜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内破秦軍必矣宋義曰不然夫搏牛之蝱不可以破蟣蝨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秦矣故不如先鬭秦趙夫披堅執銳義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義因下令軍中曰有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彊不可使者皆斬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髙㑹天寒大雨士卒凍飢項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嵗饑民貧士卒食半菽軍無見糧乃飲酒髙㑹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趙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彊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舉秦彊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内而専屬於将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狥其私非社稷之臣也十一月項羽晨朝上将軍宋義即其帳中斬宋義頭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隂令籍誅之當是時諸将皆慴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将軍家也今将軍誅亂乃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将軍使人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使桓楚報命於懷王懷王因使羽為上将軍 十二月沛公引兵至栗遇剛武侯奪其軍四千餘人并之與魏将皇欣武滿軍合攻秦軍破之章邯築甬道屬河餉王離王離兵食多急攻鉅鹿鉅鹿城中食盡兵少張耳數使人召前陳餘陳餘度兵少不敵秦不敢前數月張耳大怒怨陳餘使張黶陳澤往讓陳餘曰始吾與公為刎頸交今王與耳旦暮且死而公擁兵數萬不肯相救安在其相為死茍必信胡不赴秦軍俱死且有十一二相全陳餘曰吾度前終不能救趙徒盡亡軍且餘所以不俱死欲為趙王張君報秦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餓虎何益張黶陳澤要以俱死餘乃使黶澤将五千人先嘗秦軍至皆沒當是時齊師燕師皆來救趙張敖亦北収代兵得萬餘人來皆壁餘旁未敢擊秦項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乃遣當陽君蒲将軍将卒二萬渡河救鉅鹿戰少利絶章邯甬道王離軍乏食陳餘復請兵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沈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大破之章邯引兵却諸侯兵乃敢進擊秦軍遂殺蘇角虜王離涉閒不降自燒殺當是時楚兵冠諸侯軍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諸将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将諸侯将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将軍諸侯皆屬焉於是趙王歇及張耳乃得出鉅鹿城謝諸侯張耳與陳餘相見責讓陳餘以不肯救趙及問張黶陳澤所在疑陳餘殺之數以問餘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豈以臣為重去将印哉乃脫解印綬推予張耳張耳亦愕不受陳餘起如厠客有說張耳曰臣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今陳将軍與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張耳乃佩其印収其麾下而陳餘還亦望張耳不讓遂趨出獨與麾下所善數百人之河上澤中漁獵趙王歇還信都春二月沛公北擊昌邑過彭越彭越以其兵從沛公越昌邑人常漁鉅野澤中為羣盜陳勝項梁之起澤間少年相聚百餘人往從彭越曰請仲為長越謝曰臣不願也諸少年彊請乃許與期旦日日出㑹後期者斬旦日日出十餘人後後者至日中於是越謝曰臣老諸君彊以為長今期而多後不可盡誅誅最後者一人令校長斬之皆笑曰何至是請後不敢於是越引一人斬之設壇祭令徒屬皆大驚莫敢仰視乃略地収諸侯散卒得千餘人遂助沛公収昌邑昌邑未下沛公引兵西過髙陽髙陽人酈食其家貧落魄為里監門沛公麾下騎士適食其里中人食其見謂曰諸侯将過髙陽者數十人吾聞其将皆齷齪好苛禮自用不能聽大度之言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所願從游莫為我先若見沛公謂曰臣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說也酈生曰苐言之騎士從容言如酈生所誡者沛公至髙陽傳舍使人召酈生酈生至入謁沛公方倨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酈生入則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沛公罵曰豎儒天下同苦秦久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酈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攝衣延酈生上坐謝之酈生因言六國從横時沛公喜賜酈生食問曰計将安出酈生曰足下起糾合之衆収散亂之兵不滿萬人欲以徑入彊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衝四通五達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積粟臣善其令請得使之令下足下即不聽足下舉兵攻之臣為内應於是遣酈生行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酈食其為廣野君酈生言其弟商時商聚少年得四千人來屬沛公沛公以為将将陳留兵以從酈生常為說客使諸侯三月沛公攻開封未拔西與秦将楊熊㑹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者斬之以狥夏四月沛公南攻潁川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時趙别将司馬卬方欲渡河入關沛公乃北攻平隂絶河津南戰洛陽東軍不利南出轘轅張良引兵從沛公沛公令韓王成留守陽翟與良俱南六月與南陽守齮戰犨東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過宛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衆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强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南陽守欲自刎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乃踰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縣連城數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乗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彊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沛公曰善秋七月南陽守齮降封為殷侯封陳恢千户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髙武侯鰓襄侯王陵降還攻胡陽遇番君别将梅鋗與偕攻析酈皆降所過亡得鹵掠秦民皆喜王離軍既沒章邯軍棘原項羽軍漳南相持未戰秦 軍數却二世使人讓章邯章邯恐使長史欣請事至咸陽留司馬門三日趙髙不見有不信之心長史欣恐還走其軍不敢出故道趙髙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軍報曰趙髙用事於中下無可為者今戰能勝髙必嫉妬吾功不能勝不免於死願将軍熟計之陳餘亦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将南征鄢郢北阬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竟賜死恬為秦将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何者功多秦不能盡封因以法誅之今将軍為秦将三嵗矣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竝起滋益多彼趙髙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将軍以塞責使人更代将軍以脫其禍夫将軍居外久多内郤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今将軍内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孤特獨立而欲常存豈不哀哉将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約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靣稱孤此孰與身伏鈇質妻子為戮乎章邯狐疑隂使候始成使項羽欲約約未成項羽使蒲将軍日夜引兵度三户軍漳南與秦軍戰再破之項羽悉引兵擊秦軍汙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見項羽欲約項羽招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軍吏皆曰善項羽乃與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見項羽而流涕為言趙髙項羽乃立章邯為雍王置楚軍中使長史欣為上将軍將秦軍為前行 初中丞相趙髙欲専秦權恐羣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邪謂鹿為馬問左右左右或黙或言馬以阿順趙髙或言鹿者髙因隂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羣臣皆畏髙莫敢言其過髙前數謂關東盜無能為也及項羽虜王離等而章邯等軍數敗上書請益助自關以東大抵盡畔秦吏應諸侯諸侯咸率其衆西鄉八月沛公将數萬人攻武關屠之髙恐二世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使使責讓髙以盜賊事髙懼乃隂與其壻咸陽令閻樂及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於吾欲易置上更立子嬰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乃使郎中令為内應詐為有大賊令樂召吏發卒廹劫樂毋置髙舍遣樂将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宫殿門縛衛令僕射曰賊入此何不止衛令曰周廬設卒甚謹安得賊敢入宫樂遂斬衛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郎中令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鬭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謂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於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即二世數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兵畔足下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丞相可得見否樂曰不可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弗許又曰願為萬户侯弗許曰願與妻子為黔首比諸公子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閻樂歸報趙髙趙髙乃悉召諸大臣公子告以誅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國始皇君天下故稱帝今六國復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為帝不可宜為王如故便乃立子嬰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九月趙髙令子嬰齋當廟見受玉璽齋五日子嬰與其子二人謀曰丞相髙殺二世望夷宫恐羣臣誅之乃徉以義立我我聞趙髙乃與楚約滅秦宗室而分王關中今使我齋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來則殺之髙使人請子嬰數輩子嬰不行髙果自往曰宗廟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嬰遂刺殺髙於齋宫三族髙家以狥遣将将兵距嶢關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尚彊未可輕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将啗以利秦将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張良曰此獨其将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懈怠擊之沛公引兵繞嶢關踰蕢山擊秦軍大破之藍田南遂至藍田又戰其北秦兵大敗漢髙祖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将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寛容且人已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 賈誼論曰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乗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宫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誼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通鑑紀事本末卷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上 宋 袁樞 撰 高帝滅楚 秦二世二年 初楚懐王與諸将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當是時秦兵疆常乗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獨項羽怨秦之殺項梁奮願與沛公西入關懐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慓悍猾賊甞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無侵暴宜可下項羽不可遣獨沛公素寛大長者可遣懐王乃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以伐秦 漢髙祖元年冬十月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戸口多少彊弱之處沛公見秦宫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諌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宫中沛公不聴張良曰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聴樊噲言沛公乃還軍覇上十一月沛公悉召諸縣父老豪傑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覇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郷邑告諭之秦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民民又益喜惟恐沛公不為秦王項羽既定河北率諸侯兵西入關先是諸侯吏卒繇使屯戍過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及章邯以秦軍降諸侯吏卒乗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關破秦大善即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又盡誅吾父母妻子柰何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項召黥布蒲將軍計曰秦吏卒尚衆其心不服至關不聴事必危不如擊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於是楚軍夜擊阬秦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 或説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聞項羽號章邯為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内諸侯軍稍徴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已而項羽至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項羽進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寳盡有之欲以求封項羽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撃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范增説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張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與俱去曰毋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良曰料公士卒足以當項羽乎沛公黙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為我呼入良出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巵酒為夀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徳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且日不可不蚤自來謝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羽許諾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羽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羽因留沛公與飲范増數目項羽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羽黙然不應范増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夀夀畢請以劒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入為壽夀畢曰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劒舞項羽曰諾項荘抜劒起舞項伯亦抜劒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荘抜劒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劒擁盾入軍門衛士欲止不内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遂入披帷立瞋目視項羽頭髪上指目眦盡裂項羽按劒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㕘乗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巵酒噲立而飲之項羽曰壯士復能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髙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厠因招樊噲出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為刀俎我方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鴻門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持劒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留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斗與亞父沛公謂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桮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再拜獻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斗置之地㧞劒撞而破之曰唉䜿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宫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寳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見秦宫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烹韓生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専主約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後以伐秦然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羽陽尊懷王為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義帝於江南都郴二月羽分天下王諸將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乃隂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路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長史欣者故為櫟陽獄掾甞有徳於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故立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翳為翟王王上郡都髙奴項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定河内數有功故立為殷王王河内都朝歌徙趙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為常山王王趙地治襄國當陽君黥布為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為九江王都六番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為衡山王都邾義帝柱國共敖將兵擊南郡功多因立敖為臨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為燕王都薊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都即墨齊將田都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為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為濟北王都愽陽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亦不封客多說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於趙今耳為王餘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因環封之三縣番君將梅鋗功多封十萬户侯漢王怒欲攻項羽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蕭何諌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為乃死也何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為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為丞相漢王賜張良金百鎰珠二斗良具以獻項伯漢王亦因令良厚遺項伯使盡請漢中地項王許之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兵各就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蜀中張良送至襃中漢王遣良歸韓良因說漢王燒絶所過棧道以備諸侯盜兵且示項羽無東意 六月田榮殺齊王市自立為齊王 初淮隂人韓信家貧無行不能推擇為吏及項梁渡淮信杖劒從之居麾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為郎中數以䇿干羽羽不用漢王入蜀信亡楚歸漢信數與蕭何語何竒之漢王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多道亡者信度何等已數言王王不我用即亡去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王王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王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顧王䇿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乆居比乎何曰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將何曰雖為將信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䇿信辭謝因問王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邪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與項王漢王黙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以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噁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逐其故主而王其將相又遷逐義帝置江南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附特刼於威彊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彊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嵗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阬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彊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晚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所擊留蕭何收巴蜀租給軍糧食八月漢王引兵從故道出襲雍雍王章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於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為渭南河上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吕后項王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王陵者沛人也先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兵屬漢項王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終得天下母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劒而死項王怒烹陵母 項王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 張良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又以齊梁反書遺項王曰齊欲與趙并滅楚項王以此無西意而北擊齊 項王使趣義帝行其羣臣左右稍稍叛之 二年冬十月項王密使九江衡山臨江王擊義帝殺之江中 陳餘悉三縣兵與齊兵共襲常山常山王張耳敗走漢謁漢王於廢邱漢王厚遇之陳餘迎趙王於代復為趙王趙王德陳餘立以為代王陳餘為趙王弱國初定不之國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代 張良自韓間行歸漢漢王以為成信侯良多病未甞特將常為畫䇿臣時時從漢王 漢王如陜鎮撫闗外父老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 漢王以韓襄王孫信為韓太尉將兵畧韓地信急擊韓王昌於陽城昌降十一月立信為韓王常將韓兵從漢王 漢王還都櫟陽 諸將㧞隴西 春正月項王北至城陽齊王榮將兵㑹戰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項王復立田假為齊王遂北至北海燒夷城郭室屋阬田榮降卒係虜其老弱婦女所過多所殘滅齊民相聚叛之 漢將拔北地虜雍王弟平 三月漢王自臨晉渡河魏王豹降將兵從下河内虜殷王卬置河内郡初陽武人陳平事魏王咎於臨濟為太僕說魏王不聽人或讒之平亡去後事項羽賜爵為卿殷王反楚項羽使平擊降之還拜為都尉賜金二十鎰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將吏平懼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挺身間行杕劔亡渡河歸漢王於脩武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賜食遣罷就舎平曰臣為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說之問曰子之居楚何官曰為都尉是日即拜平為都尉使為參乘典䕶軍諸將盡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髙下而即與同載反使監護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 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王曰臣聞順徳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大王宜率三軍之衆為之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則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於是漢王為義帝發䘮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悉發闗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使者至趙陳餘曰漢殺張耳乃從於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陳餘餘乃遣兵助漢 田榮弟横收散卒得數萬人起城陽夏四月立榮子廣為齊王以拒楚項王因留連戰未能下雖聞漢東既擊齊欲遂破之而後擊漢漢王以故得率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伐楚到外黄彭越將其兵三萬餘人歸漢漢王曰彭將軍收魏地得十餘城欲急立魏後今西魏王豹真魏後乃拜彭越為魏相國擅將其兵畧定梁地漢王遂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㑹項王聞之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漢軍皆走相隨入糓泗水死者十餘萬人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璧東睢水上漢軍却為楚所擠卒十餘萬人皆入睢水水為之不流圍漢王三匝㑹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逄迎楚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欲過沛收家室而楚亦使人之沛取漢王家家皆亡不與漢王道逢孝惠魯元公主載以行楚騎追之急推墮二子車下滕公為太僕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曰今雖急不可以驅奈何棄之故徐行漢王怒欲斬之者十餘滕公卒保䕶脫二子審食其從太公吕后間行求漢王不相遇反遇楚軍楚軍與歸項王常置軍中為質是時吕后兄周吕侯為漢將兵居下邑漢王間往從之稍稍收其士卒諸侯皆背漢復與楚塞王欣翟王翳亡降楚田横進攻田假假走楚楚殺之横遂復定三齊之地漢王問羣臣曰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張良曰九江王布楚梟將與項王有隙彭越與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則楚可破也初項王擊齊徴兵九江九江王布稱病不往遣將將軍數千人行漢之破楚彭城布又稱病不佐楚楚王由此怨布數使使者誚讓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項王方北憂齊趙西患漢所與者獨九江王又多布材欲親用之以故未之擊漢王自下邑徙軍碭遂至虞謂左右曰如彼等者無足與計天下事謁者隨何進曰不審陛下所謂漢王曰孰為我使九江令之發兵倍楚留項王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隨何曰臣請使之漢王使與二十人俱 五月漢王至滎陽諸敗軍皆㑹蕭何亦發關中老弱未傅者悉詣滎陽漢軍復大振楚起於彭城常乘勝逐北與漢戰滎陽南京索間楚騎來衆漢王擇軍中可為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臣願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乃拜灌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騎兵擊楚騎於滎陽東大破之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漢王軍滎陽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 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則絶河津反為楚六月漢王還櫟陽 漢王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盡定雍地以為中地北地隴西郡 秋八月漢王如滎陽命蕭何守關中侍太子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宫室縣邑事有不及奏决者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計關中户口轉漕調兵以給軍未甞乏絶 漢王使酈食其往說魏王豹且召之豹不聽曰漢王慢而侮人罵詈諸侯羣臣如罵奴耳吾不忍復見也於是漢王以韓信為左丞相與灌嬰曹參俱擊魏漢王問食其魏大將誰也對曰栢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曰是秦將馮無擇子也雖賢不當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它曰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韓信亦問酈生魏得無用周叔為大將乎酈生曰栢直也信曰豎子耳遂進兵魏王盛兵蒲坂以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襲安邑魏王豹驚引兵迎信九月信擊虜豹傳詣滎陽悉定魏地置河東上黨太原郡 漢之敗於彭城而西也陳餘亦覺張耳不死即背漢韓信既定魏使人請兵三萬人願以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絶楚粮道漢王許之乃遣張耳與俱引兵東北擊趙代後九月信破代兵禽夏說於閼與信之下魏破代漢輒使人收其精兵詣滎陽以距楚 三年冬十月韓信張耳以兵數萬東擊趙趙王及成安君陳餘聞之聚兵井陘口號二十萬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曰韓信張耳乗勝而去國逺鬬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餽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其後願足下假竒兵三萬人從間路絶其輜重足下深溝髙壘勿與戰彼前不得鬭退不得還野無所掠不至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於麾下否則必為二子所禽矣成安君甞自稱義兵不用詐謀竒計曰韓信兵少而疲如此避而不擊則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矣韓信使人間視知其不用廣武君䇿則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令其禆將傳餐曰今日破趙㑹食諸將皆莫信佯應曰諾信曰趙已先據便地為壁且彼未見吾大將旗鼓未肯擊前行恐吾至阻險而還也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陳趙軍望見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將旗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於是信與張耳佯棄鼓旗走水上軍水上軍開入之復疾戰趙果空壁爭漢旗鼓逐信耳信耳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竒兵二千騎共趙空壁逐利則馳入趙壁皆拔趙旗立漢赤幟二千趙軍已不能得信等欲還歸壁壁皆漢赤幟見而大驚以為漢皆已得趙王將矣兵遂亂遁走趙將雖斬之不能禁也於是漢兵夾擊大破趙軍斬成安君泜水上禽趙王歇諸將效首虜畢賀因問信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陳曰破趙㑹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䧟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予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信募生得廣武君者予千金有縛致麾下者信解其縛東向坐師事之問曰僕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敗亡之虜何足以權大事乎信曰僕聞之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愚於虞而智於秦也用與不用聽與不聽也誠令成安君聽足下計若信者亦已為禽矣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今僕委心歸計願足下勿辭廣武君曰今將軍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東下井陘不終朝而破趙二十萬衆誅成安君名聞海内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輟耕釋耒褕衣甘食傾耳以待命者此將軍之所長也然而衆勞卒罷其實難用今將軍欲舉倦敝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欲戰不得攻之不拔情見勢屈曠日持久糧食單竭燕既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彊燕齊相持而不下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此將軍所短也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對曰方今為將軍計莫如按甲休兵鎮撫趙民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北首燕路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暴其所長於燕燕必不敢不聽從燕已從而東臨齊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韓信曰善從其䇿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遣使報漢且請以張耳王趙漢王許之楚數使竒兵渡河擊趙張耳韓信往來救趙因行定趙城邑發兵詣漢 十一月隨何至九江九江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見隨何說太宰曰王之不見何必以楚為彊以漢為弱也此臣之所以為使使何得見言之而是大王所欲聞也言之而非使何等三十人伏斧質九江市足以明王倍漢而與楚也太宰乃言之王王見之隨何曰漢王使臣敬進書大王御者竊怪大王與楚何親也九江王曰寡人北鄉而臣事之隨何曰大王與項王俱列為諸侯北鄉而臣事之者必以楚為彊可以託國項王伐齊身負版築為士卒先大王宜悉九江之衆身自將之為楚前鋒今乃發四千人以助楚夫北面而臣事人者固若是乎漢王入彭城項王未出齊也大王宜悉九江之兵渡淮日夜㑹戰彭城下大王乃撫萬人之衆無一人渡淮者垂拱而觀其孰勝夫託國於人者固若是乎大王提空名以鄉楚而欲厚自託臣竊為大王不取也然而大王不背楚者以漢為弱也夫楚兵雖彊天下負之以不義之名以其背盟約而殺義帝也漢王收諸侯還守成臯滎陽下蜀漢之粟深溝壁壘分卒守徼乗塞楚人深入敵國八九百里老弱轉糧千里之外漢堅守而不動楚進則不得攻退則不能解故曰楚兵不足恃也使楚勝漢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彊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漢其勢易見也今大王不與萬全之漢而自託於危亡之楚臣竊為大王惑之臣非以九江之兵足以亡楚也大王發兵而倍楚項王必留留數月漢之取天下可以萬全臣請與太王提劒而歸漢漢王必裂地而封大王又况九江必大王有也九江王曰請奉命隂許畔楚與漢未敢泄也楚使者在九江舍傳舍方急責布發兵隨何直入坐楚使者上曰九江王已歸漢楚何以得發兵布愕然楚使者起何因說布曰事已構可遂殺楚使者無使歸而疾走漢并力布曰如使者教於是殺楚使者因起兵而攻楚楚使項聲龍且攻九江數月龍且破九江軍布欲引兵走漢恐楚兵殺之乃間行與何俱歸漢十二月九江王至漢漢王方踞牀洗足召布入見布大怒悔來欲自殺及出就舍帳御飲食從官皆如漢王居布又大喜過望於是乃使人入九江楚已使項伯收九江兵盡殺布妻子布使者頗得故人幸臣將衆數千人歸漢漢益九江王兵與俱屯成臯 楚數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漢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食其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杞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今秦失德棄義侵伐諸侯滅其社稷使無立錐之地陛下誠能復立六國之後此其君臣百姓必皆戴陛下之德莫不鄉風慕義願為臣妾德義己行陛下南鄉稱霸楚必歛袵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因行佩之矣食其未行張良從外來謁漢王方食曰子房前客有為我計撓楚權者具以酈生語告良曰何如良曰誰為陛下畫此計者陛下事去矣漢王曰何哉對曰臣請借前箸為大王籌之昔湯武封桀紂之後者度能制其死生之命也今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其不可一也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二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以賜貧窮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三也殷事己畢偃革為軒倒載示天下不復用兵今陛下能乎其不可四也休馬華山之陽示以無為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五也放牛桃林之野以示不復輸積今陛下能乎其不可六也天下游士離其親戚棄墳墓去故舊從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今復立六國之後天下游士各歸事其主從其親戚反其故舊墳墓陛下與誰取天下乎其不可七也且夫楚唯無彊六國立者復橈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其不可八也誠用客之謀陛下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而公事令趣銷印 荀恱論曰夫立䇿決勝之術其要有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勢三曰情形者言其大體得失之數也勢者言其臨時之宜進退之機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實也故䇿同事等而功殊者三術不同也初張耳陳餘說陳涉以復六國自為樹黨酈生亦說漢王所以說者同而得失異者陳涉之起天下皆欲亡秦而楚漢之分未有所定今天下未必欲亡項也故立六國於陳涉所謂多己之黨以益秦之敵也且陳涉未能専天下之地也所謂取非其有以與於人行虚惠而獲實福也立六國於漢王所謂割己之有而以資敵設虚名而受實禍也此同事而異形者也及宋義待秦趙之斃與昔卞莊刺虎同說者也施之戰國之時鄰國相攻無臨時之急則可也戰國之立其日久矣一戰勝敗未必以存亡也其勢非能急於亡敵國也進乘利退自保故累力待時承敵之斃其勢然也今楚趙所起其與秦勢不並立安危之機呼吸成變進則定功退則受禍此同事而異勢者也伐趙之役韓信軍於泜水之上而趙不能敗彭城之難漢三戰于睢水之上士卒皆赴入睢水而楚兵大勝何則趙兵出國迎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懷内顧之心無出死之計韓信軍孤在水上士卒必死無有二心此信之所以勝也漢王深入敵國置酒髙㑹士卒逸豫戰心不固楚以彊大之威而䘮其國都士卒皆有憤激之氣救敗赴亡之急以決一旦之命此漢之所以敗也且韓信選精兵以守而趙以内顧之士攻之項羽選精兵以攻而漢以怠惰之卒應之此同事而異情者也故曰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設䇿之機也 漢王謂陳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陳平曰項王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昧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耳大王誠能出捐數萬斤金行反間間其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内相誅漢因舉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漢王曰善乃出黄金四萬斤與平恣所為不問其出入平多以金縱反間於楚軍宣言諸將鍾離昧等為項王將功多矣然而終不得裂地而王欲與漢為一以滅項氏而分王其地項羽果意不信鍾離昧等夏四月楚圍漢王於滎陽急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亞父勸羽急攻滎陽漢王患之項王使使至漢陳平使為太牢具舉進見楚使即佯驚曰吾以為亞父使乃項王使復持去更以惡草具進楚使楚使歸具以報項王項王果大疑亞父亞父欲急攻下滎陽城項王不信不肯聽亞父聞項王疑之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請骸骨歸未至彭城疽發背而死五月將軍紀信言於漢王曰事急矣臣請誑楚王可以間出於是陳平夜出女子東門二十餘人楚因四面擊之紀信乃乗王車黄屋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楚皆呼萬嵗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去令韓王信與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羽見紀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燒殺信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因殺魏豹漢王出滎陽至成臯入關收兵欲復東轅生說漢王曰漢與楚相距滎陽數嵗漢常困願君王出武關項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勿戰令滎陽成臯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得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息復與之戰破之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與黥布行收兵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壁不與戰 漢王之敗彭城解而西也彭越皆亡其所下城獨將其兵北居河上常往來為漢游兵擊楚絶其後糧是月彭越度睢與項聲薛公戰下邳破殺薛公羽乃使終公守成臯而自東擊彭越漢王引兵北擊破終公復軍成臯六月羽已破走彭越聞漢復軍成臯乃引兵西拔滎陽城生得周苛羽謂苛為我將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户周苛罵曰若不趨降漢今為虜矣若非漢王敵也羽烹周苛并殺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臯漢王逃獨與滕公共車出成臯玉門北渡河宿小脩武傳舍晨自稱漢使馳入趙壁張耳韓信未起即其卧内奪其印符以麾召諸將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漢王來大驚漢王既奪兩人軍即令張耳循行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趙兵未發者擊齊諸將稍稍得出成臯從漢王楚遂拔成臯欲西漢使兵距之鞏令其不得西 秋七月漢王得韓信軍復大振八月引兵臨河南卿軍小脩武欲復與楚戰郎中鄭忠說止漢王使髙壘深塹勿與戰漢王聽其計使將軍劉賈盧綰將卒二萬人騎數百度白馬津入楚地佐彭越燒楚積聚以破其業無以給項王軍食而已楚兵擊劉賈賈輒堅壁不肯與戰而與彭越相保 彭越攻狥梁地下睢陽外黄等十七城九月項王謂大司馬曹咎曰謹守成臯即漢王欲挑戰慎勿與戰勿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從将軍羽引兵東行擊陳留外黄睢陽等城皆下之 漢王欲捐成臯以東屯鞏洛以距楚酈生曰臣聞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臯此乃天所以資漢也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却自奪其便臣竊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並立楚漢久相持不決海内揺蕩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下急復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王從之乃復謀取敖倉食其又說王曰方今燕趙已定唯齊未下諸田宗彊負海岱阻河濟南近於楚人多變詐足下雖遣數萬師未可以嵗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說齊王使為漢而稱東藩上曰善乃使酈生說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王曰不知也天下何所歸酈生曰歸漢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漢王先入咸陽項王負約王之漢中項王遷殺義帝漢王聞之起蜀漢之兵擊三秦出關而責義帝之處收天下之兵立諸侯之後降城即以侯其將得賂即以分其士與天下同其利豪英賢才皆樂為之用項王有倍約之名殺義帝之負於人之功無所記於人之罪無所忘戰勝而不得其賞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項氏莫得用事天下畔之賢才怨之而莫為之用故天下之事歸於漢王可坐而䇿也夫漢王發蜀漢定三秦涉西河破北魏出井陘誅成安君此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太行之阪距蜚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漢王齊國可得而保也不然危亡可立而待也先是齊聞韓信且東兵使華無傷田解將重兵屯歴下以距漢及納酈生之言遣使與漢平乃罷歴下守戰備與酈生日納酒為樂韓信引兵東未度平原聞酈食其已說下齊欲止辯士蒯徹說信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以數萬衆嵗餘乃下趙五十餘城為將數嵗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遂渡河 四年冬十月信襲破齊歴下軍遂至臨淄齊王以酈生為賣己乃烹之引兵東走髙密使使之楚請救田横走博陽守相田光走城陽將軍田既軍於膠東 楚大司馬咎守成臯漢數挑戰楚軍不出使人辱之數日咎怒渡兵汜水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咎及司馬欣皆自剄汜水上漢王引兵渡河復取成臯軍廣武就敖倉食項羽下梁地十餘城聞成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鍾離昧於滎陽東聞羽至盡走險阻羽亦軍廣武與漢相守數月楚軍食少項王患之乃為髙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漢王曰吾與羽俱北面受命懷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桮羮項王怒欲殺之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祗益禍耳項王從之項王謂漢王曰天下匈匈數嵗者徒以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漢王笑謝曰吾寧鬭智不能鬭力項王三令壯士出挑戰漢有善騎射者樓煩輒射殺之項王大怒乃自被甲持㦸挑戰樓煩欲射之項王瞋目叱之樓煩目不敢視手不敢發遂走還入壁不敢復出漢王使人間問之乃項王也漢王大驚於是項王乃即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漢王數羽曰羽負約王我於蜀漢罪一矯殺卿子冠軍罪二救趙不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罪三燒秦宫室掘始皇帝收私其財罪四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罪六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罪七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與罪八使人隂殺義帝江南罪九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公何苦乃與公挑戰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胷乃捫足曰虜中吾指漢王病創卧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漢王出行軍疾甚因馳入成臯韓信已定臨淄遂東追齊王項王使龍且將兵號二 十萬以救齊與齊王合軍髙密客或說龍且曰漢兵逺鬭窮戰其鋒不可當齊楚自居其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城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寄食於漂母無資身之䇿受辱於袴下無兼人之勇不足畏也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也十一月齊楚與漢夾濰水而陳韓信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水東軍散走齊王廣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陽虜齊王廣漢將灌嬰追得齊守相田光進至博陽田横聞齊王死自立為齊王還擊嬰嬰敗横軍於嬴下田横亡走梁歸彭越嬰進擊齊將田吸於千乘曹參擊田既於膠東皆殺之盡定齊地立張耳為趙王 漢王疾愈西入關至櫟陽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留四日復如軍軍廣武 春二月遣張良操印立韓信為齊王徴其兵擊楚項王聞龍且死大懼使盱台人武涉往說齊王下信不忍倍漢遂謝蒯徹【語在諸將之叛】 秋八月漢王下令軍士不幸死者吏為衣衾棺歛轉送其家四方歸心焉 項王自知少助食盡韓信又進兵擊楚羽患之漢遣侯公說羽請太公羽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洪溝以西為漢以東為楚九月楚歸太公呂后引兵解而東歸漢王欲西歸張良陳平說曰漢有天下大半而諸侯皆附楚兵疲食盡此天亡之時也今釋弗擊此謂養虎自遺患也漢王從之五年冬十月漢王追項羽至固陵與齊王信魏相國越期㑹擊楚信越不至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堅壁自守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對曰楚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天下可立致也齊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堅彭越本定梁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為相國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陽以北至穀城皆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復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使各自為戰則楚易破也漢王從之於是韓信彭越皆引兵來十一月劉賈南渡淮圍壽春遣人誘楚大司馬周殷殷畔楚以舒屠六舉九江兵迎黥布並行屠城父隨劉賈皆㑹十二月項王至垓下兵少食盡與漢戰不勝入壁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項王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則夜起飲帳中悲歌忼慨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於是項王乘其駿馬名騅麾下壯士騎從者八百餘人直夜潰圍南出馳走平明漢軍乃覺之令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之項王渡淮騎能屬者纔百餘人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左乃䧟大澤中以故漢追及之項王乃復引兵而東至東城乃有二十八騎漢騎追者數千人項王自度不得脫謂其騎曰吾起兵至今八嵗矣身七十餘戰未甞敗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快戰必潰圍斬將刈旗三勝之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乃分其騎以為四隊四鄉漢軍圍之數重項王謂其騎曰吾為公取彼一將令四面騎馳下期山東為三處於是項王大呼馳下漢軍皆披靡遂斬漢一將是時郎中騎楊喜追項王項王瞋目而叱之喜人馬俱驚辟易數里項王與其騎㑹為三處漢軍不知項王所在乃分軍為三復圍之項王乃馳復斬漢二都尉殺數十百人復聚其騎亡其兩騎耳乃謂其騎曰何如騎皆伏曰如大王言於是項王欲東渡烏江烏江亭長檥船待謂項王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衆數十萬人亦足王也願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項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乃以其所乗騅馬賜亭長令騎皆下馬步行持短兵接戰獨籍所殺漢軍數百人身亦被十餘創顧見漢騎司馬吕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馬童面之指示中郎騎王翳曰此項王也項王乃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户吾為若徳乃刎而死王翳取其頭餘騎相蹂踐爭項王相殺者數十人最其後楊喜吕馬童及郎中吕勝楊武各得其一體五人共㑹其體皆是故分其地封五人皆為列侯楚地悉定獨魯不下漢王引天下兵欲屠之至其城下猶聞誦之聲為其守禮義之國為主死節乃持項王頭以示魯父兄魯乃降漢王以魯公禮葬項王於穀城親為發哀哭之而去諸項氏枝屬皆不誅封項伯等四人皆為列侯賜姓劉氏諸民略在楚者皆歸之 太史公曰羽起隴畮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及羽背關懷楚放逐義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已難矣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不覺悟而不自責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 楊子法言或問楚敗垓下方死曰天也諒乎曰漢屈羣䇿羣䇿屈羣力楚憞羣䇿而自屈其力屈人者克自屈者負天曷故焉 春正月諸侯王皆上疏請尊漢王為皇帝二月甲午王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陽 帝西都洛陽 夏五月帝置酒洛陽南宮上曰徹侯諸將毋敢隠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髙起王陵對曰陛下使人攻城略地因以與之與天下同其利項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帷幄之中决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餽不絶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衆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人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為我禽也羣臣說服 齊人婁敬戍隴西過洛陽脫輓輅衣羊裘因齊人虞將軍求見上虞將軍欲與之鮮衣婁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終不敢易衣於是虞將軍入言上上召見問之婁敬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婁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異周之先自后稷封邰積德累善十有餘世至于太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諸侯自歸之遂滅殷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營洛邑以為此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徳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故周之盛時天下和洽諸侯四夷莫不賓服効其貢職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唯其徳薄也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羽戰滎陽成臯之間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塗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勝數哭泣之聲未絶傷夷者未起而欲比隆於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且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衆可立具也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者也陛下入關而都之山東雖亂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與人鬬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勝也今陛下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問羣臣羣臣皆山東人爭言周王數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陽東有成臯西有殽澠倍河鄉伊洛其固亦足恃也上問張良良曰洛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也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婁敬說是也上即日車駕西都長安拜婁敬為郎中號曰奉春君賜姓劉氏 諸將之叛 漢髙祖四年冬十月韓信襲齊已定臨淄遂東追齊王項王使龍且將兵救齊信擊殺龍且虜齊王廣韓信使人言漢王曰齊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請為假王以鎮之漢王發書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自王乎不如因而立之善遇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漢王亦悟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春二月遣張良操印立韓信為齊王徴其兵擊楚 項王聞龍且死大懼使盱眙人武涉往說齊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乆矣相與戮力擊秦秦已破計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漢王復興兵而東侵人之分奪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關收諸侯之兵以東擊楚其意非盡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厭足如是甚也且漢王不可必身居項王掌握中數矣項王憐而活之然得脫輒倍約復擊項王其不可親信如此今足下雖自以與漢王為厚交為之盡力用兵必終為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須臾至今日者以項王尚存也當今二王之事權在足下足下右投則漢王勝左投則項王勝項王今日亡則次取足下足下與項王有故何不反漢與楚連和參分天下王之今釋此時而自必於漢以擊楚且為智者固若此乎韓信謝曰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㦸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幸為信謝項王武渉已去蒯徹知天下權在信乃以相人之術說信曰僕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貴乃不可言韓信曰何謂也蒯徹曰天下初發難也憂在亡秦而已今楚漢分爭使天下之人肝膽塗地父子暴骸骨於中野不可勝數楚人起彭城轉鬬逐北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廹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於此矣漢王將數十萬之衆距鞏雒阻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百姓罷極怨望無所歸倚以臣料之其勢非天下之賢聖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兩主之命縣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誠能聽臣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參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勢莫敢先動夫以足下之賢聖有甲兵之衆據彊齊從燕趙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後因民之欲西鄉為百姓請命則天下風走而響應矣孰敢不聽割大弱彊以立諸侯諸侯已立天下服聽而歸徳於齊案齊之故有膠泗之地深拱揖讓則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齊矣蓋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足下熟慮之韓信曰漢王遇我厚吾豈可以鄉利而倍義乎蒯生曰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刎頸之交後爭張黶陳澤之事常山王殺成安君汦水之南頭足異處此二人相與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於漢王必不能固於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於張黶陳澤者故因以為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己亦誤矣大夫種存亡越霸句踐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獸已盡而獵狗烹夫以交友言之則不如張耳之與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則不過大夫種之於句踐也此二者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勇畧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韓信謝曰先生休矣吾將念之後數日蒯徹復說曰夫聽者事之也計者事之機也聽過計失而能久安者鮮矣故知者決之斷也疑者事之害也審毫釐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智誠知之决不敢行者百事之禍也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時乎時不再來韓信猶豫不忍倍漢又自以為功多漢終不奪我齊遂謝蒯徹因去狂為巫 五年冬十月漢王追項羽至固陵與韓信彭越期㑹擊楚信越不至漢王用張良計分地以王二人【事見髙帝戚楚】十二月漢王還至定陶馳入齊王信壁奪其軍 春正月更立齊王信為楚王王淮北郡下邳封魏相國建城侯彭越為梁王王魏故地都定陶 六年冬十月人有上書告楚王信反者帝以問諸將皆曰亟發兵阬豎子耳帝黙然又問陳平陳平曰人上書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陳平曰陛下精兵孰與楚上曰不能過平曰陛下諸將用兵有能過韓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將不能及舉兵攻之是趣之戰也竊為陛下危之上曰為之奈何平曰古者天子有廵狩㑹諸侯陛下第出偽游雲夢㑹諸侯於陳陳楚之西界信聞天子以好出游其埶必無事而郊迎謁謁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為然乃發使告諸侯㑹陳吾將南游雲夢上因隨以行楚王信聞之自疑懼不知所為或說信曰斬鍾離眛以謁上上必喜無患信從之十二月上㑹諸侯於陳信持眛首謁上上令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若人言狡兎死走狗烹髙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繫信以歸因赦天下田肯賀上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也帶河阻山地埶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髙屋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㦸百萬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者上曰善賜金五百金上還至洛陽赦韓信封為淮陰侯信知漢王畏惡其能多稱病不朝從居常鞅鞅羞與絳灌等列嘗過樊將軍噲噲跪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信出門笑曰生乃與噲等為伍上嘗從容與信言諸將能將兵多少上問曰如我能將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於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十年 初上以陽夏侯陳豨為相國監趙代邊兵豨過辭淮隂侯淮隂侯挈其手辟左右與之步於庭仰天嘆曰子可與言乎豨曰唯將軍令之淮隂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謹奉教豨甞慕魏無忌之養士及為相守邊告歸過趙賓客隨之者千餘乗邯鄲官舍皆滿趙相周昌求入見上具言豨賓客甚盛擅兵於外數嵗恐有變上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諸不法事多連引豨豨恐韓王信因使王黄曼丘臣等說誘之太上皇崩上使人召豨豨稱疾不至九月遂與王黄等反自立為代王劫略趙代上自東擊之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請誅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對曰不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四人上嫚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慙皆伏地上封各千户以為將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賞未徧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徴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户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又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所以與之矣乃多以金購豨將豨將多降 十一年冬上在邯戰陳豨將侯敞將萬餘人游行王黄將騎千餘軍曲逆張春將卒萬餘人渡河攻聊城漢將軍郭䝉與齊將擊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不下攻殘之趙利守東垣帝攻拔之更命曰真定帝購王黄曼丘臣以千金其麾下皆生致之於是陳豨軍遂敗淮隂侯信稱病不從擊豨隂使人至豨所與通謀信謀與家臣夜詐詔赦諸官徒奴欲發以襲吕后太子部署已定待豨報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殺之 春正月舍人弟上變告信欲反狀於吕后吕后欲召恐其黨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所來言豨已得死列侯羣臣皆賀相國紿信曰雖疾彊入賀信入吕后使武士縛信斬之長樂鍾室信方斬曰吾悔不用蒯徹之計乃為兒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臣光曰世或以韓信首建大䇿與髙祖起漢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禽魏取代仆趙脅燕東擊齊而有之南滅楚垓下漢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觀其距蒯徹之說迎髙祖於陳豈有反心哉良由失職怏怏遂䧟悖逆夫以盧綰里閈舊恩猶南面王燕信乃以列侯奉朝請豈非髙祖亦有負於信哉臣以為髙祖用詐謀禽信於陳言負則有之雖然信亦有以致之也始漢以楚相距滎陽信滅齊不還報以自王其後漢追楚至固陵與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當是之時髙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顧力不能耳及天下已定則信復何恃哉夫乘時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醻功而報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士君子之心望於人不亦難哉是故太史公論之曰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勲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以集乃謀畔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 上還洛陽聞淮隂侯之死且喜且憐之問吕后曰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徹計上曰是齊辯士蒯徹也乃詔齊捕蒯徹蒯徹至上曰若教淮陰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教之豎子不用臣之計故令自夷如此如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徹曰嗟乎寃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寃對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髙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邪上曰置之 上之擊陳豨也徴兵於梁梁王稱病使將將兵詣邯鄲上怒使人讓之梁王恐欲自往謝其將扈轍曰王始不往見讓而往往則為禽矣不如遂發兵反梁王不聽梁太僕得罪亡走漢告梁王與扈轍謀反於是上使使掩梁王梁王不覺遂囚之洛陽有司治反形己具請論如法上赦以為庶人傳處蜀青衣西至鄭逢吕后從長安來彭王為吕后泣涕自言無罪願處故昌邑呂后許諾與俱東至洛陽吕后白上曰彭生壯士今徙之蜀此自遺患不如遂誅之妾謹與俱來於是吕后乃令其舎人告彭越復謀反廷尉王恬開奏請族之上可其奏三月夷越三族梟越首洛陽下詔有收視之輒捕之梁大夫欒布使於齊還奏事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以聞上召布罵欲烹之方提趨湯布顧曰願一言而死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於彭城敗滎陽成臯間項王所以遂不能西者徒以彭王居梁地與漢合從苦楚也當是之時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而楚破且垓下之㑹微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今陛下一徴兵於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為反反形未具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烹於是上乃釋布罪拜為都尉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初淮隂侯死布已心恐及彭越誅醢其肉以賜諸侯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方獵見醢因大恐陰令人部聚兵伺旁郡警急布所幸姬病就醫醫家與中大夫賁赫對門赫乃厚餽遺從姬飲醫家王疑其與亂欲捕赫赫乗傳詣長安上變言布謀反有端可見未發露也上讀其書語蕭相國相國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誣之請繫赫使人微驗淮南王淮南王布見赫以罪亡上變固已疑其言國陰事漢使又來頗有所驗遂族赫家發兵反反書聞上乃赦賁赫以為將軍上召諸將問計皆曰發兵擊之阬豎子耳何能為乎汝陰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問之令尹曰是固當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此三人者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見問薛公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計山東非漢之有也出於中計勝敗之數未可知也出於下計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謂上計對曰東取吳西取楚并齊取魯傳檄燕趙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何謂中計東取吳西取楚并韓取魏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口勝敗之數未可知也何謂下計東取吳西取下蔡歸重於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卧漢無事矣上曰是計將安出對曰出下計上曰何謂廢上中計而出下計對曰布故麗山之徒也自致萬乘之主此皆為身不顧後為百姓萬世慮者也故曰出下計上曰善封薛公千户乃立皇子長為淮南王是時上有疾欲使太子往擊黥布布使客東園公綺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說建成侯吕釋之曰太子將兵有功則位不益無功則從此受禍矣君何不急請吕后承間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將也善用兵今諸將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將屬無異使羊將狼莫肯為用且使布聞之則鼓行而西耳上雖病彊載輜車卧而䕶之諸將不敢不盡力上雖苦為妻子自彊於是吕釋之立夜見吕后吕后承間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豎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將兵而東羣臣居守皆送至霸上留侯病自彊起至曲郵見上曰臣宜從病甚楚人剽疾願上無與爭鋒因說上令太子為將軍監闗中兵上曰子房雖病彊卧而傅太子是時叔孫通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發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萬人為皇太子衞軍霸上布之初反謂其將曰上老矣厭兵必不能來使諸將諸將獨患淮隂彭越今皆已死餘不足畏也故遂反果如薛公之言東擊荆荆王賈走死富陵盡刼其兵渡淮擊楚楚發兵與戰徐僮間為三軍欲以相救為竒或說楚將曰布善用兵民素畏之且兵法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今别為三彼敗吾一軍餘皆走安能相救不聽布果破其一軍其二軍散走布遂引兵而西 十二年冬十月上與布兵遇於蘄西布兵精甚上壁庸城望布軍置陳如項籍軍上惡之與布相望見遥謂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為帝耳上怒罵之遂大戰布軍敗走渡淮數止戰不利與百餘人走江南上令别將追之漢别將擊英布軍洮水南比皆大破之布故與番君 婚以故長沙成王臣使人誘布偽欲與亡走越布信而隨之番陽人殺布兹鄉民田舍 周勃悉定代郡鴈門雲中地斬陳豨於當城 陳豨之反也燕王綰發兵擊其東北當是時陳豨使王黄求救匈奴燕王綰亦使其臣張勝於匈奴言豨等軍破張勝至胡故燕王臧荼子衍出亡在胡見張勝曰公所以重於燕者以習胡事也燕所以久存者以諸侯數反兵連不決也今公為燕欲急滅豨等豨等已盡次亦至燕公等亦且為虜矣公何不令燕且緩陳豨而與胡和事寛得長王燕即有漢急可以安國張勝以為然乃私令匈奴助豨等擊燕燕王綰疑張勝與胡反上書請族張勝勝還具道所以為者燕王乃詐論他人脫勝家屬使得為匈奴間而陰使范齊之陳豨所欲令久亡連兵勿決漢擊黥布豨常將兵居代漢擊斬豨其禆將降言燕王綰使范齊通計謀於豨所帝使使召盧綰綰稱病上又使辟陽侯審食其御史大夫趙堯往迎燕王因驗問左右綰愈恐閉匿謂其幸臣曰非劉氏而王獨我與長沙耳往年春漢族淮隂夏誅彭越皆吕氏計今上病屬任吕后吕后婦人專欲以事誅異姓王者及大功臣乃遂稱病不行其左右皆亡匿語頗泄辟陽侯聞之歸具報上上益怒又得匈奴降者言張勝亡在匈奴為燕使於是上曰盧綰果反矣春二月使樊噲以相國將兵擊綰立皇子建為燕王盧綰與數千人居塞下伺幸上疾愈自入謝聞帝崩遂亡入匈奴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上cq=355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下 宋 袁樞 撰 匈奴和親 漢髙祖六年 初匈奴畏秦北徙十餘年及秦滅匈奴復稍南度河單于頭曼有太子曰冐頓後有所愛閼氏生少子頭曼欲立之是時東胡彊而月氏盛乃使冐頓質於月氏既而頭曼急擊月氏月氏欲殺冐頓冐頓盜其善馬騎之亡歸頭曼以為壯令將萬騎冐頓乃作鳴鏑習勒其騎射令曰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冐頓乃以鳴鏑自射其善馬既又射其愛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殺之最後以鳴鏑射單于善馬左右皆射之於是冐頓知其可用從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遂殺頭曼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冐頓自立為單于東胡聞冐頓立乃使使謂冐頓欲得頭曼時千里馬冐頓問羣臣羣臣皆曰此匈奴寳馬也勿與冐頓曰奈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遂與之【居】頃之東胡又使使謂冐頓欲得單于一閼氏冐頓復 問左右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冐頓曰奈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東胡王愈益驕東胡與匈奴中間有棄地莫居千餘里各居其邊為甌脫東胡使使謂冐頓此棄地欲有之冐頓問羣臣羣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可勿與亦可於是冐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冐頓上馬令國中有後出者斬遂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冐頓不為備冐頓遂滅東胡既歸又西擊走月氏南并樓煩白羊河南王遂侵燕代悉復收䝉恬所奪匈奴故地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是時漢兵方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冐頓得自彊控之士三十餘萬威服諸國秋匈奴圍韓王信於馬邑信數使使胡求和解漢發兵救之疑信數閒使有二心使人責讓信信恐誅九月以馬邑降匈奴匈奴冐頓因引兵南踰句注攻太原至晉陽 七年冬十月上自將擊韓王信破其軍於銅鞮斬其將王喜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趙苖裔趙利為王復收信敗散兵與信及匈奴謀攻漢匈奴使左右賢王將萬餘騎與王黄等屯廣武以南至晉陽漢兵擊之匈奴輒敗走已復屯聚漢兵乗勝追之㑹天大寒雨雪士卒墮指者什二三上居晉陽聞冐頓居代谷欲擊之使人覘匈奴冐頓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上復使劉敬往使匈奴未還漢悉兵三十二萬北逐之踰句注劉敬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夸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竒兵以爭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是時漢兵已業行上怒罵劉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繫敬廣武帝先至平城兵未盡到冐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帝於白登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帝用陳平秘計使使間厚遺閼氏閼氏謂冐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也且漢主亦有神靈單于察之冐頓與王黄趙利期而黄利兵不來疑其與漢有謀乃解圍之一角㑹天大霧漢使人往來匈奴不覺陳平請令彊弩傅兩矢外鄉從解角直出帝出圍欲驅太僕滕公固徐行至平城漢大軍亦到胡騎遂解去漢亦罷兵歸令樊噲止定代地上至廣武赦劉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矣乃封敬二千户為關内侯號為建信侯帝南過曲逆曰壯哉縣吾行天下獨見洛陽與是耳乃更封陳平為曲逆侯盡食之平從帝征伐凡六出竒計輒益封邑焉 十二月匈奴攻代代王喜棄國自歸赦為郃陽侯 八年匈奴冐頓數苦北邊上患之問劉敬劉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罷於兵未可以武服也冐頓殺父代立妻羣母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說也獨可以計久逺子孫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為上曰奈何對曰陛下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厚奉遺之彼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陛下以嵗時漢所餘彼所鮮數問遺因使辯士風諭以禮節冐頓在固為子壻死則外孫為單于豈甞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可無戰以漸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長公主而令宗室及後宫詐稱公主彼知不肯貴近無益也帝曰善欲遣長公主吕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上竟不能遣 九年冬上取家人子名為長公主以妻單于使劉敬往結和親約 臣光曰建信侯謂冐頓殘賊不可以仁義說而欲與為婚姻何前後之相違也夫骨肉之恩尊卑之叙唯仁義之人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冐頓哉蓋上世帝王之御夷狄也服則懷之以徳叛則震之以威未聞與為㛰姻且冒頓視其父如禽獸而獵之奚有於婦翁建信侯之術固已疎矣况魯元已為趙后又可奪乎 惠帝三年春以宗室女為公主嫁匈奴冒頓單于是時冒頓方彊為書使使遺髙后辭極䙝嫚髙后太怒召將相大臣議斬其使者發兵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衆横行匈奴中中郎將季布曰噲可斬也前匈奴圍髙帝於平城漢兵三十二萬噲為上將軍不能解圍今歌吟之聲未絶傷夷者甫起而噲欲揺動天下妄言以十萬衆横行是面謾也且夷狄譬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也髙后曰善令大謁者張釋報書深自謙抑以謝之并遺以車二乘馬二駟冒頓復使使來謝曰未甞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馬遂和親髙后六年四月匈奴冦狄道攻河陽 七年冬十二月匈奴冦狄道略二千餘人 文帝前三年五月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侵盜上郡保塞蠻夷殺略人民上幸甘泉遣丞相灌嬰發車騎八萬五千詣髙奴擊右賢王發中尉材官屬衛將軍軍長安右賢王走出塞 六年冬十月匈奴單于遺漢書曰前時皇帝言和親事稱書意合歡漢邊吏侵侮右賢王右賢王不請聽後義盧侯難支等計與漢吏相距絶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求月氏擊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力强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定之樓蘭烏孫呼掲及其旁二十六國皆己為匈奴諸引弓之民并為一家北州已定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則且詔吏民逺舍帝報書曰單于欲除前事復故約朕甚嘉之此古聖王之志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于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後頃之冐頓死子稽粥立號曰老上單于老上單于初立帝復遣宗室女翁主為閼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傅翁主說不欲行漢强使之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說既至因降單于單于甚親幸之初匈奴好漢繒絮食物中行說曰匈奴人衆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異無仰於漢也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於是說教單于左右疏記以計課其人衆畜牧其遺漢書牘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漢使或訾笑匈奴俗無禮義者中行說輒窮漢使曰匈奴約束徑易行君臣簡可久一國之政猶一體也故匈奴雖亂必立宗種今中國雖云有禮義及親屬益疎則相殺奪以至易姓皆從此類也嗟土室之人顧無多辭喋喋佔佔顧漢所輸匈奴繒絮米蘖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言為乎且所給備善則己不備苦惡則秋熟以騎馳蹂而稼穡耳 梁太傅賈誼上䟽曰天下之埶方倒縣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而漢嵗致金絮采繒以奉之足反居下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可為流涕者此也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冦而搏畜免翫細娛而不圖大患徳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令不伸可為流涕者此也 十一年冬十一月匈奴冦狄道時匈奴數為邊患太子家令潁川鼍錯上言兵事曰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刄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步兵車騎弓弩長㦸矛鋋劒楯之地各有所宜不得其宜者或十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静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之指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埶險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蓺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渇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疏及逺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鬬劒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也故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争勝跌而不振則悔之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帝嘉之賜錯書寵荅焉錯又上言曰臣聞秦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埶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揚粤之人其性耐暑秦之戍卒不耐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憤怨有萬死之害而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己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畮也今胡人數轉牧行獵於塞下以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逺縣纔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髙城深塹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母下千家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復其家予冬夏衣禀食能自給而止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錯復言陛下幸募民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䘏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慕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民者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然後營邑立城製里割宅先為築室家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脩祭祀男女有昬生死相䘏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皆擇其邑之賢材有䕶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於内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者但費衣糧不可用也未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未易服也 十四年冬匈奴老上單于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殺北地都尉即虜人民畜産甚多遂至彭陽使竒兵入燒回中宫騎至雍甘泉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張武為將軍發車千乘騎卒十萬軍長安旁以備胡冦而拜昌侯盧卿為上郡將軍寗侯魏遫為北地將軍隆慮侯周竈為隴西將軍屯三郡上親勞軍勒兵申教令賜吏卒自欲征匈奴羣臣諫不聽皇太后固要上乃止於是以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成侯董赤内史欒布皆為將軍擊匈奴單于留塞内月餘乃去漢逐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 後二年匈奴連嵗入邊殺略人民畜産甚多雲中遼東最甚郡萬餘人上患之乃使使遺匈奴書單于亦使當户報謝復與匈奴和親 三年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臣單于立 六年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雲中所殺略甚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以中大夫令免為車騎將軍屯飛狐故楚相蘇意為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内太守周亞夫為將軍次細柳宗正劉禮為將軍次霸上祝兹侯徐厲為將軍次棘門以備胡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俱送迎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於是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羣臣皆驚上曰嗟乎此真將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月餘漢兵至邊匈奴亦逺塞漢兵亦罷乃拜周亞夫為中尉 孝景元年夏四月遣御史大夫青至代下與匈奴和親五年遣公主嫁匈奴單于 中二年春二月匈奴入燕 六年六月匈奴入鴈門至武泉入上郡取苑馬吏卒戰死者三千人隴西李廣為上郡太守嘗從百騎出卒遇匈奴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皆驚上山陳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之誘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於是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其兵李廣上馬與十餘騎犇射殺白馬將而復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卧是時㑹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時胡兵亦以為漢有伏軍於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後二年三月匈奴入鴈門太守馮敬與戰死發車騎材官屯鴈門 孝武建元六年匈奴來請和親天子下其議大行王恢燕人也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率不過數嵗即復倍約不如勿許興兵擊之韓安國曰匈奴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自上古不屬為人今漢行數千里與之爭利則人馬罷乏虜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不如和親羣臣議者多附安國於是上許和親 諸吕之變 髙祖十年定陶戚姬有寵於上生趙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謂如意類己雖封為趙王常留之長安上之關東戚姬常從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吕后年長常留守益疏上欲廢太子而立趙王大臣爭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爭之彊上問其說昌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吕后側耳於東廂聽既罷見昌為跪謝曰微君太子幾廢時趙王年十嵗上憂萬嵗之後不全也符璽御史趙堯請為趙王置貴彊相及吕后太子羣臣素所敬憚者上曰誰可者堯曰御史大夫昌其人也上乃以昌相趙而以堯代昌為御史大夫 十二年十一月上從破黥布歸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諫不聽因疾不視事叔孫通諫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蘇令趙髙得以詐立胡亥自取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吕后與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適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汙地帝曰公罷矣吾直戱耳叔孫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揺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戱乎時大臣固爭者多上知羣臣心皆不附趙王乃止不立初上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吕后問曰陛下百嵗後蕭相國既死誰令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戇陳平可以助之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吕后復問其次上曰此後亦非乃所知也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長樂宫 五月己巳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鉗衣赭衣令舂遣使召趙王如意使者三反趙相周昌謂使者曰髙帝屬臣趙王趙王年少竊聞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趙王并誅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詔太后怒先使人召昌昌至長安乃使人復召趙王王來未到帝知太后怒自迎趙王霸上與入宫自挾與起居飲食太后欲殺之不得間 惠帝元年冬十二月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蚤起太后使人持鴆飲之黎明帝還趙王已死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厠中命曰人彘居數日乃召帝觀人彘帝見問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嵗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帝以此日飲為滛樂不聽政 臣光曰為人子者父母有過則諫諌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安有守髙祖之業為天下之主不忍母之殘酷遂棄國家而不恤縱酒色以傷生若孝惠者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也 六年冬十月以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以周勃為太尉 七年秋八月戊寅帝崩于未央宫初呂太后命張皇后取他人子養之而殺其母以為太子既葬太子即皇帝位年幼太后臨朝稱制 髙后元年冬太后議欲立諸吕為王問右丞相陵陵曰髙帝刑白馬盟曰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今王吕氏非約也太后不說問左丞相平太尉勃對曰髙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王諸吕無所不可太后喜罷朝王陵讓陳平絳侯曰始與髙帝啑血盟諸君不在邪今髙帝崩太后女主欲王吕氏諸君縱欲阿意背約何面目見髙帝於地下乎陳平絳侯曰於今面折廷爭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之後君亦不如臣陵無以應之十一月甲子太后以王陵為帝太傅實奪之相權陵遂病免歸乃以左丞相平為右丞相以辟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不治事令監宫中如郎中令食其故得幸於太后公卿皆因而决事太后怨趙堯為趙隱王謀乃抵堯罪上黨守任敖甞為沛獄吏有徳於太后乃以為御史大夫太后又追尊其父臨泗侯吕公為宣王兄周吕令武侯澤為悼武王欲以王諸吕為漸 太后欲王吕氏乃先立所名孝惠子彊為淮陽王不疑為恒山王使大謁者張釋風大臣大臣乃請立悼武王長子酈侯台為吕王割齊之濟南郡為吕國 二年冬十一月吕肅王台薨 夏五月丙申封齊悼惠王子章為朱虛侯令入宿衛又以吕禄女妻章 四年夏四月丙申太后封女弟嬃為臨光侯 少帝寖長自知非皇后子乃出言曰后安能殺吾母而名我我壯即為變太后聞之幽之永巷中言帝病左右莫得見太后語羣臣曰今皇帝病久不已失惑昬亂不能繼嗣治天下其代之羣臣皆頓首言皇太后為天下齊民計所以安宗廟社稷甚深羣臣頓首奉詔遂廢帝幽殺之五月丙辰立恒山王義為帝更名曰不稱元年以 太后制天下事也 六年冬十一月立肅王弟産為吕王 七年春正月太后召趙幽王友友以諸吕女為后弗愛愛他姬諸吕女怒去讒之於太后曰王言呂氏安得王太后百嵗後吾必擊之太后以故召趙王趙王至置邸不得見令衛圍守之弗與食其羣臣或竊饋輒捕論之丁丑趙王餓死 二月徙梁王恢為趙王吕王産為梁王梁王不之國為帝太傅 吕嬃女為將軍營陵侯劉澤妻澤者髙祖從祖昆弟也齊人田生為之說大謁者張卿曰諸吕之王也諸大臣未大服今營陵侯澤諸劉最長今卿言太后王之吕氏王益固矣張卿入言太后太后然之乃割齊之琅邪郡封澤為琅邪王 趙王恢之徙趙心懷不樂太后以吕産女為王后王后從官皆諸吕擅權微伺趙王趙王不得自恣王有所愛姬王后使人酖殺之六月王不勝悲憤自殺太后聞之以為王用婦人棄宗廟禮廢其嗣是時諸吕擅權用事朱虚侯章年二十有氣力忿劉氏不得職嘗入侍太后燕飲太后令章為酒吏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太后曰可酒酣章請為耕田歌太后許之章曰深耕概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太后黙然頃之諸吕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劍斬之而還報曰有亡酒一人臣謹行法斬之太后左右皆大驚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爭也因罷自是之後諸吕憚朱虚侯雖大臣皆依朱虚侯劉氏為益彊陳平患諸吕力不能制恐禍及己甞燕居深念陸賈往直入坐而陳丞相不見陸生曰何念之深也陳平曰生揣我何念陸生曰足下極富貴無欲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吕少主耳陳平曰然為之奈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豫附天下雖有變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臣常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易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結因為陳平畫吕氏數事陳平用其計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報亦如之兩人深相結吕氏謀益衰 太后使使告代王欲徙王趙代王謝之願守代邊太后乃立兄子吕祿為趙王追尊祿父建成康侯釋之為趙昭王 八年冬十月辛丑立吕肅王子東平侯通為燕王封通弟莊為東平侯 春三月太后祓還過軹道見物如蒼犬撠太后掖忽不復見卜之云趙王如意為祟太后遂病掖傷 夏四月封中大謁者張釋為建陵侯以其勸王諸吕賞之也 秋七月太后病甚乃令趙王禄為上將軍居北軍吕王産居南軍太后誡産禄曰吕氏之王大臣弗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宫慎毋送䘮為人所制辛巳太后崩遺詔大赦天下以吕王産為相國以吕禄女為帝后 諸吕欲為亂畏大臣絳灌等未敢發朱虚侯以吕禄女為婦故知其謀乃陰令人告其兄齊王欲令發兵西朱虚侯東牟侯為内應以誅諸吕立齊王為帝齊王乃與其舅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隂謀發兵齊相召平弗聽八月丙午齊王欲使人誅相相聞之乃發卒衛王宫魏勃紿召平曰王欲發兵非有漢虎符驗也而相君圍王固善勃請為君將兵衛王召平信之勃既將兵遂圍相府召平自殺於是齊王以駟鈞為相魏勃為將軍祝午為内史悉發國中兵使祝午東詐琅邪王曰吕氏作亂齊王發兵欲西誅之齊王自以少年不習兵革之事願舉國委大王大王自髙帝將也請大王幸之臨菑見齊王計事琅邪王信之西馳見齊王齊王因留琅邪王而使祝午盡發琅邪國兵并將之琅邪王說齊王曰大王髙皇帝適長孫也當立今諸大臣狐疑未有所定而澤於劉氏最為長年大臣固待澤決計今大王留臣無為也不如使我入關計事齊王以為然乃益具車送琅邪王琅邪王既行齊遂舉兵西攻濟南遺諸侯王書陳諸吕之罪欲舉兵誅之相國吕産等聞之乃遣潁隂侯灌嬰將兵擊之灌嬰至滎陽謀曰諸吕擁兵關中欲危劉氏而自立今我破齊還報此益吕氏之資也乃留屯滎陽使使諭齊王及諸侯與連和以待吕氏變共誅之齊王聞之乃還兵西界待約吕禄吕産欲作亂内憚絳侯朱虚等外畏齊楚兵又恐灌嬰畔之欲待灌嬰兵與齊合而發猶豫未决當是時濟川王太淮陽王武常山王朝及魯王張偃皆年少未之國居長安趙王禄梁王産各將兵居南北軍皆吕氏之人也列侯羣臣莫自堅其命太尉絳侯勃不得主兵曲周侯酈商老病其子寄與吕祿善絳侯乃與丞相陳平謀使人劫酈商令其子寄往紿說吕禄曰髙帝與吕后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議事已布告諸侯諸侯皆以為宜今太后崩帝少而足下佩趙王印不急之國守藩乃為上將將兵留此為大臣諸侯所疑足下何不歸將印以兵屬太尉請梁王歸相國印與大臣盟而之國齊兵必罷大臣得安足下髙枕而王千里此萬世之利也吕禄信然其計欲以兵屬太尉使人報吕産及諸吕老人或以為便或曰不便計猶豫未有所决吕禄信酈寄時與出游獵過其姑吕嬃嬃大怒曰若為將而棄軍吕氏今無處矣乃悉出珠玉寶器散堂下曰毋為他人守也九月庚申旦平陽侯窋行御史大夫事見相國産計事郎中令賈夀使從齊來因數産曰王不早之國今雖欲行尚可得邪具以灌嬰與齊楚合從欲誅諸吕告彦且趣産急入宫平陽侯頗聞其語馳告丞相太尉太尉欲入北軍不得入襄平侯紀通尚符節乃令持節矯内太尉北軍太尉復令酈寄與典客劉掲先說吕禄曰帝使太尉守北軍欲足下之國急歸將印辭去不然禍且起吕禄以為酈況不欺已遂解印屬典客而以兵授太尉太尉至軍吕禄已去太尉入軍門行令軍中曰為吕氏右袒為劉氏左袒軍中皆左袒太尉遂將北軍然尚有南軍丞相平乃召朱虚侯章佐太尉太尉令朱虚侯監軍門令平陽侯告衛尉毋入相國産殿門吕産不知吕禄已去北軍乃入未央宫欲為亂至殿門弗得入徘徊往來平陽侯恐弗勝馳語太尉太尉尚恐不勝諸吕未敢公言誅之乃謂朱虛侯曰急入宫衛帝朱虚侯請卒太尉予卒千餘人入未央宫門見産廷中日餔時遂擊産産走天風大起以故其從官亂莫敢鬬逐産殺之郎中府吏厠中朱虚侯已殺産帝命謁者持節勞朱虚侯朱虚侯欲奪其節謁者不肯朱虚侯則從與載因節信馳走斬長樂衛尉吕更始還馳入北軍報太尉太尉起拜賀朱虚侯曰所患獨吕産今已誅天下定矣遂遣人分部悉捕諸吕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辛酉捕斬吕禄而笞殺吕嬃使人誅燕王吕通而廢魯王張偃戊辰徙濟川王王梁遣朱虚侯以誅諸吕事告齊王令罷兵灌嬰在滎陽聞魏勃本教齊王舉兵使使召魏勃至責問之勃曰失火之家豈暇先言丈人而後救火乎因退立股戰而慄恐不能言者終無他語灌將軍熟視笑曰人謂魏勃勇妄庸人耳何能為乎乃罷魏勃灌嬰兵亦罷滎陽歸 班固贊曰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又執劫雖摧吕禄以安社稷誼存君親可也 諸大臣相與隂謀曰少帝及梁淮陽恒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計詐名他人子殺其母養後宫令孝惠子之立以為後及諸王以彊吕氏今皆已夷滅諸吕而所立即長用事吾屬無遺類矣不如視諸王最賢者立之或言齊王髙帝長孫可立也大臣皆曰吕氏以外家惡而幾危宗社亂功臣今齊王舅駟鈞虎而冠即立齊王復為呂氏矣代王方今髙帝見子最長仁孝寛厚太后家薄氏謹良且立長固順况以仁孝聞矢下乎乃相與共隂使人召代王代王問左右郎中令張武等曰漢大臣皆故髙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髙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誅諸吕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進曰羣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人人自以為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絶望一矣髙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徳惠人人自安難動揺三矣夫以吕太后之嚴立諸吕為三王擅權専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為劉氏叛諸吕卒以滅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内有朱虚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陽琅邪齊代之彊方今髙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豫未定卜之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為天王夏啓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己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也於是代王遣太后弟薄昭往見絳侯絳侯等具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還報曰信矣無可疑者代王乃笑謂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參乘張武等六人乘傳從詣長安至髙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馳之長安觀變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昌還報代王馳至渭橋羣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荅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間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無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後九月己酉晦代王至長安舍代邸羣臣從至邸丞相陳平等皆再拜言曰子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大王髙帝長子宜為嗣願大王即天子位代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遂即天子位羣臣以禮次侍東牟侯興居曰誅吕氏臣無功請得除宫乃與太僕汝隂侯滕公入宫前謂少帝曰足下非劉氏子不當立乃顧麾左右執㦸者掊兵罷去有數人不肯去兵宦者令張釋諭告亦去兵滕公乃召乗輿車載少帝出少帝曰欲將我安之乎滕公曰出就舍舍少府乃奉天子法駕迎代王於邸報曰宫謹除代王即夕入未央宫有謁者十人持㦸衛端門曰天子在也足下何為者而入代王乃謂太尉太尉往諭謁者十人皆掊兵而去代王遂入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以張武為郎中令行殿中有司分部誅滅梁淮陽恒山王及少帝於邸文帝還坐前殿前下詔書赦天下 文帝元年冬十月陳平謝病上問之平曰髙祖時勃功不如臣及誅諸吕臣功亦不如勃願以右丞相讓勃十一月辛巳上徙平為左丞相太尉勃為右丞相大將軍灌嬰為太尉 諸吕所奪齊楚故地皆復與之 論誅諸吕功右丞相勃以下益户賜金各有差絳侯朝罷趨出意得甚上禮之恭常目送之郎中安陵袁盎諌曰諸吕悖逆大臣相與共誅之是時丞相為太尉本兵柄適㑹其成功今丞相如有驕主色陛下謙讓臣主失禮竊為陛下弗取也後朝上益莊丞相益畏 南粤稱藩 漢髙帝十一年五月詔立秦南海尉趙佗為南粤王使即授璽綬與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無為南邊患害初秦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苦之聞陳勝等作亂天下未知所安南海僻逺吾恐盜兵侵地至此欲興兵絶新道自備待諸侯變㑹病甚且番禺負山險阻南海東西數十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郡中長吏無足與言者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移檄告横浦陽山湟谿關曰盗兵且至急絶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秦已破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陸生至尉佗魋結箕倨見陸生陸生說佗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棄冠帶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侯豪傑並起唯漢王先入關據咸陽項羽倍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彊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間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於此漢誠聞之掘燒王先人冡夷滅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衆臨越則越殺王降漢如反復手耳於是尉佗乃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因問陸生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賢也復曰我孰與皇帝賢陸生曰皇帝繼五帝三皇之業統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衆不過數十萬皆蠻夷﨑嶇山海間譬若漢一郡耳何乃比於漢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乃留陸生與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賜陸生槖中裝直千金它送亦千金陸生卒拜尉佗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帝大恱拜賈為太中大夫 髙后四年夏五月有司請禁南越關市鐡器南越王佗曰髙帝立我通使物今髙后聽讒臣别異蠻夷隔絶器物此必長沙王計欲倚中國擊滅南越而并王之自為功也 五年春佗自稱南越武帝發兵攻長沙敗數縣而去七年九月遣隆慮侯周竈將兵擊南越 文帝元年 初隆慮侯竈擊南越㑹暑濕士卒大疫兵不能踰嶺嵗餘髙后崩即罷兵趙佗因此以兵威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役屬焉東西萬餘里乗黄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帝乃為佗親冡在真定者置守邑嵗時奉祀召其昆弟尊官厚賜寵之復使陸賈使南越賜佗書曰朕髙皇帝側室之子也棄外奉北藩于代道里遼逺壅蔽樸愚未甞致書髙皇帝棄羣臣孝惠皇帝即世髙后自臨事不幸有疾諸吕為變賴功臣之力誅之已畢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朕以王書罷將軍愽陽侯親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修治先人冢前日聞王發兵於邊為冦災不止當其時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問吏吏曰髙皇帝所以介長沙土也朕不得擅變焉今得王之地不足以為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為富服嶺以南王自治之雖然王之號為帝兩帝並立亡一乗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為也願與王分棄前惡終今以來通使如故賈使南越南越王恐頓首謝罪願奉明詔長為藩臣奉貢職於是下令國中曰吾聞兩雄不俱立兩賢不並世漢皇帝賢天子自今以來去帝制黄屋左纛因為書稱蠻夷大長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書皇帝陛下老夫故越吏也髙皇帝幸賜臣佗璽以為南越王孝惠皇帝即位義不忍絶所以賜老夫者厚甚髙后用事别異蠻夷出令曰毋與蠻夷越金鐡田器馬牛羊即予予牡毋予牝老夫處僻馬牛羊齒己長自以祭祀不脩有死罪使内史藩中尉髙御史平凡三輩上書謝過皆不反又風聞老夫父母墳墓已壞削兄弟宗族已誅論吏相與議曰今内不得振於漢外亡以自髙異故更號為帝自帝其國非敢有害於天下髙皇后聞之大怒削去南越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竊疑長沙王讒臣故發兵以伐其邊老夫處越四十九年于今抱孫焉然夙興夜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鍾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漢也今陛下幸哀憐復故號通使漢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號不敢為帝矣 七國之叛 漢景帝前三年 初孝文時吳太子入見得侍皇太子飲愽吳太子愽爭道不恭皇太子引愽局提吳太子殺之遣其䘮歸葬至吳吳王愠曰天下同宗死長安即葬長安何必來葬為復遣䘮之長安葬吳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禮稱疾不朝京師知其以子故繫治驗問吳使者吳王恐始有反謀後使人為秋請文帝復問之使者對曰王實不病漢繫治使者數輩吳王恐以故遂稱病夫察見淵中魚不祥唯上棄前過與之更始於是文帝乃赦吳使者歸之而賜吳王几杖老不朝吳得釋其罪謀亦益解然其居國以銅鹽故百姓無賦卒踐更輒與平賈嵗時存問茂材賞賜閭里它郡國吏欲來捕亡人者公共禁弗與如此者四十餘年鼂錯數上書言吳過可削文帝寛不忍罰以此吳日益横及帝即位錯說上曰昔髙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齊七十餘城楚四十餘城吳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郤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几杖徳至厚當改過自新反益驕溢即山鑄錢煮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雜議莫敢難獨竇嬰爭之由此與錯有郤及楚王戊來朝錯因言戊往年為薄太后服私姦服舎請誅之詔赦削東海郡及前年趙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膠西王卬以賣爵事有姦削其六縣廷臣方議削吳吳王恐削地無已因發謀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者聞膠西王勇好兵諸侯皆畏憚之於是使中大夫應髙口說膠西王曰今者主上任用邪臣聽信讒賊侵削諸侯誅罰良重日以益甚語有之曰狧糠及米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不得安肆矣吳王身有内疾不能朝請二十餘年常患見疑無以自白脅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過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止削地而已王曰有之子將奈何髙曰吳王自以與大王同憂願因時循理棄軀以除患於天下意亦可乎膠西王瞿然駭曰寡人何敢如是主上雖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髙曰御史大夫鼂錯熒惑天子侵奪諸侯朝廷疾怨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蝗蟲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聖人所以起也吳王内以鼂錯為誅外從大王後車方洋天下所向者降所指者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率楚王略函谷關守滎陽敖倉之粟距漢兵治次舎須大王大王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歸報吳王吳王猶恐其不果乃身自為使者至膠西面約之膠西羣臣或聞王謀諌曰諸侯地不能當漢十二為叛逆以憂太后非計也今一帝尚云不易假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益生王不聽遂發使約齊菑川膠東濟南皆許諾初楚元王好書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於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常為穆生設醴及子夷王孫王戊即位常設後乃忘設焉穆生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遂稱疾卧申公白生彊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徳與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區之禮哉遂謝病去申公白生獨留王戊稍滛暴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聽亦去居於鄒戊因坐削地事遂與吳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雅舂於市休侯富使人諫王王曰季父不與我我起先取季父矣休侯懼乃與母太夫人犇京師及削吳㑹稽豫章郡書至吳王遂先起兵誅漢吏二千石以下膠西膠東菑川濟南楚趙亦皆反楚相張尚太傅趙夷吾諫王戊戊殺尚夷吾趙相建徳内史王悍諫王遂遂燒殺建徳悍齊王後悔背約城守濟北王城壊未完其郎中令劫守王不得發兵膠西王膠東王為渠率與菑川濟南共攻齊圍臨菑趙王遂發兵住其西界欲待吳楚俱進北使匈奴與連兵吳王悉其士卒下令國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將少子年十四亦為士卒先諸年上與寡人同下與少子等皆發兵二十餘萬人南使閩東越閩東越亦發兵從吳王起兵於廣陵西渉淮因并楚兵發使遺諸侯書罪狀鼂錯欲合兵誅之吳楚共攻梁破棘壁殺數萬人乗勝而前銳甚梁孝王遣將軍擊之又敗梁兩軍士卒皆還走梁王城守睢陽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及七國反書聞上乃拜中尉周亞夫為太尉將三十六將軍往擊吳楚遣曲周侯酈寄擊趙將軍欒布擊齊復召竇嬰拜為大將軍使屯滎陽監齊趙兵初鼂錯所更令三十章諸侯讙譁錯父聞之從潁川來謂錯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口語多怨公何為也錯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劉氏安矣而鼂氏危吾去公歸矣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逮身後十餘日吳楚七國俱反以誅錯為名上與錯議出軍事錯欲令上自將兵而身居守又言徐僮之旁吳所未下者可以予吳錯素與吳相袁盎不善錯所居坐盎輒避盎所居坐錯亦避兩人未甞同堂語及錯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吳王財物抵辠詔赦以為庶人吳楚反錯謂丞史曰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請治盎宜知其計謀丞史曰事未發治之有絶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謀錯猶豫未决人有告盎盎恐夜見竇嬰為言吳所以反願至前口對狀嬰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見上方與錯調兵食上問盎今吳楚反於公意何如對曰不足憂也上曰吳王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豪傑白頭舉事此其計不百全豈發虖何以言其無能為也對曰吳銅鹽之利則有之安得豪傑而誘之誠令吳得豪傑亦且輔而為誼不反矣吳所誘皆亡賴子弟亡命鑄錢姦人故相誘以亂錯曰盎䇿之善上曰計安出盎對曰願屏左右上屏人獨錯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錯錯趨避東廂甚恨上卒問盎對曰吳楚相遺書言髙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賊臣鼂錯擅適諸侯削奪之地以故反欲西共誅錯復故地而罷方今計獨有斬錯發使赦吳楚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無血刄而俱罷於是上黙然良久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盎曰愚計出此唯上熟計之乃拜盎為太常密裝治行後十餘日上令丞相青中尉嘉廷尉歐劾奏錯不稱主上徳信欲疏羣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吳無臣子禮大逆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産無少長皆棄市制曰可錯殊不知壬子上使中尉召錯紿載行市錯衣朝衣斬東市上乃使袁盎與吳王弟子宗正徳侯通使吳謁者僕射鄧公為校尉上書言軍事見上上問曰道軍所來聞鼂錯死吳楚罷不鄧公曰吳為反數十嵗矣發怒削地以誅錯為名其意不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復言矣上曰何哉鄧公曰夫鼂錯患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於是帝喟然長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袁盎劉通至吳吳楚兵已攻梁壁矣宗正以親故先入見諭吳王令拜受詔吳王聞袁盎來知其欲說笑而應曰我已為東帝尚誰拜不肯見盎而留軍中欲劫使將盎不肯使人圍守且殺之盎得間脫亡歸報太尉亞夫言於上曰楚兵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梁委之絶其食道乃可制也上許之亞夫乗六乗傳將㑹兵滎陽發至霸上趙涉遮說亞夫曰吳王素富懷輯死士久矣此知將軍且行必置閒人於殽澠阸陿之間且兵事尚神密將軍何不從此右去走藍田出武關抵洛陽間不過差一二日直入武庫擊鳴鼔諸侯聞之以為將軍從天而下也太尉如其計至洛陽喜曰七國反吾乗傳至此不自意全今吾據滎陽滎陽以東無足憂者使吏搜殽澠間果得吳伏兵乃請趙渉為䕶軍大尉引兵東北走昌邑吳攻梁急梁數使使條侯求救條侯不許又使使愬條侯於上上使告條侯救梁亞夫不奉詔堅壁不出而使弓髙侯等將輕騎兵出淮泗口絶吳楚兵後塞其饟道梁使中大夫韓安國及楚相張尚弟羽為將軍羽力戰安國持重乃得頗敗吳兵吳兵欲西梁城守不敢西即走條侯軍㑹下邑欲戰條侯堅壁不肯戰吳糧絶卒飢數挑戰終不出條侯軍中夜驚内相攻擊擾亂至帳下亞夫堅卧不起頃之復定吳犇壁東南陬亞夫使備西北已而其精兵果犇西北不得入吳楚士卒多飢死叛散乃引而去二月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吳王濞棄其軍與壯士數千人夜亡走楚王戊自殺吳王之初發也吳臣田祿伯為大將軍田祿伯曰兵屯聚而西無它竒道難以立功臣願得五萬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長沙入武關與大王㑹此亦一竒也吳王太子諌曰王以反為名此兵難以借人人亦且反王奈何且擅兵而别多它利害徒自損耳吳王即不許田禄伯吳少將桓將軍說王曰吳多歩兵歩兵利險漢多車騎車騎利平地願大王所過城不下直去疾西據洛陽武庫食敖倉粟阻山河之險以令諸侯雖無入關天下固已定矣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漢軍車騎至馳入梁楚之郊事敗矣吳王問諸老將老將曰此年少椎鋒可耳安知大慮於是王不用桓將軍計王專并將兵兵未度淮諸賔客皆得為將校尉司馬獨周丘不用周丘者下邳人亡命吳酤酒無行王薄之不任周丘乃上謁說王曰臣以無能不得待罪行間臣非敢求有所將也願請王一漢節必有以報王乃予之周丘得節夜馳入下邳下邳時聞吳反皆城守至傳舎召令入户使從者以罪斬令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吳反兵且至屠下邳不過食頃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出乃相告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萬人使人報吳王遂將其兵北略城邑比至陽城兵十餘萬破陽城中尉軍聞吳王敗走自度無與共成功即引兵歸下邳未至疽發背死 吳王之棄軍亡也軍遂潰往往稍降太尉條侯及梁軍吳王度淮走丹徒保東越兵可萬餘人收聚亡卒漢使人以利㗖東越東越即紿吳王出勞軍使人鏦殺吳王盛其頭馳傳以聞吳太子駒亡走閩越吳楚反凡三月皆破滅於是諸將乃以太尉謀為是然梁王由此與太尉有隙三王之圍臨菑也齊王使路中大夫告於天子天子復令路中大夫還報告齊王堅守漢兵今破吳楚矣路中大夫至三國兵圍臨菑數重無從入三國將與路中大夫盟曰若反言漢已破矣齊趣下三國不且見屠路中大夫既許至城下望見齊王曰漢已發兵百萬使太尉亞夫擊破吳楚方引兵救齊齊必堅守無下三國將誅路中大夫齊初圍急隂與三國通謀約未定㑹路中大夫從漢來其大臣乃復勸王無下三國㑹漢將欒布平陽侯等兵至齊擊破三國兵解圍已後聞齊初與三國有謀將欲移兵伐齊齊孝王懼飲藥自殺膠西膠東菑川王各引兵歸國膠西王徒跣席槀飲水謝太后王太子徳曰漢兵還臣觀之已罷可襲願收王餘兵擊之不勝而逃入海未晚也王曰吾士卒皆已壞不可用弓髙侯韓頽當遺膠西王書曰奉詔誅不義降者赦除其辠復故不降者滅之王何處須以從事王肉袒叩頭詣漢軍壁謁曰臣卬奉灋不謹驚駭百姓乃苦將軍逺道至于窮國敢請菹醢之罪弓髙侯執金鼔見之曰王善軍事願聞王發兵狀王頓首膝行對曰今者鼂錯天子用事臣變更髙皇帝灋令侵奪諸侯地卬等以為不義恐其敗亂天下七國發兵且誅錯今聞錯己誅卬等謹已罷兵歸將軍曰王茍以錯為不善何不以聞及未有詔虎符擅發兵擊義國以此觀之意非徒欲誅錯也乃出詔書為王讀之曰王其自圖王曰如卬等死有餘罪遂自殺太后太子皆死膠東王菑川王濟南王皆伏誅酈將軍兵至趙趙王引兵還邯戰城守酈寄攻之七月不能下匈奴聞吳楚敗亦不肯入邊欒布破齊還并兵引水灌趙城城壞王遂自殺帝以齊首善以迫劫有謀非其辠也召立齊孝王太子壽是為懿王濟北王亦欲自殺幸全其妻子齊人公孫玃謂濟北王曰臣請試為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彊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權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扞冦又非有竒怪云以待難也雖墜言於吳非其正計也鄉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則吳必先歴齊畢濟北招燕趙而總之如此則山東之從結而無隙矣今吳王連諸侯之兵白徒之衆西與天子爭衡濟北獨底節不下使吳失與而無助跬歩獨進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夫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爭彊是以羔犢之弱而扞虎狼之敵也守職不撓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於上脅肩低首累足撫衿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歴西山徑長樂抵未央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徳淪於骨髓恩加於無窮願大王留意詳惟之孝王大說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於菑川 帝欲以吳王弟徳哀侯廣之子續吳以楚元王子禮續楚竇太后曰吳王老人也宜為宗室順善今乃首率七國紛亂天下奈何續其後不許吳許立楚後乙亥徙淮陽王餘為魯王汝南王非為江都王王故吳地立宗正禮為楚王立皇子端為膠西王勝為中山王 四年 初吳楚七國反吳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發兵應之其相曰王必欲應吳臣願為將王乃屬之相已將兵因城守不聽王而為漢漢亦使曲城侯將兵救淮南以故得完吳使者至廬江廬江王不應而往來使越至衡山衡山王堅守無二心及吳楚已破衡山王入朝上以為貞信勞苦之曰南方卑濕徙王王於濟北以褒之廬江王以邊越數使使相交徙為衡山王王江北 梁孝王驕縱 漢文帝前二年春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詔立皇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揖為梁王 五年 初帝分代為二國立皇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是嵗徙代王武為淮陽王以太原王參為代王盡得故地 六年梁太傅賈誼上疏曰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鍾鼔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匈奴賓服百姓素朴生為明帝没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立經陳紀為萬世法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䝉業而安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虖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乃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而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徴矣其埶盡又復然殃旤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臣竊跡前事大扺彊者先反長沙乃二萬五千户耳功小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己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盡而止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如此則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伸一二指慉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己病非徒瘇也又苦盭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之子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十一年夏六月梁懷王揖薨無子賈誼復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彊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彊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厪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而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犍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髙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嵗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髙拱以成六國之旤難以言智茍身無事畜亂宿旤熟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寜不可謂仁帝於是從誼計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髙陽得大縣四十餘城後嵗餘賈誼亦死死時年三十三矣 景帝二年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餘城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巨萬珠玉寳器多於京師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宫室為複道自宫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招延四方豪傑之士如吳人枚乗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遊每入朝上使使持節以乗輿駟馬迎梁王於闕下既至寵幸無比入則侍上同輦出則同事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嵗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中與漢宦官無異三年冬十月梁王來朝時上未置太子與梁王宴飲從容言曰千秋萬嵗後傳於王王辭謝雖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太后亦然詹事竇嬰引巵酒進上曰天下者髙祖之天下父子相傳漢之約也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此憎嬰嬰因病免太后除嬰門籍不得朝請梁王以此益驕 中一年 初梁孝王以至親有功【吳楚攻梁梁王城守事見七國之叛】得賜天子旌旗從千乗萬騎出蹕入警王寵信羊勝公孫詭以詭為中尉勝詭多竒邪計欲使王求為漢嗣栗太子之廢也太后意欲以梁王為嗣甞因置酒謂帝曰安車大駕用梁王為寄帝跪席舉身曰諾罷酒帝以訪諸大臣大臣袁盎等曰不可昔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以生禍亂五世不絶小不忍害大義故春秋大居正由是太后議格遂不復言王又嘗上書願賜容車之地徑至長樂宫自使梁國士衆築作甬道朝太后袁盎等皆建以為不可梁王由是怨袁盎及議臣乃與羊勝公孫詭謀隂使人刺殺袁盎及他議臣十餘人賊未得也於是天子意梁逐賊果梁所為上遣田叔吕季主往按梁事捕公孫詭羊勝詭勝匿王後宫使者十餘輩至梁責二千石急梁相軒丘豹及内史韓安國以下舉國大索月餘弗得安國聞詭勝匿王所乃入見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無良臣故紛紛至此今勝詭不得請辭賜死王曰何至此安國泣數行下曰大王自度於皇帝孰與臨江王親王曰弗如也安國曰臨江王適長太子以一言過廢王臨江用宫垣事卒自殺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終不用私亂公今大王列在諸侯訹邪臣浮說犯上禁撓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於大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終不覺寤有如太后宫車即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卒王泣數行而下謝安國曰吾今出勝詭王乃令勝詭皆自殺出之上由此怨望梁王梁王恐使鄒陽入長安見皇后兄王信說曰長君弟得幸於上後宫莫及而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袁盎事即窮竟梁王伏誅太后無所發怒切齒側目於貴臣竊為足下憂之長君曰為之奈何陽曰長君誠能請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於太后太后厚徳長君入於骨髓而長君之弟幸於兩宫金城之固也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舜立為天子封之於有庳夫仁人之於兄弟無藏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是以後世稱之以是說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長君曰諾乗間入言之帝怒稍解是時太后憂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㑹田叔等按梁事來還至霸昌廏取火悉燒梁之獄辭空手來見帝帝曰梁有之乎叔對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謁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為之者獨在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為之耳謹已伏誅死梁王無恙也太后聞之立起坐餐氣平復梁王因上書請朝既至關茅蘭說王使乗布車從兩騎入匿於長公主園漢使使迎王王已入關車騎盡居外不知王處太后泣曰帝果殺吾子帝憂恐於是梁王伏斧質於闕下謝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悉召王從官入關然帝益疏王不與同車輦矣帝以田叔為賢擢為魯相 六年冬十月梁王來朝上疏欲留上弗許王歸國意忽忽不樂 夏四月梁孝王薨竇太后聞之哭極哀不食曰帝果殺吾子帝哀懼不知所為與長公主計之乃分梁為五國盡立孝王男五人為王買為梁王明為濟川王彭離為濟東王定為山陽王不識為濟隂王女五人皆食湯沐邑奏之太后太后乃說為帝加一餐孝王未死時財以巨萬計及死藏府餘黄金尚四十餘萬斤他物稱是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上 宋 袁樞 撰 漢通西南夷 漢武帝元光五年 初王恢之討東越也使番陽令唐䝉風曉南越南越食䝉以蜀枸醤䝉問所從來曰道西北牂柯江牂柯江廣數里出番禺城下䝉歸至長安問蜀賈人賈人曰獨蜀出枸醤多持竊出市夜郎夜郎者臨牂柯江江廣百餘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財物役屬夜郎西至桐師然亦不能臣使也䝉乃上書説上曰南越王黄屋左纛地東西萬餘里名為外臣實一州主也今以長沙豫章徃水道多絶難行竊聞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餘萬浮船牂柯江出其不意此制越一竒也誠以漢之彊巴蜀之饒通夜郎道為置吏甚易上許之乃拜䝉為中郎將將千人食重萬餘人從巴蜀筰關入遂見夜郎侯多同䝉厚賜喻以威徳約為置吏使其子為令夜郎旁小邑皆貪漢繒帛以為漢道險終不能有也乃且聼䝉約還報上以為犍為郡發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作者數萬人士卒多物故有逃亡者用軍興法誅其渠率巴蜀民大驚恐上聞之使司馬相如責唐䝉等因諭告巴蜀民以非上意相如還報是時邛筰之君長聞南夷與漢通得賞賜多多欲願為内臣妾請吏比南夷天子問相如相如曰邛筰冉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時嘗通為郡縣至漢興而罷今誠復通為置郡縣愈於南夷天子以為然乃拜相如為中郎將建節徃使及副使王然于等乗傳因巴蜀吏幣物以賂西夷邛筰冉駹斯榆之君皆請為内臣除邊關關益斥西至沫若水南至牂柯為徼通零關道橋孫水以通邛都為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天子大説 是時巴蜀四郡鑿山通西南夷道千餘里戍轉相餉數嵗道不通士罷餓離暑濕死者甚衆西南夷又數反發兵興擊費以鉅萬計而而無功上患之詔使公孫視焉還奏事盛毁西南夷無所用上不聼 元朔三年冬以公孫為御史大夫是時方通西南夷東置蒼海北築朔方之郡公孫數諌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天子使朱買臣等難以置朔方之便發十策不得一乃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蒼海而專奉朔方上乃許之春罷蒼海郡 秋罷西夷獨置南夷夜郎两縣一都尉稍令犍為自葆就專力城朔方 元狩元年 初張騫自月氏還為天子言身毒國去蜀不逺天子欣然令騫因蜀犍為發間使王然于等四道並出出駹出冉出徙出卭僰指求身毒國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氏筰南方閉嶲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㓂盗輙殺略漢使終莫得通於是漢以求身毒道始通滇國滇王當羌謂漢使者曰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乃復事西南夷三年秋上將討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習氷戰是時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多買復及五大夫徴發之士益鮮於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不欲者出馬以故吏弄法皆謪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元鼎六年冬馳義侯發南夷兵欲以擊南越且蘭君恐逺行旁國虜其老弱乃與其衆反殺使者及犍為太守漢乃發巴蜀罪人嘗擊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將郭昌衛廣將而撃之誅且蘭及邛君筰侯遂平南夷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滅夜郎遂入朝上以為夜郎王冉駹皆振恐請臣置吏乃以邛都為越嶲郡筰都為沈黎郡冉駹為汶山郡廣漢西白馬為武都郡元封二年 初上使王然于以越破及誅南夷兵威風喻滇王入朝滇王者其衆數萬人其旁東北有勞深靡莫皆同姓相仗未肯聼勞深靡莫數侵犯使者吏卒於是上遣將軍郭昌中郎將衛廣發巴蜀兵擊㓕勞深靡莫以兵臨滇滇王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為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是時漢㓕两越平西南夷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毋賦税南陽漢中以徃郡各以地比給初郡吏卒奉食幣物傳車馬被具而初郡時時小反殺吏漢發南方吏卒徃誅之間嵗萬餘人費皆仰給大農大農以均輸調鹽鐡助賦故能贍之然兵所過縣為以訾給毋乏而已不敢言擅賦法矣 六年漢既通西南夷開五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嵗遣使十餘軰出此初郡皆閉昆明為所殺奪幣物於是天子赦京師亡命令從軍遣㧞胡將軍郭昌將以擊之斬首數十萬後復遣使竟不得通 昭帝始元元年夏益州夷二十四邑三萬餘人皆仄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募吏民及發犍為蜀郡犇命徃擊大破之 四年西南夷姑繒葉榆復反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將益州兵撃之辟胡不進蠻夷遂殺益州太守乗勝與辟胡戰士戰及溺死者四千餘人冬遣大鴻臚田廣明擊之六年詔以鉤町侯毋波率其邑君長人民撃反者有功立以為鉤町王賜田廣明爵關内侯 淮南謀反 漢文帝前三年 初趙王敖獻美人於髙祖得幸有娠及貫高事發美人以坐繋河内美人母弟趙兼因辟陽侯審食其言吕后吕后妬弗肯白美人已生子恚即自殺吏奉其子詣上上悔名之曰長令吕后母之而葬其母真定後封長為淮南王淮南王蚤失母常附吕后故孝惠吕后時無患而常心怨辟陽侯以為不彊爭之於吕后使其母恨而死也及帝即位淮南王自以最親驕蹇數不奉法上常寛假之是歲入朝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常謂上大兄王有材力能扛鼎乃徃見辟陽侯自袖鐡椎椎辟陽侯令從者魏敬剄之馳走闕下肉袒謝罪帝傷其志為親故赦弗治當是時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淮南王淮南王以此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蹕稱制擬於天子袁盎諌曰諸侯太驕必生患上不聼 六年淮南王長自作法令行於其國逐漢所置吏請自置相二千石帝曲意從之又擅刑殺不辜及爵人至關内侯數上書不遜順帝重自切責之乃令薄昭與書風諭之引管蔡及代頃王濟北王興居以為儆戒王不説令大夫但士伍開章等七十人與棘蒲侯柴武太子竒謀以輦車四十乗反谷口令人使閩越匈奴事覺有司治之使使召淮南王王至長安丞相張蒼典客馮敬行御史大夫事與宗正廷尉奏長罪當棄市制曰其赦長死罪廢勿王徙處蜀郡嚴道邛郵盡誅所與謀者載長以輜車令縣以次傳之袁盎諫曰上素驕淮南王弗為置嚴傳相以故至此淮南王為人剛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復之淮南王果憤恚不食死縣傳至雍雍令發封以死聞上哭甚悲謂袁盎曰吾不聼公言卒亡淮南王今為奈何盎曰獨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諸縣傳送淮南王不發封餽侍者皆棄市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置守冡三十戸 七年民有歌淮南王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帝聞而病之 八年夏封淮南厲王子安等四人為列侯賈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也上疏諫曰淮南王之悖逆無道天下孰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叔父也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策不便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上弗聼 十一年夏六月徙城陽王喜為淮南王 十六年夏四月徙淮南王喜復為城陽王立淮南厲王子阜陵侯安為淮南王 景帝前四年 初七國反淮南王欲發兵應之其相將兵城守不聼王而為漢淮南以故得完【事見七國之叛】 武帝建元二年冬十月淮南王安來朝上以安屬為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毎宴見談語昬暮然後罷安雅善武安侯田蚡其入朝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宫車一日宴駕非王尚誰立者安大喜厚遺蚡金錢財物 元朔二年冬賜淮南王几杖毋朝 五年 初淮南王安好讀書屬文喜立名譽招致賔客方術之士數千人其羣臣賔客多江淮間輕薄士常以厲王遷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見或說王曰先呉軍時彗星出長數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當大起王心以為然乃益治攻戰具積金錢郎中雷被獲罪於太子遷時有詔欲從軍者輙詣長安被即願奮撃匈奴太子惡被於王斥免之欲以禁後是嵗被亡之長安上書自明事下廷尉治蹤跡連王公卿請逮捕治王太子遷謀令人衣衛士衣持㦸居王旁漢使有非是者即刺殺之因發兵反天子使中尉宏即訊王王視中尉顔色和遂不發公卿奏安壅閼奮擊匈奴者格明詔當棄市詔削二縣既而安自傷曰吾行仁義反見削地恥之於是為反謀益甚安與衡山王賜相責望禮節間不相能衡山王聞淮南王有反謀恐為所并亦結賔客為反具以為淮南已西欲發兵定江淮之間而有之衡山王后徐來讃太子爽於王欲廢之而立其弟孝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令招致賔客賔客來者㣲知淮南衡山有逆計日夜從容勸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陳喜作輣車鍜矢刻天子壐將相軍吏印秋衡山王當入朝過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語除前隙約束反具衡山王即上書謝病上賜書不朝 元狩元年淮南王安與賔客左呉等日夜為反謀案輿地圖部署兵所從入諸使者道長安來為妄言言上無男漢不治即喜即言漢廷治有男王怒以為妄言非也王召中郎伍被與謀反事被曰王安得此亡國之語乎臣見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王怒繫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復召問之被曰昔秦為無道窮奢極虐百姓思亂者十家而六七高皇帝起於行陳之中立為天子此所謂蹈瑕間因秦之亡而動者也今大王見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呉楚乎夫呉王王四郡國富民衆計定謀成舉兵而西然破於大梁犇走而東身死祀絶者何誠逆天道而不知時也方今大王之兵衆不能十分呉楚之一天下安寜萬倍呉楚之時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棄千乗之君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死於東宫也王涕泣而起王有孽子不害最長王弗愛王后太子皆不以為子兄數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氣常怨望太子隂使人告太子謀殺漢中尉事下廷尉治王患之欲發復問伍被曰公以為呉興兵是邪非邪被曰非也臣聞呉王悔之甚願王無為呉王之所悔王曰呉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臯者四十餘人今我絶成臯之口據三川之險招山東之兵舉事如此左呉趙賢朱驕如皆以為什事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必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計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桀高貲於朔方益發甲卒急其㑹日又偽為詔獄書逮諸侯太子幸臣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辯士随而説之倘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以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作皇帝壐丞相御史大夫將軍軍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欲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一日發兵即刺殺大將軍且曰漢廷大臣獨汲㸃好直諫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等如發蒙振落耳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聼王乃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發兵㑹廷尉逮捕淮南太子淮南王聞之與太子謀召相二千石欲殺而發兵召相相至内史中尉皆不至王念獨殺相無益也即罷相王猶預計未决太子即自剄不殊伍被自詣吏告與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吏因捕太子王后圍王宫盡求捕王所與謀反賔客在國中者索得反具以聞上下公卿治其黨與使宗正以符節治王未至十二月淮南王安自剄殺王后荼太子遷諸所與謀反者皆族天子以伍被雅辭多引漢之美欲勿誅廷尉湯曰被首為王畫反計罪不可赦乃誅被侍中莊助素與淮南王相結交私論議王厚賂遺助上薄其罪欲勿誅張湯争以為助出入禁門腹心之臣而外與諸侯交私如此不誅後不可治助竟棄市衡山王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其弟孝為太子爽聞即遣所善白嬴之長安上書言孝作輣車鍜矢與王御者姦欲以敗孝㑹有司捕所與淮南謀反者得陳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與謀反者枚赫陳喜等公卿請逮捕衡山王治之王自剄死王后徐來太子爽及孝皆棄市所與謀反者皆族凡淮南衡山二獄所連引列侯二千石豪桀等死者數萬人 漢通西域 漢武帝元朔三年 初匈奴降者言月氏故居敦煌祁連間為彊國匈奴冐頃攻破之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餘衆遁逃逺去怨匈奴無與共擊之上募能通使月氏者漢中張騫以郎應募出隴西徑匈奴中單于得之留騫十餘歲騫得間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為發導譯抵康居傳致大月氏大月氏太子為王既擊大夏分其城而居之地肥饒少㓂殊無報怨之心騫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騫初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元狩元年 初張騫自月氏還具為天子言西域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馬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國其東北則烏孫東則于窴于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潜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國随畜牧與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徃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與大夏同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逺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㓂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竒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彊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徳徧於四海欣然以騫言為然元鼎二年渾邪王既降漢漢兵撃逐匈奴於幕北自鹽澤以東空無匈奴西域道可通於是張騫建言烏孫王昆莫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彊不肯復朝事匈奴匈奴攻不勝而逺之今單于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戀故地又貪漢財物今誠以此時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漢結昆弟其勢宜聼聼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天子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便遣之他旁國騫既至烏孫昆莫見騫禮節甚倨騫諭指曰烏孫能東居故地則漢遣公主為夫人結為兄弟共距匈奴匈奴不足破也烏孫自以逺漢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騫留乆之不能得其要領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及諸旁國烏孫發譯道送騫還使數十人馬數十匹随騫報謝因令窺漢大小是歲騫還到拜為大行後歲餘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於是西域始通於漢矣西域凡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葱嶺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闐合流東注鹽澤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两道從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循河西行至䟽勒為北道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犂間賦税諸國取富給焉烏孫王既不肯東還漢乃於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發徙民以充實之後又分置武威郡以絶匈奴與羌通之道天子得宛汗血馬愛之名曰天馬使者相望於道以求之諸使外國一軰大者數百小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漢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軰逺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反六年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貴其吏士争上書言外國竒怪利害求使天子為其絶逺非人所樂徃聽其言予節募吏民毋問從來為具備人衆遣之以廣其道來還不能毋侵盗幣物及使失指天子為其習之輒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輙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齋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亦厭漢使人人有言輕重度漢兵逺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漢使漢使乏絶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車師小國當空道攻刼漢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竒兵又時遮撃之使者爭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天子遣浮沮將軍公孫賀將萬五千騎出九原二千餘里至浮沮井而還匈河將軍趙破奴將萬餘騎出令居數千里至匈河水而還以斥逐匈奴不使遮漢使皆不見匈奴一人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以實之 元封三年冬十二月上遣將軍趙破奴擊車師破奴與輕騎七百餘先至虜樓蘭王遂破車師因舉兵威以困烏孫大宛之屬春正月甲申封破奴為浞野侯王恢佐破奴擊樓蘭封恢為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門矣六年烏孫使者見漢廣大歸報其國其國乃益重漢匈奴聞烏孫與漢通怒欲擊之又其旁大宛月氏之屬皆事漢烏孫於是恐使使願得尚漢公主為昆弟天子與羣臣議許之烏孫以千匹馬聘漢女漢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徃妻烏孫贈送甚盛烏孫王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以為左夫人公主自治宫室居歲時一再與昆莫㑹置酒飲食昆莫年老言語不通公主悲愁思歸天子聞而憐之間歲遣使者以帷帳錦繡給遺焉昆莫曰我老欲使其孫岑娶尚公主公主不聼上書言狀天子報曰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岑娶遂妻公主昆莫死岑娶代立為昆彌是時漢使西踰葱嶺抵安息安息發使以大鳥卵及黎軒善人獻于漢及諸小國驩潜大益車師扞罙蘇䪥之屬皆隨漢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悦西國使更來更去天子毎巡狩海上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示漢富厚焉大角抵出竒戯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名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大宛左右多蒲萄可以為酒多苜蓿天馬嗜之漢使采其實以來天子種之於離宫别觀旁極望然西域以近匈奴常畏匈奴使待之過於漢使焉 太初元年漢使入西域者言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匿不肯與漢使天子使壯士車令等持千金及金馬以請之宛王與其羣臣謀曰漢去我逺而鹽水中數敗出其北有胡㓂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徃徃而絶邑乏食者多漢使數百人為軰來而常乏食死者過半是安能致大軍乎無奈我何貳師馬宛寳馬也遂不肯予漢使漢使怒妄言椎金馬而去宛貴人怒曰漢使至輕我遣漢使去令其東邊郁成王遮攻殺漢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大怒諸嘗使宛姚定漢等言宛兵弱誠以漢兵不過三千人疆弩射之可盡虜矣天子嘗使浞野侯以七百騎虜樓蘭王以定漢等言為然而欲侯寵姬李氏乃拜李夫人兄廣利為貳師将軍發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往伐宛期至貳師城取善馬故號貳師將軍趙始成為軍正故浩侯王恢使導軍而李哆為校尉制軍事 二年貳師將軍之西也既過鹽水當道小國各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郁成士至者不過數千皆饑罷攻郁成郁成大破之所殺傷甚衆貳師將軍與李哆趙始成等計至郁成尚不能舉况至其王都乎引兵而還至燉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書言道逺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而患饑人少不足以拔宛願且罷兵益發而復徃天子聞之太怒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者輙斬之貳師恐因留燉煌三年公卿議者皆願罷宛軍專力攻匈奴天子業出兵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漸輕漢而宛善馬絶不來烏孫輪臺易苦漢使為外國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赦囚徒發惡少年及邉騎歲餘而出燉煌者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牛十萬馬三萬匹驢橐駝以萬數齎糧兵弩甚設天下騷動轉相奉伐宛五十餘校尉宛城中無井汲城外流水於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宂其城益發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屯兵以衛酒泉而發天下吏有罪者亡命者及贅壻賈人故有市籍父母大父母有市籍者凡七科適為兵及載糒給貳師轉車人徒相連屬而拜習馬者二人為執驅馬校尉備破宛擇取其善馬云於是貳師後復行兵多所至小國莫不迎出食給軍至輪臺輪臺不下攻數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萬宛兵迎擊漢兵漢兵射敗之宛兵走入保其城貳師欲攻郁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原移之則宛固己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宛貴人謀曰王母寡匿善馬殺漢使今殺王而出善馬漢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為然共殺王其外城壊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城中持王母寡頭遣人使貳師約曰漢無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聼我我盡殺善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與漢軍戰熟計之何從是時康居候視漢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聞宛城中新得漢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計以為來誅首惡者母寡母寡頭已至如此不許則堅守而康居漢兵罷來救宛破漢軍必矣乃許宛之約宛乃出其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牝牡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時遇漢善者名昧蔡為宛王與盟而罷兵初貳師起燉煌西分為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將千餘人别至郁成郁成王擊滅之數人脫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徃攻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漢已破宛出郁成王與桀桀令四騎士縳守詣貳師上邽騎士趙弟恐失郁成王拔劒擊斬其首追及貳師 四年春貳師將軍來至京師貳師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入貢獻見天子因為質焉軍還入馬千餘匹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甚多而將吏貪不愛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衆天子為萬里而伐不録其過乃下詔封李廣利為海西侯封趙弟為新畤侯以上官桀為少府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以謫過行皆黜其勞士卒賜直四萬錢匈奴聞貳師征大宛欲遮之貳師兵盛不敢當即遣騎因樓蘭漢使後過者欲絶勿通時漢軍正任文將兵屯玉門關捕得生口知狀以聞上詔文便道引兵捕樓蘭王将詣闕簿責王對曰小國在大國間不两屬無以自安願徙國入居漢地上直其言遣歸國亦因使伺匈奴匈奴自是不甚親信樓蘭自大宛破後西域震懼漢使入西域者益得職於是自燉煌西至鹽澤徃徃起亭而輪臺渠犂皆有田卒數百人置使者校尉領䕶以給使外國者後嵗餘宛貴人以為昧蔡善諛使我國遇屠乃相與殺昧蔡立母寡昆弟蟬封為宛王而遣其子入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以鎮撫之蟬封與漢約嵗獻天馬二匹 昭帝元鳯四年 初扞罙遣太子頼丹為質於龜兹貳師擊大宛還將頼丹入至京師霍光用桑羊前議以頼丹為校尉將軍田輪臺龜兹貴人姑翼謂其王曰頼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王即殺頼丹而上書謝漢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得立為王漢遣使詔新王令入朝王辭不至樓蘭國最在東垂近漢當白龍堆乏水草常主發導負水擔糧送迎漢使又數為吏卒所㓂懲艾不便與漢通後復為匈奴反間數遮殺漢使其弟尉屠耆降漢具言狀駿馬監北地傅介子使大宛詔因令責樓蘭龜兹介子至樓蘭龜兹責其王皆謝服介子從大宛還到龜兹㑹匈奴使從烏孫還在龜兹介子因率其史士共誅斬匈奴使者還奏事詔拜介子為中郎遷平樂監介子謂大將軍霍光曰樓蘭龜兹數反覆而不誅無所懲艾介子過龜兹時其王近就人易得也願徃刺之以威示諸國大將軍曰龜兹道逺且騐之於樓蘭於是白遣之介子與士卒俱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樓蘭王意不親介子介子陽引去至其西界使譯謂曰漢使者持黄金錦繡行賜諸國王不來受我去之西國矣即出金幣以示譯譯還報王王貪漢物來見使者介子與坐飲陳物示之飲酒皆醉介子謂王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刃交匈立死其貴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誅王當更立王弟尉屠耆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自令滅國矣介子遂斬王安歸首馳傳詣闕縣首北闕下乃立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為刻印章賜以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輜重丞相率百官送至横門外祖而遣之王自請天子曰身在漢乆今歸單弱而前王有子在恐為所殺國中有伊循城其城肥美願漢遣一將屯田積榖令臣得依其威重於是漢遣司馬一人吏士四十人由伊循以填撫之秋七月乙巳封范明友為平陵侯傅介子為義陽侯 臣光曰王者之於戎狄叛則討之服則舍之今樓蘭王既服其罪又從而誅之後有叛者不可得而懐矣必以為有罪而討之則宜陳師鞠旅明致其罰今乃遣使者誘以金幣而殺之後有奉使諸國者復可信乎且以大漢之彊而為盗賊之謀於蠻夷不亦可羞哉論者或美介子以為竒功過矣 宣帝本始二年 初烏孫公主死漢復以楚王戊之孫解憂為公主妻岑娶岑娶胡婦子泥靡尚小岑娶且死以國與季父大禄子翁歸靡曰泥靡大以國歸之翁歸靡既立號肥王復尚楚主生三男兩女長男曰元貴靡次曰萬年次曰大樂 上遣光祿大夫常惠持節䕶烏孫兵共擊匈奴【事見匈奴歸漢】 三年上復遣常惠持金幣還賜烏孫貴人有功者惠因奏請龜兹國嘗殺校尉頼丹未伏誅請便道擊之帝不許大將軍霍光風惠以便宜從事惠與吏士五百人俱至烏孫還過發西國兵二萬人令副使發兹東國二萬人烏孫兵七千人從三靣攻龜兹兵未合先遣人責其王以前殺漢使狀王謝曰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耳我無罪惠曰即如此縛姑翼來吾置王王執姑翼詣惠惠斬之而還 元康元年 初烏孫公主少子萬年有寵於莎車王莎車王死而無子時萬年在漢莎車國人計欲自託於漢又欲得烏孫心上書請萬年為莎車王漢許之遣使者奚充國送萬年萬年初立暴惡國人不説上令羣臣舉可使西域者前將軍韓増舉上黨馮奉世以衛侯使持節送大宛諸國客至伊循城㑹故莎車王弟呼屠徴與旁國共殺其王萬年及漢使者奚充國自立為王神爵二年烏孫昆彌翁歸靡因長羅侯常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靡為嗣得令復尚漢公主結婚重親畔絶匈奴詔下公卿議大鴻臚蕭望之以為烏孫絶域變故難保不可許上美烏孫新立大功又重絶故業乃以烏孫主解憂弟相夫為公主盛為資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燉煌未出塞聞翁歸靡死烏孫貴人共從本約立岑娶子泥靡為昆彌號狂王常惠上書願留少主燉煌惠馳至烏孫責讓不立元貴靡為昆彌還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復以為烏孫持兩端難約結今少主以元貴靡不立而還信無負於夷狄中國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將興天子從之徵還少主 甘露元年夏四月烏孫狂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一男鴟靡不與主和又暴惡失衆漢使衞司馬魏和意副任昌至烏孫公主言狂王為烏孫所患苦易誅也遂謀置酒使士拔劒擊之劍旁下狂王傷上馬馳去其子細沈瘦㑹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月都䕶鄭吉發諸國兵救之乃解去漢遣中郎將張遵持醫藥治狂王賜金帛因収和意昌係從尉犂檻車至長安斬之初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翎侯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毋家匈奴兵來故衆歸之後遂襲殺狂王自立為昆彌是嵗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將兵萬五千人至燉煌通渠積榖欲以討之初楚主侍者馮嫽能史書習事嘗持漢節為公主使城郭諸國敬信之號曰馮夫人為烏孫右大將妻右大將與烏就屠相愛都䕶鄭吉使馮夫人說烏就屠以漢兵方出必見滅不如降烏就屠恐曰願得小號以自處帝徴馮夫人自問狀遣謁者竺次期門甘延夀為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車持節詔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綬破羌將軍不出塞還後烏就屠不盡歸諸翎侯民衆漢復遣長羅侯惠將三校屯赤谷因為分别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戸六萬餘小昆彌户四萬餘然衆心皆附小昆彌 三年五月烏孫大昆彌元貴靡及鴟靡皆病死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願得歸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冬至京師待之一如公主之制後二歲卒元貴靡子星靡代為大昆彌弱馮夫人上書願使烏孫鎮撫星靡漢遣之都䕶韓宣奏烏孫大吏大祿大監皆可賜以金印紫綬以尊輔大昆彌漢許之其後叚㑹宗為都䕶乃招還亡叛安定之星靡死子雌栗靡代立 成帝建始四年西域都䕶叚㑹宗為烏孫兵所圍驛騎上書願發城郭燉煌兵以自救丞相啇大將軍鳯及百寮議數日不決鳯言陳湯多籌策習外國事可問上召湯見宣室湯擊郅支時中寒病两臂不屈申湯入見有詔毋拜示以㑹宗奏湯對曰臣以為此必無可憂也上曰何以言之湯曰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朴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敵今圍㑹宗者人衆不足以勝㑹宗唯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㑹宗欲發城郭燉煌厯時乃至所謂報讎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上曰柰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時解湯知烏孫瓦合不能乆攻故事不過數日因對曰已解矣屈指計其日曰不出五日當有吉語聞居四日軍書到言已解 陽朔四年閏九月烏孫小昆彌烏就屠死子拊離代立為弟日貳所殺漢遣使者立拊離子安日為小昆彌日貳亡阻康居安日使貴人姑莫匿等三人詐亡從日貳刺殺之於是西域諸國上書願復得前都䕶叚㑹宗上從之城郭諸國聞之皆翕然親附 元延二年 初烏孫小昆彌安日為降民所殺諸翎侯大亂詔徴故金城大守叚㑹宗為左曹中郎將光祿大夫使安輯烏孫立安日弟末振將為小昆彌定其國而還時大昆彌雌栗靡勇健末振將恐為所并使貴人烏日領詐降刺殺雌栗靡漢欲以兵討之而未能遣中郎將叚㑹宗立公主孫伊秩靡為大昆彌乆之大昆彌翎侯難栖殺末振將安日子安犂靡代為小昆彌漢恨不自誅末振將復遣段㑹宗發戊巳校尉諸國兵即誅末振將太子番丘㑹宗恐大兵入烏孫驚番丘亡逃不可得即留所發兵墊婁地選精兵三十弩徑至昆彌所在召番丘責以末振將之罪即手劒擊殺番丘官屬以下驚恐馳歸小昆彌安犂靡勒兵數千騎圍㑹宗㑹宗為言來誅之意今圍守殺我如取漢牛一毛耳宛王郅支頭縣槀街烏孫所知也昆彌以下服曰末振將負漢誅其子可也獨不可告我令飲食之邪㑹宗曰豫告昆彌逃匿之為大罪即飲食以付我傷骨肉恩故不先告昆彌以下號泣罷去㑹宗還奏事天子賜㑹宗爵關内侯黄金百斤㑹宗以難栖殺末振將奏以為堅守都尉責大祿大監以雌栗靡見殺狀奪金印紫綬更與銅墨云末振將弟卑爰疐本共謀殺大昆彌將衆八萬餘口北附康居謀欲借兵兼并兩昆彌漢復遣㑹宗與都䕶孫建并力以備之自烏孫分立两昆彌漢用憂勞且無寜歲時康居復遣子侍漢貢獻都䕶郭舜上言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皆受其質子然三國内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伺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距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都䕶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㗖都䕶吏故為無所省以夸旁國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于有悔自卑之意宜歸其侍子絶勿復使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漢為其新通重致逺人終羈縻不絶 武帝伐匈奴 漢武帝元光二年鴈門馬邑豪聶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親親信邉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上召問公卿王恢曰臣聞全代之時北有彊胡之敵内連中國之兵然尚得飬老長㓜種樹以時倉廩常實匈奴不輕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為一然匈奴侵盗不已者無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竊以為擊之使韓安國曰臣聞高皇帝嘗圍於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傷天下之公故遣劉敬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臣竊以為勿擊便恢曰不然高帝身被堅執銳行㡬十年所以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邉境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車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饑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故接兵覆衆伐國墮城常坐而役敵國此聖人之兵也今將卷甲輕舉深入長難以為功從行則迫脅衡行則中絶疾則糧乏徐則後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曰遺人獲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今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也將順因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邊吾選梟騎壯士隂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其戒吾勢已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擒百全必取上從恢議夏六月以御史大夫韓安國為䕶軍將軍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將車騎材官三十餘萬匿馬邑旁谷中約單于入馬邑縱兵隂使聶壹為間亡入匈奴謂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財物可盡得單于愛信以為然而許之聶壹乃詐斬死罪囚縣其頭馬邑城下示單于使者為信曰馬邑長吏已死可急來於是單于穿塞將十萬騎入武州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怪之乃攻亭得鴈門尉史欲殺之尉史乃告單于漢兵所居單于大驚曰吾固疑之乃引兵還出曰吾得尉史天也以尉史為天王塞下傳言單于已去漢兵追至塞度弗及乃皆罷兵王恢主别從代出擊胡輜重聞單于還兵多亦不敢出上怒恢恢曰始約為入馬邑城兵與單于接而臣擊其輜重可得利今單于不至而還臣以三萬人衆不敵祗取辱固知還而斬然完陛下士三萬人於是下恢廷尉廷尉當恢逗橈當斬恢行千金丞相蚡蚡不敢言上而言於太后曰王恢首為馬邑事今不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讎也上朝太后太后以蚡言告上上曰首為馬邑事者恢故發天下兵數十萬從其言為此且縱單于不可得恢所部擊其輜重猶頗可得以慰士大夫心今不誅恢無以謝天下於是恢聞乃自殺自是之後匈奴絶和親攻當路塞徃徃入盗於漢邊不可勝數然尚貪樂關市嗜漢財物漢亦關市不絶以中其意 六年冬匈奴入上谷殺略吏民遣車騎將軍衛青出上谷騎將軍公孫敖出代輕車將軍公孫賀出雲中驍騎將軍李廣出鴈門各萬騎擊胡關市下衛青至龍城得胡首虜七百人公孫賀無所得公孫敖為胡所敗亡七千騎李廣亦為胡所敗胡生得廣置两馬間絡而盛卧行十餘里廣佯死暫騰而上敵人馬上奪其弓鞭馬南馳遂得脫歸漢下敖廣吏當斬贖為庶人唯青賜爵關内侯 秋匈奴數盗邊漁陽尤甚以衛尉韓安國為材官將軍屯漁陽 元朔元年秋匈奴二萬騎入漢殺遼西太守略二千餘人圍韓安國壁又入漁陽鴈門各殺略千餘人安國益東徙屯北平數月病死天子乃復召李廣拜為右北平太守匈奴號曰漢之飛將軍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車騎將軍衛青將三萬騎出鴈門將軍李息出代青 斬首虜數千人 臨菑人主父偃乃上書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諌伐匈奴其辭曰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爭者末節也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并吞戰國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也輕兵深入糧食必絶踵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也得其民不可調而守也勝必殺之非民父母也靡敝中國快心匈奴非長策也秦皇帝不聼遂使恬將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沮澤鹹鹵不生五榖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踰河而北是豈人衆不足兵革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蜚芻輓粟起於黄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餉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飬道路死者相望葢天下始畔秦也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於邊聞匈奴聚於代谷之外而欲擊之御史成進諫曰不可夫匈奴之性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搏影今以陛下盛徳攻匈奴臣竊危之髙帝不聼遂北至於代谷果有平城之圍髙皇帝葢悔之甚乃使劉敬徃結和親之約然後天下忘干戈之事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盗侵驅所以為業也天性固然上及虞夏殷周固弗程督禽獸畜之不屬為人夫上不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憂百姓之所疾苦也嚴安上書曰昔秦王意廣心逸欲威海外使䝉恬將兵以北攻胡又使尉屠睢將樓船之士以攻越當是時秦禍北構於胡南挂於越宿兵於無用之地進而不得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樹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而天下大畔滅世絶祀窮兵之禍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變之患也今狥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比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也書奏天子召見謂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晚也皆拜為郎中二年冬匈奴入上谷漁陽殺略吏民千餘人遣衛青李息出雲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於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牛羊百餘萬走白羊樓煩王遂取河南地詔封青為長平侯青校尉蘇建張次公皆有功封建為平陵侯次公為岸頭侯主父偃言河南地肥饒外阻河䝉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轉輸戍漕廣中國滅胡之本也上下公卿議皆言不便上竟用偃計立朔方郡使蘇建興十餘萬人築朔方城復繕故秦時恬所為塞因河為固轉漕甚逺自山東咸被其勞費數十百鉅萬府庫並虚漢亦棄上谷之斗辟縣造陽地以予胡 夏募民徙朔方十萬口 三年冬匈奴軍臣單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為單于攻破軍臣單于太子於單於單亡降漢 夏四月丙子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數月而卒 匈奴數萬騎入塞殺代郡太守恭及略千餘人 秋匈奴又入鴈門殺略千餘人 四年夏匈奴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萬騎殺略數千人五年匈奴右賢王數侵擾朔方天子令車騎將軍青將三萬騎出高闕衛尉蘇建為㳺擊將軍左内史李沮為彊弩將軍太僕公孫賀為騎將軍代相李蔡為輕車將軍皆領屬車騎將軍俱出朔方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為將軍俱出右北平凡十餘萬人擊匈奴右賢王以為漢兵逺不能至飲酒醉衛青等兵出塞六七百里夜至圍右賢王右賢王驚夜逃獨與壯騎數百馳潰圍北去得右賢禆王十餘人衆男女萬五千餘人畜數十百萬於是引兵而還至塞天子使使者持大將軍印即軍中拜衛青為大將軍諸將皆屬焉夏四月乙未復益封青八千七百户封青三子伉不疑登皆為列侯 秋匈奴萬騎入代殺都尉朱英略千餘人 六年春二月大將軍青出定襄擊匈奴以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將軍太僕公孫賀為左將軍翕侯趙信為前將軍衛尉蘇建為右將軍郎中令李廣為後將軍左内史李沮為彊弩將軍咸屬大將軍斬首數千級而還休士馬於定襄雲中鴈門 夏四月衛青復將六將軍出定襄擊匈奴斬首虜萬餘人右將軍建前將軍信并軍三千餘騎獨逢單于兵與戰一日餘漢兵且盡信故胡小王降漢漢封信翕侯及敗匈奴誘之遂將其餘騎可八百降匈奴建盡亡其軍脱身亡自歸大將軍議郎周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嘗斬禆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軍正閎長史安曰不然兵法小敵之堅大敵之禽也今建以數千當單于數萬力戰一日餘士盡不敢有二心自歸而斬之是示後無反意也不當斬大將軍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說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誅於境外而具歸天子天子自裁之於以見為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軍吏皆曰善遂囚建詣行在所初平陽縣吏霍仲孺給事平陽侯家與青姊衛少兒私通生霍去病去病年十八為侍中善騎射再從大將軍擊匈奴為票姚校尉與輕勇騎八百直棄大軍數百里赴利斬捕首虜過當於是天子曰票姚校尉去病斬首虜二千餘級得相國當户斬單于大父行藉若侯産生捕季父羅姑比再冠軍封去病為冠軍侯上谷太守郝賢四從大將軍捕斬首虜二千餘級封賢為衆利侯是嵗失兩將軍亡翕侯軍功不多故大將軍不益封止賜千金右將軍建至天子不誅贖為庶人單于既得翕侯以為自次王用其姊妻之與謀漢信教單于益北絶募以誘罷漢兵徼極而取之無近塞單于從其計是時漢比歲發十餘萬衆擊邊斬捕首虜之士受賜黄金二十餘萬斤而漢軍士馬死者十餘萬兵甲轉漕之費不與焉於是大司農經用竭不足以奉戰士六月詔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臧罪置賞官名曰武功爵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餘萬金諸買武功爵至千夫者得先除為吏吏道雜而多端官職耗廢矣 元狩元年夏五月匈奴萬人入上谷殺數百人 二年三月霍去病為票騎將軍將萬騎出隴西擊匈奴歴五王國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餘里殺折蘭王斬盧侯王執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獲首虜八千九百餘級收休屠王祭天金人詔益封去病二千戸夏去病復與合騎侯公孫敖將數萬騎俱出北地異道衛尉張騫郎中令李廣俱出右北平異道廣將四千騎先行可數百里騫將萬騎在後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廣軍士皆恐廣乃使其子敢獨與數十騎馳貫胡騎出其左右而還告廣曰胡虜易與耳軍士乃安廣為圜陳外嚮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者過半漢矢且盡廣乃令士持滿毋發而廣身自以大黄射其禆將殺數人胡虜益解㑹日暮吏士皆無人色而廣意氣自如益治軍軍中皆服其勇明日復力戰死者過半所殺亦過當㑹博望侯軍亦至匈奴軍乃解去漢軍罷弗能追罷歸漢法博望侯留遲後期當死贖為庶人廣軍功自如無賞而票騎將軍去病深入二千餘里與合騎侯失不相得票騎將軍踰居延過小月氏至祁連山得單恒酋涂王及相國都尉以衆降者二千五百人斬首虜三萬二百級獲禆小王七十餘人天子益封去病五千戸封其禆將有功者鷹擊司馬趙破奴為從票侯校尉高不識為宜冠侯校尉僕多為煇渠侯合騎侯敖坐行留不與票騎㑹當斬贖為庶人是時諸宿將所將士馬兵皆不如票騎票騎所將常選然亦敢深入常與壯騎先其大軍軍亦有天幸未嘗困絶也而諸宿將常留落不偶由此票騎日以親貴比大將軍矣 匈奴入代鴈門殺略數百人秋匈奴渾邪王降是時單于怒渾邪王休屠王居西 方為漢所殺虜數萬人欲召誅之渾邪王與休屠王恐謀降漢先遣使向邊境要遮漢人令報天子是時大行李息將城河上得渾邪王使即馳傳以聞天子聞之恐其以詐降而襲邊乃令票騎將軍將兵徃迎之休屠王後悔渾邪王殺之并其衆票騎既渡河與渾邪王衆相望渾邪王禆將見漢軍而多不欲降者頗遁去票騎乃馳入得與渾邪王相見斬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獨遣渾邪王乗傳先詣行在所盡將其衆渡河降者四萬餘人號稱十萬既至長安天子所以賞賜者數十巨萬封渾邪王萬戸為漯隂侯封其禆王呼毒尼等四人皆為列侯益封票騎千七百戸渾邪之降也漢發車二萬乘以迎之縣官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欲斬長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臣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騷動罷敝中國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黙然及渾邪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五百餘人黯請間見髙門曰夫匈奴攻當路塞絶和親中國興兵誅之死傷者不可勝計而費以巨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以賜從軍死事者家所鹵獲因予之以謝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縱不能渾邪率數萬之衆來降虚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飬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物而文吏䋲以為闌出財物于邊關乎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資以謝天下又以㣲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也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黙然不許曰吾乆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居頃之乃分徙降者邊五郡故塞外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為五屬國而金城河西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者到而希矣 三年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各數萬騎殺略千餘人漢既得渾邪王地隴西北地上郡益少邊㓂詔减三郡戍卒之半以寛天下之繇 四年上與諸將議曰翕侯趙信為單于畫計常以為漢兵不能度幕輕留今大發士卒其勢必得所欲乃粟馬十萬令大將軍青票騎將軍去病各將五萬騎私負從馬復四萬匹步兵轉者踵軍後又數十萬人而敢力戰深入之士皆屬票騎票騎始為出定㐮當單于捕虜言單于東乃更令票騎出代郡令大將軍出定㐮郎中令李廣數自請行天子以為老弗許良乆乃許之以為前將軍太僕公孫賀為左將軍主爵都尉趙食其為右將軍平陽侯曹㐮為後將軍皆屬大將軍趙信為單于謀曰漢兵既度幕人馬罷匈奴可坐收虜耳乃悉逺北其輜重以精兵待幕北大將軍青既出塞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將軍廣并於右將軍軍出東道東道囬逺而水草少廣自請曰臣部為前將軍今大將軍乃徙令臣出東道且臣結髪而與匈奴戰今乃一得當單于臣願居前先死單于大將軍亦隂受上誡以為李廣老數竒毋令當單于恐不得所欲而公孫敖新失侯大將軍亦欲使敖與俱當單于故徙前將軍廣廣知之固自辭於大將軍大將軍不聼廣不謝而起行意甚愠怒大將軍出塞千餘里度幕見單于兵陳而待於是大將軍令武剛車自環為營而縱五千騎徃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㑹日且入大風起砂礫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漢兵多而士馬尚彊自度戰不能如漢兵單于遂乗六騾壯騎可數百直冐漢圍西北馳去時已昏漢匈奴相紛拏殺傷大當漢軍左校捕虜言單于未昏而去漢軍發輕騎夜追之大將軍軍因随其後匈奴兵亦散走遲明行二百餘里不得單于捕斬首虜萬九千級遂至窴顔山趙信城得匈奴積粟食軍留一日悉燒其城餘粟而歸前將軍廣與右將軍食其軍無導惑失道後大將軍不及單于戰大將軍引還過幕南乃遇二將軍大將軍使長史責問廣食其失道狀急責廣之幕府對簿廣曰諸校尉無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幕府廣謂其麾下曰廣結髪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將軍徙廣部行囬逺而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遂引刀自剄廣為人亷得賞賜輙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猨臂善射度不中不發將兵乏絶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士以此愛樂為用及死一軍皆哭百姓聞之知與不知無老壯皆為垂涕而右將軍獨下吏當死贖為庶人單于之遁走其兵徃徃與漢兵相亂而随單于單于乆不與其大衆相得其右谷蠡王以為單于死乃自立為單于十餘日真單于復得其衆而右谷蠡王乃去其單于號票騎將軍騎兵車重與大將軍軍等而無禆將悉以李敢等為大校當禆將出代右北平二千餘里絶大幕直左方兵獲屯頭王韓王等三人將軍相國當戸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豋臨翰海鹵獲七萬四百四十三級天子以五千八百户益封票騎將軍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徳等四人為列侯從票侯破奴等二人益封校尉敢為關内侯食邑軍吏卒為官賞賜甚多而大將軍不得益封軍吏卒皆無封侯者兩軍之出塞塞閲官及私馬凡十四萬匹而復入塞者不滿三萬匹乃益置大司馬位大將軍票騎將軍皆為大司馬定令令票騎將軍秩禄與大將軍等自是之後大將軍青日退而票騎日益貴大將軍故人門下士多去事票騎輙得官爵唯任安不肯票騎將軍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徃天子嘗欲教之孫呉兵法對曰顧方略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天子為治第令票騎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由此上益重愛之然少貴不省士其從軍天子為遣太官齎數十乘既還重車餘棄粱肉而士有饑者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票騎尚穿域蹋鞠事多此類大將軍為人仁喜士退譲以和柔自媚於上兩人志操如比是時漢所殺虜匈奴合八九萬而漢士卒物故亦數萬是後匈奴逺遁而幕南無王庭漢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徃徃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萬人稍蠶食匈奴以北然亦以馬少不復大出擊匈奴矣匈奴用趙信計遣使於漢好辭請和親天子下其議或言和親或言遂臣之丞相長史任敞曰匈奴新破困宜可使為外臣朝請於邊漢使任敞於單于單于大怒留之不遣是時博士狄山議以為和親便上以問張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湯乃詐忠於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縣對曰不能復曰居一障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曰能於是上遣山乘障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後羣臣震慴無敢忤湯者 六年秋九月冠軍景桓侯霍去病薨天子甚悼之為冢像祁連山 元鼎三年 匈奴伊穉斜單于死子烏維單于立元封元年冬十月下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勝將巡邊垂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乃行自雲陽北厯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豋單于臺至朔方臨北河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徑千餘里以見武節威匈奴遣使者郭吉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縣於漢北闕今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不能即南面而臣於漢何徒逺走亡匿於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為也語卒而單于大怒立斬主客見者而留郭吉遷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讋終不敢出上乃還 四年 匈奴自衛霍度幕以來希復為㓂逺徙北方休飬士馬習射獵數使使於漢好辭甘言求請和親漢使北地人王烏等窺匈奴烏從其俗去節入穹廬單于愛之佯許甘言為遣其太子入漢為質漢使楊信於匈奴信不肯從其俗單于曰故約漢嘗遣翁主結繒絮食物有品以和親而匈奴亦不擾邊今乃欲反古令吾太子為質無㡬矣信既歸漢又使王烏徃而單于復讇以甘言欲多得漢財物紿謂王烏曰吾欲入漢見天子面相約為兄弟王烏歸報漢漢為單于築邸于長安匈奴曰非得漢貴人使吾不與誠語匈奴使其貴人至漢病漢子藥欲愈之不幸而死漢使路充國佩二千石印綬徃使因送其䘮厚直數千金曰此漢貴人也單于以為漢殺吾貴使者乃留路充國不歸諸所言者單于特空紿王烏殊無意入漢及遣太子於是匈奴數使竒兵侵犯漢邊乃拜郭昌為抜胡將軍及浞野侯屯朔方以東備胡 六年 匈奴烏維單于死子烏師廬立年少號兒單于自此之後單于益西北徙左方兵直雲中右方直酒泉燉煌郡 太初元年匈奴兒單于好殺伐國人不安又有天災畜多死左大都尉使人間告漢曰我欲殺單于降漢漢逺即兵來迎我我即發上乃遣因杅將軍公孫敖築塞外受降城以應之 二年上猶以受降城去匈奴逺遣浚稽將軍趙破奴將二萬餘騎出朔方西北二千餘里期至浚稽山而還浞野侯既至期左大都尉欲發而覺單于誅之發左方兵擊浞野侯浞野侯行捕首虜得數千人還未至受降城四百里匈奴兵八萬騎圍之浞野侯夜自出求水匃奴間捕生得浞野侯因急擊其軍軍吏畏亡將而誅莫相勸歸者軍遂沒於匈奴兒單于大喜因遣竒兵攻受降城不能下乃㓂入邊而去 三年春正月匈奴兒單于死子年少匈奴立其季父右賢王呴犂湖為單于 上遣光禄勲徐自為出五原塞數百里逺者千餘里築城障列亭西北至廬朐而使㳺擊將軍韓説長平侯衛伉屯其旁使彊弩都尉路博徳築居延澤上秋匈奴大入定襄雲中殺略數千人敗數二千石而去行破壊光禄所築城列亭障又使右賢王入酒泉張掖略數千人㑹軍正任文擊救盡復失所得而去 四年冬匈奴呴犂湖單于死匈奴立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為單于天子欲因伐宛之威遂困朔方乃下詔曰髙皇帝遺朕平城之憂髙后時單于書絶悖逆昔齊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且鞮侯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我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也因盡歸漢使之不降者路充國等使使來獻 天漢元年三月上嘉匈奴單于之義遣中郎將蘇武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單于荅其善意武與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常惠等俱既至匈奴置幣遺單于單于益驕非漢所望也㑹緱王與長水虞常等及衛律所將降者陰相與謀劫單于母閼氏歸漢衛律者父故長水人律善協律都尉李延年延年薦言律使於匈奴使還聞延年家收遂亡降匈奴單于愛之與謀國事立為丁靈王虞常在漢時素與副張勝相知私勝曰聞漢天子甚怨衛律常能為漢伏弩射殺之吾母弟在漢幸䝉其賞賜張勝許之以貨物與常後月餘單于出獵獨閼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餘人欲發其一人夜亡告之單于子弟發兵與戰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單于使衞律治其事張勝聞之恐前語發以狀語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見犯乃死重負國欲自殺勝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張勝單于怒召諸貴人議欲殺漢使者左伊秋訾曰即謀單于何以復加宜皆降之單于使衛律召武受辭武謂惠等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引佩刀自刺衛律驚自抱持武馳召醫鑿地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氣絶半日復息惠等哭輿歸營單于壯其節朝夕遣人問武而收繫張勝武益愈單于使使曉武欲降之㑹論虞常欲因此時降武劒斬虞常已律曰漢使張勝謀殺單于近臣當死單于募降者赦罪舉劒欲擊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武曰本無謀又非親屬何謂相坐復舉劒擬之武不動律曰蘇君律前負漢歸匈奴幸䝉大恩賜號稱王擁衆數萬馬畜彌山富貴如此蘇君今日降明日復然空以身膏草野誰復知之武不應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後雖欲復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汝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於蠻夷何以汝為見且單于信汝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鬬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㓕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律知武終不可脅白單于單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絶不飲食天雨雪武卧齧雪與旃毛并咽之數日不死匈奴以為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曰羝乳乃得歸别其官屬常惠等各置他所 浞野侯趙破奴自匈奴亡歸二年夏五月遣貳師将軍廣利以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得冦首虜萬餘級而還匈奴大圍貳師将軍漢軍乏食數日死傷者多假司馬隴西趙充國與壯士百餘人潰圍䧟陳貳師引兵隨之遂得解漢兵物故什六七充國身被二十餘創貳師奏狀詔徴充國詣行在所帝親見視其創嗟歎之拜為中郎漢復使因杅将軍敖出西河與彊弩都尉路博徳㑹涿涂山無所得初李廣有孫陵為侍中善騎射愛人下士帝以為有廣之風拜騎都尉使将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及貳師擊匈奴上詔陵欲使為貳師将輜重陵叩頭自請曰臣所将屯邊者皆荆楚勇士竒材劒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蘭于山南以分單于兵毋令專鄉貳師軍上曰将惡相屬邪吾發軍多無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衆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上壯而許之因詔路博徳將兵半道迎陵軍博徳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願留陵至春俱出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徳上書乃詔博徳引兵擊匈奴於西河詔陵以九月發出遮虜障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徘徊觀虜即亡所見還抵受降城休士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将率得士死力上甚悦拜步樂為郎陵至浚稽山與單于相值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㦸盾後行持弓弩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摶戰攻之千弩俱發應而倒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單于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谷中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将車一創者持兵戰復斬首三千餘級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令軍中縱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單于在南山上使其子将騎擊陵陵軍步鬬樹木間復殺數千人因發連弩射單于單于下走是日捕得虜言單于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諸當戸君長皆言單于自将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復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復力戰山谷間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還是時陵軍益急匈奴騎多戰一日數十合復傷殺虜二千餘人虜不利欲去㑹陵軍候管敢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軍無後救射矢且盡獨将軍麾下及校尉成安侯韓延年各八百人為前行以黄與白為幟當使精騎射之即破矣單于得敢大喜使騎並攻漢軍疾呼曰李陵韓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虜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漢軍南行未至鞮汗山一日五十萬矢皆盡即棄車去士尚三千餘人徒斬車輻而持之軍吏持尺刀抵山入陿谷單于遮其後乗隅下壘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左右毋随我丈夫一取單于耳良乆陵還太息曰兵敗死矣於是盡斬旌旗及珍寳埋地中陵歎曰復得數十矢足以脱矣今無兵復戰天明坐受縳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脱歸報天子者令軍士人持二升糒一片氷期至遮虜障者相待夜半時擊鼓起士皷不鳴陵與韓延年俱上馬壯士從者十餘人虜騎數千追之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靣目報陛下遂降軍人分散脱至塞者四百餘人陵敗處去塞百餘里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後聞陵降上怒甚責問陳步樂步樂自殺羣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畜積也有國士之風今舉事一不幸全軀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誠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蹂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共攻圍之轉鬬千里矢盡道窮士張空弮冐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䧟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上以遷為誣罔欲沮貳師為陵游説下遷腐刑乆之上悔陵無救曰陵當發出塞乃詔彊弩都尉令迎軍坐預詔之得令老将生姦詐乃遣使勞賜陵餘軍得脱者 三年秋匈奴入鴈門太守坐畏愞棄市 四年春正月發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遣貳師将軍李廣利将騎六萬步兵七萬出朔方彊弩都尉路博徳将萬餘人與貳師會㳺擊将軍韓説将步兵三萬人出五原因杅将軍公孫敖将騎萬步兵三萬人出鴈門匈奴聞之悉逺其累重於余吾水北而單于以兵十萬待水南與貳師接戰貳師解而引歸與單于連鬬十餘日㳺撃無所得因杅與左賢王戰不利引歸時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軍無功還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單于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於是族陵家既而聞之乃漢将降匈奴者李緒非陵也陵使人刺殺緒大閼氏欲殺陵單于匿之北方大閼氏死乃還單于以女妻陵立為右校王與衛律皆貴用事衛律常在單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議 太始元年 匈奴且鞮侯單于死有两子長為左賢王次為左大将左賢王未至貴人以為有病更立左大将為單于左賢王聞之不敢進左大将使人召左賢王而讓位焉左賢王辭以病左大将不聼謂曰即不幸死傳之於我左賢王許之遂立為狐鹿姑單于以左大将為左賢王數年病死其子先賢撣不得代更以為日逐王單于自以其子為左賢王 征和二年九月匈奴入上谷五原殺掠吏民 三年春正月匈奴入五原酒泉殺两都尉三月遣李廣利将七萬人出五原啇丘成将二萬人出西河馬通将四萬騎出酒泉擊匈奴 夏五月匈奴單于聞漢兵大出悉徙其輜重北邸郅居水左賢王驅其人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居兠銜山單于自将精兵度姑且水啇丘成軍至追邪徑無所見還匈奴使大将與李陵将三萬餘騎追漢軍轉戰九日至蒲奴水虜不利還去馬通軍至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将二萬餘騎要漢兵見漢兵彊引去通無所得失是時漢恐車師兵遮馬通軍遣開陵侯成娩将樓蘭尉犁危須等六國兵共圍車師盡得其王民衆而還貳師将軍出塞匈奴使右大都尉與衛律将五千騎要擊漢軍於夫羊句山陿貳師擊破之乘勝追北至范夫人城匈奴犇走莫敢距敵初貳師之出也丞相劉屈氂為祖道送至渭橋廣利曰願君侯早請昌邑王為太子如立為帝君侯長何憂乎屈許諾昌王者貳師将軍女弟李夫人子也貳師女為屈子妻故共欲立焉㑹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詛上及與貳師共禱祠欲令昌邑王為帝按驗罪至大逆不道六月詔載屈厨車以狥要斬東市妻子梟首華陽街貳師妻子亦收貳師聞之憂懼其掾胡亞夫亦避罪從軍説貳師曰夫人室家皆在吏若還不稱意適與獄㑹郅居以北可復得見乎貳師由是狐疑深入要功遂北至郅居水上虜已去貳師遣䕶軍将二萬騎度郅居之水逢左賢王左大将将二萬騎與漢軍合戰一日漢軍殺左大将虜死傷甚衆軍長史與决眭都尉煇渠侯謀曰将軍懐異心欲危衆求功恐必敗謀共執貳師貳師聞之斬長史引兵還至燕然山單于知漢軍勞倦自将五萬騎遮擊貳師相殺傷甚衆夜塹漢軍前深數尺從後急擊之軍大亂敗貳師遂降單于素知其漢大将以女妻之尊寵在衛律上宗族遂滅 四年夏六月丁巳以大鴻臚田千秋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無他材能術學又無伐閲功勞特以一言寤意數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嘗有也然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稱踰於前後數公先是搜粟都尉桑羊與丞相御史奏言輪臺東有溉田五千頃以上可遺屯田卒置校尉三人分䕶益種五糓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募民壮健敢徙者詣田所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上乃下詔深陳既徃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獨也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撃車師時雖勝降其王以遼逺乏食道死者尚數千人況益西乎曩者朕之不明以軍上書言匈奴縛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又漢使者乆留不還故興遣貳師将軍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以縛馬書徧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乃至郡屬國都尉等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夫不足者視人有餘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太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将於鬴山必克封諸将貳師最吉故朕親發貳師下鬴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重合侯得虜者乃言縳馬者匈奴詛軍事也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耐饑渇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畧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又請逺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此五伯所弗為也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搜索問以所聞豈得行其計乎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補缺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畧補邊狀與計對由是不復出軍而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飬民也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下 宋 袁樞 撰 武帝平兩越 漢武帝建元六年秋八月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南越王守天子約不敢擅興兵使人上書告天子於是天子多南越義大為發兵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農令韓安國出㑹稽擊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諫曰陛下臨天下布徳施惠天下攝然人安其生自以沒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舉兵将以誅越臣安竊為陛下重之越方外之地翦髪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自漢初定已来七十二年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鬭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頼宗廟之靈方内大寜戴白之老不見兵革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徳也越人名為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内一卒之用不給上事自相攻擊而陛下發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戅輕薄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一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間者數年嵗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頼陛下德澤振救之得毋轉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蝗民生未復今發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領拕舟而入水行數百千里夾以深林叢竹水道上下擊石林中多蝮蛇猛獸夏月暑時嘔泄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曽未施兵接刃死傷者必衆矣前時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軍簡忌将兵擊之以其軍降處之上淦後復反㑹天暑多雨樓船卒水居擊棹未戰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啼號破家散業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歸悲哀之氣數年不息長老至今以為記曽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陛下徳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有飢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為之悽愴於心今方内無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漬山谷邊境之民為之早閉晏開朝不及夕臣安竊為陛下重之不習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為人衆兵彊能難邊城淮南全國之時多為邊吏臣竊聞之與中國異限以高山人迹絶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載食糧下也越人欲為變必先田餘干界中積食糧乃入伐材治船邊城守誠謹越人有入伐材者輒收捕焚其積聚雖百越柰邊城何且越人緜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耐其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十萬所以入之五倍乃足輓車奉餉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其民未有所屬陛下若欲来内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施徳垂賞以招致之此必攜㓜扶老以歸聖徳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絶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為畜越此必委質世為藩臣世共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填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㦸而威徳並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為欲屠滅之也必雉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羣聚留而守之厯歲經年則士卒罷勌食糧乏絶民苦兵事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擊越又使監祿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叢不可得攻留軍屯守空地曠日引久士卒勞倦越出擊之秦兵大破乃發適戍以備之當此之時外内騷動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羣為盜賊於是山東之難始興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聳臣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䝉徼幸以逆執事之顔行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陛下以四海為境生民之屬皆為臣妾垂徳惠以覆露之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懐之也臣安竊恐将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是時漢兵遂出未隃領閩越王郢發兵距險其弟餘善乃與相宗族謀曰王以擅發兵擊南越不請故天子兵来誅漢兵衆彊即幸勝之後来益多終滅國而止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聼罷兵固國完不聼乃力戰不勝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鏦殺王使使奉其頭致大行大行曰所為来者誅王今王頭至謝罪不戰而殞利莫大焉乃以便宜案兵告大農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詔罷兩将兵曰郢等首惡獨無諸孫繇君丑不與謀焉乃使中郎将立丑為越繇王奉閩越先祭祀餘善已殺郢威行於國國民多屬竊自立為王繇王不能制上聞之為餘善不足復興師曰餘善數與郢謀亂而後首誅郢師得不勞因立餘善為東越王與繇王並處上使荘助諭意南粤南粤王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徳遣太子嬰齊入宿衛助曰國新被㓂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助還過淮南上又使助諭淮南王安以討越事嘉荅其意安謝不及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諌其王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無失禮要之不可以説好語入見則不得復歸亡國之勢也於是胡稱病竟不入見元鼎四年 初南越文王遣其子嬰齊入宿衛在長安取邯鄲樛氏女生子興文王薨嬰齊立乃藏其先武帝璽上書請立樛氏女為后興為嗣漢數使使者風諭嬰齊入朝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懼入見要用漢法比内諸侯固稱病遂不入見嬰齊薨謚曰明王太子興代立其母為太后太后自未為嬰齊姬時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是嵗上使安國少季徃諭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内諸侯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勇士魏臣等輔其決衛尉路博徳将兵屯桂陽待使者南越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安國少季徃復與私通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漢威數勸王及羣臣求内屬即因使者上書請比内諸侯三嵗一朝除邊關於是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吕嘉銀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餘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漢法比内諸侯使者皆留填撫之五年十一月南越王王太后飭治行装重齎為入朝具其相吕嘉年長矣相三王宗族仕宦為長吏者七十餘人男盡尚王女女盡嫁王子弟宗室及蒼梧秦王有連其居國中甚重得衆心愈於王王之上書數諫止王王弗聼有畔心數稱病不見漢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勢未能誅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發欲介漢使者權謀誅嘉等乃置酒請使者大臣皆侍坐飲嘉弟為將將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謂嘉曰南越内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枤遂莫敢發嘉見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稱病不肯見王及使者隂與大臣謀作亂王素無意誅嘉嘉知之以故數月不發天子聞嘉不聼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又以為王王太后已附漢獨吕嘉為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徃使參曰以好徃數人足矣以武徃二千人無足以為也辭不可天子罷參郟壮士故濟北相韓千秋奮曰以區區之越又有王王太后應獨相吕嘉為害願得勇士三百人必斬嘉以報於是天子遣千秋與王太后弟樛樂將二千人徃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専欲内屬盡持先王寳器入獻天子以自媚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為僮僕取自脱一時之利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之意乃與其弟將卒攻殺王王太后及漢使者遣人告蒼梧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越妻子術陽侯建徳為王而韓千秋兵入破數小邑其後越直開道給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漢使者節置塞上好為謾辭謝罪發兵守要害處春三月壬午天子聞南越反曰韓千秋雖無功亦軍鋒之冠封其子延年為成安侯摎樂姊為王太后首願屬漢封其子廣徳為龍亢侯 秋遣伏波将軍路博徳出桂陽下湟水樓船将軍楊僕出豫章下湞水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将軍出零陵下離水甲為下瀬将軍下蒼梧皆將罪人江淮以南樓船十萬人越馳義侯遣别将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咸㑹番禺齊相卜式上書請父子與齊習船者徃死南越天子下詔褒美式賜爵關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頃布告天下天下莫應是時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擊越㑹九月嘗酎祭宗廟列侯以令獻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輕及色惡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奪爵者百六人 六年冬樓船將軍楊僕入越地先陷尋陿破石門挫越鋒以數萬人待伏波将軍路博徳至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建徳相吕嘉城守樓船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㑹暮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伏波為營遣使者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敵驅而入伏波營中黎旦城中皆降建徳嘉已夜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馬蘇得建徳越郎都稽得嘉戈船下瀬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為南海蒼梧鬰林合浦交趾九眞日南珠厓儋耳九郡師還上益封伏波封樓船為將梁侯蘇為海常侯都稽為臨蔡侯及越降將蒼梧王趙光等四人皆為侯 初東越王餘善上書請以卒八千人從樓船擊吕嘉兵至揭陽以海風波為解不行持两端隂使南越及漢破番禺不至楊僕上書願便引兵擊東越上以士卒勞倦不許令諸校屯豫章梅嶺以待命餘善聞樓船請誅之漢兵臨境乃遂反發兵距漢道號将軍騶力等為吞漢将軍入白沙武林梅嶺殺漢三校尉是時漢使大農張成故山州侯齒将屯弗敢撃却就便處皆坐畏懦誅餘善自稱武帝上欲復使楊僕将為其伐前勞以書敕責之曰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陿非有斬將搴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以為獲是一過也使建徳吕嘉得以東越為援是二過也士卒暴露連嵗将軍不念其勤勞而請乘傳行塞因用歸家懐銀黄垂三組夸鄉里是三過也失期内顧以道惡為解是四過也問君蜀刀價而陽不知挾偽干君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令之不從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将軍能率衆以掩過不僕惶恐對曰願盡死贖罪上乃遣横海将軍韓説出句章浮海從東方徃樓船将軍楊僕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嶺以越侯為戈船下瀬将軍出若邪白沙以撃東越元封元年冬十月漢兵入東越境東越素發兵距險使徇北将軍守武林樓船将軍卒錢塘轅終古斬狥北将軍故越衍侯吳陽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軍於漢陽越建成侯敖與繇王居股殺餘善以其衆降上封終古為禦兒侯陽為卯石侯居股為東成侯敖為開陵侯又封横海将軍説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為繚嫈侯東越降将多軍為無錫侯上以閩地險阻數反覆終為後世患乃詔諸将悉徙其民於江淮之間遂虚其地 武帝撃朝鮮 漢武帝元封二年 初全燕之世嘗畧屬真番朝鮮為置吏築障塞秦㓕燕屬遼東外徼漢興為其逺難守復修遼東故塞至浿水為界屬燕燕王盧綰反入匈奴燕人衛滿亡命聚黨千餘人椎髻蠻夷服而東走出塞渡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役屬真番朝鮮蠻夷及燕亡命者王之都王險㑹孝惠髙后時天下初定遼東太守即約滿為外臣保塞外蠻夷無使盜邊諸蠻夷君欲入見天子勿得禁止以故滿得以兵威財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番臨屯皆來服屬方數千里傳子至孫右渠所誘漢亡人滋多又未嘗入見辰國欲上書見天子又雍閼不通是歲漢使涉何誘諭右渠終不肯奉詔何去至界上臨浿水使御刺殺送何者朝鮮禆王長即渡馳入塞遂歸報天子曰殺朝鮮將上為其名美即不詰拜何為遼東東部都尉朝鮮怨何發兵襲攻殺何 秋上募天下死罪為兵遣樓船將軍楊僕從齊浮渤海左将軍荀彘出遼東以討朝鮮 三年漢兵入朝鮮境朝鮮王右渠發兵距險樓船將軍将齊兵七千人先至王險右渠城守窺知樓船軍少即出城擊樓船樓船軍敗散遁山中十餘日稍求退散卒復聚左将軍擊朝鮮浿水西軍未能破天子為兩将未有利乃使衛山因兵威徃諭右渠右渠見使者頓首謝願降恐兩将詐殺臣今見信節請復降遣太子入謝獻馬五千匹及饋軍糧人衆萬餘持兵方渡浿水使者及左将軍疑其為變謂太子已服降宜令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将軍詐殺之遂不渡浿水復引歸山還報天子天子誅山左将軍破浿水上軍乃前至城下圍其西北樓船亦徃㑹居城南右渠遂堅守城數月未能下左将軍所将燕代卒多勁悍樓船将齊卒已嘗敗亡困辱卒皆恐将心慙其圍右渠常持和節左将軍急擊之朝鮮大臣乃隂間使人私約降樓船徃来言尚未肯決左将軍數與樓船期戰樓船欲就其約不㑹左将軍亦使人求間隙降下朝鮮朝鮮不肯心附樓船以故兩將不相能左將軍心意樓船前有失軍罪今與朝鮮私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計未敢發天子以兩將圍城乖異兵乆不決使濟南太守公孫遂徃正之有便宜得以從事遂至左將軍曰朝鮮當下乆之不下者樓船數期不㑹具以素所意告曰今如此不取恐為大害遂亦以為然乃以節召樓船將軍入左將軍營計事即命左將軍麾下執樓船將軍并其軍以報天子天子誅遂左將軍已并兩軍即急擊朝鮮朝鮮相路人相韓隂尼谿相參将軍王唊相與謀曰始欲降樓船樓船今執獨左將軍并將戰益急恐不能與戰王又不肯降隂唊路人皆亡降漢路人道死夏尼谿參使人殺朝鮮王右渠来降王險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已又反復攻吏左将軍使右渠子長降相路人之子最告諭其民誅成已以故遂定朝鮮為樂浪臨屯菟真番四郡封參為澅清侯隂為萩苴侯唊為平州侯長為㡬侯最以父死頗有功為湼陽侯左将軍徴至坐爭功相嫉乖計棄市樓船将軍亦坐兵至列口當待左将軍擅先縱失亡多當誅贖為庶人 班固曰菟樂浪本箕子所封昔箕子居朝鮮教其民以禮義田蠶織作為民設禁八條相殺以當時償殺相傷以榖償相盜者男沒入為其家奴女為婢欲自贖者人五十萬雖免為民俗猶羞之嫁娶無所售是以其民終不相盜無門戸之閉婦人貞信不淫辟其田野飲食以籩豆都邑頗放效吏徃徃以杯器食郡初取吏於遼東吏見民無閉臧及賈人徃者夜則為盜俗稍益薄今於犯禁寖多至六十餘條可貴哉仁賢之化也然東夷天性柔順異於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設浮桴於海欲居九夷有以也夫 武帝惑神恠 漢武帝元光二年冬十月李少君以祠竈却老方見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舍人匿其年及其生長其游以方徧諸侯無妻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餘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生業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少君善為巧發竒中嘗從武安侯飲坐中有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老人為兒時從其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少君言上曰祠竈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黄金壽可益蓬萊僊者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黄帝是也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食臣棗大如安期生僊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隐於是天子始親祠竈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黄金矣居乆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於是天子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元狩四年齊人少翁以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夜致如王夫人之貌天子自帷中望見焉於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文成又勸上作甘泉宫中為臺室畫天地太一諸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嵗餘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帛書以飯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竒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問其人果是偽書於是誅文成將軍而隐之 五年夏四月天子病鼎湖甚巫醫無所不致不愈游水發根言上郡有巫病而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愈彊與我㑹甘泉於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置酒壽宫神君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来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絶殊者而天子心獨喜其事祕世莫知也 元鼎四年春二月樂成侯丁義薦方士欒大云與文成將軍同師上方悔誅文成得欒大大說大先事膠東康王為人長美言多方略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大言曰臣嘗徃来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之師曰黄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僊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掩口惡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子誠能修其方我何愛乎大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待之乃可使通言於神人於是上使騐小方鬭棊棊自相觸擊是時上方憂河決而黄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将軍又拜為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夏四月乙巳封大為樂通侯食邑二十戸賜甲第僮千人乗輿斥車馬帷帳器物以充其家又以衛長公主妻之齎金十萬斤天子親如五利之第使者存問供給相屬於道自大主將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獻遺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將軍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將軍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大見數月佩六印貴震天下於是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搤腕自言有禁方能神僊矣 六月汾隂巫錦得大鼎於魏脽后土營旁河東太守以聞天子使騐問巫得鼎無姦詐乃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上行薦之宗廟及上帝藏於甘泉宫羣臣皆上壽賀 秋上行幸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親郊上疑未定齊人公孫卿曰今年得寳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與黄帝時等卿有札書曰黄帝得寳鼎是嵗己酉朔旦冬至凡三百八十年黄帝僊登於天因嬖人奏之上大悦召問卿對曰受此書申公申公曰漢興復當黄帝之時漢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曽孫也寳鼎出而與神通黄帝接萬靈明庭明庭者甘泉也黄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荆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䫇下迎黄帝黄帝上騎龍與羣臣後宫七十餘人俱登天於是天子曰嗟乎誠得如黄帝吾視去妻子如脱屣耳拜卿為郎使東神於太室 五年 五利將軍装治行東入海求其師既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随騐實無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售坐誣罔腰斬樂成侯亦棄市 六年冬公孫卿侯神河南言見僊人跡緱氏城上春天子親幸緱氏城視跡問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僊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寬假神不来言神事如迂誕積以歲月乃可致也上信之於是郡國各除迫繕治宫觀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初司馬相如病且死有遺書頌功徳言符瑞勸上封泰山上感其言㑹得寳鼎上乃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絶莫知其儀而諸方士又言封禪者合不死之名也黄帝以上封禪皆致怪物與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無風雨遂上封矣上於是乃令諸儒采尚書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禪儀數年不成上以問左内史兒寛寬曰封泰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義不著於經臣以為封禪告成合祛於天地神祗唯聖王所由制定其當非羣臣之所能列今將舉大事優游數年使羣臣得人人自盡終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上乃自制儀頗采儒術以文之上為封禪祠器以示羣儒或曰不與古同於是盡罷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釋旅然后封禪 元封元年冬十月行自雲陽北厯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于臺至朔方臨北河還祭黄帝冢橋山釋兵湏如上曰吾聞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孫卿曰黄帝已僊上天羣臣思慕葬其衣冠上歎曰吾後升天羣臣亦當葬吾衣冠於東陵乎乃還甘泉類祠太一冢春正月上行幸緱氏禮祭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歲者三詔祠官加増太室祠禁無伐其草木以山下戸三百為之奉邑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䟽言神怪竒方者以萬數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莱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其迹甚大類禽獸云羣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鉅公已忽不見上既見大迹未信及羣臣又言老父則大以為僊人也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神僊人以千數夏四月還至奉高禮祠地主於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泰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祕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都尉霍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隂道丙辰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衣上黄而盡用樂焉江淮間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其封禪祠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天子從禪還坐明堂羣臣更上壽頌功徳詔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徳菲薄不明於禮樂故用事八神遭天地況施著見景象屑然如有聞震於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於梁父然後升壇肅然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愽奉高蛇邱歴城梁父民田租逋賦皆貸除之無出今年筭賜天下民爵一級又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天子既以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諸神若将可得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復東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莱羣臣諫莫能止東方朔曰夫僊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憂不得若其無道雖至蓬莱見僊人亦無益也臣願陛下第還宫静處以須之僊人將自至上乃止㑹奉車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厯北邊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萬cq=356八千里云 二年春正月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莱山若云欲見天子天子於是幸緱氏城拜卿為中大夫遂至東莱宿留之數日無所見見大人跡云復遣方士求神恠采芝藥以千數時歲旱天子既出無名乃禱萬里沙夏四月還過祠泰山 公孫卿言僊人好樓居於是上令長安作蜚亷桂觀甘泉作益壽延壽觀使卿持節設具而神人又作通天莖臺置祠具其下更置甘泉前殿益廣諸宫室 太初元年冬十月上行幸泰山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祠上帝於明堂東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騐然益遣冀遇之 十二月甲午朔上親禪高里祠后土臨渤海將以望祀蓬萊之屬冀至殊廷焉春上還以柏梁災故朝諸侯受計於甘泉甘泉作諸侯邸越人勇之曰越俗有火災復起屋必以大用勝服之於是作建章宫度為千門萬戸其東則鳯闕高二十餘丈其西則唐中數十里虎圏其北治大池漸臺高二十餘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洲壺梁象海中神山龜魚之屬其南有玉堂璧門大鳥之屬立神明臺井幹樓度五十丈輦道相屬焉 三年春正月上東巡海上考神僊之屬皆無騐令祠官禮東泰山夏四月還修封泰山禪石閭 天漢三年春三月上行幸泰山修封祀明堂因受計還祠常山瘞玉方士之祠神人入海求蓬萊者終無有騐而公孫卿猶以大人跡為解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然猶羈縻不絶冀遇其真自此之後方士言神祠者彌衆然其效可睹矣 征和四年春正月上行幸東萊臨大海欲浮海見神山羣臣諌上弗聼而大風晦冥海水沸湧上留十餘日不得御樓船乃還 三月上耕於鉅定還幸泰山修封庚寅祀於明堂癸巳禪石閭見羣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衆而無顯功臣請皆罷斥遣之上曰大鴻臚言是也於是悉罷諸方士神人者是後上毎對羣臣自歎曰鄉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而已夏六月還幸甘泉 後元二年春正月上朝諸侯王於甘泉宫二月行幸盩厔五柞宫丁卯帝崩於五柞宫 臣光曰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遊無度使百姓疲敝起為盜賊其所以異於秦始皇者無㡬矣然秦以之亡漢以之興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統守受忠直之言惡人欺蔽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晩而改過顧託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禍乎 巫蠱之禍 漢武帝太始三年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間趙倢伃居鉤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聞昔堯十四月而生今鉤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門曰堯母門 臣光曰為人君者動静舉措不可不慎發於中必形於外天下無不知之當是時也皇后太子皆無恙而命鉤弋之門曰堯母非名也是以姦臣逆探上意知其竒愛少子欲以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蠱之禍悲夫 趙人江充為水衡都尉初充為趙敬肅王客得罪於太子丹亡逃詣闕告趙太子隂事太子坐廢上召充入見充容貌魁岸被服輕靡上竒之與語政事大悦由是有寵拜為直指繡衣使者使督察貴戚近臣踰侈者充舉劾無所避上以為忠直所言皆中意嘗從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乗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屬吏太子聞之使人謝充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令上聞之以教敇亡素者唯江君寬之充不聼遂白奏上曰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威震京師 征和元年夏上居建章宫見一男子帶劒入中龍華門疑其異人命收之男子捐劒走逐之弗獲上怒斬門冬十一月發三輔騎士大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十一日乃解巫蠱始起 丞相公孫賀夫人君孺衛皇后姊也賀由是有寵賀子敬聲代父為太僕驕奢不奉法擅用北軍錢千九百萬發覺下獄是時詔捕陽陵大俠朱安世甚急賀自請逐捕安世以贖敬聲罪上許之後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禍及宗矣遂從獄中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且上甘泉使巫當馳道埋偶人祝詛上有惡言 二年春正月下賀獄案騐父子死獄中家族 閏四月諸邑公主陽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長平侯伉皆坐巫蠱誅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愛之及長性仁恕温謹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已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閎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寵寖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覺之謂大将軍青曰漢家庶事草創加四夷侵陵中國朕不變更制度後世無法不出師征伐天下不安為此者不得不勞民若後世又如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憂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賢於太子者乎聞皇后與太子有不安之意豈有之邪可以意曉之大將軍頓首謝皇后聞之脱簮請罪太子每諫征伐四夷上笑曰吾當其勞以逸遺汝不亦可乎上每行幸常以後事付太子宫内付皇后有所平決還白其最上亦無異有時不省也上用法嚴多任深刻吏太子寛厚多所平反雖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乆獲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應擅有所縱捨上聞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羣臣寬厚長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黨與故太子譽少而毁多衛青薨後臣下無復外家為據競欲構太子上與諸子䟽皇后希得見太子嘗謁皇后移日乃出黄門蘇文告上曰太子與宫人戯上益太子宫人滿二百人太子後知之心銜文文與小黄門常融王弼等常㣲伺太子過輒増加白之皇后切齒使太子白誅文等太子曰第勿為過何畏文等上聰明不信邪侫不足憂也上嘗小不平使常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處而佯語笑上怪之更㣲問知其情乃誅融皇后亦善自防閑避嫌疑雖久無寵尚被禮遇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率皆左道惑衆變幻無所不為女巫徃来宫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輙埋木人祭祀之因妬忌恚詈更相告訐以為祝詛上無道上怒所殺後宫延及大臣死者數百人上心既以為疑嘗晝寝夢木人數千持杖欲擊上上驚寤因是體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與太子及衛氏有隙見上年老恐晏駕後為太子所誅因是為姦言上疾祟在巫蠱於是上以充為使者治巫蠱獄充將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蠱及夜祠視染汙令有處輒收捕騐治燒鐵鉗灼强服之民轉相誣以巫蠱吏輒劾以大逆無道自京師三輔連及郡國坐而死者前後數萬人是時上春秋高疑左右皆為蠱祝詛有與無莫敢訟其寃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蠱氣不除之上終不差上乃使充入宫中省中壊御座掘地求蠱又使按道侯韓説御史章贛黄門蘇文等助充充先治後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宫掘地縱横太子皇后無復施床處充云於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書所言不道當奏聞太子懼問少傳石徳徳懼為師傅并誅因謂太子曰前丞相父子兩公主及衛氏皆坐此今巫與使者掘地得徴驗不知巫置之邪将實有也無以自明可矯以節收捕充等繋獄窮治其姦詐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請問皆不報上存亡未可知而姦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蘇事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誅不如歸謝幸得無罪太子将徃之甘泉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計不知所出遂從石德計秋七月壬午太子使客詐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説疑使者有詐不肯受詔客格殺説太子自臨斬充罵曰趙虜前亂乃國王父子不足邪乃復亂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太子使舍人無且持節夜入未央宫殿長秋門因長御倚華具白皇后發中廐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長樂宫衛卒長安擾亂言太子反蘇文迸走得亡歸甘泉説太子無状上曰太子必懼又忿充等故有此變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進歸報云太子反已成欲斬臣臣逃歸上大怒丞相屈氂聞變挺身逃亡其印綬使長史乘疾置以聞上問丞相何為對曰丞相祕之未敢發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謂祕也丞相無周公之風矣周公不誅管蔡乎乃賜丞相璽書曰捕斬反者自有賞罰以牛車為櫓毋接短兵多殺傷士衆堅閉城門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變姦臣欲作亂上於是從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詔發三輔近縣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將之太子亦遣使者矯制赦長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徳及賔客張光等分将使長安囚如侯持節發長水及宣曲胡騎皆以装㑹侍郎馬通使長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節有詐勿聽也遂斬如侯引騎入長安又發楫棹士以予大鴻臚商邱成初漢節純赤以太子持赤節故更為黄旄加上以相别太子立車北軍南門外召護北軍使者任安與節令發兵安拜受節入閉門不出太子引兵去毆四市人凡數萬衆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三日死者數萬人血流入溝中民間皆云太子反以故衆不附太子丞相附兵寖多庚寅太子兵敗南奔覆盎城門司直田仁部閉城門以為太子父子之親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斬仁御史大夫暴勝之謂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當先請奈何擅斬之丞相釋仁上聞而大怒下吏責問御史大夫曰司直縱反者丞相斬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勝之惶恐自殺詔遣宗正劉長執金吾劉敢奉策收皇后璽綬后自殺上以為任安老吏見兵事起欲坐觀成敗見勝者合從之有兩心與田仁皆要斬上以馬通獲如侯長安男子景建從通獲石德商邱成力戰獲張光封通為重合侯建為徳侯成為秺侯諸太子賓客嘗出入宫門皆坐誅其随太子發兵以反法族吏士刼略者皆徙燉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長安諸城門上怒甚羣下憂懼不知所出壺關三老茂上書曰臣聞父者猶天母者猶地子猶萬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愛子乃孝順今皇太子為漢適嗣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閭閻之隷臣耳陛下顯而用之銜至尊之命以迫蹵皇太子造餙姦詐羣邪錯謬是以親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進則不得見上退則困於亂臣獨寃結而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逋逃子盜父兵以救難自免耳臣竊以為無邪心詩曰營營青蠅止於藩愷悌君子無信䜛言讒言罔極交亂四國徃者江克䜛殺趙太子天下莫不聞陛下不省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將智者不敢言辯士不敢説臣竊痛之唯陛下寬心慰意少察所親毋患太子之非急罷甲兵無令太子乆亡臣不勝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書奏天子感寤然尚未顯言赦之也太子亡東至湖藏匿泉鳩里主人家貧常賣屨以給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聞其富贍使人呼之而發覺八月辛亥吏圍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脫即入室距戸自經山陽男子張富昌為卒足蹋開戸新安令史李壽趨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鬭死皇孫二人皆并遇害上既傷太子乃封李夀為邘侯張富昌為題侯初上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賓客從其所好故賓客多以異端進者 臣光曰古之明王教養太子為之擇方正敦良之士以為保傅師友使朝夕與之遊處左右前後無非正人出入起居無非正道然猶有淫放邪僻而陷於禍敗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賓客從其所好夫正直難親諂諛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終也 三年九月吏民以巫蠱相告言者案驗多不實上頗知太子惶恐無它意㑹高寢郎田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寃曰子弄父兵罪當笞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罪哉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上乃大感寤召見千秋謂曰父子之間人所難言也公獨明其不然此高廟神靈使公教我公當遂為吾輔佐立拜千秋為大鴻臚而族滅江充家焚蘇文於横橋上及泉鳩里加兵刃於太子者初為北地太守後族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宫為歸來望思之臺於湖天下聞而悲之 昭帝始元五年春正月有男子乘黄犢車詣北闕自謂衛太子公車以聞詔使公卿將軍中二千石雜識視長安中吏民聚觀者數萬人右将軍勒兵闕下以備非常丞相御史中二千石至者並莫敢發言京兆尹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諸君何患於衛太子昔蒯瞶違命出奔輒距而不納春秋是之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詔獄天子與大將軍霍光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有經術明於大誼者繇是不疑名聲重於朝廷在位者皆自以不及也廷尉驗治何人竟得姦詐本夏陽人姓成名方遂居湖以卜筮為事有故太子舍人嘗從方遂卜謂曰子状貌似衛太子方遂心利其言冀得以富貴坐誣罔不道要斬 燕蓋謀逆 漢武帝後元元年燕王旦自以次第當為太子上書求入宿衛上怒斬其使於北闕又坐藏匿亡命削良鄉安次文安三縣上由是惡旦旦辯慧博學其弟廣陵王胥有勇力而皆動作無法度多過失故上皆不立二年春正月上病篤乙丑詔立弗陵為皇太子丁卯帝崩於五柞宫 昭帝始元元年 初武帝崩賜諸侯王璽書燕王旦得書不肯哭曰璽書封小京師疑有變遣幸臣壽西長孫縱之王孺等之長安以問禮儀為名隂刺朝廷事及有詔褒賜旦錢三十萬益封萬三千戸旦怒曰我當為帝何賜也遂與宗室中山哀王子長齊孝王孫澤等結謀詐言以武帝時受詔得職吏事修武備備非常郎中成軫謂旦曰太王失職獨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大王壹起國中雖女子皆奮臂随大王旦即與澤謀為姦書言少帝非武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使人傳行郡國以揺動百姓澤謀歸發兵臨菑殺青州刺史雋不疑旦招來郡國姦人賦斂銅鐵作甲兵數閱其車騎材官卒發民大獵以講士馬須期日郎中韓義等數諌旦旦殺義等凡十五人㑹缾侯成知澤等謀以告雋不疑八月不疑收捕澤等以聞天子遣大鴻臚丞治連引燕王有詔以燕王至親勿治而澤等皆伏誅 二年春正月封大將軍光為博陸侯左將軍桀為安陽侯 三年 初霍光與上官桀相親善光毎休沐出桀嘗代光入決事光女為桀子安妻生女年甫五嵗安欲因光内之宫中光以為尚幼不聽葢長公主私近子客河間丁外人安素與外人善說外人曰安子容貌端正誠因長主時得入為后以臣父子在朝而有椒房之重成之在於足下漢家故事常以列侯尚主足下何憂不封侯乎外人喜言於長主長主以為然詔召安女入為偼伃安為騎都尉 四年春三月甲寅立皇后上官氏赦天下 是嵗以上官安為車騎將軍 五年夏六月封上官安為桑樂侯安日以驕淫受賜殿中對賔客言與我壻飲大樂見其服飾使人歸欲自燒物子病死仰而罵天其頑悖如此 元鳳元年上官桀父子既尊盛徳長公主欲為丁外人求封侯霍光不許又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見又不許長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數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慙又桀妻父所幸充國為大醫監闌入殿中下獄當死冬月且盡蓋主為充國入馬二十匹贖罪乃得減死論於是桀安父子深怨光而重德蓋主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並為將軍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争權燕王旦自以帝兄不得立常懷怨望及御史大夫桑羊建造酒鹽鐵為國興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於是蓋主桀安羊皆與旦通謀旦遣孫縱之等前後十餘輩多齎金寳走馬賂遺蓋主桀羊等桀等又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䟆太官先置又引蘇武使匃奴二十年不降乃為典屬國大將軍長史敞無功為捜粟都尉又擅調益莫府校尉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願歸符璽入宿衞察姦臣變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書奏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左將軍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後桀黨與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迎立燕王為天子旦置驛書往來相報許立桀為王外連郡國豪傑以千數旦以語相平平曰大王前與劉澤結謀事未成而發覺者以劉澤素夸好侵陵也平聞左將軍素輕易車騎將軍少而驕臣恐其如劉澤時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曰前日一男子詣闕自謂故太子長安中民趣鄉之正讙不可止大將軍恐出兵陳之以自備耳我帝長子天下所信何憂見反後謂羣臣蓋主報言獨患大將軍與右將軍王莽今右將軍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徵不乆令羣臣皆裝安又謀誘燕王至而誅之因廢帝而立桀或曰當如皇后何安曰逐麋之狗當顧莵邪且用皇后為尊一旦人主意有所移雖欲為家人亦不可得此百世之一時也㑹蓋主舎人父稻田使者燕倉知其謀以告大司農楊敞敞素謹畏事不敢言乃移病卧以告諫大夫杜延年延年以聞九月詔丞相部中二千石逐捕孫縱之及桀安羊外人等并宗族悉誅之蓋主自殺燕王旦聞之召相平曰事敗遂發兵乎平曰左將軍已死百姓皆知之不可發也王憂懣置酒與羣臣妃妾别㑹天子以璽書讓旦旦以綬自絞死后夫人隨旦自殺者二十餘人天子加恩赦王太子建為庶人賜旦諡曰刺王皇后以年少不與謀亦霍光外孫故得不廢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上 宋 袁樞 撰 霍光廢立 漢武帝後元元年 鈎弋夫人之子弗陵年數嵗形體壯大多知上奇愛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穉母少猶與久之欲以大臣輔之察羣臣唯奉車都尉光祿大夫霍光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門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後數日帝譴責鈎弋夫人夫人脱簮珥叩頭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獄夫人還顧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賜死頃之帝門居問左右曰外人言云何左右對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兒曹愚人之所知也徃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二年春二月上病篤霍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上曰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頓首讓曰臣不如金日磾日磾亦曰臣外國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輕漢矣乙丑詔立弗陵為皇太子時年八嵗丙寅以光為大司馬大將軍日磾為車騎将軍太僕上官桀為左將軍受遺詔輔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羊為御史大夫皆拜臥内牀下丁卯帝崩于五柞宫戊辰太子即皇帝位帝姊鄂邑公主共飬省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領尚書事光輔㓜主政自已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一夜羣臣相驚光召尚符璽郎欲收取璽郎不肯授光欲奪之郎按劔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増此郎秩二等衆庻莫不多光昭帝始元二年春正月封大将軍光為博陸侯或説霍光曰將軍不見諸吕之事乎處伊尹周公之位攝政擅權而背宗室不與共職是以天下不信卒至於滅亡今將軍當盛位帝春秋富且納宗室又多與大臣共事反諸吕道如是則可以免患光然之 元鳳元年冬十月大將軍光以朝無舊臣光祿勲張安世自先帝時為尚書令志行純篤乃白用安世為右將軍兼光祿勲以自副焉安世故御史大夫湯之子也光又以杜延年有忠節擢為太僕右曹給事中 三年春正月太山有大石自起立上林有栁樹枯僵自起生有蟲食其葉成文曰公孫病已立符節令魯國睦上書言大石自立僵栁復起當有匹庶為天子者枯樹復生故廢之家公孫氏當復興乎漢家承堯之後有傳國之運當求賢人禪帝位退自封百里以順天命坐設妖言惑衆伏誅 元平元年夏四月癸未帝崩于未央宫無嗣時武帝子獨有廣陵王胥大將軍光與羣臣議所立咸持廣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言合光意光以其書示丞相敞等擢郎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后詔遣行大鴻臚事少府樂成宗正德光祿大夫吉中郎将利漢迎昌邑王賀乗七乗傳詣長安邸光又白皇后徙右将軍安世為車騎将軍賀昌邑哀王之子也在國素狂縱動作無節武帝之䘮賀㳺獵不止嘗㳺方輿不半日馳三百里中尉琅琊王吉上䟽諌曰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㳺馮式撙衘馳騁不止口倦虖叱咤手苦於箠轡身勞虖車輿朝則冐霧露晝則被塵埃夏則為大暑之所暴炙冬則為風寒之所匽薄數以耎脆之玊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壽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夫廣厦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訢訢焉發憤忘食日新厥德其樂豈銜橛之間哉休則俛仰屈伸以利形進退歩趨以寔下吸新吐故以練臧專意積精以適神於以飬生豈不長哉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壽美聲廣譽登而上聞則福祿其臻而社稷安矣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於宫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大王於屬則子也於位則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恩愛行義介有不具者於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王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無惰中尉甚忠數輔吾過使謁者千秋賜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其後復放縱自若郎中令山陽龔遂忠厚剛毅有大節内諌爭於王外責傅相引經義陳禍福至於涕泣蹇蹇亡已靣刺王過王至掩耳起走曰郎中令善媿人王嘗久與騶奴宰人㳺戯飲食賞賜無度遂入見王涕泣䣛行左右侍御皆出涕王曰郎中令何為哭遂曰臣痛社稷危也願賜清問竭愚王辟左右遂曰大王知膠西王所以為無道亡乎王曰不知也曰臣聞膠西王有諛臣侯得王所為儗於桀紂也得以為堯舜也王説其謟諛常與寢處唯得所言以至於是今大王親近羣小漸漬邪惡所習存亡之機不可不慎也臣請選郎通經有行義者與王起居坐則誦詩書立則習禮容宜有益王許之遂乃選郎中張安等十人侍王居數日王皆逐去安等王嘗見大白犬頸項下似人冠方山冠而無尾以問龔遂遂曰此天戒言在側者盡冠狗也去之則存不去則亡矣後又聞人聲曰熊視而見大熊左右莫見以問遂遂曰熊山野之獸而来入宫室王獨見之此天戒大王恐宫室将空危亡象也王仰天嘆曰不祥何為數来遂叩頭曰臣不敢隠忠數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説夫國之存亡豈在臣言哉願王内自揆度大王誦詩三百五篇人事浹王道備王之所行中詩一篇何等也大王位為諸侯王行汙於庶人以存難以亡易宜深察之後又血汙王坐席王問遂遂呌然號曰宫空不久妖祥數至血者隂憂象也宜畏慎自省王終不改節及徵書至夜漏未盡一刻以火發書其日中王發脯時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從者馬死相望於道王吉奏書戒王曰臣聞髙宗諒闇三年不言今大王以䘮事徵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毋有所發大将軍仁愛勇智忠信之德天下莫不聞事孝武皇帝二十餘年未嘗有過先帝棄羣臣屬以天下寄㓜孤焉大将軍抱持㓜君襁緥之中布政施教海内晏然雖周公伊尹無以加也今帝崩無嗣大将軍惟思可以奉宗廟者攀援而立大王其仁厚豈有量哉臣願大王事之敬之政事壹聴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願留意常以為念王至濟陽求長鳴雞道買積竹杖過宏農使大奴善以衣車載女子至湖使者以讓相安樂安樂告龔遂遂入問王王曰無有遂曰即無有何愛一善以毁行義請收屬吏以湔洒大王即捽善屬衛士長行法王到霸上大鴻臚郊迎騶奉乘輿車王使夀成御郎中令遂参乘旦至廣明東都門遂曰禮犇喪望見國都哭此長安東郭門也王曰我嗌痛不能哭至城門遂復言王曰城門與郭門等耳且至未央宮東闕遂曰昌邑帳在是闕外馳道北未至帳所有南北行道馬足未至數歩大王宜下車鄉闕西面伏哭盡哀止王曰諾到哭如儀六月丙寅王受皇帝壐綬襲尊號尊皇后曰皇太后 壬申葬孝昭皇帝於平陵 昌邑王既立滛戯無度昌邑官屬皆徵至長安往往超擢拜官相安樂遷長樂衛尉龔遂見安樂流涕謂曰王立為天子日益驕溢諫之不復聽今哀痛未盡日與近臣飲食作樂闘虎豹召皮軒車九旒驅馳東西所為誖道古制寛大臣有隠退今去不得陽狂恐知身死為世戮奈何君陛下故相宜極諫争王夢青蠅之矢積西階東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之以問遂遂曰陛下之詩不云乎營營青蠅止於樊愷悌君子無信讒言陛下左側讒人衆多如是青蠅惡矣宜進先帝大臣子孫親近以為左右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讒諛必有凶咎願詭禍為福皆放逐之臣當先逐矣王不聽太僕丞河東張敞上書諫曰孝昭皇帝蚤崩無嗣大臣憂懼選賢聖承宗廟東迎之日唯恐屬車之行遲今天子以盛年初即位天下莫不拭目傾耳觀化聼風國輔大臣未褒而昌邑小輩先遷此過之大者也王不聼大将軍光憂懣獨以問所親故吏大司農田延年延年曰将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於古嘗有此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賢将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隂與車騎将軍張安世圖計王出逰光禄大夫魯國夏侯勝當乘輿前諫曰天久隂而不雨臣下有謀上者陛下出欲何之王怒謂勝為妖言縳以屬吏吏白霍光光不舉法光讓安世以為泄語安世實不言乃召問勝勝對言在鴻範傳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隂時則下人有伐上者惡察察言故云臣下有謀光安世大驚以此益重經術士侍中傅嘉數進諫王亦縳嘉繋獄光安世既定議乃使田延年報丞相楊敞敞驚懼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延年起至更衣敞夫人遽從東廂謂敞曰此國大事今大将軍議已定使九卿来報君侯君侯不疾應與大将軍同心猶與無决先事誅矣延年從更衣還敞夫人與延年参語許諾請奉大将軍教令癸巳光召丞相御史将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㑹議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昬亂恐危社稷如何羣臣皆驚鄂失色莫敢發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離席按劔曰先帝屬将軍以㓜孤寄将軍以天下以将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羣下鼎沸社稷将傾且漢之傳諡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如漢家絶祀将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乎今日之議不得旋踵群臣後應者臣請劒斬之光謝曰九卿責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當受難於是議者皆叩頭曰萬姓之命在於将軍唯大将軍令光即與羣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状皇太后乃車駕幸未央宫明殿詔諸禁門毋内昌邑羣臣王入朝太后還乘輦欲歸温室中黄門宦者各持門扇王入門閉昌邑羣臣不得入王曰何為大将軍跪曰有皇太后詔毋内昌邑羣臣王曰徐之何乃驚人如是光使盡驅出昌邑羣臣置金門馬外車騎将軍安世将羽林騎收縳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勅左右謹宿衛卒有故物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名王尚未自知當廢謂左右我故羣臣從官安得罪而大将軍盡繋之乎頃之有太后詔召王王聞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帳中侍御數百人皆持兵期門武士陛㦸陳列殿下羣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聼詔光與羣臣連名奏王尚書令讀奏曰丞相臣敞等昧死言皇太后陛下孝昭皇帝早棄天下遣使徵昌邑王典喪服斬衰無悲哀之心廢禮誼居道上不素食使從官畧女子載衣車内所居傳舍始至謁見立為皇太子常私買雞豚以食受皇帝信壐行璽大行前就次發璽不封從官更持節引内昌邑從官騶宰官奴二百餘人常與居禁闥内敖戯為書曰皇帝問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髙昌奉黄金千斤賜君卿取十妻大行在前殿發樂府樂器引内昌邑樂人撃鼓歌吹作俳倡召内泰壹宗廟樂人悉奏衆樂駕法駕驅馳北宮桂宮㺯彘闘虎召皇大后御小馬車使官奴騎乘遊戯掖庭中與孝昭皇帝宮人蒙等滛亂詔掖庭令敢泄言要斬太后曰止為人臣子當悖亂如是耶王離席伏尚書令復讀曰取諸侯王列侯二千石綬及墨綬黄綬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發御府金錢刀劒玉器来繒賞賜所與逰戯者與從官奴奴夜飲湛沔於酒獨夜設九賔温室延見姊夫昌邑關内侯祖宗廟祠未舉為壐書使使者持節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園廟稱嗣子皇帝受璽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徵發凡一千一百二十餘事荒滛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臣敞等數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謹與博士議皆曰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後行滛辟不五辟之屬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於鄭由不孝出之絶之於天下也宗廟重於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臣請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髙廟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王曰聞天子有争臣七人雖亡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詔廢安得稱天子乃即持其手觧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羣臣隨送王西面拜曰愚戇不任漢事起就乘輿副車大将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絶於天臣寕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爱臣長不復左右光涕泣而去羣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屏於逺方不及以政請徙王賀漢中房陵縣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户故王家財物皆與賀及哀王女四人各賜湯沐邑千户國除為山陽郡昌邑群臣坐在國時不舉奏上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陷王大惡皆下獄誅殺二百餘人唯中尉吉郎中令遂以忠直數諫正得减死髠為城旦師王式繋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誦之也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無諫書使者以聞亦得减死論霍光以羣臣奏事東宮太后省政宜知經術白令夏侯勝用尚書授太后遷勝長信少府賜爵關内侯 初衛太子納魯國史良娣生子進號史皇孫皇孫納涿郡王夫人生子病已號皇曽孫皇曽孫生數月遭巫蠱事太子三男一女及諸妻妾皆遇害獨皇曽孫在亦坐收繋郡邸獄故廷尉監魯國丙吉受詔治巫蠱獄吉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皇曽孫無辜擇謹厚女徒渭城胡組淮陽郭徵卿令乳飬曾孫置間燥處吉日再省視巫蠱事連嵗不决武帝疾往来長楊五柞宮望氣者言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扵是武帝遣使者分條中都官詔獄繫者無輕重一切皆殺之内謁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獄吉閉門拒使者不納曰皇曾孫在他人無辜死者猶不可况親曾孫乎相守至天明不得入穰還以聞因劾奏吉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郡邸獄繋者獨頼吉得生既而吉謂守丞誰如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兆尹不受復還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雇組令詔與郭徵卿竝飬數月乃遣組去後少内嗇夫白吉曰食皇孫無詔令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曾孫曾孫病㡬不全者數焉吉數敕保養乳母加致醫藥視遇甚有恩惠吉聞史良娣有母貞君及兄㳟乃載皇曾孫以付之貞君年老見孫孤甚哀之自飬視焉後有詔掖庭養視上屬籍宗正時掖庭令張賀嘗事戾太子思顧舊恩哀曾孫奉養甚謹以私錢供給教書既壮賀欲以女孫妻之是時昭帝始冠長八尺二寸賀弟安世為右将軍輔政聞賀稱譽皇曽孫欲妻以女怒曰曽孫乃衛太子後也幸得以庻人衣食縣官足矣勿復言予女事扵是賀止時暴室嗇夫許廣漢有女賀乃置酒請廣漢酒酣為言曽孫體近下乃關内侯可妻也廣漢許諾明日嫗聞之怒廣漢重令人為介遂與曾孫賀以家財聘之曾孫因依倚廣漢兄弟及祖母家史氏受詩於東海澓中翁髙材中學然亦喜㳺俠闘雞走馬以是具知閭里姦邪吏治得失數上下諸陵周徧三輔嘗困於蓮勺鹵中尤樂社鄠之間率常在下杜時㑹朝請舍長安尚冠里及昌邑王廢霍光與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丙吉奏記光曰将軍事孝武皇帝受襁褓之屬任天下之寄孝昭皇帝早崩亡嗣海内憂懼欲亟聞嗣主發喪之日以大誼立後所立非其人復以大誼廢之天下莫不服焉方今社稷宗廟羣生之命在将軍之壹舉竊伏聼於衆庶察其所言諸侯宗室在列位者未有所聞於民間也而遺詔所養武帝曾孫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吉前使居郡邸時見其㓜少至今十八九矣通經術有美材行安而節和願将軍詳大義参以蓍龜豈宜褒顯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後决定大䇿天下幸甚杜延年亦知曾孫德美勸光安世立焉秋七月光坐庭中㑹丞相以下議定所立遂復與丞相敞等上奏曰孝武皇帝曾孫病已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躬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後奉承祖宗廟子萬姓臣昧死以聞皇太后詔曰可光遣宗正德至曾孫家尚冠里洗沐賜御衣太僕以軨獵車迎曾孫就齋宗正府庚申入未央宮見皇太后封為陽武侯已而羣臣奏上壐綬即皇帝位謁髙廟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侍御史嚴延年劾奏大将軍光擅廢立主無人臣禮不道奏雖寝然朝廷肅然敬憚之初許廣漢女適皇曾孫一嵗生子奭數月曾孫立為帝許氏為偼伃是時霍将軍有小女與皇太后親公卿議更立皇后皆心擬霍将軍女亦未有言上乃詔求微時故劍大臣知指白立許偼伃為皇后十一月壬子立皇后許氏霍光以后父廣漢刑人不宜君國嵗餘乃封為昌成君宣帝本始元年春詔有司論定䇿安宗廟功大將軍光益封萬七千户與故所食凡二萬戸車騎将軍富平侯安世以下益封者十人封侯者十人賜爵關内侯八人 大将軍光稽首歸政上謙遜不受諸事皆先關白光然後奏御自昭帝時光子禹及兄孫雲皆為中郎将雲弟山奉車都尉侍中領胡越兵光兩女壻為東西宮衛尉昆弟諸壻外孫皆奉朝請為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黨親連體根據於朝廷及昌邑王廢光權益重每朝見上虚已歛容禮下之已甚 三年春正月癸亥恭哀許皇后崩時霍光夫人顯欲貴其小女成君道無從㑹許后當娠病女醫淳于衍者霍氏所愛嘗入宮侍皇后疾衍夫賞為掖廷戸衛謂衍可過辭霍夫人行為我求安池監衍如言報顯顯因生心辟左右字謂衍曰少夫幸報我以事我亦欲報少夫可乎衍曰夫人所言何等不可者顯曰将軍素愛小女成君欲奇貴之願以累少夫衍曰何謂邪顯曰婦人免乳大故十死一生今皇后當免身可因投毒藥去也成君即為皇后矣如蒙力事成富貴與少夫共之衍曰藥雜治當先嘗安可顯曰在少夫為之耳将軍領天下誰敢言者緩急相䕶但恐少夫無意耳衍良久曰願盡力即附子齎入長定宮皇后免身後衍取附子并合太醫大丸以飲皇后有傾曰我頭岑岑也藥中得無有毒對曰無有遂加煩懣崩衍出過見顯相勞問亦未敢重謝衍後人有上書告諸醫侍疾無状者皆收繋詔獄劾不道顯恐急即以状具語光因曰既失計為之無令吏急衍光大驚欲自發舉不忍猶與㑹奏上光署衍勿論顯因勸光内其女入宮 四年春三月乙卯立霍光女為皇后轝駕侍從益盛賞賜官屬以千萬計與許后時縣絶矣 地節二年春霍光病篤車駕自臨問上為之涕泣光上書謝恩願分國邑三千戸以封兄孫奉車都尉山為列侯奉兄去病祀即日拜光子禹為右将軍三月庚午光薨上及皇太后親臨光喪中二千石治冡賜梓宫葬具皆如乘輿制度謚曰宣成侯發三河卒穿復土置園邑三百家長丞奉守下詔復其後世疇其爵邑世世無有所與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曰國家新失大将軍宜顯明功臣以填藩國毋空大位以塞争權宜以車騎将軍安世為大将軍毋令領光禄勲事以其子延夀為光禄勲上亦欲用之夏四月戊申以安世為大司馬車騎将軍領尚書事 上思報大将軍德乃封光兄孫山為樂平侯使以奉車都尉領尚書事魏相因昌成君許廣漢奏封事言春秋譏世卿惡宋三世為大夫及魯季孫之專權皆危亂國家自後元以来祿去王室政由冡宰今光死子復為右将軍兄子秉樞機昆弟諸壻據權勢在兵官光夫人顯及諸女皆通籍長信宮或夜詔門出入驕奢放縱恐寖不制宜有以損奪其權破散隂謀以固萬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又故事諸上書者皆為二封署其一曰副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復因許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帝善之詔相給事中皆從其議 三年夏四月戊申立子奭為皇太子以丙吉為太傅太中大夫䟽廣為少傅封太子外祖父許廣漢為平恩侯又封霍光兄孫中郎将雲為冠陽侯霍顯聞立太子怒恚不食歐血曰此乃民間時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為王邪復教皇后令毒太子皇后數召太子賜食保阿輙先嘗之后挟毒不得行 霍氏驕侈縱横太夫人顯廣治第室作乘輿輦加畫繡絪馮黄金塗韋絮薦輪侍婢以五采絲輓顯游戯第中與監奴馮子都亂而禹山亦竝繕治第宅走馬馳逐平樂舘雲當朝請數稱病私出多從賔客張圍獵黄山苑中使倉頭奴上朝謁莫敢遣者顯及諸女晝夜出入長信宮殿中亡期度帝自在民間聞知霍氏尊盛日久内不能善既躬親朝政御史大夫魏相給事中顯謂禹雲山女曹不務奉大将軍餘業今大夫給事中他人壹閒女能復自救邪後両家奴争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躢大夫門御史為叩頭謝乃去人以謂霍氏顯等始知憂㑹魏大夫為丞相數燕見言事平恩侯與侍中金安上等徑出入省中時霍山領尚書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關尚書羣臣進見獨往来於是霍氏甚惡之上頗聞霍氏毒殺許后而未察乃徙光女壻度遼将軍未央衛尉平陵侯范明友為光祿勲出次壻諸吏中郎将羽林監任勝為安定太守數月復出光娣壻給事中光祿大夫張朔為蜀郡太守羣孫壻中郎将王漢為武威太守頃之復徙光長女壻張樂衛尉鄧廣漢為少府戊戌更以張安世為衛将軍兩宮衛尉城門北軍兵屬焉以霍禹為大司馬冠小冠亡印綬罷其屯兵官屬特使禹官名與光俱大司馬者又收范明友度遼将軍印綬但為光祿勲及光中女壻趙平為散騎都尉光禄大夫将屯兵又收平騎都尉印綬諸領胡越騎羽林及両宮衛将屯兵悉易以所親信許史子弟代之 四年霍顯及禹山雲自見日侵削數相對啼泣自怨山曰今丞相用事縣官信之盡變易大将軍時法令發揚大将軍過失又諸儒生多寠人子逺客飢寒喜妄説狂言不避忌諱大将軍常讐之今陛下好與諸儒生語人人自書對事多言我家者嘗有上書言我家昆弟驕恣其言絶痛山屏不奏後上書者益黠盡奏封事輙下中書令出取之不關尚書益不信人又聞民間讙言霍氏毒殺許皇后寕有是邪顯恐急即以其實告禹山雲禹山雲驚曰如是何不早告禹等縣官離散斥逐諸壻用是故也此大事誅罰不小奈何扵是始有邪謀矣雲舅李竟所善張赦見雲家卒卒謂竟曰今丞相與平恩侯用事可令太夫人言太后先誅此兩人移徙陛下在太后耳長安男子張章告之事下廷尉執金吾捕張赦等後有詔止勿捕山等愈恐相謂曰此縣官重太后故不竟也然惡端已見久之猶發發即族矣不如先也遂令諸女各歸報其夫皆曰安所相避㑹李竟坐與諸侯王交通辭語及霍氏有詔雲山不宜宿衛免就第山陽太守張敞上封事曰臣聞公子季友有功於魯趙衰有功於晉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簒齊趙氏分晉季世顓魯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譏世卿最甚乃者大将軍决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将軍二十嵗海内之命断於掌握方其隆盛時感動天地侵廹隂陽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寵故大将軍以報功德足矣間者輔臣專政貴戚大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衛将軍張安世宜賜几杖歸休時存問召見以列侯為天子師明詔以恩不聼羣臣以義固争而後許之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䇿之得者也今両侯巳出人情不相逺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願於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逺郡其路無由唯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計然不召也禹山等家數有妖怪舉家憂愁山曰丞相擅减宗廟羔莬鼃可以此罪也謀令太后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范明友鄧廣漢承太后制引斬之因廢天子而立禹約定未發雲拜為菟太守大中大夫任宣為代郡太守㑹事發覺秋七月雲山明友自殺顯禹廣漢等捕得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十家大僕杜延年以霍氏舊人亦坐免官八月己酉皇后霍氏廢處昭臺宮乙丑詔封告霍氏反謀者男子張章期門董忠左曹楊惲侍中金安上史髙皆為列侯惲丞相敞子安上車騎将軍日磾弟子髙史良娣兄弟也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衆必害之霍氏秉權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䟽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輙報聞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逺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於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於上行餘各以功次坐而不録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卿使聼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今論功而請賔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邪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絶之鄉使福說得行則國無裂土出爵之費臣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獨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䇿使居焦髪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十匹後以為郎帝初立謁見髙廟大将軍光驂乘上内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後車騎将軍張安世代光驂乘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誅故俗傳霍氏之禍萌於驂乘後十二嵗霍后復徙雲林館乃自殺班固賛曰霍光受襁褓之託任漢室之寄匡國家安社稷擁昭立宣雖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學亡術闇於大理隂妻邪謀立女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顛覆之禍死財三年宗族誅夷哀哉 臣光曰霍光之輔漢室可謂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器也人臣執之久而不歸鮮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詐固可以親政矣兄孝宣十九即位聰明剛毅知民疾苦而光久專大柄不知避去多置親黨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憒於上吏民積怨於下切齒側目待時而發其得免於身幸矣况子孫以驕奢趣之哉雖然鄉使孝宣專以祿秩賞賜富其子孫使之食大縣奉朝請亦足以報盛德矣乃復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叢釁積更加裁奪遂至怨懼以生邪謀豈徒霍氏之自禍哉亦孝宣醖釀以成之也昔闘椒作亂於楚莊王滅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為子文無後何以勸善夫以顯禹雲山之罪雖應夷滅而光之忠勲不可不祀遂使家無噍類孝宣亦少恩哉 趙充國破 漢宣帝元康四年 初武帝開河西四郡隔絶與匈奴相通之路斥逐諸不使居湟中地及帝即位光祿大夫義渠安國使行諸先零豪言願時度湟水北逐民所不田處畜牧安國以聞後将軍趙充國劾安國奉使不敬是後人旁緣前言抵冒度湟水郡縣不能禁既而先零與諸種豪二百餘人觧仇交質盟詛上聞之以問趙充國對曰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種自有豪數相攻撃勢不一也往三十餘嵗西反時亦先觧仇合約攻令居與漢相距五六年乃定匈奴數誘人欲與之共撃張掖酒泉地使居之間者匈奴困於西方疑其更遣使至中與相結臣恐變未止此且復結聫他種宜及未然為之備後月餘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欲撃鄯善燉煌以絶漢道充國以為狼何埶不能獨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中先零䍐开乃解仇作約到秋馬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邉兵豫為偹敕視諸毋令觧仇以發覺其謀於是兩府復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分别善惡 神爵元年三月義渠安國至中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者皆斬之縱兵撃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及歸義侯楊玉等怨怒無所信鄉遂劫畧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安國以騎都尉将騎三千屯備至浩亹為虜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衆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時趙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丙吉問誰可将者充國對曰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将軍度羗虜何如當用㡬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遥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乃大發兵詣金城夏四月遣充國将之以撃西 六月趙充國至金城湏兵滿萬騎欲度河恐為虜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度度輙營陳㑹明畢遂以次盡度虜數十百騎来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也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候四望陿中無虜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虜不能為兵矣使虜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得入哉充國常以逺斥侯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遂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饗軍士士皆欲為用虜數挑戰充國堅守捕得生口言豪相數責曰語汝無反今天子遣趙将軍来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一闘而死可得邪初䍐开豪靡當兒使弟雕庫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充國以為無罪乃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别毋取拜滅天子告諸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仍以功大小賜錢有差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䍐开及劫畧者觧散虜謀徼其疲劇乃撃之時上已發内郡兵屯邉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邉空虚勢不可久若至秋冬乃進兵此虜在境外之冊今虜朝夕為㓂土地寒苦漢馬不耐冬不如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出張掖酒泉合撃䍐开在鮮水上者雖不能盡誅但奪其畜産虜其妻子復引兵還冬復撃之大兵仍出虜必震壊天子下其書充國令議之充國以為一馬自負三十日食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難以追逐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阨以絶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産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先零首為畔逆它種劫略故臣愚冊欲捐䍐开闇昧之過隠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輯此全師保勝安邉之冊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䍐开之助不先破䍐开則先零未可圖也上乃拜侍中許延夀為彊弩将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将軍賜璽書嘉納其冊以書敕讓充國曰今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将軍将萬餘之衆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欲至冬虜皆當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險阻将軍士寒手足皸瘃寕有利哉将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嵗數而勝敵将軍誰不樂此者今詔破将軍武賢等将兵以七月撃䍐羌将軍其引兵並進勿復有疑充國上書曰陛下前幸賜書欲使人諭䍐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䍐以觧其謀臣故遣开豪雕庫宣天子至德䍐开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楊玉阻石山木候便為㓂䍐未有所犯乃置先零先撃䍐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両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灋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今䍐欲為敦煌酒泉㓂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撃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先零虜欲為背畔故與䍐开觧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無恐漢兵至而䍐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䍐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撃䍐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撃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䍐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廹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莫湏之屬不輕得離也如是虜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由十年數不二三嵗而已扵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䍐开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䍐开不服渉正月撃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戊申充國上奏秋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乆屯聚懈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度湟水道阨陿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㓂不可廹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両兵至䍐地令軍母燔聚落芻牧田中䍐聞之喜曰漢果不撃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願得還復故地充國以聞未報靡忘来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䕶軍以下皆争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䍐竟不煩兵而下上詔破彊弩将軍詣屯所以十二月與充國合進擊先零時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充國子中郎将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将以傾國家将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来責将軍将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虜得至是邪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金城湟中榖斛八錢吾謂耿中丞糴三百萬斛榖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冊人致敢為逆失之豪釐差以千里是旣然矣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動揺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臣所将吏士馬牛食所用糧榖茭藳調度甚廣難久不觧徭役不息恐生他變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且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為撃之不便計度臨東至浩亹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壊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六萬餘枚在水次臣願罷騎兵留歩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氷觧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畮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各千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榖至者足支萬人一嵗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上報曰即如将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决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状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百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託逺遯骨肉心離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决可朞月而望虜瓦觧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軰此坐支觧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榖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衆以成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榖至臨羌以示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先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叛之虜竄于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采擇上復賜報曰兵决可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将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壮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畧人民将何以止之将軍孰計復奏充國奏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筭先零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飢凍畔還者不絶臣愚以為虜破壊可日月冀逺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邉自燉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數千人虜數以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騎兵雖罷虜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逺渉河山而来為冦亦不敢将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觧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冊也至于虜小㓂盗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芍接刃攻不必取不茍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絶不為小㓂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埶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示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復更發也臣愚以為不便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撃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充國奏每上輙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将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破彊努将軍數言當擊於是兩從其計詔兩将軍與中郎将卬出撃彊努出降四千餘人破斬首二千級中郎将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二年夏五月趙充國奏言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饑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脱與煎鞏黄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靡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曰衆人皆以破羗疆努出擊多斬首生降虜以破壊然有識者以為虜埶窮困兵雖不出必自服矣将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将軍出撃非愚臣所及如此将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埶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壹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卒以其意對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復為後将軍秋若零離留且種見庫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及諸豪弟澤湯雕良兒靡忘皆帥煎鞏黄羝之屬四千餘人降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衆王餘皆為侯為君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詔舉可䕶校尉者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不如湯兄臨衆時湯已拜受節有詔更用臨衆後臨衆病免五府復舉湯湯數醉䣱人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辛武賢深恨充國上書告中郎将卬泄省中語下吏自殺 匈奴歸漢 漢昭帝始元二年 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窮追二十餘年匈奴馬畜孕重墯殰罷極苦之常有欲和親意未能得狐鹿孤單于有異母弟為左大都尉賢國人鄊之母閼氏恐單于不立子而立左大都尉也乃私使殺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遂不肯復㑹單于庭是嵗單于病且死謂諸貴人我子少不能治國立弟右谷蠡王及單于死衛律等與顓渠閼氏謀匿其喪矯單于令更立子左谷蠡王為壺衍鞮單于左賢王右谷蠡王怨望率其衆欲南歸漢恐不能自致即脅盧屠王欲與西降烏孫盧屠王告之單于使人驗問右谷蠡王不服反以其罪罪盧屠王國人皆寃之於是二王去居其所不復肯㑹龍城匈奴始襄 六年春二月壺衍鞮單于立母閼氏不正國内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扵是衛律為單于謀與漢和親漢使至求蘇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後漢使復至匈奴常惠私見漢使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鴈足有係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大喜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視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乃歸武及馬宏等馬宏者前副光禄大夫王忠使西國為匈奴所遮忠戰死馬宏生得亦不肯降故匈奴歸此二人欲以通善意【天漢元年蘇武使匈奴事見武帝伐匈奴】 元鳳元年匈奴發左右部二萬騎為四隊並入邉為㓂漢兵追之斬首獲虜九千人生得甌脱王漢無所失亡匈奴見甌脱王在漢恐以為道擊之即西北逺去不敢南逐水草發人民屯甌脫 二年匈奴復遣九千騎屯受降城以備漢北橋余吾水令可度以備犇走欲求和親而恐漢不聽故不肯先言常使左右風漢使者然其侵盗益希遇漢使愈厚欲以漸致和親漢亦羈縻之 三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使犁汙王窺邉言酒泉張掖兵益弱出兵試擊冀可復得其地時漢先得降者聞其計天子詔邉警備後無㡬右賢王犁汙王四千騎分三隊入日勒屋蘭番和張掖太守屬國都尉發兵擊大破之得脫者數百人屬國義渠王射殺犁汙王賜黄金二百斤馬二百匹因封為犁汙王自是後匈奴不敢入張掖胡初冐頓破東胡東胡餘衆散保烏桓及鮮卑山為二族世役屬匈奴武帝撃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於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静置䕶烏桓校尉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至是部衆漸彊遂反先是匈奴三千餘騎入五原殺畧數千人後數萬騎南旁塞獵行攻塞外亭障畧取吏民去是時漢邉郡烽火候望精明匈奴為邉㓂者少利希復犯塞漢復得匈奴降者言烏桓嘗發先單于冡匈奴怒之方發二萬騎撃烏桓霍光欲發兵邀撃之以問䕶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桓間數犯塞今匈奴擊之於漢便又匈奴希㓂盗北邉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㓂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将范明友明友言可撃扵是拜明友為度遼将軍将二萬騎出遼東匈奴聞漢兵至引去初光誡明友兵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烏桓時新中匈奴兵明友既後匈奴因乘烏桓敝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匈奴由是恐不能復出兵 宣帝本始二年昭帝時烏孫公主上書言匈奴與車師共侵烏孫唯天子幸救之漢飬士馬議撃匈奴㑹昭帝崩上遣光祿大夫常惠使烏孫烏孫公主及昆彌皆遣使上書言匈奴復連發大兵侵撃烏孫使使謂烏孫趣持公主来欲隔絶漢軍彌願發國精兵五萬騎盡力撃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彌先是匈奴數侵漢邉漢亦欲討之秋大發兵遣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将昆四萬餘騎出西河度遼将軍范明友三萬餘騎出張掖前将軍韓增三萬餘騎出雲中後将軍趙充國為蒲類将軍三萬餘騎出酒泉雲中太守田順為虎牙将軍三萬餘騎出五原期以出塞各二千餘里以常惠為校尉持節䕶烏孫兵共撃匈奴 三年春正月戊辰五将軍發長安匈奴聞漢兵大出老弱犇走歐畜産逺遁逃是以五将少所得夏五月軍罷度遼将軍出塞千二百餘里至蒲離候水斬首捕虜七百餘級前将軍出塞千二百餘里至烏貟斬首捕虜百餘級蒲類将軍出塞千八百餘里西去候山斬首捕虜得單于使者蒲隂王以下二百餘級聞虜已引去皆不至期還天子薄其過寛而不罪祁連將軍出塞千六百里至雞秩山斬首捕虜十九級逢漢使匈奴還者冉等言雞秩山西有虜衆祁連即戒使言無虜欲還兵御史屬公孫益壽諫以為不可祁連不聽遂引兵還虎牙將軍出塞八百餘里至丹餘吾水上即止兵不進斬首捕虜千九百餘級引兵還上以虎牙將軍不至期詐増鹵獲而祁連知虜在前逗遛不進皆下吏自殺擢公孫益夀為侍御史烏孫昆彌自將五萬騎與校尉常惠從西方入至右谷蠡玉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長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槖駞七十餘萬頭烏孫皆自取所虜獲上以五將皆無功獨惠奉使克獲封惠為長羅侯然匈奴民衆傷而去者及畜産逺移死亡不可勝數於是匈奴遂衰耗怨烏孫冬匈奴單于自將數萬騎擊烏孫頗得老弱欲還㑹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餘人民畜産凍死還者不能什一扵是丁令乗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撃其西凡三國所殺數萬級馬數萬匹牛羊甚衆又重以餓死人民死者什三畜産什五匈奴大虚弱諸國覊屬者皆瓦觧攻盜不能理其後漢出三千餘騎為三道竝入匈奴捕虜得數千人還匈奴終不敢取當滋欲鄉和親而邉境少事矣地節二年匈奴壺衍鞮單于死弟左賢王立為虚閭權渠單于以右大将女為大閼氏而黜前單于所幸顓渠閼氏顓渠閼氏父左大且渠怨望是時漢以匈奴不能為邉㓂罷塞外諸城以休百姓單于聞之喜召貴人謀欲與漢和親左大且渠心害其事曰前漢使来兵随其後今亦效漢發兵先使使者入乃自請與呼盧訾王各将萬騎南旁塞獵相逢俱入行未到㑹三騎亡降漢言匈奴欲為㓂於是天子詔發邉騎屯要害處使大将軍軍監治衆等四人将五千騎分三隊出塞各數百里捕得虜各數十人而還時匈奴亡其三騎不敢入即引去是嵗匈奴饑民人畜産死什六七又發両屯各萬騎以備漢其秋匈奴前所得西嗕居左地者其君長以下數千人皆驅畜産行與甌脫戰所殺傷甚衆遂南降漢三年昭帝時匈奴使四千騎田車師及五将軍擊匈奴車師田者驚去車師復通於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是嵗侍郎㑹稽鄭吉與校尉司馬憙将免刑罪人田渠犂積榖發城郭諸國兵萬餘人與所将田士千五百人共撃車師破之車師王請降匈奴發兵攻車師吉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千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犂車師王恐匈奴兵復至而見殺也廼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傳送長安匈奴更以車師王昆弟兠莫為車師王收其餘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鄭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往田車師地以實之 元康二年匈奴大臣皆以為車師地肥美近匈奴使漢得之多田積穀必害人國不可不争由是數遣兵擊車師田者鄭吉将渠犂田卒七千餘人救之為匈奴所圍吉上言車師去渠犂千餘里漢兵在渠犁者少勢不能相救願益田卒上與後将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敢復擾西域魏相上書諫曰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争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寳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等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嘗有善意所得漢民輙奉歸之未有犯于邉境雖争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今聞諸将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邉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實常恐不能復存難以動兵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隂陽之和也出兵雖勝猶有後憂恐災害之變因此以生今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按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此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纎介之忿於逺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上從相言止遣長羅侯常惠将張掖酒泉騎往車師迎鄭吉及其吏士還渠犂召故車師太子軍宿在焉耆者立以為王盡徙車師國民令居渠犂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以鄭吉為衛司馬使䕶鄯善以西南道 神爵二年九月匈奴虚閭權渠單于将十萬餘騎旁塞獵欲入邉為㓂未至㑹其民題除渠堂亡降漢言状漢以為言兵鹿奚盧侯而遣後将軍趙充國将兵四萬餘騎屯縁邉九郡備虜月餘單于病歐血因不敢入還去即罷兵乃使題王都犂胡次等入漢請和親未報㑹單于死虚閭權渠單于始立而黜顓渠閼氏顓渠閼氏即與右賢王屠耆堂私通右賢王㑹龍城而去顓渠閼氏語以單于病甚且勿逺後數日單于死用事貴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諸王未至顓渠閼氏與其弟左大且渠都隆竒謀立右賢王為握衍朐鞮單于握衍朐鞮單于者烏維單于耳孫也握衍朐鞮單于立凶惡殺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盡免虚閭權渠子弟近親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虚閭權渠單于子稽侯㹪既不得立亡歸妻父烏禪幕烏禪幕者本烏孫康居間小國數見侵暴率其衆數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單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長其衆居右地日逐王先賢撣其父左賢王當為單于讓狐鹿姑單于狐鹿姑單于許立之國人以故頗言日逐王當為單于日逐王素與握衍朐鞮單于有隙即率其衆欲降漢使人至渠犂與騎都尉鄭吉相聞吉發渠犂龜兹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口萬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隨吉至河曲頗有亡者吉追斬之遂将詣京師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吉即破車師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䕶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䕶都護之置自吉始焉上封吉為安逺侯吉於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烏壘城去陽關二千七百餘里匈奴益弱不敢争西域僮僕都尉由此罷都䕶督察烏孫康居等三十六國動静有變以聞可安輯安輯之不可者誅伐之漢之號令班西域矣握衍朐鞮單于更立其從兄薄胥堂為日逐王 三年匈奴單于又殺先賢撣両弟烏禪幕請之不聽心恚其後左奥鞬王死單于自立其小子為奥鞬王留庭奥鞬貴人共立故奥鞬王子為王與俱東徙單于遣右丞相将萬騎往擊之失亡數千人不勝 四年五月匈奴單于遣弟呼留若王勝之来朝 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暴虐好殺伐國中不附及太子左賢王數讒左地貴人左地貴人皆怨㑹烏桓擊匈奴東邊姑夕王頗得人民單于怒姑夕王恐即與烏禪幕及左地貴人共立稽侯㹪為呼韓邪單于發左地兵四五萬人西擊握衍朐鞮單于至姑且水北未戰握衍朐鞮單于兵敗走使人報其弟右賢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發兵助我乎右賢王曰若不愛人殺昆弟諸貴人各自死若處無来汙我握衍朐鞮單于恚自殺左大且渠都隆奇亡之右賢王所其民衆盡降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歸庭數月罷兵使各歸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間者立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賢貴人欲令殺右賢王其冬都隆奇與右賢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兵數萬人東襲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兵敗走屠耆單于還以其長子都塗吾西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樓頭為右谷蠡王留居單于庭 五鳳元年秋匈奴屠耆單于使先賢撣兄右奥鞬王與烏藉都尉各二萬騎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于是時西方呼掲王来與唯犂當户謀共讒右賢王言欲自立為單于屠耆單于殺右賢王父子後知其寃復殺唯犂當户於是呼掲王恐遂畔去自立為呼掲單于右奥鞬王聞之即自立為車犂單于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于凡五單于屠耆單于自将兵東擊車犂單于使都隆奇擊烏藉烏藉車犂皆敗西北走與呼掲單于兵合為四萬人烏藉呼掲皆去單于號共并力尊輔車犂單于屠耆單于聞之使左大将都尉将四萬騎分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于自将四萬騎西擊車犂單于車犂單于敗西北走屠耆單于即引兵西南留闟敦地漢議者多曰匈奴為害日久可因其壊亂舉兵滅之詔問御史大夫蕭望之對曰春秋晉士匈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為恩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侯前單于慕化鄉善稱弟遣使請求和親海内欣然夷狄莫不聞未終奉約不幸為賤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乘亂而幸災也彼必犇走逺遁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宜遣使者弔問輔其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咸貴中國之仁義如遂蒙恩得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上從其議 二年秋八月匈奴呼韓邪單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襲屠耆單于屯兵殺畧萬餘人屠耆單于聞之即自将六萬騎擊呼韓邪單于屠耆單于兵敗自殺都隆奇乃與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樓頭亡歸漢車犂單于東降呼韓邪單于冬十一月呼韓邪單于左大将烏厲屈與父呼遫累烏厲温敦皆見匈奴亂率其衆數萬人降漢封烏厲屈為新城侯烏厲温敦為義陽侯是時李陵子復立烏藉都尉為單于呼韓邪單于捕斬之遂復都單于庭然衆裁數萬人屠耆單于從弟休旬王自立為閏振單于在西邉呼韓邪單于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在東邉 三年六月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 四年春匈奴單于稱臣遣弟谷蠡王入侍以邉塞亡㓂减戌卒什二 夏四月匈奴閏振單于率其衆東擊郅支單于郅支與戰殺之并其兵遂進攻呼韓邪呼韓邪兵敗走郅支都單于庭 甘露元年匈奴呼韓邪單于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勸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韓邪問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以馬上戰闘為國故有威名於百蠻戰死壮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國不在兄則在弟雖死猶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漢雖彊猶不能兼并匈奴奈何亂先古之制臣事於漢卑辱先單于為諸國所笑雖如是而安何以復長百蠻左伊秩訾曰不然彊弱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皆為臣妾自且鞮侯單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復雖屈彊於此未嘗一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漢則危亡計何以過此諸大人相難久之呼韓邪從其計引衆南近塞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大将駒于利受入侍 二年冬十二月匈奴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奉國珍朝三年正月詔有司議其儀丞相御史曰聖王之制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匈奴單于朝賀其禮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太子太傅蕭望之以為單于非正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則覊縻之誼謙亨之福也書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亡常如使匈奴後嗣卒有烏竄䑕伏闕于朝享不為畔臣萬世之長䇿也天子采之下詔曰匈奴單于稱北藩朝正朔朕之不德不能宏覆其以客禮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賛謁稱臣而不名 荀悦論曰春秋之義王者無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遼逺人迹介絶故正朔不及禮教不加非尊之也其埶然也詩云自彼氐羌莫敢不來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貢若不貢職則有辭讓號令加焉非敵國之謂也望之欲待以不臣之禮加之王公之上僣度失序以亂天常非禮也若以權時之宜則異論矣詔遣車騎都尉韓昌迎單于發所過七郡二千騎為陳道上 三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来朝賛謁稱藩臣而不名賜以冠帯衣裳黄金璽盭綬玉具劒佩刀弓一張矢四發棨㦸十安車一乘鞍勒一具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上自甘泉宿池陽宫上登長平阪詔單于毋謁其左右當户羣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王侯數萬咸迎於渭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咸稱萬嵗單于就邸長安置酒建章宫饗賜單于觀以珍寳二月遣單于歸國單于自請願留居幕南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城漢遣長樂衛尉髙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邉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詔忠等留衛單于助誅不服又轉邉糓米糒前後三萬四千斛給贍其食先是自烏孫以西至安息諸國近匈奴者皆畏匈奴而輕漢及呼韓邪單于朝漢後咸尊漢矣上以戎狄賔服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於麒麟閣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唯霍光不名曰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姓霍氏其次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劉德梁丘賀蕭望之蘇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德知名當世是以表而揚之明著中興輔佐列於方叔召虎仲山甫焉 四年冬十月匈奴呼韓邪郅支兩單于俱遣使朝獻漢待呼韓邪使有加焉 黄龍元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二月歸國始郅支單于以為呼韓邪兵弱降漢不能復自還即引其衆西欲攻定右地又屠耆單于小弟本侍呼韓邪亦亡之右地收兩兄餘兵得數千人自立為伊利目單于道逢郅支合戰郅支殺之并其兵五萬餘人郅支聞漢出兵糓助呼韓邪即遂留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近烏孫欲與并力遣使見小昆彌烏就屠烏就屠殺其使發八千騎迎郅支郅支覺其謀勒兵遂撃烏孫破之因北撃烏掲堅昆丁令并三國數遣兵撃烏孫常勝之堅昆東去單于庭七千里南去車師五千里郅支留都之 元帝初元元年秋九月匈奴呼韓邪單于復上書言民衆困乏詔雲中五原郡轉榖二萬斛以給之五年匈奴郅支單于自以道逺又怨漢擁䕶呼韓邪而不助已困辱漢使者江乃始等遣使奉獻因求侍子漢議遣衛司馬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貢禹博士東海匡衡以為郅支單于鄉化未醇所在絶逺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吉上書言中國與夷狄有羈縻不絶之義今既飬全其子十年德澤甚厚空絶而不送近從塞還示棄捐不畜使無鄉從之心棄前恩立後怨不便議者見前江乃始無應敵之數智勇俱困以致恥辱即豫為臣憂臣幸得建彊漢之節承明聖之詔宣諭厚恩不宜敢桀若懐禽獸心加無道於臣則單于長嬰大罪必遁逃逺舍不敢近邉沒一使以安百姓國之計臣之願也願送至庭上許焉既至郅支單于怒竟殺吉等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彊恐見襲撃欲逺去㑹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與諸翕侯計以為匈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今郅支單于困阨在外可迎置東邉使合兵取烏孫以立之長無匈奴憂矣即使使至堅昆通語郅支郅支素恐又怨烏孫聞康居計大説遂與相結引兵而西郅支人衆中寒道死餘財三千人到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撃烏孫深入至赤谷城殺畧人民敺畜產去烏孫不敢追西邉空虚不居者五千里 永光元年匈奴呼韓邪單于民衆益盛塞下禽獸盡單于足以自衛不畏郅支其大臣多勸單于北歸者久之單于竟北歸庭民衆稍稍歸之其國遂定 建詔三年冬使西域都護騎都尉北地甘延夀副校尉山陽陳湯共誅斬匈奴郅支單于於康居始郅支單于自以大國威名尊重又乗勝驕不為康居王禮怒殺康居王女及貴人人民數百或支解投都頼水中發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嵗乃已又遣使責闔蘇大宛諸國嵗遺不敢不予漢遣使三輩至康居求谷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詔而因都䕶上書言居困戹願歸計彊漢遣子入侍其驕嫚如此湯為人沈勇有大慮多䇿謀喜奇功與延夀謀曰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西域本屬匈奴今郅支單于威名逺聞侵陵烏孫大宛常為康居畫計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國數年之閒城郭諸國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戰伐數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雖所在絶逺蠻夷無金城彊弩之守如發屯田吏士敺從烏孫衆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足自保千載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夀亦以為然欲奏請之湯曰國家與公卿議大䇿非凡所見事必不從延夀猶與不聼㑹其久病湯獨矯制發城郭諸國兵車師戊已校尉屯田吏士延夀聞之驚起欲止焉湯怒按劒叱延夀曰大衆已集㑹豎子欲沮衆邪延夀遂從之部勒行陳漢兵胡兵合四萬餘人延夀湯上疏自劾奏矯制陳言兵状即日引軍分行别為六校其三校從南道踰葱領徑大宛其三校都䕶自将發温宿國從北道入赤谷過烏孫涉康居界至闐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闐将數千騎㓂赤谷城東殺畧大昆彌千餘人毆畜産甚多從後與漢軍相及頗㓂盗後重湯縱胡兵擊之殺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畧民四百七十人還付大昆彌其馬牛羊以給軍食又捕得抱闐貴人伊孥毒入康居東界令軍不得為㓂間呼其貴人屠墨見之諭以威信與飲盟遣去徑引行未至單于城可六十里止營復捕得康居貴人貝色子男開牟以為導貝色于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單于由是具知郅支情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營單于遣使問漢兵何以来應曰單于上書言居困阸願歸計彊漢身入朝見天子哀閔單于棄大國屈意康居故使都䕶将軍来迎單于妻子恐左右驚動故未敢至城下使數往来相荅報延夀湯因讓之我為單于逺来而至今無名王大人見将軍受事者何單于忽大計失客主之禮也兵来道逺人畜罷極食度且盡恐無以自還願單于與大臣審計䇿明日前至郅支城都頼水上離城三里止營傳陳望見單于城上立五采幡幟數百以被甲乗城又出百餘騎往来馳城下歩兵百餘人夹門魚鱗陳講習用兵城上人更招漢軍曰闘来百餘騎馳赴營營皆張弩持滿指之騎引却頗遣吏士射城門騎歩兵騎歩兵皆入延夀湯令軍聞鼔音皆薄城下四面圍城各有所守穿塹塞門户鹵楯為前㦸弩為後仰射城樓上人樓上人下走土城外有重木城從木城中射頗殺傷外人外人發薪燒木城夜數百騎欲出外迎射殺之初單于聞漢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已為漢内應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自以為無所之郅支已出復還曰不如堅守漢兵逺来不能久攻單于乃被甲在樓上諸閼氏夫人數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單于鼻諸夫人頗死單于乃下夜過半木城穿中人郤入土城乗城呼時康居兵萬餘騎分為十餘處四面環城亦與相應和夜數犇營不利輙郤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乗之鉦鼓聲動地康居兵引郤漢兵四面推鹵楯並入土城中單于男女百餘人走入火内漢兵縱火吏士爭入單于被創死軍候假丞杜勲斬單于首得漢使節二及谷吉等所齎帛書諸鹵獲以畀得者凡斬閼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級生虜百四十五人降虜千餘人賦予城郭諸國所發十五王 四年春正月郅支首至京師延夀湯上䟽曰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昔有唐虞今有彊漢匈奴呼漢邪單于已稱北藩唯郅支單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彊漢不能臣也郅支單于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臣延夀臣湯將義兵行天誅頼陛下神靈隂陽並應天氣精明陷陳克敵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縣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彊漢者雖逺必誅丞相匡衡等以為方春掩骼埋胔之時宜勿縣詔縣十日乃埋之仍告祠郊廟赦天下羣臣上夀置酒 五年匈奴呼韓邪單于聞郅支既誅且喜且懼上書願入朝見 竟寧元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自言願壻漢氏以自親帝以後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邉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邉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状應曰周秦以來匈奴暴桀㓂侵邉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邉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㓂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其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邉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寒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㓂少所蔽隠從塞以南徑深山谷徃來差難邉長老言匈奴失隂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德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彊則驕逆天性然也前已罷外城省亭隧令裁足以望通㷭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况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尚建關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徼置屯戍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盗其畜産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今罷乗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徃者從軍多没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邉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日聞匈奴中樂無奈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賊桀黠羣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來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木石谿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逺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始終欲以一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嵗之内卒有它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絶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望單于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德漢請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䇿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塞事使車騎將軍嘉口諭單于曰單于上書願罷北塞吏士屯戍子孫世世保塞單于鄉慕禮義所以為民計者甚厚此長久之䇿也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有關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姦邪放縱出為㓂害故明法度以專衆心也敬諭單于之意朕無疑焉為單于怪其不罷故使嘉曉單于單于謝曰愚不知大計天子幸使大臣告語甚厚初左伊秩訾為呼韓邪畫計歸漢竟以安定其後或讒伊秩訾自伐其功常鞅鞅呼韓邪疑之伊秩訾懼誅将其衆千餘人降漢漢以為關内侯食邑三百户令佩其王印綬及呼韓邪來朝與伊秩訾相見謝曰王為我計甚厚令匈奴至今安寧王之力也德其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復顧留皆我過也今欲白天子請王歸庭伊秩訾曰單于頼天命自歸於漢得以安寧單于神靈天子之祐也我安得力既以降漢又復歸匈奴是兩心也願為單于侍使於漢不敢聽命單于固請不能得而歸單于號王昭君為寧胡閼氏生一男伊屠智牙師為右日逐王 初中書令石顯嘗欲以姨妻甘延夀延夀不取及破郅支還丞相御史亦惡其矯制皆不與延夀等陳湯素貪所鹵獲財物入塞多不法司校尉移書道上繫吏士按驗之湯上䟽言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單于幸得禽滅萬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勞道路今司反逆收繫按驗是為郅支報讎也上立出吏士令縣道其酒食以過軍既至論功石顯匡衡以為延夀湯擅興師矯制幸得不誅如復加爵土則後奉使者爭欲乗危徼幸生事於蠻夷為國招難帝内嘉延夀湯功而重違衡顯之議久之不决故宗正劉向上䟽曰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攬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居屠三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埽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賔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羣臣之勲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荆来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来從也今延夀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録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灋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来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况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乆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貳師将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寡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之國彊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夀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德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来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髙於安逺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扵是天子下詔赦延夀湯罪勿治令功卿議封焉議者以為宜如軍灋捕斬單于令匡衡石顯以為郅支本亡逃失國竊號絶域非真單于帝取安逺侯鄭吉故事封千户衡顯復争夏四月戊辰封延夀為義成侯賜湯爵關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加賜黄金百斤拜延夀為長水校尉湯為射聲校尉成帝建始二年匈奴呼韓邪單于嬖左伊秩訾兄女二人長女顓渠閼氏生二子長曰且莫車次曰囊知才斯少女為大閼氏生四子長曰雕陶莫臯次曰且糜胥皆長於且莫車少子咸樂二人皆小於囊知牙斯又它閼氏子十餘人顓渠閼氏貴且莫車愛呼韓邪病且死欲立且莫車顓渠閼氏曰匈奴亂十餘年不絶如髮頼䝉漢力故得復安今平定未久人民創艾戰闘且莫車年少百姓未附恐復危國我與大閼氏一家共子不如立雕陶莫臯大閼氏曰且莫車雖少大臣共持國事今舍貴立賤後世必亂單于卒從顓渠閼氏計立雕陶莫臯約令傳國與弟呼韓邪死雕陶莫臯立為復株累若鞮單于復株累若鞮單于以且糜胥為左賢王且莫車為右谷蠡王囊知牙斯為右賢王復株累單于復妻王昭君生二女長女云為湏卜居次小女為當于居次四年上即位之初丞相匡衡復奏射聲校尉陳湯以吏二千石奉使顓命蠻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盗所收康居財物戒官屬曰絶域事不覆校雖在赦前不宜處位湯坐免後湯上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按騐實王子也湯下獄當死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訟湯曰臣聞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仄席而坐趙有亷頗馬服彊秦不敢窺兵井陘近漢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鄉沙幕由是言之戰克之将國之牙不可不重也蓋君子聞皷鼙之聲則思将帥之臣竊見關内侯陳湯前斬郅支威震百蠻武暢西海漢元之来征伐方外之将未嘗有也今湯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繫厯時不决執憲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為秦将南㧞郢都北阬趙括以纎介之過賜死杜郵秦民憐之莫不隕涕今湯親秉銊席卷喋血萬里之外薦功祖廟告類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義以言事為罪無赫赫之惡周書曰記人之功㤀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夫犬馬有勞於人尚加帷蓋之報况國之功臣者哉竊恐陛下忽於皷鼙之聲不察周書之意而忘帷蓋之施庸臣遇湯卒從吏議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書奏天子出湯奪爵為士伍河平元年匈奴單于遣右臯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 二年春伊邪莫演罷歸自言欲䧏即不受我我自殺終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祿大夫谷永議郎杜欽以為漢興匈奴數為邉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于屈體稱臣列為外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既享單于聘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絶慕義之君也假令單于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于自疏不親邉吏或者設為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合其䇿使得歸曲而責直此誠邉境安危之原師旅動静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對奏天子從之遣中郎将王舜往問降状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見漢使 四年春正月匈奴單于来朝 元延元年匈奴搜諧單于将入朝未入塞病死弟且莫車立為車牙若鞮單于以囊知牙斯為左賢王 綏和元年秋八月匈奴車牙單于死弟囊知牙斯立為烏珠留若鞮單于烏珠留單于立以弟樂為左賢王興為右賢王漢遣中郎將夏侯藩副校尉韓容使匈奴或説王根曰匈奴有斗入漢地直張掖郡生奇材木箭竿鷲羽如得之於邉甚饒國家有廣地之實將軍顯功垂於無窮根為上言其利上直欲從單于求之為有不得傷命損威根即但以上指曉藩令從藩所説而求之藩至匈奴以語次説單于曰竊見匈奴斗入漢地直張掖郡漢二都尉居塞上士卒數百人寒苦望久勞單于宜上書獻此地直斷割之省兩都尉士卒數百人以復天子厚恩其報必大單于曰此天子詔語邪將從使者所求也藩曰詔指也然藩亦為單于畫善計耳單于曰此温偶駼王所居地也未曉其形状所生請遣使問之藩容歸漢後復使匈奴至則求地單于曰父兄傳五世漢不求此地至知獨求何也已問温偶駼王匈奴西邉諸侯作穹廬及車皆仰此山材木且先父地不敢失也藩還遷為太原太守單于遣使上書以藩求地狀聞詔報單于曰藩擅稱詔從單于求地法當死更大赦二今徙藩為濟南太守不令當匈奴 哀帝建平四年秋八月匈奴單于上書願朝明年時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游來厭人自黄龍竟寧時單于朝中國輙有大故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虚費府帑可且勿許單于使辭去未發黄門郎楊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臣不敢逺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彊䝉恬之威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㑹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髙皇后時匈奴悖慢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得解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邉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将軍屯細栁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况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䇿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絶大幕破寘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犇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翰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啄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以擊之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将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髙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内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彊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徤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肄以惡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逺攻傾國殫貨伏尸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徃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蕩妲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縣也前世重之兹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懐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䇿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踈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将來之隙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縁徃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靣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兵革不用而憂患不生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内辯者轂撃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徃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䕶三十六國費嵗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踰白龍堆而㓂西邉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邉萌之禍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于書而許之賜雄帛五十匹黄金十斤單于未發㑹病復遣使願朝明年上許之 元夀二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來朝自黄龍以來單于每入朝其賞賜錦繡繒絮輙加厚於前以慰接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下 宋 袁樞 撰 恭顯用事 漢宣帝黄龍元年三月帝寝疾選大臣可屬者引外屬侍中樂陵侯史髙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髙為大司馬車騎将軍望之為前将軍光祿勲堪為光祿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冬十二月甲戌帝崩于未央宮癸巳太子即皇帝位 元年初元元年三月封外祖父平恩戴侯同産弟子中常侍許嘉為平恩侯 二年樂陵侯史髙以外屬領尚書事前将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為之副望之名儒與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有行散騎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竝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鄊納之史髙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隙中書令恭僕射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灋帝即位多疾以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小大因顯白决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辦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輙被以危灋亦與車騎将軍髙為表裏論議常獨持故事不從望之等望之等患苦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游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由是大與髙恭顯忤上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才以備諫官㑹稽鄭朋隂欲附望之上䟽言車騎将軍髙遣客為姦利郡國及言許史子弟罪過章視周堪堪白令朋待詔金馬門朋奏記望之曰今将軍規撫云若管晏而休遂行日昊至周召乃留乎若管晏而休則下走将歸延陵之臯沒齒而已矣如将軍興周召之遺業親日昃之兼聽則下走其庶㡬願竭區區奉萬分之一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絶不與通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許史事曰皆周堪劉更生教我我關東人何以知此扵是侍中許章白見朋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将軍小過五大罪一待詔華龍行汙穢欲入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将軍䟽退許史狀侯望之出休日令朋龍上之事下恭問状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滛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㳟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毁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埶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後上召堪更生曰繫獄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恭顯因使史髙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下而先驗師傅旣下九卿大夫獄宜因决免扵是制詔丞相御史前将軍望之傅朕八年無它罪過今事久逺識忘難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将軍光祿勲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夏四月詔賜蕭望之爵關内侯給事中朝朔望上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恭石顯白皆 以為中郎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及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地震殆為恭等不為三獨夫動臣愚以為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如此太平之門開災異之原塞矣書奏恭顯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奸詐辭果服遂逮更生繫獄免為庶人㑹望之子散騎中郎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而教子上書稱引亡辜之詩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髙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託師傅終必不坐非頗屈望之於牢獄塞其快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厚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上乃可其奏 冬十二月顯等封詔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執金吾車騎馳圍其第使者至召望之望之以問門下生魯國朱雲雲者好節士勸望之自裁於是望之仰天歎曰吾嘗備位将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雲曰游趣和藥来無久留我死竟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傳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乃郤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於是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上追念望之不忘每嵗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冡終帝之世臣光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恭顯之譖愬望之其邪說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於始疑望之不肯就獄恭顯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底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姦臣安所懲乎是使恭顯得肆其邪心而無復忌憚者也 是嵗恭病死石顯為中書令 三年上復擢周堪為光祿勲堪弟子張猛為光禄大夫給事中大見信任 永光元年石顯憚周堪張猛等數譖毁之劉更生懼其傾危上書曰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臣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韶九成而鳯凰來儀至周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谷易處霜降失節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游寛容使得並進今賢不肖渾殽白黒不分邪正雜揉忠讒竝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愬轉相是非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羣朋将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原其所以然者由讒邪竝進也讒邪之所以竝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矣夫埶狐疑之心者来讒賊之口持不㫁之意者開羣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㤗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昔者鯀共工驩兠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竝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毁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於魯李斯與叔孫俱宦於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汙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旣賢在於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抜山如此望隂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羣小窺見間隙緣餙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於民間故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誠足愠也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轉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並交㦸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覽否㤗之卦厯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壊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决㫁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是嵗夏寒日青無光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上内重堪又患衆口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上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齗齗不可光祿勲何邪興者傾巧士謂上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臣見衆人聞堪前與劉更生等謀毁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書言堪不可誅傷為國飬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誅今宜奈何興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内侯食邑三百户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䇿之得也上於是疑之司校尉琅邪諸葛豐始以特立剛直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多言其短後坐春夏繫治人徙城門校尉豐於是上書告堪猛罪上不直豐乃制詔御史城門校尉豐前與光禄勲堪光禄大夫猛在朝之時數稱言堪猛之美豐前為司校尉不順四時修灋度專作苛暴以獲虚威朕不忍下吏以為城門校尉不内省諸已而反怨堪猛以求報舉告按無證之辭暴揚難驗之罪毁譽恣意不顧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憐豐之耆老不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閔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里令 臣光曰諸葛豐之於堪猛前譽而後毁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姦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姦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絀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稀復進見興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謂興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京兆尹可立得興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逺甚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為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真大治士則不隔矣捐之復短石顯興曰顯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關内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白之上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奏興捐之懷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髠鉗為城旦 臣光曰君子以正攻邪猶懼不克况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四年夏六月戊寅晦日有食之上扵是召諸前言日變在周堪張猛者責問皆稽首謝因下詔稱堪之美徵詣行在所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領尚書事猛復為太中大夫給事中中書令石顯筦尚書尚書五人皆其黨也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决顯口㑹堪疾瘖不能言而卒顯誣譖猛令自殺於公車 建昭二年六月東郡京房學易於梁人焦延夀延夀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說長於災異分六十卦更直日用事以風雨寒温為侯各有占驗房用之尤精以孝亷為郎上䟽屢言災異有驗天子說之數召見問房對曰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末世以毁譽取人故功業廢而致災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異可息詔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灋上令公卿朝臣與房㑹議温室皆以房言煩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許上意鄉之時部刺史奏事京師上召見諸刺史令房曉以課事刺史復以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鄭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後善之是時中書令石顯顓權顯友人五鹿充宗為尚書令二人用事房嘗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将以為賢也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賢必治任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悟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於是上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悟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髙政治日亂盗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悟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靁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旱螟蟲民人饑疫盗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災異盡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誰與上曰然幸其愈於彼又以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上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謂石顯上亦知之謂房曰已喻房罷出後上亦不能退顯也 臣光曰人君之德不明則臣下雖欲竭忠何自而入乎觀京房之所以曉孝元可謂明白切至矣而終不能寤悲夫詩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擕之言示之事又曰誨爾諄諄聴我藐藐孝元之謂矣 上令房上弟子曉知功課吏事者欲試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願以為刺史試考功灋臣得通籍殿中為奏事以防壅塞石顯五鹿充宗皆疾房欲逺之建言宜試以房為郡守帝扵是以房為魏郡太守得以考功灋治郡房自請嵗竟乘傳奏事天子許焉房自知數以論議為大臣所非與石顯等有隙不欲逺離左右乃上封事曰臣出之後恐為用事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願嵗盡乘傳奏事蒙哀見許乃辛巳䝉氣復乘卦太陽侵色此上大夫覆陽而上意疑也己卯庚辰之間必有欲隔絶臣令不得乘傳奏事者房未發上令陽平侯王鳳承制詔房止無乘傳奏事房意愈恐秋房去至新豊因郵上封事曰臣前以六月中言遯卦不效灋曰道人始去寒涌水為災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謂臣曰房可謂知道未可謂信道也房言災異未嘗不中涌水已出道人當逐死尚復何言臣曰陛下至仁扵臣尤厚雖言而死臣猶言也平又曰房可謂小忠未可謂大忠也昔秦時趙高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髙而死髙威自此成故秦之亂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自詭效功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異當正先之死為姚平所笑房至陜復上封事曰臣前白願出任良試考功臣得居内議者知如此扵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試師臣為刺史又當奏事故復云為刺史恐太守不與同心不若以為太守此其所以隔絶臣也陛下不違其言而遂聼之此乃䝉氣所以不觧太陽無色者也臣去稍逺太陽侵色益甚唯陛下毋難還臣而易逆天意邪說雖安於人天氣必變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願陛下察焉房去月餘竟徵下獄初淮陽憲王舅張傾巧無行多從王求金錢欲為王求入朝從京房學以女妻房房每朝見退輙為道其語因記房所說宻語令房為王作求朝奏暮皆持柬與王以為信驗石顯知之告房與張慱通謀非謗政治歸惡天子詿誤諸侯王皆下獄棄市妻子徙邊鄭坐與房善免為庻人 御史中丞陳咸數毁石顯久之坐與槐里令朱雲善漏泄省中語石顯微伺知之與雲皆下獄髠為城旦石顯威權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迹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顯内自知擅權事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耳目以間已乃時歸誠取一信以為驗顯嘗使至諸官有所徵發顯先自白恐後漏盡宮門閉請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入後果有上書告顯顓命矯詔開宮門天子聞之笑以其書示顯顯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陷害臣者事類如此非一唯獨明主知之愚臣微賤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衆任天下之怨臣願歸樞機職受後宮掃除之役死無所恨唯陛下哀憐財幸以此全活小臣天子以為然而憐之數勞勉顯加厚賞賜賞賜及賂遺訾一萬萬初顯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恐天下學士訕已以諫大夫貢禹明經著節乃使人致意深自結納因薦禹天子厯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扵是或稱顯以為不妬譛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 荀悅曰夫倿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逺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逺而絶之隔塞其源戒之極也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己而已矣平直真實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後授其位能必核其實然後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後授其賞罪必核其真然後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後貴之言必核其真然後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後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後脩之故衆正積於上萬事實於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竟寕元年 初石顯見馮奉世父子為公卿著名女又為昭儀在内顯心欲附之薦言昭儀兄謁者逡脩敕宜侍幄帷天子召見欲以為侍中逡請間言事上聞逡言顯顓權大怒罷逡歸郎官及御史夫夫缺在位多舉逡兄大鴻臚野王上使尚書選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上以問顯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野王親昭儀兄臣恐後世必以陛下度越衆賢私後宮親以為三公上曰善吾不見是因謂羣臣曰吾用野王為三公後世必謂我私後宮親屬以野王為比三月丙寅詔曰剛疆堅固確然亡欲大鴻臚野王是也心辨善辭可使四方少府五鹿充宗是也亷潔節儉太子少傅張譚是也其以少傅為御史大夫 夏五月壬辰帝崩于未央宮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 成帝建始元年春正月石顯遷長信中太僕秩中二千石顯既失倚離權扵是丞相御史條奏顯舊惡及其黨牢梁陳順皆免官顯與妻子徙歸故郡憂懣不食道死諸所交結以顯為官者皆廢罷少府五鹿充宗左遷菟太守御史中丞伊嘉為鴈門都尉司校尉涿郡王尊劾奏丞相衡御史大夫譚知顯等顓權擅埶大作威福為海内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懷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於是衡慚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天子以新即位重傷大臣乃左遷尊為髙陵令然羣下多是尊者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連乞骸骨讓位上輒以詔書慰撫不許 成帝滛荒 元帝竟寕元年六月乙未成帝即皇帝位 秋七月丞相衡上疏曰臣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来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逺技能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本性者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成帝建始二年 上自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女以備後宮大将軍武庫令杜欽說王鳳曰禮一娶九女所以廣嗣重祖也娣姪雖缺不復補所以飬夀塞争也故后妃有真淑之行則嗣有賢聖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夀考之福廢而不由則女德不厭女德不厭則夀命不究於髙年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女子四十容貎改前以改前之容待於未衰之年而不以禮為制則其原不可救而後徕異態後徕異態則正后自疑而支庶有間適之心是以晉獻被納䜛之謗申生䝉無罪之辜今聖主富於春秋未有適嗣方鄉術入學未親后妃之議将軍輔政宜因始初之隆建九女之制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毋必有聲色技能為萬世大法夫少戒之在色小弁之作可謂寒心唯将軍常以為憂鳳白之太后太后以為故事無有鳳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鳳素重欽故置之莫府國家政謀常與欽慮之數稱達名士裨正闕失當世善政多出於欽者 三年十二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其夜地震未央宮殿中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杜欽及太常丞谷永上對皆以為後宮女寵太盛嫉妬專上将害繼嗣之咎河平元年夏四月己亥晦日有食之詔公卿百僚陳過失無有所諱大赦天下光祿大夫劉向對曰四月交於五月月同孝惠日同孝昭其占恐害繼嗣是時許皇后專寵後宫希得進見中外皆憂上無繼嗣故杜欽谷永及向所對皆及之上於是減省椒房掖廷用度服御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羣臣妾皆如竟寕以前故事皇后上疏自陳以為時世異制長短相補不出漢制而已纎微之間未必可同若竟寕前與黄龍前豈相放哉家吏不曉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揺手不得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曰故事無有或不能得則必䋲妾以詔書矣此誠不可行唯陛下省察故事以特牛祠大父母戴侯敬侯皆得恩以太牢祠今當率如故事唯陛下哀之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后知之非可復若私府有所取也其萌芽所以約制妾者恐失人理唯陛下深察焉上於是采谷永劉向所言災異咎驗皆在後宮之意以報之且曰吏拘於灋又安足過盖矯枉者過直古今同之且財幣之省特牛之祠其扵皇后所以扶助德美為華寵也咎根不除災變相襲祖宗且不血食何戴侯也傳不云乎以約失之者鮮審皇后欲從其奢與服亦當灋孝武皇帝也如此則甘泉建章可復興矣孝文皇帝朕之師也皇太后皇后成灋也假使太后在彼時不如職今見親厚又惡可以踰乎皇后其刻心秉德謙約為古垂則列妾使有灋焉 鴻嘉元年二月上始為微行從期門郎或私奴十餘人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逺至旁縣甘泉長楊五柞闘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張安世四世孫放也放父臨尚敬武公主生放放為侍中中郎将娶許皇后女弟當時寵幸無比故假稱之 二年春三月博士行大射禮有飛雉集於庭歴陛登堂而雊後雉又集大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車騎将軍之府又集未央宮承明殿屋上車騎将軍王音待詔寵等上言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聽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氣經載髙宗雊雉之異以明轉禍為福之驗今雉以博士行禮之日大衆聚㑹飛集於庭厯階登堂萬衆睢睢驚怪連日徑厯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帝使中常侍鼂閎詔音曰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音復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讇之計誣亂聖德如此者左右阿諛甚衆不待臣音復讇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覺悟懼大禍且至身深責臣下䋲以聖灋臣音當先誅豈有以自觧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失行流聞海内傳之甚於京師外有㣲行之害内有疾病之憂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髙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於賢智克己復禮以求天意繼嗣可立災變尚可銷也 三年 初許皇后與班偼伃皆有寵於上上嘗逰後庭欲與倢伃同輦載偼伃辭曰觀古圖畵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偼伃班偼伃進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偼伃賜姓曰衛其後上微行過陽阿主家恱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宮大幸有女弟復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見之皆嘖嘖嗟賞有宣帝時披香愽士淖方成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偼伃貴傾後宮許皇后班偼伃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譛告許皇后班偼伃挟媚道祝詛後宮詈及主上冬十一月甲寅皇后廢處昭臺宮后姊謁等皆誅死親屬歸故鄉考問班㨗伃偼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䝉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賜黄金百斥趙氏姊弟驕妬偼伃恐久見危乃求共養太后於長信宮上許焉 永始元年春正月上欲立趙偼伃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往来通語東宮歳餘乃得太后指許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偼伃父臨為成陽侯諫大夫河間劉輔上書言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况扵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祖廟順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於天不愧於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人婢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一言臣竊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縳輔繫掖庭秘獄羣臣莫知其故於是左将軍辛慶忌右将軍亷襃光禄勲琅琊師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書曰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抜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秘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来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隠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寛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惨急之誅於諫争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戸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聼廣德美之風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繫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 夏六月丙寅立皇后趙氏大赦天下皇后既立寵少衰而其女弟絶幸為昭儀居昭陽宫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銅沓黄金塗白玉階壁往往為黄金釭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餙之自後宮未嘗有焉趙后居别館多通侍郎宮奴多子者昭儀常謂帝曰妾姊姓剛有如為人構陷則趙氏無種矣因泣下悽惻帝信之有白后姦状者帝輒殺之由是后公為滛恣無敢言者然卒無子光禄大夫劉向以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扵是採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十五篇奏之數上䟽言得失陳灋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上雖不能盡用然内嘉其言常嗟歎之 二年谷永為凉州刺史奏事京師訖當之部上使尚書問永受所欲言永對曰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輒上聞則啇周不易姓而迭興三正不變改而更用夏商之将亡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惡日廣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自寤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誠垂寛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羣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元年九月黑龍見其晦日有食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隕乙酉日有食之六月之間大異四發二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群惡沈湎於酒秦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養生㤗奢奉終㤗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畧陳其效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女寵至極不可上矣今之後起什倍於前廢先帝灋度聼用其言官秩不當縱釋王誅驕其親屬假之威權從横亂政刺舉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庭獄大為亂阱榜箠㿊於炮烙絶滅人命主為趙李報德復怨反除白罪逮治正吏多繫無辜掠立廹恐至為人起責分利受謝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王者必先自絶然後天絶之陛下棄萬乗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厭髙美之尊號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宮之固挺身晨夜與羣小相隨烏集雜㑹醉飽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流湎媟嫚溷殽無别黾免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户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宮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受飬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聼邪臣之計去髙敞初陵改作昌陵役百乾谿費擬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百姓愁恨感天饑饉仍臻流散冗食餧死於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畜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以相救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願陛下追觀夏商周秦所以失之以鏡考已行有不合者臣當伏妄言之誅漢興九世百九十餘載繼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灋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至於陛下獨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當盛壮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以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在於陛下陛下誠肯昭然逺寤專心反道舊愆畢改新德既章則赫赫大異庶㡬可銷天命去就庶㡬可復社稷宗廟庶㡬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熟省臣言帝性寛好文辭而溺於燕樂皆皇太后與諸舅夙夜所常憂至親難數言故推永等使因天變而切諫勸上納用之永自知有内應展意所無依違每言事輒見荅禮至上此對上大怒衛将軍商宻擿永令發去上使侍御史収永敕過交道瘕者勿追御史不及永還上意亦觧自悔 上嘗與張放及趙李諸侍中共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乘輿幄坐張畫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侍中光禄大夫班伯久疾新起上顧指畫而問伯曰紂為無道至於是虖對曰書云乃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衆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茍不若此此圖何戒對曰沈湎於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滛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乃喟然歎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時長信庭林表適使来聞見之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顏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将軍所舉宜寵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德宜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上諸舅聞之以風丞相御史求放過失於是丞相宣御史大夫方進奏放驕蹇縱恣奢滛不制拒閉使者賊傷無辜從者支屬並乗權勢為暴虐請免放就國上不得已左遷放為北地都尉其後比年數有災變故放久不得還壐書勞問不絶敬武公主有疾詔徵放歸第視母疾數月主有瘳後復出放為河東都尉上雖愛放然上廹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 元延元年秋七月有星孛於東井上以災變博謀羣臣北地太守谷永對曰王者躬行道德承順天地則五徵時序百姓夀考符瑞竝降失道妄行逆天暴物則咎徵著郵妖孽並見饑饉荐臻終不改寤惡洽變不復譴告更命有德此天地之常經百王之所同也加以功德有厚薄期質有長短時世有中季天道有盛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直百六之災阸三難異料雜烏同㑹建始元年以来二十載間羣災大異交錯蜂起多於春秋所書内則為深宮後庭将有驕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敗北宮苑囿街巷之中臣妾之家幽閒之處徵舒崔杼之亂外則為諸夏下土将有樊並蘇令陳勝項梁奮臂之禍安危之分界宗廟之至憂臣永所以破膽寒心豫言之累年下有其萌然後變見於上可不致慎禍起細微姦生所異願陛下正君臣之義無復與羣小媟黷燕飲勤三綱之嚴修後宮之政抑逺驕妬之寵崇近婉順之行朝覲灋駕而後出陳兵清道而後行無復輕身獨出飲食臣妾之家三者既除内亂之路塞矣諸夏舉兵萌在民饑饉而吏不恤興於百姓困而賦歛重發於下怨離而上不知傳曰飢而不損兹謂㤗厥咎亡比年郡國傷於水災禾麥不收宜損常稅之時而有司奏請加賦甚繆經義逆於民心市怨趨禍之道也臣願陛下勿許加賦之奏益減奢㤗之費流恩廣施振贍困乏敕勸耕桑以慰綏元元之心諸夏之亂庶㡬可息中壘校尉劉向上書曰臣聞帝舜戒伯禹母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母若殷王紂聖帝明王當以敗亂自戒不諱廢興故臣敢極陳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謹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食三十六今連三年比食自建始以来二十嵗間而八食率二嵗六月而一發古今罕有異有小大希稠占有舒疾緩急觀秦漢之易世覽惠昭之無後察昌邑之不終視孝宣之紹起皆有變異著有漢紀天之去就豈不昭昭然哉臣幸得託末屬誠見陛下寛明之德冀銷大異而興髙宗成王之聲以崇劉氏故懇懇數奸死亡之誅天文難以相曉臣雖圖上猶湏口說然後可知願賜清燕之間指圖陳状上輙入之然終不能用也 十二月北地都尉張放到官數月復徵入侍中太后與上書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復来其能黙乎上謝曰請今奉詔上於是出放為天水屬國都尉引少府許商光禄勲師丹為光禄大夫班伯為水衡都尉並侍中皆秩中二千石每朝東宮常從及大政俱使諭指於公卿上亦稍厭游宴復修經書之業太后甚悦 綏和二年三月丙戌帝崩於未央宫帝素彊無疾病是時楚思王衍梁王立來朝明旦當辭去上宿供張白虎殿又欲拜左將軍孔光為丞相已刻侯印書賛昏夜平善鄉晨傅絝韈欲起因失衣不能言晝漏上十刻而崩民間讙譁咸歸罪趙昭儀皇太后詔大司馬莽雜與御史丞相廷尉治問皇帝起居發病状趙昭儀自殺 班彪賛曰臣姑充後宮為偼伃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為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有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乎酒色趙氏亂内外家擅權言之可為於邑建始以来王氏始執國命哀平短祚莽遂簒位蓋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河決之患 漢元帝永光五年 初武帝既塞宣房後河復北決於舘陶分為屯氏河東北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隄塞也是歲河決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絶【武帝元封二年上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河決築宫其上名曰宣房宫】 成帝建始四年夏四月大雨水十餘日河決東郡金隄先是清河都尉馮逡奏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輕脆易傷頃所以闊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益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髙增隄防終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霽必盈溢九河故迹今既滅難明屯氏河新絶未久其處易浚又其口所居髙於以分殺水力道里便宜可復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備非常不豫修治北決病四五郡南決病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白遣博士許商行視以為常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後三嵗河果决於舘陶及東郡金隄泛濫兖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壊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尹忠以對方畧疏濶上切責其不憂職自殺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榖河决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船五百艘徙民避水居邱陵九萬七千餘口 河平元年春杜欽薦犍為王延世於王鳳使塞決河鳳以延世為河隄使者延世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隄成三月詔以延世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内侯黄金百斤二年秋八月河復决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壊敗者半建始時復遣王延世與丞相史楊焉及将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同作治六月乃成復賜延世黄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 鴻嘉四年秋渤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平陵李尋等奏言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觀水埶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朝臣數言百姓可哀上遣使者處業振贍之 綏和二年九月騎都尉平當使領河隄奏九河今皆寘滅按經義治水有决河深川而無隄防壅塞之文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决水迹難以分明四海之衆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䟽河者上從之待詔賈讓奏言治河有上中下䇿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埶所不及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其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决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蓋隄防之作近起戰國壅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抵齊隄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逰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宮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没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歩逺者數里於故大隄之内復有數重民居其間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内黎陽至魏郡昭陽東西互有石隄激水使還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廹阨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䇿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决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執不能逺泛濫朞月自定難者将曰若如此敗壊城郭田盧冢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㫁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嵗費且萬萬及其大决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灋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䇿若乃多穿漕渠於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灋然亦救敗術也可從淇口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榮陽漕渠足以卜之冀州渠首盡當仰此水門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嵗故謂之中䇿若乃繕完故隄增卑培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䇿也 平帝元始四年王莽奏徵能治河者以百數其大畧異者長水校尉平陵關並言河決率常扵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惡聞禹治河時本空此地以為水猥盛則放溢少稍自索雖時易處猶不能離此上古難識近察秦漢以来河决曹衛之域其南北不過百八十里可空此地勿以為官亭民室而已御史臨淮韓牧以為可畧扵禹貢九河處穿之縱不能為九但為四五宜有益大司空掾王横言河入勃海地髙於韓牧所欲穿處往者天嘗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寖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矣禹之行河水本隨西山下東北去周譜云定王五年河徙則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决河灌其都決處遂大不可復補宜郤徙完平處更開空使掾西山足乘髙地而東北入海乃無水災司空掾沛國栢譚典其議為甄豊言凡此數者必有一是宜詳考騐皆可豫見計定然後舉事費不過數億萬亦可以事諸浮食無産業民空居與行役同當衣食衣食縣官而為之作乃兩便可以上繼禹功下除民疾時莽但崇空語無施行者 王莽始建國三年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决為元城冡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堤塞 明帝水平十二年 初平帝時河汴決壊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儀令樂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興役乃止其後汴渠東侵日月彌廣兖豫百姓怨歎以為縣官恒興佗役不先民急㑹有薦樂浪王景能治水者夏四月詔發卒數十萬遣景與将作謁者王具修汴渠隄自滎陽東至千乗海口千餘里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潰漏之患景雖節省役費然猶以百億計焉 十三年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復其舊迹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上 宋 袁樞 撰 丁傅用事 漢成帝元延四年春正月中山王興定陶王欣皆來朝中山王獨從傅定陶王盡從傅相中尉上恠之以問定陶王對曰令諸侯王朝得從其國二千石傅相中尉皆國二千石故盡從之上令誦詩通習能説他日問中山王獨從傅在何法令不能對令誦尚書又廢及賜食於前後飽起下韈係解帝由此以為不能而賢定陶王數稱其材是時諸侯王唯二人於帝為至親定陶王祖母傅太后隨王來朝私賂遺趙皇后昭儀及驃騎將軍王根后昭儀根見上無子亦欲豫自結為長乆計皆更稱定陶王勸帝以為嗣帝亦自美其材為加元服而遣之時年十七矣 綏和元年春正月上召丞相翟方進御史大夫孔光右將軍亷襃後將軍朱慱入禁中議中山定陶王誰宜為嗣者方進根襃博皆以為定陶王帝弟之子禮曰昆弟之子猶子也為其後者為之子也定陶王宜為嗣光獨以為禮立嗣以親以尚書盤庚殷之及王為比兄終弟及中山王先帝之子帝親弟宜為嗣上以中山王不材又禮兄弟不得相入廟不從光議二月癸丑詔立定陶王欣為皇太子封中山王舅諫大夫馮參為宜鄉侯益中山國三萬户以慰其意使執金吾任宏守大鴻臚持節徴定陶王定陶王謝曰臣材質不足以假充太子之宫臣願且得留國邸旦夕奏問起居俟有聖嗣歸國守藩書奏天子報聞戊午孔光以議不合㫖左遷廷尉何武為御史大夫 秋八月中山孝王興薨 冬十月上以太子既奉太宗後不得顧私親 十一月立楚孝王孫景為定陶王以奉恭王後初太子之㓜也王祖母傅太后躬自養視及為太子詔傅太后與太子與丁姬自居定陶國邸不得相見頃之王太后欲令傅太后丁姬十日一至太子家帝曰太子承正統當共養陛下不得復顧私親王太后曰太子小而傅太后抱養之今至太子家以乳母恩耳不足有所妨於是令傅太后得至太子家丁姬以不養太子獨不得 二年三月丙戌帝崩於未央宫 夏四月丙午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令傅太后丁姬十日一至未央宫有詔問丞相大司空定陶共王太后宜當何居丞相孔光素聞傅太后為人剛暴長於權謀自帝在襁褓而養長教道至於成人帝之立又有力光心恐傅太后與政事不欲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為定陶太后宜改築宫大司空何武曰可居北宫上從武言北宫有紫房道通未央宫傅太后果從複道朝夕至帝所求欲稱尊號貴寵其親屬使上不得由直道行高昌侯董宏希指上書言秦莊襄王母本夏氏而為華陽夫人所子及即位後俱稱太后宜立定陶共王后為帝太后事下有司大司馬王莽左將軍闗内侯領尚書事師丹劾奏宏知皇太后至尊之號天下一統而稱引亡秦以為比諭詿誤聖朝非所宜言大不道上新立謙讓納用莽丹言免宏為庻人傅太后大怒要上欲必稱尊號上乃白太皇太后令下詔尊定陶恭王為恭皇五月丙戌立皇后傅氏傅太后從弟晏之子也詔曰春秋母以子貴宜尊定陶太后曰恭皇太后丁姬曰恭皇后各置左右詹事食邑如長信宫中官追尊傅父為崇祖侯丁父為襃德侯封舅丁明為陽安侯舅子滿為平周侯皇后父晏為孔鄉侯皇太后弟侍中光禄大夫趙欽為新城侯 傅太后從弟右將軍喜好學問有志行衆庻歸望於喜初上官之爵外親也喜獨執謙稱疾傅太后始與政事數諫之由是傅太后不欲令喜輔政庚午賜喜黄金百斤上右將軍印授以光禄太夫養病大司空何武尚書令唐令皆上書言喜行義修潔忠誠憂國内輔之臣也今以寢病一旦遣歸衆庶失望皆曰傅氏賢子以論議不合於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為國恨之忠臣社稷之衞魯以季友治亂楚以子玉輕重魏以無忌折衝項以范増存亡百萬之衆不如一賢故秦行千金以間亷頗漢散萬金以疏亞父喜立於朝陛下之光輝傅氏之廢興也上亦自重之故尋復進用焉九月庚申地震自京師到北邊郡國三十餘處壞城郭凡壓殺四百餘人人以災異問待詔李尋對曰夫日者衆陽之長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昧亡光間者日尤不精光明侵奪失色邪氣珥蜺數作小臣不知内事竊以日視陛下志操衰於始初多矣唯陛下執乾剛之德彊志守度母聽女謁邪臣之態諸保阿乳母甘言悲辭之託斷而勿聽勉彊大誼絶小不忍良有不得已可賜以貨財不可私以官位誠皇天之禁也臣聞月者衆隂之長妃后大臣諸侯之象也閒者月數為變此為母后與政亂朝隂陽俱傷兩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竊信天文即如此近臣已不足仗矣唯陛下親求賢士無彊所惡以崇社稷尊彊本朝臣聞五行以水為本水為凖平王道公正脩明則百川理落脉通偏黨失綱則涌溢為敗今汝潁漂涌與雨水並為民害此詩所謂百川沸騰咎在皇甫卿士之屬唯陛下少抑外家親大臣臣聞地道柔靜隂之常義也閒者闗東地數震宜務崇陽抑隂以救其咎固志建威閉絶私路拔進英雋退不任職以彊本朝夫本彊則精神折衝本弱則招殃致凶為邪謀所陵聞往者淮南王作謀之時其所難者獨有汲黯以為公孫等不足言也漢之名相於今亡比而尚見輕何况亡之屬乎故曰朝廷無人則為賊亂所輕其道自然也 冬十月癸酉以師丹為大司空丹見上多所匡改成帝之政乃上書言古者諒闇不言聽於冡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前大行屍柩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皆貴寵封舅為陽安侯皇后尊號未定預封父為孔鄉侯出侍中王邑射聲校尉王邯等詔書比下變動政事卒暴無漸臣縱不能明陳大義復曽不能牢讓爵位相隨空受封侯増益陛下之過閒者郡國多地動水流出殺人民日月不明五星失行此皆舉錯失中號令不定法度失理隂陽溷濁之應也臣伏惟人情無子年雖六七十猶博取而廣求孝成皇帝深見天命燭知至德以壯年克己立陛下為嗣先帝暴棄天下而陛下繼體四海安寧百姓不懼此先帝聖德當合天人之功也臣聞天威不違顔咫尺願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己躬行以觀羣下之從化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肺附何患不富貴不宜倉卒若是其不長乆矣丹書數十上多切直之言傅太后從弟子遷在左右尤傾邪上惡之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留遷丞相光與大司空丹奏言詔書前後相反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臣請歸遷故郡以銷姦黨卒不得遣復為侍中其逼於傅太后皆此類也 哀帝建平元年正月丁酉光祿大夫傅喜為大司馬封高武侯 秋九月郎中令泠襃黄門郎叚猶等復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復引定陶藩國之名以冠大號車馬衣服宜皆稱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供厥職又宜為共皇立廟京師上復下其議羣下多順指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丞相光大司馬喜大司空丹以為不可丹曰聖王制禮取法於天地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亂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為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無二上之議也定陶共皇號諡已前定議不得復改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朞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逺故為共王立後奉承祭祀令共皇長為一國太祖萬世不毁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祀義不可復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欲立廟於京師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毁空去一國太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丹由是浸不合上意㑹有上書言古者以貝為貨今以錢易之民以故貧宜可改弊上以問丹丹對言可改章下有司議皆以為行錢以來乆卒難變易丹老人忘其前語復從公卿議又丹使吏書奏吏私寫其草丁傅子弟聞之使人上書告丹上封事行道人偏持其書上以問將軍中朝臣皆對曰忠臣不顯諫大臣奏事不宜漏泄宜下廷尉治事下廷尉劾丹大不敬事未决給事中博士申咸杜欽上書言丹經行無比自近世無臣能若丹者少發憤懣奏封事不及深思逺慮使主簿書漏泄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衆心上貶咸欽秩各二等遂䇿免丹曰朕惟君位尊任重懷諼迷國進退違命反覆異言甚為君耻之以君嘗託傳位未忍考於理其上大司空高樂侯印綬罷歸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策書意深痛切君子作文為賢者諱丹經為世儒宗德為國黄耉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微海内未見其大過事既以往免爵太重京師識者咸以為宜復丹爵邑使奉朝請唯陛下裁覽衆心有以慰復師傅之臣上從林言下詔賜丹爵闗内侯二年丁傅宗族驕奢皆嫉傅喜之恭儉又傅太后欲求稱尊號與成帝母齊尊喜與孔光師丹共執以為不可上重違大臣正議又内廹傅太后依違者連歳傅太后大怒上不得己先免師丹以感動喜喜終不順朱博與孔鄉侯傅晏連結共謀成尊號事數燕見奏封事毁短喜及孔光丁丑上遂策免喜以侯就第 夏四月傅太后又自詔丞相御史大夫曰高武侯附下罔上與故大司空丹同心背畔放命圯族不宜奉朝請其遣就國丞相孔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又重忤傅 太后指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裏共毁譖光乙亥䇿免光為庶人以御史大夫朱博為丞相封陽鄉侯朱博既為丞相上遂用其議下詔曰定陶共皇之號不宜復稱定陶尊共皇太后曰帝太太后稱永信宫共皇后曰帝太后稱中安宫為共皇立寢廟於京師比宣帝父悼皇考制度於是四太后各置少府太僕秩皆中二千石傅太后既尊後尤驕與太皇太后語至謂之嫗時丁傅以一二年間暴興尤盛為公卿列侯者甚衆然帝不甚假以權埶不如王氏在成帝世也 丞相博御史大夫奏言前高昌侯宏首建尊號之議而為闗内侯師丹所劾奏免為庻人時天下衰麤委政於丹丹不深惟襃廣尊號之義而妄稱説抑貶尊號虧損孝道不忠莫大焉陛下仁聖昭然定尊號宏以忠孝復封高昌侯丹惡逆暴著雖赦令不宜有爵邑請免為庻人奏可諫大夫楊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廟之重稱 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聖䇿深逺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豈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東宫哉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數更憂傷敕令親屬引領以避丁傅行道之人為之隕涕况於陛下時登高逺望獨不慙於延陵乎帝深感其言復封成都侯商中子邑為成都侯 六月庚申帝太后丁氏崩詔歸塟定陶共皇之園 秋七月傅太后怨傅喜不已使孔鄉侯晏風丞相朱博令奏免喜侯博與御史大夫趙議之言事已前决得無不宜博曰已許孔鄉侯矣匹夫相要尚相得死何况至尊博唯有死耳即許可博惡獨斥奏喜以故大司空汜鄉侯何武前亦坐過免就國事與喜相似即並奏喜武前在位皆無益於治雖已退免爵土之封非所當也皆請免為庻人上知傅太后素常怨喜疑博承指即召詣尚書問狀辭服有詔左將軍彭宣與中朝者雜問宣等奏劾博晏皆不道不敬請召詣廷尉詔獄上減死罪三等削晏户四分之一假謁者節召丞相詣廷尉博自殺國除 冬十月上欲令丁傅處爪牙官以光禄勲丁望為左將軍 四年春正月上欲封傅太后從父弟侍中光禄大夫商尚書僕射平陵鄭崇諫曰孝成皇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黄晝昏日中有黑氣孔鄉侯皇后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縁今無故欲復封商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臣願以身命當國咎崇因持詔書案起傅太后大怒曰何有為天子乃反為一臣所顓制耶二月癸卯上遂下詔封商為汝昌侯 夏六月尊帝太太后為皇太太后 元壽元年春正月辛丑朔詔將軍中二千石舉明習兵法者各一人因就拜孔鄉侯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陽安侯丁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是日日有食之上詔公卿大夫悉心陳過失又令舉賢良方正能直言者各一人前凉州刺史杜鄴以方正對策曰臣聞陽尊隂卑天之道也是以男雖賤各為其家陽女雖貴猶為其國隂故禮明三從之儀雖有父母之德必繫於子昔鄭伯隨姜氏之欲終有叔叚簒國之禍周襄王内廹惠后之難而遭居鄭之危漢興吕太后權私親屬幾危社稷竊見陛下約儉正身欲與天下更始然嘉瑞未應而日食地震案春秋災異以指象為言語日食明陽為隂所臨坤以法地為土為母以安靜為德震不隂之効也占象甚cq=357明臣敢不直言其事昔曾子問從令之義孔子曰是何言與善閔子騫守禮不茍從親所行無非理者故無可間也今諸外家兄弟無賢不肖並侍帷幄布在列位或典兵衛或將軍屯寵意併於一家積貴之埶世所希見所希聞也至乃並置大司馬將軍之官皇甫雖盛三桓雖隆魯為作三軍無以甚此當拜之日晻然日食不在前後臨事而發者明陛下謙遜無專承指非一所言輙聼所欲輙隨有罪惡者不坐辜罰無功能者畢受官爵流漸積猥過在於是欲令昭昭以覺聖朝昔詩人所刺春秋所譏指象如此殆不在他由後視前忿邑非之逮身所行不自鏡見則以為可計之過者願陛下加致精誠思承始初事稽諸古以厭下心則黎庻羣生無不説喜上帝百神收還威怒禎祥福禄何嫌不報 丁巳皇太太后傅氏崩合塟渭陵稱孝元傅皇后 二年六月戊午帝崩於未央宫大司馬王莽白太皇太后以定陶共王太后與孔鄉侯晏同心合意背恩亡本專恣不軌徙孝哀皇后退就桂宫傅氏丁氏皆免官爵歸故郡傅晏將妻子徙合浦獨下詔襃揚傅喜曰高武侯喜資性端慤論議忠直雖與故定陶太后有屬終不順指從邪介然守節以故斥逐就國傳不云乎歳寒然後知松栢之後凋也其還喜長安位特進奉朝請喜雖外見襃賞孤立憂懼後復遣就國以壽終莽又貶傅太后號為定陶共王母丁太后號曰丁姬 平帝元始五年莽奏言共王母丁姬前不臣妾冡高與元帝山齊懷帝太后皇太后璽綬以塟請發共王母及丁姬冡取其璽綬徙共王母歸定陶塟共王冡次太后以為既已之事不須復發莽固爭之太后詔因故棺改塟之莽奏共王母及丁姬棺皆名梓宫珠玉之衣非藩妾服請更以木棺代去珠玉衣塟丁姬媵妾之次奏可公卿在位皆阿莽指入錢帛遣子弟及諸生四夷凡十餘萬人操持作具助將作掘平共王母丁姬故冡周棘其處以為世戒云 董賢嬖倖 漢哀帝建平四年二月駙馬都尉侍中雲陽董賢得幸於上出則參乗入御左右賞賜累鉅萬貴震朝廷嘗與上卧起嘗晝寢偏籍上䄂上欲起賢未覺不欲動賢乃斷䄂而起又詔賢妻得通引籍殿中止賢廬又召賢女弟以為昭儀位次皇后昭儀及賢與妻旦夕上下並侍左右以賢父恭為少府賜爵闗内侯詔將作大匠為賢起大第北闕下重殿洞門土木之功窮極技巧賜武庫禁兵上方珍寶其選物上第盡在董氏而乗輿所服乃其副也及至東園祕器珠玉柙豫以賜賢無不備具又令將作為賢起冢塋義陵旁内為便房剛栢題湊外為徼道周垣數里門闕罘罳甚盛鄭崇以賢貴寵過度諫上由是重得罪 三月上欲侯董賢而未有縁侍中傅嘉勸上定息夫躬孫寵告東平本章去宋更言因董賢以聞欲以其功侯之皆先賜爵闗内侯頃之上欲封賢等而心憚王嘉乃先使孔鄉侯晏持詔書示丞相御史於是嘉與御史大夫賈延上封事言竊見董賢等三人始賜爵衆庻匃匃咸曰賢貴其餘並䝉恩至今流言未解陛下仁恩於賢等不已宜暴賢等本奏語言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考合古今明正其義然後乃加爵土不然恐大失衆心海内引領而議暴評其事必有言當封者在陛下所從天下雖不説咎有所分不獨在陛下上不得已且為之止 秋八月辛卯上下詔切責公卿曰昔楚有子玉得臣晉文為之側席而坐近事汲黯折淮南之謀今東平王雲等至有圖弑天子逆亂之謀者是公卿股肱莫能悉心務聰明以銷厭未萌故也頼宗廟之靈侍中駙馬都尉賢等發覺以聞咸伏厥辜書不云乎用德章厥善其封賢為高安侯 上使中黄門發武庫兵前後十輩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執金吾毋將隆奏言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馬錢大司農錢自乗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一出少府蓋不以本蔵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别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諸侯方伯得專征伐乃賜斧鉞漢家邊吏職任距寇亦賜武庫兵皆任事然後䝉之春秋之誼家不藏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嬖弄臣私恩㣲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國威器供其家備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㣲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僭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上不説 諫大夫渤海鮑宣上書曰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㤗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食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親見矣今奈何反覆劇於前乎今民有七亡隂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税二亡也貪吏並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強大姓蠶食無厭四亡也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鼔鳴男女遮列六亡也盗賊劫略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寃䧟無辜三死也盗賊横發四死也怨讎相殘五死也歳惡饑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豈有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營私家稱賔客為姦利而已以茍容曲從為賢以拱黙尸祿為智謂如臣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毫毛豈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門之地哉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庻父母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賔客漿酒藿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宣語雖刻切上以宣名儒優容之 元壽元年春正月丞相嘉奏封事曰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尚儉節徴來所過道上稱誦德美此天下所以囘心也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乗輿席縁綈繒而已共皇寢廟比當作憂閔元元惟用度不足以義割恩輙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駙馬都尉董賢亦起官寺上林中又為賢治大第開門鄉北闕引玉渠灌園池使者䕶作賞賜吏卒甚於治宗廟賢母病長安厨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為賢治器器成奏御乃行或物好特賜其工自貢獻宗廟三宫猶不至此賢家有賔婚及見親諸官並共賜及蒼頭奴婢人十萬錢使者䕶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讙譁羣臣惶惑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制從此墮壞奢僭放縱變亂隂陽災異衆多百姓訛言持籌相驚天惑其意不能自止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孔子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備位竊内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唯陛下慎已之所獨鄉察衆人之所共疑往者寵臣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欲卒䧟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祿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覧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上由是於嘉浸不説 鮑宣上書曰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黎民即位已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驚恐今日食於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朔日尚恐毁敗器物何况於日虧乎陛下深内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罷退外親及旁仄素餐之人徴拜孔光為光祿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惡免官遣就國衆庻歙然莫不説喜天人同心人心説則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干日連隂不雨此天下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駙馬都督董賢本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諛言自進賞賜無度竭盡府藏并合三第尚以為小復壞室賢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將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賞賜上冢有㑹輙太官為供海内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耶天不可乆負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内免遣就國收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乆安者也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可皆免以視天下復徴師丹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以應天心建立大政興太平之端上感大異納宣言徴何武彭宣拜鮑宣為司 上託傅太后遺詔令太皇太后下丞相御史益封董賢二千户及賜孔鄉侯汝昌侯陽新侯國王嘉封還詔書因奏封事諫曰臣聞爵禄土地天之有也書云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則衆庻不服感動隂陽其害疾自深今聖體乆不平此臣嘉所内懼也高安侯賢佞幸之臣陛下傾爵位以貴之單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主威已黜府藏已竭唯恐不足財皆民力所為孝文皇帝欲起露臺重百金之費克己不作今賢散公賦以施私惠一家至受千金往古以來貴臣未嘗有此流聞四方皆同怨之里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而死臣嘗為之寒心今太皇太后以永信太后遺詔詔丞相御史益賢户賜三侯國臣嘉竊感山崩地動日食於三朝皆隂侵陽之戒也前賢已再封晏商再易邑業縁私横求恩已過厚求索自恣不知厭足甚傷尊尊之義不可以示天下為害痛矣臣驕侵罔隂陽失節氣感相動害及身體陛下寢疾乆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祐奈何輕身肆意不念高祖之勤苦垂立制度欲傳之於無窮哉臣謹封上詔書不敢露見非愛死而不自法恐天下聞之故不敢自劾初廷尉梁相治東平王雲獄時冬月未盡二旬而相心疑雲寃獄有飾辭奏欲傳之長安更下公卿覆治尚書令鞫譚僕射宗伯鳳以為可許天子以為相等皆見上體不平外内顧望操持兩心幸雲踰冬無討賊疾惡主讎之意免相等皆為庻人後數月大赦嘉薦相等皆有材行聖王有計功除過臣竊為朝廷惜此三人書奏上不能平後二十餘日嘉封還益董賢户事上乃發怒召嘉詣尚書責問以相等前坐不忠罪惡著聞君時輙以自劾今又稱譽云為朝廷惜之何也嘉免冠謝罪事下將軍朝者光禄大夫孔光等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謁者召嘉詣廷尉詔獄議郎龔等以為嘉言事前後相違宜奪爵土免為庻人永信少府猛等以為嘉罪名雖應法大臣括髮闗械祼躬就笞非所以重國襃宗廟也上不聼三月詔假謁者節召丞相詣廷尉詔獄使者既到府椽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嘉不肯服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寃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宜引决使者危坐府門上主簿復前進藥嘉引藥柸以擊地謂官屬曰丞相幸得備位三公奉職負國當伏刑都市以示萬衆丞相豈兒女子耶何謂咀藥而死嘉遂装出見使者再拜受詔乘吏小車去蓋不冠随使者詣廷尉廷尉收嘉丞相新甫侯印綬縛嘉載致都船詔獄上聞嘉生自詣吏大怒使將軍以下與五二千石雜治吏詰問嘉對曰案事者思得實竊見相等前治東平王獄不以雲為不當死欲闗公卿示重慎誠不見其外内顧望阿附為雲驗復幸得大赦相等皆良善吏臣竊為國惜賢不私比三人獄吏曰茍如此則君何以為罪猶當有以負國不空入獄矣吏稍侵辱嘉嘉喟然仰天嘆曰幸得充備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吏問賢不肖主名嘉曰賢故丞相孔光故大司空何武不能進惡高安侯董賢父子佞邪亂朝而不能退罪當死死無所恨嘉繫獄二十餘日不食歐血而死 十二月庚子以侍中駙馬都督董賢為大司馬衛將軍冊曰建爾於公以為漢輔往悉爾心匡正庻事允執其中是時賢年二十二雖為三公常給事中領尚書百官因賢奏事以父衛尉恭不宜在卿位徙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弟寛信代賢為駙馬都尉董氏親屬皆侍中諸曹奉朝請寵在丁傅之右矣初丞相孔光為御史大夫賢父恭為御史事光及賢為大司馬與光並為三公上故令賢私過光光雅恭謹知上欲尊寵賢及聞賢當來也光警戒衣冠出門待望見賢車乃却入賢至中門光入閤既下車乃出拜謁送迎甚謹不敢以賔客鈞敵之禮上聞之喜立拜光兩兄子為諫大夫常侍賢由是權與人主侔矣是時成帝外家王氏衰廢唯平阿侯譚子去疾為侍中弟閎為中常侍閎妻父中郎將蕭咸前將軍望之子也賢父恭慕之欲為子寛信求咸女為婦使閎言之咸惶恐不敢當私謂閎曰董公為大司馬冊文言允執其中此乃堯禪舜之文非三公故事長老見者莫不心懼此豈家人子所能堪耶閎性有知略聞咸言心亦悟乃還報恭深達咸自謙薄之意恭歎曰我家何用負天下而為人所畏如是意不説後上置酒麒麟殿賢父子親屬宴飲侍中中常侍皆在側上在酒所從容視賢笑曰吾欲法堯禪舜何如王閎進曰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之有也陛下承宗廟當傳子孫於無窮統業至重天子無戲言上黙然不説左右皆恐於是遣閎出歸郎署乆之太皇太后為閎復召還閎還閎遂上書諫曰臣聞王者立三公法三光居之者當得賢人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喻三公非其人也昔孝文皇帝幸鄧通不過中大夫武皇帝幸韓嫣賞賜而已皆不在大位今大司馬衛將軍董賢無功於漢朝又無肺腑之連復無名迹高行以矯世昇擢數年列備鼎足典衛禁兵無功封爵父子兄弟横䝉拔擢賞賜空竭帑藏萬民諠譁偶言道路誠不當天心也昔襃神蚖變化為人實生襃姒亂周國恐陛下有過失之譏賢有小人不知進退之禍非所以垂法後世也上雖不從閎言多其年少志彊亦不罪也 二年春正月匃奴單于及烏孫來朝單于宴見羣臣在前單于怪董賢年少以問譯上令譯報曰大司馬年少以大賢居位單于乃起拜賀漢得賢臣 夏五月甲子正三公分分職大司馬衛將軍董賢為大司馬 六月戊午帝崩於未央宫太皇太后聞帝崩召大司馬賢引見東箱問以喪事調度賢内憂不能對免冠謝太后曰新都侯莽前以大司馬奉送先帝大行曉習故事吾令莽佐君賢頓首幸甚太后遣使者馳召莽詔尚書諸發兵符節百官奏事中黄門期門兵皆屬莽莽以太后指使尚書劾賢帝病不親醫藥禁止賢不得入宫殿司馬中賢不知所為詣闕免冠徒跣謝己未莽使謁者以太后詔即闕下冊賢曰賢年少未更事理為大司馬不合衆心其收大司馬印綬罷歸第即日賢與妻皆自殺家惶恐夜塟莽疑其詐死有司奏請發賢棺至獄診視因埋獄中莽又奏董賢父子驕恣奢僭請收沒入財物縣官諸以賢為官者皆免父恭弟寛信與家屬徙合浦母别歸故郡鉅鹿長安中小民讙譁鄉其第哭幾獲盗之縣官斥賣董氏財凡四十三萬萬賢所厚吏沛朱詡自請去大司馬府買棺衣收賢屍塟之莽聞之以他罪擊殺詡 王莽簒漢 漢宣帝甘露三年太子所幸司馬良娣死太子悲恚不樂帝乃令皇后擇後宫家人子可以娛侍太子者得元城王政君送太子宫政君故繡衣御史賀之孫女也是歳生成帝於甲館畫堂為世適皇孫帝愛之自名曰驁字大孫 元帝初元元年夏四月丁巳立太子驁為皇太子竟寧元年初太子少好經書寛博謹慎其後幸酒樂燕樂上不以為能而山陽王康有材藝母昭儀又愛幸上以故常有意欲以山陽為嗣及上寢疾傳昭儀山陽王康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進見上數問尚書以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是時太子長舅陽平侯鳳為衛尉侍中與皇后太子皆憂不知所出史丹以親密臣得侍疾上閒獨寢時丹直入卧内頓首伏青蒲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適長立積十餘年名號繫於百姓天下莫不歸心今者道路流言為國生意以為太子有動揺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爭不奉詔臣願先賜死以示羣臣上意大感悟太子由是遂定 五月壬辰帝崩於未央宫 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以元舅侍中衛尉陽平侯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 成帝建始元年春正月壬子封舅諸吏光祿大夫闗内侯王崇為安成侯賜舅譚商立根逢時爵闗内侯夏四月丁巳黄霧四塞詔博問公卿大夫無有所諱諫大夫楊興博士駟勝等對皆以為隂盛侵陽之氣也高祖之約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諸弟皆以無功為侯外戚未曽有也故天為見異於是大將軍鳳懼上書乞骸骨辭職上優詔不許 三年上專欲委任王鳳八月䇿免車騎將軍許嘉以特進侯就朝位 四年夏上悉召前所舉直言之士詣白虎殿對䇿是時上委政王鳳議者多歸咎焉谷永知鳳方見柄用隂欲自託乃曰方今四夷賔服皆為臣妾北無薫粥冒頓之患南無趙佗吕嘉之難三垂晏然靡有兵革之警諸侯大者乃食數縣漢吏制其權柄不得有為無吳楚燕梁之埶百官盤互親疏相錯骨肉大臣有申伯之忠洞洞屬屬小心畏忌無重合安陽博陸之亂三者無毛髪之辜竊恐陛下舍昭昭之白過忽天地之明戒聽晻昧之瞽説歸咎乎無辜倚異乎政事重失天心不可之大者也上擢永為光祿大夫 河平二年上月上悉封諸舅王譚為平阿侯啇為成都侯立為紅陽侯根為曲陽侯逢時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 三年劉向以王氏權位太盛而上方嚮詩書古文向乃因尚書洪範集合上古以來厯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迹行事連傳禍福著其占騐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為鳳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四年三月琅邪太守楊肜與王鳳連婚其郡有災害丞相王商按問之鳳以為請商不聼竟奏免肜奏果寢不下鳳以是怨商隂求其短使頻陽耿定上書言商與父傳婢通及女弟滛亂奴殺其私夫疑商教使天子以為暗昧之過不足以傷大臣鳳固爭下其事司大中大夫蜀郡張匡素佞巧復上書極言詆毁商有司奏請召商詣詔獄上素重商知匡言多險制曰勿治鳳固爭之夏四月壬寅詔收商丞相印綬商免相三日發病歐 血薨諡曰戾侯而商子弟親屬為駙馬都尉侍中中常侍諸曹大夫郎吏者皆出補吏莫得留給事宿衛者有司奏請除國邑有詔長子安嗣爵為樂昌侯陽朔元年冬京兆尹泰山王章下獄死時大將軍鳳用事上謙讓無所專左右嘗薦光禄大夫劉向少子歆通逹有異材上召見歆誦讀詩賦甚悦之欲以為中常侍召取衣冠臨當拜左右皆曰未曉大將軍上曰此小事何須闗大將軍左右叩頭爭之上於是語鳳鳳以為不可乃止王氏子弟皆卿大夫侍中諸曹分據埶官滿朝廷杜欽見鳳專政太重戒之曰願將軍由周公之謙懼損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睢之徒得間其説鳳不聼時上無繼嗣體常不平定陶共王來朝太后與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賞賜十倍於他王不以往事為纎介留之京師不遣歸國上謂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諱一朝有他且不復相見爾長留侍我矣其後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國邸旦夕侍上上甚親重之大將軍鳯心不便共王在京師㑹日食鳳因言日食隂盛之象定陶王雖親於禮當奉藩在國今留侍京師詭正非常故天見戒宜遣王之國上不得已於鳳而許之共王辭去上與相對涕泣而决王章素剛直敢言雖為鳳所舉非鳳專權不親附鳳乃奏封事言日食之咎皆鳳專權蔽主之過上召見章延問以事章對曰天道聰明佑善而災惡以瑞異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繼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廟重社稷上順天心下安百姓此正議善事當有祥瑞何故致災異災異之發為大臣專政者也今聞大將軍猥歸日食之咎於定陶王建遣之國茍欲使天子孤立於上專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食隂侵陽臣專君之象今政事大小皆自鳳出天子曾不一舉手鳳不自省責反歸咎善人推逺定陶王且鳳誣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樂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屬内行篤有威重位厯將相國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屈節隨鳳委曲卒用閨門之事為鳳所罷身以憂死衆庻愍之又鳳知其小婦弟張美人已嘗適人於禮不宜配御至尊託以為宜子内之後宫茍以私其妻弟聞張美人未嘗任身就館也且羗胡尚殺首子以盪腸正世况於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見足以知其餘及他所不見者鳳不可令乆典事宜退使就第選中賢以代之自鳳之白罷商後遣定陶王也上不能平及聞章言天子感悟納之謂章曰微京兆尹直言吾不聞社稷計且唯賢知賢君試為朕求可以自輔者於是章奏封事薦信都王琅琅琊太守馮野王忠信質直智謀有餘上自為太子時數聞野王名方倚欲以代鳳章毎召見上輙辟左右時太后從弟子侍中音獨側聼具知章言以語鳳鳳聞甚甚憂懼杜欽令鳳稱病出就第上疏乞骸骨其辭指甚哀太后聞之為垂涕不御食上少而親倚鳳弗忍廢乃優詔報鳳彊起之於是鳳起視事上使尚書劾奏章知野王前以王舅出補吏而私薦之欲令在朝阿附諸侯又知張美人體御至尊而妄稱引羗胡殺子盪腸非所宜言下章吏廷尉致其大逆罪以為比上夷狄欲絶繼嗣之端背畔天子私為定陶王章竟死獄中妻子徙合浦自是公卿見鳳側目而視馮野王懼不自安遂病滿三月賜告與妻子歸杜陵就醫藥大將軍鳳風御史中丞劾奏野王賜告養病而私自便持虎符出界歸家奉詔不敬杜欽奏記於鳳曰二千石病賜告得歸有故事不得去郡王著令傳曰賞疑從予所以廣恩勸功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闕難知也今釋令與故事而假不敬之法甚違闕疑從去之意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馬之重不宜去郡將以制刑為後法者則野王之罪在未制令前也刑賞大信不可不慎鳳不聼竟免野王官時衆庻多寃王章譏朝廷者欽欲救其過復説鳳曰京兆尹章所坐事密自京師不曉况於逹方恐天下不知章實有罪而以為坐言事如是塞爭引之原損寛明之德欽愚以為宜因章事舉直言極諫並見郎從官展盡其意加於往前以明示四方使天下咸知主上聖明不以言罪下也若此則流言消釋疑惑著明鳳白行其䇿焉 二年夏四月丁卯以侍中太僕王音為御史大夫於是王氏愈盛郡國守相刺史皆出其門下五侯羣弟爭為奢侈賂遺珍寶四面而至皆通敏人事好士養賢傾財施予以相高尚賔客滿門競為之聲譽劉向謂陳湯曰今災異如此而外家日甚其漸必危劉氏吾幸得以同姓末屬累世䝉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厯事三主上以我先帝舊臣毎進見常加優禮吾而不言孰當言者遂上封事極諫曰臣聞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術也夫大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孔子曰禄去公室政建大夫危亡之兆也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内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僭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託公依東宫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筦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游談者助之説執政者為之言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進逺絶宗室之任不令得給事朝省恐其與已分權數稱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吕霍而弗肯稱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盤互厯上古至秦漢外戚僭貴未有如王氏者也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徴象孝昭帝時冠石立於泰山仆栁起於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根臿地中雖立石起栁無以過此之明也事埶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親降為皂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婦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孝宣皇帝不與舅平昌侯權所以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於無形銷患於未然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逺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以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誠東宫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劉氏長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如不行此䇿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唯陛下深留聖思書奏天子召見向歎息悲傷其意謂曰君且休矣吾將思之然終不能用其言 三年自王鳳疾天子數自臨問親執其手涕泣曰將軍病如有不可言平阿侯譚次將軍矣鳳頓首泣曰譚等雖與臣至親行皆奢僭無以率導百姓不如御史大夫音謹敕臣敢以死保之及鳳且死上書謝上復固薦音自代言譚等五人必不可用天子然之初譚倨不肯事鳳而音敬鳳卑恭如子故鳳薦之八月丁巳鳳薨九月甲子以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而王譚位特進領城門兵安定太守谷永以譚失職勸譚辭讓不受城門職由是譚音相與不平 鴻嘉元年王音既以從舅越親用事小心親職上以音自御史大夫入為將軍不獲宰相之封六月乙巳封音為安陽侯 三年王氏五侯爭以奢侈相尚成都侯商稱病欲避暑從上借明光宫後又穿長安城引内灃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蓋張周帷楫棹越歌上幸商第見穿城引水意恨内衘之未言後微行出過曲陽侯第又見園中土山漸臺象白虎殿於是上怒以讓車騎將軍音商根兄弟欲自黥劓以謝太后上聞之大怒乃使尚書責問司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商等奢僭不軌藏匿姦猾皆阿縱不舉奏正法二人頓首省户下又賜車騎將軍音䇿書曰外家何甘樂禍敗而欲自黥劓相戮辱於太后前傷慈母之心以危亂國家外家宗族彊上一身浸弱日乆今將一施之君其召諸侯令待府舎是日詔尚書奏文帝時誅將軍薄昭故事車騎將軍音籍槀請罪商立根皆負斧質謝良乆乃已上特欲恐之實無意誅也四年平阿安侯王譚薨上悔廢譚使不輔政而薨也乃復成都侯商以特進領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魏郡杜鄴時為郎素善車騎將軍音見音前與平阿侯有隙即説音曰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昔秦伯有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春秋譏焉周召則不然忠以相輔義以相匡同已之親等已之尊不以聖德獨兼國寵又不為長專受榮任分職於陜並無弼疑故内無感恨之隙外無侵侮之羞俱享天祐兩荷高名者蓋以此也竊見成都侯以特進領城門兵復有詔得舉吏如五府此明詔所欲寵也將軍宜承順聖意加異往時毎事凡議必與及之發於至誠則孰不説諭音甚嘉其言由是與成都侯商親密二人皆重鄴 永始元年 初太后兄弟八人獨弟曼早死不侯太后憐之曼寡婦渠供養東宫子莽㓜孤不及等比其羣兄弟皆將軍五侯子乘時侈靡以輿馬聲色佚游相高莽因折節為恭儉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養孤兄子行甚敕備又外交英俊内事諸父曲有禮意大將軍鳳病莽侍疾親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連月鳳且死以託太后及帝拜為黄門郎遷射聲校尉乆之叔父成都侯商上書願分户邑以封莽長樂少府戴崇侍中金渉中郎陳湯等皆當世名士咸為莽言上由是賢莽太后又數以為言 五月乙未封莽為新都侯遷騎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衛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賔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大夫甚衆故在位更推薦之游者為之談説虚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為激發之行處之不慙恧嘗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莽聞此兒種宜子為買之即日以婢奉朱博其匿情求名如此二年春正月己丑安陽敬侯王音薨王氏唯音為修整數諫正有忠直節 三月丁酉以成都侯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紅陽侯王立位特進領城門兵 冬十一月衛將軍王商惡陳湯奏湯妄言昌陵且復發徙又言黑龍冬出微行數出之應廷尉奏湯非所宜言大不敬詔以湯有功免為庻人徙邊初少府陳咸衛尉逢信官簿皆在翟方進之右方進晚進為京兆尹與咸厚善及御史大夫缺三人皆名卿俱在選中而方進得之㑹丞相薛宣得罪與方進相連上使五二千石雜問丞相御史咸詰責方進冀得其處方進心恨陳湯素以材能得幸於王鳳及王音咸信皆與湯善湯數稱之於鳳音所以此得為九卿及王商黜逐湯方進因奏咸信附㑹湯以求薦舉茍得無恥皆免官 三年十二月故南昌尉九江梅福上書曰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聼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於行陳而建上將故天下之士雲合歸漢爭進竒異知者竭其䇿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節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並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此高祖所以無敵於天下也孝武皇帝好忠諫說至言出爵不待亷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厲志竭精以赴闕廷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聼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尸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王安縁閒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衆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埶陵不敢和從也方今布衣乃窺國家之隙見閒而起者蜀郡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羣蹈藉名都大郡求黨與索隨和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無所畏忌國家之權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廟堂之議非草茅所言也臣誠恐身塗朝野尸並卒伍故故數上求見輙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闗自鬻繆公行伯由余歸德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輙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有可取者秩以升斗之禄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覩矣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衆多也然其儁桀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而不繆施之當世合時務若此者亦無幾人故爵禄束帛者天下之砥石高祖所以厲世摩鈍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漢敺除倒持太阿授楚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能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今陛下既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鳶鵲遭害則仁鳥増逝愚者戮則智士深退閒者愚民上疏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衆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資質忠直敢面引廷爭孝元皇帝擢之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室家折直士之節結諫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陛下循高祖之軌杜亡秦之路除不急之法下無諱之詔博覽兼聼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隱逺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無與比數隂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漢興以來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臣易世則危書曰毋若火始庸庸埶陵於君權隆於主然後防之亦無及已上不納 四年冬十一月庚申衛將軍王商病免 元延元年春正月壬戌王商復為大司馬衛將軍紅陽侯立舉陳咸方正對䇿拜為光禄大夫給事中丞相方進復奏咸前為九卿坐為貪邪免不當䝉方正舉備内朝臣並劾紅陽侯立選舉故不以實有詔免咸勿劾立十二月乙未王商為大將軍辛亥商薨其弟紅陽侯 立次當輔政先是立使客因南郡太守李尚占墾草田數百頃上書以入縣官貴取其直一萬萬以上丞相司直孫寶發之上由是廢立而用其弟光禄勲曲陽侯根庚申以根為大司馬驃騎將軍 特進安昌侯張禹請平陵肥牛亭地曲陽侯争以為此地當平陵寢廟衣冠所出游道宜更賜禹他地上不從卒以賜禹根由是害禹寵數毁惡之天子愈益敬厚禹毎病輙以起居聞車駕自臨問之上親拜禹牀下禹頓首謝恩禹小子未有官禹數視其小子上即禹牀下拜為黄門郎給事中禹雖家居以特進為天子師國家毎有大政必與定議時吏民多上書言災異之應譏切王氏專政所致上意頗然之未有以明見乃車駕至禹第辟左右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為所怨則謂上曰春秋日食地震或為諸侯相殺夷狄侵中國災變之異深逺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性與天道自子貢之屬不得聞何况淺見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應之與下同其福喜此經義意也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以經術斷之上雅信愛禹由此不疑王氏後曲陽侯根及諸王子弟聞知禹言皆喜説遂親就禹故槐里令朱雲上書求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無所不至者也臣願賜尚方斬馬劒斷佞臣一人頭以厲其餘上問誰也對曰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訕下廷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攀殿檻檻折雲呼曰臣得下從龍逢比干逰於地下足矣未知聖朝何如耳御史遂將雲去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免冠解印綬叩頭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於世使其言是不可誅其言非固當容之臣敢以死爭慶忌叩頭流血上意解然後得已及後當治檻上曰因而葺之以旌直臣 三年春正月丙寅蜀郡岷山崩壅江三日江水竭劉向大惡之曰昔周岐山崩三川竭而幽王亡岐山者周所興也漢家本起於蜀漢今所起之地山崩川竭星孛又及攝提大角從參至辰殆必亡矣綏和元年冬十月甲寅王根病免 十一月衛尉侍中淳于長有寵於上大見信用貴傾公卿外交諸侯牧守賂遺賞累累鉅萬滛於聲色許后姊孊為龍雒思侯夫人寡居長與孊私通因取為小妻許后時居長定宫因孊賂遺長欲求復為婕妤長受許后金錢乘輿服御物前後千餘萬許許為白上立以為左皇后孊毎入長定宫輙與孊書戯侮許后嫚易無不言交通書記賂遺連年時曲陽侯根輔政乆病數乞骸骨長以外親居九卿位次第當代根侍中騎都尉光祿大夫王莽心害長寵私聞其事莽侍曲陽侯病因言長見將軍乆病意喜自以當代輔政至對衣冠議語署置具言其罪過根怒曰即如是何不白也莽曰未知將軍意故未敢言根曰趣白東宫莽求見太后具言長驕佚欲代曲陽侯私與長定貴人姊通受取其衣物太后亦怒曰兒至如此往白之帝莽白上上以太后故免長官勿治罪遣就國初紅陽侯立不得輔政疑為長毁譖常怨毒長上知之及長當就國立嗣子融從長請車騎長以珍寶因融重遺立立因上封事為長求留曰陛下既託文以皇太后故誠不可更有他計於是天子疑焉下有司按驗吏捕融立令融自殺以滅口上愈疑其有大姦遂逮長繫洛陽詔獄窮治長具服戯侮長定宫謀立左皇后辠至大逆死獄中妻子當坐者徙合浦母若歸故郡上使廷尉孔光持節賜廢后藥自殺上以王莽首發大姦稱其忠直王根因薦莽自代丙寅以莽為大司馬時年三十八莽既㧞出同列繼四父而輔政欲令名譽過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諸賢良以為掾史賞賜邑錢悉以享士愈為儉約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問疾莽妻迎之衣不曵地布蔽膝見之者以為僮使問知其夫人皆驚其飾名如此 二年三月丙戌帝崩於未央宫 夏四月丙午哀帝即位 五月太皇太后詔大司馬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䟽乞骸骨帝遣尚書令詔起莽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將軍師丹衛尉傅喜白太皇太后曰皇帝聞太后詔甚悲大司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聽政太后乃復令莽視事 六月上置酒未央宫内者令為傅太后張幄坐於太皇太后坐旁大司馬莽按行責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與至尊並徹去更設坐傅太后大怒莽復乞骸骨 秋七月丁卯上賜莽黄金五百斤安車駟馬罷就第公卿大夫多稱之者上乃加恩寵置中黄門為莽家給使十日一賜餐又下詔益封莽邑户以為特進給事中朝朔望見禮如三公 哀帝建帝二年丞相博御史大夫奏言新都侯王莽前為大司馬不廣尊尊之義抑貶尊號虧損孝道當伏顯戮幸䝉赦令不宜更有爵土請免為庻人上以莽與太皇太后有屬勿免遣就國天下多寃王氏者【事見丁傅用事】元夀元年 初王莽既就國杜門自守其中子獲殺奴莽切責獲令自殺在國三歳吏民上書寃訟莽者百數至是賢良周䕶宋崇等對䇿復深訟莽功德上於是徴莽及平阿侯仁還京師侍太后 二年六月戊午帝崩太皇太后聞帝崩即日駕之未央宫收取璽綬太皇太后詔公卿舉可大司馬者莽故大司馬辭位避丁傅衆庻稱以為賢又太皇太后近親自大司徒孔光以下舉朝皆舉莽獨前將軍何武左將軍公孫祿二人相與謀以為往時惠昭之世外戚吕霍上官持權幾危社稷今孝成孝哀比世無嗣方當選立近親㓜主不宜令外戚大臣持權親疏相錯為國計便於是武舉公孫祿可大司馬而祿亦舉武庚申太皇太后自用莽為大司馬領尚書事 秋七月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相三主太后所敬天下信之於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壻甄邯為侍中奉車都尉諸素所不説者莽傳致致其罪為請奏草令邯持與光以太后指風光光素畏慎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輙可其奏於是劾奏何武公孫祿互相稱舉皆免官武就國又奏董宏子高昌侯武父為佞邪奪爵又奏南郡太守毋將隆前為冀州牧治中山馮太后獄寃䧟無辜闗内侯張由誣告骨肉中太僕史立泰山丁䧟人又大辟大辟河内太守趙昌譖害鄭崇幸逢赦令皆不宜處位在中土免為庻人徙合浦中山之獄本立自典考之但與隆連名奏事莽少時慕與隆交隆不甚附故因事擠之紅陽侯立太后親弟雖不居位莽以諸父内敬憚之畏立從容言太后令已不得肆意復令光奏立罪惡前知定陵侯淳于長犯大逆罪多受其賂為言誤朝後白以官婢楊寄私子為皇子衆言曰吕氏少帝復出紛紛為天下所疑難以示來世成襁褓之功請遣立就國太后不聼莽曰今漢家衰比世無嗣太后獨代㓜王統政誠可畏懼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從今以私恩逆大臣議如此羣下傾邪亂從此起宜可且遣就國安後復徴召之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國莽之所以脅持上下皆此類也於是附順莽者拔擢忤恨者誅滅以王舜王邑為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領機事劉秀典文章孫建為爪牙豐子尋秀子棻湪郡崔發南陽陳崇皆以材能幸於莽莽色厲而言方欲有所為微見風采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讓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於衆庶焉八月莽復白太皇太后廢孝成皇后孝哀皇后為庻人就其園是日皆自殺 大司空彭宣以王莽專權乃上書言三公鼎足承君一足不任則覆亂美實臣資性淺薄年齒老眊數伏疾病昬亂遺忘願上大司空長平侯印綬乞骸骨歸鄉里俟寘溝壑莽白太后䇿免宣使就國莽恨宣求退故不賜黄金安車駟馬宣居國數年薨九月辛酉中山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平帝年九歳 太皇太后臨朝大司馬莽秉政百官總已以聼於莽莽權日盛孔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后帝㓜少冝置師傅徙光為帝太傅位四輔給事中領宿衛供養行内署門户省服御食物 平帝元始元年春正月王莽風益州令塞外蠻夷自稱越裳氏重譯獻白雉一黑雉二莽白太后下詔以白雉薦宗廟於是羣臣盛陳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周公及身在而託號於周莽宜賜號曰安漢公益户疇爵邑太后詔尚書具其事莽上書言臣與孔光王舜甄豐甄邯共定䇿今願獨條光等功賞寢置臣莽勿隨軰列甄邯白太后下詔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君有安宗廟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隱不揚君其勿辭莽復上書固譲數四稱疾不起左右白太后宜勿奪莽意但條孔光等莽乃肯起 二月丙辰太后下詔以太傅博山侯光為太師車騎將軍安陽侯舜為太保皆益户萬户左將軍光禄勲豐為少傅封廣陽侯皆授四輔之職侍中奉車都尉邯封承陽侯四人既受賞莽尚未起羣臣復上言莽雖克讓朝所宜章以時加賞明重元功無使百僚元元失望太后乃下詔以大司馬新都侯莽為太傅幹四輔之事號曰安漢公益封二萬八千户於是莽為惶恐不得已而起受太傅安漢公號讓還益封事云願須百姓家給然後加賞羣臣復爭太后詔曰公自期百姓家給是以聼之其令公俸賜皆倍故百姓家給人足大司徒大司空以聞莽復讓不受而建言襃賞宗室羣臣立故東平王雲太子開明為王又以故東平思王孫成都為中山王奉孝王後封宣帝耳孫信等三十六人皆為列侯太僕王惲等二十五人皆賜爵闗内侯又令諸侯玉公列侯闗内侯無子而有孫若同産子者皆得以為嗣宗室屬未盡而以罪絶者復其屬天下吏比二千石以上年老致仕者參分故禄以一與之終其身下及庻民鰥寡恩澤之政無所不施莽既媚說吏民又欲專斷知太后老厭政乃風公卿奏言往者吏以功次遷至二千石及州郡所舉茂材異等吏率多不稱宜皆見安漢公又太后春秋高不宜親省小事令太后下詔曰自今以來唯封爵乃以聞他事安漢公四輔平决州牧二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輙引入至近署對安漢公考故官問新職以知其稱否於是莽人人延問宻致恩意厚加贈送其不合指顯奏免之權與人主侔矣 王莽恐帝外家衛氏奪其權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義自貴外家丁傅撓亂國家幾危社稷今帝以㓜年復奉大宗為成帝後宜明一統之義以戒前事為後代法六月遣甄豐奉璽綬即拜帝母衛姬為中山孝王後賜帝舅衛寶寶弟爵闗内侯賜帝女弟三人號曰君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扶風功曹申屠剛以直言對䇿曰臣聞成王㓜少周公攝政聼言下賢均權布寵動順天地舉措不失然近則召公不悦逺則四國流言今聖主始免襁褓即位以來至親分離外戚杜隔思不得通且漢家之制雖任英賢猶援姻戚親疎相錯杜塞間隙誠所以安宗廟重社稷也宜急遣使者徴中山太后置之别宫令時朝見又召馮衛二族裁與冗職使得執㦸親奉宿衛以抑患禍之端上安社稷下全保傅莽令太后下詔曰剛所言僻經妄説違背大義罷歸田里 二年春黄支國獻犀牛黄支在南海中去京師三萬里王莽欲耀威德故厚遺其王令遣使貢獻越雋郡上黄龍游江中太師光大司徒宫等咸稱莽功德比周公宜告祠宗廟大司農孫寳曰周公上聖召公大賢尚猶有不相說著於經典兩不相損今風雨未時百姓不足毎有一事羣臣同聲得無非其美者時大臣皆失色甄邯即時承制罷議者㑹寶遣吏迎母母道病留弟家獨遣妻子司直陳崇劾奏寶事下三公即訊寶對曰年七十誖眊恩衰共養營妻子如章寶坐免終於家 三月癸酉大司空王崇謝病免以避王莽 夏四月丁酉左將軍甄豐為大司空右將軍孫建為左將軍光禄勲甄邯為右將軍 郡國大旱蝗青州尤甚民流亡王莽白太后冝衣繒練頗損膳以示天下莽因上書願出錢百萬獻田三十頃付大司農助給貧民於是公卿皆慕效焉凡獻田宅者二百三十人以口賦貧民又起五里於長安城中宅二百區以居貧民莽帥羣臣奏太后言幸頼陛下德澤間者風雨時甘露降神芝生蓂莢朱草嘉禾休徴同時並至願陛下遵帝王之常服復太官之法膳使臣子各得盡驩心備供養莽又令太后下詔不許毎有水旱莽輙素食左右以白太后太后遣使者詔莽曰聞公菜食憂民深矣今秋幸熟公以時食肉愛身為國六月光禄大夫楚國龔勝大中大夫琅琊邴漢以王 莽專政皆乞骸骨莽令太后䇿詔之曰朕愍以官職之事煩大夫大夫其修身守道以終高年皆加優禮而遣之 梅福知王莽必篡漢祚一朝棄妻子去不知所之其後人有見福於㑹稽者變名姓為吳市門卒云 秋九月王莽欲悦太后以威德至盛異於前乃風單于令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云入侍太后所以賞賜之甚厚莽奏令中國不得有二名因使使者以風單于宜上 書慕化為一名漢必加厚賞單于從之上書言幸得備藩臣竊樂太平聖制更故名囊知牙斯今謹更名曰知莽大悦白太后遣使者答諭厚賞賜焉 莽欲以女配帝為皇后以固其權奏言皇帝即位三年長秋宫未建掖庭媵未充乃者國家之難本從無嗣配取不正請考論五經定取后禮正十二女之義以廣繼嗣博采二王後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長安者適子女事下有司上衆女名王氏女多在選中者莽恐其與己女爭即上言身無德子材下不宜與衆女並采太后以為至誠乃下詔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庻民諸生郎吏以上守闕上書者日千餘人公卿大夫或詣廷中或伏省户下咸言安漢公盛勲堂堂若此今當立后獨奈何廢公女天下安所歸命願得公女為天下母莽遣長史以下分部曉止公卿及諸生而上書者愈甚太后不得已聼公卿采莽女莽復自白宜博選衆女公卿爭曰不宜采諸女以貳正統莽乃白願見女 三年春太后遣長樂少府夏侯藩宗正劉宏尚書令平晏納采見女還奏言公女漸漬德化有窈窕之容宜承天序奉祭祀太師光大司徒宫大司空豐左將軍孫建執金吾尹賞行太常事大中大夫劉秀及太卜太史令服皮弁素積以禮雜卜筮皆曰兆遇金水王相卦遇父母得位所謂康彊之占逢吉之符也又以太牢䇿告宗廟有司奏故事聘皇后黄金二萬斤為錢二萬萬莽深辭讓受六千三百萬而以其四千三百萬分予十一媵家及九族貧者夏大司徒司直陳崇使張敞孫竦草奏盛稱安漢公功德以為宜恢公國如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賜之品亦皆如之諸子之封皆如六子太后以示羣公羣公方議其事㑹吕寛事起初莽長子宇非莽隔絶衛事恐乆後受禍即私與衛寶通書教衛后上書謝恩因陳丁傅舊惡冀得至京師莽白太皇太后詔有司襃賞中山孝王后益湯沐邑七千户衛后日夜啼泣思見帝面而但益户邑宇復教令上書求至京師莽不聼宇與師吳章及婦兄吕寛議其故章以為莽不可諫而好神可為變怪以驚懼之章因推類說令歸政衛氏宇即使寛夜持血灑莽第門吏發覺之莽執宇送獄飲藥死宇妻焉懐子繫獄須産子已殺之甄邯等白太后下詔曰公居周公之位輔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誅不以親親害尊尊朕甚嘉之莽盡滅衛氏支屬唯衛后在吳章要斬磔尸東市門初章為當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餘人莽以為惡人黨皆當禁錮不得仕官門人盡更名他師平陵云敞時為大司徒掾自劾吳章弟子收抱章尸歸棺斂塟之京師稱焉莽於是因吕寛之獄遂窮治黨與連引素所惡者悉誅之元帝女弟敬武長公主素附丁傅及莽專政復非議莽紅陽侯王立莽之尊屬平阿侯王仁素剛直莽皆以太皇太后㫖遣使者廹守令自殺莽白太后主暴病薨太后欲臨其喪莽固爭而止甄豐遣使者乗傳案治衛氏黨與郡國豪傑及漢忠直臣不附莽者皆誣以罪法而殺之何武鮑宣及王啇子樂昌侯安辛慶忌三子䕶羗校尉通函谷都尉遵水衡都尉茂南郡太守辛伯等皆坐死凡死者數百人海内震焉北海逢萌謂友人曰三綱絶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掛東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於遼東莽召明禮少府宗伯鳳入説為人後之誼白令公卿將軍侍中朝臣並聼欲以内厲天子而外塞百姓之議四年二月丁未遣大司徒宫大司空豐等奉乗輿法駕迎皇后於安漢公第綬皇后璽紱入未央宫大赦天下夏太保舜等及吏民上書者八千餘人咸請如陳崇 言加賞於安漢公章下有司有司請益封公以新息召陵二縣及黄郵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稱號加公為宰衡位上公三公言事稱敢言之賜公太夫人號曰功顯君封公子男一人安為襃新侯臨為賞都侯加后聘三千七百萬合為一萬萬以明大禮太后臨前殿親封拜安漢公拜前二子拜後如周公故事莽稽首辭讓出奏封事願獨受母號還安臨印紱及號位户邑事下大師光等皆曰賞未足以直功謙約退讓公之常節終不可聼忠臣之節亦宜自屈而伸主上之義宜遣大司徒大司空持節承制詔公亟入視事詔尚書勿復受公之讓奏奏可莽乃起視事止減召陵黄郵新野之田而已莽復以所益納徴錢千萬遺太后左右奉共養者莽雖專權然所以誑耀媚事太后下至旁側長御方故萬端賂遺以千萬數白尊太后姊妹號皆為君食湯沐邑以故左右日夜共譽莽莽又知太后婦人厭居深宫中莽欲虞樂以市其權乃令太后四時乗車廵狩四郊有見孤寡貞婦所至屬縣輙施恩惠賜民錢帛牛酒嵗以為常太后旁㺯兒病在外舎莽自親候之其欲得太后意如此太保舜奏言天下聞公不受千金之土辭萬金之幣莫不鄉化蜀郡男子路建等輟訟慚怍而退雖文王郤虞苪何以加宜報告天下奏可 羣臣奏言昔周公攝政七年制度乃定今安漢公輔政四年營作二旬大功畢成宜升宰衡位在諸侯王上詔曰可仍令議九錫之法 莽自以北化匃奴東致海外南懐黄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將平憲等多持金帛誘塞外羗使獻地願内屬憲等奏言羗豪良願等種可萬二千人願為内臣獻鮮水海允谷鹽池平地羙草皆予漢民自居險阻處為藩蔽問良願降意對曰太皇太后聖明安漢公至仁天下太平五榖成熟或禾長丈餘或一粟三米或不種自生或繭不蠶自成甘露從天下醴泉自地出鳳凰來儀神爵降集從四歳以來羗人無所疾苦故思樂内屬直以時處業置屬國領䕶事下莽莽復奏今已有東海南海北海郡請受良願等所獻地為西海郡分天下為十二州應古制奏可冬置西海郡又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萬數民始怨矣 分京師置前輝光後丞烈二郡更公卿大夫八十一元士官名位次及十二州名分界郡國所屬罷置改易天下多事吏不能紀矣 五年夏四月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書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百百七十二人及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見者皆叩頭言宜亟加賞於安漢公於是莽上書言諸臣民所上章下議者願皆寢勿上使臣莽得盡力畢制禮作樂事事成願賜骸骨歸家避賢者路甄邯等白太后詔曰公毎見輙流涕叩頭言願不受賞賞即加不敢當位方制作未定事須公而决故且聼公制作畢成羣公以聞究于前議其九錫禮儀亟奏五月䇿命安漢公莽以九錫莽稽首再拜受緑韍兖冕衣裳㻛琫㻛珌句履鸞路乘馬龍旂九旒皮弁素積戎路乗馬彤弓矢盧弓矢左建朱鉞右建金戚甲胄一具秬鬯二卣圭瓚二九命青玉珪二朱尸納陛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賁三百人 莽以皇后有子孫瑞通子午道從杜陵直絶南山徑漢中 泉陵侯劉慶上書言周成王㓜少稱孺子周公居攝今帝富於春秋宜令安漢公行天子事如周公羣臣皆曰宜如慶言 時帝春秋益壯以衛后故怨不恱冬十二月莽因臘日上椒酒置毒酒中帝有疾莽作䇿請命於㤗畤願以身代藏䇿金縢置於前殿勅諸公勿敢言丙午帝崩於未央宫大赦天下莽令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喪三年奏尊孝成廟曰統宗孝平廟曰元宗斂孝平加元服塟康陵 班固贊曰孝平之世政自莽出襃善顯功以自尊盛觀其文辭方外百蠻無思不服休徴嘉應頌聲並作至乎變異見於上民怨於下莽亦不能文也 太后與羣臣議立嗣時元帝世絶而宣帝曾孫有見王五人列侯四十八人莽惡其長大曰兄弟不得相為後乃悉徴宣帝孫選立之是月前輝光謝嚻奏武功長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圓下方有丹書著石文曰告安漢公莽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使羣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誣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謂太后事已如此無可奈何沮之力不能制又莽非敢有他但欲稱攝以重其權鎮服天下耳太后心不以為可然力不能制乃聼許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詔曰孝平皇帝短命而崩已使有司徴孝宣皇帝孫二十三人差度宜者以嗣孝平皇帝之後孫年在襁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漢公莽輔政三世與周公異世同符今前輝光嚻武功長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為皇帝者乃攝行皇帝之事也其令安漢公居攝踐祚如周公故事具禮儀奏於是羣臣奏言太后聖德昭然深見天意詔令安漢公居攝臣請安漢公踐祚服天子韍冕背斧扆於户牗之間南面朝羣臣聼政事車服出入警蹕民臣稱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祀宗廟享祭羣神贊曰假皇帝民臣謂之攝皇帝自稱曰予平决朝事常以皇帝之詔稱制以奉順皇天之心輔翼漢室保安孝平皇帝之㓜嗣遂寄託之義隆治平之化其朝見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復臣節自施政教於其宫家國采如諸侯禮儀故事太后詔曰 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下 宋 袁樞 撰 王莽篡漢 王莽居攝元年春正月王莽祀上帝於南郊又行迎春大射養老之禮 三月己丑立宣帝孫為為皇太子號曰孺子嬰廣戚侯之之子也年二歳託以為卜相最吉立之尊皇后曰皇太后 以王舜為太傅左輔甄豐為太阿右拂甄邯為太保後承又置四少秩皆二千石四月安衆侯劉崇與相張紹謀曰安漢公莽必危劉 氏天下非之莫敢先舉此乃宗室之恥也吾帥宗族為先海内必和紹等從者百餘人遂進攻宛不得入而敗紹從弟竦與崇族父嘉詣闕自歸莽赦弗罪竦因為嘉作奏稱莽德羙罪狀劉崇願為宗室倡始父子兄弟負籠荷鍤馳之南陽豬崇宫室今如古制及崇社宜如亳社以賜諸侯用永監戒於是莽大説封嘉為率禮侯嘉子七人皆賜爵闗内侯後又封竦為淑德侯長安為之語曰欲求封過張伯松力戰鬭不如巧為奏自後謀反者皆汙池云羣臣復白劉崇等謀逆者以莽權輕也宜尊重以鎮海内 五月甲辰太后詔莽朝見太后稱假皇帝 十二月羣臣奏請以安漢公廬為攝省府為攝殿第為攝宫奏可 二年五月東郡太守翟義方進之子也與姊子上蔡陳豐謀曰新都侯攝天子位號令天下故擇宗室㓜稚者以為孺子依託周公輔政成王之義且以觀望必代漢家其漸可見方今宗室衰弱外無強藩天下傾首服從莫能亢扞國難吾幸得備宰相子身守大郡父子受漢恩義當為國討賊以安社稷欲舉兵西誅不當攝者選宗室子孫輔而立之設令時命不成死國埋名猶可以不慙於先帝今欲發之汝肯從我乎豐年十八勇壯許諾義遂與東郡都尉劉宇嚴鄉侯劉信信弟武平侯劉璜結謀以九月都試日斬觀令因勒其車騎材官士募郡中勇敢部署將帥信子匡時為東平王乃并東平兵立信為天子義自號大司馬柱天大將軍移檄郡國言莽鴆殺孝平皇帝攝天子位欲絶漢室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罰郡國皆震比至山陽衆十餘萬莽聞之惶懼不能食太皇太后謂左右曰人心不相逺也我雖婦人亦知莽必以是自危莽乃拜其黨親輕車將軍武成侯孫建為奮武將軍光禄勲成都侯王邑為虎牙將軍明義侯王駿為彊弩將軍春王城門校尉王况為震威將軍宗伯忠孝侯劉宏為奮衝將軍中少府建威侯王昌為中堅將軍中郎將震羗侯竇况為奮威將軍凡七人自擇除闗西人為校尉軍吏將闗東甲卒發奔命以擊義焉復以太僕武讓為積弩將軍屯函谷闗將作大匠鄉侯逯並為横埜將軍屯武闗羲和紅休侯劉秀為揚武將軍屯宛三輔聞翟義起至茂陵以西至汧二十三縣盗賊並發槐里男子趙朋霍鴻等自稱將軍攻燒官寺殺右輔都尉及斄令相與謀曰諸將精兵悉東京師空可攻長安衆稍多至十餘萬火見未央宫前殿莽復拜衛尉王級為虎賁將軍大鴻臚望鄉侯閻遷為折衝將軍西撃朋等以常鄉侯王惲為車騎將軍屯平樂館騎都尉王晏為建平將軍屯城北城門校尉趙恢為城門將軍皆勒兵自備以太保後承承陽侯甄邯為大將軍受鉞高廟領天下兵左仗節右把鉞屯城外王舜甄豐晝夜循行殿中莽日抱孺子禱郊廟㑹羣臣而稱曰昔成王㓜周公攝政而管蔡挾禄父以畔今翟義亦挾劉信而作亂自古大聖猶懼此况臣莽之斗筲羣臣皆曰不遭此變不彰聖德 冬十月甲子莽依周書作大誥曰粤其聞日宗室之雋有四百人民獻儀九萬夫予敬以終於此謀繼嗣圖功遣大夫桓譚班行諭告天下以當反位孺子之意諸將東至陳留菑與翟義㑹戰破之斬劉璜首莽大喜復下詔先封車騎都尉孫賢等五十五人皆為列侯即軍中拜授因大赦天下於是吏士精鋭遂攻圍義於圉城十二月大破之義與劉信棄軍亡至固始界中捕得義尸磔陳都市卒不得信初始元年春王邑等還京師西與王級等合擊趙朋霍鴻二月朋等殄滅諸縣悉平還師振旅莽乃置酒白虎殿勞饗將帥詔陳崇治校軍功第其高下依周制爵五等以封功臣為侯伯子男凡三百九十五人曰皆以奮怒東指西擊㓂蠻盗反虜逆賊不得旋踵應時殄滅天下咸服之功封云其當賜爵闗内侯者更名曰附城又數百人莽發翟義父方進及先祖冡在汝南者燒其棺柩夷滅三族誅及種嗣至皆同坑以棘五毒并葬之又取義及趙朋霍鴻黨衆之尸聚之通路之旁濮陽無閭圉槐里盩厔凡五所建表木於其上書曰反虜逆賊䲔鯢義等既敗莽於是自謂威徳日盛大獲天人之助遂謀即真之事矣 羣臣復奏進攝皇帝子安臨爵為公封兄子光為衍功侯是時莾還歸新都國羣臣復白以封莽孫宗為新都侯 九月莽毋功顯君死莽自以居攝踐祚奉漢太宗之後為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絰如天子弔諸侯服凡壹弔再㑹而令新都侯宗為主服喪三年云司威陳崇奏莽兄子衍功侯光私報執金吾竇况令殺人况為收繫致其法莽大怒切責光光曰汝自視孰與長孫中孫長孫中孫者宇及獲之字也遂母子自殺及况皆死初莽以事母養嫂撫兄子為名及後悖虐復以示公義焉令光子嘉嗣爵為侯 是歳廣饒侯劉京言齊郡新井車騎將軍千人扈雲言巴郡石牛太保屬臧鴻言扶風雍石莽皆迎受 十一月甲子莽奏太后曰陛下遇漢十二世三七之阨承天威命詔臣莽居攝廣饒侯劉京上書言七月中齊郡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數夢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長曰攝皇帝當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亭長晨起視亭中誠有新井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宫之前殿臣與太保安陽侯舜等視天風起塵㝠風止得銅符帛圖於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獻者封侯騎都尉崔發等視說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請共事神祗宗廟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稱假皇帝其號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攝以居攝三年為始初元年漏刻以百二十為度用應天命臣莽夙夜養育隆就孺子令與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於萬方期於富而教之孺子加元服復子明辟如周公故事奏可衆庻知其奉符命指意羣臣博議别奏以示即真之漸矣 期門郎張充等六人謀共刼莽立楚王發覺誅死 梓潼人哀章學問長安素無行好為大言見莽居攝即作銅匱為兩檢署其一曰天帝行璽金匱圖其一署曰赤帝璽某傳予皇帝金䇿書某者高皇帝名也書言王莽為真天子皇太后如天命圖書皆書莽大臣八人又取令名王興王盛章因自竄姓名凡十一人皆署官爵為輔佐章聞齊井石牛事下即日昏時衣黄衣持匱至高廟以付僕射僕射以聞戊辰莽至高廟拜受金匱神禪御王冠謁太后還坐未央宫前殿下書曰予以不德託於皇初祖考皇帝之後皇始祖者虞帝之苖裔而太皇太后之未屬皇天上帝隆顯大佑成命統序符契圖文金匱䇿書神明詔告屬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漢氏高皇帝之靈承天命傳國金䇿之書予甚祗畏敢不欽受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號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殊徽幟異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為始建國元年正月之朔以鷄鳴為時服色配徳上黄犧牲應正用白使節之旄旛皆純黄其署曰新使五威節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莽將即真先奉諸符瑞以白太后太后大驚是時以孺子未立璽藏長樂宫及莽即位請璽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陽侯舜諭指舜素謹敕太后雅愛信之舜既見太后太后知其為莽求璽怒罵之曰而屬父子宗族䝉漢家力富貴累世既無以報受人孤寄乘便利時奪取其國不復顧恩義人如此者狗豬不食其餘天下豈有而兄弟耶且若自以金匱符命為新皇帝變更正朔服制亦當自更作璽傳之萬世何用此亡國不祥璽為而欲求之我漢家老寡婦旦暮且死欲與此璽俱塟終不可得太后因涕泣而言旁側長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良乆乃仰謂太后臣等已無可言者莽必欲得傳國璽太后寧能終不與耶太后聞舜語切恐莽欲脅之乃出漢傳國璽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知而兄弟今族滅也舜既得傳國璽奏之莽大説乃為太后置酒未央宫漸臺大縱衆樂莽又欲改太后漢家舊號易其璽綬恐不見聼而莽疎屬王諫欲謟莽上書言皇天廢去漢而而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稱尊號當隨漢廢以奉天命莽以其書白太后太后曰此言是也莽因曰此誖德之臣也罪當誅於是冠軍張永獻符命銅壁文言太皇太后當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乃下詔從之於是鴆殺王諫而封張永為貢符子 班彪賛曰三代以來王公失世稀不以女寵及王莽之興由孝元后厯漢四世為天下母饗國六十餘載羣弟世權更持國柄五將十侯卒成新都位號已移於天下而元后卷卷猶握一璽不欲以授莽婦人之仁悲夫 始建國元年春正月朔莽帥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璽韍上太皇太后順符命去漢號焉初莽娶故丞相王訢孫宜春侯咸女為妻立以為皇后生四男宇獲前誅死安頗荒忽乃以臨為皇太子安為新嘉辟封宇子六人皆為公大赦天下莽乃䇿命孺子為定安公封以萬户地方百里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後並行其正朔服色以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讀䇿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政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廹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嘆良乆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又按金匱封拜輔臣以太傅左輔王舜為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平晏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劉秀為國師嘉新公廣漢梓潼哀章為國將羙新公是為四輔位上公太保後丞甄邯為大司馬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章新公歩兵將軍王邑為大司空隆新公是為三公太阿右拂大司空甄豐為更始將軍廣新公京兆王興為衛將軍奉新公輕車將軍孫建為立國將軍成新公京兆王盛為前將軍崇新公是為四將凡十一公王興者故城門令史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餘人兩人容貎應卜相徑從布衣登用以示神焉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官凡數百人諸劉為郡守者皆徙為諫大夫改明光宫為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敇阿乳母不得與嬰語常在四壁中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後莽以女孫宇子妻之 莽䇿命羣司各以其職如典誥之文置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位皆孤卿更名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為納言大理曰作士大常曰秩宗大鴻臚曰典樂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曰予虞與三公司卿分屬置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諸職又更光禄勲等名為六監皆上卿改郡太守曰太尹都尉曰太尉縣令長曰宰長樂宫曰常樂室長安曰常安其餘百官宫室郡縣盡易其名不可勝紀封王氏齊縗之屬為侯大功為伯下功為子緦麻為男其女皆為任男以睦女以隆為號焉又曰漢氏諸侯或稱王至於四夷亦如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及四夷僭號稱王者皆更為侯於是漢諸侯王二十二人皆降為公王子侯者百八十一人皆降為子其後皆奪爵焉 莽因漢承平之業府庫百官之富百蠻賔服天下晏然莽一朝有之其心意未滿陿小漢家制度欲更為䟽闊乃自謂黄帝虞舜之後至齊王建孫濟北王安失國齊人謂之王家因以為氏故以黄帝為初祖虞帝為始祖追尊陳胡公曰陳胡王田敬仲曰齊敬王濟北王安曰濟北愍王立祖廟五親廟四天下姚嬀陳田王五姓皆為宗室世世復無有所與封陳崇田豐為侯以奉胡王敬王後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義趙朋等作亂領州郡懐忠孝封牧為男守為附城以漢高廟為文祖廟漢氏園寢廟在京師者勿罷祠薦如故諸劉勿解其復各終厥身州牧數存問勿令有侵寃 莽以劉之為字卯金刀也詔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乃罷錯刀契刀及五銖錢 秋遣五威將王竒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於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應十二五威將奉符命齎印綬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外及匃奴西域徼外蠻夷皆即授新室印綬因收故漢印綬大赦天下改漢印文去璽曰章 二年春二月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漢諸侯王為公者悉上璽綬為民無違命者獨故廣陽王嘉以獻符命魯王閔以獻神書中山王成都以獻書言莽德皆封列侯 班固論曰昔周封國八百同姓五十有餘所以親親賢賢闗諸盛衰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故盛則周召相其治致刑措衰則五伯扶其弱與共守天下謂之共主彊大弗之敢傾歴載八百餘年數極德盡降為庻人用天年終秦訕笑三代竊自號為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内無骨肉本根之輔外無尺寸藩翼之衛陳吳奮其白挺劉項隨而斃之故曰周過其厯秦不及期國埶然也漢興之初懲戒亡秦孤立之敗於是尊王子弟大啟九國自鴈門以東盡遼陽為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轉度河濟漸於海為齊趙榖泗以往奄有䝉為梁楚東江湖薄㑹稽為荆吳北界淮瀕畧廬衡為淮南湘漢之陽亘九嶷為長沙諸侯比境周匝三垂外接胡越天子自有三河東郡潁川南陽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雲中至隴西與京師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頗邑其中而藩國大者跨州兼郡連城數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師可謂矯枉過其正矣雖然高祖創業日不暇給孝惠享國又淺高后女主攝位而海内晏如亡狂狡之憂卒折諸吕之難成太宗之業者亦頼之於諸侯也然諸侯原本以大末流濫以致溢小者滛荒越法大者睽孤横逆以害身喪國故文帝分齊趙景帝削吳楚武帝下推恩之令而藩國自析自此而來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梁分為五淮南分為三皇子始立者大國不過十餘城長沙燕代雖有舊名皆亡南北邊矣景遭七國之難抑損諸侯減黜其官武有衡山淮南之謀作左官之律設附益之法諸侯惟得衣食租税不與政事至於哀平之際皆繼體苖裔親屬疎逺生於帷墻之中不為士民所尊埶與富室無異而本朝短世國統三絶是故王莽知漢中外殫微本末俱弱無所忌憚生其姦心因母后之權假伊周之稱顓作威福廟堂之上不降階序而運天下詐謀既成遂據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馳傳天下班行符命漢諸侯王厥角稽首奉上璽韍惟恐在後或乃稱羙頌德以求容媚豈不哀哉 冬十一月立國將軍孫建奏九月辛巳陳良終自稱廢漢大將軍亡入匃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車前自稱漢氏劉子輿成帝下妻子也劉氏當復趣空宫收繫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違命大逆無道漢氏宗廟不當在長安城中及諸劉當與漢俱廢陛下至仁乆未定前故安衆侯劉祟等更聚衆謀反今狂狡之虜復依託亡漢至犯夷滅連未止者此聖恩不蚤絶其萌牙故也臣請漢氏諸廟在京師者皆罷諸劉為吏者皆罷待除於家莽曰可嘉新公國師以符命為予四輔明德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或捕告反虜厥功茂焉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定安公太后自劉氏之廢常稱疾不朝㑹時年未二十莽敬憚傷哀欲嫁之乃更號為黄皇室主欲絶之於漢令孫建世子盛飾將醫往問后大怒笞鞭其傍侍御因因發病不肯起莽遂不復彊也 莽之謀篡也吏民爭為符命皆得封侯其不為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乎司命陳崇白莽曰此開姦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宜絶其原莽亦厭之遂使尚書大夫趙並驗治非五威將所班皆下獄初甄豐劉秀王舜為莽腹心唱導在位褒揚功德安漢宰衡之號及封莽母兩子兄子皆豐等所共謀而豐舜秀亦受其賜並富貴矣非復欲令莽居攝也居攝之萌出於泉陵侯劉慶前輝光謝嚻長安令田終術莽羽翼已成意欲稱攝豐等承順其意莽輙復封舜秀豐等子孫以報之豐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滿又實畏漢宗室天下豪傑而疏逺欲進者並作符命莽遂據以即真舜秀内懼而已豐素剛彊莽覺其不說故託符命文徙豐為更始將軍與賣餅兒王盛同列豐父子黙黙時子尋為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即作符命新室當分陜立二伯以豐為右伯太傅平晏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從之拜豐為右伯當述職西出未行尋復作符命言故漢氏平帝后黄皇室主為尋之妻莽以詐立心疑大臣怨謗欲震威以懼下因是發怒曰黄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謂也收捕尋尋亡豐自殺尋隨方士入華山歳餘捕得辭連國師秀子侍中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泳大司空邑弟左闗將軍掌威侯竒及秀門人侍中騎都尉王隆等牽引公卿黨親列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乃流棻于幽州放尋于三危殛隆于羽山皆驛車致其屍傳致云 三年莽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馬宫等為師疑傅丞阿輔保拂是為四師故尚書令唐林等為胥附奔走先後禦侮是為四友又置師友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皆上卿遣使者奉璽書印綬安車駟馬迎龔勝即拜為師友祭酒使者與郡太守縣長吏三老官屬行義諸生千人以上入勝里致詔使者欲令勝起迎乆立門外勝稱病篤為牀室中户西南牖下東首加朝服拖紳使者付璽書奉印綬内安車駟馬進謂勝曰聖朝未嘗忘君制作未定待君為政思聞所欲施行以安海内勝對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朝夕隨使君上道必死道路無益萬分使者要説至以印綬就加勝身勝輙推不受使者即上言方盛夏暑熱勝病少氣可須秋凉乃發有詔許之使者五日壹與太守俱問起居為勝兩子及門人高暉等言朝廷虚心待君以茅土之封雖疾病宜動移至傳舍示有行意必為子孫遺大業暉等白使者語勝自知不見聼即謂暉等吾受漢家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誼豈以一身事二姓下見故主哉勝因敕以棺斂喪事衣周於身棺周於衣勿隨俗動吾冢種栢作祠堂語畢遂不復開口飲食積十四日死死時七十九矣是時清名之士又有琅琊紀逡齊薛方太原郇越郇相沛唐林唐尊皆以明經飭行顯名於世紀逡兩唐皆仕莽封侯貴重厯公卿位唐林數上疏諫正有忠直節唐尊衣敝履空被虚偽名郇相為莽太子四友病死莽太子遣使税以衣衾其子攀棺不聼曰死父遺言師友之送勿有所受今於皇太子得託友官故不受也京師稱之莽以安車迎薛方方因使者辭謝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節使者以聞莽説其言不彊致初隃糜郭欽為南郡太守杜陵蔣詡為兖州刺史亦以亷直為名莽居攝欽翊皆以病免官歸鄉里卧不出户卒於家哀平之際沛國陳咸以律令為尚書莽輔政多改漢制咸心非之及何武鮑宣死咸歎曰易稱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及莽篡位召咸為掌冦大夫咸謝病不肯應時三子參豐欽皆在位咸悉令解官歸鄉里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咸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悉收斂其家律令書文壁藏之又齊栗融北海禽慶蘇章山陽曹竟皆儒生去官不仕於莽 班固贊曰春秋列國卿大夫及至漢興將相名臣懐禄耽寵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節之士於是為貴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王貢之材優於龔鮑守死善道勝實蹈焉貞而不諒薛方近之郭欽蔣翊好遯不汚絶紀唐矣 四年 初莽為安漢公時欲謟太皇太后以斬郅支功奏尊元帝廟為高宗太后晏駕後當以禮配食云及莽改號太后為新室文母絶之於漢不令得體元帝墮壊孝元廟更為文母太后起廟獨置孝元廟故殿以為文母篹食堂既成名曰長壽宫以太后在故未謂之廟莽置酒長壽宫請太后既至見孝元廟廢徹塗地太后驚泣曰此漢家宗廟皆有神靈與何治而壊之且使神無知又何用廟為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豈宜辱帝之堂以陳饋食哉私謂左右曰此人慢神多矣能乆得祐乎飲酒不樂而罷自莽篡位後知太后怨恨求所以媚太后無不為然愈不説更更漢家黑貂著黄貂又改漢正朔伏臘日太后令其官屬黒貂至漢家正臘日獨與其左右相對飲食 五年春二月文母皇太后崩年八十四塟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絶之新室世世獻祭其廟元帝配食坐於牀下莽為太后服喪三年 天鳳二年春二月民訛言黄龍墮死黄山宫中百姓奔走往觀者以萬數捕繫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鋭思於地里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説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决不暇省獄訟寃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乗權埶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㑹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逓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莽自見前專權以得漢政故務自覧衆事有司受成茍免諸寶物名帑藏錢榖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令當奉行者輙質問乃以從事前後相乖憒眊不渫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姦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者至三歳榖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盗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莽遣捕盗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歳餘乃定 四年秋八月臨淮田儀等依阻㑹稽長州琅琊吕母聚黨數千人殺海曲宰入海中為盗其衆浸多至萬數荆州饑饉民衆入野澤掘鳬茈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人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衆數百人於是諸亡命者南陽馬武潁川王常成丹等皆往從之共攻離鄉聚藏於緑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又有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等與王匡俱起衆皆萬人莽遣使者即赦盗賊還言盗賊解輙復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 五年春正月以大司馬司允費興為荆州牧見問到部方畧興對曰荆揚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間者國張六筦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乆旱百姓饑窮故為盗賊興到部欲令明曉告盗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闊其租賦冀可以解釋安集莽怒免興官 琅邪樊崇起兵於莒【事見光武平赤眉】 六年春莽見盗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歳厯紀六嵗一改元布告天下書自言已當如黄帝僊升天欲以誑耀百姓銷解盗賊衆皆笑之 地皇元年春正月莽見四方盗賊多復欲厭之又下書曰子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内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五萬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將條備焉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至縣宰皆有大將軍偏調校尉之號焉乗傳使者經厯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榖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秋七月鉅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大司空士王丹發覺以聞莽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傑數千人皆誅死封丹為輔國侯 汝南郅憚明天文厯數以為漢必再受命上書説莽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莽大怒繫惲詔獄踰冬㑹赦得出二年春正月卜者王况謂魏成大尹李焉曰漢家當復興李氏為輔因為焉作䜟書合十餘萬言事發莽皆殺之 是歳南郡秦豐聚衆且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亦聚數千人在河阻中莽召問羣臣禽賊方畧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刻漏故左將軍公孫禄徴來與議禄曰太史令宗宣典星厯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尊飾虚偽以媮名位賊夫人之子國師嘉信公秀顛倒五經毁師法令學士疑惑明學男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羲和魯匡設六筦以窮工商說符侯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 初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盗賊稍稍羣聚常思歳熟得歸鄉里衆雖萬數不敢畧有城邑轉掠求食日闋而已諸長吏牧守皆自亂鬭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喻其故是歳荆州牧發奔命二萬人討緑林賊賊帥王匡等相率迎擊於雲社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牧欲北歸賊馬武等復遮擊之鉤牧車屏泥刺殺其驂乗然終不敢殺牧賊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略婦女還入緑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制 翼平連帥田况上言盗賊始發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長吏不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朝廷忽畧不輙督責遂至延蔓連州乃遣將帥多發使者傳相監趣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共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暇復憂盗賊治官事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寢傷徒費百姓前幸䝉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旬日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盗賊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衆道上空竭少則無以威示逺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榖食并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埶不得羣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多出將帥郡縣苦之反甚於賊宜盡徴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賊必平定之 三年夏四月遣更始將軍亷丹等東討衆賊【事見光武平赤眉】莽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 緑林賊遇疫疾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郡號下江兵王匡王鳳馬武及其支黨朱鮪張邛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皆自稱將軍莽遣司命大將軍孔仁部豫州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荆州各從吏士百餘人乗傳到部募士尤謂茂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後動是猶紲韓廬而責之獲也 流民入闗者數十萬人乃置養贍官廪食之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盗其廪饑死者什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門王業領長安市買賤取於民民甚患之業以省費為功賜爵附城莽聞城中饑饉以問業業曰皆流民也乃市所賣梁飯肉羮持入示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秋七月新市賊王匡等進攻隨平林人陳牧廖湛復聚衆千餘人號平林兵以應之 莽以詔書讓亷丹曰倉廩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於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丹惶恐夜召其掾馮衍以書示之衍因説丹曰張良以五世相韓椎秦始皇博浪之中將軍之先為漢信臣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内潰亂人懐漢德甚於詩人思召公也人所歌舞天必從之今方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民砥厲其節納雄桀之士詢忠智之謀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禄流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何與軍覆於中原身膏於草野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丹不聼衍左將軍奉世曾孫也冬無鹽索盧恢等舉兵反城附賊亷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餘級莽遣中郎將奉璽書勞丹匡進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餘人赤眉别校董憲等衆數萬人在梁郡王匡欲進擊之亷丹以為新拔城罷勞當且休士養威匡不聼引兵獨進丹隨之合戰成昌兵敗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韍節付匡曰小兒可走吾不可遂止戰死校尉汝雲王隆等二十餘人别闘聞之皆曰亷公已死吾誰為生馳奔賊皆戰死國將哀章自請願平山東莽遣章馳東與太師匡并力又遣大將軍楊浚守敖倉司徒王尋將十餘萬屯洛陽鎮南宫大司馬董忠養士習射中軍北壘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 漢宗室劉秀等起南陽與新市平林下江兵合【事見光武中興】淮陽王更始元年春二月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須髮立杜陵史諶女為皇后置後宫位號視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莽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青徐盗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醜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復迷惑不解散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剿絶之矣 王莽遣司空王邑司徒王尋發兵四十二萬圍昆陽劉秀發諸營兵三千人大破之【事見光武中興】 莽聞漢兵言莽鴆殺孝平皇帝乃㑹公卿於王路堂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䇿泣以示羣臣 夏六月道士西門君惠謂王莽衛將軍王渉曰䜟文劉氏當復興國師公姓名是也渉遂與國師公劉秀大司馬董忠司中大贅孫伋謀以所部兵刼莽降漢以全宗族 秋七月伋以其謀告莽莽召忠詰責因格殺之使虎賁以斬馬劒剉忠收其宗族以醇醯毒藥白刃叢棘并一坎而埋之秀渉皆自殺莽以其骨肉舊臣惡其内潰故隠其誅莽以軍師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復逺念郡國乃召王邑還為大司馬以大長秋張邯為大司徒崔發為大司空司中壽容苖訢為國師莽憂懣不能食但飲酒㗖鰒魚讀軍書倦因馮几寐不復就枕矣 八月王莽使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守洛陽更始遣定國上公王匡攻洛陽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闗三輔震動析人鄧于匡起兵南鄉以應漢攻武闗都尉朱萌萌降進攻右隊大夫宋綱殺之西拔湖莽愈憂不知所出崔發言古者國有大災則哭以厭之宜告天以求救莽乃率羣臣至南郊陳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氣盡伏而叩頭諸生小民旦夕㑹哭為設飱粥甚悲哀者除以為郎郎至五千餘人莽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將北軍精兵數萬人以東内其妻子宫中以為質時省中黄金尚六十餘萬斤他財物稱是莽愈愛之賜九虎士人四千錢衆重怨無鬭意九虎至華隂囘谿距隘自守于匡鄧擊之六虎敗走二虎詣闕歸死莽使使責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師倉鄧開武闗迎漢兵李松將三千餘人至湖與等共攻京師倉未下以農掾王憲為校尉將數百人北度渭入左馮翊界李松遣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豊擊破莽波水將軍追奔至長門宫王憲北至頻陽所過迎降諸縣大姓各起兵稱漢將率衆隨憲李松鄧引軍至華隂而長安旁兵四㑹城下又聞天水隗氏方到皆爭欲先入城貪立大功鹵掠之利莽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為新室者社記之始更始將軍史諶將之度渭橋皆散走諶空還衆兵發掘莽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柩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九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張邯逢兵見殺王邑 王林王廵勞惲等分將兵距擊北闕下㑹日暮官府邸第盡奔亡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掠趨讙並和燒作室門斧敬法闥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庭承明黄皇室主所居黄皇室世曰何面目以見漢家自投火中而死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輙隨之莽紺礿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按式於前莽旋席隨斗柄而坐曰天生德族予漢兵其如予何庚戌旦明羣臣扶掖莽自前殿之漸臺欲阻池水公卿從官尚千餘人隨之王邑晝夜戰罷極士死傷略盡馳入宫間闗至漸臺見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還父子共守莽軍人入殿中聞莽在漸臺衆共圍之數百重臺上猶與相射矢盡短兵接王邑父子惲王廵戰死莽入室下餔時衆兵上臺苖訢唐尊王盛等皆死啇人杜吳殺莽校尉東海公賔就斬莽首軍人分莽身節解臠分爭相殺者數十人公賔就持莽首詣王憲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十萬皆屬焉舍東宫妻莽後宫乗其車服癸丑李松鄧入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上多挾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莽首詣宛縣於市百姓共提繫之或切食其舌 班固賛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及居位輔政勤勞國家直道而行豈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耶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乗四父厯世之權遭漢中微國統三絶而太后壽考為之宗主故得肆其姦慝以成篡盗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竊位南面顛覆之埶險於桀紂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復出也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囂然喪其樂生之心中外憤怨逺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為虚害徧生民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姦言同歸殊途俱用滅亡皆聖王之驅除云爾 光武中興 王莽地皇三年 初長沙定王發生舂陵節侯買買生戴侯熊渠熊渠生考侯仁仁以南方卑濕徙封南陽之白水鄉與宗族往家焉仁卒子敞嗣值莽篡位國除節侯少子外為鬰林太守外生鉅鹿都尉囬囬生南頓令欽欽娶湖陽樊重女生三男縯仲秀兄弟早孤養於叔父良縯性剛毅慷慨有大節自莽纂漢常憤憤懐復社稷之慮不事家人居業傾身破産交結天下雄俊秀隆凖日角性勤稼穡縯常非笑之比於高祖兄仲秀姊元為新野鄧晨妻秀常與晨俱過穰人蔡少公少公頗學圖䜟言劉秀當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乎秀戯曰何用知非僕邪坐者皆大笑晨心獨喜宛人李守姓星歴䜟記為莽宗卿師嘗謂其子通曰劉氏當興李氏為輔及新市平林兵起南陽騷動通從弟軼謂通曰今四方擾亂漢當復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汎愛容衆可與謀大事通笑曰吾意也㑹秀賣榖於宛通遣軼往迎秀與相見因具言䜟文事與相要結定謀議通欲以立秋材官都試騎士日刼前隊大夫甄阜及屬正梁丘賜因以號令大衆使軼與秀歸舂陵舉兵以相應於是縯召諸豪傑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亦亦天亡之時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也衆皆然之於是分遣親客於諸縣起兵縯自發舂陵子弟諸家子弟恐懼皆亡匿曰伯升殺我及見秀綘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乃稍自安凡得子弟七八千人部署賔客自稱柱天都部秀時年二十八李通未發事覺亡走父守及家屬坐死者六十四人縯使族人嘉招説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西擊長聚進屠唐子鄉又殺湖陽尉軍中分財物不均衆恚恨欲反攻諸劉秀歛宗人所得物悉以與之衆乃悦進拔棘陽李軼鄧晨皆將賔客來㑹 十一月劉縯欲進攻宛至小長安聚與甄阜梁邱賜戰時天宻霧漢軍大敗秀單馬走遇女弟伯姬與共騎而奔前行復見姊元趣令上馬元以手揮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為兩沒也㑹追兵至元及三女皆死縯弟仲及宗從死者數十人縯復收㑹兵衆還保棘陽阜賜乗勝留輜重於藍鄉引精兵十萬南度潢淳臨泚水阻兩川間為營絶後橋示無還心新市平林見漢兵數敗阜賜軍大至各欲解去縯甚患之㑹下江兵五千餘人至宜秋縯即與秀及李通俱造其壁曰願見下江一賢將議大事衆推王常縯見常説以合從之利常大悟曰王莽殘虐百姓思漢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為用輔成大功縯曰如事成豈敢獨饗之哉遂與常深相結而去常還具為餘將成丹張卭言之丹卭負其衆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常乃徐曉説其將帥曰王莽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思漢非一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負彊恃勇觸情恣欲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秦項之埶尚至夷覆况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之道也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並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屬也下江諸將雖屈彊少識然素敬常乃皆謝曰無王將軍吾屬幾䧟於不義即引兵與漢軍及新市平林合於是諸部齊心同力鋭氣益壯縯大饗軍士設盟約休卒三日分為六部十二月晦潜師夜起襲取藍鄉盡獲其輜重 淮陽王更始元年春正月甲子朔漢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梁邱賜斬之殺士卒二萬餘人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劉縯與戰於淯陽大破之遂圍宛先是青徐賊衆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畧地移書稱説莽聞之始懼舂陵戴侯曾孫在平陵兵中號更始將軍時漢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南陽豪傑及王常等皆欲立劉縯而新市平陵將帥樂放縱憚縯威明貪懦弱先共定䇿立之然後召縯示其議縯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為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諸將多曰善張卬拔劒擊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衆皆從之 二月辛巳朔設壇塲於淯水上沙中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羣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於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縯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由是豪傑失望多不服 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狥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王莽聞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山東徴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母霸為壘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㑹者四十二萬人號百萬餘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絶夏五月尋邑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諸將見尋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劉秀曰今兵榖既少而外寇強大并力禦之功庻可立如欲分散埶無俱全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耶諸將怒曰劉將軍何敢如是秀笑而起㑹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後諸將素輕秀及廹急乃相謂曰更請劉將軍計之秀復為圖畫成敗諸將皆曰諾時城中唯有八九千人秀使王鳳與廷尉大將軍王常守昆陽夜與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於外收兵時莽兵到城下者且十萬秀等幾不得出尋邑縱兵圍昆陽嚴尤説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進大兵彼必奔走宛敗昆陽自服邑曰吾昔圍翟義坐不生得以見責讓今將百萬之衆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當先圍此城蹀血而進前歌後舞顧不快耶遂圍之城十重列營百數鉦鼓之聲聞數十里或為地道衝輣撞城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户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尋邑自以功在漏刻不以軍事為憂嚴尤曰兵法圍城為之闕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聼 棘陽守長岑彭與前隊貳嚴説共守宛城漢兵攻之數月城中人相食乃舉城降更始入都之諸將欲殺彭劉縯曰彭郡之大吏執心堅守是其節也今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更始乃封彭為歸德侯 劉秀至郾定陵悉發諸營兵諸將貪惜財物欲分兵守之秀曰今若破敵珍寶萬倍大功可成如為所敗首領無餘何財物之有乃悉發之 六月己卯朔秀與諸營俱進自將歩騎千餘為前鋒去大軍四五里而陳尋邑亦遣兵數千合戰秀奔之斬首數十級諸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秀復進尋邑兵怯諸部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連勝遂前諸將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秀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衝其中堅尋邑易之自將萬餘人行陳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獨迎與漢兵戰不利大軍不敢擅相救尋邑陳亂漢兵乗鋭崩之遂殺王尋城中亦鼓譟而出中外合埶震呼動天地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伏尸百餘里㑹大雷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滍川盛虎豹皆股慄戰士卒赴水溺死者以萬數水為不流王邑嚴尤陳茂輕騎乗死人渡水逃去盡獲其軍實輜重不可勝算舉之連月不盡或燔燒其餘士卒奔走各還其郡王邑獨與所將長安勇敢數千人還洛陽闗中聞之震恐於是海内豪傑翕然響應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徧於天下劉秀復徇潁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車鄉潁川郡掾 馮異監五縣為漢兵所獲異曰異有老母在父城願歸據五城以效功報德秀許之異歸謂父城長苖萌曰諸將多横獨劉將軍所到不虜略觀其言語舉止非庸人也遂與萌率五縣以降 新市平林諸將以劉縯兄弟威名益盛隂勸更始除之秀謂縯曰事欲不善縯笑曰常如是耳更始大㑹諸將取縯寶劔視之繡衣御史申徒建隨獻玉玦更始不敢發縯舅樊宏謂縯曰建得無有范增之意乎縯不應李軼初與縯兄弟善後更謟事新貴秀戒縯曰此人不可復信縯不從縯部將劉稷勇冠三軍聞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為者耶更始以稷為抗威將軍稷不肯拜更始乃與諸將陳兵數千人先收稷將誅之縯固爭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執縯即日殺之以族兄光禄勲賜為大司徒秀聞之自父城馳詣宛謝司徒官屬迎弔秀秀不與交私語惟深引過而已未嘗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為縯服喪飲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慙拜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更始遣王匡攻洛陽申屠建李松攻武闗京兆諸縣及城中共起兵殺王莽【事見王莽篡漢】王匡拔洛陽生縛莽太師王匡哀章皆斬之 更始將都洛陽以劉秀行司校尉使前整脩宫府秀乃置僚屬作文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時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而服婦人衣莫不笑之及見司僚屬皆歡喜不自勝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由是識者皆屬心焉更始北都洛陽分遣使者徇郡國曰先降者復爵位使者至上谷上谷太守扶風耿况迎上印綬使者納之一宿無還意功曹寇恂勒兵入見使者請之使者不與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脅之耶恂曰非敢脅使君竊傷計之不詳也今天下初定使君建節銜命郡國莫不延頸傾耳今始至上谷而先墮大信將復何以號令他郡乎使者不應恂叱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况至恂進取印綬况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詔之况受而歸 更始欲令親近大將徇河北大司徒賜言諸家子獨有文叔可用朱鮪等以為不可更始狐疑賜深勸之更始乃以劉秀行大司馬事持節北度河鎮慰州郡 以大司徒賜為丞相令先入闗脩宗廟宫室大司馬秀至河北所過郡縣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復漢官名吏民喜悦爭持牛酒迎勞秀皆不受南陽鄧禹杖䇿追秀及於鄴秀曰我得專封拜生逺來寧欲仕乎禹曰不願也秀曰即如是何欲為禹曰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秀笑因留宿間語禹進説曰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聼斷諸將皆庸人屈起志在財幣爭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逺圖欲尊主安民者也厯觀往古聖人之興二科而已天時與人事也今以天時觀之更始既立而災變方興以人事觀之帝王大業非凡夫所任分崩離析形埶可見明公雖建藩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也况明公素有盛德大功為天下所嚮服軍政齊肅賞罰明信為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悦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秀大悦因令禹常宿止於中與定計議毎任使諸將多訪於禹皆當其才秀見兄縯之死毎獨居輙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處主簿馮異獨叩頭寛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異因進説曰更始政亂百姓無所依戴夫人乆饑渇易為充飽今公專命方面宜分遣官屬徇行郡縣宣布惠澤秀納之騎都尉宋子耿純謁秀於邯鄲退見官屬將兵法度不與他將同遂自結納 王莽時長安中有自稱成帝子子輿者莽殺之邯鄲卜者王郎縁是詐稱真子輿立為天子移檄州郡趙國以北遼東以西皆望風響應二年春正月大司馬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薊 申屠建李松自長安迎更始遷都二月更始發洛陽初三輔豪傑假號誅莽者人人皆望封侯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言三輔兒大黠共殺其主吏民惶恐屬縣屯聚建等不能下更始至長安乃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於是三輔悉平時長安唯未央宫被焚其餘宫室供帳倉庫官府皆案堵如故市里不改於舊更始居長樂宫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俛首刮席不敢視諸將後至者更始問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宫省乆吏驚愕相視李松與棘陽趙萌説更始宜悉王諸功臣朱鮪爭之以為高祖約非劉氏不王更始乃先封諸宗室祉為定陶王慶為燕王歙為元氏王嘉為漢中王賜為宛王信為汝隂王然後立王匡為泚陽王王鳳為宜城王朱鮪為膠東王王常為鄧王申屠建為平氏王陳牧為隂平王衛尉大將軍張卬為淮陽王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為穰王尚書胡殷為隨王柱天大將軍李通為西平王五威中郎將李軼為舞隂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為襄邑王驃騎大將軍宗佻為潁隂王尹尊為郾王唯朱鮪辭不受乃以鮪為左大司馬宛王賜為前大司馬使與李軼等鎮撫闗東又使李通鎮荆州王常行南陽太守事以李松為丞相趙萌為右大司馬共秉内政更始納趙萌女為夫人故委政於萌日夜飲讌後庭羣臣欲言事輙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内與語韓夫人尤嗜酒毎侍飲見常侍奏事輙怒曰帝方對我飲正用此時持事來耶起抵破書案趙萌專權生殺自恣郎吏有説萌放縱者更始怒拔劒擊之自是無敢復言以至羣小膳夫皆濫授官爵長安為之語曰竈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闗内侯軍師將軍李淑上書諫曰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埶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禆益萬分猶縁木求魚升山采珠海内望此有以窺度漢祚更始怒囚之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由是闗中離心四海怨叛 耿况遣其子弇奉奏詣長安弇時年二十一行至宋子㑹王郎起弇從吏孫倉衛包曰劉子輿成帝正統捨此不歸逺行安之弇按劒曰子輿弊賊卒為降虜耳我至長安與國家陳漁陽上谷兵馬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衆如摧枯折腐耳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乆也倉包遂亡降王郎弇聞大司馬秀在盧奴乃馳北上謁秀留署長史與俱北至薊王郎移檄購秀十萬户秀令功曹令史潁川王霸至市中募人擊王郎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霸慙懅而反秀將南歸耿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萬騎邯鄲不足慮也秀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㑹故廣陽王子接起兵薊中以應郎城内擾亂言邯鄲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於是秀趣駕而出至南城門門已閉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馳不敢入城邑舍食道旁至蕪蔞亭時天寒烈馮異上豆粥至饒陽官屬皆乏食秀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傳吏方進食從者饑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官屬皆失色秀升車欲馳既而懼不免徐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乆乃駕去晨夜兼行䝉犯霜雪靣皆破裂至下曲陽傳聞王郎兵在後從者皆恐至滹沱河侯吏還白河水流澌無船不可濟秀使王霸往視之霸恐驚衆欲且前阻水還即詭曰冰堅可度官屬皆喜秀笑曰吏果妄語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䕶度未畢數騎而冰解至南宫遇大風雨秀引車入道傍空舍馮異抱薪鄧禹爇火秀對竈燎衣馮異復進麥飯進至下博城西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里秀即馳赴之是時郡國皆已降王郎獨信都太守南陽任光和戎太守信都邳肜不肯從光自以孤城獨守恐不能全聞秀至大喜吏民皆稱萬嵗邳肜亦自和戎來㑹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邳肜曰吏民謳吟思漢乆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嚮應三輔清宫除道以迎之今卜者王郎假名因埶驅集烏合之衆遂振燕趙之地無有根本之固明公奮二郡之兵以討之何患不克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復征伐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㑹也何者明公既西則邯鄲埶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其離散亡逃可必也秀乃止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頭子路刁子都軍中任光以為不可乃發傍縣得精兵四千人拜任光為左大將軍信都都尉李忠為右大將軍邳肜為後大將軍和戎太守如故信都令萬脩為偏將軍皆封列侯留南陽宗廣領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萬脩將兵以從邳肜將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刁子都兵百萬衆從東方來擊諸反虜遣騎馳至鉅鹿界中吏民得檄傳相告語秀投暮入堂陽界多張騎火彌滿澤中堂陽即降又擊貰縣降之城頭子路者東平苗曾也寇掠河濟間有衆二十餘萬刁子都有衆六七萬故秀欲依之昌城人劉植聚兵數千人據昌城迎秀秀以植為驍騎將軍耿純率宗族賓客二千餘人老病者皆載木自隨迎秀於育拜純為前將軍進攻下曲陽降之衆稍合至數萬人復北擊中山耿純恐宗家懐異心乃使從弟訢宿歸燒廬舍以絶其反顧之望秀進拔盧奴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郡共擊邯鄲郡縣還復響應時真定王楊起兵附王郎衆十餘萬秀遣劉植説楊楊乃降秀因留真定納楊甥郭氏為夫人以結之進擊元氏防子皆下之至鄗擊斬王郎將李惲至柏人復破郎將李育育還保城攻之不下 南鄭人延岑起兵據漢中漢中王嘉擊降之有衆數十萬校尉南陽賈復見更始政亂乃説嘉曰今天下未定而太王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為書薦復及長史南陽陳俊於劉秀復等見秀於栢人秀以復為破虜將軍俊為安集掾秀舍中兒犯法軍市令潁川祭遵格殺之秀怒命收遵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衆軍整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貰之以為刺姦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舎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 或説大司馬秀以守柏人不如定鉅鹿秀乃引兵東北拔廣阿秀披輿地指示鄧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内殽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古之興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 薊中之亂耿弇與劉秀相失北走昌平就其父况因説况擊邯鄲時王郎遣將徇漁陽上谷急發其兵北州疑惑多欲從之上谷功曹冦恂門下掾閔業説况曰邯鄲拔起難可信向大司馬劉伯升母弟尊賢下士可以歸之况曰邯鄲方盛力不能獨拒如何對曰今上谷完實控萬騎可以詳擇去就恂請東約漁陽齊心合衆邯鄲不足圖也况然之遣恂東約彭寵欲各發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詣大司馬秀安樂令吳漢䕶軍蓋延孤奴令王梁亦勸寵從秀寵以為然而官屬皆欲附王郎寵不能奪漢出止外亭遇一儒生召而食之問以所聞生言大司馬劉公所過為郡縣所稱邯鄲舉尊號者實非劉氏漢大喜即詐為秀書移檄漁陽使生齎以詣寵令具以所聞説之㑹寇恂至寵乃發歩騎三千人以吳漢行長史與蓋延王梁將之南攻薊殺王郎大將趙閎冦恂還遂與上谷長史景丹及耿弇將兵俱南與漁陽軍合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凡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鉅鹿清河河間凡二十二縣前及廣阿聞城中車騎甚衆丹等勒兵問曰此何兵曰大司馬劉公也諸將喜即進至城下城中初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衆皆恐劉秀自登西城樓勒兵問之耿弇拜於城下即召入具言發兵狀秀乃悉召景丹等入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谷兵吾聊應言我亦發之何意二郡良為吾來方與士大夫共此功名耳乃以景丹寇恂耿弇蓋延吳漢王梁皆為偏將軍使還領其兵加耿况彭寵大將軍封况寵丹延皆為列侯吳漢為人質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辭自達然沈勇有智略鄧禹數薦之於秀秀漸親重之更始遣尚書令謝躬率六將軍討王郎不能下秀至與之合軍東圍鉅鹿月餘未下王郎遣將攻信都大姓馬寵等開城内之更始遣兵攻破信都秀使李忠還行太守事王郎遣將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鉅鹿秀逆戰於南蠻不利景丹等縱突騎擊之宏等大敗秀曰吾聞突騎天下精兵今見其戰樂可言邪耿純言於秀曰乆守鉅鹿士卒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鋭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鉅鹿不戰自服矣秀從之夏四月留將軍鄧滿守鉅鹿進軍邯鄲連戰破之郎乃使其諫大夫杜威請降威雅稱郎實成帝遺體秀曰設使成帝復生天下不可得况詐子輿者乎威請求萬户侯秀曰顧得全身可矣威怒而去秀急攻之二十餘日五月甲辰郎少傅李立開門内漢兵遂拔邯鄲郎夜亡走王霸追斬之秀收郎文書得吏民與郎交闗謗毁者數千章秀不省㑹諸將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秀部分吏卒各諸軍士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大樹將軍者偏將軍馮異也為人謙退不伐敕吏士非交戰受敵常行諸營之後毎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故軍中號曰大樹將軍䕶軍宛人朱祜言於秀曰長安政亂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秀曰召刺姦收䕶軍祜乃不敢復言更始遣使立秀為蕭王悉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苖曽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並北之部蕭王居邯鄲宫晝卧温明殿耿弇入造牀下請間因説曰吏士死傷者多請歸上谷益兵蕭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復用兵何為弇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聼也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輩數十百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敗必不乆蕭王起坐曰卿失言我斬卿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敢披赤心蕭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弇曰百姓患苦王莽復思劉氏聞漢兵起莫不歡喜如去虎口得慈母今更始為天子而諸將擅命于山東貴戚縱横于都内虜掠自恣元元叩心更思莽朝是以知其必敗也公功名已著以義征伐天下可傳檄而定也天下至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蕭王乃辭以河北未平不就徴始貳於更始是時諸賊銅馬大肜髙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領部曲衆合數百萬人所在冦掠蕭王欲擊之乃拜吳漢耿弇俱為大將軍持節北發幽州十郡突騎苖曽聞之隂敕諸部不得應調呉漢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曽出迎於路漢即収曽斬之耿弇到上谷亦収韋順蔡充斬之北州震駭於是悉發其兵秋蕭王擊銅馬於鄡呉漢將突騎來㑹清陽士馬甚盛漢悉上兵簿於幕府請所付與不敢自私王益重之王以偏將軍沛國朱浮為大將軍幽州牧使治薊城銅馬食盡夜遁蕭王追擊於舘陶大破之受降未盡而髙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餘衆合蕭王復與大戰於蒲陽悉破降之封其渠帥為列侯諸將未能信賊降者亦不自安王知其意勅令降者各歸營勒兵自乗輕騎按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諸將衆遂數十萬赤眉别帥與青犢上江大肜鐵脛五幡十餘萬衆在射犬蕭王引兵進擊大破之南徇河内河内太守韓歆降 冬蕭王將北徇燕趙度赤眉必破長安又欲乗釁并闗中而未知所寄乃拜鄧禹為前將軍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闗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者時朱鮪李軼田立陳僑將兵號三十萬與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鮑永田邑在并州蕭王以河内險要富實欲擇諸將守河内者而難其人問於鄧禹禹曰冦恂文武備足有牧民御衆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守行大將軍事蕭王謂恂曰昔高祖留蕭河闗中吾今委公以河内當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勿令北度而已拜馮異為孟津將軍統魏郡河内兵於河上以拒洛陽蕭王親送鄧禹至野王禹既西蕭王乃復引兵而北寇恂調糇糧治器械以供軍軍雖逺征未嘗乏絶 漢光武建武元年春正月鄧禹至箕闗撃破河東都尉進圍安邑 夏四月蕭王北撃尤來大槍五幡於元氏追至北平連破之又戰於順水北乗勝輕進反為所敗王自投高崖遇突騎王豐下馬授王王僅而得免散兵歸保范陽軍中不見王或云已歿諸將不知所為吳漢曰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陽何憂無主衆恐懼數日乃定賊雖戰勝而憚王威名夜遂引去大軍復追至安次連戰破之賊退入漁陽所過虜掠彊弩將軍陳俊言於王曰戰無輜重宜令輕騎出賊前使百姓各自堅壁以絶其食可不戰而殄也王然之遣俊將輕騎馳出賊前視人保壁堅完者敕令固守放散在野者因掠取之賊至無所得遂散敗王謂俊曰困此虜者將軍䇿也 馮異遺李軼書為陳禍福勸令歸附蕭王軼知長安已危而以伯升之死心不自安乃報書曰軼本與蕭王首謀造漢今軼守洛陽將軍鎮孟津俱據機軸千載一㑹思成斷金唯深達蕭王願進愚䇿以佐國安民軼自通書之後不復與異爭鋒故異得天井闗拔上黨兩城又南下河南城臯已東十三縣降者十餘萬武勃將萬餘人攻諸畔者異與戰於士鄉下大破斬勃軼閉門不救異見其信效具以白王王報異曰季文多詐人不能得其要領令移其書告守尉當警備者衆皆怪王宣露軼書朱鮪聞之使人刺殺軼由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朱鮪聞王北征而河内孤乃遣其將蘇茂佼彊將兵三萬餘人度鞏河攻温鮪自將數萬人攻平隂以綴異檄書至河内寇恂即勒軍馳出並移告屬縣發兵㑹温下軍吏皆諫曰今洛陽兵度河前後不絶宜待衆軍畢集乃可出也恂曰温郡之藩蔽失温則郡不自守遂馳赴之旦日合戰而馮異遣救及諸縣兵適至恂令士卒乗城鼓譟大呼而言曰劉公兵到蘇茂軍聞之陳動恂因奔擊大破之馮異亦度河擊朱鮪鮪走異與恂追至洛陽環城一匝而歸自是洛陽震恐城門晝閉異恂移檄上狀諸將入賀因上尊號將軍南陽馬武先進曰大王執雖謙退奈宗廟社稷何宜先即尊位乃議征伐今此誰賊而馳騖擊之乎王驚曰何將軍出此言可斬也乃引軍還薊復遣吳漢率耿弇景丹等十三將軍追尤來等斬首萬三千餘級遂窮追至浚靡而還賊散入遼西遼東為烏桓貊人所鈔擊畧盡都䕶將軍賈復與五校戰於真定復傷瘡甚王大驚曰我所以不令賈復别將者為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其婦有孕生女耶我子娶之生男耶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復病尋愈追及王於薊相見甚讙還至中山諸將復上尊號王又不聼行到南平棘諸將復固請之王不許諸將且出耿純進曰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大王留時逆衆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絶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乆自苦也大衆一散難可復合純言甚誠切王深感曰吾將思之行至鄗召馮異詣鄗問四方動靜異曰更始必敗宗廟之憂在於大王宜從衆議㑹儒生彊華自闗中奉赤伏符來詣王曰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鬭野四七之際火為主羣臣因復奏請 六月己未王即皇帝位於鄗南改元大赦 秋七月己亥帝使吳漢率建義大將軍朱祐等十一將圍朱鮪於洛陽諸將圍洛陽數月朱鮪堅守不下帝以廷尉岑彭嘗 為鮪校尉令往説之鮪在城上彭在城下為陳成敗鮪曰大司徒被害時鮪與其謀又諫更始無遣蕭王北征誠自知罪深不敢降彭還具言於帝帝曰舉大事者不忌小怨鮪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誅罰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復往告鮪鮪從城上下索曰必信可乘此上彭趣索欲上鮪見其誠即許降辛卯朱鮪面縳與岑彭俱詣河陽帝解其縛召見之復令彭夜送鮪歸城明旦與蘇茂等悉其衆出降拜鮪為平狄將軍封扶溝侯 冬十月癸丑車駕入洛陽幸南宫遂定都焉 二年春正月庚辰悉封諸功臣為列侯梁侯鄧禹廣平侯吳漢皆食四縣博士丁恭議曰古者封諸侯不過百里彊幹弱枝所以為治也今封四縣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國皆以無道未嘗聞功臣地多而滅亡者也 起高廟於洛陽四時合祀高祖太宗世宗建社稷於宗廟之右立郊兆於城南 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六上 宋 袁樞 撰 光武平赤眉 王莽始建國二年春二月下詔曰周禮有賖貸樂語有五均傳記各有筦焉今開賖貸張五均設諸筦者所以齊衆庶抑并兼也遂於長安及洛陽邯鄲臨菑宛成都立五均司市錢府官 天鳯四年秋八月莽置羲和命士以督五均六筦郡有數人皆用富賈為之乘傳求利交錯天下因與郡縣通姦多張空簿府藏不實百姓愈病是嵗莽復下詔申明六筦每一筦為設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姦吏猾民並侵衆庻各不安生又一切調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納言馮常以六筦諫莽大怒免常官灋令煩苛民揺手觸禁不得耕桑繇役煩劇而枯旱蝗蟲相因獄訟不決吏用苛暴立威旁縁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自保貧者無以自存於是並起為盗賊依阻山澤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滛日廣 五年春琅邪樊崇起兵於莒衆百餘人轉入太山群盗以崇勇猛皆附之一歳間至萬餘人崇同郡人逢平東海人徐宣謝禄楊音各起兵合數萬人復引從崇共還攻莒不能下轉掠青徐間 地皇三年夏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討衆賊初樊崇等衆既䆮盛乃相與為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其中最尊號三老次從事次卒史及聞太師更始將討之恐其衆與莽兵亂乃皆朱其眉以相識别由是號曰赤眉匡丹合將鋭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淮陽王更始元年冬十月更始遣使降赤眉樊崇等聞漢室復興即畱其兵自將渠帥二十餘人隨使者至洛陽更始皆封為列侯崇等既未有國邑而畱衆稍有離叛者乃復亡歸其營 二年冬赤眉樊崇等將兵入頴川分其衆為二部崇與逢安為一部徐宣謝禄楊音為一部赤眉雖數戰勝而疲敝厭兵皆日夜愁泣思欲東歸崇等計議慮衆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於是崇安自武關宣等從陸渾關兩道俱入更始使王匡成丹與抗威將軍劉均等分據河東農以拒之 蕭王度赤眉必破長安乃拜鄧禹為前將軍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關 漢光武建武元年春正月赤眉二部俱㑹農更始遣討難將軍蘇茂拒之茂軍大敗赤眉衆遂大集乃分萬人為一營凡三十營三月更始遣丞相松與赤眉戰於蓩鄉松等大敗死者三萬餘人赤眉遂轉北至湖六月張卬王匡叛更始入長安 赤眉進至華隂軍中有齊巫常鼓舞祠城陽景王巫狂言景王大怒曰當為縣官何故為賊有笑巫者輙病軍中驚動方望弟陽説樊崇等曰今將軍擁百萬之衆西向帝城而無稱號名為群賊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挾議誅伐以此號令誰敢不從崇等以為然而巫言益甚前至鄭乃相與議曰今廹近長安而鬼神若此當求劉氏共尊立之先是赤眉過式掠故式侯萌之子恭茂盆子三人自隨恭少習尚書隨樊崇等降更始於洛陽復封式侯為侍中在長安茂與盆子畱軍中屬右校卒史劉俠卿主牧牛及崇等欲立帝求軍中景王後得七十餘人惟茂盆子及前西安侯孝最為近屬崇等曰聞古者天子將兵稱上將軍乃書札為符曰上將軍又以兩空札置笥中於鄭北設壇埸祠城陽景王諸三老從事皆大㑹列盆子等三人居中立以年次探札盆子最幼後探得符諸將皆稱臣拜盆子時年十五被髪徒跣敝衣赭汗見衆拜恐畏欲啼茂謂曰善藏符盆子即齧折棄之以徐宣為丞相樊崇為御史大夫逢安為左大司馬謝禄為右大司馬其餘皆列卿將軍盆子雖立猶朝夕拜劉俠卿時欲出從牧兒戱俠卿怒止之崇等亦不復視也 秋八月赤眉至髙陵張卬等降之九月赤眉入長安更始單騎走從厨城門出式侯恭以赤眉立其弟自繫詔獄聞更始敗走乃出見定陶王祉祉為之除械相與從更始於渭濵右輔都尉嚴本恐失更始為赤眉所誅即將更始至髙陵本將兵宿衞其實圍之更始將相皆降赤眉獨丞相曹竟不降手劔格死 冬十月赤眉下書曰聖公降者封為長沙王過二十日勿受更始遣劉恭請降赤眉使其將謝禄往受之更始隨禄肉上璽綬於盆子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將殺之劉恭謝禄為請不能得遂引更始出劉恭追呼曰臣誠力極請得先死㧞劔欲自刎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赦更始封為畏威侯劉恭復為固請竟得封長沙王更始常依謝禄居劉恭亦擁䕶之劉盆子居長樂宫三輔郡縣營長遣使貢獻兵士輙剽奪之又數暴掠吏民由是皆復固守百姓不知所歸聞鄧禹乘勝獨克而師行有紀皆望風相攜負以迎諸降者日以千數衆號百萬禹所止輙停車拄節以勞來之父老童穉埀髪戴白滿其車下莫不感悦於是名震關西諸將豪桀皆勸禹徑攻長安禹曰不然今吾衆雖多能戰者少前無可仰之積後無轉饋之資赤眉新㧞長安財榖充實鋒鋭未可當也夫盗賊群居無終日之計財榖雖多變故萬端寧能堅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土廣人稀饒榖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糧養士以觀其敝乃可圖也於是引軍北至枸邑所到諸營保郡邑皆開門歸附 三輔苦赤眉暴虐皆憐更始欲盗出之張卬等深以為慮使謝禄縊殺之劉恭夜往收藏其尸帝詔鄧禹葬之於霸陵 帝以關中未定而鄧禹久不進兵賜書責之曰司徒堯也亡賊桀也長安吏民遑遑無所依歸宜以時進討鎮慰西京繋百姓之心禹猶執前意别攻上郡諸縣更徴兵引榖歸至大要積弩將軍馮愔車騎將軍宗歆守栒邑二人爭權相攻愔遂殺歆因反撃禹禹遣使以聞帝問使人愔所親愛為誰對曰䕶軍黄防帝度愔防不能久和執必相忤因報禹曰縛馮愔者必黄防也乃遣尚書宗廣持節往降之後月餘防果執愔將其衆歸罪更始諸將王匡胡殷成丹等皆詣廣降 臘日赤眉設樂大㑹酒未行群臣更相辨鬭而兵衆遂各踰宫斬關入掠酒肉互相殺傷衞尉諸葛穉聞之勒兵入格殺百餘人乃定劉盆子惶恐日夜啼泣從官皆憐之 二年春正月劉恭知赤眉必敗宻教弟盆子歸璽綬習為辭讓之言及正旦大㑹恭先曰諸君共立恭弟為帝德誠深厚立且一年殽亂日甚誠不足以相成恐死而無益願得退為庻人更求賢知唯諸君省察樊崇等謝曰此皆崇等罪也恭復固請或曰此寧式侯事邪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牀解璽綬叩頭曰今設置縣官而為賊如故四方怨恨不復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願乞骸骨避賢聖路必欲殺盆子以塞責者無所離死因涕泣噓唏崇等及㑹者數百人莫不哀憐之乃皆避席頓首曰臣無狀負陛下請自今已後不敢復放縱因共抱持盆子帶以璽綬盆子號呼不得已既罷出各閉營自守三輔翕然稱天子聰明百姓爭還長安市里且滿後二十餘日復出大掠如故 長安城中糧盡赤眉收載珍寳大縱火燒宫室市里恣行殺掠長安城中無復人行乃引兵而西衆號百萬自南山轉掠城邑遂入安定北地鄧禹引兵南至長安軍昆明池謁祠髙廟收十一帝神主送詣洛陽因廵行園陵為置吏士奉守焉 九月赤眉引兵欲西上隴隗囂遣將軍楊廣迎撃破之又追敗之於烏氏涇陽間赤眉至陽城番須中逢大雪坑谷皆滿士多凍死乃復還發掘諸陵取其寳貨凡有玉匣殮者率皆如生賊遂汙辱吕后尸鄧禹遣兵撃之於郁夷反為所敗禹乃出之雲陽赤眉復入長安延岑屯杜陵赤眉將逢安撃之鄧禹以安精兵在外引兵襲長安㑹謝禄救至禹兵敗走延岑撃逢安大破之死者十餘萬人廖湛將赤眉十八萬攻漢中王嘉嘉與戰於谷口大破之嘉手殺湛遂到雲陽就榖嘉妻兄新野來歙帝之姑子也帝令鄧禹招嘉嘉因歙詣禹降 鄧禹自馮愔叛後威名稍損又乏糧食戰數不利歸附者日益離散赤眉延岑暴亂三輔郡縣大姓各擁兵衆禹不能定帝乃遣偏將軍馮異代禹討之車駕送至河南敇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眉延岑之醜元元塗炭無所依訴將軍今奉辭討諸不軌營堡降者遣其渠帥詣京師散其小民令就農桑壊其營壁無使復聚征伐非必畧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將非不徤鬬然好虜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脩敕無為郡縣所苦異頓首受命引而西所至布威信羣盗多降 臣光曰昔周人頌武王之德曰敷時繹思我徂惟求定言王者之兵志在布陳威德安民而已觀光武之所以取關中用是道也豈不美哉 又詔徵鄧禹還曰慎毋與窮冦争鋒赤眉無榖自當來東吾以飽待饑以逸待勞折箠笞之非諸將憂也無得復妄進兵三輔大饑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遺民往往聚為營 保各堅壁清野赤眉虜掠無所得乃引而東歸衆尚二十餘萬隨道復散帝遣破姦將軍侯進等屯新安建威大將軍耿弇等屯宜陽以要其還路敕諸將曰賊若東走可引宜陽兵㑹新安賊若南走可引新安兵㑹宜陽馮異與赤眉遇於華隂相拒六十餘日戰數十合降其將卒五千餘人 三年春正月甲子以馮異為征西大將軍鄧禹慙於受任無功數以饑卒徼赤眉戰輙不利乃率車騎將軍鄧等自河北度至湖要馮異共攻赤眉異曰異與賊相拒數十日雖虜獲雄將餘衆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而異撃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禹不從遂大戰移日赤眉陽敗棄輜重走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赤眉引還撃軍潰亂異與禹合兵救之赤眉小郤異以士卒饑倦可且休禹不聴復戰大為所敗死傷者三千餘人禹以二十四騎脱歸宜陽異棄馬步走上回谿阪與麾下數人歸營收其散卒復堅壁自守 閠月馮異與赤眉約期㑹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於道側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少出兵以救之賊見埶弱遂悉衆攻異異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别衆遂驚潰追撃大破之於崤底降男女八萬人帝降璽書勞異曰始雖垂翅回谿終能奮翼澠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方論功賞以答大勲赤眉餘衆東向宜陽甲辰帝親勒六軍嚴陳以待之赤眉忽遇大軍驚震不知所謂乃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丙午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齊赤眉衆尚十餘萬人帝令縣厨皆賜食明日大陳兵馬臨雒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觀之帝謂樊崇等曰得毋悔降乎朕今遣卿歸營勒兵鳴鼓相攻決其勝負不欲彊相服也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德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故不告衆耳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鐡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戊申還自宜陽帝令樊崇等各與妻子居雒陽賜之田宅其後樊崇逢安反誅楊音徐宣卒於鄉里帝憐盆子以為趙王郎中後病失明賜榮陽均輸官地使食其税終身劉恭為更始報仇殺謝禄自繋獄帝赦不誅 光武平漁陽 淮陽王更始元年 宛人彭寵呉漢亡命在漁陽鄉人韓鴻為更始使徇北州承制拜寵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以漢為安樂令 二年邯鄲王郎遣將狥漁陽上谷上谷太守耿况約寵俱歸大司馬秀【事見光武中興】 漢光武建武二年 帝之討王郎也彭寵發突騎以助軍轉糧食前後不絶及帝追銅馬至薊寵自負其功意望甚髙帝接之不能滿以此懐不平及即位呉漢王梁寵之所遣並為三公而寵獨無所加愈怏怏不得志歎曰如此我當為王但爾者陛下忘我邪是時北州破散而漁陽差完有舊鐡官寵轉以貿榖積珍寳益富彊幽州牧朱浮年少有俊才欲厲風迹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及王莽時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多發諸郡倉榖禀贍其妻子寵以為天下未定師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屬以損軍實不從其令浮性矜急自多寵亦狠彊嫌怨轉積浮數譖構之密奏寵多聚兵榖意計難量上輙漏泄令寵聞以脅恐之至是有詔徴寵寵上訴願與浮俱徴帝不許寵益以自疑其妻素剛不堪抑屈固勸無受徴曰天下未定四方各自為雄漁陽大郡兵馬最精何故為人所奏而棄此去乎寵又與所親信吏計議皆懐怨於浮莫有勸行者帝遣寵從弟子后蘭卿喻之寵因畱子后蘭卿遂發兵反拜署將帥自將二萬餘人攻朱浮於薊又以與耿况俱有重功而恩賞並薄數遣使要誘况况不受斬其使 八月帝遣游撃將軍鄧隆助朱浮討彭寵隆軍潞南浮軍雍奴遣吏奏狀帝讀檄怒謂使吏曰營相去百里其埶豈可得相及比若還北軍必敗矣彭寵果遣輕兵撃隆軍大破之浮逺遂不能救三年三月涿郡太守張豐反自稱無上大將軍與彭寵連兵朱浮以帝不自征彭寵上䟽求救詔報曰往年赤眉䟦扈長安吾䇿其無榖必東果来歸附今度此反虜勢無久全其中必有内相斬者今軍資未充故須後麥耳浮城中糧盡人相食㑹耿況遣騎來救浮乃得脱身走薊城遂降於彭寵寵自稱燕王攻㧞右北平上谷數縣賂遺匈奴借兵為助又南結張步及冨平獲索諸賊皆與交通 四年五月上將親征彭寵伏湛諫曰今兖豫青冀中國之都而冦賊從横未及從化漁陽邉外荒耗豈足先圖陛下捨近務逺棄易求難誠臣之所惑也上乃還 帝遣建義大將軍朱祜建威大將軍耿弇征虜將軍祭遵驍騎將軍劉喜討張豐於涿郡祭遵先至急攻豐禽之初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綵囊裹石繋豐肘云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既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傍人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歎曰當死無恨上詔耿弇進撃彭寵弇以父況與寵同功又兄弟無在京師者不敢獨進求詣雒陽詔報曰將軍舉宗為國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徴況聞之更遣弇弟國入侍時祭遵屯良鄉劉喜屯陽鄉彭寵引匃奴兵欲擊之耿況使其子舒襲破匈奴兵斬兩王寵乃退走 五年二月彭寵妻數為惡夢又多見怪變卜筮望氣者皆言兵當從中起寵以子后蘭卿質漢歸不信之使將兵居外無親於中寵齋在便室蒼頭子宻等三人因寵臥寐共縳著牀告外吏云大王齋禁皆使吏休偽稱寵命收縛奴婢各置一處又以寵命呼其妻妻入驚曰奴反奴乃捽其頭撃其頰寵急呼曰趣為諸將軍辦裝於是兩奴將妻入取寳物畱一奴守寵寵謂守奴曰若小兒吾素所愛也今為子密所廹劫耳解我縛當以女珠妻汝家中財物皆以與若小奴意欲解之視户外見子宻聴其語遂不敢解於是收金玉衣物至寵所裝之被馬六匹使妻縫兩縑囊昏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云今遣子宻等至子后蘭卿所速開門出勿稽畱之書成斬寵及妻頭置囊中便持記馳出城因以詣闕明旦閤門不開官屬踰牆而入見寵尸驚怖其尚書韓立等共立寵子午為王國師韓利斬午首詣祭遵降夷其家族帝封子宻為不義侯 權德輿議曰伯通之叛命子宻之戕君同歸於亂罪不相蔽宜各致於法昭示王度反乃爵於五等又以不義為名且舉以不義莫可侯也此而可侯漢爵為不足勸矣春秋書齊豹盜三叛人名之義毋乃異於是乎 光武平齊 淮陽王更始元年冬十月故梁王立之子永詣洛陽更始封為梁王都睢陽 二年冬梁王永據國起兵招諸郡豪桀沛人周建等並署為將帥攻下濟隂山陽沛楚淮陽汝南凢得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防賊帥山陽佼彊為横行將軍東海賊帥董憲為翼漢大將軍琅邪賊帥張步為輔漢大將軍督青徐二州與之連兵遂專㨿東方 漢光武建武元年十一月梁王永稱帝於睢陽 初更始以王閎為琅邪太守張歩據郡拒之閎諭降得贛榆等六縣收兵與歩戰不勝歩既受劉永官號治兵於劇遣將狥㤗山東萊城陽膠東北海濟南齊郡皆下之閎力不敵乃詣歩相見歩大陳兵而見之怒曰歩有何罪君前見攻之甚閎按劔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擁兵相距閎攻賊耳何謂甚邪歩起跪謝與之宴飲待為上賔令閎關掌郡事 二年夏四月虎牙大將軍蓋延都駙馬都尉馬武等四將軍撃劉永破之遂圍永於睢陽故更始將蘓茂反殺淮陽太守潘蹇據廣樂而臣於永永以茂為大司馬淮陽王 秋八月蓋延圍睢陽數月克之劉永走至虞虞人反殺其母妻永與麾下數十人犇譙蘓茂佼彊周建合軍三萬餘人救永延與戰於沛西大破之永彊建走保湖陵茂犇還廣樂延遂定沛楚臨淮 帝使大中大夫伏隆持節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國青徐羣盗聞劉永破敗皆惶怖請降張歩遣其掾孫昱隨隆詣闕上書獻鰒魚隆湛之子也 帝以伏隆為光禄大夫復使於張歩拜歩東萊太守并與新除青州牧守都尉俱東詔隆輙拜令長以下 三年二月劉永立董憲為海西王永聞伏隆至劇亦遣使立張歩為齊王歩貪王爵猶豫未決隆曉譬曰髙祖與天下約非劉氏不王今可得為十萬户侯耳歩欲畱隆與共守二州隆不聴求得反命歩遂執隆而受永封隆遣間使上書曰臣隆奉使無狀受執凶逆雖在困阨授命不顧又吏民知歩反叛心不附之願以時進兵無以臣隆為念臣隆得生到闕廷受誅有司此其大願若令没身冦手以父母昆弟長累陛下陛下與皇后太子永享萬國與天無極帝得隆奏召其父湛流涕示之曰恨不且許而遽求還也其後歩遂殺之帝方北憂漁陽南事梁楚故張歩得專集齊地據郡十二焉 夏四月呉漢率驃騎大將軍杜茂等七將軍圍蘓茂於廣樂周建招集得十餘萬人救之漢迎與之戰不利墮馬傷厀還營建等遂連兵入城諸將謂漢曰大敵在前而公傷卧衆心懼矣漢乃勃然裹創而起椎牛饗士慰勉之士氣自倍旦日蘇茂周建出兵圍漢漢奮撃大破之茂走還湖陵睢陽人反城迎劉永蓋延率諸將圍之呉漢畱杜茂陳俊守廣樂自將兵助延圍睢陽 秋七月蓋延圍睢陽百日劉永蘇茂周建突出將走酇延追撃之急永將慶吾斬永首降蘇茂周建犇垂惠共立永子紆為梁王佼彊犇保西防 四年秋七月丁亥上幸譙遣捕虜將軍馬武騎都尉王霸圍劉紆周建於垂惠董憲將賁休以蘭陵降憲聞之自剡圍之蓋延及平狄將軍山陽龐萌在楚請往救之帝敕曰可直往擣郯則蘭陵自解延等以賁休城危遂先赴之憲逆戰而陽敗退延等因㧞圍入城明日憲大出兵合圍延等懼遽出突走因往攻郯帝讓之曰間欲先赴郯者以其不意故耳今既犇走賊計已立圍豈可解乎延等至郯果不能克而董憲遂㧞蘭陵殺賁休五年二月蘇茂將五校兵救周建於垂惠馬武為茂建所敗犇過王霸營大呼求救霸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努力而已乃閉營堅壁軍吏皆爭之霸曰茂兵精鋭其衆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虜與吾相恃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乗勝輕進捕虜無救其戰自倍如此茂衆疲勞吾承其敝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戰良久霸軍中壯士數十人斷髪請戰霸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茂建前後受敵驚亂敗走霸武各歸營茂建復聚兵挑戰霸堅臥不出方饗士作倡樂荗雨射營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動軍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撃也霸曰不然蘇茂客兵逺來糧食不足故數挑戰以徼一時之勝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兵者也茂建既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周建兄子誦反閉城拒之建於道死茂犇下邳與董憲合劉紆犇佼彊上詔耿弇進討張步 三月將軍龎萌為人遜順帝信愛之常稱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龎萌是也使與蓋延共撃董憲時詔書獨下延而不及萌萌以為延譖已自疑遂反襲延軍破之與董憲連和自號東平王屯桃鄉之北帝聞之大怒自將討萌與諸將書曰吾常以龎萌為社稷之臣將軍得毋笑其言乎老賊當族其各厲兵馬㑹睢陽龎萌攻破彭城將殺楚郡太守孫萌郡吏劉平伏太守身上號泣請代其死身被七創龎萌義而捨之太守已絕復蘇渇求飲平傾創血以飲之 六月董憲與劉紆蘇茂佼彊去下邳還蘭陵使茂彊助龎萌圍桃城帝時幸聞之乃畱輜重自將輕兵晨夜馳赴至亢父或言百官疲倦可且止宿上不聴復行十里宿在城去桃城六十里旦日諸將請進龎萌等亦勒兵挑戰帝令諸將不得出休士養鋭以挫其鋒時呉漢等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驚曰數百里晨夜行以為至當戰而堅坐任城致人城下真不可往也乃悉兵攻桃城城中聞車駕至衆心益固萌等攻二十餘日衆疲困不能下呉漢王常蓋延王梁馬武王霸等皆至帝乃率衆軍進救桃城親自摶戰大破之龎萌蘇茂佼彊夜走從董憲 秋七月丁丑帝幸沛進幸湖陵董憲與劉紆悉其兵數萬人屯昌慮憲招誘五校餘賊與之拒守建陽帝至蕃去憲所百餘里諸將請進帝不聴知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堅壁以待其敝頃之五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佼彊將其衆降蘇茂犇張歩憲及龎萌走保郯八月己酉帝幸郯畱呉漢攻之車駕轉徇彭城下邳呉漢㧞郯董憲龎萌走保朐劉紆不知所歸其軍士髙扈斬之以降呉漢進圍朐 冬十月張歩聞耿弇將至使其大將軍費邑軍厯下又令兵屯祝阿别於㤗山鐘城列營數十以待之弇渡河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㧞之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得犇歸鐘城鐘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費邑分遣弟敢守巨里弇進兵先脅巨里嚴令軍中趣脩攻具宣敇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里城隂緩生口令得亡歸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以脩攻具者欲誘致之耳野兵不撃何以城為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髙合戰大破之臨陳斬邑既而收首級以示城中城中兒懼費敢悉衆亡歸張歩弇復收其積聚縱兵撃諸未下者平四十餘營遂定濟南時張歩都劇使其弟藍將精兵二萬守西安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菑相去四十里弇進軍畫中居二城之間弇視西安城小而堅且藍兵又精臨菑名雖大而實易攻乃敕諸校後五日㑹攻西安藍聞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弇敕諸將皆蓐食㑹明至臨菑城䕶軍荀梁等爭之以為攻臨菑西安必救之攻西安臨菑不能救不如攻西安弇曰不然西安聞吾欲攻之日夜為備方自憂何暇救人臨菑出不意而至必驚擾吾攻之一日必㧞㧞臨菑即西安孤與劇隔絕必復亡去所謂撃一而得二者也若先攻西安不能卒下頓兵堅城死傷必多縱能㧞之藍引軍還奔臨菑并兵合勢觀人虛實吾深入敵地後無轉輸旬月之間不戰而困矣遂攻臨菑半日㧞之入據其城張藍聞之懼遂將其衆亡歸劇弇乃令軍中無得虜掠湏張歩至乃取之以激怒歩歩聞大笑曰以尤來大彤十餘萬衆吾皆即其營而破之今大耿兵少於彼又皆疲勞何足懼乎乃與三弟藍夀及故大彤渠師重異等兵號二十萬至臨菑大城東將攻弇弇上書曰臣據臨菑深塹髙壘張歩從劇縣來攻疲勞饑渇欲進誘而攻之欲去随而擊之臣依營而戰精鋭百倍以逸待勞以實擊虛旬日之間歩首可獲於是弇先出菑水上與重異遇突騎欲縱弇恐挫其鋒令歩不敢進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内使都尉劉歆泰山太守陳俊分陳於城下歩氣盛直攻弇營與劉歆等合戰弇升王宫壊䑓望之視歆等鋒交乃自引精兵以横突歩陳於東城下大破之飛矢中弇股以佩刀截之左右無知者至暮罷弇明旦復勒兵出是時帝在魯聞弇為歩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陳俊謂弇曰劇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弇曰乗輿且到臣子當撃牛釃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賊虜遺君父邪乃出兵大戰自旦及昏復大破之殺傷無數溝塹皆滿弇知歩困將退豫置左右翼為伏以待之人定時歩果引去伏兵起縱撃追至鉅昧水上八九十里僵尸相屬收得輜重二千餘兩歩還劇兄弟各分兵散去後數日車駕至臨菑自勞軍羣臣大㑹帝謂弇曰昔韓信破厯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迹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撃已降將軍獨㧞勍敵其功又難於信也又田横烹酈生及田横降髙帝詔衞尉不聴為仇張步前亦殺伏隆若步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帝進幸劇耿弇復追張歩歩犇平壽蘇茂將萬餘人來救之茂讓歩曰以南陽兵精延岑善戰而耿弇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營既呼茂不能待邪歩曰負負無可言者帝遣使告歩茂能相斬降者封為列侯歩遂斬茂詣耿弇軍門肉袒降弇傳詣行在所而勒兵入據其城樹十二郡旗鼓令歩兵各以郡人詣旗下衆尚十餘萬輜重七千餘兩皆罷遣歸鄉里張歩三弟各自繫所在獄詔皆赦之封歩為安丘侯與妻子居雒陽於是琅邪未平上徙陳俊為琅邪太守始入境盗賊皆散耿弇復引兵至城陽降五校餘黨齊地悉平振旅還京師弇為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嘗挫折焉 六年呉漢等㧞朐斬董憲龎萌江淮山東悉平諸將還京師 光武平隴蜀 淮陽王更始元年秋七月成紀隗崔隗義上邽楊廣冀人周宗同起兵以應漢衆數千人攻平襄殺莽鎮戎大尹李育崔兄子囂素有名好經書崔等共推為上將軍崔為白虎將軍義為左將軍囂遣使聘平陵方望以為軍師望説囂立髙廟於邑東已已祀髙祖太宗世宗囂等皆稱臣執事殺馬同盟以興輔劉宗移檄郡國數莽罪惡勒兵十萬撃殺雍州牧陳慶安定大尹王向分遣諸將狥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燉煌皆下之初茂陵公孫述為清水長有能名遷導江卒正治臨卭漢兵起南陽宗成商人王岑起兵徇漢中以應漢殺王莽庸部牧宋遵衆合數萬人述遣使迎成等成等至成都虜掠暴横述召郡中豪桀謂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劉氏久矣故聞漢將軍到馳迎道路今百姓無辜而婦子係獲此冦賊非義兵也乃使人詐稱漢使者假述輔漢將軍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綬選精兵西撃成等殺之并其衆 二年春二月更始徴隗囂及其叔父崔義等囂將行方望以為更始成敗未可知固止之囂不聴望以書辭謝而去囂等至長安更始以囂為右將軍崔義皆即舊號南鄭人延岑起兵據漢中漢中王嘉撃降之有衆數 十萬 夏四月更始遣柱功侯李寳益州刺史張忠將兵萬餘人徇蜀漢公孫述遣其弟恢撃寳忠於綿竹大破走之述遂自立為蜀王都成都民夷皆附之 冬隗崔隗義謀叛歸天水隗囂恐并及禍乃告之更始誅崔義以囂為御史大夫 汝南田戎攻陷夷陵衆數萬人漢光武建武元年春正月蜀郡功曹李熊説公孫述宜稱天子 夏四月述即帝位號成家改元龍興以李熊為大司徒光為大司馬恢為大司空越嶲任貴據郡降述 六月隗囂走歸天水 十二月隗囂歸天水復招聚其衆興脩故業自稱西州上將軍三輔士大夫避亂者多歸囂囂傾身引接為布衣交以平陵范逡為師友前涼州刺史河南鄭興為祭酒茂陵申屠剛杜林為治書馬援為綏德將軍楊廣王遵周宗及平襄行廵阿陽王捷長陵王元為大將軍安陵班彪之屬為賔客由此名震西州聞於山東 初平陵竇融累世仕宦河西知其土俗與更始右大司馬趙萌善因萌求往河西萌薦融於更始以為張掖屬國都尉是時酒泉太守梁統金城太守庫鈞張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竺曽敦煌都尉辛肜並州郡英俊融皆與厚善及更始敗融與梁統等計議曰今天下擾亂未知所歸河西斗絕在羗胡中不同心戮力則不能自守權鈞力齊復無以相率當推一人為大將軍共全五郡議既定乃推融行河西事五郡大將軍事以梁統為武威太守史苞為張掖太守竺曾為酒泉太守辛肜為敦煌太守融居屬國領都尉如故置從事監察五郡 馮愔之反引兵向天水隗囂撃破之鄧禹承制命囂為西州大將軍專制涼州朔方事二年二月延岑復反圍南鄭漢中王嘉兵敗走岑遂據漢中進兵武都為更始柱功侯李寳所破岑走天水公孫述遣將侯丹取南鄭嘉收散卒得數萬人以李寳為相從武都南撃侯丹不利還軍河池下辨復與延岑連戰岑引北入散關至陳倉嘉追撃破之公孫述又遣將軍任滿從閬中下江州東據扞關於是盡有益州之地三年十一月帝謂太中大夫來歙曰今西州未附子陽稱帝道里阻逺諸將方務關東思西州方畧未知所在奈何歙曰臣嘗與隗囂相遇長安其人始起以漢為名臣願得奉威命開以丹青之信囂必束手自歸則述自亡之勢不足圖也帝然之始令歙使於囂囂既有功於漢又受鄧禹爵署其腹心議者多勸通使京師囂乃奉奏詣闕帝報以殊禮言稱字用敵國之儀所以慰藉之甚厚 四年二月延岑復冦順陽遣鄧禹將兵撃破之岑犇漢中公孫述以岑為大司馬封汝寧王 冬十月隗囂使馬援往觀公孫述援素與述同里閈相善以為既至當握手歡如平生而述盛陳陛衛以延援入交拜禮畢使出就舘更為援制都布單衣交讓冠㑹百官於宗廟中立舊交之位述鸞旗旄騎警蹕就車磬折而入禮饗官屬甚盛欲授援以封侯大將軍位賔客皆樂畱援曉之曰天下雄雌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脩飾邊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因辭歸謂囂曰子陽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專意東方囂乃使援奉書雒陽援初到良久中黄門引入帝在宣德殿南廡下但幘坐迎笑謂援曰卿遨遊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援頓首辭謝因曰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㦸而後進臣臣今逺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而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説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髙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 十二月公孫述聚兵數十萬人積糧漢中又造十層樓船多刻天下牧守印章遣將軍李育程烏將數萬衆出屯陳倉就吕鮪將徇三輔馮異迎撃大破之育烏俱犇漢中異還撃破吕鮪營堡降者甚衆是時隗囂遣兵佐異有功遣使上狀帝報以手書曰慕樂德義思相結納昔文王三分猶服事殷但駑馬鈆刀不可彊扶數䝉伯樂一顧之價將軍南拒公孫之兵北御羗胡之亂是以馮異西征得以數千百人躑躅三輔微將軍之助則咸陽已為他人禽矣如令子陽到漢中三輔願因將軍兵馬鼓旗相當儻肯如言即智士計功割地之秋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鮑子自今以後手書相聞勿用傍人間搆之言其後公孫述數遣使間出囂輙與馮異合勢共摧挫之述遣使以大司空扶安王印綬授囂囂斬其使出兵撃之以故蜀兵不復北出 五年春正月帝使來歙持節送馬援歸隴右隗囂與援共臥起問以東方事曰前到朝廷上引見數十每接燕語自夕至旦才明勇畧非人敵也且開心見誠無所隠伏闊逹多大節畧與髙帝同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囂曰卿謂何如髙帝援曰不如也髙帝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囂意不懌曰如卿言反復勝邪 二月岑彭攻㧞夷陵田戎亡入蜀盡獲其妻子士衆數萬人公孫述以戎為翼江王岑彭謀伐蜀以夾州榖少水險難漕畱威虜將軍馮駿軍江州都尉田鴻軍夷陵領軍李軍夷道自引兵還屯津鄉當荆州要㑹喻告諸蠻夷降者奏封其君長 夏四月隗囂問於班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數世然復定意者從横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彪曰周之廢興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彊大故其末流有從横之事勢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尊巳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絕故王氏擅朝能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中外騷擾逺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桀州域者皆無六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漢必復興已可知矣囂曰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復興踈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時民復知漢乎彪乃為之著王命論以風切之曰昔堯之禪舜曰天之厯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洎於稷契咸佐唐虞至湯武而有天下劉氏承堯之祚堯據火德而漢紹之有赤帝子之符故為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由是言之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俗見髙祖興於布衣不逹其故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夫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夫餓饉流饑寒道路所願不過一金然終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况虖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故雖遭罹阨㑹竊其權柄勇如信布彊如梁籍威如王莽然卒潤鑊伏質亨醢分裂又况么麽尚不及數子而欲闇奸天位者虖昔陳嬰之母以嬰家世貧賤卒富貴不祥止嬰勿王王陵之母知漢王必得天下伏劔而死以固勉陵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而全宗祀於無窮垂策書於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虖是故窮逹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二者帝王之分決矣加之髙祖寛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㧞足揮洗揖酈生之説舉韓信於行陳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羣策畢舉此髙祖之大畧所以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其事甚衆故淮隂畱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英雄誠知覺寤超然逺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絕信布之覬覦拒逐鹿之瞽説審神器之有授毋貪不可冀為二母之所笑則福祚流於子孫天禄其永終矣囂不聴彪遂避地河西竇融以為從事甚禮重之彪遂為融畫策使之專意事漢焉 初竇融等聞帝威德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逺未能自通乃從隗囂受建武正朔囂皆假其將軍印綬囂外順人望内懷異心使辯士張説融等曰更始事已成尋復亡滅此一姓不再興之效也今即有所主便相係屬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後有危敗雖悔無及方今豪桀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土宇與隴cq=358蜀合從髙可為六國下不失尉佗融等召豪桀議之其中識者皆曰今皇帝姓名見於圖書自前世博物道術之士谷子雲夏賀良等皆言漢有再受命之符故劉子駿改易名字冀應其占及莽末西門君惠謀立子駿事覺被殺出謂觀者曰䜟文不誤劉秀眞汝主也此皆近事㬥著衆所共見者也况今稱帝者數人而雒陽土地最廣甲兵最彊號令最明觀符命而察人事它姓殆未能當也衆議或同或異融遂決策東向遣長史劉鈞等奉書詣雒陽先是帝亦發使遺融書以招之遇鈞於道即與俱還帝見鈞歡甚禮饗畢乃遣令還賜融璽書曰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欲遂立桓文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天下未并吾與爾絶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敎尉佗制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已事而已因授融為涼州牧璽書至河西河西皆驚以為天子明見萬里之外 十二月隗囂矜已飾智毎自比西伯與諸將議欲稱王鄭興曰昔文王三分天下有二尚服事殷武王八百諸侯不謀同㑹猶還兵待時髙祖征伐累年猶以沛公行師今令德雖明世無宗周之祚威畧雖振未有髙祖之功而欲舉未可之事昭速禍患無乃不可乎囂乃止後又廣置職位以自尊髙鄭興曰夫中郎將太中大夫使持節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當制也無益於實有損於名非尊上之意也囂病之而止時關中將帥數上書言蜀可撃之狀帝以書示囂因使撃蜀以效其信囂上書盛言三輔單弱劉文伯在邊未宜謀蜀帝知囂欲持兩端不願天下統一於是稍黜其禮正君臣之儀帝以囂與馬援來歙相善數使歙援奉使徃來勸令入朝許以重爵囂連遣使深持謙辭言無功德須四方平定退伏閭里帝復遣來歙説囂遣子入侍囂聞劉永彭寵皆已破滅乃遣長子恂随歙詣闕帝以為胡騎校尉封鐫羗侯鄭興因恂求歸父母囂不聴而徙興舎益其秩禮興入見曰今為父母未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舎中更停畱是以親為餌也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願畱妻子獨歸葬將軍又何猜焉囂乃令與妻子俱東馬援亦將家屬隨恂歸雒陽以所將賔客猥多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許之囂將王元以為天下成敗未可知不願專心内事説囂曰昔更始西都四方響應天下喁喁謂之太平一旦壞敗將軍幾無所厝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欲牽儒生之説棄千乗之基覊旅危國以求萬全此循覆車之軌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馬最强元請以一丸泥為大王東封函谷關此萬世一時也若計不及此且畜養士馬據隘自守曠日持久以待四方之變圖王不成其敝猶足以霸要之魚不可脱於淵神龍失勢與蚯蚓同囂心然元計雖遣子入質猶負其險阨欲專制方面申屠剛諫曰愚聞人所歸者天所與人所叛者天所去也本朝誠天之所福非人力也今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吉凶布衣相與尚有没身不負然諾之信况於萬乗者哉今何畏何利而久疑若是卒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豫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囂不納於是遊士長者稍稍去之 六年春正月帝積苦兵間以隗囂遣子内侍公孫述逺據邊埀乃謂諸將曰且當置此兩子於度外耳因休諸將於雒陽分軍士於河内數騰書隴蜀告示禍福公孫述屢移書中國自陳符命冀以惑衆帝與述書曰圖䜟言公孫即宣帝也代漢者姓當塗其名髙君豈髙之身邪乃復以掌文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賊臣亂子倉卒時人皆欲為君事耳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當早為定計天下神器不可力爭宜畱三思署曰公孫皇帝述不答其騎都尉平陵荆邯説述曰漢髙祖起於行陳之中兵破身困者數矣然軍敗復合瘡愈復戰何則前死而成功愈於却就於滅亡也隗囂遭遇運㑹割有雍州兵彊士附威加山東遇更始政亂復失天下衆庶引領四方瓦解囂不及此時推危乘勝以爭天命而退欲為西伯之事尊師章句賓友處士偃武息戈卑辭事漢喟然自以文王復出也令漢帝釋關隴之憂專精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發間使召攜貳使西州豪桀咸居心於山東則五分而有其四若舉兵天水必至沮潰天水既定則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萬乗外給三軍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將有王氏自潰之變矣臣之愚計以為宜及天下之望未絕豪桀尚可招誘急以此時發國内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之㑹倚巫山之固築壘堅守傳檄呉楚長沙以南必隨風而靡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搖冀有大利述以問群臣博士呉柱曰武王伐殷八百諸侯不期同辭然猶還師以待天命未聞無左右之助而欲出師千里之外者也邯曰今東帝無尺土之柄驅烏合之衆跨馬䧟敵所向輙平不亟乗時與之分功而坐談武王之説是復效隗囂欲為西伯也述然邯言欲悉發北軍屯士及山東客兵使延岑田戎分出兩道與漢中諸將合兵并勢蜀人及其弟光以為不宜空國千里之外決成敗於一舉固爭之述乃止延岑田戎亦數請兵立功述終疑不聴唯公孫氏得任事述廢銅錢置鐡錢貨幣不行百姓苦之為政苛細察於小事如為清水令時而已好改易郡縣官名少嘗為郎習漢家故事出入灋駕鸞旗旄騎又立其兩子為王食犍為廣漢各數縣或諫曰成敗未可知戎士暴露而先王愛子示無大志也述不從由此大臣皆怨 三月公孫述使田戎出江關招其故衆欲以取荆州不克帝乃詔隗囂欲從天水伐蜀囂上言白水險阻棧閣敗絶述性嚴酷上下相患須其罪惡孰著而攻之此大呼響應之勢也帝知其終不為用乃謀討之夏四月丙子上行幸長安謁園陵遣耿弇蓋延等七將軍從隴道伐蜀先使中郎將來歙奉璽書賜囂諭㫖囂復多設疑故事乆猶豫不决歙遂發憤質責囂曰國家以君知臧否曉廢興故以手書暢意足下推忠誠既遣伯春委質而反欲用佞惑之言為族滅之計邪因欲前刺囂囂起入部勒兵將殺歙歙徐杖節就車而去囂使牛邯將兵圍守之囂將王遵諫曰君叔雖單車逺使而陛下之外兄也殺之無損於漢而隨以族滅昔宋執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禍小國猶不可辱况於萬乗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歙為人有信義言行不違及往來遊説皆可案覆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多為其言故得免而東歸 五月隗囂遂發兵反使王元據隴坁伐木塞道諸將因與囂戰大敗各引兵下隴囂追之急馬武選精騎為後拒殺數千人諸軍乃得還諸將之下隴也帝詔耿弇軍漆馮異軍枸邑祭遵軍 汧呉漢等還屯長安馮異引軍未至枸邑隗囂乘勝使王元行廵將二萬餘人下隴分遣廵取枸邑異即馳兵欲先據之諸將曰虜兵盛而乘勝不可與爭鋒宜止軍便地徐思方畧異曰虜兵臨境忸怵小利遂欲深入若得枸邑三輔動搖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餘今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爭也潛往閉城偃旗鼓行廵不知馳赴之異乘其不意卒撃鼓建旗而出廵軍驚亂犇走追撃大破之祭遵亦破王元於汧於是北地諸豪長耿定等悉叛隗囂降詔異進軍義渠撃破盧芳將賈覽匈奴奥鞬日逐王北地上郡安定皆降 竇融復遣其弟友上書曰臣幸得託先后末屬累世二千石臣復假厯將帥守持一隅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自以底裏上露長無纎介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痛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眞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此三者雖問狂夫猶知去就而臣獨何以用心謹遣弟友詣闕口陳至誠友至髙平會隗囂反道不通乃遣司馬席封間道通書帝復遣封賜融友書所以慰藉之甚厚融乃與隗囂書曰將軍親遇厄㑹之際國家不利之時守節不回承事本朝融等所以欣服髙義願從役於將軍者良為此也而忿悁之閒改節易圖委成功造難就百年累之一朝毁之豈不惜乎殆執事者貪功建謀以至於此當今西州地勢局廹民兵離散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反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虛交而易彊禦恃逺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自兵起以來城郭皆為丘墟生民轉於溝壑幸賴天運少還而將軍復重其難是使積痾不得遂瘳幼孤將復流離言之可為酸鼻庸人且猶不忍况仁者乎融聞為忠甚易得宜實難憂人太過以德取怨知且以言獲罪也囂不納融乃與五郡太守共砥厲兵馬上疏請師期帝深嘉美之融即與諸郡守將兵入金城撃囂黨先零羗封何等大破之因並河楊威武伺候車駕時大兵未進融乃引還帝以融信效著明益嘉之脩理融父墳墓祠以太牢數馳輕使致遺四方珍羞梁統猶恐衆心疑惑乃使人刺殺張遂與隗囂絕皆解所假將軍印綬先是馬援聞隗囂欲貳於漢數以書責譬之囂得書增怒及囂發兵反援乃上書曰臣與隗囂本實交友初遣臣東謂臣曰本欲為漢願足下往觀之於汝意可即專心矣及臣還反報以赤心實欲導之於善非敢譎以非義而囂自挾姦心盗憎主人怨毒之情遂歸於臣臣欲不言則無以上聞願聴詣行在所極陳滅囂之術帝乃召之援具言謀畫帝因使援將突騎五千往來游説囂將髙峻任禹之屬下及羌豪為陳禍福以離囂支黨援又為書與囂將楊廣使曉勸於囂曰援竊見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閉拒背叛為天下表的常懼海内切齒思相屠裂故遺書戀戀以致惻隠之計乃聞季孟歸罪於援而納王游翁謟邪之説因自謂函谷以西舉足可定以今而觀竟何如邪援間至河内過存伯春見其奴吉從西方還説伯春小弟仲舒望見吉欲問伯春無它否竟不能言曉夕號泣宛轉塵中又説其家悲愁之狀不可言也夫怨讎可刺不可毁援聞之不自知泣下也援素知季孟孝愛曾閔不過夫孝於其親豈不慈於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自同分羮之慘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擁兵衆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國而完墳墓也又言茍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將破亡之所欲完者將毁傷之所欲厚者將反薄之季孟嘗折愧子陽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陸陸欲往附之將難為顔乎若復責以重質當安從得子主給是哉往時子陽獨欲以王相待而春卿拒之今者歸老更欲低頭與小兒曹共槽櫪而食併肩側身於怨家之朝乎今國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與諸耆老大人共説季孟若計畫不從眞可引領去矣前披輿地圖見天下郡國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區區二邦以當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外有君臣之義内有季孟朋友之道言君臣邪固當諫爭語朋友邪應有切磋豈有知其無成而但萎腇昨舌义手從族乎及今成計殊尚善也過是欲少味矣且來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獨為西州言援商朝廷尤欲立信於此必不負約援不得久畱願急賜報廣竟不答諸將毎有疑議更請呼援咸敬重焉隗囂上疏謝曰吏民聞大兵卒至驚恐自救臣囂不能禁止兵有大利不敢廢臣子之節親自追還昔虞舜事父大杖則走小杖則受臣雖不敏敢忘斯義今臣之事在本朝賜死則死加刑則刑如更得洗心死骨不朽有司以囂言慢請誅其子帝不忍復使來歙至汧賜囂書曰昔柴將軍云陛下寛仁諸侯雖有亡叛而後歸輙復位號不誅也今若束手復遣恂弟歸闕庭者則爵禄獲全有浩大之福矣吾年埀四十在兵中十歳厭浮語虛辭即不欲勿報囂知帝審其詐遂遣使稱臣於公孫述 七年春三月公孫述立隗囂為朔寧王遣兵往來為之援埶 秋隗囂將歩騎三萬侵安定至隂槃馮異率諸將拒之囂又令别將下隴攻祭遵於汧並無利而還帝將自征隗囂先戒竇融師期㑹遇雨道斷且囂兵已退乃止帝令來歙以書招王遵遵來降拜太中大夫封向義 八年春來歙將二千餘人伐山開道從畨須回中徑襲畧陽斬隗囂守將金梁囂大驚曰何其神也帝聞得畧陽甚喜曰畧陽囂所依阻心腹已壞則制其支體易矣呉漢等諸將聞歙據畧陽爭馳赴之上以為囂失所恃亡其要城勢必悉以精鋭來攻曠日久圍而城不㧞士卒頓敝乃可乘危而進皆追漢等還隗囂果使王元拒隴坻行廵守畨須口王孟塞雞頭道牛邯軍瓦亭囂自悉其大衆數萬人圍畧陽公孫述遣將李育田弇助之斬山築堤激水灌城來歙與將士固死堅守矢盡發屋斷木以為兵囂盡鋭攻之累月不能下夏閏四月帝自將征隗囂光禄勲汝南郭憲諫曰東方初定車駕未可逺征乃當車㧞佩刀以斷車靷帝不從西至漆諸將多以王師之重不宜逺入險阻計尤豫未決帝召馬援問之援因説隗囂將帥有土崩之勢兵進有必破之狀又於帝前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開示衆軍所從道徑往來分析昭然可曉帝曰虜在吾目中矣明旦遂進軍至髙平第一竇融率五郡太守及羗虜小月氐等歩騎數萬輜重五千餘兩與大軍㑹是時軍旅草創諸將朝㑹禮容多不肅融先遣從事問㑹見儀適帝聞而善之以宣告百僚乃置酒髙㑹待融等以殊禮遂共進軍數道上隴使王遵以書招牛邯下之拜邯太中大夫於是囂大將十三人屬縣十六衆十餘萬皆降囂將妻子犇西城從楊廣而田弇李育保上邽畧陽圍解帝勞賜來歙班坐絕席在諸將之右賜歙妻縑千匹進幸上邽詔告隗囂曰若束手自詣父子相見保無他也若遂欲為黥布者亦自任也囂終不降於是誅其子恂使呉漢岑彭圍西城耿弇蓋延圍上邽以四縣封竇融為安豐侯弟友為顯親侯及五郡太守皆封列侯遣西還所鎮融以久專方面懼不自安數上書求代詔報曰吾與將軍如左右手耳數執謙退何不曉人意勉循士民無擅離部曲頴川盜賊群起冦没屬縣河東守兵亦叛京師騷動帝聞之曰吾悔不用郭子横之言秋八月帝自上邽晨夜東馳賜岑彭等書曰兩城若下便可將兵南撃蜀虜人苦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每一發兵頭須為白 十一月楊廣死隗囂窮困其大將王捷别在戎邱登城呼漢軍曰為隗王城守者皆必死無二心願諸軍亟罷請自殺以明之遂自刎死初帝勅呉漢曰諸部甲卒但坐費糧食若有逃亡則沮敗衆心宜悉罷之漢等貪并力攻囂遂不能遣糧食日少吏士疲役逃亡者多岑彭壅谷水灌西城城未没丈餘㑹王元行廵周宗將蜀救兵五千餘人乘髙卒至鼓譟大呼曰百萬之衆方至漢軍大驚未及成陳元等決圍殊死戰遂得入城迎囂歸冀呉漢軍食盡乃燒輜重引兵下隴蓋延耿弇亦相隨而退囂出兵尾撃諸營岑彭為後拒諸將乃得全軍東歸唯祭遵屯汧不退呉漢等復屯長安岑彭還津鄉於是安定北地天水隴西復反為囂校尉太原温序為囂將茍宇所獲宇曉譬數四欲降之序大怒叱宇等曰虜何敢廹脅漢將因以節撾殺數人宇衆爭欲殺之宇止之曰此義士死節可賜以劔序受劔銜須於口顧左右曰既為賊所殺無令須汙土遂伏劔而死從事王忠持其喪歸雒陽詔賜以冡地拜三子為郎 九年春正月潁陽成侯祭遵薨於軍詔馮異并將其營隗囂病且餓餐糗糒恚憤而卒王元周宗立囂少子純 為王搃兵據冀公孫述遣將趙匡田弇助純帝使馮異撃之 公孫述遣其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滿南郡太守程況將數萬人下江關撃破馮駿等軍遂㧞巫及夷道夷陵因據荆門虎牙横江水起浮橋關樓立櫕柱以絕水道結營跨山以塞陸路拒漢兵 夏六月帝使來歙悉監䕶諸將屯長安太中大夫馬援為之副歙上書曰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二郡平蕩則述智計窮矣宜益選兵馬儲積資糧今西州新破兵人疲饉若招以財榖則其衆可集臣知國家所給非一用度不足然有不得已也帝然之於是詔於汧積榖六萬斛秋八月來歙率馮異等五將軍討隗純於天水 十年夏陽節侯馮異等與趙匡田弇戰且一年皆斬之隗純未下諸將欲且還休兵異固持不動共攻落門未㧞夏異薨於軍 初隗囂將安定髙峻擁兵據髙平第一建威大將軍耿弇等圍之一歳不㧞帝自將征之冦恂諫曰長安道里居中應接近便安定隴西必懷震懼此從容一處可以制四方也今士馬疲倦方履險阻非萬乘之固也前年潁川可為至戒帝不從戊戍進幸汧峻猶不下帝遣冦恂往降之恂奉璽書至第一峻遣軍師皇甫文出謁辭禮不屈恂怒將誅之諸將諫曰髙峻精兵萬人率多彊弩西遮隴道連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毋乃不可乎恂不應遂斬之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開城門降諸將皆賀因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也今來辭意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將皆曰非所及也 冬十月來歙與諸將攻破落門周宗行廵茍宇趙恢等將隗純降王元犇蜀徙諸隗於京師以東後隗純與賔客亡入胡至武威捕得誅之十一年春三月岑彭屯津鄉數攻田戎等不克帝遣呉漢率誅虜將軍劉隆等三將發荆州兵凡六萬餘人騎五千匹與彭㑹荆門彭裝戰船數十艘呉漢以諸郡棹卒多費糧糓欲罷之彭以為蜀兵盛不可遣上書言狀帝報彭曰大司馬習用歩騎不曉水戰荆門之事一由征南公為重而已閠月岑彭令軍中募攻浮橋先登者上賞於是偏將軍魯竒應募而前時東風狂急魯竒船逆流而上直衝浮橋而欑柱有反杷鉤竒船不得去竒等乗勢殊死戰因飛炬焚之風怒火盛橋樓崩燒岑彭悉軍順風並進所向無前蜀兵大亂溺死者數千人斬任滿生獲程汎而田戎走保江州彭上劉隆為南郡太守自率輔威將軍臧宫驍騎將軍劉歆長驅入江關令軍中無得虜掠所過百姓皆奉牛酒迎勞彭復讓不受百姓大喜爭開門降詔彭守益州牧所下郡輙行太守事彭若出界即以太守號付後將軍選官屬守州中長吏彭到江州以其城固糧多難卒㧞畱馮駿守之自引兵乗利直指墊江攻破平曲收其米數十萬石呉漢畱夷陵裝露橈繼進 夏公孫述以王元為將軍使與領軍環安拒河池六月來歙與蓋延等進攻元安大破之遂克下辨乗勝遂進蜀人大懼使刺客刺歙未殊馳召蓋延延見歙因伏悲哀不能仰視歙叱延曰虎牙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無以報國故呼巨卿欲相屬以軍事而反效兒女子涕泣乎刄雖在身不能勒兵斬公邪延收淚彊起受所誡歙自書表曰臣夜人定後為何人所賊傷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誠恨奉職不稱以為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為本太中大夫叚襄骨鯁可任願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終恐被罪陛下哀憐數賜教督投筆抽刄而絕帝聞大驚省書攬涕以揚武將軍馬成守中郎將代之 帝自將征公孫述秋七月次長安公孫述使其將延岑吕鮪王元公孫恢悉兵拒廣漢及資中又遣將侯丹率二萬餘人拒黄石岑彭使臧宫將降卒五萬從涪水上平曲拒延岑自分兵浮江下還江州泝都江而上襲撃侯丹大破之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徑㧞武陽使精騎馳撃廣都去成都數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犇散初述聞漢兵在平曲故遣大兵逆之及彭至武陽繞出延岑軍後蜀地震駭述大驚以杖撃地曰是何神也延岑盛兵於沅水臧宫衆多食少轉輸不至降者皆欲散畔郡邑復更保聚觀望成敗宫欲引還恐為所反㑹帝遣謁者將兵詣岑彭有馬七百匹宫矯制取以自益晨夜進兵多張旗幟豋山鼓譟右歩左騎挾船而引呼聲動山谷岑不意漢軍卒至登山望之大震恐宫因縱撃大破之斬首溺死者萬餘人水為之濁延岑犇成都其衆悉降盡獲其兵馬珍寳自是乘勝追北降者以十萬數軍至陽鄉王元舉衆降帝與公孫述書陳言禍福示以丹青之信述省書歎息以示所親太常少隆光禄勲張隆皆勸述降述曰廢興命也豈有降天子哉左右莫敢復言少隆皆以憂死帝還自長安冬十月公孫述使刺客詐為亡奴降岑彭夜刺殺彭 太中大夫監軍鄭興領其營以俟呉漢至而授之彭持軍整齊秋毫無犯卭榖王任貴聞彭威信數千里遣使迎降㑹彭已被害帝盡以任貴所獻賜彭妻子蜀人為立廟祠之 十二月呉漢自夷陵將三萬人泝江而上伐公孫述 十二年春正月呉漢破公孫述將魏黨公孫永於魚涪津遂圍武陽述遣子婿史興救之漢迎撃破之因入犍為界諸縣皆城守詔漢直取廣都據其心腹漢乃進軍攻廣都㧞之遣輕騎燒成都市橋公孫述將帥恐懼日夜離叛述雖誅滅其家猶不能禁帝必欲降之又下詔喻述曰勿以來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時自詣則宗族完全詔書手記不可數得述終無降意 秋七月馮駿㧞江州獲田戎帝戒呉漢曰成都十餘萬衆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公轉營廹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漢乗利遂自將歩騎二萬進逼成都去城十餘里阻江北營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為營相去二十餘里帝聞之大驚讓漢曰比敕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勃亂旣輕敵深入又與尚别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賊若出兵綴公以大衆攻尚尚破公即敗矣幸無它者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九月述果使其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將衆十許萬分為二十餘營出攻漢使别將將萬餘人劫劉尚令不得相救漢與大戰一日兵敗走入壁豐因圍之漢乃召諸將厲之曰吾與諸君踰越險阻轉戰千里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於江南并兵禦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為戰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皆曰諾於是饗士秣馬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樹幡旗使煙火不絕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軍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將攻江南漢悉兵迎戰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斬豐吉於是引還廣都畱劉尚拒述具以狀上而深自譴責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畧尚而擊公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歩騎赴之適當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漢與述戰於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遂軍于其郭中臧宫㧞緜竹破涪城斬公孫恢復攻㧞繁郫與呉漢㑹于成都公孫述困急謂延岑曰事當柰何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可坐窮乎財物易聚耳不宜有愛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岑岑於市橋偽建旗幟鳴鼓挑戰而潛遣竒兵出呉漢軍後襲擊破漢漢墯水縁馬尾得出漢軍餘七日糧隂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南陽張堪聞之馳往見漢説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漢從之乃示弱以挑敵 冬十一月臧宫軍咸陽門戊寅述自將數萬人攻漢使延岑拒宫大戰岑三合三勝自旦及日中軍士不得食並疲漢因使護軍髙午唐邯將鋭卒數萬擊之述兵大亂髙午犇陳刺述洞胷墮馬左右輿入城述以兵屬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辛巳呉漢夷述妻子盡滅公孫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帝聞之怒以譴漢又讓劉尚曰城降三日吏民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仰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羮二者孰仁良失斬將弔民之義也初述徴廣漢李業為博士業固稱疾不起述羞不能致使大鴻臚尹融奉詔命以劫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以毒酒融譬㫖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區區之身試於不測之淵乎朝廷貪慕名徳曠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時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為子孫身名俱全不亦優乎業乃歎曰古人危邦不入亂邦不居為此故也君子見危授命何乃誘以髙位重餌哉融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丈夫斷之於心久矣何妻子之為遂飲毒而死述恥有殺賢之名遣使弔祠賻贈百匹業子翬逃辭不受述又聘巴郡譙不詣亦遣使者以毒藥劫之太守自詣廬勸之行曰保志全髙死亦奚恨遂受毒藥子瑛泣血叩頭於太守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太守為請述許之述又徴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擊其妻子使者謂嘉曰速裝妻子可全對曰犬馬猶識主况於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歎曰後之哉乃對使者伏劎而死犍為費貽不肯仕述漆身為癩陽狂以避之同郡任永馮信皆託青盲以辭徴命帝既平蜀詔贈常少為太常張隆為光禄勲譙已卒祠以中牢敕所在還其家錢而表李業之閭徴費貽任永馮信㑹永信病卒獨貽仕至合浦太守上以述將程烏李育有才幹皆擢用之於是西土咸悦莫不歸心焉上詔竇融與五郡太守入朝既至引見賞賜恩寵傾動京師拜融冀州牧 十三年春三月呉漢自蜀振旅而還至宛詔過家上冡賜榖二萬斛夏四月至京師 通鑑紀事本末卷六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夲末卷六下 宋 袁樞 撰 楚王英之獄 漢光武建武十五年夏四月丁巳封皇子輔為右翊公英為楚公陽為東海公康為濟南公蒼為東平公延為准陽公荆為山陽公衡為臨淮公焉為左翊公京為琅邪公 十七年冬十月進右翊公輔為中山王其餘九國公皆為王 二十八年 初馬援兄子壻王磐平阿侯仁之子也王莽敗磐擁富貲為㳺俠有名江淮間後游京師與諸貴戚友善援謂姊子曹訓曰王氏廢姓也子石當屏居自守而反游京師長者用氣自行多所陵折其敗必也後嵗餘磐坐事死磐子肅復出入王侯邸第時禁罔尚疏諸王皆在京師競修名譽招㳺士馬援謂司馬呂种曰建武之元名為天下重開自今以往海内日當安耳但憂國家諸子並壯而舊防未立若多通賔客則大獄起矣卿曹戒慎之至是有上書告肅等受誅之家為諸王賔客慮因事生亂㑹更始之子壽光侯鯉得幸於沛王怨劉盆子結客殺故式侯恭帝怒沛王坐繫詔獄三日乃得出因詔郡縣收捕諸王賔客更相牽引死者以千數吕种亦與其禍臨命嘆曰馬將軍誠神人也秋八月戊寅東海王彊沛王輔楚王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始就國 明帝永平八年冬十月丙子募死罪繫囚詣度遼營有罪亡命者令贖罪各有差楚王英奉黄縑白紈詣國相曰託在蕃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黄老之㣲言尚浮屠之仁慈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書大抵以虚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㓕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修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闊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於其道者號曰沙門於是中國始傳其術圗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 十三年冬十月楚王英與方士作金玉鶴刻文字為符瑞男子燕廣告英與漁陽王平顔忠等造作圗書有逆謀事下案騐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請誅之帝以親親不忍十一月廢英徙丹陽涇縣賜湯沐邑五百户男女為侯主者食邑如故許太后勿上璽綬留住楚宫先是有私以英謀告司徒虞延者延以英藩戚至親不然其言及英事覺詔言切譲延 十四年夏四月楚王英至丹陽自殺 詔以諸侯禮葬於涇封燕廣為折姦侯是時窮治楚獄遂至累年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桀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數而繫獄者尚數千人初樊鯈弟鮪為其子賞求楚王英女鯈聞而止之曰建武中吾家並受榮寵一宗五侯時特進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但以貴寵過盛即為禍患故不為也且爾一子奈何棄之於楚乎鮪不從及楚事覺鯈巳卒上追念鯈謹恪故其諸子皆得不坐英隂疏天下名士上得其録有吳郡太守尹興名乃徴興及掾史五百餘人詣廷尉就考諸吏不勝掠治死者大半唯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勲備受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母自吴來雒陽作食以饋續續雖見考辭色未嘗變而對食悲泣不自勝治獄使者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見故悲耳問何以知之續曰毋截肉未嘗不方斷葱以寸為度故知之使者以狀聞上乃赦興等禁錮終身顔忠王平辭引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濩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是時上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入者侍御史寒朗心傷其寃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愕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姦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對曰臣恐海内别有發其姦者帝怒曰吏持两端促提下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帝曰誰與共為章對曰臣獨作之上曰何以不與三府議對曰臣自知當必族㓕不敢多汚染人上曰何故族㓕對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窮盡姦狀反為罪人訟寃故知當族㓕然臣所以言者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臣見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㑹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歎莫不知其多寃無敢牾陛下言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録囚徒理出千餘人時天旱即大雨馬后亦以楚獄多濫乘間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任城令汝南袁安遷楚郡太守到郡不入府先往案楚王英獄事理其無明騐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頭爭以為阿附反虜者與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 章帝建初元年春正月上問司徒鮑昱何以消復旱災對曰陛下始踐天位雖有失得未能致異臣前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繫者千餘人恐未能盡當其罪夫大獄一起寃者過半又諸徙者骨肉分離孤魂不祀宜一切還諸徙家蠲除禁錮使死生獲所則和氣可致帝納其言 二年夏四月戊子詔還坐楚淮陽事徙者四百餘家 馬后抑外家 漢明帝永平三年春二月甲子立貴人馬氏為皇后皇子炟為太子后援之女也光武時以選入太子宫能奉承隂后傍接同列禮則修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及帝即位為貴人時后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皇子炟帝以后無子命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太子亦孝性淳篤母子慈愛始終無纎介之間后常以皇嗣未廣薦逹左右若恐不及後宫有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寵引輙増隆遇及有司奏立長秋宫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德冠後宫即其人也后既正位宫闈愈自謹肅好讀書常衣大練裙不加縁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后袍衣踈麤以為綺縠就視乃笑后曰此繒特宜染色故用之耳羣臣奏事有難平者帝數以試后后輙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嘗以家私干政事帝由是寵敬始終無衰焉 十八年八月壬子帝崩太子即位年十八尊皇后曰皇太后 太后兄弟虎賁中郎廖及黄門郎防光終明帝世未嘗改官帝以廖為衛尉防為中郎將光為越騎校尉廖等傾身交結冠蓋之士爭赴趣之第五倫上疏曰臣聞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近世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抑損隂氏不假以權埶其後梁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雒中無復權戚書記請託一皆斷絶又諭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挍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雒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不以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也 章帝建初二年夏四月上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聼㑹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請依舊典太后詔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夫外戚貴盛鮮不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又言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隂氏乎且隂衛尉天下稱之省中御者至門出不及履此蘧伯玉之敬也新陽侯雖剛彊㣲失理然有方略據地談論一朝無雙原鹿貞侯勇猛誠信此三人者天下選臣豈可及哉馬氏不及隂氏逺矣吾不才夙夜累息常恐虧先后之法有毛髪之罪吾不釋言之不捨晝夜而親屬犯之不止治喪起墳又不時覺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吾為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香薫之者欲身率下也以為外親見之當傷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儉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游龍蒼頭衣緑褠領袖正白顧視御者不及逺矣故不加譴怒但絶嵗用而已冀以黙愧其心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知臣莫若君况親属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㫖下虧先人之德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固不許帝省詔悲歎復重請曰漢興舅氏之封侯猶吾子之為王也太后誠存謙虛奈何令臣獨不加恩三舅乎且衛尉年尊兩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諱使臣長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時不可稽留太后答曰吾反覆念之思令兩善豈徒欲獲謙譲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竇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條侯言髙祖約無軍功不侯今馬氏無功於國豈得與隂郭中興之后等邪常觀冨貴之家禄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且人所以願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飽耳今祭祀則受太官之賜衣食則䝉御府餘資斯豈不可足而必當得一縣乎吾計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親為上今數遭變異榖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卧而欲先營外家之封違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剛急有匈中氣不可不順也子之未冠由於父母已冠成人則行子之志念帝人君也吾以未踰三年之故自吾家族故得專之若隂陽調和邉境清靜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飴弄孫不能復闗政矣上乃止太后嘗詔三輔諸馬昬親有属託郡縣干亂吏治者以法聞太夫人葬起墳㣲髙太后以為言兄衛尉廖等即時减削其外親有謙素義行者輙假借温言賞以財位如有纎介則先見嚴恪之色然後加譴其美車服不遵法度者便絶属籍遣歸田里廣平鉅鹿樂成王車騎朴素無金銀之或以白太后即賜錢各五百萬於是内外從化被服如一諸家惶恐倍於永平時置織室蠶於濯龍門數往觀視以為娱樂常與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小王論語經書述叙平生雍和終日馬廖慮美業難終上疏勸成德政曰昔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夲傳曰吴王好劒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宫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髙結四方髙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䄂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戯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素簡所安發自聖性試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薫天地神明可通况於行令乎太后深納之四年夏四月有司連據舊典請封諸舅帝以天下豐稔方垂無事癸卯遂封衛尉廖為順陽侯車騎將軍防為頴陽侯執金吾光為許侯太后聞之曰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今雖已老猶戒之在得故日夜愓厲思自降損冀乘此道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無所復恨何意老志復不從哉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並辭譲願就闗内侯帝不許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書辭位帝許之五月丙辰防廖光皆以特進就第 竇氏專恣 漢章帝建初二年十二月帝納竇勲女為貴人有寵貴人母即東海恭王女泚陽公主也 三年三月癸巳立貴人竇氏為皇后 八年皇后兄憲為侍中虎賁中郎將弟篤為黄門侍郎並侍宫省賞賜累積喜交通賔客司空第五倫上疏曰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闥年盛志美卑譲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志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云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觧酲當以酒也詖險趣埶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宫嚴敕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於無形令憲永保福禄君臣交歡無纎介之隙此臣之所至願也憲恃宫掖聲埶自王主及隂馬諸家莫不畏憚憲以賤直請奪沁水公主園田主逼畏不敢計後帝出過園指以問憲憲隂喝不得對後發覺帝大怒召憲切責曰深思前過奪主田園時何用愈趙髙指鹿為馬乆念使人驚怖昔永平中常令隂黨隂博鄧疊三人更相糾察故諸馬戚莫敢犯法者今貴主尚見枉奪何况小民哉國家棄憲如孤雛腐䑕耳憲大懼皇后為毁服深謝良乆乃得觧使以田還主雖不䋲其罪然亦不授以重任 臣光曰人臣之罪莫大於欺罔是以明君疾之孝章謂竇憲何異指鹿為馬善矣然卒不能罪憲則姦臣安所懲哉夫人主之於臣下患在不知其姦茍或知之而復赦之則不若不知之為愈也何以言之彼或為姦而上不之知猶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討彼知其不足畏也則放縱而無所顧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惡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 元和三年三月太尉鄭數陳侍中竇憲權埶太盛言甚苦切憲疾之㑹奏憲黨尚書張林雒陽令楊光在官貪殘書奏吏與光故舊因以告之光報憲憲奏大臣漏泄密事帝詰譲夏四月丙寅收印綬自詣廷尉詔敕出之因乞骸骨歸未許病篤上書陳謝曰竇憲姦惡貫天逹地海内疑惑賢愚疾惡謂憲何術以迷主上近日王氏之禍昞然可見陛下處天子之尊保萬世之祚而信䜛佞之臣不計存亡之機臣雖命在晷刻死不忘忠願陛下誅四凶之罪以厭人憤結之望帝省章遣醫視病比至已薨 章和二年春正月壬辰帝崩於章德前殿太子即位年十嵗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太后臨朝竇憲以侍中内幹機密出宣誥命弟篤為虎賁中郎將篤弟景瓌並為中常侍兄弟皆在親要之地憲客崔駰以書戒憲曰傳曰生而冨者驕生而貴者慠生冨貴而能不驕慠者未之有也今寵禄初隆百僚觀行豈可不庶幾夙夜以永終譽乎昔馮野王以外戚居位稱為賢臣近隂衛尉克己復禮終受多福外戚所以獲譏於時垂愆於後者蓋在滿而不挹位有餘而仁不足也漢興以後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書曰鑒于有殷可不慎哉 庚戌皇太后詔以故太尉鄧彪為太傅賜爵闗内侯録尚書事百官緫己以聽竇憲以彪有義譲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隨故尊崇之其所施為輙外令彪奏内白太后事無不從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憲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報復永平時謁者韓紆考劾憲父勲獄憲遂令客斬紆子以首祭勲冡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請出兵共討北匈奴太后議欲從之㑹齊殤王子都鄉侯暢来弔國憂太后數召見之竇憲懼暢分宫省之權遣客刺殺暢於屯衛之中而歸罪於暢弟利侯剛乃使侍御史與青州刺史雜考剛等尚書潁川韓稜以為賊在京師不宜捨近問逺恐為姦臣所笑太后怒以切責稜稜固執其議何敞說宋由曰暢宗室肺府茅土藩臣来弔大憂上書湏報親在武衛致此殘酷奉憲之吏莫適討捕蹤跡不顯主名不立敞備數股肱職典賊曹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而二府執事以為故事三公不與賊盗公縱姦慝莫以為咎敞請獨奏案之由乃許焉二府聞敞行皆遣主者隨之於是推舉具得事實太后怒閉憲於内宫憲懼誅因自求擊匈奴以贖死冬十月乙亥以憲為車騎將軍伐北匈奴 和帝永元元年春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堂上書諌【事見兩匈奴叛服】 竇憲嘗使門生齎書詣尚書僕射郅夀有所請託夀即送詔獄前後上書陳憲驕恣引王莽以誡國家又因朝㑹刺譏憲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厲音正色辭㫖甚切憲怒陷夀以買公田誹謗下吏當誅何敞上䟽曰夀機密近臣匡救為職若懐黙不言其罪當誅今夀違衆正議以安宗廟豈其私邪臣所以觸死瞽言非為夀也忠臣盡節以死為歸臣雖不知夀度其甘心安之誠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傷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機無窮臣敞謬與機密言所不宜罪名明曰當填牢獄先夀僵仆萬死有餘書奏夀得减死論從合浦未行自殺夀惲之子也 夏六月竇憲出朔方雞鹿塞分遣副校尉閻盤等破北單于於落山【事見兩匈奴叛服】 秋九月庚申以竇憲為大將軍中郎將劉尚為車騎將軍封憲武陽侯食邑二萬户憲固辭封爵詔許之舊大將軍位在三公下至是詔憲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長史司馬秩中二千石竇氏兄弟驕縱而執金吾景尤甚奴客緹騎彊奪人財貨篡取罪人妻略婦女商賈閉塞如避冦讎又擅發縁邊諸郡突騎有才力者有司莫敢舉奏袁安劾景擅發邊兵驚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輒承景檄當伏顯誅又奏司校尉河南尹阿附貴戚不舉劾請免官案罪並寢不報駙馬都尉瓌獨好經書節約自修尚書何敞上封事曰昔鄭武姜之幸叔叚衛莊公之寵州吁愛而不教終至凶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饑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伏見大將軍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幹國事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之深至天下聞之莫不恱喜今踰年無幾大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專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緫宫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僣偪誅戮無罪肆心自縱今者議論訩訩咸謂叔叚州吁復生於漢臣觀公卿懐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憲等陷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吕后之權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䇿兩安絶其緜緜塞其㳙㳙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祐也駙馬都尉瓌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聴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為濟南太傅康有違失敞輒諌爭康雖不能從然素敬重敞無所嫌牾焉 二年六月詔封竇憲為冠軍侯篤為郾侯瓌為夏陽侯憲獨不受封 三年春二月竇憲遣左校尉耿䕫等破北單于於金㣲山【事見両匈奴叛服】 竇憲既立大功威名益盛以耿䕫任尚等為牙鄧疊郭璜為心腹班固傳毅之徒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門競賦歛吏民共為賂遺司徒袁安司空任隗舉奏諸二千石并所連及貶秩免官者四十餘人竇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髙亦未有以害之尚書僕射樂恢刺舉無所囬避憲等疾之恢上疏曰陛下富於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幹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方今之宜上以義自制下以謙自引四舅可長保爵土之榮皇太后永無慙負宗廟之憂誠䇿之上者也書奏不省恢稱疾乞骸骨歸長陵憲風厲州郡迫脅恢飲藥死於是朝臣震慴望風承㫖無敢違者袁安以天子㓜弱外戚擅權毎朝㑹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喑鳴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頼之 冬十月詔竇憲與車駕㑹長安憲至尚書以下議欲拜之伏稱萬嵗尚書韓稜正色曰夫上交不謟下交不黷禮無人臣稱萬嵗之制議者皆慙而止尚書左丞王龍私奏記上牛酒於憲稜舉奏龍論為城旦 竇憲請遣使立北單于弟右谷蠡王於除鞬為單于袁安上封事爭之後上竟從憲䇿【事見兩匈奴叛服】四年 初廬江周榮辟袁安府安舉奏竇景及爭立北單于事皆榮所具草竇氏客太尉掾徐齮深惡之脅榮曰子為袁公腹心之謀排奏竇氏竇氏悍士刺客滿城中謹備之矣榮曰榮江淮孤生得備宰士縱為竇氏所害誠所甘心因敕妻子若卒遇飛禍無得殯斂冀以區區腐身覺悟朝廷 夏四月丙辰竇憲還至京師 六月戊戍朔日有食之丁鴻上疏曰昔諸吕握權統嗣幾移哀平之末廟不血食故雖有周公之親而無其徳不得行其埶也今大將軍雖欲敕身自約不敢僣差然而天下逺近皆惶怖承㫖刺史二千石初除謁辭求通待報雖奉符璽受臺敕不敢便去乆者至數十日背王室向私門此乃上威損下權盛也人道悖於下效騐見於天雖有謀神照其情垂象見戒以告人君禁㣲則易救末者難人莫不忽於㣲細以致其大恩不忍誨義不忍割去事之徵未然之明鏡也夫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彊不彊則宰牧從横宜因大變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竇氏父子兄弟並為卿校充滿朝廷穣侯鄧疊疊弟歩兵校尉磊及母元憲女壻射聲校尉郭舉舉父長樂少府璜共相交結元舉並出入禁中舉得幸太后遂共圗為殺害帝隂知其謀是時憲兄弟專權帝與内外臣僚莫由親接所與居者閹宦而已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憲獨中常侍鈎盾令鄭衆謹敏有心幾不事豪黨遂與衆定議誅憲以憲在外慮其為亂忍而未發㑹憲與鄧疊皆還京師時清河王慶恩遇尤渥常入省宿止帝將發其謀欲得外戚傳懼左右不敢使令慶私從千乗王求夜獨内之又令慶傳語鄭衆求索故事庚申帝幸北宫詔執金吾五校尉勒兵屯衛南北宫閉城門收捕郭璜郭舉鄧疊鄧磊皆下獄死遣謁者僕射收憲大將軍印綬更封為冠軍侯與篤景瓌皆就國帝以太后故不欲名誅憲為選嚴能相督察之憲篤景到國皆迫令自殺初河南尹張酺數以正灋䋲治竇景及竇氏敗酺上疏曰方憲等寵貴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憲受顧命之託懐伊吕之忠至乃復比鄧夫人於文毋今嚴威既行皆言當死不復顧其前後考折厥臣伏見夏陽侯瓌毎存忠善前與臣言常有盡節之心檢敕賔客未嘗犯灋臣聞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義過厚不過薄今議者欲為瓌選嚴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貸宥以崇厚德帝感其言由是瓌獨得全竇氏宗族賔客以憲為官者皆免歸故郡初班固奴嘗醉罵洛陽令种兢兢因逮考竇氏賔客收捕固死獄中 初竇憲納妻天下郡國皆有禮慶漢中郡亦當遣吏户曹李郃諌曰竇將軍椒房之親不修德禮而專權驕恣危亡之禍可翹足而待願明府一心王室勿與交通太守固遣之郃不能止請求自行許之郃遂所在遲留以觀其變行至扶風而憲就國凡交通者皆坐免官漢中太守獨不與焉 西域歸附 漢光武建武五年 元帝之世莎車王延嘗為侍子京師慕樂中國及王莽之亂匈奴略有西域唯延不肯附属常敕諸子當世奉漢家不可負也延卒子康立康率傍國拒匈奴擁衛故都䕶吏士妻子千餘口檄書河西問中國動静竇融乃承制立康為漢莎車建功懐徳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属焉 九年秋八月莎車王康卒弟賢立 十四年冬莎車王賢鄯善王安皆遣使奉獻西域苦匈奴重歛皆願屬漢復置都䕶上以中國新定不許十七年莎車王賢復遣使奉獻請都䕶帝賜賢西域都䕶印綬及車旗黄金錦繡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權又令諸國失望詔書收還都䕶印綬更賜賢以漢大將軍印綬其使不肯易遵迫奪之賢由是始恨而猶詐稱大都䕶移書諸國諸國悉服屬焉 二十一年莎車王賢浸以驕横欲兼并西域數攻諸國重求賦稅諸國愁懼車師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國俱遣子入侍獻其珍寳及得見皆流涕稽首願得都䕶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皆還其侍子厚賞賜之諸國聞都䕶不出而侍子皆還大憂恐乃與敦煌太守檄願留侍子以示莎車言侍子見留都䕶尋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狀聞帝許之 二十二年西域諸國侍子乆留敦煌皆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知都䕶不至擊破鄯善攻殺兹王鄯善王安上書願復遣子入侍更請都䕶都䕶不出誠迫於匈奴帝報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諸國力不從心東西南北自在也於是鄯善車師復附匈奴 班固論曰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匃奴右臂隔絶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無王庭遭値文景黙養民五世財力有餘士馬彊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則建珠厓七郡感蒟醤竹杖則開牂柯越嶲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異物四面而至於是開苑囿廣宫室盛帷帳美服玩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魚龍角抵之戯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酒酤筦塩鐡鑄白金造皮幣筭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用竭因之以凶年㓂盗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逺則葱嶺身熱頭痛懸度之阨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别區域絶外内也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衆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絶道里又逺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内屬數遣使置質于漢願請都䕶聖上逺覧古今因時之宜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譲白雉太宗之郤走馬義兼之矣 明帝永平三年冬十月莎車王賢以兵威逼奪于窴大宛媯塞王國使其將守之于窴人殺其將軍德立大人休莫霸為王賢率諸國兵數萬擊之大為休莫霸所敗脫身走還休莫霸進圍莎車中流矢死于窴人復立其兄子廣德為王廣德使其弟仁攻賢廣德父先拘在莎車賢乃歸其父以女妻之與之和親 四年冬十月于窴王廣德將諸國兵三萬人攻莎車誘莎車王賢殺之并其國匈奴發諸國兵圍于窴廣德請降匈奴立賢質子不居徴為莎車王廣德又攻殺之更立其弟齊黎為莎車王 十六年奉車都尉竇固之伐北匈奴也使假司馬班超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超行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踈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官属曰胡人不能常乆無它故也超曰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暏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乃閉侍胡悉㑹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絶域今虜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如令鄯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狼食矣為之奈何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㓕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衆曰當與從事議之超怒曰吉凶决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士也衆曰善初夜超遂將吏士往犇虜營㑹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舍後約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衆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衆百許人悉燒死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恂乃恱超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超告以漢威德自今以後勿復與北虜通廣叩頭願属漢無二心遂納子為質還白竇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選使使西域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固復使超使于窴欲益其兵超願但將夲所從三十六人曰于窴國大而逺今將數百人無益於彊如有不虞多益為累耳是時于窴王廣德雄張南道而匈奴遣使監䕶其國超既至于窴廣德禮意甚踈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漢漢使有騧馬急求取以祠我廣德乃遣國相私來比就超請馬超密知其狀報許之而令巫自來取馬有頃巫至超即斬其首收私來比鞭笞數百以巫首送廣德因責譲之廣德素聞超在鄯善誅㓕虜使大惶恐即殺匈奴使者而降超重賜其王以下因鎮撫焉於是諸國皆遣子入侍西域與漢絶六十五載至是乃復通焉超彪之子也 十七年 初兹王建為匈奴所立倚恃虜威據有北道攻殺疏勒王立其臣兠題為疏勒王班超從間道至疏勒去兠題所居槃槖城九十里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敕慮曰兠題夲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慮既到兠題見慮輕弱殊無降意慮因其無備遂前刼縳兠題左右出其不意皆驚懼犇走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將吏說以兹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兄子忠為王國人大恱超問忠及官屬當殺兠題邪生遣之邪咸曰當殺之超曰殺之無益於事當令兹知漢威德遂觧遣之 冬十一月遣奉車都尉竇固駙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出敦煌昆侖塞擊西域秉張皆去符傳以属固合兵萬四千騎擊破白山虜於蒲類海上遂進擊車師車師前王即後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餘里固以後王道逺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秉以為先赴後王并力根夲則前王自服固計未决秉奮身而起曰請行前乃上馬引兵北入衆軍不得已並進斬首數千級後王安得震怖走出門迎秉脫㡌抱馬足降秉將以詣固其前王亦歸命遂定車師而還十八年春二月詔竇固等罷兵還京師 十一月焉耆兹攻没都䕶陳睦【事見兩匈奴叛服】 章帝建初元年三月詔徴還班超超將發還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復為兹所㓕耳誠不忍見漢使去因以刀自剄超還至于窴王侯以下皆號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互抱超馬脚不得行超亦欲遂其夲志乃更還疏勒疏勒兩城已降兹而與尉頭連兵超捕斬反者擊破尉頭殺六百餘人疏勒復安 三年閏四月西域假司馬班超率疏勒康居于窴拘彌兵一萬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斬首七百級 五年夏五月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請兵曰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于寘即時向化今拘彌莎車䟽勒月氏烏孫康居復願歸附欲共并力破㓕兹平通漢道若得兹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號為斷匈奴右臂今西域諸國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貢奉不絶唯焉耆兹獨未服從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絶域備遭艱戹自孤守疏勒於今五載胡夷情數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葱領可通兹可伐今宜拜兹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歩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嵗月之間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為兹所置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埶必有降者若二國來降則兹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何恨臣超區區特神靈竊冀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薦勲祖廟布大喜於天下書奏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平陵徐幹上疏願奮身佐超帝以幹為假司馬將弛刑及義從千人就超先是莎車以為漢兵不出遂降於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㑹徐幹適至超遂與幹擊番辰大破之斬首千餘級欲進攻兹以烏孫兵彊宜因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十萬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帝納之 八年冬十二月帝拜班超為將兵長史以徐幹為軍司馬别遣衛李邑䕶送烏孫使者邑到于窴值兹攻疏勒恐懼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内顧心超聞之歎曰身非曽參而有三至之䜛恐見疑於當時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責邑曰縱超擁愛妻抱愛子思歸之士千餘人何能盡與超同心乎令邑詣超受節度 元和元年十二月帝復遣假司馬和恭等將兵八百人詣班超超因發疏勒于窴兵擊莎車莎車以賂誘疏勒王忠忠遂反從之西保烏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為疏勒王悉發其不反者以攻忠使人説康居王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 三年九月疏勒王忠從康居王借兵還據損中遣使詐降於班超超知其姦而偽許之忠從輕騎奔超超斬之因擊破其衆南道遂通 章和元年班超發于窴諸國兵共二萬五千人擊莎車兹王發温宿姑墨尉頭兵合五萬人救之超召將校及于窴王議曰今兵少不敵其計莫若各散去于窴從是而東長史亦於此西歸可湏夜鼓聲而發隂緩所得生口兹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於西界遮超温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徼于窴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鷄鳴馳赴莎車營胡大驚亂犇走追斬五千餘級莎車遂降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和帝永元二年夏五月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衆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里踰葱領來非有運輸何足憂也但當收榖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决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超度其糧將盡必從兹求食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謝果遣騎齎金銀珠玉以賂兹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嵗奉貢獻 三年冬十月兹姑墨温宿諸國皆降十二月復置西域都䕶騎都尉戊巳校尉官以班超為都䕶徐幹為長史拜兹侍子白霸為兹王遣司馬姚光送之超與光共脅兹廢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將尤利多還詣京師超居兹它乾城徐幹屯疏勒唯焉耆危湏尉犂以前没都䕶猶懐二心其餘悉定 六年秋七月西域都䕶班超發兹鄯善等八國兵合七萬餘人討焉耆到其城下誘焉耆王廣尉犂王汎等於陳睦故城斬之傳首京師因縱兵鈔掠斬首五千餘級獲生口萬五千人更立焉耆左侯元孟為焉耆王超留焉耆半嵗慰撫之於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納質内属至于海濵四萬里外皆重譯貢獻 九年十二月西域都䕶定逺侯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條支窮西海皆前世所不至莫不備其風土傳其珍恠焉 十四年秋七月班超乆在絶域年老思土上書乞歸曰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闗謹遣子勇隨安息獻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朝廷乆之未報超妹曹大家上書曰蠻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乆不見代恐開姦宄之源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咸懐一切莫肯逺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為上損國家累世之功下棄忠臣竭力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里歸誠自陳苦急延頸踰望三年於今未䝉省録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亦有休息不任職也故妾敢觸死為超求哀匄超餘年一得生還復見闕廷使國家無勞逺之慮西域無倉卒之憂超得長䝉文王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恵帝感其言乃徴超還八月超至洛陽拜為射聲校尉九月卒超之被徴以戊巳校尉任尚代為都䕶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冝有以誨之超曰年老失智君數當大位豈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願進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懐鳥獸之心難飬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宜蕩佚簡易寛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竒䇿今所言平平耳尚後竟失邊和如超所言 殤帝延平元年九月詔以北地梁慬為西域副校尉慬行至河西㑹西域諸國反攻都䕶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羗胡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觧詔徴尚還以騎都尉叚禧為都䕶西域長史趙博為騎都尉禧博守它乾城城小梁慬以為不可固乃譎説龜兹王白覇欲入共保其城白覇許之吏民固諫白覇不聴慬既入遣將急迎叚禧趙博合軍八九千人龜兹吏民並叛其王而與温宿姑墨數萬兵反共圍城慬等出戰大破之連兵數月胡衆敗走乗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千人龜兹乃定 安帝永初元年五月西域都䕶叚禧等雖保龜兹而道路阻塞檄書不通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逺數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費無已六月壬戍罷西域都䕶遣騎都尉王發關中兵迎禧及梁慬趙博伊吾盧桞中屯田吏士而還 元初六年 初西域諸國既絶於漢北匃奴復以兵威役屬之與共為邊宼敦煌太守曹宗患之乃上遣行長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以招撫之於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復來降 永寧元年春三月北匈奴率車師後王軍就共殺後部司馬及敦煌長史索班等遂擊走其前王略有北道鄯善逼急求救於曹宗宗因此請出兵五千人擊匈奴以報索班之耻因復取西域公卿多以宜閉玉門關絶西域 大后聞軍司馬班勇有父風召詣朝堂問之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彊盛於是開通西域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彊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燉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䇿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逺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屬㑹間者羌亂西域復絶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髙其價直嚴以期㑹鄯善車師皆懐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所及况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逺夷暴短於海内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護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蓍兹徑路南彊鄯善于寘心膽北扞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尚書復問勇利害云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既為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長樂衛尉鐔顯廷尉綦毋參司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令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得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邉害乎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犯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邉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埶必弱虜埶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撫西域設長吏以招懐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絶望絶之後屈就北虜緣邉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湏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徳而拘屯戍之費若此北虜遂熾豈安邉久長之䇿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絡繹遣使求索無厭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廹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曰令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徳大漢不為鈔盗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衆以擾動縁邉是為富仇雔之財增暴夷之埶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徳以繫諸國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費財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他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禀食而已今若拒絶埶歸北屬夷虜并力以㓂并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覊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為㓂鈔河西大被其害延光二年北匈奴連與車師入㓂河西議者欲復閉玉門陽關以絶其患敦煌太守張璫上書曰臣在京師亦以為西域宜棄今親踐其土地乃知棄西域則河西不能自存謹陳西域三䇿北虜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専制西城共為㓂鈔今以酒泉屬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侖塞先擊呼衍王絶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脅車師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黎牛榖食出據柳中此中計也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也朝廷下其議陳忠上疏曰西域内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關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車師埶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虜財賄益增膽埶益殖威臨南與之交通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可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絶逺䘏之煩費不見孝武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敦煌孤厄逺來告急復不輔助内無以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滅土非良計也臣以為敦煌冝置校尉按舊増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帝納之於是復以班勇為西域長史將兵五百人出屯桞中三年春正月班勇至樓蘭以鄯善歸附特加三綬而龜兹王白英猶自疑未下勇開以恩信白英乃率姑墨温宿自縳詣勇因發其兵歩騎萬餘人到車師前王庭擊走匈奴伊蠡王於伊和谷收得前部五千餘人於是前部始復開通罷屯田桞中 四年秋七月西域長史班勇發敦煌張掖酒泉六千騎及鄯善疏勒車師前部兵擊後部王軍就大破之獲首虜八千餘人生得軍就及匈奴持節使者將至索班沒處斬之傳首京師 順帝永建元年冬十月班勇更立車師後部故王子加特奴為王勇又使别校誅斬東且彌王亦更立其種人為王於是車師六國悉平勇遂發諸國兵擊匈奴呼衍王亡走其衆二萬餘人皆降生得单于從兄勇使加特奴手斬之以結車師匈奴之隙北單于自將萬餘騎入後部至今且谷勇使假司馬曹俊救之單于引去俊追斬其貴人骨都侯於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後車師無復虜跡 二年六月西域城郭諸國皆服於漢唯焉耆王元孟未降班勇奏請攻之於是遣敦煌太守張朗將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因發諸國兵四萬餘人分為兩道擊之勇從南道朗從北道約期俱至焉耆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贖遂先期至爵離關遣司馬將兵前戰獲首虜二千餘人元孟懼誅逆遣使乞降張朗徑入焉耆受降而還朗得免誅勇以後期徴下獄免 通鑑紀事夲末卷六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上 宋 袁樞 撰 兩匈奴叛服 漢光武建武二十三年 初匈奴單于輿弟右谷蠡王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為單于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烏珠留單于有子曰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比見知牙師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子言之我單于長子我當立遂内懐猜懼庭㑹稀濶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及單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宻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西河太守求内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㑹五月龍祠勸單于誅比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二十四年春正月匈奴八部人人共識立日逐王比為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永為藩蔽扞禦北敵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為天下初定中國空虚夷狄情偽難知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復邊郡帝從之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為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藩稱臣上以問朗陵侯臧宫宫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以立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二十五年春正月南單于遣其弟左賢王莫將兵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北單于震怖却地千餘里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衆三萬餘人歸南單于三月南單于復遣使詣闕貢獻求使者監䕶遣侍子修舊約 二十六年春正月詔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單于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慙於左右願使者衆中無相屈折也詔聽南單于入居雲中始置使匈奴中郎將將兵衞䕶之 夏南單于所獲北敵薁鞬左賢王將其衆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萬餘人畔歸去北庭三百餘里自立為單于月餘日更相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自殺諸骨都侯子各擁兵自守 秋南單于遣子入侍詔賜單于冠帶璽綬車馬金帛甲兵什器又轉河東米糒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將㢮刑五千人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處盡輒遣奉奏送侍子入朝漢遣謁者送前侍子至單于庭賜單于及閼氏左右賢王以下繒綵各萬匹嵗以為常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鴈門上谷代八郡民歸於本土遣謁者分將㢮刑修治城郭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給糧食時城郭邱墟掃地更為上乃悔前徙之 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復將其衆三千人歸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衆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段郴王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長史嵗將騎二千㢮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屯夏罷自後以為常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漢扞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代郡皆領部衆為郡縣偵邏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畧漢民以示善意鈔兵毎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二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漢民也 二十七年五月北匈奴遣使諸武威求和親帝召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敵懼于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敵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敵降者且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侯臧宫揚虚侯馬武上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盜敵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之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髙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敵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不立于聖世詔報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舎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恒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冦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二十八年秋八月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荅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失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逺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虚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無不荅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荅之辭令必有適今立槀草幷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髙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讐隙並䝉孝宣皇帝垂恩救䕶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擕衆向南欵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掃北庭䇿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踈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欵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内虚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鞮韥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邊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中元元年十一月南單于比死弟左賢王莫立為邱浮尤鞮單于帝遣使齎璽書拜授璽綬賜以衣冠及繒綵是後遂以為常 二年南單于莫死弟汗立為伊伐於慮鞮單于 明帝永平二年南單于汗死單于比之子適立為醯僮尸逐侯鞮單于 五年十一月北匈奴冦五原十二月冦雲中南單于擊却之 六年南單于適死單于莫之子蘇立為邱除車林鞮單于數月復死單于適之弟長立為湖邪尸逐侯鞮單于七年北匈奴猶盛數侵邊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復為侵許之 八年三月越騎司馬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為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初大司農耿國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亡朝廷不從南匈奴湏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敵交使内懐嫌怨欲畔宻使人詣北敵令遣兵迎之鄭衆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湏卜使人乃上言宜速置大將以防二敵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呉棠行度遼將軍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 北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冦鈔不息邊城晝閉帝議遣使報其使者鄭衆上疏諫曰臣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欲歸化者局足狐疑懷土之人絶望中國耳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敵必自謂得謀其群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揺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為邊害今幸有度遼之衆揚威北垂雖勿報荅不敢為患帝不從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彊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㑹赦歸家其後帝見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召衆為軍司馬十五年夏四月謁者僕射耿秉數上言請擊匈奴上以顯親侯竇固嘗從其世父融在河西明習邊事乃使秉固與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侯劉張好畤侯耿忠等共議之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類幷左袵之屬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敵失其肥饒畜兵之地羌胡分離唯有西域俄復内屬故呼韓邪單于請事欵塞其勢易乗也今有南單于形勢相似然西域尚未内屬北敵未有舋作臣愚以為當先擊白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以斷其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復為折其左角然後匈奴可擊也上善其言議者或以為今兵出白山匈奴必幷兵相助又當分其東以離其衆上從之十二月以秉為駙馬都尉固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秦彭為秉副耿忠為固副皆置從事司馬出屯涼州秉國之子忠弇之子廖援之子也 十六年春二月遣肜與度遼將軍呉棠將河東西河羌胡及南單于兵萬一千騎出髙闕塞竇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二千騎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胡萬騎出張掖居延塞騎都尉來苗䕶烏桓校尉文穆將太原鴈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郡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竇固耿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餘級追至蒲類海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盧城耿秉彭秦擊匈林王絶幕六百餘里至三水樓山而還來苗文穆至匈河水上敵皆犇走無所獲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相得出髙闕塞九百餘里得小山信妄言以為涿邪山不見虜而還肜與呉棠坐逗留畏懦下獄免肜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臨終謂其子曰吾國厚恩奉使不稱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陳遺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大驚嗟嘆良久是嵗北匈奴大入雲中雲中太守㢘范拒之吏以衆少欲移書傍郡求救范不許㑹日暮范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爇火營中星列敵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敵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十七年冬十一月奉車都尉竇固定車師而還奏復置西域都䕶及戊巳校尉以陳睦為都䕶司馬耿恭為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闗寵為已校尉屯前王部栁中城屯各置數百人 十八年春二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擊車師耿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皆為所没匈奴遂破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藥傅矢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敵中矢者視創皆沸大驚㑹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衆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觧去 十一月北匈奴圍闗寵於栁中城㑹中國有大䘮救兵不至車師復叛與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厲士衆禦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卒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闗寵上書求救詔公卿㑹議司空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内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復犯塞為冦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三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歴旬不下是其寡弱力盡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段彭與謁者王䝉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以救之 章帝建初元年春正月詔兖豫徐三州禀贍饑民上問何以消復旱災校書郎楊終上疏曰間者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倫亦同終議牟融鮑昱皆以為孝子無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復上書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厓之郡光武絶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魯文公毁泉臺春秋譏之曰先祖為之而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民也襄公作三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復古以為不舍則有害於民也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兵久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 酒泉太守段彭等兵㑹桞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北匈奴驚走車師復降㑹闗寵已殁謁者王䝉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為虜來大驚羌遙呼曰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嵗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歸敵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飢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衆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䟽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衆連月踰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前後殺傷醜敵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耻直䝉顯爵以厲將帥恭至雒陽拜騎都尉 冬十一月北匈奴皋林温禺犢王將衆還居涿邪山南單于與邊郡及烏桓共擊破之是嵗南部大饑詔禀給之 二年春三月甲辰罷伊吾盧屯兵匈奴復遣兵守其地八年夏六月北匈奴三木樓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萬餘人欵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十二月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匈奴復願與吏民合市詔許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驅牛馬萬餘頭來與漢交易南單于遣輕騎出上郡鈔之大獲而還 二年春正月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時北敵衰耗黨衆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冦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逺引而去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子宣立為伊屠於閭鞮單于冬南單于遣兵與北敵温禺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敵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詔百官議於朝堂太尉鄭宏司空第五倫等以為不可許司徒桓虞及太僕袁安等以為當與之宏因大言激厲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為不忠虞廷叱之倫及大鴻臚韋彪各作色變容司校尉舉奏宏等宏等皆上印綬謝詔報曰久議沉滯各有所志盖事以議從䇿由衆定誾誾衎衎得禮之容寢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謝其各冠履帝乃下詔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況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中郎將龎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敵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章和元年冬十月北匈奴大亂屈蘭儲等五十八部口三十八萬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二年三月南單于宣死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為休蘭尸逐侯鞮單于 五月北匈奴饑亂降南部者嵗數千人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宜及北敵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幷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嵗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慙無報效之義願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並出期十二月同㑹敵地臣兵衆單少不足以防内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殫極天下欲臣服匈奴未遇天時事遂無成今幸遭天授北敵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太后議欲從之尚書宋意上書曰夫戎狄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彊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曽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探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民得生勞役休息於兹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狄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部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内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敵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敵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㑹竇憲遣客刺殺齊殤王子都侯暢太后怒憲懼誅自求擊匈奴以贖死【事見竇氏専恣】 冬十月乙亥以憲為車騎將軍伐北匈奴以執金吾耿秉為副發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縁邊十二郡騎士及羌胡兵出塞和帝永元元年春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逺涉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寝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衆皆為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疏曰國家新遭大憂陛下方在諒隂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内及外也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民者必有天報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也與鳥獸無别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汙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絶而已今匈奴為鮮卑所破逺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乗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今始徵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獨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䘏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䟽諫太后不聽又詔使者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嫚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謂捐軀而必死髙祖吕后忍怒含忿舍而不誅今匈奴無逆節之暴漢朝無可慙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悦又猥復為衞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絶里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衆軍在道朝廷焦脣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民之困書奏不省 夏六月竇憲耿秉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稒陽塞皆㑹涿山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䕫耿譚將南匈奴精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落山大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比鞮海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獲生口甚衆雜畜百餘萬頭諸禆小王率衆降者前後八十一部一十餘萬人憲秉出塞三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䕶軍班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德而還遣軍司馬呉氾梁諷奉金帛遺北單于時敵中乖亂汜諷及單于於西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諷因説令修呼韓邪故事單于喜悦即將其衆與諷同還到私渠海聞漢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温禺鞮王奉貢入侍隨諷詣闕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二年夏五月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二千餘騎掩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 秋七月北單于以漢還其侍弟九月復遣使欵塞稱臣欲入朝見 冬十月竇憲遣班固梁諷迎之㑹南單于復上書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鷄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䕶之襲擊北單于夜至圍之北單于被創僅而得免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還是時南部黨衆益盛領户三萬四千勝兵五萬 三年春正月竇憲以北匈奴微弱欲遂滅之二月遣左校尉耿䕫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圍北單于於金微山大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王已下五千餘級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里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封䕫為粟邑侯 初北單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於除鞬自立為單于將衆數千人止蒲類海遣使欵塞竇憲請遣使立於除鞬為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宋由等以為可許袁安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懷南部非謂可永安内地正以權時之算可得扞禦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并領降衆無縁復更立於除鞬以增國費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曰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德自䝉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況屯首唱大謀空盡北庭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讐今立其弟則二敵懷怨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嵗一億九十餘萬西域嵗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逺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䇿之要也詔下其議安又與憲更相難折憲險急負勢言辭驕訐至詆毁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 四年春正月遣大將軍左校尉耿䕫授於除鞬印綬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䕶屯伊吾如南單于故事 五年 初竇憲既立於除鞬為北單于欲輔歸北庭㑹憲誅而止於除鞬自畔還北詔遣將兵長史王輔以千餘騎與任尚共追討斬之破滅其衆 十一月單于屯屠何死單于宣弟安國立安國初為左賢王無稱譽及為單于單于適之子左谷蠡王師子以次轉為左賢王師子素勇㸃多知前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數遣將兵出塞掩擊北庭還受賞賜天子亦加殊異由是國中盡敬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欲殺之諸新降胡初在塞外數為師子所驅掠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與同謀議師子覺其謀乃别居五原界毎龍庭㑹議師子輒稱病不往度遼將軍皇甫稜知之亦擁䕶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正月皇甫稜免以執金吾朱徽行度遼將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單于無由自聞崇因與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疎逺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子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謀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請西河上郡安定為之儆備帝下公卿議皆以為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大兵聚㑹必未敢動搖今宜遣有方畧使者之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觀其動靜如無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㑹其左右大臣責其部衆横暴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時方略事畢之後裁行賞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於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夜聞漢軍至大驚棄帳而去因舉兵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將廬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諸郡騎追赴之急衆皆大恐安國舅骨都侯喜為等慮并被誅乃格殺安國立師子為亭獨尸逐侯鞮單于 夏五月南單于師子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子安集掾王恬將衛䕶士與戰破之於是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二十餘萬人皆反脅立前單于屯屠何子薁鞮日逐王逢侯為單于遂殺略吏民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欲度幕北九月癸丑以光禄勲鄧鴻行車騎將軍事與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迹射縁邊兵烏桓校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餘騎攻圍之 冬十一月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解圍去向滿夷谷南單于遣子將萬騎及杜崇所領四千騎與鄧鴻等追擊逢侯於大城塞斬首四千餘級任尚率鮮卑烏桓要擊逢侯於滿夷谷復大破之前後凡斬萬七千餘級逢侯遂率衆出塞漢兵不能追而還 八年五月南匈奴右温禺犢王烏居戰畔出塞秋七月度遼將軍龎奮越騎校尉馮柱追擊破之徙其餘衆及諸降胡二萬餘人於安定北地 十年南單于師子死單于長之子檀立為萬氏尸逐鞮單于 十六年十一月北匈奴遣使稱臣貢獻願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帝以其舊禮不備未許而厚加賞賜不荅其使元興元年冬十二月北匈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辭以國貧未能備禮願請大使當遣子入侍太后亦不荅其使加賜而已 安帝永初三年六月漢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朝既還説南單于云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反 九月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种於美稷冬十一月以大司農陳國何熈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龎雄為副將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䕫率鮮卑及諸郡兵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䕫擊南匈奴薁鞬日逐王破之 四年春正月南單于圍耿种數月梁慬耿䕫擊斬其别將於屬國故城單于自將迎戰慬等復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 二月南匈奴冦常山 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進遣龎雄與梁慬耿种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見諸軍並進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脱㡌徒跣對龎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鈔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㑹熙卒即拜梁慬度遼將軍龎雄還為大鴻臚 延光二年鮮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曼柏薁鞬日逐王戰死殺千餘人 三年夏四月南單于檀死弟拔立為烏稽侯尸逐鞮單于 順帝永建元年朔方以西障塞多壞鮮卑因此數侵南匈奴單于憂恐上書乞修復障塞庚寅詔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緣邊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三年冬十二月南單于拔死弟休利立為去特若尸逐就單于 永和五年春二月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冦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吏 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等發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更屯聚攻没城邑天子遣使責讓單于單于本不預謀乃脱㡌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徴五原太守陳代為中郎將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又欲徙單于近親于内郡而降者遂更狐疑坐下獄免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冦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单盡今轉運日増三軍疲苦虚内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敵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彊弩乗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降 九月匈奴句龍王吾斯等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侵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 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於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甚衆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侵鈔 漢安元年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反侵掠并部 二年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兠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時兠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於廣陽城門外祖㑹饗賜作樂角抵百戲 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 建康元年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奴左部破之 桓帝建和元年南單于兠樓儲死伊陵尸逐就單于車兒立 元嘉元年夏四月北匈奴呼衍王侵伊吾敗伊吾司馬毛愷攻伊吾屯城詔敦煌太守馬達將兵救之至蒲類海呼衍王引去 永夀元年秋南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德等反侵美稷東羌復舉種應之安定屬國都尉敦煌張奐初到職壁中唯有二百許人聞之即勒兵而出軍吏以為力不敵叩頭爭止之奐不聽遂進屯長城收集兵士遣將王衞招誘東羌因據兹縣使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羗諸豪遂相率與奐共擊薁鞮等破之伯德惶恐將其衆降郡界以寧 延熹元年十二月南匈奴諸部並叛與烏桓鮮卑侵縁邊九郡帝以京兆尹陳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疏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拔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民數更敵兵室家殘破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嵗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陛下以百姓為子焉可不垂撫循之㤙哉古公西伯天下歸仁豈復輿金輦寳以為民患乎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聴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人凶悍因衰縁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并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選幽并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為陳將軍除并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龜到職州郡重足震栗省息經用嵗以億計詔拜安定屬國都尉張奐為北中郎將以討匈奴烏桓等匈奴烏桓燒度遼將軍門引屯赤阬煙火相望兵衆大恐各欲亡去奐安坐帷中與弟子講誦自若軍士稍安乃潜誘烏桓隂與和通遂使斬匈奴屠各渠帥襲破其衆諸胡悉降奐以南單于車兒不能統理國事乃拘之奏立左谷蠡王為單于詔曰春秋大居正車兒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諸羌叛服 漢光武建武九年諸羌自王莽末入居塞内金城屬縣多為所有隗囂不能討因就慰納發其衆與漢相拒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披髪左衽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冦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置䕶羌校尉皆持節領䕶治其怨結嵗時廵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譯通導動静使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警備今宜復如舊以明威防帝從之以牛邯為䕶羌校尉 十年冬十月先零羌與諸種冦金城隴西來歙率蓋延等進擊大破之斬首虜數千人於是開倉廩以賑飢乏隴右遂安而涼州流通焉 十一年夏先零羌冦臨洮來歙薦馬援為隴西太守擊先零大破之 冬十月先零諸種羌數萬人屯聚冦鈔拒浩亹隘馬援深入討擊大破之徙降羌置天水隴西扶風是時朝臣以金城破羗之西塗逺多冦議欲棄之馬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有隍中則為害不休不可棄也帝從之民歸者三千餘口援為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溝洫勸以耕牧郡中樂業又招撫塞外氐羌皆來降附援奏復其侯王君長帝悉從之 十二年參狼羌與諸種冦武都隴西太守馬援擊破之降者萬餘人於是隴右清静 中元二年 初燒當羌豪滇良擊破先零奪居其地滇良卒子滇吾立附落轉盛秋滇吾與弟滇岸率衆冦隴西敗太守劉盱於允街於是守塞諸羌皆叛詔謁者張鴻領諸郡兵擊之戰於允吾鴻軍敗没 冬十一月復遣中郎將竇固監捕虜將軍馬武等二將軍四萬人討之 明帝永平元年秋七月馬武等擊燒當羌大破之餘皆降散 孝章帝建初二年 初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人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種人恐見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吾良二種相結為冦於是燒當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諸種俱反敗金城太守郝崇詔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為護羌校尉自安夷徙居臨羌迷吾又與封養種豪布橋等五萬餘人共冦隴西漢陽 秋八月遣行車騎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將北軍五校兵及諸郡射士三萬人擊之馬防等軍到冀布橋等圍南部都尉於臨洮防進擊破之斬首虜四千餘人遂解臨洮圍其衆皆降唯布橋等二萬餘人屯望曲谷不下三年春正月馬防擊布橋大破之布橋將種人萬餘降詔徵防還留耿恭擊諸未服者斬首虜千餘人勒姐燒何等十三種數萬人皆詣恭降恭嘗以言事忤馬防監營謁者承㫖奏恭不憂軍事坐徵下獄免官 元和三年秋八月燒當羌迷吾復與弟號吾及諸種反號吾先輕入冦隴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號吾曰獨殺我無損於羌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隴西太守張紆放遣之羌即為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 章和元年春正月護羌校尉傅育欲伐燒當羌為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鬬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叛出塞更依迷吾育請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羌未及㑹三月育獨進軍迷吾聞之徙廬落去育遣精騎三千窮追之夜至三兠谷不設備迷吾襲擊大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及諸郡兵到羌遂引去詔以隴西太守張紆為校尉將萬人屯臨羌 秋七月羌豪迷吾復與諸種冦金城塞張紆遣從事河内司馬防與戰於木乗谷迷吾兵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迷吾將人衆詣臨羌紆設兵大㑹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迷吾頭以祭傅育復放兵擊其餘衆斬獲數千人迷吾子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大小榆谷以叛種衆熾盛張紆不能制 二年冬十月公卿舉故張掖太守鄧訓代張紆為護羌校尉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欲脅小月氏胡訓擁衞小月氏胡令不得戰議者咸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護訓曰張紆失信衆羌大動涼州吏民命縣絲髪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懷之庶能有用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羣胡妻子内之嚴兵守衛羌掠無所得又不敢逼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諸胡皆言漢家嘗欲鬭我曹今鄧使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内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咸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教諭小大莫不感悦於是賞賂諸羌種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吾將其種人八百戶來降訓因發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冩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頗巖谷衆悉離散 和帝永元元年春迷唐欲復歸故地鄧訓發湟中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為船置於箄上以度河掩擊迷唐大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萬餘頭一種殆盡迷唐收其餘衆西徙千餘里諸附落小種皆畔之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歸死餘皆欵塞納質於是訓綏接歸附威信大行遂罷屯兵各令歸郡唯置㢮刑徒二千餘人分以屯田修理塢壁而已四年冬十月護羌校尉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者日數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又刺殺其犬馬牛羊曰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犇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狀白校尉徐傿傿歎息曰此為義也乃釋之遂家家為訓立祠毎有疾病輒請禱求福蜀郡太守聶尚代訓為䕶羌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遣譯使招呼迷唐使還居大小榆谷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塞下為設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唐遂反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復冦金城塞尚坐免 五年十一月護羌校尉貫友遣譯使搆離諸羌誘以財貨由是解散乃遣兵出塞攻迷唐於大小榆谷獲首虜八百餘人收麥數萬斛遂夾逢留大河築城塢作大航造河橋欲度兵擊迷唐迷唐率部落逺徙依賜支河曲 八年十二月護羌校尉貫友卒以漢陽太守史充代充至遂發湟中羌胡出塞擊迷唐迷唐迎敗充兵殺數百人充坐徵以代郡太守呉祉代之 九年閏八月燒當羌迷唐率衆八千人冦隴西脅塞内諸種羌合步騎三萬人擊破隴西兵殺大夏使詔遣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副之將漢兵羌胡共三萬人討之尚屯狄道世屯枹罕尚遣司馬冦盱監諸郡兵四面並㑹迷唐懼棄老弱奔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髙山大破之斬虜千餘人迷唐引去漢兵死傷亦多不能復追乃還 十年冬十月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坐懦徴下獄免謁者王信領尚營屯枹罕謁者耿疆領世營屯白石譚乃設購賞諸種頗來内附迷唐恐乃請降信譚遂受降罷兵 十二月迷唐等率種人詣闕貢獻十二年秋九月燒當羌豪迷唐既入朝其餘種人不滿二千飢窘不立入居金城帝令迷唐將其種人還大小榆谷迷唐以漢作河橋兵來無常故地不可復居辭以種人飢餓不肯逺出護羌校尉呉祉等多賜迷唐金帛令糴穀市畜促使出塞種人更懷猜驚是嵗迷唐復叛脅將湟中諸胡冦鈔而去王信耿譚呉祉皆坐徴十三年秋八月迷唐復還賜支河曲將兵向塞護羌校尉周鮪與金城太守侯霸及諸郡兵屬國羌胡合三萬人出塞至允川侯霸擊破迷唐種人瓦解降者六千餘口分徙漢陽安定隴西迷唐遂弱逺踰賜支河首依發羌居久之病死其子來降戸不滿數十 十四年春安定降羌燒何種反郡兵擊滅之時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羌冦隃糜相曹鳳上言自建武以來西羌犯法者常從燒當種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魚鹽之利阻大河以為固又近塞内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伐故能彊大常雄諸種恃其拳勇招誘羌胡今者衰困黨援壞沮亡逃棲竄逺依發羌臣愚以為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二榆廣設屯田隔塞羌胡交關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殖穀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上從之繕修故西海郡徙金城西部都尉以戍之拜鳳為金城西部都尉屯龍耆後增廣屯田列屯夾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㑹永初中諸羌叛乃罷 安帝永初元年 初燒當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父來降居于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及騎都尉王宏西迎西域都護段禧發金城隴西漢陽羌數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遣羣羌懼逺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諸郡各發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犇潰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先零别種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冦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謀叛逆者罪 十二月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屯漢陽以備羌 二年春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千人擊敗騭軍於冀西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逆詔慬留為諸軍援慬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脱者十二三進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遣還故地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河内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萬人戰於平襄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衆遂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河南龎參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徴發不絶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逺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徴發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堪命臣愚以爲萬里運糧逺就羌戎不若總兵養衆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畜精鋭乗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報犇北之恥雪矣書奏㑹樊準上䟽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徙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 滇零自稱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冦鈔三輔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冦三輔即引兵赴擊轉戰武功美陽間連破走之羌稍退散十二月廣漢塞外參狼羌降 三年春正月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數不利當煎勒姐羌攻没破羌縣鍾羌攻没臨洮縣執隴西南部都尉 四年二月滇零遣兵冦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桑乃詔尚將吏民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都尉於雍如西京三輔都尉故事謁者龎參説鄧騭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并力北邊乃㑹公卿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公卿皆以為然郎中陳國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䇿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二也喭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壯猛便習兵事今羌胡所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鋭矢石於行陳父死於前子戰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推而捐之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起謀因天下之饑敝乗海内之虚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驅氐羌以為前鋒席卷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禹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詡因説禹收羅涼土雄傑引其牧守子弟於朝令諸府各辟數人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三月先零羌復攻褒中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乗勝鋒不可當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大敗死者三千餘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與勤俱死秋七月騎都尉任仁與羌戰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徴詣廷尉死䕶羌校尉段禧卒復以前校尉侯覇代之移居張掖 五年春正月先零羌寇河東至河内百姓相驚多南犇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轉盛而縁邊二千石令長多内郡人並無守戰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三月詔隴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䠞劫掠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弱或為人僕妾䘮其大半復以任尚為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乃罷孟津屯秋九月漢陽人杜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 謀聚衆據上邽城 六年六月侍御史唐喜討漢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嵗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以季貢為將軍别居丁奚城 七年秋䕶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别部牢羌於安定獲首虜千人 元初元年三月詔遣兵屯河内通谷衝要三十三所皆作塢壁設鳴鼓以備羌寇 五月先零羌寇雍城 九月羌豪號多與諸種鈔掠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霸馬賢與戰於枹罕破之 冬十月涼州刺史皮楊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二年春䕶羌校尉龎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率衆降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通河西道 零昌分兵冦益州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秋九月尹就擊羌黨吕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横應募刺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詔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司馬鈞行征西將軍督關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龎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為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衆偽逃鈞令右扶風仲光等收羌禾稼光等違鈞節度散兵深入羌乃設伏要擊之鈞在城中怒而不救 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没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龎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徴下獄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罪校書郎中扶風馬融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效詔赦參等以馬賢代參領護羌校尉復以任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懷令虞詡説尚曰兵法弱不攻彊走不逐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絶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衆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窮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畧以為武都太守羌衆數千遮詡于陳倉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増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彊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衆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彊弩勿發而潜發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幷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彊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潜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大犇因掩擊大破之斬獲甚衆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始到郡榖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視事三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増至四萬餘户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三年夏五月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六月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九月築馮翊北界塢五百所以備羌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落斬首七百餘級 四年春二月任尚遣當闐種羌榆等刺殺杜季貢封榆為破羌侯 六月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徴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九月䕶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 冬十二月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狼莫逃去於是西河䖍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五年冬十月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内郡死者不可勝數并涼二州遂至虚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冦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三千户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大 永寧元年春三月沈氐羌冦張掖 夏六月䕶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羌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時當煎種大豪饑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乗虚冦金城賢還軍追之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燒當燒何種聞賢軍還復冦張掖殺長吏 初當煎種饑五同種大豪盧忽忍良等千餘户别留允街而首施兩端 建光元年春䕶羌校尉馬賢召盧忽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獲首虜二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秋七月燒當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世嫡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共脅將諸種冦湟中攻金城諸縣 八月賢將先零種擊之戰於牧苑不利麻奴等又敗武威張掖郡兵於令居因脅將先零沈氐諸種四千餘户緣山西走冦武威賢追到鸞鳥招引之諸種降者數千麻奴南還湟中 延光元年春三月護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中破之種衆散遁 十一月燒當羌麻奴饑困將種衆詣漢陽太守耿种降 三年九月燒當羌豪麻奴死弟犀苦立 順帝永建元年二月隴西鍾羌反校尉馬賢擊之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羌衆皆降由是涼州復安 六年秋九月護羌校尉韓皓轉湟中屯田置兩河間以逼羣羌皓坐事徴以張掖太守馬續代為校尉兩河間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見圖乃解仇詛盟各自儆備續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陽嘉三年秋七月鍾羌良封等復冦隴西漢陽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撫諸種 冬十月護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破之 四年二月謁者馬賢擊鍾羌大破之 永和三年冬十月燒當羌那離等三千餘騎冦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四年三月燒當羌那離等復反 夏四月癸卯護羌都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 五年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且凍傳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冦三輔殺害長吏機秉並坐徴於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九月令扶風漢陽築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且凍羌冦武都燒隴關 初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賢到軍稽留不進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盗賢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後則必侵冦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可用關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呉起為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宜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髙克潰叛之變也安定人皇甫規赤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於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没東西羌遂大合閏月鞏唐羌冦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三月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餘級降二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度安定上計掾皇甫規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毎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民回入姦吏故江湖之人群為盗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乗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虚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温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増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臣已更知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髙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髙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没死自陳帝不能用 鞏唐羌冦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秋九月諸羌冦武威 冬十月癸丑以羌冦充斥涼部震恐復徙安定居扶風北地居馮翊十一月庚子以執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漢安元年冬十月罕羌邑落五千餘户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參䜌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二年夏四月庚戌護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羌於參䜌破之 冬閏十月趙冲擊燒當羌於阿陽破之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事馬為諸羌所誘將羌衆亡出塞領護羌校尉衛琚追擊等斬首八百餘級趙沖復追叛羌到建威鸇隂河軍度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沖將數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而殁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沖帝永嘉元年 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盗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寳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户皆詣並降隴右復平 桓帝延熹二年十二月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種羌冦隴西金城塞護羌校尉段熲擊破之追至羅亭斬其酋豪以下二千級獲生口萬餘人 三年閏正月西羌餘衆復與燒何大豪冦張掖晨薄校尉段熲軍熲下馬大戰至日中刀折矢盡虜亦引退熲追之且鬬且行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餘日遂至積石山出塞二千餘里斬燒何大帥降其餘衆而還 冬十一月勒姐零吾種羌圍允街段熲擊破之 四年六月零吾羌與先零諸種反冦三輔 冬先零沈氐羌與諸種羌冦并涼二州校尉段熲將湟中義從討之涼州刺史郭閎貪共其功稽固熲軍使不得進義從役久戀鄉舊皆悉叛歸郭閎歸罪於熲熲坐徴下獄輸作左校以濟南相胡閎代為校尉胡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没營塢轉相招結唐突諸郡冦患轉盛㤗山太守皇甫規上疏曰今猾賊就滅㤗山略平復聞群羌並皆反逆臣生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事有誤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馬齒窮不報大恩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勢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䑕至于東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呉未若奉灋前變未逺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詔以規為中郎將持節監關西兵討零吾等十一月規擊羌破之斬首八百級先零諸種羌慕規威信相勸降者十餘萬 五年三月沈氐羌冦張掖酒泉皇甫規發先零諸種羌共討隴右而道路隔絶軍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規親入庵廬廵視將士三軍感悦東羌遂遣使乞降涼州復通先是安定太守孫儁受取狼藉屬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禀多殺降羌涼州刺史郭閎漢陽太守趙熹並老弱不任職而皆倚恃權貴不遵灋度規到悉條奏其罪或免或誅羌人聞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饑括等十餘萬口復詣規降 十一月滇那羌冦武威張掖酒泉 皇甫規持節為將還督鄉里既無它私惠而多所舉奏又惡絶宦官不與交通於是中外並怨遂共誣規貨賂群羌令其文降帝璽書誚讓相屬規上疏自訟曰四年之秋戎醜蠢戾舊都懼駭朝廷西顧臣振國威靈羌戎稽首所省之費亦億以上以為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恥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踐州界先奏孫雋李翕張禀旋師南征又上郭閎趙熹陳其過惡執據大辟凡此五臣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小吏所連及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子思復父之耻載贄馳車懷糧步走交搆豪門競流謗讟云臣私報諸羌讎以錢貨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宫姬鎮烏孫以公主今臣但費千萬以懷叛羌則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還督本土糾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隂害固其宜也帝乃徴規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欲從求貨數遣賔客就問功狀規終不荅璜等忿怒䧟以前事下之於吏官屬欲賦斂請謝規誓而不聽遂以餘冦不絶坐繫廷尉論輸左校諸公及太學生張鳯等三百餘人詣闕訟之㑹赦歸家 六年十二月詔徴皇甫規為度遼將軍規上書薦張奐才略兼優宜正元帥以從衆望若猶為愚臣宜充舉事者願乞冗官以為奐副朝廷從之以奐代規為度遼將軍以規為使匃奴中郎將 西州吏民守闕為前䕶羌校尉段熲訟寃者甚衆㑹滇那等諸羌種益熾涼州幾亡乃復以熲為䕶羌校尉七年冬十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當煎羌破之 八年春正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罕姐羌破之 閏五月段熲擊破西羌進兵窮追展轉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虜遂敗散凡斬首二萬三千級獲生口數萬人降者萬餘落封熲都鄉侯 九年秋七月鮮卑誘引東羌與共盟詛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共冦武威張掖縁邊大被其毒詔復以張奐為護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督幽并涼三州永康元年春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陽當煎諸種復反段熲擊之於鸞鳥大破之西羌遂定 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没兩營殺千餘人 冬十月先零羌冦三輔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三州清定 靈帝建寧元年 初護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張奐各擁彊衆不時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其宜可參思術畧熲上言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叛逆而降於皇甫規者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冦無幾今張奐躊躇久不進者當慮外離内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結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勢欲更招降坐制彊敵耳臣以為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勢窮雖服兵去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計東種所餘三萬餘落近居塞内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縱横之勢而久亂并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為錢五十四億如此則可令群羌破盡匈奴長服内徙郡縣得反本土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于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帝許之悉聽如所上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詣髙平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虜兵盛熲衆皆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三矛三重挾以彊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衆皆應聲騰赴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衆大潰斬首八千餘級太后賜詔書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并録功勤今且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敕中藏府調金錢綵物增助軍費拜熲破羌將軍 六月段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晨夜兼行與戰於奢延澤落川今鮮水上連破之又戰於靈武谷羌遂大敗 秋七月熲至涇陽餘冦四十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段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輭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張奐説虜彊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鑑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折衂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汗野傷和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冦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没縣邑剽掠人物發冡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涉夏連獲甘霖嵗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宫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絶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衂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車二年不能平冦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説僣而無徴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冦趙充國徙令居内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故逺識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户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虺蛇於室内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規三嵗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朞年所耗未半而餘冦殘燼將向殄滅臣毎奉詔書軍不内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二年五月詔遣謁者馮禪説降漢陽散羌段熲以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復為盗賊不如乗虚放兵勢必殄滅熲於是自進營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育將五千人先進擊破之羌衆潰東犇復聚射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一舉滅之不欲復令散走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木為柵廣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啣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於是東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獲雜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戸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擾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寃故也叛而不即誅者將帥非其人故也茍使良將驅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埸之臣也豈得専以多殺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蠭起而為冦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明之為將雖克㨗有功君子所不與也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下 宋 袁樞 撰 鮮卑㓂邉 漢桓帝永夀二年 初鮮卑檀石槐勇徤有智略部落畏服乃施法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大人檀石槐立庭於彈汗山歠仇水上去高栁北三百餘里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因南抄縁邊北拒丁零東郤夫餘西撃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里 秋七月檀石槐㓂雲中以故烏桓校尉李膺為度遼將軍膺到邊羗胡皆望風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詣塞下送還之 初鮮卑㓂遼東屬國都尉武威叚熲率所領馳赴之既而恐賊驚去乃使驛騎詐齎璽書詔熲熲於道偽退潜於還路設伏虜以為信然乃入追熲熲因大縱兵悉斬獲之 延熹二年春二月鮮卑㓂鴈門 六月鮮卑㓂遼東六年夏五月鮮卑㓂遼東屬國 十二月詔徴皇甫規為度遼將軍規上書薦張奐朝廷從之以奐代規為度遼將軍 九年春三月詔徴張奐為大司農復以皇甫規代為度遼將軍 五月鮮卑聞張奐去招結南匈奴及烏桓同叛 六月南匈奴烏桓鮮卑數道入塞㓂掠縁邊九郡 冬十二月匈奴烏桓聞張奐至皆相率還降凡二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餘皆慰納之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追使持印綬封為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㓂抄兹甚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領之 靈帝建寜元年冬十二月鮮卑及濊貊㓂幽并二州二年冬十一月鮮卑㓂并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㓂并州 熹平元年冬十二月鮮卑㓂并州 二年鮮卑㓂幽并二州 三年冬十二月鮮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屠各追擊破之遷育為䕶烏桓校尉鮮卑又㓂并州 四年五月鮮卑㓂幽州 五年鮮卑㓂幽州 六年夏四月鮮卑㓂三邊 秋七月䕶烏桓校尉夏育上言鮮卑㓂邊自春以來三十餘發請徴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先是䕶羗校尉田晏坐事論刑被原欲立功自効乃請中常侍王甫求得為將甫因此議遣兵與育并力討賊帝乃拜晏為破鮮卑中郎將大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議於朝堂蔡邕議曰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埶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敗不可齊也夫以世宗神武將帥良猛財賦充實所括廣逺數十年間官民俱匱猶有悔焉况今人財竝乏事劣昔時乎自匈奴遁迯鮮卑疆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徤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鐡皆為賊有漢人逋迯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於匈奴昔叚熲良將習兵善戰有事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䇿未必過熲鮮卑種衆不弱曩時而虚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復徴發衆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諸夏并力蠻夷夫邊垂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國之困胷背之瘭疽方今郡縣盗賊尚不能禁况此醜虜而可伏乎昔髙祖忍平城之恥吕后棄慢書之詬方之於今何者為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别内外異殊俗也茍無䠞國内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螘之虜校徃來之數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為之旰食乎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如使越人䝉死以逆執事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猶為大漢羞之而欲以齊民易醜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帝不從八月遣夏育出髙桞田晏出雲中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單于出鴈門各將萬騎三道出塞二千餘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帥衆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數十騎犇還死者十七八三將檻車徴下獄贖為庶人十二月遼西太守甘陵趙苞到官遣使迎母及妻子 垂當到郡道經桞城值鮮卑萬餘人入塞宼鈔苞母及妻子遂為所劫質載以擊郡苞率騎二萬與賊對陳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禄奉養朝夕不圗為母作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㤙毁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為所害苞自上歸葬帝遣使弔慰封鄃侯苞葬訖謂鄉人曰食禄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下遂歐血而死 光和元年十一月鮮卑宼酒泉種衆日多縁邊莫不被毒 二年十二月鮮卑宼幽并二州 三年冬鮮卑宼幽并二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宼幽并二州檀石槐死子和連伐立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滛後出攻北地北地射殺之其子騫曼尚㓜兄子魁頭立後騫曼長大與魁頭爭國衆遂離散 嬖倖廢立 漢和帝元興元年冬十二月辛未帝崩於章德前殿初帝失皇子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隠祕養於民間羣臣無知者及帝崩鄧皇后乃收皇子於民間長子勝有痼疾少子隆生始百餘日迎立以為皇太子是夜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殤帝延平元年三月丙戌清河王慶濟北王夀河間王開常山王章始就國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慶子祐年十三太后以帝㓜弱逺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耿姬况之曽孫也祜母犍為左姬也 八月辛卯帝崩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虎賁中郎將悝等定䇿禁中其夜使隲持節以王青蓋車迎清河王子祜齋於殿中皇太后御崇德殿百官皆吉服陪位引拜祜為長安侯乃下詔以祜為孝和皇帝嗣又作䇿命有司讀䇿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太后猶臨朝 十二月甲子清河王慶薨 安帝永初元年 自和帝之喪鄧隲兄弟常居禁中隲不欲乆在内連求還第太后許之 夏四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隲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黄門郎鄧閶皆為列侯食邑各萬戸隲以定䇿功増三千戸隲及諸弟辭譲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詣闕上䟽自陳至於五六乃許之 初太后以平原王腞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群臣以腞疾非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腞恐後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衆心不附密謀閉宫門誅鄧隲兄弟及鄭衆蔡倫劫尚書廢太后於南宫封帝為逺國王而立平原王事覺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殺三年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元初二年十二月鄧卒封西平侯詔封子廣德為西平侯封廣德弟甫徳為都鄉侯 五年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子廣宗為葉侯閶子忠為西華侯 建光元年春二月皇太后寢疾癸亥赦天下三月癸巳皇太后鄧氏崩 四月尊帝嫡母耿姬為甘陵大貴人帝少號聦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多不德稍不可太 后意帝乳母王聖知之太后徴濟北河間王子詣京師河間王子翼羙容儀太后竒之以為平原懐王後留京師王聖見太后久不歸政慮有廢置常與中黄門李閠江京候伺左右共毁短太后於帝帝毎懐忿懼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罰者懐怨恚因誣告太后兄弟悝閶先從尚書鄧訪取廢帝故事謀立平原王帝聞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宗葉侯廣德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侯甫德皆為庶人鄧隲以不與謀但免特進遣就國宗族免官歸故郡没入隲等貲財田宅徙鄧訪及家属於逺郡郡縣逼廹廣宗及忠皆自殺又徙封隲為羅侯 五月庚辰隲與子鳯並不食而死隲從弟河南尹豹度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大匠暢皆自殺唯廣德兄弟以母與閻后同産得留京師復以耿䕫為度遼將軍徴樂安侯鄧康為太僕丙申貶平原王翼為都郡侯遣歸河間翼謝絶賔客閉門自守由是得免大司農京兆宋寵痛隲無罪遇禍乃肉袒輿櫬上䟽曰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頼功成身退譲國遜位厯世外戚無與為比當享積善履謙之祐而横為宫人單辭所陷利口傾險反亂國家罪無申證獄不鞫訊遂令隲等罹此酷濫一門七人並不以命屍骸流離寃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宜收還冡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衆庶多為隲稱枉者帝意頗悟乃譴譲州郡還葬隲等於北芒諸從昆弟皆得歸京師 帝以耿貴人兄牟平侯寳監羽林左軍車騎封宋楊四子皆為列侯宋氏為卿校侍中大夫謁者郎吏十餘人閻皇后兄弟顯景耀並為卿校典禁兵於是内寵始盛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以為京功封都鄉侯封李閠為雍鄉侯閠京並遷中常侍京兼大長秋與中常侍樊豊黄門令劉安鉤盾令陳達及王聖聖女伯榮扇動内外競為侈虐伯榮出入宫掖傳通姦賂司徙楊震上䟽曰臣聞政以得賢為本治以去穢為務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熈方今九德未事嬖倖充庭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濕之勤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極外交屬託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㸃日月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逺之怨實為難養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絶伯榮莫使徃來令㤙德兩隆上下俱羙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倖皆懐忿恚而伯榮驕滛尤甚通於故朝陽侯劉䕶從兄瓌瓌遂以為妻官至侍中得襲䕶爵震上䟽曰經制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以防篡也伏見詔書封故朝陽侯劉䕶再從兄瓌襲護爵為侯護同産弟威今猶見在臣聞天子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德今瓌無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時之間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義行人諠譁百姓不安陛下宜鑒鏡既徃順帝之則尚書廣陵翟酺上䟽曰昔竇鄧之龍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執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壊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㤙周洽以親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也昔文帝愛百金於露䑓餙帷帳於皁囊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財耳豈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已來日月未乆費用賞賜已不可筭歛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復當重賦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也願陛下勉求忠貞之臣誅逺佞謟之黨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書奏皆不省 延光元年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 帝數遣黄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徃來甘陵尚書僕射陳忠上䟽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滛雨漏河徐岱之濱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荆揚稻收儉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匱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此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軒駢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拜車下發民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偫徴役無度老弱相随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車下陛下不問必以為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不宜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顕泄漏之姦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公卿大臣得無朱慱阿傅之援外屬近戚得無王鳯害商之謀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毎决於己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大水必當霽止四方衆異不能為害書奏不省 二年夏四月戊子爵乳母王聖為野王君 冬十月甲戍以司徙楊震為太尉光禄勲東萊劉熹為司徒大鴻臚耿寳自候震薦中常侍李閠兄於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寳唯傳上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書敕寳大恨而去執金吾閻顯亦薦所親於震震又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見怨時詔遣使者大為王聖脩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惲等更相扇動輕揺朝廷震上䟽曰臣伏念方今災害滋甚百姓空虚三邊震擾帑藏匱乏殆非社稷安寜之時詔書為阿母興起第舎合兩為一連里竟街雕修繕餙窮極巧技攻山採石轉相迫促為費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腑枝葉之屬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之分威共權屬託州郡傾動大臣宰司辟召承望㫖意招來海内貪汙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復得顯用白黒溷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為朝結譏臣聞師言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使惟陛下度之上不聽 十二月戊辰京師及郡國三地震 三年 初樊豐周廣謝惲等見楊震連諫不從無所顧忌遂詐作詔書調發司農錢穀大匠見徙材木各起家舎園池楼觀役費無數震復上䟽曰臣備䑓輔不能調和隂陽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師地動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官此中臣近官持權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邊境未寧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傾倚枝拄而已而親近倖臣未崇斷金驕溢踰灋多請徒士盛修第舎賣cq=359弄威福道路讙譁地動之變殆為此發又冬無宿雪春節未百僚焦心而繕修不止誠致旱之徴也唯陛下奮乾剛之德棄驕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後所言轉切帝既不平之而樊豐等皆側目憤怨以其名儒未敢加害㑹河間男子趙騰上書指陳得失帝發怒遂收考詔獄詰以罔上不道震上䟽救之曰臣聞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則還自敬德今趙騰所坐激訐謗語為罪與手刃犯法有差乞為虧除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帝不聽騰竟伏尸都市及帝東廵樊豐等因乗輿在外競脩第宅太尉部掾髙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豐等所詐下詔書具奏須行還上之豐等惶怖㑹太史言星變逆行遂共譖震云自趙騰死後深用怨懟且鄧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壬戌車駕還京師便詣太學夜遣使者䇿收震太尉卬綬震於是柴門絶賔客豐等復惡之令大鴻臚耿寳奏震大臣不服罪懐恚望有詔遣歸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陽亭乃慷慨謂其諸子門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䝉㤙居上司疾姦臣狡猾而不能誅惡嬖女傾亂而不能禁何面目復見日月身死之日以雜木為棺布單被裁足蓋形勿歸冢次勿設祭祀因飲酖而卒農太守移良承樊豐等㫖遣吏於陜縣留停震喪露棺道側讁震諸子代郵行書道路皆為隕涕太僕征羌侯來厯曰耿寳託元舅之親榮寵過厚不念報國㤙而傾側姦臣傷害忠良其天禍亦將至矣厯歙之曽孫也 秋八月辛巳以大鴻臚耿寳為大將軍 王聖江京樊豐等譖太子乳母王男厨監邴吉等殺之家属徙比景太子思男吉數為歎息京豐懼有後害乃與閻后造搆讒逆傾覆太子及東宫官屬帝怒召公卿以下議廢太子耿寳等承㫖皆以為當廢太僕來厯與太常桓焉廷尉犍為張皓議曰經說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謀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傅輔以禮義廢置事重此誠聖㤙所宜宿留帝不從焉郁之子也張皓退復上書曰昔賊妄造虚無搆讒臣江充戾園孝武久乃覺寤雖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太子方十嵗未習保傅之教可遽責乎書奏不省 九月丁酉廢皇太子保為濟隂王居於徳陽殿西鍾下來厯乃要結光禄勲祋諷宗正劉瑋將作大匠薛皓侍中閭丘陳光趙代施延大中大夫九江朱倀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子無過帝與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詔脅羣臣曰父子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為天下也厯諷等不識大典而與羣小共為讙譁外見忠直而内希後福飾邪違義豈事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貸若懐迷不反當顯明刑書諫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頓首曰固宜如明詔厯怫然廷詰皓曰屬通諫何言而今復背之大臣乗朝車處國事固得輾轉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厯獨守闕連日不肯去帝大怒尚書令陳忠與諸尚書遂共劾奏厯等帝乃免厯兄弟官削國租黜厯母武安公主不得㑹見 是嵗京師及諸郡國二十三地震三十六大水雨雹 四年春二月甲辰車駕南廵 三月庚申帝至宛不豫乙丑帝發自宛丁卯至葉崩於乗輿年三十二皇后與閻顯兄弟江京樊豐等謀曰今晏駕道次濟隂王在内邂逅公卿立之還為大害乃偽云帝疾甚徙御卧車所在上食問起居如故驅馳行四日庚午還宫辛未遣司徒劉熹詣郊廟社稷告天請命其夕乃發喪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以顯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太后欲乆專國政貪立㓜年與顯等定䇿禁中迎濟北惠王子地鄉侯懿為嗣濟隂王以廢黜不得上殿親臨梓宫悲號不食内外羣僚莫不哀之 乙酉北鄉侯即皇帝位夏四月閻顯忌大將軍耿寳位尊權重威行前朝乃 風有司奏寳及其黨與中常侍樊豐虎賁中郎將謝惲侍中周廣野王君王聖聖女永等更相阿黨互作威福皆大不道辛卯豐惲廣皆下獄死家屬徙比景貶寳及弟子林慮侯承皆為亭侯遣就國寳於道自殺王聖母子徙鴈門於是以閻景為衛尉耀為城門校尉晏為執金吾兄弟並處權要威福自由 冬十月北郷侯病篤中常侍孫程謂濟隂王謁者長興渠曰王以嫡統本無失德先帝用䜛遂至廢黜若北鄉侯不起相與共㫁江京閻顯事無不成者渠然之又中黄門南陽王康先為太子府史及長樂太官丞京兆王國等並附同於程江京謂閻顯曰北鄉侯病不解國嗣宜以時定何不早徴諸王子簡所置乎以為然辛亥北鄉侯薨顯白太后秘不發喪而更徴諸王子閉宫門屯兵自守 十一月乙卯孫程王康王國與中黄門黄龍彭愷孟叔李建王成張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魏猛苗光等聚謀於西鍾下皆截單衣為誓丁巳京師及郡國十六地震是夜程等共㑹崇德殿上因入章臺門時江京劉安及李閠陳達等俱坐省門下程與王康共就斬京安達以李閏權埶積為省内所服欲引為主因舉刀脅閠曰今當立濟隂王無得揺動閠曰諾於是扶閠起俱於西鍾下迎濟隂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二召尚書令僕射以下從輦幸南宫程等留守省門遮扞内外帝豋雲臺召公卿百僚使虎賁羽林士屯南北宫諸門閻顯時在禁中憂迫不知所為小黄門樊豋勸顯以太后詔召越騎校尉馮詩虎賁中郎將閻崇將兵屯平朔門以禦程等顯誘詩入省謂曰濟隂王立非皇太后意璽綬在此茍盡力効功封侯可得太后使授之卯曰能得濟隂玉者封萬戸侯得李閠者五千戸侯詩等皆許諾辭以卒被召所將衆少顯使與豋迎吏士於左掖門外詩因格殺登歸營屯守顯弟衛尉景遽從省中還外府收兵至盛德門孫程傳召諸尚書使收景尚書郭鎮時卧病聞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車門逢景從吏士㧞白刃呼曰無干兵鎮即下車持節詔之景曰何等詔因斫鎮不中鎮引劒擊景墮車左右以㦸义其胷遂禽之送廷尉獄即夜死戊午遣使者入省奪得璽綬帝乃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節收閻顯及其弟城門校尉耀執金吾晏並下獄諸家屬皆徙比景遷太后於離宫己未開門罷屯兵壬戍詔司校尉惟閻顯江京近親當伏辜誅其餘務崇寛貸封孫程等皆為列侯程食邑萬戸王康王國食九千戸黄龍食五千戸彭愷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戸王成張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食四千戸魏猛食二千戸苗光食千戸是為十九侯加賜車馬金銀錢帛各有差李閠以先不豫謀故不封擢孫程為騎都尉初程等入章臺門苗光獨不入詔書録功臣令王康䟽名康詐䟽光入章臺門光未受符䇿心不自安詣黄門令自告有司奏康光欺詐主上詔書勿問以將作大匠來厯為衛尉祋諷劉瑋閭邱等先卒皆拜其子為郎朱倀施延陳光趙代皆見㧞用後至公卿徴王男邴吉家屬還京師厚加賞賜帝之見廢也監太子家小黄門籍建傅髙梵長秋長趙熹丞良賀藥長夏珍皆坐徙朔方帝即位並擢為中常侍初閻顯辟崔駰之子瑗為吏瑗以北鄉侯立不以正知顕將敗欲說令廢立而日沈醉不能得見乃謂長史陳禪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蠱先帝廢黜正統扶立踈孽少帝即位發病廟中周勃之徴於斯復見今欲與君共求見說將軍白太后收京等廢少帝引立濟隂王必上當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則將軍兄弟傳祚於無窮若拒違天意乆曠神器則將以無罪并辜元惡此所謂禍福之㑹分功之時也禪猶豫未敢從㑹顕敗瑗坐被斥門生蘇祗欲上書言狀瑗遽止之時陳禪為司校尉召瑗謂曰第聽祗上書禪請為之證瑗曰此譬猶兒妾屏語耳願使君勿復出口遂辭歸不復應州郡令 十二月楊震門生虞放陳翼詣闕追訟震事詔除震二子為郎贈錢百萬以禮改葬於華隂潼亭逺近畢至有大鳥髙丈餘集震喪前郡以狀上帝感震忠直詔復以中牢具祠之閻議郎陳禪以為門太后與帝無母子㤙冝徙别館絶朝見群臣議者咸以為宜司徒掾汝南周舉謂李郃曰昔瞽瞍常欲殺舜舜事之逾謹鄭武姜謀殺荘公荘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乆而隔絶後感頴考叔茅焦之言復脩子道書傳羙之今諸閻新誅太后幽在離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將何以令於天下如從禪議後世歸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群臣朝覲如舊以厭天心以荅人望郃即上䟽陳之 順帝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於東宫辛未皇太后閻氏崩 八月浮陽侯孫程等懐表上殿爭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干亂悖逆王國等皆與程黨乆留京都益其驕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逺縣因遣十九侯就國敕洛陽令促期發遣司徒掾周舉説朱倀曰朝廷在西鍾下時非孫程等豈立今忘其大德録其小過如道路夭折帝有殺功臣之譏及今未去宜急表之倀曰今詔指方怒吾獨表此必致罪譴舉曰明公年過八十位為台輔不於今時竭忠報國惜身安寵欲以何求禄位雖全必陷佞邪之譏諫而獲罪猶有忠貞之名若舉言不足採請從此辭倀乃表諫帝果從之程徙封宜城侯到國怨恨恚懟封還印綬符䇿亡歸京師徃來山中詔書追求復故爵土賜車馬衣物遣還田 三年冬十二月帝悉召孫程等還京師 梁氏之變 漢章帝建初七年 初明徳太后為帝納扶風宋楊二女為貴人大貴人生太子慶梁松弟竦有二女亦為貴人小貴人生皇子肇竇皇后無子養肇為子宋貴人有寵扵馬太后太后崩竇皇后寵盛與母泚陽公主謀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纎過内使御者偵伺得失宋貴人病思生兎令家求之因誣言欲為厭之術由是太子出居承禄觀 夏六月甲寅詔曰皇太子有失惑無常之性不可以奉宗廟大義滅親况降退乎今廢慶為清河王皇子肇保育皇后承訓懐袵今以肇為皇太子遂出宋貴人姊妹置丙舎使小黄門蔡倫案之二貴人皆飲藥自殺父議郎楊免歸本郡慶時雖㓜亦知避嫌畏禍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憐之敕皇后令衣服與太子齊等太子亦親愛慶入則共室出則同輿 八年 太子肇之立也梁氏私相慶諸竇聞而惡之皇后欲專名外家忌梁貴人姊妹数譖之扵帝漸致踈嫌是歳竇氏作飛書陷梁竦以惡逆竦遂死獄中家屬徙九真貴人姊妹以憂死辭語連及梁松妻舞隂公主坐徙新城 和帝永元九年閠八月辛巳皇太后竇氏崩初梁貴人既死宫省事祕莫有知帝為梁氏出者舞隂公主子梁扈遣從兄䄠奏記三府以為漢家舊典崇貴母氏而梁貴人親育聖躬不尊號求得申議太尉張酺言状帝感動良乆曰扵君意若何酺請追上尊號存録諸舅帝從之㑹貴人姊南陽樊調妻嫕上書自訟曰妾父竦寃死牢獄骸骨不掩母氏年踰七十及弟棠等逺在絶域不知死生願乞收竦朽骨使母弟得歸本郡帝引見嫕乃知貴人枉殁之状三公上奏請依光武黜吕太后故事貶竇太后尊號不宜合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法度而太后常自減損朕奉事十年深惟大義禮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后亦無降黜其勿復議丙申章德皇后 九月甲子追尊梁貴人為皇太后謚曰恭懐追服喪制 冬十月乙酉改梁太后及其姊大貴人於西陵擢樊調為羽林左監追封諡皇太后父竦為褒親愍侯遣使迎其喪扵恭懐皇后陵傍徴還竦妻子封子棠為樂平侯棠弟雍為乗氏侯雍弟翟為單父侯位皆特進賞賜以巨萬計寵遇光於當世梁氏自此盛矣順帝永建六年秋九月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尚書僕射南郡胡廣與尚書馮翊郭䖍史敞上䟽諫曰竊見詔書以立后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䇿决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甞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徳選夫岐嶷形扵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帝從之恭懐皇后弟子乗氏侯商之女選入掖庭為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曰夫陽以慱施為德隂以不專為義螽斯則百福之所由興也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小妾得免於罪帝由是賢之 陽嘉元年春正月乙巳立貴人梁氏為皇后 夏四月梁商加位特進頃之拜執金吾 二年三月封執金吾梁商子冀為㐮邑侯尚書令左雄諫曰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䜛䛕然而厯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䜛䛕䝉倖者蓋聽忠難從䛕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䛕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羙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扵危亡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於是冀父商譲還冀封書十餘上帝乃從之 夏六月丁丑帝引公卿所舉敦樸之士問以當世之敝為政所宜李固對曰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豈天性當然但以爵位尊顕顓揔權柄天道惡盈不知自損故至顛仆先帝寵遇閻氏位號太疾故其受禍曽不旋時老子曰其進銳者其退速也今梁氏戚為椒房禮所不臣尊以髙爵尚可然也而子弟群從榮顕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歩兵校尉冀及諸侍中還居黄門之官使權去外戚政歸國家豈不休乎四年夏四月戊寅以執金吾梁商為大將軍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䇿就第即拜商乃詣闕受命商少通經傳謙恭好士辟漢陽巨覽上黨陳為掾屬李固為從事中郎楊倫為長史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於商曰數年以來災怪屡見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者覩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髙全不朽之譽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永和元年以執金吾梁冀為河南尹冀性嗜酒逸遊自恣居職多縱暴非法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吕放以告商商以譲冀冀遣人於道刺殺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為雒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賔客百餘人 三年十二月大將軍商以小黄門南陽曹節等用事於中遣子冀不疑與為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欲䧟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徴諸王子圗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將軍父子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無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懼迫遂出矯詔收縳騰賁於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四年春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賁中郎將不疑為歩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辭鄁殿以守其富公儀休不受魚飱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禄於聖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 六年春三月上已大將軍商大㑹賔客讌於雒水酒闌繼以䪥露之歌從事中郎周舉聞之歎曰此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也殃將及乎 秋八月乗氏忠侯梁商病篤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百僚勞擾分華道路秪増塵垢耳宜皆辭之丙辰薨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祕器銀鏤黄腸玉匣及葬賜輕車介士中宫親送帝幸宣陽亭瞻望車騎壬戍以河南尹乗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闇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頑嚚凶暴著於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於悖逆蕩覆漢室校於成帝闇又甚焉 十一月荆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内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於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餘人自縛歸首固皆原之遣還使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餘類悉降州内清平奏南陽賜等贓穢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為㤗山太守時㤗山盗賊屯聚厯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但選留任戰者百餘人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歳賊皆弭散漢安元年秋八月丁卯遣侍中河内杜喬周舉守光禄大夫周栩馮羡魏邵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汚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於雒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䝉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多樹謟䛕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御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兖州表奏㤗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上徴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侍御史河南种暠疾之復行案舉廷尉呉雄將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紏宜急誅罰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楊徐閒積十餘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於門外罷遣吏兵獨留所親者十餘人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見綱至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㬥故致公等懐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大守來思以爵禄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楊兖豫大兵雲合身首横分血嗣俱絶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若魚逰釡中知其不可乆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营明日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縳歸降綱單車入嬰壘大㑹置酒為樂散遣部衆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恱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之在郡一嵗卒 建康元年秋八月庚午帝崩於玉堂前殿太子即皇帝位年二嵗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九月丙午京師及太原鴈門地震 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䇿問之皇甫規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綱四方幾以獲安後遭姦偽威分近習受賂賣爵賔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並竭上下窮虚陛下體兼乾坤聦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逺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異不息寇賊縱横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披埽凶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荅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冝増脩謙節輔以儒術省去遊娯不急之務割减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羣臣乗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檝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㢮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禄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髙豈量力審功安國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戯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規為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州郡承冀㫖幾䧟死者再三遂沈廢於家積十餘年 冲帝永嘉元年春正月戊戍帝崩於玉堂前殿梁太后以楊徐盗賊方盛欲須所徴諸王侯到乃發喪太尉李固曰帝雖㓜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邱之謀及近日北鄉之事皆祕不發喪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喪徴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子纉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十乗貞王伉之孫也清河王為人嚴重動止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立帝宜擇長年髙明有德任親政事者願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㓜弱冀不從與太后定䇿禁中丙辰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讃入南宫丁巳封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嵗蒜罷歸國 太后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黄門宦官為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餘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㫖遂共作飛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由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閒近戚自隆支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㺯姿繁旋偃仰從容治歩曽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已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於累父臣惡莫深於毁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書奏冀以白太后使下其書太后不聼 冬十一月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黄金為文蛇以獻大將軍冀益州刺史种暠紏發逮捕馳傳上言冀由是恨暠㑹巴郡人服直聚黨数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冀因此䧟之傳逮暠承李固上䟽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盗賊群起處處未絶暠承以首舉大姦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紏發之意更共飾匿莫復盡心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冀從大司農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㑹喪喬獨不徃冀由是衘之 質帝本初元年 帝少而聦慧甞因朝㑹目梁冀曰此䟦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閏六月甲申冀使左右置毒於煮餅以進之帝苦煩甚使促召太尉李固固入前問帝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餅今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絶而崩固伏尸號哭推舉侍醫冀慮其事泄大惡之將議立嗣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與冀書曰天下不幸頻年之閒國祚三絶今當立帝天下重器誠知太后垂心將軍勞慮詳擇其人務存聖明然愚情眷眷竊獨有懐逺尋先世廢立舊儀近見國家踐阼前事未甞不詢訪公卿廣求群議令上應天心下合衆望傳曰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昔昌邑之立昬亂日滋霍光憂愧發憤悔之折骨自非陸忠勇延年奮發大漢之祀幾將傾矣至憂至重可不熟慮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國之興衰在此一舉冀得書乃召三公中二千石列侯大議所立固廣戒及大鴻臚杜喬皆以為清河王蒜明德著聞又屬最尊親宜立為嗣朝臣莫不歸心而中常侍曹騰甞謁蒜蒜不為禮宦者由此惡之 初平原王翼既貶歸河間其父請分蠡吾縣以侯之順帝許之翼卒子志嗣梁太后欲以女弟妻志徴到夏門亭㑹帝崩梁冀欲立志衆論既異憤憤不得意而未有以相奪曹騰等聞之夜徃説冀曰將軍累世有椒房之親秉攝萬機賔客縱横多有過差清河王嚴明若果立則將軍受禍不乆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貴可長保也冀然其言明日重㑹公卿冀意氣凶凶言辭激切自胡廣趙戒以下莫不懾憚皆曰惟大將軍令獨李固杜喬堅守本議冀厲聲曰罷㑹固猶望衆心可立復以書勸冀冀愈激怒丁亥冀說太后先䇿免固戍子以司徒胡廣為太尉司空趙戒為司徒與大將軍冀參録尚書事太僕袁湯為司空湯安之孫也庚寅使大將軍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蠡吾侯志入南宫其日即皇帝位時年十五太后猶臨朝政 秋七月大將軍掾朱穆奏記勸戒梁冀曰明年丁亥之嵗刑德合於乾位易經龍戰之㑹陽道將隂道將負願將軍專心公朝割除私欲廣求賢能斥逺佞惡爲皇帝置師傅得小心忠篤敦禮之士將軍與之俱入參勸講授師賢法古此猶倚南山坐平原也誰能傾之議郎大夫之位本以式序儒術髙行之士今多非其人九卿之中亦有乖其任者惟將軍察焉又薦种暠欒巴等冀不能用穆暉之孫也 桓帝建和元年六月太尉胡廣罷光禄勲杜喬為太尉自李固之廢内外䘮氣群臣側足而立唯喬臣色無所囬撓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七月詔以定䇿功益封梁冀萬三千戸封冀弟不疑為頴陽侯為西平侯冀子爲㐮邑侯胡廣爲安樂侯趙戒為厨亭侯袁湯為安國侯又封中常侍劉廣等皆為列侯杜喬諫曰古之明君皆以用賢賞罰為務失國之主其朝豈無貞幹之臣典誥之篇哉患得賢不用其謀韜書不施其敎聞善不信其義聽䜛不審其理也陛下自藩臣即位天人屬心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門宦者㣲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姦回不詰為惡肆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茍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書奏不省 八月乙未立皇后梁氏梁冀欲以厚禮迎之杜喬據執舊典不聽冀屬喬舉汜宫為尚書喬以宫為臧罪不用由是日忤於冀九月丁卯京師地震喬以災異䇿免 冬十月以司 徒趙戒為太尉司空袁湯為司徒前太尉胡廣為司空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譛杜喬於帝曰陛下前當即位 喬與李固抗議以為不堪奉漢宗祀帝亦怨之 十一月清河劉文與南郡妖賊劉鮪交通妄言清河王當統天下欲共立蒜事覺文等遂刼清河相謝暠曰當立王為天子以暠為公暠罵之文刺殺暠於是捕文鮪誅之有司劾奏蒜坐貶爵為尉氏侯徙桂陽自殺梁冀因誣李固杜喬云與文鮪等交通請逮按罪太后素知喬忠不許冀遂收固下獄門生渤海王調貫械上書證固之枉河内趙承等數十人亦要鈇鑕詣闕通訴太后詔赦之及出獄京師市里皆稱萬嵗冀聞之大驚畏固名德終為己害乃更據奏前事大將軍長史呉祐傷固之枉與冀争之冀怒不從從事中郎馬融主為冀作章表融時在坐祐謂融曰李公之罪成於卿手李公若誅卿何面目視天下人冀怒起入室祐亦徑去固遂死於獄中臨命與胡廣趙戒書曰固受國厚㤙是以竭其股肱不顧死亡志欲扶持王室比隆文宣何圗一朝梁氏迷謬公等曲從以吉為凶成事為敗乎漢家衰微從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顛而不扶傾覆大事後之良史豈有所私固身已矣於義得矣夫復何言廣戒得書悲慙皆長歎流涕而已冀使人脅杜喬曰早從宜妻子可得全喬不肯明日冀遣騎至其門不聞哭者遂白太后收繫之亦死獄中冀暴固喬尸於城北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尚未冠左提章鉞右秉鈇鑕詣闕上書乞收固尸不報與南陽董班俱徃臨哭守喪不去夏門亭長呵之曰卿曹何等腐生公犯詔書欲干試有司乎亮曰義之所動豈知性命何為以死相懼邪太后聞之皆赦不誅杜喬故掾陳留楊匡號泣星行到雒陽著故赤幘託為夏門亭吏守護尸喪積十二日都官從事執之以聞太后赦之匡因詣闕上書并乞李杜二公骸骨使得歸葬太后許之匡送喬喪還家葬訖行服遂與郭亮董班皆隠匿終身不仕梁冀出呉祐為河間相祐自免歸卒於家冀以劉鮪之亂思朱穆之言於是請种暠為從事中郎薦欒巴為議郎舉穆髙第為侍御之二年春三月戊辰帝從皇太后幸大將軍冀府 和平元年春正月乙丑太后詔歸政於帝始罷稱制二月甲寅太后梁氏崩 三月甲午葬順烈皇后増封大將軍冀萬戸并前合三萬戸封冀妻孫壽為㐮城君兼食陽翟租嵗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善為妖態以蠱惑冀冀甚寵憚之冀愛監奴秦宫官至太倉令得出入壽所威權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謁辭之冀與壽對街為宅殫極土木互相誇競金玉珍怪充積藏室又廣開園圃採土築山十里九阪深林絶澗有若自然竒禽馴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乗輦車游觀第内多從倡伎酣驅竟路連日繼夜以聘娯恣客到門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周徧近縣起兎苑於河南城西經亘數十里移檄所在調發生兎刻其毛以為識人有犯者罪至死刑甞有西域賈胡不知禁忌誤殺一兎轉相告言坐死者十餘人又起别第於城西以納姦亡或取良人悉為奴婢至數千口名曰自賣人冀用壽言多斥奪諸梁在位者外以示謙譲而實崇孫氏孫氏宗親冐名為侍中卿校郡守長吏者十餘人皆貪饕凶滛各遣私客籍屬縣富人被以它罪閉獄掠拷使出錢自贖貲物少者至於死徙扶風人士孫奮居富而性吝冀以馬乗遺之從貸錢五千萬奮以三千萬與之冀大怒乃告郡縣認奮母為其守藏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奮兄弟死於獄中悉没貲財億七千餘萬冀又遣客周流四方逺至塞外廣求異物而使人復乗埶横暴妻略婦女敺擊吏卒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自以冀故吏奏記諫曰明將軍地有申伯之尊位為群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頃者官民俱匱加以水蟲為害京師諸官費用増多詔書發調或至十倍各言官無見財皆當出民搒掠割剥彊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歛又深牧守長吏多非德選貪聚無厭遇民如虜或絶命於箠楚之下或自賊於廹切之求又掠奪百姓皆託之尊府遂令將軍結怨天下吏民酸毒道路歎嗟昔永和之末綱紀少㢮頗失人望四五嵗耳而財空户散下有離心馬勉之徒乗敝而起荆陽之間幾成大患幸頼順烈皇后初政清静内外同力僅乃討定今百姓戚戚困於永和内非仁愛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國之計所宜乆安也夫將相大臣均體元首共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豈可以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䘏乎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絶郡國諸所奉送内以自明外觧人惑使挾姦之吏無所依託司察之臣得盡耳目憲度既張逺邇清一則將軍身尊事顕德燿無窮矣冀不納冀雖專朝縱横而猶交結左右宦官任其子弟賔客以為州郡要職欲以自固恩寵穆又奏記極諫冀終不悟報書云如此僕亦無一可邪然素重穆亦不甚罪也冀遣書詣樂安太守陳蕃有所請託不得通使者詐稱他客求謁蕃蕃怒笞殺之坐左轉脩武令時皇子有疾下郡縣市珍藥而冀遣客齎書詣京兆并貨牛黄京兆尹南陽延篤發書收客曰大將軍椒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應陳進醫方豈當使客千里求利乎遂殺之冀慙而不得言有司承㫖求其事篤以病免元嘉元年春正月朔群臣朝賀大將軍冀帯劒入省尚書蜀郡張陵呵叱令出敕羽林虎賁奪劒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嵗俸贖百僚肅然河南尹不疑甞舉陵孝亷乃謂陵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也陵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㤙不疑有愧色 梁不疑好經書喜待士梁冀疾之轉不疑為光禄勲以其子為河南尹年十六容貌甚陋不勝冠帯道路見者莫不蚩笑不疑自恥兄弟有隙遂譲位歸第與弟䝉閉門自守冀不欲令與賔客交通隂使人變服至門記徃來者南郡太守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過謁不疑冀諷有司奏融在郡貪汚及以它事䧟明皆髠笞徙朔方融自刺不殊明遂死於路夏四月己丑上微行幸河南尹梁府舎是日大風㧞樹晝昬尚書楊秉上䟽曰臣聞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廟之事則鑾旗不駕故諸侯入諸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况於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游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宫璽紱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納秉震之子也 十一月辛巳京師地震詔百官舉獨行之士涿郡舉崔寔詣公車稱病不對䇿退而論世事名曰政論其辭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乆俗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覩或荒耽耆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眞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嚢宋禄或踈逺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夫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嵗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救矣且濟時拯世之術在於補䘺决壊枝拄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世於安寧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歩驟之差各有云設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也蓋孔子對葉公以來逺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制竒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雖合聖聽輒見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况可慮始茍云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䇿非已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見擯弃雖稷契復存猶將困焉斯賢智之論所以常憤鬱而不伸者也凡為天下者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寛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姦軌之膽海内清肅天下宻如筭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可監昔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也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可復治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熊經鳥伸雖延厯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為國之法有似治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者興平之梁肉也夫以德教除殘是以梁肉治疾也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之㑹自數世以來政多㤙貸馭委其轡馬駘其衘四牡横犇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昔文帝雖除肉刑當斬右趾者弃市笞者徃徃至死是文帝以嚴致平非以寛致平也寔瑗之子也山陽仲長統甞見其書歎曰凡為人主宜冩一通置之坐側臣光曰漢家之法已嚴矣而崔寔猶病其寛何哉蓋衰世之居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幸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法不誅仁㤙所施止於目前姦宄得志紀綱不立故崔寔之論以矯一時之枉非百世之通義也孔子曰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也閏月帝欲褒崇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㑹議其禮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校尉祝恬太中大夫邊韶等咸稱冀之勲德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黄瓊獨曰冀前以親迎之勞増邑萬三千戸又其子亦加封賞今諸侯以戸邑為制不以里數為限冀可比鄧禹合食四縣朝廷從之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劒履上殿謁讃不名禮儀比蕭何悉以定陶陽成餘戸増封為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勲毎朝㑹與三公絶席十日一入平尚書事宣布天下為萬世法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恱 永壽二年冬十二月封梁不疑子馬為潁隂侯梁子桃為城父侯 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戍晦日有食之太史令陳授因小黄門徐璜陳日食之變咎在大將軍冀冀聞之諷雒陽收考授死於獄帝由是怒冀 冬十二月以京兆尹陳為度遼將軍大將軍冀與陳素有隙譛其沮毁國威挑取功譽不為胡敵所畏坐徴還以种暠為度遼將軍遂乞骸骨歸田里復徴為尚書冀暴虐日甚上䟽言其罪狀請誅之帝不省自知必為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 二年六月梁皇后恃姊兄䕃埶恣極奢靡兼倍前世專寵妬忌六宫莫得進見及太后崩㤙寵寖衰后既無子毎宫人孕育鮮得全者帝雖迫畏梁冀不敢譴怒然進御轉稀后益憂恚 秋七月丙午皇后梁氏崩乙丑懿獻皇后於懿陵 梁冀一門前後七侯三皇后六貴人二大將軍夫人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餘卿將尹校五十七人冀專擅威柄凶恣日積宫衛近侍並樹所親禁省起居纎微必知其四方調發歳時貢獻皆先輸上第於冀乘與乃其次焉吏民齎貨求官請罪者道路相望百官遷召皆先到冀門牋檄謝㤙然後敢詣尚書下邳呉樹為宛令之官辭冀冀賔客布在縣界以情託樹樹曰小人姦蠧比屋可誅明將軍䖏上將之位宜崇賢善以補朝闕自侍坐以來未聞稱一長者而多託非人誠非敢聞冀嘿然不恱樹到縣遂誅殺冀客為人害者數十人樹後為荆州刺史辭冀冀鴆之出死車上遼東太守侯猛初拜不謁冀冀託以它事腰斬之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詣闕上書曰夫四時之運功成則退髙爵厚寵鮮不致災今大將軍位極功成可為至戒宜遵縣車之禮髙枕頥神傳曰木實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損盛權將無以全其身矣冀聞而密遣掩捕著乃變易姓名託病偽死結蒲為人市棺殯送冀知其詐求得笞殺之太原郝絜胡武好危言髙論與著友善絜武甞連名奏記三府薦海内髙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敕中都官移檄禽捕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輿櫬奏書冀門書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安帝嫡母耿貴人薨冀從貴人從子林慮侯承求貴人珍玩不能得冀怒并族其家十餘人涿郡崔以文章為冀所善琦作外戚箴白鵠賦以風冀怒琦曰昔管仲相齊樂聞譏諫之言蕭何佐漢乃設書過之吏今將軍累世台輔任齊伊周而德政未聞黎元塗炭不能結納貞良以救禍敗反欲鉗塞士口杜蔽主聽將使黄改色馬鹿易形乎冀無以對因遣琦歸懼而亡匿冀捕得殺之冀秉政幾二十年威行内外天子拱手不得有所親與帝既不平之及陳授死帝愈怒和熹皇后從兄子郎中鄧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適梁紀紀孫夀之舅也壽以猛色美引入掖庭為貴人冀欲認猛為其女易猛姓為梁冀恐猛姊壻議郎邴尊沮敗宣意遣客刺殺之又欲殺宣宣家與中常侍袁赦相比冀客豋赦屋欲入宣家赦覺之鳴鼓㑹衆以告宣宣馳入白帝帝大怒因如厠獨呼小黄門史唐衡門左右與外舎不相得者誰乎衡對中常侍單超小黄門史左悺與梁不疑有隙中常侍徐璜黄門令具瑗常私忿疾外舎放横口不敢道於是帝呼超悺入室謂曰梁將軍兄弟專朝迫脅外内公卿以下從其風㫖今欲誅之於常侍意如何超等對曰誠國姦賊當誅日乆臣等弱劣未知聖意何如耳帝曰審然者常侍密圗之對曰圗之不難但恐陛下腹中狐疑帝曰姦臣脅國當伏其罪何疑乎於是更召璜瑗等五人共定其議帝齧超臂出血為盟超等曰陛下今計已决勿復更言恐為人所疑冀心疑超等 八月丁丑使中黄門張惲入省宿以防其變具瑗敕吏收惲以輒從外入欲圗不軌帝御前殿召諸尚書入發其事使尚書令尹勲持節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閤歛諸符節送省中使具瑗將左右廐騶虎賁羽林都候劒㦸士合千餘人與司校尉張彪共圍冀第使光禄勲袁旰持節收冀大將軍印綬徙封比景都郷侯冀及妻夀即日皆自殺不疑先卒悉收梁氏孫氏中外宗親送詔獄無長少皆棄市它所連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數十人太尉胡廣司徒韓縯司空孫朗皆坐阿附梁冀不衛宫止長壽亭減死一等免為庶人故吏賔客免黜者三百餘人朝廷為空是時事猝從中發使者交馳公卿失其度官府市里鼎沸數日乃定百姓莫不稱慶收冀財貨縣官斥賣合二十餘萬萬以充王府用減天下税租之半散其苑囿以業窮民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上 宋 袁樞 撰 宦官亡漢【黨銅之禍 董卓之亂】 漢和帝永元四年竇憲兄弟專權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憲獨中常侍鈎盾令鄭衆不事豪黨遂與定議誅憲【事見竇氏專恣】鄭衆遷大長秋帝策勲班賞衆每辭多受少帝由是賢之常與之議論政事宦官用權自此始矣十四年 初封大長秋鄭衆為鄛鄉侯 安帝永初元年秋九月庚午太尉徐防以災異冦賊䇿免辛未司空尹勤以水漂流䇿免仲長統昌言曰光武皇帝愠數世之失權忿彊臣之竊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自此以来三公之職備員而已然政有不治猶加譴責而權移外蹙之家寵被近習之豎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内充京師外布列郡顛倒賢愚貿易選舉疲駑守境貪殘牧民撓擾百姓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怨氣並作隂陽失和三光虧缺乖異數至蟲螟食稼水旱為灾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䇿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呌呼蒼天號咷泣血者矣昔文帝之扵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屠嘉之志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宦豎請託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人扵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 大長秋鄭衆中常侍蔡倫等皆秉勢豫政周章數進直言太后不能用 建光元年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封為都鄉侯李閏為雍鄉侯閏京與中常侍樊豐黄門令劉安鈎盾令陳達等扇動内外競為侈虐司徒楊震上疏不省 延光二年中常侍樊豐等更相扇動傾揺朝廷楊震上疏不聽 三年樊豐等見楊震連諫不從無所顧忌震復上疏豐等惶怖遂共譛震收震太尉印綬遣歸本郡震飲酖而卒 秋八月江京樊豐等廢太子保為濟陰王 四年北鄉侯即位有司奏樊豐等互作威福皆下獄死冬十月中常侍孫程等迎濟陰王即皇帝位【五事並見佞倖廢立】順帝陽嘉二年夏六月丁丑洛陽宣徳亭地拆長八十五文帝引公卿所舉敦樸之士使之對䇿及特問以當世之敝為政所宜李固對曰詔書所以禁侍中尚書中臣子弟不得為吏察孝亷者以其秉威權容請託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側聲勢振天下子弟祿任曾無限極雖外託謙黙不干州郡而謟偽之徒望風進舉今可為設常禁同之中臣昔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賜錢千萬所以輕厚賜重薄位者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竊聞長水司馬武宣開陽城門羊廸等無它功徳初拜便真此雖小失而漸壞舊章先聖法度所宜堅守故政教一跌百年不復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刺周王變祖法度故使下民將盡病也今陛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也斗為天喉舌尚書亦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氣運乎四時尚書出納王命賦政四海權尊勢重責之所歸若不平心灾必至誠宜審擇其人以毗聖政今與陛下共天下者外則公卿尚書内則常侍黄門辟猶一門之内一家之事安則共其福慶危則通其禍敗刺史二千石外統職事内受法則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潔猶叩樹本百枝皆動也由此言之本朝號令豈可蹉跌天下之紀綱當今之急務也夫人君之有政猶水之有隄防隄防完全雖遭雨水霖潦不能為變政教一立蹔遭凶年不足為憂誠令隄防穿漏萬夫同力不能復救政教一壊賢智馳騖不能復還今隄防雖堅漸有孔穴譬之一人之身本朝者心腹也州郡者四支也心腹痛則四支不舉故臣之所憂在心腹之疾非四支之患也茍堅隄防務政教先安心腹整理本朝雖有冦賊水旱之變不足介意也誠令隄防壞漏心腹有疾雖無水旱之灾天下固可以憂矣又宜罷退宦官去其權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小黄門五人才智閒雅者給事殿中如此則論者厭塞升平可致也上覽衆對以李固為第一諸常侍叩頭謝罪朝廷肅然以固為議郎宦者疾之詐為飛章以陷其罪事從中下大司農南郡黄尚等請之於梁商僕射黄瓊復救明其事久乃得釋出為洛令固棄官歸漢中 四年春二月初聽中官得以養子襲爵初帝之復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寵參與政事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徳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倖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以来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書奏不省永和元年十二月以前司空王龔為太尉龔疾宦官專權上書極言其狀諸黄門使客誣奏龔罪上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於梁商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横為讒佞所誣衆人聞知莫不歎慄夫三公尊重無詰理訴寃之義纎微感㮣輒引分决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卒有它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羣臣無救䕶之節矣語曰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商即言之於帝事乃得釋 二年冬十月丁卯京師地震太尉王龔以中常侍張昉等專弄國權欲奏誅之宗親有以楊震行事諫之者龔乃止 三年梁商以曹節等用事遣子冀不疑與交友 桓帝建和元年秋七月詔封中常侍劉廣等皆為列侯杜喬諫之書奏不省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譖杜喬與李固以帝不堪奉漢祀帝怨之後梁冀誣李固杜喬與妖賊劉文等交通皆收繫死獄中【三事並見梁氏之變】 永興元年秋七月郡國三十二蝗河水溢百姓饑窮流亡者數十萬户冀州尤甚詔以侍御史朱穆為冀州刺史冀部令長聞穆濟河解印綬去者四十餘人及到奏劾諸郡貪汚者有至自殺或死獄中宦者趙忠䘮父歸安平僭為玉匣穆下郡案驗吏畏其嚴遂發墓剖棺陳尸出之帝聞大怒徵穆詣廷尉輸作左校大學書生潁川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曰伏見弛刑徒朱穆處公憂國拜州之日志清姦惡誠以常侍貴寵父兄子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民故穆張理天綱補綴漏目羅取殘禍以塞天意由是内官咸共恚疾謗讟煩興讒隙仍作極其刑讁輸作左校天下有識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鯀之戾若死者有知則唐帝怒於崇山重華忿於蒼墓矣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富於季孫呼噏則令伊顔化為桀跖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懼天綱之久失故竭心懷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擊趾代穆校作帝覽其奏乃赦之 永夀元年春二月司冀州饑人相食太學生劉陶上疏陳事曰夫天之與帝帝之與民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陛下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天灾不有痛於肌膚震食不即損於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伏念髙祖之起始自布衣合散扶傷克成帝業勤亦至矣流福遺祚至於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軌而忽髙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國柄使羣醜刑芟刈小民虎豹窟於麑場豺狼乳於春囿貨殖者為窮寃之魂貧餒者作饑寒之死者悲於窀穸生者戚於朝野是愚臣所為咨嗟長懐歎息者也且秦之將亡正諫者誅諛進者賞嘉言結於忠舌國命出於讒口擅閻樂於咸陽授趙高以車府權去已而不知威離身而不顧古今一揆成敗同勢願陛下逺覽彊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得失昭然禍福可見臣又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竊見故冀州刺史南陽朱穆前烏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貞高絶俗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也宜還本朝夾輔王室臣敢吐不時之義於諱言之朝猶冰霜見日必至消滅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書奏不省 延熹二年秋七月帝召小黄門史唐衡中常侍單超小黄門史左悺中常侍徐璜黄門令具瑗等五人共定議誅梁冀【事見梁氏之變】 八月詔賞誅梁冀之功封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皆為縣侯超食二萬户璜等各萬餘户世謂之五侯仍以悺衡為中常侍又封尚書令尹勲等七人皆為亭侯帝既誅梁冀故舊恩私多受封爵追贈皇后父鄧香為車騎將軍封安陽侯更封后母宣為昆陽君兄子康秉皆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將賞賜以巨萬計中常侍侯覽上縑五千匹帝賜爵關内侯又託以與議誅冀進封高鄉侯又封小黄門劉普趙忠等八人為鄉侯自是權埶專歸宦官矣五侯尤貪縱傾動内外時灾異數見白馬令甘陵李雲露布上書移副三府曰梁冀雖恃權専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誅猶召家臣搤殺之耳而猥封謀臣萬户以上高祖聞之得無見非西北列將得無解體孔子曰帝者諦也今官位錯亂小人謟進財貨公行政化日損尺一拜用不經御省是帝欲不諦乎帝得奏震恐下有司逮雲詔尚書都䕶劔㦸送黄門北寺獄使中常侍管霸與御史廷尉雜考之時農五官掾杜衆傷雲以忠諫獲罪上書願與雲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鴻臚陳蕃上疏曰李雲所言雖不識禁忌干上逆㫖其意歸於忠國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諱之諫成帝赦朱雲腰領之誅今日殺雲臣恐剖心之譏復議於世矣太常楊秉雒陽市長沐茂郎中上官資並上䟽請雲帝恚甚有司奏以為大不敬詔切責蕃秉免歸田里茂資貶秩二等時帝在濯龍池管霸奏雲等事霸跪言曰李雲野澤愚儒杜衆郡中小吏出於狂戇不足加罪常謂霸曰帝欲不諦是何等語而常侍欲原之邪顧使小黄門可其奏雲衆皆死獄中於是嬖寵益横太尉瓊自度力不能制乃稱疾不起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勝政諸梁秉權豎宦充朝李固杜喬既以忠言横見殘滅而李雲杜衆復以直道繼踵受誅海内傷懼益以怨結朝野之人以忠為諱尚書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勢見冀將衰乃陽毁示忠遂因姦計亦取封侯又黄門挾邪羣輩相黨自冀興盛腹背相親朝夕圖謀共構姦軌臨冀黨誅無可設巧復記其惡以要爵賞陛下不加清徵審别真偽復與忠臣並時顯封使朱紫共色粉墨雜揉所謂抵金玉於沙礫碎珪璧於泥塗四方聞之莫不憤歎臣世荷國恩身輕位重敢以垂絶之日陳不諱之言書奏不納冬十月中常侍單超疾病壬寅以超為車騎將軍 是時封賞踰制内寵猥盛陳蕃上疏曰夫諸侯上象四七藩屏上國高祖之約非功臣不侯而聞追録河南尹鄧萬世父遵之微功更爵尚書令黄雋先人之絶封近習以非義授邑左右以無功傳賞至乃一門之内侯者數人故緯象失度陰陽謬序臣知封事已行言之無及誠欲陛下從是而止又采女數千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鄙諺言盗不過五女門以女貧家也今後宫之女豈不貧國乎帝頗采其言為出官女五百餘人但賜雋爵關内侯而封萬世南鄉侯帝從容問侍中陳留爰延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治中常侍黄門與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面稱朕違敬聞闕矣拜五官中郎將 三年春正月丙午新豐侯單超卒賜東園袐器棺中玉具及發五營騎士將作大匠起冢塋其後四侯轉横天下為之語曰左回天具獨坐徐卧虎唐雨墮皆競起第宅以華侈相尚其僕從皆乘牛車而從列騎兄弟姻戚宰州臨郡辜較百姓與盗無異虐徧天下民不堪命故多為盗賊焉中常侍侯覽小黄門段珪皆有田業近濟北界僕從賓客劫掠行旅濟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殺數十人陳尸路衢覽珪以事訴帝延坐徵詣廷尉免左悺兄勝為河東太守皮氏長京兆趙岐恥之即日棄官西歸唐衡兄玹為京兆尹素與岐有隙收岐家屬宗親陷以重灋盡殺之岐逃難四方靡所不歴自匿姓名賣餅北海市中安丘孫嵩見而異之載與俱歸藏於複壁中及諸唐死遇赦乃敢出 六年十二月以衛尉周景為司空景榮之孫也時宦官方熾景與太尉楊秉上言内外吏職多非其人舊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埶而今枝葉賓客布列職署或年少庸人典據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舊章退貪殘塞灾謗請下司校尉中二千石城門五營校尉北軍中各實覈所部應當斥罷自以狀言三府兼察有遺漏續上帝從之於是秉條奏牧守青州刺史羊亮等五十餘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肅然 尚書朱穆疾宦官恣横上疏曰按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来浸益貴盛假貂璫之飾處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權傾海内寵貴無極子弟親戚並荷榮任放濫驕溢莫能禁禦窮破天下空竭小民愚臣以為可悉罷省遵復往初更選海内清淳之士明達國體者以補其處即兆庶黎萌䝉被聖化矣帝不納後穆因進見復口陳曰臣聞漢家舊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書事黄門侍郎一人傳發書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小黄門通命兩宫自此以來權傾人主窮困天下宜皆罷遣博選耆儒宿徳與參政事帝怒不應穆伏不肯起左右傳出良久乃趨而去自此中官數因事稱詔詆毁之穆素剛不得意居無幾憤懣發疽卒 七年十二月中常侍汝陽侯唐衡武原侯徐璜皆卒八年春中常侍侯覽兄參為益州刺史殘暴貪婪累臧億計太尉楊秉奏檻車徵參參於道自殺閲其車重三百餘兩皆金銀錦帛秉因奏曰臣案舊典宦官本在給使省闥司昬守夜而今猥受過寵執政操權附㑹者因公褒舉違忤者求事中傷居法王公富擬國家飲食極肴膳僕妾盈紈素中常侍侯覽弟參貪殘元惡自取禍滅覽顧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不宜復見親近昔懿公刑邴之父奪閻職之妻而使二人參乘卒有竹中之難覽宜急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請免官送歸本郡書奏尚書召對秉掾屬詰之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三公統外御史察内今越奏近官經典漢制何所依據其開公具對秉使對曰春秋傳曰除君之惡惟力是視鄧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詰責文帝從而請之漢世故事三公之職無所不統尚書不能詰帝不得已竟免覽官司校尉韓縯因奏左悺罪惡及其兄太僕南鄉侯稱請託州郡聚斂為姦賓客放縱侵犯吏民悺稱皆自殺縯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徵詣廷尉瑗詣獄謝上還東武侯印綬詔貶為都鄉侯超及璜衡襲封者並降為鄉侯子弟分封者悉奪爵土劉普等貶為關内侯尹勲等亦皆奪爵 三月宛陵大姓羊元羣罷北海郡臧汙狼藉郡舍溷軒有竒巧亦載之以歸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羣行賂宦官膺竟反坐單超弟遷為山陽太守以罪繫獄廷尉馮緄考致其死中官相黨共飛章誣緄以罪中常侍蘇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業州郡不敢詰大司農劉祐移書所在依科品没入之帝大怒與膺緄俱輸作左校 夏五月丙戌太尉楊秉薨秉為人清白寡欲嘗稱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秉既没所舉賢良廣陵劉瑜乃至京師上書言中官不當比肩裂土競立嗣繼體傳爵又嬖女充積冗食空宫傷生費國又第舍增多窮極竒巧掘山攻石促以嚴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鬰結起入賊黨官輒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以要酬賞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又陛下好微行近習之家私幸宦者之舍賓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惟陛下開廣諫道博觀前古逺佞邪之人放鄭衛之聲則政致和平徳感祥風矣詔特召瑜問灾咎之徵執政者欲令瑜依違其辭乃更䇿以他事瑜復悉心對八千餘言有切於前拜為議郎 十一月太尉陳蕃言李膺馮緄劉祐之枉請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覆誠辭懇切以至流涕帝不聽應奉上疏曰夫忠賢武將國之心膂竊見左校弛刑徒馮緄劉祐李膺等誅舉邪臣肆之以灋陛下既不聽察而猥受譖訴遂令忠臣同愆元惡自春迄冬不䝉降恕遐邇觀聽為之歎息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捨安國於徒中宣帝徵張敞於亡命緄前討蠻荆均吉甫之功祐數臨督司有不吐茹之節膺著威幽并遺愛度遼今三埀蠢動王旅未振乞原膺等以備不虞書奏乃悉免其刑久之李膺復拜司校尉時小黄門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威嚴逃還京師匿於兄家合柱中膺知其狀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讓訴寃於帝帝召膺詰以不先請便加誅之意對曰昔仲尼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積一旬私懼以稽留為愆不意獲速疾之罪誠自知釁責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剋殄元惡退就鼎鑊始生之願也帝無復言顧謂讓曰此汝弟之罪司何愆乃遣出自此諸黄門常侍皆鞠躬屏氣休沐不敢出宫省帝怪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時朝廷日亂綱紀頺弛而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云九年 初帝為蠡吾侯受學於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朝鄉人為之謡曰天下䂓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二家賓客互相譏揣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資以范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瑨以岑晊為功曹皆委心聽任使之襃善糾違肅清朝府滂尤剛勁疾惡如讎滂甥李頌素無行中常侍唐衡以屬資資用為吏滂寢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今日寧受笞而死滂不可違資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怨之於是二郡為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農成瑨但坐嘯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泰及頴川賈彪為其冠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襃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彊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於是中外承風競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屣履到門宛有富賈張汎者與後宫有親又善雕鏤玩好之物頗以賂遺中官以此得顯位用埶縱横岑晊與賊曹史張牧勸成瑨收捕汎等既而遇赦瑨竟誅之并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餘人後乃奏聞小黄門晉陽趙津貪横放恣為一縣巨患太原太守平原劉瓆使郡吏王允討捕亦於赦後殺之於是中常侍侯覽使張汎妻上書訟寃宦官因縁譖訴瑨瓆帝大怒徵瑨瓆皆下獄有司承㫖奏瑨瓆罪當棄市山陽太守翟超以郡人張儉為東都督郵侯覽家在防東殘暴百姓覽䘮母還家大起塋儉舉奏覽罪而覽伺遮章竟不上儉遂破覽冢宅籍没資財具奏其狀復不得御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暴虐尤甚嘗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能得遂將吏卒至暠家載其女歸戯射殺之東海相汝南黄浮聞之收宣家屬無少長悉考之掾史以下固争之浮曰徐宣國賊今日殺之明日坐死足以瞑目矣即案宣罪棄市暴其尸於是宦官訴寃於帝帝大怒超浮並坐髠鉗輸作右校太尉陳蕃司空劉茂共諫請瑨瓆超浮等罪帝不悦有司劾奏之茂不敢復言蕃乃獨上疏曰今冦賊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日疎内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畜産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况乃産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耶前梁氏五侯毒徧海内天啓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逺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黄門趙津大猾張汎等肆行貪虐姦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聽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必加刑讁已為過甚况乃重罰令伏歐刀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黄浮奉公不撓疾惡如讎超没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横没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雒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専命之誅而今左右羣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嗁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與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士簡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徴符瑞豈逺乎哉帝不納宦官由此疾蕃彌甚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郤長史已下多至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平原襄楷詣闕上疏曰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臣竊見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光其中於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前年冬大寒殺鳥獸魚鼈城傍竹栢之葉有傷枯者臣聞於師曰栢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自春夏以来連有霜雹及大靁電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姦邪其所誅剪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逺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瓆等不見採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任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来頻行誅罰梁冦孫鄧並見族滅其從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衆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曽無赦宥而并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寃漢興以来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妻誕至十子今宫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徳省刑以廣螽斯之祚案春秋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人癘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願賜清閒極盡所言書奏不省十餘日復上書曰臣聞殷紂好色妲己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今黄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係嗣未兆豈不為此書上即召入詔尚書問狀楷言古者本無宦官武帝末數游後宫始置之耳尚書承㫖奏楷不正辭理而違背經藝借假星宿造合私意誣上罔事請下司正楷罪法收送雒陽獄帝以楷言雖激切然皆天文恒象之數故不誅猶司冦論刑符節令汝南蔡衍議郎劉瑜表救成瑨劉瓆言甚切厲亦坐免官瑨瓆竟死獄中瑨瓆素剛直有經術知名當時故天下惜之岑晊張牧逃竄獲免晊之亡也親友競匿之賈彪獨閉門不納時人望之彪曰傳言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以要君致釁自遺其咎吾已不能奮戈相待反可容隠之乎於是咸服其裁正 河南張成善風角推占當赦教子殺人司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獲免膺愈懷憤疾竟案殺之成素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頗訊其占宦官敎成弟子牢修上書告膺等養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經三府太尉陳蕃卻之曰今所案者皆海内人譽憂國忠公之臣此等猶將十世宥也豈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於黄門北寺獄其辭所連及太僕潁川杜宻御史中丞陳翔及陳寔范滂之徒二百餘人或逃遁不獲皆懸金購募使者四出相望陳寔曰吾不就獄衆無所恃乃自往請囚范滂至獄吏謂曰凡坐繫者皆祭臯陶滂曰臯陶古之直臣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衆人由此亦止陳蕃復上書極諌帝諱其言切託以蕃辟召非其人䇿免之時黨人獄所染逮者皆天下名賢度遼將軍皇甫規自以西州豪桀恥不得與乃自上言臣前薦故大司農張奐是附黨也又臣昔論輸左校時太學生張鳳等上書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問【張鳳等上書事見諸羌叛服下】 永康元年五月陳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復為黨人言者賈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乃入雒陽説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魏郡霍諝等使訟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聞善政常侍黄門競行譎詐妄爵非人伏尋西京佞臣執政終䘮天下今不慮前事之失復循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必將復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近者姦臣牢修造設黨議遂收前司校尉李膺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録事無效驗臣惟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卨伊吕之佐而虚為姦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人喁喁之心今臺閣近臣尚書朱㝢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勲等皆國之真士朝之良佐尚書郎張陵媯皓苑康楊喬邉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内外之職羣才並列而陛下委任近習専樹饕餮外典州郡内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譽各得其所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黄龍之見夫瑞生必扵嘉士福至實由善人在徳為瑞無徳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書奏因以病上還城門校尉槐里侯印綬霍諝亦為表請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階下甫以次辨詰曰卿等更相拔舉迭為脣齒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埋滂於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懼請帝以天時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范滂往霍諝而不謝或讓之滂曰昔叔向不見祁奚吾何謝焉滂南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千兩鄉人殷陶黄穆侍衛於旁應對賓客滂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里初詔書下舉鉤黨郡國所奏相連者多至百數唯平原相史弼獨無所上詔書前後迫切州郡髠笞掾史從事坐傳舎責曰詔書疾惡黨人㫖意懇惻青州六郡其五有黨平原何治而得獨無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俗不同它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滛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户可為黨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收郡僚職送獄遂舉奏弼會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所脱者甚衆竇武所薦朱㝢沛人苑康勃海人楊喬㑹稽人邉韶陳留人喬容儀偉麗數上言政事帝愛其才貌欲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十二月丁丑帝崩于徳陽前殿城門校尉竇武議立嗣召侍御史河間劉鯈問以國中宗室之賢者鯈稱解凟亭侯宏宏者河間孝王之曾孫也祖淑父萇世封解凟亭侯武乃入白太后定䇿禁中以鯈守光祿大夫與中常侍曹節並持節將中黄門虎賁羽林千人奉迎宏時年十二靈帝建寧元年春正月壬午以城門校尉竇武為大將軍前太尉陳蕃為太傅與武及司徒胡廣參録尚書事時新遭大䘮國嗣未立諸尚書畏懼多託病不朝陳蕃移書責之曰古人立節事亡如存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牀於義安乎諸尚書惶怖皆起視事 己亥解凟亭侯至夏門亭使竇武持節以王青葢車迎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 六月癸巳録定䇿功封竇武為聞喜侯武子機為渭陽侯兄子紹為鄠侯靖為西鄉侯中常侍曹節為長安鄉侯侯者凡十一人涿郡盧植上書説武曰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主四海有繫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今同宗相後披圗案牒以次建之亦何勲之有豈可横叨天功以為己力乎宜辭大賞以全身名武不能用植身長八尺二寸音聲如鐘性剛毅有大節少事馬融融性豪侈多列女倡歌舞於前植侍講積年未嘗轉盼融以是敬之太后以陳蕃舊徳特封高陽鄉侯蕃上疏讓曰臣聞割地之封功徳是為臣雖無素潔之行竊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夫受爵不讓掩面就之使皇天振怒灾流下民於臣之身亦何所寄太后不許蕃固讓章前後十上竟不受封 初竇太后之立也陳蕃有力焉及臨朝政無大小皆委於蕃蕃與竇武同心戮心以奬王室徵天下名賢李膺杜宻尹勲劉瑜等皆列於朝廷與共參政事於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及諸女尚書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共相朋結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嘗共㑹朝堂蕃私謂武曰曹節王甫等自先帝時操弄國權濁亂海内今不誅之後必難圖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於是引同志尚書令尹勲等共定計䇿㑹有日食之變蕃謂武曰昔蕭望之困一石顯况今石顯數十輩乎蕃以八十之年欲為將軍除害今可因日食斥罷宦官以塞天變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門常侍但當給事省内門户主近署財物耳今乃使與政事任重權子弟布列専為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誅廢以清朝廷太后曰漢元以來故事世有宦官但當誅其有罪者豈可盡廢邪時中常侍管霸頗有才略専制省内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蘇康等皆坐死武復數白誅曹節等太后猶豫未忍故事久不發蕃上疏曰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颯等與趙夫人諸尚書並亂天下附従者升進忤逆者中傷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今不急誅此曹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是月太白犯房之上將入太微侍中劉瑜素善天官惡之上書皇太后曰案占書宫門當閉將相不利姦人在主傍願急防之又與武蕃書以星辰錯繆不利大臣宜速斷大計於是武蕃以朱㝢為司校尉劉祐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令武奏免黄門令魏彪以所親小黄門山冰代之使冰奏收長樂尚書鄭颯送北寺獄蕃謂武曰此曹子便當收殺何復考為武不從令冰與尹勲侍御史祝瑨雜考颯辭連及曹節王甫勲氷即奏收節等使劉瑜内奏九月辛亥武出宿歸府典中書者先以告長樂五官史朱瑀瑀盜發武奏罵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見族滅因大呼曰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逆乃夜召素所親壯健者長樂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謀誅武等曹節白帝曰外間切切請出御徳陽前殿令帝拔劍踊躍使乳母趙嬈等擁衛左右取棨信閉諸禁門召尚書官屬脅以白刄使作詔板拜王甫為黄門令持節至北寺獄收尹勲山冰冰疑不受詔甫格殺之并殺勲出鄭颯還兵劫太后奪璽綬令中謁者守南宫閉門絶複道使鄭颯等持節及侍御史謁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詔馳入步兵營與其兄子步兵校尉紹共射殺使者召㑹北軍五校士數千人屯都亭下令軍士曰黄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陳蕃聞難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刀突入承明門到尚書門攘臂呼曰大將軍忠以衛國黄門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王甫時出與蕃相遇適聞其言而讓蕃曰先帝新棄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父子並封三侯又設樂飲讌多取掖庭宫人旬日之間貲財巨萬大臣若此為是道邪公為宰輔茍相阿黨復何求賊使劍士收蕃蕃拔劍叱甫辭色逾厲遂執蕃送北寺獄黄門從官騶蹋踧蕃曰死老魅復能損我曹員數奪我曹禀假不即日殺之時䕶匈奴中郎將張奐徵還京師曹節等以奐新至不知本謀矯制以少府周靖行車騎將軍加節與奐率五營士討武夜漏盡王甫將虎賁羽林等合千餘人出屯朱雀掖門與奐等合已而悉軍闕下與武對陳甫兵漸盛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禁兵當宿衛官省何故隨反者乎先降有賞營府素畏服中官於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兵降略盡武紹走諸軍追圍之皆自殺梟首雒陽都亭收捕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譖虎賁中郎將河間劉淑故尚書㑹稽魏朗云與武等通謀皆自殺遷皇太后於南宫徙武家屬於日南自公卿以下嘗為蕃武所舉者及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議郎勃海巴肅始與武等同謀曹節不知但坐禁錮後乃知而收之肅自載詣縣縣令見肅入閤解印綬欲與俱去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隠有罪不逃刑既不隠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誅曹節遷長樂衛尉封育陽侯王甫遷中常侍黄門令如故朱瑀共普張亮等六人皆為列侯十一人為關内侯於是羣小得志士大夫皆䘮氣蕃友人陳留朱震收蕃尸匿其子逸事覺繫獄合門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桂陽胡騰殯斂武尸行䘮坐以禁錮武孫輔年二嵗騰詐以為己子與令史南陽張敞共匿之於零陵界中亦得免張奐遷大司農以功封侯奐深病為曹節等所賣固辭不受 二年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見於御坐上癸巳大風雹霹靂拔大木百餘詔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司農張奐上疏曰昔周公不如禮天乃動威今竇武陳蕃忠貞未被明宥妖之来皆為此也宜急為改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又皇太后雖居南宫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逺近失望宜思大義顧復之報上深嘉奐言以問諸常侍左右皆惡之帝不得自從奐又與尚書劉猛等共薦王暢李膺可參三公之選曹節等彌疾其言遂下詔切責之奐等皆自囚廷尉數日乃得出並以三月俸贖罪郎中東郡謝弼上封事曰臣聞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䇿宫闥援立聖明書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何面目以見天下孝和皇帝不絶竇氏之恩前世以為美談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願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凱風慰母之念臣又聞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䝉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雨雹亦由於兹又故太傅陳蕃勤身王室而見陷羣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蕃身已往人百何贖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夫台宰重器國命所繫今之四公惟司空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冦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灾異並加罷黜徵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灾變可消國祚惟永左右惡其言出為廣陵府丞去官歸家曹節從子紹為東郡太守以它罪收弼掠死於獄帝以蛇妖問光禄勲楊賜賜上封事曰夫善不妄来灾不空發王者心有所想雖未形顔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為其變度夫皇極不建則有龍蛇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剛之道别内外之宜抑皇甫之權割艷妻之愛則蛇變可消福祥立應賜秉之子也初李膺等雖廢錮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汙穢朝廷希之者惟恐不及更共相標榜為之稱號以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宻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㝢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勲巴肅及南陽宗慈陳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張儉翟超岑晊苑康及山陽劉表汝南陳翔魯國孔昱山陽檀敷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度尚及東平張邈王孝東郡劉儒泰山胡母班陳留秦周魯國蕃嚮東莱王章為八厨厨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及陳竇用事復舉㧞膺等陳竇誅膺等復廢宦官疾惡膺等每下詔書輒申黨人之禁侯覽怨張儉尤甚覽鄉人朱並素佞邪為儉所棄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别相署號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詔刋章捕儉等冬十月大長秋曹節因此諷有司奏諸鉤黨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宻朱㝢荀翌翟超劉儒范滂等請下州郡考治是時上年十四問節等曰何以為鉤黨對曰鉤黨者即黨人也上曰黨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邪對曰皆相舉羣輩欲為不軌上曰不軌欲如何對曰欲圖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謂李膺曰可去矣對曰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乃詣詔獄考死門生故吏並被禁錮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顧為膺門徒未有録牒不及於譴毅然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以漏脱名籍茍安而已遂自表免歸汝南督郵吳導受詔捕范滂至征羌抱詔書閉傳舍伏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歸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龍舒君者滂父龍舒侯相顯也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夀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傑及儒學有行義者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濫入黨中州郡承㫖或有未嘗交關亦離禍毒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漢室滅矣但未知瞻烏爰止于誰之屋耳泰雖好臧否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張儉亡命困迫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後流轉東萊止李篤家外黄令毛欽操兵到門篤引欽就席曰張儉負罪亡命篤豈得藏之若審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寧宜執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専取仁義篤曰今欲分之明廷載半去矣欽歎息而去篤導儉經北戲子然家遂入漁陽出塞其所經歴伏重誅者以十數連引收考者布徧天下宗親並皆殄滅郡縣為之殘破儉與魯國孔襃有舊亡抵襃不遇襃弟融年十六匿之後事泄儉得亡走國相收襃融送獄未知所坐融曰保納舍藏者融也當坐襃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妾當其辜一門争死郡縣疑不能决乃上讞之詔書竟坐襃及黨禁解儉乃還鄉里後為衛尉卒年八十四夏馥聞張儉亡命歎曰孽自已作空汙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剪鬚變形入林慮山中隠姓名為冶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毁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馥弟静載縑泉追求餉之馥不受曰弟柰何載禍相餉乎黨禁未解而卒初中常侍張讓父死歸潁川雖一郡畢至而名士無徃者讓甚恥之陳寔獨弔焉及誅黨人讓以寔故多所全宥南陽何顒素與陳蕃李膺善亦被收捕乃變名姓匿汝南間與袁紹為奔走之交常私入雒陽從紹計議為諸名士罹黨事者求救援設權計使得逃隠所全免甚衆初太尉袁湯三子成逢隗成生紹逢生術逢隗皆有名稱少歴顯官時中常侍袁赦以逢隗宰相家與之同姓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它公族同紹壯健有威容愛士養名賓客輻輳歸之輜軿柴轂填接街陌術亦以俠氣聞逢從兄子閎少有操行以耕學為業逢隗數饋之無所受閎見時方險亂而家門富盛常對兄弟歎曰吾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徳守之而競為驕奢與亂世争權此即晉之三郤矣及黨事起閎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逺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户自牗納飲食母思閎時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濳身十八年卒於土室初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下之太學生争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申屠蟠獨歎曰昔戰國之世處士横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絶迹於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之禍唯蟠超然免於評論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滛刑禍及朋友士類殱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已 十一月長樂太僕曹節病困詔拜車騎將軍有頃疾瘳上印綬復為中常侍位特進秩中二千石 四年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惟黨人不赦 帝以竇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羣臣朝太后於南宫親饋上夀黄門令董萌因此數為太后訴寃帝深納之供養資奉有加於前曹節王甫疾之誣萌以謗訕永樂宫下獄死 熹平元年五月長樂太僕侯覽坐専權驕奢䇿收印綬自殺 六月竇太后母卒於比景太后憂思感疾癸巳崩於雲臺宦者積怨竇氏以衣車載太后尸置城南市舍數日曹節王甫欲用貴人禮殯帝曰太后親立朕躬統承大業豈宜以貴人終乎於是發䘮成禮節等欲别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詔公卿大㑹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議太尉李咸時病扶輿而起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數百人各瞻望良久莫肯先言趙忠曰議當時定廷尉陳球曰皇太后以盛徳良家母臨天下宜配先帝是無所疑忠笑而言曰陳廷尉宜便操筆球即下議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眀母儀之徳遭時不造援立聖明承繼宗廟功烈至重先帝晏駕因遇大獄遷居空宫不幸早世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誠失天下之望且馮貴人嘗被發掘骸骨暴露與賊併尸魂靈汙染且無功於國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議作色俛仰蚩球曰陳廷尉建此議甚健球曰陳竇既寃皇太后無故幽閉臣常痛心天下憤歎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願也李咸曰臣本謂宜爾誠與意合於是公卿以下皆從球議曹節王甫猶争以為梁后家犯惡逆别懿陵武帝黜廢衛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竇氏罪深豈得合先帝李咸復上疏曰臣伏惟章徳竇后虐害恭懐安思閻后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之議順朝無貶降之文至於衛后孝武皇帝身所廢棄不可以為比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親嘗稱制且援立聖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宜合宣陵一如舊制帝省奏從之秋七月甲寅桓思皇后于宣陵 有人書朱雀闕言天下大亂曹節王甫幽殺太后公卿皆尸祿無忠言者詔司校尉劉猛逐捕十日一㑹猛以誹書言直不肯急捕月餘主名不立猛坐左轉諫議大夫以御史中丞段熲代之熲乃四出逐捕及太學游生繫者千餘人節等又使熲以它事奏猛論輸左校初司校尉王寓依倚宦官求薦於太常張奐奐拒之寓遂陷奐以黨罪禁錮 渤海王悝之貶廮陶也因中常侍王甫求復國許謝錢五千萬既而桓帝遺詔復悝國悝知非甫功不肯還謝錢中常侍鄭颯中黄門董騰數與悝交通甫宻司察以告段熲冬十月收颯送北寺獄使尚書令亷忠誣奏颯等謀迎立悝大逆不道遂詔冀州刺史收悝考實追責悝令自殺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獄中傅相以下悉伏誅甫等十二人皆以功封列侯 五年閠五月永昌太守曹鸞上書曰夫黨人者或耆年淵徳或衣冠英賢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錮辱在塗泥謀反大逆尚䝉赦宥黨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所以灾異屢見水旱荐臻皆由於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帝省奏大怒即詔司益州檻車收鸞送槐里獄掠殺之於是詔州郡更考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錮爰及五屬 光和元年六月丁丑有黒氣墮帝所御温徳殿東庭中長十餘丈似龍秋七月壬子青虹見玉堂後殿庭中詔召光禄大夫楊賜等詣金商門問以灾異及消後之術賜對曰春秋䜟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亂加四百之期亦復垂及今妾媵閹尹之徒共専國朝欺罔日月幸賴皇天垂象譴告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徳諸侯見怪則修政卿大夫見怪則修職士庶人見怪則修身唯陛下斥逺佞巧之臣速徵鶴鳴之士斷絶尺一抑止槃游冀上天還威衆變可弭議郎蔡邕對曰臣伏思諸異皆亡國之怪也天於大漢殷勤不已故屢出祅變以當譴責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蜺墮雞化皆婦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趙嬈貴重天下讒諛驕溢續以永樂門史霍玉依阻城社又為姦邪今道路紛紛復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風聲將為國患宜高為隄防明設禁令深惟趙霍以為至戒今太尉張顥為玉所進光祿勲偉璋有名貪濁又長水校尉趙玹屯騎校尉葢升並叨時幸榮富優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賢之福伏見廷尉郭禧純厚老成光祿大夫橋聰達方直故太尉劉寵忠實守正並宜為謀主數見訪問夫宰相大臣君之四體委任責成優劣已分不宜聽納小吏雕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鴻都篇賦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憂宰府孝亷士之高選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責三公而今並以小文超取選舉開請託之門違明王之典衆心不厭莫之敢言臣願陛下忍而絶之思惟萬機以答天望聖朝既自約厲左右近臣亦宜從化人自抑損以塞咎戒則大道虧滿神福謙矣夫君臣不宻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禍願寢臣表無使盡忠之吏受怨姦仇章奏帝覽而歎息因起更衣曹節於後竊視之悉宣語左右事遂漏露其為邕所裁黜者側目思報初邕與大鴻臚劉郃素不相平叔父衛尉質又與將作大匠陽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遂使人飛章言邕質數以私事請託於郃郃不聽邕含隠切志欲相中於是詔下尚書召邕詰状邕上書曰臣實愚戇不顧後害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誹謗卒至便用疑怪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託名忠臣死有餘榮恐陛下於此不復聞至言矣於是下邕質於雒陽獄劾以仇怨奉公議害大臣大不敬棄市事奏中常侍河南吕彊愍邕無罪力為伸請帝亦更思其章有詔减死一等與家屬髠鉗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陽球使客追路刺邕客感其議皆莫為用球又賂其部主使加毒害所賂者反以其情戒邕由是得免 宋皇后無寵後宫幸姬衆共譖毁渤海王悝妃宋氏即后之姑也中常侍王甫恐后怨之因譖后挾左道祝詛帝信之遂䇿收璽綬后自致暴室以憂死父不其鄉侯酆及兄弟並被誅 丙子晦日有食之尚書盧植上言凡諸黨錮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枉又宋后家屬並以無辜委骸横尸不得斂宜敕收拾以安遊魂帝不省 二年王甫曹節等姦虐弄權扇動内外太尉段熲阿附之節甫父兄子弟為卿校牧守令長者布滿天下所在貪暴甫養子吉為沛相尤殘酷凡殺人皆磔尸車上隨其罪目宣示屬縣夏月腐爛則以䋲連其骨周徧一郡乃止見者駭懼視事五年凡殺萬餘人尚書令陽球常拊髀發憤曰若陽球作司此曹子安得容乎既而球果遷司甫使門生於京兆界辜官財物七千餘萬京兆尹楊彪發其姦言之司彪賜之子也時甫休沐里舎熲以日食自劾球詣闕謝恩因奏甫熲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等罪辛巳悉收甫熲等送洛陽獄及甫子永樂少府萌沛相吉球自臨考甫等五毒備極萌先嘗為司乃謂球曰父子既當伏誅亦以先後之義少以楚毒假借老父球曰爾罪惡無狀死不滅責乃欲論先後求假借邪萌乃罵曰爾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臨阬相擠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箠扑交至父子悉死杖下熲亦自殺乃僵磔甫屍於夏城門大署牓曰賊臣王甫盡没入其財産妻子皆徙比景球既誅甫欲以次表曹節等乃敕中都官從事曰且先去權貴大猾乃議其餘耳公卿豪右若袁氏兒輩從事自辦之何須校尉邪權門聞之莫不屏氣曹節等皆不敢出沐㑹順帝虞貴人百官㑹䘮還曹節見磔甫尸道次慨然抆淚曰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䑛其汁乎語諸常侍今且俱入勿過里舍也節直入省白帝曰陽球故酷暴吏前二府奏當免官以九江微功復見擢用愆過之人好為妄作不宜使在司隸以騁毒虐帝乃徙球為衛尉時球出謁陵節敕尚書令召拜不得稽留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見帝叩頭曰臣無清高之行横膺犬之任前雖誅王甫段熲葢狐狸小醜未足宣示天下願假臣一月必令豺狼䲭梟各服其辜叩頭流血殿上呵叱曰衛尉扞詔邪至於再三乃受拜於是曹節朱瑀等權埶復盛節領尚書令郎中梁人審忠上書曰陛下即位之初未能萬㡬皇太后念在撫育權時攝政故中常侍蘇康管霸應時誅殄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考其黨與志清朝政華容侯朱瑀知事覺露禍及其身遂興造逆謀作亂王室撞蹋省闥執奪璽綬迫脅陛下聚㑹羣臣離間骨肉母子之恩遂誅蕃武及尹勲等因共割裂城社自相封賞父子兄弟被䝉尊榮素所親厚布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據三司不惟祿重位尊之責而茍營私門多蓄財貨繕修第舍連里竟巷盜取御水以作漁鈎車馬服玩擬於天家羣公卿士杜口吞聲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順風㫖辟召選舉釋賢取愚故蟲蝗為之生夷冦為之起天意憤盈積十餘年故頻嵗日食於上地震於下所以譴戒人主欲令覺悟誅鉏無狀昔高宗以雉雊之變故獲中興之功近者神祗啟悟陛下發赫斯之怒故王甫父子應時馘截路人士女莫不稱善若除父母之讎誠怪陛下復忍孽臣之類不悉殄滅昔秦信趙高以危其國吳使刑人身冓其禍今以不忍之恩赦夷族之罪姦謀一成悔亦何及臣為郎十五年皆耳目聞見瑀之所為誠皇天所不復赦願陛下留漏刻之聽裁省臣表埽滅醜類以答天怒與瑀考驗有不如言願受湯鑊之誅妻子并徙以絶妄言之路章寢不報中常侍呂彊清忠奉公帝以衆例封為都鄉侯彊固辭不受因上疏陳事曰臣聞高祖重約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勸戒也中常侍曹節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賤讒諂媚主佞邪徼寵有趙高之禍未被轘裂之誅陛下不悟妄授茅土開國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兼紫交結邪黨下比羣佞隂陽乖刺稼穡荒蕪人用不康㒺不由兹臣誠知封事已行言之無逮所以冒死干觸陳愚忠者實願陛下損改既謬從此一止臣又聞後宫采女數千餘人衣食之費日數百金比糓雖賤而户有飢色案灋當貴而今更賤者由賦發繁數以解縣官寒不敢衣饑不敢食民有斯戹而莫之䘏宫女無用填積後庭天下雖復盡力耕桑猶不能供又前召議郎蔡邕對問於金商門邕不敢懐道迷國而切言極對毁刺貴臣譏呵宦官陛下不宻其言至令宣露羣邪項領膏唇拭舌競欲咀嚼造作飛條陛下回受誹謗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離豈不負忠臣哉今羣臣皆以邕為戒上畏不測之難下懼劍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復得聞忠言矣故太尉段熲武勇冠世習於邉事垂髮服戎功成皓首歴事二主勲烈獨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為司校尉陽球所見誣脅一身既斃妻子逺播天下惆悵功臣失望宜徵邕更加授任反熲家屬則忠貞路開衆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上祿長和海上言禮從祖兄弟别居異財恩義已輕服屬疏末而今黨人錮及五族既乖典訓之文有謬經常之法帝覽之而悟於是黨錮自從祖以下皆得解釋 初司徒劉郃兄侍中儵與竇武同謀俱死永樂少府陳球説郃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鎮衛豈得雷同容容無違而已今曹節等放縱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節等今可表徙衛尉陽球為司校尉以次收節等誅之政出聖主天下太平可翹足而待也郃曰凶豎多耳目恐事未㑹先受其禍尚書劉納曰為國棟梁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許諾亦與陽球結謀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節等頗得聞知乃重賂璜且脅之璜懼迫以球謀告節節因共白帝曰郃與劉納陳球陽球交通書疏謀議不軌帝大怒冬十月甲申劉郃陳球劉納陽球皆下獄死 四年大長秋華容侯曹節卒中常侍趙忠領大長秋六年春三月鉅鹿張角反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内應【事見黄巾之亂】 中平元年張角之亂帝召羣臣㑹議北地太守皇甫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廐馬以班軍士嵩䂓之兄子也上問計於中常侍吕彊對曰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不赦宥輕與張角合謀為變滋大悔之無救今請先誅左右貪濁者大赦黨人料簡刺史二千石能否則盜無不平矣帝懼而從之壬子赦天下黨人還諸徙者唯張角不赦是時中常侍趙忠張讓夏惲郭勝段珪宋典等皆封侯貴寵上常言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無所憚畏並起第宅擬則宫室上嘗欲登永安臺宦官恐望見其居處乃使中大人尚但諌曰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上自是不敢復升臺榭及封諝徐奉事發上詰責諸常侍曰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㦯有伏誅者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張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曰此王甫侯覽所為也於是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徵還宗親子弟在州郡者趙忠夏惲等遂共譖品彊云與黨人共議朝廷數讀霍光傳彊兄弟所在並皆貪穢帝使中黄門持兵召彊彊聞帝召怒曰吾死亂起矣丈夫欲盡忠國家豈能對獄吏乎遂自殺忠惲復譖曰彊見召未知所問而就外自屏有姦明審遂收捕其宗親没入財産侍中河内向栩上便宜譏刺左右張讓誣栩與張角同心欲為内應收送黄門北寺獄殺之郎中中山張鈞上書曰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州郡辜權財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寃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盗賊宜斬十常侍懸頭南郊以謝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冦自消帝以鈞章示諸常侍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雒陽詔獄並出家財以助軍費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當有一人善者不御史承㫖遂誣奏鈞學黄巾道收掠死獄中 朱雋之擊黄巾也其䕶軍司馬北地傅爕上疏曰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後用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黄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戰無不尅黄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增其廣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忠臣不進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辭飾説共長虚偽夫孝子疑於屢至市虎成於三夫若不詳察真偽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矣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舉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姦凶自息趙忠見其疏而惡之爕擊黄巾功多當封忠譖訴之帝識爕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二年春二月己酉南宫雲臺災庚戌樂城門灾中常侍張讓趙忠説帝斂天下田畮十錢以修宫室鑄銅人樂安太守陸康上疏諌曰昔魯宣税畮而蝝灾自生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捨聖戒自蹈亡王之灋哉内倖譖康援引亡國以譬聖明大不敬檻車徵詣廷尉侍御史劉岱表陳解釋得免歸田里康續之孫也又詔發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師黄門常侍輒令譴呵不中者因彊折賤買僅得本賈十分之一因復貨之宦官復不為即受材木遂至腐積宫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復增私調百姓呼嗟又令西園騶分道督趣恐動州郡多受賕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亷遷除皆責助軍修宫錢大郡至二三千萬餘各有差當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然後得去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時鉅鹿太守河内司馬直新除以有清名減責三百萬直被詔悵然曰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稱時求吾不忍也辭疾不聽行至孟津上書極陳當世之失即吞藥自殺書奏帝為暫絶修宫錢 六月以討張角功封中常侍張讓等十二人為列侯 秋七月皇甫嵩之討張角也過鄴見中常侍趙忠舎宅踰制奏没入之又中常侍張讓私求錢五千萬嵩不與二人由是奏嵩連戰無功所費者多徵嵩還收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户六千 冬十月諌議大夫劉陶上言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邉章之冦令西羌逆類已攻河東恐遂轉盛豕突上京民有百先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鬬生之計西冦浸前車騎孤危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見厭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䝉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謹復陳當今要急八事大較言天下大亂皆由宦官宦官共讒陶曰前張角事發詔書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聖政専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縁知疑陶與賊通情於是収陶下黄門北寺獄掠按日急陶謂使者曰臣恨不與伊吕同疇而以三仁為輩今上殺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後悔何及遂閉氣而死前司徒陳耽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誣陷死獄中 是嵗帝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金錢繒帛牣積堂中復藏寄小黄門常侍家錢各數千萬又於河間買田宅起第觀 三年春二月以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帝使忠論討黄巾之功執金吾甄舉謂忠曰傅南容前在東軍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將軍親當重任宜進賢理屈以副衆心忠納其言遣弟城門校尉延致殷勤於傅爕延謂爕曰南容少答我常侍萬户侯不足得也爕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論命也傅爕豈求私賞哉忠愈懐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 五年夏五月故太傅陳蕃子逸與術士襄楷㑹於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門常侍真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因與豪傑轉相招合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因以起兵㑹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以兵徼劫誅諸常侍黄門因廢帝立合肥侯以其謀告議郎曹操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伊霍皆懐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埶因秉政之重同衆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覩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芬又呼平原華歆陶丘洪共定計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廢立大事伊霍之所難芬性疎而不武此必無成洪乃止㑹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大史上言北方有陰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徵之芬懼解印綬亡走至平原自殺 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小黄門蹇碩為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為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為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為典軍校尉趙融為助軍左校尉馮芳為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為左校尉淳于瓊為右校尉皆統於蹇碩帝自黄巾之起留心戎事碩壯健有武略帝親任之雖大將軍亦領屬焉 冬十月望氣者以為京師當有大兵兩宮流血帝欲厭之乃大發四方兵講武於平樂觀下起大壇上建十二重華葢高十丈壇東北為小壇復建九重華葢高九丈列步騎數萬人結營為陳甲子帝親出臨軍駐大華葢下大將軍進駐小華葢下帝躬擐甲介馬稱無上將軍行陳三匝而還以兵授進帝問討虜校尉葢勲曰吾講武如是何如對曰臣聞先王曜徳不觀兵今冦在逺而設近陳不足昭果毅秪黷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羣臣初無是言也勲謂袁紹曰上甚聰明但蔽於左右耳與紹謀共誅嬖倖蹇碩懼出勲為京兆尹 六年夏四月蹇碩忌大將軍進與諸常侍共説帝遣進西擊韓遂帝從之進陰知其謀奏遣袁紹收徐兖二州兵須紹還而西以稽行期 初帝數失皇子何皇后生子辯養於道人史子眇家號曰史侯王美人生子協董太后自養之號曰董侯羣臣請立太子帝以辯輕佻無威儀欲立協猶豫未决會疾篤屬協於蹇碩丙辰帝崩於嘉徳殿碩時在内欲先誅何進而立協使人迎進欲與計事進即駕往碩司馬潘隠與進早舊迎而目之進驚馳從儳道歸營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稱疾不入戊午皇子辯即皇帝位年十四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赦天下改元為光熹封皇弟協為渤海王協年九嵗以後將軍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録尚書事進既秉朝政忿蹇碩圖已陰規誅之袁紹因進親客張津勸進悉誅諸宦官進以袁氏累世貴寵而紹與從弟虎賁中郎將術皆為豪傑所歸信而用之復博徵智謀之士何顒荀攸及河南鄭泰等二十餘人以顒為北軍中攸為黄門侍郎泰為尚書與同腹心攸爽之從孫也蹇碩疑不自安與中常侍趙忠宋典等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専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閉上閤急捕誅之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也太后及進之貴幸勝有力焉故親信何氏與趙忠等議不從碩計而以其書示進庚午進使黄門令收碩誅之因悉領其屯兵票騎將軍董重與何進權埶相害中官挾重以為黨助董太后每欲參干政事何太后輒相禁塞董后忿恚詈曰汝今輈張怙汝兄耶吾敕票騎斷何進頭如反手耳何太后聞之以告進五月進與三公共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等交通州郡辜較財利悉入西省故事蕃后不得留京師請遷宫本國奏可辛巳進舉兵圍票騎府收董重免官自殺六月辛亥董后憂怖暴崩民間由是不附何氏秋七月袁紹復説何進曰前竇武欲誅内寵而反為所害者但坐言語漏泄五營兵士皆服畏中人而竇氏反用之自取禍滅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也將軍宜一為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不可失也進乃白太后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太后不聽曰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進難違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者紹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納號令今不悉廢後必為患而太后母舞陽君及何苗數受諸宦官賂遺知進欲誅之數白太后為其障蔽又言大將軍専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后疑以為然進新貴素敬憚中官雖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斷故事久不决紹等又為畫䇿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主簿廣陵陳琳諫曰諺稱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髦耳但當速發雷霆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而反委釋利器更徵外助大兵聚㑹彊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秪為亂階耳進不聽典軍校尉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至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初靈帝徵董卓為少府卓上書言所將湟中義從及秦胡兵皆詣臣言牢直不畢禀賜斷絶妻子饑凍牽挽臣車使不得行羌人憋膓狗態臣不能禁止輒將順安慰増異復上朝廷不能制及帝寢疾璽書拜卓并州牧令以兵屬皇甫嵩卓復上書言臣誤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彌久戀臣畜養之恩為臣奮一旦之命乞將之北州效力邉垂嵩從子酈説嵩曰天下兵柄在大人與董卓耳今怨隙已結埶不俱存卓被詔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命也彼度京師政亂故敢躊躇不進此懐姦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凶戾無親將士不附大人今為元帥杖國威以討之上顯忠義下除凶害無不濟也嵩曰違命雖罪専誅亦有責也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書以聞帝以讓卓卓亦不奉詔駐兵河東以觀時變何進召卓使將兵詣京師侍御史鄭泰諫曰董卓彊忍寡義志欲無猒若借之朝政授以兵柄將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親徳之重據阿衡之權秉意獨斷誅除有罪誠不宜假卓以為資援也且事留變生殷鑒不逺宜在速决尚書盧植亦言不宜召卓進皆不從泰乃棄官去謂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進府掾王匡騎都尉鮑信皆泰山人進使還鄉里募兵并召東郡太守橋瑁屯成臯使武猛都尉丁原將數千人冦河内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董卓聞召即時就道并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倖承寵濁亂海内臣聞揚湯止沸莫若去薪潰癰雖痛勝於内食昔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今臣輒鳴鐘鼓如雒陽請收讓等以清姦穢太后猶不從何苗謂進曰始共從南陽来俱以貧賤依省内以致富貴國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收宜深思之且與省内和也卓至渑池而進更狐疑使諌議大夫种邵宣詔止之卓不受詔遂前至河南邵迎勞之因譬令還軍卓疑有變使其軍士以兵脅邵邵怒稱詔叱之軍士皆披遂前質責卓卓辭屈乃還軍夕陽亭邵暠之孫也袁紹懼進變計因脅之曰交構已成形埶已露將軍復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變生復為竇氏矣進於是以紹為司校尉假節専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為河南尹紹使雒陽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驛上奏欲進兵平樂觀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黄門使還里舍唯留進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黄門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進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於此决之至於再三進不許紹又為書告諸州郡詐宣進意使捕案中官親屬進謀積日頗泄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后之妹也讓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唯受恩累世今當逺離宫殿情懐戀戀願復一入直得暫奉望太后陛下顔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言於舞陽君入白太后乃詔諸常侍皆復入直八月戊辰進入長樂宫白太后請盡誅諸常侍中常侍張讓段珪相謂曰大將軍稱疾不臨䘮不送今欻入省此意何為竇氏事竟復起邪使濳聽具聞其語乃率其黨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闥入伏省户下進出因詐以太后詔召進入坐省閤讓等詰進曰天下情憒亦非獨我曹罪也先帝嘗與太后不快㡬至成敗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財千萬為禮和悦上意但欲託卿門户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太甚乎於是尚方監渠穆拔劍斬進於嘉徳殿前讓珪等為詔以故太尉樊陵為司校尉少府許相為河南尹尚書得詔板疑之曰請大將軍出共議中黄門以進頭擲與尚書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進部曲將呉匡張璋在外聞進被害欲引兵入宫宫門閉虎賁中郎將袁術與匡共斫攻之中黄門持兵守閤㑹日暮術因燒南宫青瑣門欲以脅出讓等讓等入白太后言大將軍兵反燒宫攻尚書闥因將太后少帝及陳留王劫省内官屬從複道走北宫尚書盧植執戈於閤道窗下仰數段珪珪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閤得免袁紹與叔父隗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紹及何苗引兵屯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呉匡等素怨苗不與進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通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者即車騎也吏士能為報讎乎皆流涕曰願致死匡遂引兵與董卓弟奉車都尉旻攻殺苗棄其尸於苑中紹遂閉北宫門勒兵捕諸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千餘人或有無須而誤死者紹因進兵排宫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内庚午張讓段珪等困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糓門夜至小平津六璽不自隨公卿無得從者惟尚書盧植河南中部掾閔貢夜至河上貢厲聲質責讓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將殺汝因手劍斬數人讓等惶怖义手再拜叩頭向帝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河而死貢扶帝與陳留王夜步逐螢光南行欲還宫行數里得民家露車共乗之至雒舍止辛未帝獨乘一馬陳留王與貢共乘一馬從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至顯陽苑逺見火起知有變引兵急進未明到城西聞帝在北因與公卿往奉迎於北芒阪下帝見卓將兵卒至恐怖涕泣羣公謂卓曰有詔却兵卓曰公諸人為國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國家播蕩何却兵之有卓與帝語語不可了乃更與陳留王語問禍亂由起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卓大喜以王為賢且為董太后所養卓自以與太后同族遂有廢立之意是日帝還宫赦天下改光熹為昭寧失傳國璽餘璽皆得之以丁原為執金吾騎都尉鮑信自泰山募兵適至説袁紹曰董卓擁彊兵將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為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紹畏卓不敢發信乃引兵還泰山董卓之入也步騎不過二千自嫌兵少恐不為逺近所服率四五日輒夜濳出軍近營明旦乃大陳旌鼔而還以為西兵復至雒中無知者俄而進及弟苗部曲皆歸於卓卓又陰使丁原部曲司馬五原吕布殺原而并其衆卓兵於是大盛乃諷朝廷以久䇿免司空劉而代之初蔡邕徙朔方㑹赦得還五原太守王智甫之弟也奏邕謗訕朝廷邕遂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聞其名而辟之稱疾不就卓怒罵曰我能族人邕懼而應命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三日之間周歴三臺遷為侍中 董卓謂袁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董侯似可今欲立之為能勝史侯否人有小智大癡亦知復何如為當且爾劉氏種不足復遺紹曰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衆不從公議也卓按劍叱紹曰豎子敢然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為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引佩刀横揖徑出卓以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紹懸節於上東門逃犇冀州九月癸酉卓大㑹百寮奮首而言曰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廟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陳留王何如公卿以下皆惶恐莫敢對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䇿延年按劍有敢沮大議皆以軍法從事坐者震動尚書盧植獨曰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過千餘故有廢立之事今上富於春秋行無失徳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罷坐將殺植蔡邕為之請議郎彭伯亦諫卓曰盧尚書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卓乃止但免植官植遂逃隠於上谷卓以廢立議示太傅袁隗隗報如議甲戍卓復集羣僚於崇徳前殿遂脅太后䇿廢小帝曰皇帝在䘮無人子之心威儀不類人君今廢為農王立陳留王協為帝袁隗解帝璽綬以奉陳留王扶農王下殿北面稱臣太后鯁涕羣臣含悲莫敢言者卓又議太后踧迫永樂宫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乃遷太后於永安宫赦天下改昭寧為永漢丙子卓酖殺何太后公卿以下不布服㑹素衣而已卓又發何苗棺出其尸支解節斷棄於道邉殺苗母舞陽君棄尸於苑枳落中 詔除公卿以下子弟為郎以補宦官之職侍於殿上 董卓自為太尉領前將軍事加節傳斧鉞虎賁更封郿侯 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悉復其爵位遣使弔祠擢用其子孫 十一月以董卓為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十二月戊戌以司徒黄琬為太尉司空楊彪為司徒光祿勲荀爽為司空初尚書武威周毖城門校尉汝南伍瓊説董卓矯桓靈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衆望卓從之命毖瓊與尚書鄭泰長史何顒等沙汰穢惡顯拔幽滯於是徵處士荀爽陳紀韓融申屠蟠復就拜爽平原相行至宛陵遷光祿勲視事三日進拜司空自被徵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紀為五官中郎將融為太鴻臚紀寔之子融韶之子也爽等皆畏卓之暴無敢不至獨申屠蟠得徵書人勸之行蟠笑而不答卓終不能屈年七十餘以夀終卓又以尚書韓馥為冀州牧侍中劉岱為兖州刺史陳留孔伷為豫州刺史東平張邈為陳留太守潁州張咨為南陽大守卓所親愛並不處顯職但將校而已 董卓性殘忍一旦専政據有國家甲兵珍寳威震天下所願無極語賓客曰我相貴無上也侍御史擾龍宗詣卓白事不解劍立撾殺之是時洛中貴戚室第相望金帛財産家家充積卓縱放兵士突其廬舍剽虜資物妻略婦女不避貴賤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卓購求袁紹急周毖伍瓊説卓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犇非有它志今急購之埶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徧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為然乃即拜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义以袁術為後將軍曹操為驍騎校尉術畏卓出犇南陽是時豪傑多欲起兵討卓者袁紹在勃海冀州牧韓馥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揺東郡太守橋瑁詐作京師三公移書與州郡陳卓罪惡云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耶助董氏耶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為國何謂袁董馥有慙色子惠復言兵者凶事不可為首今宜往視他州有發動者然後和之冀州於他州不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書與紹道卓之惡聽其舉兵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中 宋 袁樞 撰 宦官亡漢【二】 獻帝初平元年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衆各數萬【事見曹氏代漢】 癸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酖殺農王辯 卓議大發兵以討山東尚書鄭泰曰夫政不徳不在衆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泰曰非謂其然也以為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將帥閑習軍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闚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嘘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臨鋒法敵非公之儔也况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衆怙力將各棊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且山東承平日久民不習戰關西頃遭羌冦婦女皆能挾弓而鬬天下所畏者無若并涼之人與羌胡義從而明公擁之以為爪牙譬猶驅虎兕以赴大羊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禦之無事徵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棄徳恃衆自虧威重也卓乃悦 董卓以山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卓表河南尹朱雋為太僕以為己副使者召拜雋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雋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非計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為副卓大㑹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官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案石包䜟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百官皆黙然司徒楊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亳殷民胥怨昔關中遭王莽殘破故光武更都雒邑歴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䜟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曰關中肥饒故秦得并吞六國且隴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竈并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彪曰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國計邪太尉黄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卓不答司空荀爽見卓意壯恐害彪等因從容言曰相國豈樂此邪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秦漢之埶也卓意小解琬退又為駮議二月乙亥卓以灾異奏免琬彪等以光祿勲趙謙為太尉太僕王允為司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固諫遷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卓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庚辰收瓊毖斬之楊彪黄琬恐懼詣卓謝卓亦悔殺瓊毖乃復表彪琬為光祿大夫 卓徵京兆尹葢勲為議郎時左將軍皇甫嵩將兵三萬屯扶風勲宻與嵩謀討卓㑹卓亦徵嵩為城門校尉嵩長史梁衍説嵩曰董卓冦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徵將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及卓在雒陽天子来西以將軍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討逆徵兵羣帥袁氏逼其東將軍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徵勲以衆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卓以勲為越騎校尉河南尹朱雋為卓陳軍事卓折雋曰我百戰百勝決之於心卿勿妄説且汙我刀葢勲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諌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乃謝之 卓遣軍至陽城值民㑹於社下悉就斬之駕其車重載其婦女以頭擊車轅歌呼還雒云攻賊大獲卓焚燒其頭以婦女與甲兵為婢妾 丁亥車駕西遷董卓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没入其財物死者不可勝計悉驅徙其餘民數百萬口於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飢餓冦掠積尸盈路卓自留屯畢圭苑中悉燒宫廟官府居家二百里内室屋蕩盡無復雞犬又使吕布發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寶卓獲山東兵以猪膏塗布十餘匹用纒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居京兆府舍後乃稍葺宫室而居之時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彌縫内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州郡舉兵討董卓長沙太守孫堅亦起兵前至南陽衆已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不肯給軍糧堅誘而斬之郡中震慄無求不獲前到魯陽與袁術合兵術由是得據南陽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 六月董卓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隂修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呉修越騎校尉王瓌安集關東解譬袁紹等胡母班吳修王瓌至河内袁紹使王匡悉收擊殺之袁術亦殺陰修惟韓融以名徳免 冬王匡屯河陽津董卓襲擊大破之 二年春正月關東諸將議立宗室劉虞為主韓馥袁紹以書與袁術曰帝非孝靈子欲依絳灌誅廢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馬虞為帝術陰有不臣之心不利國家有長君乃外托公義以拒之紹復與術書曰今西名有幼君無血脉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復信但當使兵往屯關要皆自蹙死東立聖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見戮不念子胥可復北面乎術答曰聖主聰叡有周成之質賊卓因危亂之際威服百寮此乃漢家小厄之㑹乃云今主無血脉之屬豈不誣乎又曰室家見戮可復北面此卓所為豈國家哉慺慺赤心志在滅卓不識其他馥紹竟遣故樂浪太守張岐等齎議上虞尊號虞見岐等厲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亂主上䝉塵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國恥諸君各據州郡宜共戮力盡心王室而反造逆謀以相垢汙邪固拒之馥等又請虞領尚書事承制封拜復不聽欲犇匈奴以自絶紹等乃止 二月丁丑以董卓為太師位在諸侯王上 孫堅移屯梁東為卓將徐榮所敗復收散卒進屯陽人卓遣東郡太守胡軫督步騎五千擊之以吕布為騎督軫與布不相得堅出擊大破之梟其都督華雄或謂袁術曰堅若得雒不可復制此為除狼而得虎也術疑之不運軍糧堅夜馳見術畫地計校曰所以出身不顧者上為國家討賊下慰將軍家門之私讎堅與卓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將軍受浸潤之言還相嫌疑何也術踧踖即調發軍糧堅還屯卓遣將軍李催説堅欲與和親令堅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許表用之堅曰卓逆天無道今不夷汝三族縣示四海則吾死不瞑目豈將與乃和親邪復進軍大谷距雒九十里卓自出與堅戰於諸陵間卓敗走却屯澠池聚兵於陜堅進至雒陽擊吕布復破走堅乃掃除宗廟祠以太牢得傳國璽於城南甄官井中分兵出新安澠池間以邀卓卓使東中郎將董越屯澠池中郎將段煨屯華隂中郎將牛輔屯安邑其餘諸將布在諸縣以禦山東輔卓之壻也卓引還長安孫堅修塞諸陵引軍還魯陽 夏四月董卓至長安公卿皆迎拜車下卓抵手謂御史中丞皇甫嵩曰義真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徳輔朝廷大慶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將天下皆懼豈獨嵩乎卓黨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卓以問蔡邕邕曰明公威徳誠為巍巍然比之太公愚意以為未可宜須關東平定車駕還反舊京然後議之卓乃止卓使司隸校尉劉囂籍吏民有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者皆身誅財物没官於是更相誣引寃死者以千數百姓囂囂道路以目 初董卓入關留朱雋守雒陽而雋潛與山東諸將通謀懼為卓所襲出犇荆州卓以農楊懿為河南尹雋復引兵還雒擊懿走之雋以河南殘破無所資乃東屯中牟移書州郡請師討卓徐州刺史陶謙上雋行車騎將軍遣精兵三千助之餘州郡亦有所給 三年春正月董卓遣牛輔將兵屯陜輔分遣校尉北地李傕張掖郭汜武威張濟將步騎數萬擊破朱雋於中牟因掠陳留潁川諸縣所過殺虜無遺 董卓以其弟旻為左將軍兄子璜為中軍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内外並列朝廷卓侍妾懷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卓車服僭擬天子召呼三臺尚書以下皆自詣卓府啟事又築塢於郿高厚皆七丈積穀為三十年儲自云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卓忍於誅殺諸將言語有蹉跌者便戮於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與司校尉黄琬僕射士孫瑞尚書楊瓚宻謀誅卓中郎將吕布便弓馬膂力過人卓自以遇人無禮行止常以布自衛甚愛信之誓為父子然卓性剛褊嘗小失卓意卓拔手㦸擲布布拳捷避之而改容顧謝卓意亦解布由是隂怨於卓卓又使布守中閣而私於傅婢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見允自陳卓㡬見殺之狀允因以誅卓之謀告布使為内應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擲㦸之時豈有父子情邪布遂許之夏四月丁巳帝有疾新愈大㑹未央殿卓朝服乘車而入陳兵夾道自營至宫左步右騎屯衛周帀令吕布等扞衛前後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以授布布令同郡騎都尉李肅與勇士秦誼陳衛等十餘人偽著衛士服守北掖門内以待卓卓入門肅以㦸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墮車顧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主簿田儀及卓倉頭前赴其尸布又殺之凡所殺三人布即出懷中詔版以令吏士曰詔討卓耳餘皆不問吏士皆正立不動大稱萬嵗百姓歌舞於道長安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弟旻璜等及宗族老弱在郿皆為其羣下所斫射死暴卓尸於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於地守尸吏為大炷置卓臍中然之光明達曙如是積日諸袁門生聚董氏之尸焚灰揚之於路塢中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錦綺竒玩積如丘山以王允録尚書事吕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封温侯共秉朝政卓之死也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歎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族而懷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謝曰身雖不忠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豈當背國而嚮卓也願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大尉馬日磾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徳復使吾黨其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 初吕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布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允素以劍客遇布布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性剛稜疾惡初懼董卓故折節下之卓既殱滅自謂無復患難頗自驕傲以是羣下不甚附之允始與士孫瑞議特下詔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從其主耳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又議悉罷其軍或説允曰涼州人素憚袁氏而畏關東今若一旦解兵開關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義真為將軍就領其衆因使留陕以安撫之允曰不然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險屯陜雖安涼州而疑關東之心不可也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卓故將校遂轉相恐動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矣吕布使李肅至陜以詔命誅牛輔輔等逆與肅戰肅敗走農布誅殺之輔恇怯失守㑹營中無故自驚輔欲走為左右所殺李傕等還輔已死傕等無所依遣使詣長安求赦王允曰一嵗不可再赦不許傕等益懼不知所為欲各解散間行歸鄉里討虜校尉武威賈詡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後也傕等然之乃相與結盟率軍數千晨夜西行王允以胡文才楊整修皆涼州大人召使東解釋之不假借以温顔謂曰關東䑕子欲何為邪卿往呼之於是二人徃實召兵而還傕隨道收兵比至長安已十餘萬與卓故部曲樊稠李䝉等合圍長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軍有叟兵内反六月戊午引傕衆入城放兵虜掠布與戰城中不勝將數百騎以卓頭繫馬鞍出走駐馬青瑣門外招王允同去允曰若䝉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茍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太常种拂曰為國大臣不能禁暴禦侮使白刃向宫去將安之遂戰而死傕汜屯南宫掖門殺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吏民死者萬餘人狼籍滿道王允扶帝上宣平門避兵傕等於城門下伏地叩頭帝謂傕等曰卿等放兵縱横欲何為乎傕等曰董卓忠於陛下而無故為吕布所殺臣等為卓報讎非敢為逆也請事畢詣廷尉受罪傕等圍門樓共表請司徒王允出問太師何罪允窮蹙乃下見之己未赦天下以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皆為中郎傕等收司校尉黄琬下獄殺之初王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傕等欲殺允恐二郡為患乃先徵翼宏宏遣使謂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徵明日俱族計將安出翼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關東義兵鼎沸欲誅董卓今卓已死其黨易制耳若舉兵討傕等與山東相應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翼不從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徵甲子傕收允及翼宏并殺之允妻子皆死宏臨命詬曰宋翼豎儒不足議大計傕尸王允於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趙戩棄官收而之始允自専討卓之功士孫瑞歸功不侯故得免於難 九月以李傕為車騎將軍領司校尉假節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皆封侯傕汜稠筦朝政濟出屯農初董卓入關説韓遂馬騰與共圖山東遂騰率衆詣 長安㑹卓死李傕等以遂為鎮西將軍遣還金城騰為征西將軍遣屯郿 興平元年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馬騰私有求於李傕不獲而怒欲舉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韓遂率衆来和騰傕既而復與騰合諫議大夫种邵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範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内應以誅傕等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邵等謀泄出犇槐里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又攻槐里邵等皆死庚申詔赦騰等夏四月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 五月以揚武將軍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二年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十萬户李傕等放兵劫略加以饑饉二年間民相食略盡李傕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争權欲鬬者數矣賈詡每以大體責之雖内不能善外相含容樊稠之擊馬騰韓遂也李利戰不甚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頭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及騰遂敗走稠追至陳倉遂語稠曰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與足下州里人欲相與善語而别乃俱却騎前接馬交臂相加共語良久而别軍還李利告傕韓樊交馬語不知所道意愛甚宻傕亦以稠勇而得衆忌之稠欲將兵東出關從傕索益兵二月傕請稠㑹議便於坐殺稠由是諸將轉相疑貳傕數設酒請郭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恐汜愛傕婢妾思有以間之㑹傕送饋妻以豉為藥擿以示汜曰一栖不兩雄我固疑將軍信李公也他日傕復請汜飲大醉汜疑其有毒絞糞汁飲之於是各治兵相攻矣帝使侍中尚書和傕汜傕汜不從汜謀迎帝幸其營夜有亡者告傕三月丙寅傕使兄子暹將數千兵圍宫以車三乘迎帝太尉楊彪曰自古帝王無在人家者諸君舉事奈何如是暹曰將軍計定矣於是羣臣步從乘輿以出兵即入殿中掠宫人御物帝至傕營又徙御府金帛置其營遂放火燒宫殿官府居民悉盡帝復使公卿和傕汜汜留楊彪及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勲劉淵衛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璠大鴻臚榮郃大司農朱雋將作大匠梁邵屯騎校尉姜宣等於其營以為質朱雋憤懣發病死 夏四月郭汜饗公卿議攻李傕楊彪曰羣臣共鬭一人劫天子一人質公卿可行乎汜怒欲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國家吾豈求生邪中郎將楊宻固諌汜乃止傕召羌胡數千人先以御物繒綵與之許以宫人婦女欲令攻郭汜汜隂與傕黨中郎將張苞等謀攻傕丙申汜將兵夜攻傕門矢及帝簾帷中又貫傕左耳苞等燒屋火不然楊奉於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將所領兵歸汜是日傕復移乘輿幸北塢使校尉監塢門内外隔絶侍臣皆有飢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曰朝晡上飰何用米為乃以臭牛骨與之帝大怒欲詰責之侍中楊琦諫曰傕自知所犯悖逆欲轉車駕幸池陽黄白城臣願陛下忍之帝乃止司徒趙温與傕書曰公前屠陷王城殺戮大臣今争睢眥之隙以成千鈞之讎朝廷欲令和解詔命不行而復欲轉乘輿於黄白城此誠老夫所不解也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凶不如早共和解傕大怒欲殺温其弟應諫之數日乃止傕信巫覡厭勝之術常以三牲祠董卓於省門外每對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為帝説郭汜無狀帝亦随其意應答之傕喜自謂良得天子歡心也閏月己卯帝使謁者僕射皇甫酈和傕汜酈先詣汜汜從命又詣傕傕不肯曰郭多盜馬虜耳何敢欲與言等邪必誅之君觀吾方畧士衆足辦郭多否邪多又劾質公卿所為如是而君茍欲左右之邪酈曰近者董公之彊將軍所知也吕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身首異處此有勇而無謀也今將軍身為上將荷國寵榮汜質公卿而將軍脅主誰輕重乎張濟與汜有謀楊奉白波賊帥耳猶知將軍所為非是將軍雖寵之猶不為用也傕呵之令出酈出詣省門白傕不肯奉詔辭語不順帝恐傕聞之亟令酈去傕遣虎賁王昌呼欲殺之昌知酈忠直縱令去還答傕言追之不及辛巳以車騎將軍李傕為大司馬在三公之右 李傕郭汜相攻連月死者以萬數六月傕將楊奉謀殺傕事泄遂將兵叛傕傕衆稍衰庚午鎮東將軍張濟自陜至欲和傕汜遷乘輿權幸農帝亦思舊京遣使宣諭十反汜傕許和欲質其愛子傕妻愛其男和計未定而羌胡數来闚省門曰天子在此中耶李將軍許我宫人今皆何在帝患之使侍中劉艾謂宣義將軍賈詡曰卿前奉職公忠故仍升榮寵今羌胡滿路宜思方畧詡乃召羌胡大帥飲食之許以封賞羌胡皆引去傕由此單弱於是復有言和解之計者傕乃從之各以女為質秋七月甲子車駕出宣平門當度橋汜兵數百人遮橋曰此天子非也車不得前傕兵數百人皆持大㦸在乘輿車前兵欲交侍中劉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楊琦高舉車帷帝曰諸君何敢迫近至尊耶汜兵乃却既度橋士卒皆稱萬嵗夜到霸陵從者皆飢張濟賦給各有差傕出屯池陽丙寅以張濟為票騎將軍開府如三公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又以故牛輔部曲董承為安集將軍郭汜欲令車駕幸高陵公卿及濟以為宜幸農大㑹議之不決帝遣使諭汜曰農近郊廟勿有疑也汜不從帝遂終日不食汜聞之曰可且幸近縣八月甲辰車駕幸新豐丙子郭汜復謀脅帝還都郿侍中种輯知之宻告楊定董承楊奉令㑹新豐郭汜自知謀泄乃棄軍入南山冬十月郭汜黨夏育高碩等謀脅乘輿西行侍中劉艾見火起不止請帝出幸一營以避火楊定董承將兵迎天子幸楊奉營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輿楊定楊奉力戰破之乃得出 壬寅行幸華陰寧輯將軍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煨與楊定有隙定黨种輯左靈言煨欲反太尉楊彪司徒趙温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皆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董承楊定脅農督郵令言郭汜來在煨營帝疑之乃露次於道南丁未楊奉董承楊定將攻煨使种輯左靈請帝為詔帝曰煨罪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詔耶輯固請至夜半猶弗聽奉等乃輒攻煨營十餘日不下煨供給御膳禀贍百官無有二意詔使侍中尚書告喻定等令與煨和解定等奉詔還營李傕郭汜悔令車駕東聞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楊定聞傕汜至欲還藍田為汜所遮單騎亡走荆州張濟與楊奉董承不相平乃復與催汜合十二月帝幸農張濟李傕郭汜共追乘輿大戰於農東澗承奉軍敗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棄御物符䇿典籍略無所遺射聲校尉沮雋被創墜馬傕謂左右曰尚可活否雋罵之曰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也傕乃殺之壬申帝露次曹陽承奉乃譎傕等與連和而宻遣間使至河東招故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並率其衆數千騎来與承奉共擊傕等大破之斬首數千級於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復東引庚申東駕發東董承李樂衛乘輿胡才楊奉韓暹匈奴右賢王於後為拒傕等復来戰奉等大敗死者甚於東澗光祿勲鄧淵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皆死司徒趙温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校尉管郃為傕所遮欲殺之賈詡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乃止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兵相連綴四十里方得至陜乃結營自守時殘破之餘虎賁羽林不滿百人傕汜兵繞營呌呼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樂懼欲令車駕御船過砥柱出孟津楊彪以為河道險難非萬乘所宜乘乃使李樂夜渡濳具船舉火為應上與公卿步出營皇后兄伏徳扶后一手挾絹十匹董承使符節令孫徽從人間斫之殺旁侍者血濺后衣河岸高十餘丈不得下乃以絹為輦使人居前負帝餘皆匍匐而下或從上自投冠幘皆壞既至河邉士卒争赴舟董承李樂以戈擊之手指於舟中可掬帝乃御船同濟者皇后及楊彪以下纔數十人其宫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為兵所掠奪衣服俱盡髪亦被截凍死者不可勝計衛尉士孫瑞為傕所殺傕見河北有火遣騎之適見上渡河呼曰汝等將天子去邪董承懼射之以被為幔既到大陽幸李樂營河内太守張楊使數千人負米来貢餉乙亥帝御牛車幸安邑河東太守王邑奉獻綿帛悉賦公卿以下封邑為列侯拜胡才為征東將軍張楊為安國將軍皆假節開府其壘壁羣帥競求拜職刻印不給至乃以錐畫之乘輿居棘籬中門户無關閉天子與羣臣㑹兵士伏籬上觀互相鎮壓以為笑帝又遣太僕韓融至農與傕汜等連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頗歸所掠宫人及乘輿器服已而糧榖盡官人皆食菜果乙卯張楊自野王来朝謀以乘輿還雒陽諸將不聽楊復還野王是時長安城空四十餘日彊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間關中無復人跡沮授説袁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毁觀諸州郡雖外舉義兵内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恤民之意今州郡粗定兵彊士附西迎大駕即宫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潁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衆動有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自近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於義為得於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紹不從建安元年春正月董承張楊欲以天子還雒陽楊奉李樂不欲由是諸將更相疑貳二月韓暹攻董承承犇野王韓暹屯聞喜胡才楊奉之塢鄉胡才欲攻韓暹上使人諭止之 張楊使董承先繕修雒陽宫太僕趙岐為承説劉表使遣兵詣雒陽助修宫室軍資委輸前後不絶夏五月丙寅帝遣使至楊奉李樂韓暹營求送至雒陽奉等從詔六月乙未車駕幸聞喜 庚子楊奉韓暹奉帝東還張楊以糧迎道路秋七月甲子車駕至雒陽幸故中常侍趙忠宅丁丑大赦八月辛丑幸南宫楊安殿張楊以為己功故名其殿曰楊安楊謂諸將曰天子當與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楊當出扞外難遂還野王楊奉亦出屯梁韓暹董承並留宿衛癸卯以安國將軍張楊為大司馬楊奉為車騎將軍韓暹為大將軍領司校尉皆假節鉞是時宫室燒盡百官披荆棘依牆壁間州郡各擁彊兵委輸不至羣僚飢乏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稆或飢死牆壁間或為兵士所殺 八月曹操迎車駕都許【事見曹操代漢】 十九年帝自都許以来守位而已左右侍衛莫非曹氏之人者議郎趙彦嘗為帝陳言時䇿魏公操惡而殺之操後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懼因曰君若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捨操失色俛仰求出舊儀三公領兵朝見令虎賁執刃挾之操出顧左右汗流浹背自後不復朝請董承女為貴人操誅承求貴人殺之帝以貴人有累為請不能得伏皇后由是懷懼乃與父完書言曹操殘逼之狀令宻圖之完不敢發至是事乃泄操大怒十一月使御史大夫郗慮持節䇿收皇后璽綬以尚書令華歆為副勒兵入宫收后后閉户藏壁中歆壊户發壁就牽后出時帝在外殿引慮於坐后被髮徒跣行泣過訣曰不能復相活邪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時顧謂慮曰郄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后下㬥室以幽死所生二皇子皆酖殺之兄弟及宗族死者百餘人 魏文帝黄初元年春正月庚子魏王操薨太子即王位冬十月乙卯漢帝禪位於魏王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下 宋 袁樞 撰 黄巾之亂 漢靈帝光和六年 初鉅鹿張角奉事黄老以妖術教授號太平道呪符水以療病令病者跪拜首過或時病愈衆共神而信之角分遣弟子周遊四方轉相誑誘十餘年間徒衆數十萬自青徐幽冀荆揚兖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或棄賣財産流移奔赴填塞道路未至病死者亦以萬數郡縣不解其意反言角以善道教化為民所歸太尉楊賜時為司徒上書言角誑燿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討恐更騷擾速成其患宜切敕刺史二千石簡别流民各䕶歸本部以孤弱其黨然後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㑹賜去位事遂留中司徒掾劉陶復上疏申賜前議言角等隂謀益甚四方私言云角等竊入京師覘視朝政鳥聲獸心私共鳴呼州郡忌諱不欲聞之但更相告語莫肯公文宜下明詔重募角等賞以國土有敢囘避與之同罪帝殊不為意方詔陶次第春秋條例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將軍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蒼天已死黄天當立嵗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書京城寺門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荆揚數萬人期㑹發於鄴元義數往来京師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内應約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 中平元年春角弟子濟南唐周上書告之於是收馬元義車裂於雒陽詔三公司案驗宫省直衛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下冀州逐捕角等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馳敕諸方一時俱起皆著黄巾以為標幟故時人謂之黄巾賊二月角自稱天公將軍角弟寶稱地公將軍寶弟梁稱人公將軍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據長吏多逃亡旬月之間天下響應京師震動安平甘陵人各執其王應賊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進為大將軍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鎮京師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都尉發天下精兵遣北中郎將盧植討張角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雋討潁川黄巾 庚子南陽黄巾張曼成攻殺太守褚貢 帝問太尉楊賜以黄巾事賜所對切直帝不悦夏四月賜坐冦賊免以太僕農鄧盛為太尉已而帝閲録故事得賜與劉陶所上張角奏乃封賜為臨晉侯陶為中陵鄉侯 皇甫嵩朱雋合將四萬餘人共討潁川嵩雋各統一軍雋與賊波才戰敗嵩進保長社 汝南黄巾敗太守趙謙於邵陵廣陽黄巾殺幽州刺史郭勲及太守劉衛 波才圍皇甫嵩於長社嵩兵少軍中皆恐賊依草結營㑹大風嵩約敕軍士皆束苣乘城使鋭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之嵩從城中鼓譟而出犇擊賊陳賊驚亂奔走㑹騎都尉沛國曹操將兵適至五月嵩操與朱雋合軍更與賊戰大破之斬首數萬級封嵩都鄉侯 張曼成屯宛下百餘日六月南陽太守秦頡擊曼成斬之皇甫嵩朱雋乘勝進討汝南陳國黄巾追波才於陽 翟擊彭脱於西華並破之餘賊降散三郡悉平嵩乃上言其狀以功歸雋於是進封雋西鄉侯遷鎮賊中郎將詔嵩討東郡雋討南陽北中郎將盧植連戰破張角斬獲萬餘人角等走保廣宗植築圍鑿塹造作雲梯垂當拔之帝遣小黄門左豐視軍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於帝曰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帝怒檻車徵植減死一等遣東中郎將隴西董卓代之 秋八月皇甫嵩與黄巾戰於蒼亭獲其帥卜已董卓攻張角無功抵罪乙巳詔嵩討角 冬十月皇甫嵩與張角弟梁戰於廣宗梁衆精勇嵩不能剋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知賊意稍懈乃濳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陳戰至晡時大破之斬梁獲首三萬級赴河死者五萬許人角先已病死剖棺戮屍傳首京師十一月嵩復攻角弟寶於下曲陽斬之斬獲十餘萬人即拜嵩為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里侯嵩能温䘏士卒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軍士皆食爾乃嘗飯故所嚮有功 張曼成餘黨更以趙為帥衆復盛至十餘萬據宛城朱雋與荆州刺史徐璆等合兵圍之自六月至八月不抜有司奏徵雋司空張温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樂毅曠年歴載乃能克敵雋討潁川已有功效引師南指方畧已設臨軍易將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其成功帝乃止雋擊斬之賊帥韓忠復據宛拒雋雋鳴鼓攻其西南賊悉衆赴之雋自將精卒掩其東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諸將皆欲聽之雋曰兵固有形同而異勢者昔秦項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来耳今海内一統唯黄巾造逆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戰鈍則乞降縱敵長冦非良討也因急攻連戰不剋雋登土山望之顧謂司馬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内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况十萬乎不如徹圍并兵入城忠見圍解勢必自出自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圍忠果出戰雋因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南陽太守秦頡殺忠餘衆復奉孫夏為帥還屯宛雋急攻之司馬孫堅率衆先登癸巳拔宛城孫夏走雋追至西鄂精山復破之斬萬餘級於是黄巾破散其餘州郡所誅一郡數十人 二年自張角之亂所在盜賊並起博陵張牛角常山褚飛燕及黄龍左校于氐根白騎劉石左髭丈八平漢大計司縁城雷公浮雲白雀楊鳳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眭固苦蝤之徒不可勝數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人張牛角禇飛燕合軍攻癭陶牛角中流矢且死令其衆奉飛燕為帥改姓張飛燕名燕輕勇矯捷故軍中號飛燕山谷寇賊多附之部衆浸廣殆至百萬號黒山賊河北諸郡縣並被其害朝廷不能討燕乃遣使至京師奏書乞降遂拜燕平難中郎將使領河北諸山谷事五年二月黄巾餘賊郭大等起於西河白波谷冦太原河東 冬十月青徐黄巾復起冦郡縣 六年冬十月白波賊冦河東董卓遣其將牛輔擊之南單于於扶羅與白波賊合兵冦郡縣 獻帝初平元年 青州刺史焦和起兵討董卓務及諸將西行不為民人保障兵始濟河黄巾已入其境青州素殷實甲兵甚盛和每望冦犇北未嘗接風塵交旗鼓二年冬十月青州黄巾冦勃海衆三十萬欲與黑山合公孫瓚率步騎二萬人逆擊於東光南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賊棄其輜重犇走渡河瓉因其半濟薄之賊復大破死者數萬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萬餘人車甲財物不可勝算威名大震 初陶謙丹陽人朝廷以黄巾冦亂徐州用謙為刺史謙至擊黄巾大破走之州境晏然 三年春正月曹操軍頓丘于毒等攻東武陽操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諸將皆請救武陽操曰使賊聞我西而還武陽自解也不還我能敗其本屯虜不能拔武陽必矣遂行毒聞之棄武陽還操遂擊眭固及匈奴於扶羅於内黄皆大破之 四月青州黄巾冦兖州劉岱欲擊之濟北相鮑信諌曰今賊衆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鬭志不可敵也然賊軍無輜重唯以鈔略為資今不若畜士衆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其埶必離散然後選精鋭據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與戰果為所殺 十二月曹操追黄巾至濟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餘萬男女百餘萬口 四年春正月袁術屯封丘黒山别部及匈奴於扶羅皆附之曹操擊破術軍 三月袁紹在薄落津魏郡兵反與黑山賊于毒數萬人共復鄴城殺其太守 六月袁紹出軍入朝歌鹿腸山北行擊諸賊左髭丈八等皆斬之又擊劉石青牛角黄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于氐根等復斬數萬級皆屠其屯壁遂與黑山賊張燕及四營屠各鴈門烏栢戰於常山燕精兵數萬騎數千匹紹與吕布共擊燕連戰十餘日燕兵死傷雖多紹軍亦疲遂俱退 建安元年春二月汝南潁川黄巾何儀等擁衆附袁術曹操擊破之 三年袁紹攻公孫瓚瓚遣子續請救於黑山諸帥四年黒山帥張燕率兵救之【事見袁紹討公孫瓚】 五年秋七月汝南黄巾劉辟等叛曹操應袁紹紹遣劉備將兵助辟郡縣多應之 十年夏四月黑山賊帥張燕率衆十餘萬降封安國亭侯 韓馬之叛 漢靈帝中平元年冬十一月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關羣盜反共立湟中義從胡北宮伯玉李文侯為將軍殺䕶羌校尉冷徵金城人邉章韓遂素著名西州羣盜誘而刼之使専任軍政殺金城太守陳懿攻燒州郡二年春三月北宫伯玉等㓂三輔詔左車騎将軍皇甫嵩鎮長安以討之 秋八月以司空張温為車騎将軍執金吾袁滂為副以討北宫伯玉拜中郎將董卓為破虜將軍與盪冦將軍周慎並統於温 九月張温將諸郡兵步騎十餘萬屯美陽邊章韓遂亦進兵美陽温與戰輒不利十一月董卓與右扶風鮑鴻等并兵攻章遂大破之章遂走榆中温遣周慎將三萬人追之參軍事孫堅説慎曰賊城中無榖當外轉糧食堅願得萬人斷其運道將軍以大兵繼後賊必困乏而不敢戰走入羌中并力討之則凉州可定也慎不從引軍圍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園峽反斷慎運道慎懼棄車重而退温又使董卓將兵三萬討先零羌羌胡圍卓於望垣北糧食乏絶乃於所度水中偽立以捕魚而濳從下過軍比賊追之決水已深不得度遂還屯扶風張温以詔書召卓卓良久乃詣温温責讓卓卓應對不順孫堅前耳語謂温曰卓不怖罪而鴟張大語宜以召不時至陳軍法斬之温曰卓素著威名於河隴之間今日殺之西行無依堅曰明公親率王師威震天下何頼於卓觀卓所言不假明公輕上無禮一罪也章遂跋扈經年當以時進討而卓云未可沮軍疑衆二罪也卓受任無功應召稽留而軒昂自髙三罪也古之名將仗鉞臨衆未有不斷斬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埀意於卓不即加誅虧損威刑於是在矣温不忍發乃曰君且還卓將疑人堅遂出四年春三月韓遂殺邉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擁兵十餘萬進圍隴西太守李相如叛與遂連和涼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討遂鄙任治中程球球通姦利士民怨之漢陽太守傅燮謂鄙曰使君統政日淺民未知教賊聞大軍將至必萬人一心邊兵多勇其鋒難當而新合之衆上下未和萬一内燮雖悔無及不若息軍養徳明賞必罰賊得寛挺必謂我怯羣惡争勢其離可必然後率已教之民討成離之賊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從夏四月鄙行至狄道州别駕反應賊先殺程球次害鄙賊遂進圍漢陽城中兵少糧盡爕猶固守時北地胡騎數千隨賊功郡皆夙懷燮恩共於城外叩頭求送燮歸鄉里爕子幹年十三言於燮曰國家昬亂遂令大人不容於朝今兵不足以自守宜聽羌胡之請還鄉里徐俟有道而輔之言未終爕慨然歎曰汝知吾必死邪聖逹節次守節殷討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亂不能養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吾行何之必死於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楊㑹吾之程嬰也狄道人王國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説爕曰天下已非復漢有府君寧有意為吾屬帥乎爕按劍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説邪遂麾左右進兵臨陳戰殁耿鄙司馬扶風馬騰亦擁兵反與韓遂合共推王國為主冦掠三輔 五年冬十一月王國圍陳倉詔復拜皇輔嵩為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合兵四萬人以拒之 董卓謂皇甫嵩曰陳倉危急請速救之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兵陳倉雖小城守固備未易可拔王國雖彊攻陳倉不下其衆必疲疲而擊之全勝之道也將何救焉國攻陳倉八十餘日不拔cq=360 六年春二月國衆疲敝解圍去皇甫嵩進兵擊之董卓曰不可兵法窮冦勿迫歸衆勿追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鋭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鬭志以整擊亂非窮冦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為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卓大慙恨由是與嵩有隙韓遂等共廢王國而劫故信都令漢陽閻忠使督統諸部忠病死遂等稍争權利更相殺害由是寖衰獻帝初平三年 韓遂馬騰率衆詣長安以遂為鎮西將軍騰為征西將軍 馬騰攻李傕不克走還涼州【事並見宦官亡漢】 建安十三年 初前將軍馬騰與鎮西將軍韓遂結為異姓兄弟後以部曲相侵更為讐敵朝廷使司隸校尉鍾繇涼州刺史韋端和解之徵騰入屯槐里曹操將征荆州使張既説騰令釋部曲還朝騰許之已而更猶豫既恐其為變乃移諸縣促儲偫二千石郊迎騰不得已發東操表騰為衛尉以其子超為偏將軍統其衆悉徙其家屬詣鄴 十六年春三月曹操遣司校尉鍾繇討張魯使征西䕶軍夏侯淵等將兵出河東與繇㑹倉曹屬高柔諌曰大兵西出韓遂馬超疑為襲已必相扇動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茍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操不從關中諸將果疑之馬超韓遂侯選程銀楊秋李堪張横梁興成宜馬玩等十部皆反其衆十萬屯據潼關操遣安西將軍曹仁督諸將拒之敕令堅壁勿與戰命五官將丕留守鄴以奮武將軍程昱參丕軍事門下督廣陵徐宣為在䕶軍留統諸軍樂安國淵為居府長史統留事秋七月操自將擊超等議者多言關西貫習長矛非精選前鋒不可當也操曰戰在我非在賊也賊雖習長矛將使不得以刺諸君但觀之八月操至潼關與超等夾關而軍操急持之而濳遣徐晃朱靈以步騎四千人渡蒲阪津據河西為營閏月操自潼關北渡河兵衆先渡操獨與虎士百餘人留南岸斷後馬超將步騎萬餘人攻之矢下如雨操猶據胡床不動許褚扶操上船船工中流矢死褚左手舉馬鞌以蔽操右手刺船校尉丁斐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操乃得渡遂自蒲阪渡西河循河為甬道而南超等退拒渭口操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超等夜攻營伏兵擊破之超等屯渭南遣使求割河以西請和操不許九月操進軍悉渡渭超等數挑戰又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賈詡以為可偽許之操復問計䇿詡曰離之而已操曰解韓遂請與操相見操與遂有舊於是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説京都舊故拊手歡笑時秦胡觀者前後重沓操笑謂之曰爾欲觀曹公邪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耳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操又與遂書多所㸃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操乃與克日㑹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斬成宜李堪等遂超犇涼州十七年秋七月馬超等餘衆屯藍田夏侯淵擊平之十八年 初魏公操追馬超至安定聞田銀蘇伯反引軍還參涼州軍事楊阜言於操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軍還不設備隴上諸郡非國家之有也操還超果率羌胡擊隴上諸郡縣郡縣皆應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盡兼隴右之衆張魯復遣大將楊昂助之凡萬餘人攻冀城自正月至八月救兵不至刺史韋康遣别駕閻温出告急於夏侯淵外圍數重温夜水中濳出明日超兵見其迹遣追獲之超載温詣城下使告城中云東方無救温向城大呼曰大軍不過三日至勉之城中皆泣稱萬嵗超雖怒猶以攻城久不下徐徐更誘温冀其改意温曰事君有死無二而卿乃欲令長者出不義之言乎超遂殺之已而外救不至韋康及太守欲降楊阜號哭諫曰阜等率父兄子弟以義相勵有死無二以為使君守此城今奈何棄垂成之功陷不義之名乎刺史太守不聽開城門迎超超入遂殺刺史太守自稱征西將軍領并州牧督涼州軍事魏公操使夏侯淵救冀未至而冀敗淵去冀二百餘里超来逆戰淵軍不利氐王千萬反應超屯興國淵引軍還㑹楊阜喪妻就超求假以之阜外兄天水姜叙為撫夷將軍擁兵屯歴城阜見叙及其母歔欷悲甚叙曰何為乃爾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視息於天下馬超背父叛君虐殺州將豈獨阜之憂責一州士大夫皆其恥君擁兵專制而無討賊心此趙盾所以書弑君也超彊而無義多釁易圖耳叙母慨然曰咄伯奕韋使君遇難亦汝之負豈獨義山哉人誰不死死於忠義得其所也但當速發勿復顧我我自為汝當之不以餘年累汝也叙乃與同郡趙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合謀討超又使人至冀結安定梁寛南安趙衢使為内應超取趙昂子月為質昂謂妻異曰吾謀如是事必萬全當奈月何異厲聲應曰雪君父之大恥䘮元不足為重况一子哉九月阜與叙進兵入鹵城昂奉據祁山以討超超聞之大怒趙衢因譎説超使自出擊之超出衢與梁寛閉冀城門盡殺超妻子超進退失據乃襲厯城得叙母叙母罵之曰汝背父之逆子殺君之桀賊天地豈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視人乎超殺之又殺趙昂之子月楊阜與超戰身被五創超兵敗遂南奔張魯魯以超為都講祭酒欲妻之以女或謂魯曰有人若此不愛其親焉能愛人魯乃止操封討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賜楊阜爵關内侯 十九年春馬超從張魯求兵北取涼州魯遣超還圍祁山姜叙等告急於夏侯淵諸將議欲須魏公操節度淵曰公在鄴反覆四千里比報叙等必敗非救急也遂行使張郃督步騎五千為前軍超敗走韓遂在顯親淵欲襲取之遂走淵追至畧陽城去遂三十餘里諸將欲攻之或言當攻興國氐淵以為遂兵精興國城固攻不可卒拔不如擊長離諸羌長離諸羌多在遂軍必歸救其家若捨羌獨守則孤救長離則官兵得與野戰必可虜也淵乃留督將守輜重自將輕兵到長離攻燒羌屯遂果救長離諸將見遂兵衆欲結營作塹乃與戰淵曰我轉鬭千里今復作營塹則士衆罷敝不可復用賊雖衆易與耳乃鼓之大破遂軍進圍興國氐王千萬奔馬超餘衆悉降轉擊高平屠各皆破之 夏四月劉備圍成都馬超知張魯不足與計事又魯將楊昂等數害其能超内懷於邑備使建寧督郵李恢往説之超遂從武都逃入氐中宻書請降於備備使人止超而濳以兵資之超到令引軍屯城北城中震怖劉璋出降備領益州牧以偏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軍議校尉 二十年春三月魏公操自將擊張魯將由武都入氐氐人塞道遣張郃朱靈等攻破之夏四月操自陳倉出散關至河池氐王竇茂衆萬人恃險不服五月攻屠之西平金城諸將麴演蔣石等共斬送韓遂首 袁紹討公孫瓚 漢靈帝中平四年 初張温發幽州烏桓突騎三千以討涼州故中山相漁陽張純請將之温不聽而使涿令遼西公孫瓚將之軍到薊中烏桓以牢禀逋縣多叛還本國張純忿不得將乃與同郡故泰山太守張舉及烏桓大人丘力居等連盟劫畧薊中殺䕶烏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衆至十餘萬屯肥如舉稱天子純稱彌天將軍安定王移書州郡云舉當代漢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五年春三月太常江夏劉焉建議以為四方兵冦由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離叛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朝廷從焉議以宗正劉虞為幽州牧虞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 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討張純 冬十一月張純與丘力居鈔畧青徐幽冀四州詔騎都尉公孫瓚討之瓚與戰於屬國石門純等大敗棄妻子踰塞走悉得所畧男女瓚深入無繼反為丘力居等所圍於遼西管子城二百餘日糧盡衆潰士卒死者什五六 六年春二月幽州牧劉虞到部遣使至鮮卑中告以利害責使送張舉張純首厚加購賞丘力居等聞虞至喜各遣譯自歸舉純走出塞餘皆降散虞上罷諸屯兵但留降虜校尉公孫瓚將步騎萬人屯右北平三月張純客王政殺純送首詣虞公孫瓚志欲掃滅烏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與瓚有隙 獻帝初平元年二月丁亥車駕西遷 二年冬十月劉虞子和為侍中帝思東歸使和偽逃董卓濳出武關詣虞令將兵来迎和至南陽袁術利虞為援留和不遣許兵至俱西令和為書與虞虞得書遣數千騎詣和公孫瓚知術有異志止之虞不聽瓚恐術聞而怨之亦遣其從弟越將千騎詣術而陰教術執和奪其兵由是虞瓚有隙和逃術来北復為袁紹所留是時關東州郡務相兼并以自彊大袁紹袁術亦自相離貳術遣孫堅擊董卓未返紹以會稽周昂為豫州刺史襲奪堅陽城堅歎曰同舉義兵將救社稷逆賊垂破而各若此吾當誰與戮力乎引兵擊昂走之袁術遣公孫越助堅攻昂越為流矢所中死公孫瓚怒曰余弟死禍起於紹遂出軍屯磐河上疏數紹罪惡進兵攻紹冀州諸城多畔紹從瓚紹懼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綬授瓚從弟範遣之郡而範遂背紹領勃海兵以助瓚瓚乃自署其將帥嚴綱為冀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兖州刺史又悉改置郡縣守令 三年春正月袁紹自出拒公孫瓚與瓚戰於界橋南二十里瓚兵三萬其鋒甚鋭紹令麴義領精兵八百先登彊弩千張夾承之瓚輕其兵少縱騎騰之義兵伏楯下不動未至十數步一時同發讙呼動地瓚軍大敗斬其所置冀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餘級追至界橋瓚斂兵還戰義復破之遂到瓚營拔其牙門餘衆皆走初兖州刺史劉岱與紹瓚連和紹令妻子居岱所瓚亦遣從事范方將騎助岱及瓚擊破紹軍語岱令遣紹妻子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紹家將騎還吾定紹將加兵於岱岱與官屬議連日不決聞東郡程昱有智謀召而問之昱曰若棄紹近援而求瓚逺助此假人於越以救溺子之説也夫公孫瓚非袁紹之敵也今雖壊紹軍然終為紹所禽岱從之范方將其騎歸未至而瓚敗 十二月公孫瓚復遣兵擊袁紹至龍凑紹擊破之瓚遂還幽州不敢復出 四年春正月袁紹與公孫瓚所置青州刺史田楷連戰二年士卒疲困糧食並盡互掠百姓野無青草紹以其子譚為青州刺史楷與戰不勝㑹趙岐來和解關東瓚乃乃與紹和親各引兵去 冬十月劉虞與公孫瓚積不相能瓚數與袁紹相攻虞禁之不可而稍節其禀假瓚怒屢違節度又復侵犯百姓虞不能制乃遣驛使奉章陳其暴掠之罪瓚亦上虞禀糧不周二奏交馳互相非毁朝廷依違而已瓚乃築小城於薊城東南以居之虞數請㑹瓚輒稱病不應虞恐其終為亂乃率所部兵合十萬人以討之時瓚部曲放散在外倉卒掘東城欲走虞兵無部伍不習戰又愛民廬舍敕不聽焚燒戒軍士曰無傷餘人殺一伯珪而已攻圍不下瓚乃簡募鋭士數百人因風縱火直衝突之虞衆大潰虞與官屬北犇居庸瓚追攻之三日城陷執虞并妻子還薊猶使領州文書㑹詔遣使者段訓增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瓚前將軍封易侯瓚乃誣虞前與袁紹等謀稱尊號脅訓斬虞及妻子於薊市故常山相孫瑾掾張逸張瓉等相與就虞罵瓚極口然後同死瓚傳虞首於京師故吏尾敦於路劫虞首歸之虞以恩厚得衆心北州百姓流舊莫不痛惜 興平二年 公孫瓚既殺劉虞盡有幽州之地志氣益盛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記過忘善睚眦必報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灋害之有材秀者必抑困使在窮苦之地或問其故瓚曰衣冠皆自以職分當貴不謝人惠故所寵愛類多商販庸兒與為兄弟或結婚姻所在侵暴百姓怨之劉虞從事漁陽鮮于輔等合率州兵欲共報仇以燕國閻柔素有恩信推為烏桓司馬柔招誘胡漢數萬人與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戰於潞北斬丹等四千餘級烏桓峭王亦率種人及鮮卑七千餘騎隨輔南迎虞子和與袁紹將麴義合兵十萬共攻瓉破瓉于鮑丘斬首二萬餘級於是代郡廣陽上谷右北平各殺瓚所置長吏復與鮮于輔劉和兵合瓚軍屢敗先是有童謡曰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唯有此中可避世瓉自謂易地當之遂徙鎮易為圍塹十重塹裏築京皆高五六丈為樓其上中塹為京特高十丈自居焉以鐵為門斥去左右男人七嵗以上不得入門専與姬妾居其文簿書記皆汲而上之令婦人習為大聲使聞數百步以傳宣教令踈逺賓客無所親信謀臣猛將稍稍乖散自此之後希復攻戰或問其故瓚曰我昔驅畔胡於塞表掃黄巾于孟津當此之時謂天下指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觀此非我所決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灋百樓不攻今吾諸營樓樐數十重積穀三百萬斛食盡此穀足以待天下之事矣 建安三年冬十二月袁紹連年攻公孫瓚不能克以書諭之欲相與釋憾連和瓚不答而増修守備謂長史太原關靖曰當今四方虎争無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經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紹於是大興兵以攻瓉先是瓉别將有為敵所圍者瓉不救曰救一人使後將恃救不肯力戰及紹来攻瓚南界别營自度守則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見救或降或潰紹軍徑至其門瓉遣子續請救於黒山諸師而欲自將突騎出傍西山擁黒山之衆侵掠冀州横斷紹後關靖諌曰今將軍將士莫不懷瓦解之心所以猶能相守者顧戀其居處老小而恃將軍為主故耳堅守曠日或可使紹自退若舍之而出後無鎮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瓉乃止紹漸相攻逼瓉衆日䠞四年春二月黑山帥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三道救之未至瓉宻使行人齎書告續使引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起火為應瓉欲自内出戰紹得其書如期舉火瓚以為救至遂出戰紹設伏擊之瓚大敗復還自守紹為地道穿其樓下施木柱之度足逹半便燒之樓輒傾倒稍至京中瓚自計必無全乃悉縊其姊妹妻子然後引火自焚紹趣兵登臺斬之田楷戰死關靖歎曰前若不止將軍自行未必不濟吾聞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難豈可以獨生乎䇿馬赴紹軍而死續為屠各所殺 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九上 宋 袁樞 撰 曹操篡漢 漢靈帝中平元年曹操父嵩為中常侍曹騰養子不能審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操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世人未之竒也惟太尉橋及南陽何顒異焉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顒見操嘆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謂操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子將者訓之從子劭也好人倫多所賞識與從兄靖俱有髙名好共覈論鄉黨人物每月輙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嘗為郡功曹府中聞之莫不改操飾行曹操往造劭而問之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為人不答操乃劫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操大喜而去 五年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議郎曹操為典軍校尉六年董卓之亂以操為驍騎校尉變易姓名間行東歸過中牟為亭長所疑執詣縣時縣已被卓書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雋因白令釋之操至陳留散家財合兵得五千人 獻帝初平元年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諸將皆板授官號紹與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冀州牧韓馥留鄴給其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潁川兖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邈弟廣陵太守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與曹操俱屯酸棗後將軍袁術屯魯陽衆各數萬豪傑多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畧不世出能撥亂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雖强必斃君殆天之所啟乎 三月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彊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衆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宫室劫遷天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將據成臯張邈遣將衛兹分兵随之進至滎陽汴水遇卓將菟徐榮與戰操兵敗為流矢所中所乗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操操不受洪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歩從操遁去榮見操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兵還操到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髙㑹不圖進取操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聽吾計使渤海引河内之衆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臯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髙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為諸君恥之邈等不能用操乃與司馬沛國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餘人還屯河内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與橋瑁相惡岱殺以王肱領東郡太守二年春正月關東諸將議以朝廷㓜冲逼於董卓逺隔關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劉虞宗室賢雋欲共立為主曹操曰吾等所以舉兵而逺近莫不響應者以義動故也今㓜主㣲弱制於姦臣非有昌邑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諸君北面我自西向 袁紹在河内雲中張楊徃歸之與南單于於扶羅屯漳水韓馥以豪傑多歸心袁紹忌之隂貶節其軍糧欲使其衆離散紹客逢紀謂紹曰將軍舉大事而仰人資給不據一州無以自全紹曰冀州兵疆吾士饑乏設不能辦無所容立紀曰韓馥庸才可宻要公孫瓉使取冀州馥必駭懼因遣辯士為陳禍福馥必肯遜讓紹即以書與瓉瓉遂引兵謀襲馥馥與戰不利紹使外甥陳留髙幹及馥所親潁川辛評荀諶郭圖等説馥曰公孫瓉將燕代之卒乗勝來南而諸郡應之其鋒不可當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也竊為將軍危之馥懼曰然則為之柰何諶曰君自料寛仁容衆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臨危吐决智勇過人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諶曰袁氏一時之傑將軍資三不如之勢久處其上彼必不為將軍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資也彼若與公孫瓉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將軍之舊且為同盟當今之計若舉冀州以讓袁氏彼必厚德將軍瓉亦不能與之爭矣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㤗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别駕閔純治中李歴聞而諫曰冀州帶甲百萬榖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絶其哺乳立可餓殺柰何欲以州與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譲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馥從事趙浮程渙等謂馥曰袁本初軍無斗糧各已離散雖有張楊於扶羅新附未肯為用不足敵也小從事等請自以見兵拒之旬日之間必土崩瓦解明將軍但當開閤髙枕何憂何懼馥乂不聽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趙忠故舎遣子送印綬以讓紹紹遂領冀州牧承制以廣平沮授為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寵遇甚厚魏郡審配鉅鹿田豐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馥紹以豐為别駕配為治中及南陽許攸逢紀潁川荀諶皆為謀主鮑信謂曹操曰袁紹為盟主因權專利將自生亂是復有一卓也若抑之則力不能制秪以遘難且可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操善之㑹黒山于毒白繞眭固等十餘萬衆畧東郡王肱不能禦曹操引兵入東郡擊白繞於濮陽破之袁紹因表操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 三年 初荀淑有孫曰彧少有才名何顒見而異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亂彧謂父老曰潁川四戰之地宜急避之鄉人多懐土不能去彧獨率宗族去依韓馥㑹袁紹已奪馥位待彧以上賔之禮彧度紹終不能定大業聞曹操有雄畧乃去紹從操操與語大恱曰吾子房也以為奮武司馬 曹操軍頓丘于毒等攻東武陽操攻毒等本屯毒聞之棄武陽還【事見黄巾之亂】 夏四月青州黄巾寇兖州劉岱與戰為所殺曹操部將東郡陳宫謂操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絶宫請說州中綱紀明府尋徃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宫因徃説别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鮑信等亦以為然乃與州吏萬潜等至東郡迎操領兖州刺史操遂進兵擊黄巾於壽張東不利賊衆精悍操兵寡弱操撫循激勵明設賞罰承間設竒晝夜㑹戰戰輙禽獲賊遂退走鮑信戰死 冬十二月曹操追黄巾至濟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餘萬男女百餘萬口収其精鋭者號青州兵操辟陳留毛玠為治中從事玠言於操曰今天下分崩乗輿播蕩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歳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以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操納其言遣使詣河内太守張楊欲假塗西至長安楊不聼定陶董昭説楊曰袁曹雖為一家勢不久羣曹今雖弱然實天下之英雄也當固結之况今有緣宜通其上事并表薦之若事有成永為深分楊於是通操上事仍表薦操昭為操作書與李傕郭汜等各随輕重致殷勤傕汜見操使以為關東欲自立天子今曹操雖有使命非其誠實議留操使黄門侍郎鍾繇說傕汜曰方今英雄並起各矯命專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欵非所以副將來之望也傕汜乃厚加報答繇皓之曽孫也 四年春正月曹操軍鄄城袁術為劉表所逼引軍屯封丘黒山别部及匈奴於扶羅皆附之曹操擊破術軍遂圍封丘術走襄邑乂走寧陵操追擊連破之術走九江夏曹操還軍定陶 六月前太尉曹嵩避難在琅邪 其子操令泰山太守應邵迎之嵩輜重百餘兩青徐牧陶謙别將守隂平士卒利嵩財寳掩襲嵩於華費間殺之并少子德秋操引兵撃謙攻㧞十餘城至彭城大戰謙兵敗走保郯初京雒遭董卓之亂民流移東出多依徐土遇操至坑殺男女數十萬口於泗水水為不流操攻郯不能克乃去攻取慮睢陵夏丘皆屠之雞犬亦盡墟邑無復行人 興平元年春二月陶謙告急於田楷楷與平原相劉備救之備自有兵數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曹操軍食亦盡引兵還曹操使司馬荀彧壽張令程昱守鄄城復徃攻陶謙 遂畧地至琅邪東海所過殘滅還擊破劉備於郯東謙恐欲走歸丹陽㑹陳留太守張邈叛操迎吕布操乃引軍還初張邈少時好游俠袁紹曹操皆與之善及紹為盟主有驕色邈正議責紹紹怒使操殺之操不聽曰孟卓親友也是非當容之今天下未定奈何自相危也操之前攻陶謙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還徃依孟卓後還見邈垂泣相對陳留髙柔謂鄉人曰曹將軍雖據兖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恃陳留之資將乗間為變欲與諸君避之何如衆人皆以曹張相親柔又少年不然其言柔從兄幹自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吕布之捨袁紹從張楊也過邈臨别把手共誓紹聞之大恨邈畏操終為紹殺己也心不自安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譏議操操聞而殺之并其妻子讓素有才名由是兖州士大夫皆恐懼陳宫性剛直壯烈内亦自疑乃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謀叛操宫説邈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衆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盻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虚吕布壯士善戰無前若權迎之共牧兖州觀天下形勢俟時事之變此亦縱横之一時也邈從之時操使宫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衆潜迎布為兖州牧布至邈乃使其黨劉翊告荀彧曰吕將軍來助曹使君擊陶謙宜亟供其軍食衆疑惑彧知邈為亂即勒兵設備急召東郡太守夏侯惇於濮陽惇來布遂據濮陽時操悉軍攻陶謙留守兵少而督將大吏多與邈宫通謀惇至其夜誅謀叛者數十人衆乃定豫州刺史郭貢率衆數萬來至城下或言與吕布同謀衆甚懼貢求見荀彧彧將徃惇等曰君一州鎮也徃必危不可彧曰貢與邈等分非素結也今來速計必未定及其未定説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貢見彧無懼意謂鄄城未易攻遂引兵去是時兖州郡縣皆應布唯鄄城范東阿不動布軍䧏者言陳宫欲自將兵取東阿又使汎嶷取范吏民皆恐程昱本東阿人彧謂昱曰今舉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宜往撫之昱乃歸過范説其令靳允曰聞吕布執君母弟妻子孝子誠不可為心今天下大亂英雄並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亂者此智者所宜詳擇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陳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應似能有為然以君觀之布何如人哉夫布麤中少親剛而無禮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勢假合不能相君也兵雖衆終必無成曹使君智畧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東阿則田單之功可立也孰與違忠從惡而母子俱亡乎惟君詳慮之允流涕曰不敢有貳心時汎嶷已在縣允乃見嶷伏兵刺殺之歸勒兵自守 徐衆評曰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去衛公子開方仕齊積年不返管仲以為不懐其親安能愛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遣庶歸北欲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曹公亦宜遣允 昱又遣别騎絶倉亭津陳宫至不得渡昱至東阿東阿令潁川棗祗已率厲吏民拒城堅守卒完三城以待操操還執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表昱為東平相屯范吕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乗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乃進攻之 秋八月吕布有别屯在濮陽西曹操夜襲破之未及還㑹布至身自戰自旦至日昳數十合相持甚急操募人䧟陣司馬陳留典韋將應募者進當之布弓弩亂發矢至如韋不視謂等人曰虜來十步乃白之等人曰十歩矣又曰五步乃白等人懼疾言虜至矣韋持㦸大呼而起所抵無不應手倒者布衆退㑹日暮操乃得引去拜韋都尉令常將親兵數百人繞大帳左右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間操得入城燒其東門示無反意及戰軍敗布騎得操而不識問曰曹操何在操曰乗黃馬走者是也布騎乃釋操而追黃馬者操突火而出至營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進復攻之與布相守百餘日蝗蟲起百姓大餓布糧食亦盡各引去九月操還鄄城布到乗氏為其縣人李進所破東屯 山陽 冬十月操至東阿袁紹使人説操欲使操遣家居鄴操新失兖州軍食盡將許之程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之韓彭邪今兖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収而用之覇王之業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操乃止 二年春正月曹操敗吕布於定陶 閏四月吕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曹操攻之布救蘭等不勝而走操遂斬蘭等操軍乗氏以陶謙已死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髙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將軍本以兖州首事平山東之難百姓無不歸心悦服且河濟天下之要地也今雖殘壊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撃陳宫宫必不敢西顧以其間勒兵収熟麥約食畜榖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揚州共討袁術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乗虚冦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衛可全其餘非己之有是無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也彼徴徃年之敗將懼而結親相為表裏今東方皆已収麥必堅壁清野以待將軍攻之不㧞畧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衆未戰而自困耳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一時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願將軍熟慮之操乃止布復從東緡與陳宫將萬餘人來戰操兵皆出収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屯西有大隄其南樹木幽深操隠兵隄裏出半兵隄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乃悉乗隄歩騎並進大破之追至其營而還布夜走操復攻㧞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犇劉備 冬十月以曹操為兖州牧 建安元年秋八月曹操在許謀迎天子衆以為山東未定韓暹楊奉負功恣睢未可卒制荀彧曰昔晋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漢髙祖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蒙塵將軍首唱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遑逺赴今鑾駕旋軫東京榛蕪義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懐感舊之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畧也扶義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為韓暹楊奉安足恤哉若不時定使豪傑生心後雖為慮亦無及矣操乃遣楊武中郎將曹洪將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據險拒之洪不得進議郎董昭以楊奉兵馬最疆而少黨援作操書與奉曰吾與將軍聞名慕義便推赤心今將軍㧞萬乗之艱難反之舊都翼佐之功超世無疇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寧神噐至重事在維輔必須衆賢以清王軌誠非一人所能獨建心腹四支實相恃頼一物不備則有闕焉將軍當為内主吾為外援今吾有糧將軍有兵有無相通足以相濟死生契濶相與共之奉得書喜悦語諸將軍曰兖州諸軍近在許耳有兵有糧國家所當依仰也遂共表操為鎮東將軍襲父爵費亭侯韓暹矜功専恣董承患之因潜召操操乃將兵詣雒陽既至奏韓暹張楊之罪暹懼誅單騎犇楊奉帝以暹楊有翼車駕之功詔一切勿問辛亥以曹操領司校尉録尚書事操於是誅尚書馮碩等三人討有罪也封衛將軍董承等十三人為列侯賞有功也贈射聲校尉沮雋為農太守矜死節也操引董昭並坐問曰今孤來此當施何計昭曰將軍興義兵以誅暴亂入朝天子輔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諸將人殊意異未必服從今留匡弼事埶不便惟有移駕幸許耳然朝廷播越新還舊京逺近跂望冀一朝獲安今復徙駕不厭衆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願將軍筭其多者操曰此孤本志也楊奉近在梁耳聞其兵精得無為孤累乎昭曰奉少黨援心相慿結鎮東費亭之事皆奉所定宜時遣使厚遺答謝以安其意説京都無糧欲車駕暫幸魯陽魯陽近許轉運稍易可無縣乏之憂奉為人勇而寡慮必不見疑比使徃來足以定計奉何能為累操曰善即遣使詣奉庚申車駕出轘轅而東遂遷都許己巳幸曹操營以操為大將軍封武平侯始立宗廟社稷於許 九月車駕之東遷也楊奉自梁欲邀之不及 冬十月曹操征奉奉南犇袁術遂攻其梁屯㧞之 詔書下袁紹責以地廣兵多而専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但擅相討伐紹上書深自陳愬戊辰以紹為太尉封鄴侯紹恥班在曹操下怒曰曹操當死數矣我輙救存之今乃挾天子以令我乎表辭不受操懼請以大將軍讓紹丙戌以操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操以荀彧為侍中守尚書令操問彧以䇿謀之士彧薦其從子蜀郡太守攸及潁川郭嘉操徴攸為尚書與語大悦曰公達非常人也吾得與之計事天下當何憂哉以為軍師初郭嘉徃見袁紹紹甚敬禮之居數十日謂紹謀臣辛評郭圖曰夫智者審於量主故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欲効周公之下士而不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决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覇王之業難矣吾將更舉以求主子盍去乎二人曰袁氏有恩德於天下人多歸之且今最疆去將何之嘉知其不寤不復言遂去之操召見與論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操表嘉為司空祭酒操以山陽滿寵為許令操從弟洪有賔客在許界數犯灋寵収治之洪書報寵寵不聽洪以白操操召許主者寵知將欲原客乃速殺之操喜曰當事不當爾邪 中平以來天下亂離民棄農業諸軍並起率乏糧榖無終歳之計饑則冦畧飽則棄餘瓦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袁紹在河北軍人仰食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嬴民多相食州里蕭條羽林監棗祗請建置屯田曹操從之以祗為屯田都尉以騎都尉任峻為典農中郎將募民屯田許下得榖百萬斛於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積榖倉廩皆滿故操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能兼并羣雄軍國之饒起於祗而成於峻 驃騎將軍武威張濟自關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為流矢所中死濟族子建忠將軍繡代領其衆屯宛宣威將軍賈詡徃歸繡二年春正月曹操討張繡軍於淯水繡舉衆降襲擊操軍殺操長子昻操中流矢敗走操引軍還許袁紹與操書辭語驕慢操謂荀彧郭嘉曰今將討不義而力不敵何如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髙惟智勝項羽故羽雖疆終為所禽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雖疆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於寛紹以寛濟寛故不攝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也紹外寛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惟親戚子弟公外簡易而内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間逺近此度勝也紹多謀少决失在後事公得䇿輙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也紹髙議揖讓以収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公以至心待人不為虚美士之忠正逺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也紹見人饑寒恤念之形於顔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大臣争權䜛言惑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灋此文勝也紹好為虚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衆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也操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徳以堪之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瓉可因其逺征東取吕布若紹為冦布為之援此深害也彧曰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圖也操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紹侵擾關中西亂羌胡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兖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為將奈何彧曰關中將帥以十數莫能相一惟韓遂馬騰最疆彼見山東方爭必各擁衆自保今若撫以恩徳遣使連和雖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東足以不動侍中尚書僕射鍾繇有智謀若屬以西事公無憂矣操乃表繇以侍中守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為陳禍福騰遂各遣子入侍袁術稱帝於壽春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以書召沛相陳珪珪答書曰曹將軍興復典刑將撥平凶慝以為足下當戮力同心匡翼漢室而隂謀不軌以身試禍欲吾營私阿附有死不能也 初袁術畏吕布為己害乃為子求婚布許之 夏五月袁術遣使者韓以稱帝事告吕布因求迎婦布遣女隨之陳珪恐徐揚合縱為難未已徃説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輔賛國政將軍宜與協同䇿謀共存大計今與袁術結婚必受不義之名將有累卵之危矣布亦怨術初不已受也女已在塗乃追還絶婚械送韓梟首許市陳珪欲使子登詣曹操布固不肯㑹詔以布為左將軍操復遺布手書深加慰納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謝恩并答操書登見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於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究其情偽即増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别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隂合部衆以為内應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㧞㦸斫几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絶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並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颺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袁術遣其大將張勲橋㽔等與韓暹楊奉連勢歩騎數萬趣下邳七道攻布布時有兵三千馬四百匹懼其不敵謂陳珪曰今致術軍卿之由也為之奈何珪曰暹奉與術卒合之師耳謀無素定不能相維子登䇿之比於連雞埶不俱棲立可離也布用珪䇿與暹奉書曰二將軍親㧞大駕而布手殺董卓俱立功名今奈何與袁術同為賊乎不如相與并力破術為國除害且許悉以術軍資與之暹奉大喜即回計從布布進軍去勲營百歩暹奉兵同時呌呼並到勲營勲等散走布兵追擊斬其將十人首所殺傷堕水死者殆盡布因與暹奉合軍向壽春水陸並進到鍾離所過虜掠還渡淮北留書辱術術自將步騎五千揚兵淮上布騎皆於水北大咍笑之而還 秋九月司空曹操東征袁術術聞操來棄軍走留其將橋㽔等於蘄陽以拒操操擊破㽔等皆斬之術走渡淮時天旱嵗荒士民凍餒術由是遂衰操辟陳國何䕫為掾問以袁術何如對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操曰為國失賢則亡君不為術所用亡不亦宜乎操性嚴掾屬公事徃徃加杖䕫常畜毒藥誓死無辱是以終不見及沛國許褚勇力絶人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堅壁以禦外冦淮汝陳梁間皆畏憚之操狥淮汝褚以衆歸操操曰此吾樊噲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衛諸從褚俠客皆以為虎士焉冬十一月曹操復攻張繡㧞湖陽 三年春正月曹操還許三月將復擊張繡荀攸曰繡與劉表相恃為彊然繡以逰軍仰食於表表不能供也勢必乖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而致也若急其勢必相救操不從圍繡於穰 初袁紹每得詔書患其有不便於己者欲移天子自近使説曹操以許下埤濕雒陽殘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實操拒之田豐説紹曰徙都之計既不克從宜早圖許奉迎天子動託詔書號令海内此筭之上者不爾終為人所禽雖悔無益也紹不從㑹紹亡卒詣操云田豐勸紹襲許操解穰圍而還張繡率衆追之五月劉表遣兵救繡屯於安衆守險以絶軍後操與 荀彧書曰吾到安衆破繡必矣及到安衆操軍前後受敵操乃夜鑿險偽遁表繡悉軍來追操縱竒兵歩騎夾攻大破之他日彧問操前䇿賊必破何也操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吾是以知勝矣繡之追操也賈詡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敗繡不聽進兵交戰大敗而還詡登城謂繡曰促更追之更戰必勝繡謝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兵埶有變促追之繡素信詡言遂収散卒更追合戰果以勝還乃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詡曰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曹公軍新退必自斷後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既無失䇿力未盡而一朝引退必國内有故也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繡乃服 吕布復與袁術通曹操欲自擊布諸將皆曰劉表張繡在後而逺襲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繡新破勢不敢動布驍猛又恃袁術若縱横淮泗間豪傑必應之今乗其初叛衆心未一往可破也操曰善 冬十月操屠彭城廣陵太守陳登率郡兵為操先驅進至下邳布自將屢與操戰皆大敗還保城不敢出操遺布書為陳禍福布懼欲降陳宫曰曹操逺來勢不能乆將軍若以歩騎出屯於外宫將餘衆閉守於内若向將軍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則將軍救於外不過旬月操軍食盡擊之可破也布然之欲使宫與髙順守城自將騎斷操糧道布妻謂布曰宫順素不和將軍一出宫順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將軍當於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臺如赤子猶舎而歸我今將軍厚公臺不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軍逺出若一旦有變妾豈得復為將軍妻哉布乃止潜遣其官屬許汜王楷求救於袁術術曰布不與我女理當自敗何為復來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為自敗耳布破明上亦破也術乃嚴兵為布作聲援布恐術為女故不遣救兵以緜纒女身縳著馬上夜自送女出與操守兵相觸格射不得過復還城河内太守張楊素與布善欲救之不能乃出兵東市遥為之勢 十一月楊將楊醜殺楊以應操别將眭固復殺醜將其衆北合袁紹楊性仁和無威刑下人謀反發覺對之流涕輙原不問故及於難操掘塹圍下邳積乆士卒疲敝欲還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無謀今屢戰皆北鋭氣衰矣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陳宫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宫謀之未定急攻之布可㧞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餘布益困廹臨城謂操軍士曰卿曹無相困我當自首於明公陳宫曰逆賊曹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豈可得全也布將侯成亡其名馬已而復得之諸將合禮以賀成成分酒肉先入獻布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釀為欲因酒共謀布邪成忿懼 十二月癸酉成與諸將宋憲魏續等共執陳宫髙順率其衆降布與麾下登白門樓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見操曰今日已徃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過於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將騎明公將歩天下不足定也顧謂劉備曰德卿為坐上客我為降虜繩縳我急獨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縳虎不得不急乃命緩布縳劉備曰不可明公不見吕布事丁建陽董太師乎操頷之布目備曰大耳兒最叵信操謂陳宫曰公臺平生自謂智有餘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於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禽也操曰奈卿老母何宫曰宫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聞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絶人之祀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未復言宫請就刑遂出不顧操為之泣涕并布順皆縊殺之傳首許市操召陳宫之母養之終其身嫁宫女撫視其家皆厚於初前尚書令陳紀紀子羣在布軍中操皆禮而用之張遼將其衆降拜中郎將臧霸自亡匿操募索得之使霸招吳敦尹禮孫觀等皆詣操降操乃分琅邪東海為城陽利城昌慮郡悉以霸等為守相初操在兖州以徐翕毛暉為將及兖州亂翕暉皆叛兖州既定翕暉亡命投霸操語劉備令霸送二首霸謂備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違命然王霸之君可以義告願將軍為之辭備以霸言白操操歎息謂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願也皆以翕暉為郡守陳登以功加伏波將軍 四年春三月眭固屯射犬夏四月曹操進軍臨河使將軍史渙曹仁渡河擊之仁操從弟也固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與渙仁遇於犬城渙仁擊斬之操遂濟河圍射犬射犬降操還軍敖倉 袁術既稱帝滛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梁肉自下饑困莫之収䘏既而資實空虚不能自立乃燒宫室犇其部曲陳簡雷薄於灊山復為簡等所拒遂大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乃遣使歸帝號於從兄紹曰禄去漢室久矣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人戸百萬謹歸大命君其興之袁譚自青州迎術欲從下邳北過曹操遣劉備及將軍清河朱靈邀之術不得過復走壽春六月至江亭坐簀牀而歎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慨結病嘔血死術從弟畏曹操不敢居壽春率其部曲奉術柩及妻子犇廬江太守劉勲於皖城故廣陵太守徐璆得傳國璽獻之袁紹既克公孫瓉心益驕貢御稀簡主簿耿包宻白紹宜應天人稱尊號紹以包白事示軍府僚屬皆言包妖妄宜誅紹不得已殺包以自解紹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以攻許沮授諌曰近討公孫瓚師出歴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未可動也宜務農息民先遣使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舡繕修噐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疆衆以伐曹操易如覆手何必乃爾授曰夫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衆憑彊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䇿不在彊弱曹操灋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瓉坐而受攻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圖配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况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以公今日之彊將士思奮不及時以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覇吳之所以滅也監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譖授曰授監統内外威震三軍若其寢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衆於外不宜知内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騎都尉清河崔琰諌曰天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可攻也紹不從許下諸將聞紹將攻許皆懼曹操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孔融謂荀彧曰紹地廣兵彊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忠臣也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將也統其兵殆難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内變顔良文醜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 秋八月操進軍黎陽使臧覇等將精兵入青州以扞東方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操還許分兵守官渡袁紹遣人招張繡并與賈詡書結好繡欲許之詡於繡坐上顯謂紹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繡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詡曰不如從曹公繡曰袁彊曹弱又先與曹有讐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彊盛我以少衆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衆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覇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願將軍無疑 冬十一月繡率衆降曹操操執繡手與歡宴為子均取繡女拜揚武將軍表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關中諸將以袁曹方爭皆中立顧望涼州牧韋端使從事天水楊阜詣許阜還關右諸將問袁曹勝敗孰在阜曰袁公寛而不斷好謀而少决不斷則無威少决則後事雖彊終不能成大業曹公有雄才逺畧决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曹操使治書侍御史河東衛覬鎮撫關中時四方大有還民關中諸將多引為部曲覬書與荀彧曰關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流入荆州者十萬餘家聞本土安寧皆企望思歸而歸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競招懷以為部曲郡縣貧弱不能與爭兵家遂彊一旦變動必有後憂夫鹽國之大寳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犂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關中逺民聞之必日夜競還又使司校尉留治關中以為之主則諸將日削官民日盛此疆本弱敵之利也彧以白操操從之始遣謁者僕射監鹽官司校尉治農關中由是服從袁紹使人求助於劉表表許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從事中郎南陽韓嵩别駕零陵劉先説表曰今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將軍若欲有為起乗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於將軍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江漢恐將軍不能禦也今之勝計莫若舉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徳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蒯越亦勸之表狐疑不斷乃遣嵩詣許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操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嵩曰聖達節次守節嵩守節者也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質唯将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以嵩觀之曹公必得志於天下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公使嵩可也如其猶豫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則嵩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惟加重思無為負嵩表以為憚使彊之至許詔拜嵩侍中零陵太守及還盛稱朝廷曹公之德勸表遣子入侍表大怒以為懷貳大㑹寮屬陳兵持節將斬之數曰韓嵩敢懷貳邪衆皆恐欲令嵩謝嵩不為動容徐謂表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具陳前言表妻蔡氏諌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無辭表猶怒考殺從行者知無它意乃弗誅而囚之十二月曹操復屯官渡 操遣劉備邀袁術備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闗羽守下邳行太守事 五年春正月曹操自討劉備備奔青州歸袁紹曹操還軍官渡紹乃議攻許田豐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虚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内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鋭分為竒兵乗虚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犇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䇿而决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强諫忤紹紹以為沮衆械擊之於是移檄州郡數操罪惡 二月進軍黎陽沮授臨行㑹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埶存則威無不加埶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操之明畧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珪衆實疲敝而主驕將汰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揚雄有言六國蚩蚩為嬴弱姬其今之謂乎振威將軍程昱以七百兵守鄄城曹操欲益昱兵二千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衆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少兵必輕易不來攻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両損其勢願公無疑紹聞昱兵少果不徃操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矣袁紹遣其將顔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沮授曰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紹不聴 夏四月曹操北救劉延荀攸曰今兵少不敵必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顔良可禽也操從之紹聞兵渡即分兵西邀之操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操使張遼關羽先登擊之羽望見良麾葢策馬刺良於萬衆之中斬其首而還紹軍莫能當者遂解白馬之圍徙其民循河而西紹渡河追之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衆弗可還紹弗從授臨濟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紹不許而意恨之使省其所部并屬郭圖紹軍至延津南操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操曰勿復白令騎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操顧攸而笑紹騎將文醜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馬操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操曰可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醜醜與顔良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之紹軍奪氣操還軍官渡秋七月汝南黄巾劉辟等叛曹操應袁紹紹遣劉備 將兵助辟郡縣多應之紹遣使拜陽安都尉李通為征南將軍劉表亦隂招之通皆拒焉或勸通從紹通按劍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紹雖彊盛終為之虜耳吾以死不貳即斬紹使送印綬詣操 袁紹軍陽武沮授説紹曰北兵雖衆而勁果不及南南軍穀少而資儲不如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紹不從 八月紹進營稍前沙塠為屯東西數十里操亦分營與相當 九月曹操出兵與袁紹戰不勝復還堅壁紹為髙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䝉楯而行操乃為霹靂車發石以擊紹樓皆破紹復為地道攻操操輒於内為長塹以拒之操衆少糧盡士卒疲乏百姓困於征賦多叛歸紹者操患之與荀彧書議欲還許以致紹師彧報曰紹悉衆聚官渡欲與公决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彊若不能制必為所乗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榖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臯間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衆畫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竒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乃堅壁持之操見運者撫之曰却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紹運榖車數千乘至官渡荀攸言於操曰紹運車旦暮至其將韓猛鋭而輕敵擊可破也操曰誰可使者攸曰徐晃可乃遣偏將軍河東徐晃與史渙邀擊猛破走之燒其輜重 冬十月紹復遣車運榖使其將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沮授説紹可遣蔣竒别為支軍於表以絶曹操之鈔紹不從許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勢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可㧞也許㧞則奉迎天子以討操操成禽矣如其未潰可令首尾犇命破之必也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取操㑹攸家犯法審配収繫之攸怒遂犇操操聞攸至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逺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操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操曰尚可支一嵗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嵗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耶何言之不實也操曰向言戯之耳其實可一月為之奈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榖已盡此危急之日也袁氏輜重萬餘乗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操大喜乃留曹洪荀攸守營自將歩騎五千人皆用袁軍旗幟衘枚縳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歴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畧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㑹明瓊等望見操兵少出陳門外操急擊之瓊退保營操遂攻之紹聞操擊瓊謂其子譚曰就操破瓊吾㧞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髙覽張郃等攻操營郃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事去矣請先往救之郭圖固請攻操營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㧞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操營不能下紹騎至烏巢操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操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遂大破之斬瓊等盡燔其糧榖殺士卒千餘人皆取其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紹軍將士皆恟懼郭圖慙其計之失復譖張郃於紹曰郃快軍敗郃忿懼遂與髙覽焚攻具詣操營降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郃計畫不用怒而來奔君有何疑乃受之於是紹軍驚擾大潰紹及譚等幅巾乗馬與八百騎渡河操追之不及盡収其輜重圖書珍寳餘衆降者操盡阬之前後所殺七萬餘人沮授不及紹渡為操軍所執乃大呼曰授不降也為所執耳操與之有舊迎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絶不圖今日乃相禽也授曰冀州失䇿自取犇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見禽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未定方當與君圖之授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若䝉公靈速死為福操嘆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尋謀歸袁氏操乃殺之操収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彊孤猶不能自保况衆人乎冀州城邑多降於操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號令衆聞紹在稍復歸之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豐曰公貎寛而内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迕之若勝而喜猶能赦我今戰敗而恚内忌將發吾不望生紹軍士皆拊膺泣曰向令田豐在此必不至於敗紹謂逢紀曰冀州諸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惟田别駕前諌止吾與衆不同吾亦慙之紀曰豐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紹於是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遂殺之初曹操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其别駕計尚未可知也審配二子為操所禽紹將孟岱言於紹曰配在位專政族大兵彊且二子在南必懐反計郭圖辛評亦以為然紹遂以岱為監軍代配守鄴護軍逢紀素與配不睦紹以問之紀曰配天性烈直毎慕古人之節必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願公勿疑紹曰君不惡之邪紀曰先所争者私情也今所陳者國事也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由是更與紀親冀州城邑叛紹者稍復擊定之紹為人寛雅有局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髙短於從善故至於敗 六年春三月曹操就榖於安民以袁紹新破欲以其間擊劉表荀彧曰紹既新敗其衆離心宜乗其困遂定之而欲逺師江漢若紹収其餘燼乗虚以出人後則公事去矣操乃止 夏四月操揚兵河上擊袁紹倉亭軍破之 秋九月操還許 七年春正月操進軍官渡袁紹自軍敗慙憤發病嘔血夏五月薨初紹有三子譚熈尚後妻劉氏愛尚數稱於紹紹欲以為後而未顯言之乃以譚繼兄後出為青州刺史沮授諌曰世稱萬人逐兎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譚長子當為嗣而斥使居外禍其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子各據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子熈為幽州刺史外甥髙幹為并州刺史逢紀審配素為譚所疾辛評郭圖皆附於譚而與配紀有隙及紹薨衆以譚長欲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為害遂矯紹遺命奉尚為嗣譚至不得立自稱車騎將軍屯黎陽尚少與之兵而使逢紀隨之譚求益兵審配等乂議不與譚怒殺逢紀 秋九月曹操渡河攻譚譚告急於尚尚留審配等守鄴自將助譚與操相拒連戰譚尚數敗退而固守尚遣所置河東太守郭援與髙幹匈奴南單于共攻河東發使與關中諸將馬騰等連兵騰等隂許之曹操使司校尉鍾繇圍南單于於平陽未㧞而援至繇使新豐令馮翊張既説馬騰為言利害騰疑未决傳幹説騰曰古人有言順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誅暴亂法明政治上下用命可謂順道矣袁氏恃其强大背棄王命驅胡虜以陵中國可謂逆德矣今將軍既事有道不盡其力隂懷兩端欲以坐觀成敗吾恐成敗既定奉辭責罪將軍先為誅首矣於是騰懼幹因曰智者轉禍為福今曹公與袁氏相持而髙幹郭援合攻河東曹操雖有萬全之計不能禁河東之不危也將軍誠能引兵討援内外擊之其勢必舉是將軍一舉斷袁氏之臂觧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徳將軍將軍功名無與比矣騰乃遣子超將兵萬餘人與繇㑹初諸將以郭援衆盛欲釋平陽去鍾繇曰袁氏方彊援之來關中隂與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顧吾威名故耳若棄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民誰非冦讐縱吾欲歸其得至乎此為未戰先自敗也且援剛愎好勝必易吾軍若渡汾為營及其未濟擊之可大克也援至果徑前渡汾衆止之不從濟水未半繇擊大破之南單于遂降 八年春二月曹操攻黎陽與袁譚袁尚戰於城下譚尚敗走還鄴 夏四月操追至鄴收其麥諸將欲乘勝遂攻之郭嘉曰袁紹愛此二子莫適立也今權力相侔各有黨與急之則相保緩之則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操曰善五月操還許留其將賈信屯黎陽譚謂尚曰我鎧甲不精故前為曹操所敗今操軍退人懷歸志及其未濟出兵掩之可令大潰此策不可失也尚疑之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譚大怒郭圖辛評因謂譚曰使先公出將軍為兄後者皆審配之謀也譚遂引兵攻尚戰於門外譚敗引兵還南皮别駕北海王脩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譚譚欲更還攻尚脩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將鬭而斷其右手曰我必勝其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彼讒人離間骨肉以求一朝之利願塞耳勿聼也若斬倿臣數人復相親睦以禦四方可横行於天下譚不從 秋八月袁尚自將攻袁譚大破之譚犇平原嬰城固守尚圍之急譚遣辛評弟毗詣曹操請救辛毗至西平見曹操致譚意群下多以為劉表彊宜先平之譚尚不足憂也荀攸曰天下方有事而劉表坐保江漢之間其無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紹以寛厚得衆心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業則天下之難未息也今兄弟遘惡其勢不両全若有所并則力專力專則難圖也及其亂而取之天下定矣此時不可失也操從之後數日操更欲先平荆州使譚尚自相敝辛毗望操色知有變以語郭嘉嘉白操操謂毗曰譚必可信尚必可克否毗對曰明公無問信與詐也直當論其勢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謂他人能間其間乃謂天下可定於己也今一旦求救於明公此可知也顯甫見顯思困而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敗於外謀臣誅於内兄弟讒䦧國分為二連年戰伐介胄生蟻蝨加以旱蝗饑饉並臻天災應於上人事困於下民無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時也今往攻鄴尚不還救即不能自守還救即譚踵其後以明公之威應困窮之敵擊疲敝之冦無異迅風之振秋葉矣天以尚與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豐樂國未有釁仲虺有言取亂侮亡方今二袁不務逺畧而内相圖可謂亂矣居者無食行者無糧可謂亡矣朝不謀夕民命靡繼而不綏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亡而改脩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請救而撫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冦莫大於河北河北平則六軍盛而天下震矣操曰善乃許譚平 冬十月操至黎陽尚聞操渡河乃釋平原還鄴尚將吕曠髙翔畔歸曹操譚復隂刻將軍印以假曠翔操知譚詐乃為子整聘譚女以安之而引軍還 九年春正月曹操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二月袁尚復攻袁譚於平原留其將審配蘇由守鄴曹操進軍至洹水蘇由欲為内應謀泄出犇操操進至鄴為土山地道以攻之尚武安長尹楷屯毛城以通上黨糧道夏四月操留曹洪攻鄴自將擊楷破之而還又擊尚 將沮鵠於邯鄲㧞之易陽令韓範渉長梁岐皆舉縣降徐晃言於操曰二袁未破諸城未下者傾耳而聽宜旌賞二縣以示諸城操從之範岐皆賜爵闗内侯 五月操毁土山地道鑿塹圍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淺示若可越配望見笑之不出爭利操一夜濬之廣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城中餓死者過半 秋七月尚將兵萬餘人還救鄴尚兵既至諸將皆以為此歸師人自為戰不如避之操曰尚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來東至陽平亭去鄴十七里臨滏水為營夜舉火以示城中亦舉火相應配出兵城北欲與尚對决圍操逆擊之敗還尚亦破走依曲漳為營操遂圍之未合尚懼遣使求降操不聼圍之益急尚夜遁保祁山操復進圍之尚將馬延張顗等臨陣降衆大潰尚奔中山盡収其輜重得尚印綬節鉞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審配令士卒曰堅守死戰操軍疲矣幽州方至何憂無主操出行圍配伏弩射之幾中配兄子榮為東門校尉 八月戊寅榮夜開門内操兵配拒戰城中操兵生獲之初袁紹與操共起兵紹問操曰若事不輯則方靣何所可據操曰足下意以為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衆南靣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操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 九月詔以操領冀州牧操讓還兖州初袁尚遣從事安平牽招至上黨督軍糧未還尚走中山招説髙幹以幷州迎尚并力觀變幹不從 冬十月髙幹以并州降操復以幹為并刺史 曹操之圍鄴也袁譚復背之畧取甘陵安平渤海河間攻袁尚於中山尚敗走故安從袁熈譚悉収其衆還屯龍凑操與譚書責以負約與之絶婚女還然後進討十二月操軍其門譚㧞平原走保南皮臨清河而屯操入平原畧定諸縣 十年春正月曹操攻南皮袁譚出戰士卒多死操欲緩之議郎曹純曰今縣師深入難以持乆若進不能克退必䘮威乃自執桴鼓以率攻者遂克之譚出走追斬之李孚自稱冀州主簿求見操曰今城中彊弱相陵人心擾亂以為宜令新降為内所識信者宣傳明教操即使孚往入城告諭吏民使各安故業不得相侵城中乃安操於是斬郭圖等及其妻子袁譚使王脩運糧於樂安聞譚急將所領兵往赴之至髙宻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歸遂詣曹操乞収塟譚尸操許之復使脩還樂安督軍糧譚所部諸城皆服惟樂安太守管統不下操命脩取統首脩以統亡國忠臣解其縳使詣操操悦而赦之辟脩為司空掾郭嘉説操多辟青冀幽并名士以為掾屬使人心歸附操從之官渡之戰袁紹使陳琳為檄書數操罪惡連及家世極其醜詆及袁氏敗琳歸操操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身何乃上及父祖耶琳謝罪操釋之使與陳留阮瑀俱管記室先是漁陽王松據涿郡郡人劉放説松以地歸操辟放參司空軍事袁熈為其將焦觸張南所攻與尚俱犇遼西烏桓觸自號幽州刺史驅率諸郡大守令長背袁向曹陳兵數萬殺白馬而盟令曰敢違者斬衆莫敢仰視各以次㰱别駕代郡韓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於義闕矣若乃北靣曹氏所不能為也一坐為珩失色觸曰夫舉大事當立大義事之濟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厲事君乃捨之觸等遂降曹操皆封為列侯 冬十月髙幹復以并州叛執上黨太守舉兵守壺關口操遣其將樂進李典擊之河内張晟衆萬餘人冦崤澠間農張琰起兵以應之河東太守王邑被徴郡掾衛固及中郎將范先等詣司校尉鍾繇請留之繇不許固等外以請邑為名而内實與髙幹通謀曹操謂荀彧曰關西諸將外服内貳張晟冦亂殽澠南通劉表固等因之將為深害當今河東天下之要地也君為我舉賢才以鎮之彧曰西平太守京兆杜畿勇足以當難智足以應變操乃以畿為河東太守㑹白騎攻東垣髙幹入濩澤畿將數十騎赴堅壁而守之吏民多舉城助畿者比數十日得四千餘人固等與髙幹張晟共攻畿不下畧諸縣無所得曹操使議郎張既西徴關中諸將馬騰等皆引兵㑹擊晟等破之斬固琰等首其餘黨與皆赦之 十一年春正月曹操自將擊髙幹留其世子丕守鄴使别駕從事崔琰傅之操圍壺關三月壺關降髙幹自入匈奴求救單于不受幹獨與數騎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斬之并州悉平 是嵗烏桓乗天下亂畧有漢民十餘萬户袁紹皆立其酋豪為單于以家人子為己女妻焉遼西烏桓蹋頓尤彊為紹所厚故尚兄弟歸之數入塞為冦欲助尚復故地曹操將擊之鑿平虜渠泉州渠以通運 十二年春二月曹操自淳于還鄴丁酉操奏封大功臣二十餘人皆為列侯因表萬嵗亭侯荀彧功狀三月増封彧千戶又欲授以三公彧使荀攸深自陳讓至于十數乃止 曹操將擊烏桓諸將皆曰袁尚亡虜耳夷狄貪而無親豈能為尚用今深入征之劉備必説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悔郭嘉曰公雖威震天下胡恃其逺必不設備因其無備卒然擊之可破滅也且袁紹有恩於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烏桓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動民夷俱應以生蹋頓之心成覬覦之計恐青冀非已之有也表坐談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備重任之則恐不能制輕任之則備不為用雖虚國逺征公無憂矣操從之行至易郭嘉曰兵貴神速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且彼聞之必為備不如留輜重輕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初袁紹數遣使召田疇於無終又即授將軍印使安輯所統疇皆拒之及曹操定冀州河間邢顒謂疇曰黃巾起來二十餘年海内鼎沸百姓流離今聞曹公法令嚴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遂裝還鄉里疇曰邢顒天民之先覺者也操以顒為冀州從事疇忿烏桓多殺其本郡冠盖意欲討之而力未能操遣使辟疇疇戒其門下趣治嚴門人曰昔袁公慕君禮命五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疇笑曰此非君所識也遂隨使者到軍拜為蓚令隨軍次無終時方夏水而濵海洿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操患之以問田疇疇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慮龍達于桞城自建武以來䧟懷斷絶垂二百載而尚有㣲徑可從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懈弛無備若嘿靣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禽也操曰善乃引軍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虜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操令疇將其衆為鄉導上徐無山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歴平岡渉鮮卑庭東指桞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尚熈與蹋頓及遼西單于能臣抵之等將數萬騎逆軍八月操登白狼山卒與虜遇衆甚盛操車重在後被甲者少左右皆懼操登髙望虜陣不整乃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衆大崩斬蹋頓及名王以下胡漢降者二十餘萬口遼東單于速僕丸與尚熈奔遼東太守公孫康其衆尚有數千騎或勸操遂擊之操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熈首不煩兵矣 九月操引兵自桞城還公孫康欲取尚熈以為功乃先置精勇於廐中然後請尚熈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斬尚熈并速僕丸首送之諸將或問操公還而康斬尚熈何也操曰彼素畏尚熈吾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操梟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牽招獨設祭悲哭操義之舉為茂才時天寒且旱二百里無水軍又乏食殺馬數千匹以為糧鑿地入三十餘丈方得水既還科問前諌者衆莫知其故人人皆懼操皆厚賞之曰孤前行乗危以徼倖雖得之天所佐也顧不可以為常諸君之諫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之 十三年春曹操還鄴 夏六月癸巳以曹操為丞相秋七月曹操南擊劉表 八月表病卒遂以琮為嗣九月操軍至新野琮遂舉州降以節迎操【事見劉備據蜀】 劉琮將王威説琮曰曹操聞將軍既降劉備已走必懈弛無備輕行單進若給威竒兵數千徼之於險操可獲也獲操即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琮不納 曹操進軍江陵以劉琮為青州刺史封列侯并蒯越等侯者凡十五人釋韓嵩之囚待以交友之禮使條品州人優劣皆擢而用之以嵩為大鴻臚蒯越為光禄勲劉先為尚書鄧羲為侍中荆州大將南陽文聘别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與俱辭曰聘不能全州當待罪而已操濟漢聘乃詣操操曰來何遲耶聘曰先日不能輔弼劉荆州以奉國家荆州雖沒常願據守漢川保全土境生不負於孤弱死無愧於地下而計不在己以至於此實懐悲慙無顔早見耳遂歔欷流涕操為之愴然字謂之曰仲業卿真忠臣也厚禮待之使統本兵為江夏太守十二月益州牧劉璋聞曹操克荆州遣别駕張松致敬於操松為人短少放蕩然識逹精果操時已定荆州走劉備不復存録松主簿楊脩白操辟松不納松以此怨歸勸劉璋絶操與劉備相結璋從之 習鑿齒論曰昔齊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國曹操暫自驕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於數十年之内而棄之於俯仰之頃豈不惜乎 十五年春下令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亷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揚側陋惟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冬十二月己亥操下令曰孤始舉孝亷自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恐為世人之所凡愚欲好作政教以立名譽故在濟南除殘去穢平心選舉以是為彊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鄉里時年紀尚少乃於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為二十年規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能得如意徴為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使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後領兖州破降黄巾三十萬衆又討擊袁術使窮沮而死㩁破袁紹梟其二子復定劉表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或者人見孤彊盛又性不信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遜之志每用耿耿故為諸君陳道此言此皆肝膈之要也然欲孤便爾委捐所典兵衆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何者誠恐已離兵為人所禍既為子孫計乂已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處實禍也然封兼四縣食戶三萬何徳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但食武平萬戸且以分損謗議少减孤之責也 十六年春正月以曹操世子丕為五官中即將置官屬為丞相副 十七年春正月曹操還鄴詔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劒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冬十月董昭言於曹操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今明公恥有慙德樂保名節然處大臣之勢使人以大事疑已誠不可不重慮也乃與列侯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勲荀彧以為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悦及撃孫權表請彧勞軍於譙因輒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節㕘丞相軍事操軍向濡須彧以疾留壽春飲藥而卒彧行義修整而有智謀好推賢進士故時人皆惜之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門人之髙弟令尹子文陳文子諸侯之賢大夫皆不足以當之而獨稱管仲之仁豈非以其輔佐齊桓大濟生民乎齊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盖以非桓公則生民不可得而濟也漢末大亂羣生塗炭自非髙世之才不能濟也然則荀彧捨魏武將誰事哉齊桓之時周室雖衰未若建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蕩覆尺土一民皆非漢有荀彧佐魏武而興之舉賢用能訓卒厲兵決機發䇿征伐四克遂能以弱為彊化亂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豈在管仲之後乎管仲不死子紏而荀彧死漢室其仁復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乃以為彧之勸魏武取兖州則比之髙光官渡不令還許則比之楚漢及事就功畢乃欲邀名於漢代譬之教盗穴牆發匱而不與同挈得不為盜乎臣以為孔子稱文勝質則史凡為史者記人之言必有以文之然則比魏武於髙光楚漢者史氏之文也豈皆彧口所言邪用是貶彧非其罪矣且使魏武為帝則彧為佐命元功與蕭何同賞矣彧不利此而利於殺身以邀名豈人情乎 十八年夏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操為魏公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又加九錫大輅戎輅各一牡二駟衮冕之服赤舄副焉軒縣之樂六佾之舞朱戸以居納陛以登虎賁之士三百人鈇鉞各一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秬鬯一卣珪瓚副焉 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廟 冬十一月魏初置尚書侍中六卿以荀攸為尚書令涼茂為僕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䕫為尚書王粲杜襲衛覬和洽為侍中鍾繇為大理王脩為大司農袁渙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陳羣為御史中丞十九年春三月詔魏公操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逺游冠 二十一年夏五月進魏公操爵為王 秋八月魏以大理鍾繇為相國 二十二年夏四月詔魏王操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六月魏以軍師華歆為御史大夫 冬十月命魏王 操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 魏以五官中郎將丕為太子 二十四年秋七月詔以魏王操夫人為王后 冬十二月魏王操表孫權為票騎將軍假節領荆州牧封南昌侯權遣校尉梁寓入貢又遣朱光等歸上書稱臣於操稱説天命操以權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邪侍中陳羣等皆曰漢祚已終非適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羣生注望故孫權在逺稱臣此天人之應異氣齊聲殿下宜正大位復何疑哉操曰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 臣光曰教化國家之急務也而俗吏慢之風俗天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識長慮然後知其為益之大而収功之逺也光武遭漢中衰羣雄糜沸奮起布衣紹恢前緒征伐四方日不暇給乃能敦尚經術賔延儒雅開廣學校脩明禮樂武功既成文德亦洽繼以孝明孝章遹追先志臨雍拜老橫經問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縣之吏咸選用經明行修之人虎賁衛士皆習孝經匈奴子弟亦遊太學是以教立於上俗成於下其忠厚清修之士豈唯取重於搢紳亦見慕於衆庶愚鄙汚穢之人豈惟不容於朝廷亦見棄於鄉里自三代既亡風化之美未有若東漢之盛者也及孝和以降貴戚擅權嬖倖用事賞伐無章賄賂公行賢愚渾殽是非顛倒可謂亂矣然猶緜緜不至於亡者上則有公卿大夫袁安楊震李固杜喬陳蕃李膺之徒面引廷爭用公義以扶其危下則有布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許邵之流立私論以救其敗是以政治雖濁而風俗不衰至有觸冐鈇鉞僵仆於前而忠義奮發繼起於後随踵就戮視死如歸夫豈特數子之賢哉亦光武明章之遺化也當是之時茍有明君作而振之則漢氏之祚猶未可量也不幸承陵夷頽敝之餘重以桓靈之昏虐保養姦囬過於骨肉殄滅忠良甚於冦讐積多士之憤畜四海之怒於是何進召戎董卓乘釁袁紹之徒從而構難遂使乗輿播越宗廟丘墟王室蕩覆烝民塗炭大命隕絶不可復救然州郡擁兵專地者雖互相吞噬猶未甞不以尊漢為辭以魏武之暴戾疆伉加有大功於天下其蓄無君之心久矣乃至沒身不敢廢漢而自立豈其志之不欲哉猶畏名義而自抑也由是觀之教化安可慢風俗安可忽哉 魏文帝黄初元年春正月武王至洛陽庚子薨王知人善察難以偽識㧞竒才不拘㣲賤隨能任使皆獲其用與敵對陳意思安閒如不欲戰然及至决機乗勝氣勢盈溢勲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對之流涕然終無所赦雅性節儉不好華麗故能芟刈羣雄幾平海内是時太子在鄴軍中騷動羣僚欲秘不發喪諫議大夫賈逵以為事不可秘乃發喪或言宜易諸城守悉用譙沛人魏郡太守廣陵徐宣厲聲曰今者逺近一統人懷效節何必專用譙沛以沮宿衛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撃鼔相引去衆人以為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賈逵曰不可為作長檄令所在給其禀食鄢陵侯彰從長安來赴問逵先王璽綬所在逵正色曰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侯所宜問也凶問至鄴太子號哭不已中庶子司馬孚諌曰君王宴駕天下恃殿下為命當上為宗廟下為萬國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時羣臣初聞王薨相聚哭無復行列孚厲聲於朝曰今君王違世天下震動當早拜嗣君以鎮萬國而但哭耶乃罷羣臣備禁衛治喪事羣臣以為太子即位當須詔命尚書陳矯曰王薨於外天下惶懼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繋逺近之望且又愛子在側彼此生變則社稷危矣即具官備禮一日皆辦明旦以王后令䇿太子即王位大赦漢帝尋遣御史大夫華歆奉䇿詔授太子丞相印綬魏王璽紱領冀州牧於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二月丁夘葬武王於髙陵秋七月左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表言魏當代漢 見於圖緯其事衆甚羣臣因上表勸王順天人之望王不許 冬十月乙卯漢帝告祠髙廟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詔冊禪位于魏王三上書辭讓乃為壇於繁陽辛未升壇受璽綬即皇帝位燎祭天地嶽瀆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漢帝為山陽公行漢正朔用天子禮樂封公四子為列侯追尊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廟號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漢諸侯王為崇徳侯列侯為關中侯羣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國為司徒御史大夫為司空山陽公奉二女以嬪于魏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統應天順民至於湯武以戰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時左氏傳曰夏數為得天正何必期於相反帝善而從之時羣臣並頌魏徳多抑損前朝散騎常侍衛臻獨明禪授之義稱揚漢美帝數目臻曰天下之珍當與山陽共之 魏明帝青龍二年春三月庚寅山陽公卒帝素服發䘮秋八月孝獻皇帝葬于禪陵 通鑑紀事本末巻九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九下 宋 袁樞 撰 孫氏據江東 漢獻帝興平元年 初孫堅娶錢唐吳氏生四男䇿權翊匡及一女堅從軍於外留家壽春䇿年十餘歳已交結知名舒人周瑜與䇿同年亦英達夙成聞䇿聲問自舒來造焉便推結分好勸策徙居舒䇿從之瑜乃推道南大宅與䇿升堂拜母有無通共及堅死䇿年十七還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都結納豪俊有復讐之志丹陽太守㑹稽周昕與袁術相惡術上䇿舅吳景領丹陽太守攻昕奪其郡以䇿從兄賁為丹陽都尉策以母弟託廣陵張紘徑到壽春見袁術涕泣言曰亡父昔從長沙入討董卓與明使君㑹於南陽同盟結好不幸遇難勲業不終䇿感惟先人舊恩欲自慿結願明使君垂察其誠術甚竒之然未肯還其父兵謂䇿曰孤用貴舅為丹陽太守賢從伯陽為都尉彼精兵之地可還依召募䇿遂與汝南吕範及族人孫何迎其母詣曲阿依舅氏因縁召募得數百人而為涇縣大帥祖郎所襲幾至危殆於是復往見術術以堅餘兵千餘人還䇿表拜懷義校尉䇿騎士有罪逃入術營隠於内廄䇿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謝術曰兵人好叛當共疾之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術初許以䇿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陳紀後術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康不與術大怒遣䇿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每恨本意不遂每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䇿攻康㧞之術復用其故吏劉勲為太守䇿益失望 侍御史劉繇有盛名詔用為揚州刺史及䇿攻廬江繇懼為袁孫所并遣將樊能屯横江張英屯當利以拒之術使吳景與孫賁共將兵擊英等 二年 初丹陽人朱治嘗為孫堅校尉見袁術政徳不立勸孫䇿歸收江東時吳景攻樊能張英等嵗餘不克䇿說術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人以佐明使君定天下術知其恨而以劉繇據曲阿王朗在㑹稽謂䇿未必能定乃許之表策為折衝校尉將兵千餘人騎數十匹行收兵比至歴陽衆五六千時周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瑜將兵迎之仍助以資糧䇿大喜曰吾得卿諧也進攻横江當利皆拔之樊能張英敗走䇿渡江轉鬬所向皆破莫敢當其鋒者百姓聞孫郎至皆失魂魄長吏委城郭竄伏山草及䇿至軍士奉令不敢虜畧雞犬菜茹一無所犯民乃大悦競以牛酒勞軍䇿為人美姿顔能笑語性闊達聽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見者莫不盡心樂為致死䇿攻劉繇牛渚營盡得邸閣糧榖戰具時彭城相薛禮下邳相丹陽笮融依繇為盟主禮據秣陵城融屯縣南䇿皆擊破之又破繇别將於梅陵轉攻湖孰江乗皆下之進擊繇於曲阿繇同郡太史慈時自東萊來省繇㑹䇿至或勸繇可以慈為大將繇曰我若用子義許子將不當笑我邪但使慈偵視輕重時獨與一騎卒遇䇿於神亭䇿從騎十三皆堅舊將遼西韓當零陵黃盖軰也慈便前鬬正與䇿對䇿刺慈馬而擥得慈項上手㦸慈亦得䇿兠鍪㑹兩家兵騎並各來赴於是觧散繇與䇿戰兵敗走丹徒䇿入曲阿勞賜將士發恩布令告諭諸縣其劉繇笮融等故鄉部曲來降首者一無所問樂從軍者一身行復除門戶不樂者不彊旬日之間四面雲集得見兵二萬餘人馬千餘匹威震江東丙辰袁術表䇿行殄冦將軍䇿將吕範言於䇿曰今將軍事業日大士衆日盛而綱紀猶有不整者範願蹔領都督佐將軍部分之䇿曰子衡既士大夫加手下已有大衆立功於外豈宜復屈小職知軍中細事乎範曰不然今捨本土而託將軍者非為妻子也欲濟世務也譬猶同舟渉海一事不牢即俱受其敗此亦範計非但將軍也䇿笑無以答範出便釋褠著袴褶執鞭詣閤下啟事自稱領都督䇿乃授傳委以衆事由是軍中肅睦威禁大行䇿以張紘為正議校尉彭城張昭為長史常令一人居守一人從征討及廣陵秦松陳端等亦㕘與謀謨䇿待昭以師友之禮文武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書䟽専歸美於昭䇿聞之歡笑曰昔管仲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父而桓公為覇者宗今子布賢我能用之其功名獨不在我乎 劉繇自丹徒奔豫章使太守朱皓攻袁術所用諸葛使笮融助皓攻融詐殺皓代領郡事繇進討融融走入山為民所殺詔以前太傅掾華歆為豫章太守 建安元年秋八月袁術以䜟言代漢者當塗髙自云名字應之又以袁氏出陳為舜後以黃代赤徳運之次遂有僭逆之謀聞孫堅得傳國璽拘堅妻而奪之及聞天子敗於曹陽乃㑹羣下議稱尊號衆莫敢對主簿閻象進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積德累功叄分天下有其二猶服事殷明公雖弈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㣲未若殷紂之暴也術黙然術聘處士張範範不往使其承謝之術謂承曰孤以土地之廣士民之衆欲徼福齊桓擬迹髙祖何如承曰在德不在彊夫用德以同天下之欲雖由匹夫之資而興霸王之功不足為難若茍欲僭擬干時而動衆之所棄誰能興之術不悦孫䇿聞之與術書曰成湯討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重罰此二主者雖有聖徳假使時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於天下徒以㓜小脅於彊臣異於湯武之時也且董卓貪滛驕陵志無紀極至於廢主自興亦猶未也而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又聞㓜主明智聰敏有夙成之德天下雖未被其恩咸歸心焉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効忠守節以報王室則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時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類之文茍以悦主為美不顧成敗之計古今所慎可不熟慮忠言逆耳駮議致憎茍有益於尊明無所敢辭術始自以為有淮南之衆料䇿必與已合及得其書愁沮發疾既不納其言䇿遂與之絶孫䇿將取㑹稽吳人嚴白虎等衆各萬餘人處處屯聚諸將欲先擊白虎等䇿曰白虎等羣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㑹稽功曹虞翻説太守王朗曰䇿善用兵不如避之朗不從發兵拒䇿於固陵䇿數渡水戰不能克䇿叔父静説䇿曰朗負阻城守難可卒㧞查瀆南去此數十里宜從彼據其内所謂攻其無備出其不意者也䇿從之夜多然火為疑兵分軍投查瀆道襲髙遷屯朗大驚遣故丹陽太守周昕等率兵逆戰䇿破昕等斬之朗遁走虞翻追隨營護朗浮海至東冶䇿追擊大破之朗乃詣䇿降䇿自領㑹稽大守復命虞翻為功曹待以交友之禮䇿好游獵翻諌曰明府喜輕出微行從官不暇嚴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則不威故白龍魚服困於豫且白蛇自放劉季害之願少留意䇿曰君言是也然不能改 二年夏五月曹操遣議郎王誧以詔書拜孫䇿為騎都尉襲爵烏程侯領㑹稽太守使與吕布及吳郡太守陳瑀共討袁術䇿欲得將軍號以自重誧便承制假䇿明漢將軍䇿治嚴行到錢唐瑀隂圖襲䇿潛結祖郎嚴白虎等使為内應䇿覺之遣其將吕範徐逸攻瑀於海西瑀敗單騎奔袁紹 三年冬十二月孫䇿遣其正議校尉張紘獻方物曹操欲撫納之表䇿為討逆將軍封吳侯以弟女配䇿弟匡又為子彰取孫賁女禮辟䇿弟權翊以張紘為侍御史袁術以周瑜為居巢長以臨淮魯肅為東城長瑜肅知術終無所成皆棄官渡江從孫䇿䇿以瑜為建威中郎將肅因家於曲阿曹操表徴王朗䇿遣朗還操以朗為諌議大夫㕘司空軍事袁術遣間使齎印綬與丹陽宗帥祖朗等使激動山越共圖孫䇿劉繇之奔豫章也太史慈遁於蕪湖山中自稱丹陽太守䇿已定宣城以東惟涇以西六縣未服慈因進住涇縣大為山越所附於是䇿自將討祖郎於陵陽禽之䇿謂郎曰爾昔襲孤斫馬鞍今創軍立事除棄宿恨惟取能用與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頭謝罪即破械署門下賊曹又討太史慈於勇里禽之解縳捉其手曰寧識神亭時邪若卿爾時得我云何慈曰未可量也䇿大笑曰今日之事當與卿共之聞卿有烈義天下智士也但所託未得其人耳孤是卿知已勿憂不如意也即署門下督軍還祖郎太史慈俱在前導軍人以為榮㑹劉繇卒於豫章士衆萬餘人欲奉豫章太守華歆為主歆以為因時擅命非人臣所宜衆守之連月卒謝遣之其衆未有所附䇿命太史慈往撫安之謂慈曰劉牧往青吾為袁氏攻廬江吾先君兵數千人盡在公路許吾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於公路以求之乎其後不遵臣節諌之不從丈夫義交茍有大故不得不離吾交求公路及絶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時與共論辨也今兒子在豫章卿往視之并宣孤意於其部曲部曲樂來者與俱來不樂來者且安慰之并觀華子魚所以牧御方規何如卿須幾兵多少隨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將軍量同桓文當盡死以報徳今並息兵兵不宜多將數十人足矣左右皆曰慈必北去不還䇿曰子義捨我當復從誰餞送昌門把腕别曰何時能還答曰不過六十日慈行議者猶紛紜言遣之非計䇿曰諸君勿復言孤斷之詳矣太史子義雖氣勇有膽烈然非縱橫之人其心秉道義重然諾一以意許知已死亡不相負諸君勿憂也慈果如期而反謂䇿曰華子魚良徳也然無他方規自守而已又丹陽僮芝自擅廬陵番陽民帥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昬上繚不受發召子魚但覩視之而已䇿拊掌大笑遂有兼并之志 四年冬十一月廬江太守劉勲以袁術部曲衆多不能贍遣從弟偕求米於上繚諸宗帥不能滿數偕召勲使襲之孫䇿惡勲兵彊偽卑辭以事勲曰上繚宗民數欺鄙郡欲擊之路不便上繚甚富實願君伐之請出兵以為外援且以珠寳葛越賂勲勲大喜外内盡賀劉獨否勲問其故對曰上繚雖小城堅池深攻難守易不可旬日而舉也兵疲於外而國内虚䇿乗虚襲我則後不能獨守是將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若軍必出禍今至矣勲不聼遂伐上繚至海昬宗帥知之皆空壁逃遷勲了無所得時䇿引兵西撃黄祖行及石城聞勲在海昬䇿乃分遣從兄賁輔將八千人屯彭澤自與領江夏太守周瑜將二萬人襲皖城克之得術勲妻子及部曲三萬餘人表汝南李術為廬江太守給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徙所得民東詣吳勲還至彭澤孫賁孫輔邀擊破之勲走保流沂求救於黄祖祖遣其子射率船軍五千人助勲䇿復就攻勲大破之勲北歸曹操射亦遁走䇿收得勲兵二千餘人船千艘遂進擊黄祖十二月辛亥䇿軍至沙羡劉表遣從子虎及南陽韓晞將長矛五千來救祖甲寅䇿與戰大破之斬晞祖脱身走獲其妻子及船六千艘士卒殺溺死者數萬人䇿盛兵將徇豫章屯于椒丘謂功曹虞翻曰華子魚自有名字然非吾敵也若不開門讓城金鼔一震不得無所傷害卿便在前具宣孤意翻乃往見華歆曰竊聞明府與鄙郡故王府君齊名中州海内所宗雖在東垂常懷瞻仰歆曰孤不如王㑹稽翻復曰不審豫章資糧器仗士民勇果孰與鄙郡歆曰大不如也翻曰明府言不如王㑹稽謙光之譚耳精兵不如㑹稽實如尊教孫討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走劉揚州君所親見南定鄙郡亦君所聞也今欲守孤城自料資糧已知不足不早為計悔無及也今大軍已次椒丘僕便還去明日日中迎檄不到者與君辭矣歆曰久在江表常欲北歸孫㑹稽來吾便去也乃夜作檄明旦遣吏齎迎䇿便進軍歆葛巾迎䇿䇿謂歆曰府君年徳名望逺近所歸䇿年幼稚宜脩子弟之禮便向歆拜禮為上賓 策分豫章為廬陵郡以孫賁為豫章太守孫輔為廬陵太守㑹僮芝病輔遂進取廬陵留周瑜鎮巴丘孫䇿之克皖城也撫視袁術妻子及入豫章收載劉繇䘮善遇其家士大夫以是稱之㑹稽功曹魏騰甞迕䇿意䇿將殺之衆憂恐計無所出䇿母吳夫人倚大井謂䇿曰汝新造江南其事未集方當優賢禮士捨過録功魏功曹在公盡規汝今日殺之則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見禍之及當先投此井中耳䇿大驚遽釋騰五年夏四月廣陵太守陳登治射陽孫䇿西擊黄祖登誘嚴白虎餘黨圖為後害䇿還擊登軍到丹徒須待運糧初䇿殺吳郡太守許貢貢奴客潛民間欲為貢報讎策性好獵數出驅馳所乘馬精駿從騎絶不能及卒遇貢客三人射䇿中頰後騎尋至皆刺殺之䇿創甚召張昭等謂曰中國方亂以呉越之衆三江之固足以觀成敗公等善相吾弟呼權佩以印綬謂曰舉江東之衆决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丙午䇿卒時年二十六權悲號未視事張昭曰孝廉此寧哭時邪乃改易權服扶令上馬使出廵軍昭率僚屬上表朝廷下移屬城中外將校各令奉職周瑜自巴丘將兵赴䘮遂留吳以中護軍與張昭共掌衆事時䇿雖有㑹稽吳郡丹陽豫章廬江廬陵然深險之地猶未盡從流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為意未有君臣之固而張昭周瑜等謂權可與共成大業遂委心而服事焉 冬十月曹操聞孫䇿死欲因䘮伐之侍御史張紘諫曰乗人之䘮既非古義若其不克成讎棄好不如因而厚之操即表權為討虜將軍領㑹稽太守操欲令紘輔權内附乃以紘為㑹稽東部都尉紘至吳太夫人以權年少委紘與張昭共輔之紘思惟補察知無不為太夫人問揚武都尉㑹稽董襲曰江東可保不襲曰江東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府恩徳在民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衆事襲等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時也萬無所憂權遣張紘之部或以紘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於此權不以介意魯肅將北還周瑜止之因薦肅於權曰肅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比以成功業權即見肅與語恱之賓退獨引肅合榻對飲曰今漢室傾危孤思有桓文之功君何以佐之肅曰昔髙帝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為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羽將軍何由得為桓文乎肅竊料之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惟有保守江東以觀天下之釁耳若因北方多務勦除黄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此王業也權曰今盡力一方冀輔漢耳此言非所及也張昭毁肅年少麤踈權益貴重之賞賜儲偫富擬其舊權料諸小將兵少而用薄者并合之别部司馬汝南吕䝉軍容鮮整士卒練習權大悦増其兵寵任之功曹駱統勸權尊賢接士勤求損益饗賜之日人人别進問其燥濕加以宻意誘諭使言察其志趣權納用焉統俊之子也廬陵太守孫輔恐權不能保江東隂遣人齎書呼曹操行人以告權悉斬輔親近分其部曲徙輔置東曹操表徴華歆為議郎㕘司空軍事廬江太守李術不肯事權而多納其亡叛權以狀白曹操曰嚴刺史昔為公所用而李術害之肆其無道宜速誅滅今術必復詭説求救明公居阿衡之任海内所瞻願敕執事勿復聽受因舉兵攻術於皖城術求救於操操不救遂屠其城梟術首徙其部曲二萬餘人【嚴刺史者揚州刺史嚴象也】 七年秋九月曹操下書責孫權任子權召羣僚㑹議張昭秦松等猶豫不决權引周瑜詣吳夫人前定議瑜曰昔楚國初封不滿百里之地繼嗣賢能廣土開境遂據荆揚至於南海傳業延祚九百餘年今將軍承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兵精糧多将士用命鑄山為銅煮海為鹽境内富饒人不思亂有何偪廹而欲送質質一入不得不與曹氏相首尾與相首尾則命召不得不徃如此便見制於人也極不過一侯印僕從十餘人車數乗馬數匹豈與南靣稱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觀其變若曹氏能率義以正天下將軍事之未晚若圖為暴亂彼自亡之不暇焉能害人吳夫人曰公瑾議是也公瑾與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視之如子也汝其兄事之遂不送質八年冬十月孫權西伐黄祖破其舟軍惟城未克而山冦復動權還過豫章使征虜中郎將吕範平鄱陽㑹稽盪冦中郎將程普討樂安建昌都尉太史慈領海昬以别部司馬黄蓋韓當周泰吕䝉等守劇縣令長討山越悉平之建安漢興南平民作亂聚衆各萬餘人權使南部都尉㑹稽賀齊進討皆平之復立縣邑料出兵萬人拜齊平東校尉 十二年 孫權西擊黄祖虜其人民而還 權母吳氏疾篤引見張昭等屬以後事而卒 十三年 初巴郡甘寧將僮客八百人歸劉表表儒人不習軍事寧觀表事勢終必無成恐一朝衆散并受其禍欲東入吳黄祖在夏口軍不得過乃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孫權撃祖祖軍敗走權校尉凌操將兵急追之寧善射將兵在後射殺操祖由是得免軍罷還營待寧如初祖都督蘇飛數薦寧祖不用寧欲去恐不免飛乃白祖以寧為邾長寧遂亡奔孫權周瑜吕䝉共薦逹之權禮異同於舊臣寧獻䇿於權曰今漢祚日㣲曹操終為簒盗南荆之地山川形便誠國之西埶也寧觀劉表慮既不逺兒子又劣非能承業傳基者也至尊當早圖之不可後操圖之之計宜先取黄祖祖今昬耄已甚財穀並乏左右貪縱吏士心怨舟船戰具頓廢不脩怠於耕農軍無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軍鼓行而西據楚闗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矣權深納之張昭時在坐難曰今吳下業業若軍果行恐必致亂寧謂昭曰國家以蕭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憂亂奚以希慕古人乎權舉酒屬寧曰興霸今年行討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但當勉建方畧令必克祖則卿之功何嫌張長史之言乎權遂西擊黄祖祖横兩蒙衝挾守沔口以栟閭大紲繫石為矴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飛矢兩下軍不得前偏將軍董襲與别部司馬凌統俱為前部各將敢死百人人被兩鎧乗大舸突入䝉衝裏襲身以刀斷兩紲䝉衝乃横流大兵遂進祖令都督陳就以水軍逆戰平北都尉吕䝉勒前鋒親梟就首於是將士乗勝水陸並進傅其城盡鋭攻之遂屠其城祖挺身走追斬之虜其男女數萬口權先作兩函欲以盛祖及蘇飛首權為諸將置酒甘寧下席叩頭血涕交流為權言飛疇昔舊恩寧不值飛固已捐骸於溝壑不得致命於麾下今飛罪當夷戮特從將軍乞其首領權感其言謂曰今為君置之若走去何寧曰飛免分裂之禍受更生之恩逐之尚必不走豈當圖亡哉若爾寧頭當代入函權乃赦之凌統怨寧殺其父操常欲殺寧權命統不得讎之令寧將兵屯於他所 秋八月劉表卒 初魯肅聞劉表卒言於孫權曰荆州與國鄰接江山險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今劉表新亡二子不協軍中諸將各有彼此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寄寓於表表惡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備與彼協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别圖之以濟大事肅請得奉命弔表二子并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説備使撫表衆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為操所先權即遣肅行到夏口聞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備南走肅徑迎之與備㑹於當陽長坂肅宣權㫖論天下事勢致殷勤之意且問備曰豫州今欲何至備曰與蒼梧太守吳巨有舊欲往投之肅曰孫討虜聰明仁惠敬賢禮士江表英豪咸歸附之已據有六郡兵精糧多足以立事今為君計莫若遣腹心自結於東以共濟世業而欲投吳巨巨是凡人偏在逺郡行將為人所併豈足託乎備甚悦肅又謂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亂江東為孫權長史備用肅計進住鄂縣之樊口曹操自江陵將順江東下諸葛亮謂劉備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遂與魯肅俱詣孫權亮見權於柴桑説權曰海内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豫州収衆漢南與曹操共爭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衆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靣而事之今將軍外託服從之名而内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茍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况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衆士慕仰若水之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為之下乎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衆受制於人吾計决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阪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衆逺來疲敝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此所謂彊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勢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如此則荆吳之勢彊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權大悦與其羣下謀之是時曹操遺權書曰近者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衆方與將軍㑹獵於吳權以示羣下莫不響震失色長史張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挾天子以征四方動以朝廷為辭今日拒之事更不順且將軍大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䝉衝闘艦乃以千數操悉浮以㳂江兼有歩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衆寡又不可論愚謂大計不如迎之魯肅獨不言權起更衣肅追於宇下權知其意執肅手曰卿欲何言肅曰向察衆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與圖大事今肅可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乗犢車從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乎願早定大計莫用衆人之議也權歎息曰諸人持議甚失孤望奉卿廓開大計正與孤同時周瑜受使至番陽肅勸權召瑜還瑜至謂權曰操雖托名漢相其實漢賊也将軍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里兵精足用英雄樂業當横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請為将軍籌之今北土未平馬超韓遂尚在關西為操後患而操舍鞍馬仗舟楫與吳越爭衡又今盛寒馬無槀草驅中國士衆逺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數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冐行之將軍禽操宜在今日瑜請得精兵數萬人進住夏口保為将軍破之權曰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劉表與孤耳今數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諸將吏敢復有言當迎操者與此案同乃罷㑹是夜瑜復見權曰諸人徒見操書言水步八十萬而各恐懾不復料其虚實便開此議甚無謂也今以實校之彼所將中國人不過十五六萬且已久㽺所得表衆亦極七八萬耳尚懷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衆衆數雖多甚不足畏瑜得精兵五萬自足制之願將軍勿慮權撫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諸人各顧妻子挾持私慮深失所望獨卿與子敬與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贊孤也五萬兵難卒合已選三萬人船糧戰具俱辦卿與子敬程公便在前發孤當續發人衆多載資糧為卿後援卿能辦之者誠决邂逅不如意便還就孤孤當與孟徳决之遂以周瑜程普為左右督將兵與備并力逆操以魯肅為贊軍校尉助畫方畧劉備在樊口日遣邏吏於水次望權軍吏望見瑜船馳往白備備遣人慰勞之瑜曰有軍任不可得委署儻能屈威誠副其所望備乃乗單舸往見瑜問曰今拒曹公深為得計戰卒有幾瑜曰三萬人備曰恨少瑜曰此自足用豫州但觀瑜破之備欲呼魯肅等共㑹語瑜曰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見子敬可别過之備深愧喜進與操遇於赤壁時操軍衆已有疾疫初一交戰操軍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黃盖曰今冦衆我寡難與持久操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乃取䝉衝闘艦十艘載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備走舸繋於其尾先以書遺操詐云欲降時東南風急蓋以十艦最著前中江舉帆餘船以次俱進操軍吏士皆出營立觀指言蓋降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火火烈風猛船往如箭燒盡北船延及岸上營落頃之烟炎張天人馬燒溺死者甚衆瑜等率輕鋭繼其後靁鼓大進北軍大壞操引軍從華容道歩走遇泥濘道不通天又大風悉使羸兵負草填之騎乃得過羸兵為人馬所蹈藉䧟泥中死者甚衆劉備周瑜水陸並進追操至南郡時操軍兼以饑疫死者大半操乃留征南將軍曹仁橫野將軍徐晃守江陵折衝將軍樂進守襄陽引軍北還周瑜程普將數萬衆與曹仁隔江未戰甘寧請先徑進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益州將襲肅舉軍降周瑜表以肅兵益横野中郎將吕䝉䝉盛稱肅有膽用且慕化逺來於義宜益不宜奪也權善其言還肅兵曹仁遣兵圍甘寧寧困急求救於周瑜諸將以為兵少不足分吕䝉謂周瑜程普曰留凌公績於江陵䝉與君行解圍釋急埶亦不久䝉保公績能十日守也瑜從之大破仁兵於夷陵獲馬三百匹而還於是將士形勢自倍瑜乃渡江屯北岸與仁相拒十二月孫權自將圍合肥 十四年春三月孫權圍合肥久不下權率輕騎欲身往突敵長史張紘諌曰夫兵者凶噐戰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壯之氣忽彊暴之虜三軍之衆莫不寒心雖斬將搴旗威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主將之宜也願抑賁育之勇懐霸王之計權乃止曹操遣將軍張喜將兵解圍久而未至揚州别駕楚國蔣濟宻白刺史偽得喜書云歩騎四萬已到雩婁遣主簿迎喜三部使齎書語城中守將一部得入城二部為權兵所得權信之遽燒圍走 冬十二月周瑜攻曹仁歳餘所殺傷甚衆仁委城走權以瑜領南郡太守屯據江陵程普領江夏太守治沙羡吕範領彭澤太守吕䝉領尋陽令曹操宻遣九江蔣幹往説周瑜幹以才辯獨步於江淮之間乃布衣葛巾自託私行詣瑜瑜出迎之立謂幹曰子翼良苦逺涉江湖為曹氏作説客邪因延幹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訖還飲宴示之侍者服餙珍玩之物因謂幹曰丈夫處世遇知己之主外託君臣之義内結骨肉之恩言行計從禍福共之假使蘇張更生能移其意乎幹但笑終無所言還白操操稱瑜雅量髙致非言辭所能間也十五年冬十二月周瑜詣京見權曰今曹操新敗憂在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相事也乞與奮威【奮威者孫堅弟子丹陽太守瑜也】俱進取蜀而并張魯因留奮威固守其地與馬超結援瑜還與將軍據襄陽以蹴操北方可圖也權許之周瑜還江陵為行裝於道病困與權牋曰脩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㣲志未展不復奉教命耳方今曹操在北疆塲未静劉備寄寓有似飬虎天下之事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魯肅忠烈臨事不茍可以代瑜儻所言可採瑜死不朽矣卒於巴丘權聞之哀慟曰公瑾有王佐之資今忽短命孤何頼哉自迎其䘮於蕪湖瑜有一女二男權為長子登娶其女以其男循為騎都尉妻以女為興業都尉妻以宗女權以魯肅為奮武校尉代瑜領兵令程普領南郡太守魯肅勸權以荆州借劉備與共拒曹操權從之乃分豫章為番陽郡分長沙為漢昌郡復以程普領江夏太守魯肅為漢昌太守屯陸口 十七年 初張紘以秣陵山川形勝勸孫權以為治所及劉備東過秣陵亦勸權居之權於是作石頭城徙治秣陵改秣陵為建業 秋九月吕䝉聞曹操欲東兵説孫權夾濡須水口立塢諸將皆曰上岸擊賊洗足入船何用塢為䝉曰兵有利鈍戰無百勝如有邂逅敵歩騎蹙人不暇及水其得入船乎權曰善遂作濡須塢 冬十月曹操東撃孫權 十八年春正月曹操進軍濡須口號歩騎四十萬攻破孫權江西營獲其都督公孫陽權率衆七萬禦之相守月餘操見其舟船噐仗軍伍整肅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如劉景升兒子豚犬耳權為牋與操説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别紙言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操語諸將曰孫權不欺孤乃徹軍還 十九年 初魏公操遣廬江太守朱光屯皖大開稻田吕䝉言於孫權曰皖田肥美若一収熟彼衆必増宜早除之閏月權親攻皖城諸將欲作土山添攻具吕䝉曰治攻具及土山必歴日乃成城備既修外救必至不可圖也且吾乗雨水以入若流經日水必向盡還道艱難䝉竊危之今觀此城不能甚固以三軍鋭氣四靣並攻不移時可㧞及水以歸全勝之道也權從之䝉薦甘寕為升城督寧手持練身緣城為士卒先䝉以精鋭繼之手執枹皷士卒皆騰踊侵晨進攻食時破之獲朱光及男女數萬口既而張遼至夾石聞城已㧞乃退權拜吕䝉為廬江太守還屯尋陽 二十年秋八月孫權率衆十萬圍合肥時張遼李典樂進將七千餘人屯合肥魏公操之征張魯也為教與合肥䕶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及權至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䕶軍勿得與戰諸將以衆寡不敵疑之張遼曰公逺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衆心然後可守也進等莫對遼怒曰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若疑我將獨决之李典素與遼不睦慨然曰此國家大事顧君計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請從君而出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犒饗明旦遼被甲持㦸先登䧟陣殺數十人斬二大將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不知所為走登髙冡以長㦸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衆少乃聚圍遼數重遼急擊圍開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衆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㧞出餘衆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乃還修守備衆心遂安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㧞徹軍還兵皆就路權與諸將在逍遥津北張遼覘望知之即將歩騎奄至甘寧與吕䝉等力戰扞敵凌統率親近扶權出圍復還與遼戰左右盡死身亦被創度權已免乃還權乘駿馬上津橋橋南已徹丈餘無版監谷利在馬後使權持鞍緩控利於後著鞭以助馬勢遂得超度賀齊率三千人在津南迎權權由是得免權入大船宴飲賀齊下席涕泣曰至尊人主常當持重今日之事幾致禍敗羣下震怖若無天地願以此為終身之誡權自前収其淚曰大慙謹已刻心非但書紳也 二十一年冬十月魏王操治兵撃孫權 二十二年春正月魏王操軍居巢孫權保濡須二月操進攻之三月操引軍還留伏波將軍夏侯惇都督曹仁張遼等二十六軍屯居巢權令都尉徐詳詣操請降操報使修好誓重結婚權留平虜將軍周泰督濡須冬十月魯肅卒孫權以從事中郎彭城嚴畯代肅督兵萬人鎮陸口衆人皆為畯喜畯固辭以樸素書生不閑軍事發言懇惻至于流涕權乃以左䕶軍虎威將軍吕䝉兼漢昌太守以代之衆嘉嚴畯能以實讓 定威校尉吳郡陸遜言於孫權曰方今克敵寧亂非衆不濟而山冦舊惡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難以圖逺可大部伍取其精鋭權從之以為帳下右部督㑹丹陽賊帥費棧作亂扇動山越權命遜討棧破之遂部伍東三郡彊者為兵羸者補戶得精卒數萬人宿惡盪除所至肅清還屯蕪湖㑹稽太守淳于式表遜枉取民人愁擾所在遜後詣都言次稱式佳吏權曰式白君而君薦之何也遜對曰式意欲養民是以白遜若遜復毁式以亂聖聽不可長也權曰此誠長者之事顧人不能為耳 二十四年秋七月孫權攻合肥時諸州兵戍淮南揚州刺史温恢謂兖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然不足憂今水潦方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逺備關羽驍猾正恐征南有變耳已而關羽果使南郡太守糜芳守江陵將軍傅士仁守公安羽自率衆攻曹仁於樊仁使左將軍于禁立義將軍龎悳等屯樊北八月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數丈于禁等七軍皆沒禁與諸將登髙避水羽乗大船就攻之禁等窮廹遂降龎悳不降罵羽羽殺之 冬十月丞相軍司馬司馬懿西曹屬蔣濟言於操曰于禁等為水所沒非戰攻之失於國家大計未足有損劉備孫權外親内踈關羽得志權必不願也可遣人勸權躡其後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操從之 操之出漢中也孫權為牋與魏王操請以討羽自效吕䝉襲公安江陵羽守將傅士仁糜芳皆降䝉入江陵釋于禁之囚得關羽及將士家屬皆慰撫之羽遁走兵皆解散潘璋司馬馬忠獲羽及其子平於章鄉斬之【事見吳蜀通好】 十二月魏王操表孫權為票騎將軍假節領荆州牧封南昌侯魏文帝黄初元年文帝即位秋七月孫權遣使奉獻二年夏四月孫權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 秋八月孫權遣使稱臣卑辭奉章并送于禁等還朝臣皆賀劉曄獨曰權無故求降必内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彊冦衆心不安又恐中國往承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彊其衆而疑敵人耳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内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之半以與蜀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也對曰蜀逺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將喜而進與我争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也帝不聽遂受吳降于禁鬚髪皓白形容憔顇見帝泣涕頓首帝慰喻以荀林父孟明視故事拜安逺將軍令北詣鄴謁髙陵帝使豫於陵屋畫關羽戰克龎悳憤怒禁降服之狀禁見慙恚發病死 臣光曰于禁將數萬衆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復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 丁巳遣太常邢貞奉策即拜孫權為吳王加九錫劉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逺權雖有雄才故漢票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彊廹與成所謀也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翼也權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國内皆聞内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寳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以為僕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聼諸將以吳内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益脩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聞吳稱藩以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京師帝聞而誅之 吳人城武昌 十一月邢真至吳吳人以為宜稱上將軍九州伯不當受魏封吳王曰九州伯於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為漢王盖時宜耳復何損邪遂受之吳王出都亭貞貞入門不下車張昭謂貞曰夫禮無不敬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貞即遽下車中郎將琅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并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貞聞之謂其徒曰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吳王遣中大夫南陽趙咨入謝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畧之主也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㧞吕䝉於行陳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畧也帝曰吳王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畧雖有餘閒博覧書傳歴史籍采微奥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帝曰吳可征否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曰吳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逹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闘鴨長鳴雞於吳吳羣臣曰荆揚二州貢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宜勿與吳王曰方有事於西北江表元元恃主為命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闇之中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與之 十二月帝欲封吳王子登為萬戶侯吳王以登年㓜上書辭不受復遣西曹掾吳郡沈珩入謝并獻方物帝問曰吳嫌魏東向乎珩曰不嫌曰何以曰信恃舊盟言歸于好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豫備又問聞太子當來寧然乎珩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若此之議無所聞也帝善之 三年 初吳王遣于禁護軍浩周軍司馬東里衮詣帝自陳誠欵辭甚恭慤帝問周等權可信乎周以為權必臣服而衮謂其不可必服帝悦周言以為有以知之故立為吳王復使周至吳周謂吳王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闔門百口明之吳王為之流涕霑襟指天為誓周還而侍子不至但多設虚辭帝欲遣侍中辛毗尚書桓階往與盟誓并責任子吳王辭讓不受帝怒欲伐之劉曰彼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江湖不可倉卒制也帝不從九月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將軍張遼鎮東將軍臧霸出洞口大將軍曹仁出濡須上軍大將軍曹貞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徐晃圍南郡吳建威將軍吕範督五軍以舟軍拒休等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楊粲救南郡裨將軍朱桓以濡須督拒曹仁 冬十月吳王以楊越蠻夷多未平集乃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寄命交州以終餘年又與浩周書云欲為子登求婚宗室又云以登年弱欲遣孫長緒張子布随登俱來帝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逺臨江漢若登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吳王改元黄武臨江拒守帝自許昌南征復郢州為荆州十一月辛丑帝如宛曹休在洞浦口自陳願將鋭卒虎步江南因敵取資事必克㨗若其無臣不須為念帝恐休便渡江驛馬止之侍中董昭侍側曰竊見陛下有憂色獨以休濟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難就休有此志勢不獨行當須諸將臧霸等既富且貴無復他望但欲終其天命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乗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茍霸等不進休意自沮臣恐陛下雖有敕渡之詔猶必沈吟未便從命也頃之㑹暴風吹吳吕範等船綆纜悉斷直詣休等營下斬首獲生以千數吳兵迸散帝聞之敕諸軍促渡軍未時進吳救船遂至収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追之不利將軍尹盧戰死 吳將孫盛督萬人據江陵中洲以為南郡外援 四年春正月曹真使張郃擊破吳兵遂奪據江陵中洲二月曹仁以步騎數萬向濡須先揚聲欲東攻羡溪 朱桓分兵赴之既行仁以大軍徑進桓聞之追還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時桓手下及所部兵在者纔五千人諸將業業各有懼心桓喻之曰凡両軍相對勝負在將不在衆寡諸君聞曹仁用兵行師孰與桓邪兵法所以稱客倍而主人半者謂俱在平原無城隍之守又謂士卒勇怯齊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涉人馬罷困桓與諸君共據髙城南臨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勞為主制客此百戰百勝之勢雖曹丕自來尚不足憂况仁等邪桓乃偃旗鼓外示虚弱以誘致仁仁遣其子泰攻濡須城分遣將軍常雕王雙等乗油船别襲中洲中洲者桓部曲妻子所在也蔣濟曰賊據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為自内地獄危亡之道也仁不從自將萬人留橐臯為泰等後援桓遣别將擊彫等而身自拒泰泰燒營退桓遂斬常彫生虜王雙臨陳殺溺死者千餘人初吕䝉病篤吳王問曰卿如不起誰可代者䝉對曰朱然膽守有餘愚以為可任朱然者九貞太守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養以為子時為昭武將軍䝉卒吳王假然節鎮江陵及曹真等圍江陵破孫盛吳王遣諸葛瑾等將兵往解圍夏侯尚撃却之江陵中外斷絶城中兵多腫病堪戰者裁五千人真等起土山鑿地道立樓櫓臨城弓矢雨注將士皆失色然晏如無恐意方厲吏士伺間隙攻破魏兩屯魏兵圍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領兵備城北門見外兵盛城中人少榖食且盡惧不濟謀為内應然覺而殺之時江水淺陿夏侯尚欲乗船將歩騎入渚中安屯作浮橋南北往來議者多以為城必可㧞董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過人而用兵畏敵不敢輕之若此也夫兵好進惡退常然之數平地無險猶尚艱難就當深入還道宜利兵有進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陿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賊頻攻橋誤有漏失渚中精鋭非魏之有將轉化為吳矣臣私慼之忘寢與食而議者怡然不以為憂豈不惑哉如江水向長一旦暴増何以防禦就不破賊尚當自完奈何乗危不以為懼惟陛下察之帝即詔尚等促出吳人両頭並前魏兵一道引去不時得泄僅而獲濟吳將潘璋已作荻茷欲以燒浮橋㑹尚退而止後旬日江水大漲帝謂董昭曰君論此事何其審也㑹天大疫帝悉召諸軍還三月丙申車駕還洛陽初帝問賈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山阻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虚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策臣竊料羣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帝不納軍竟無功 丁未陳忠侯曹仁卒五年秋七月帝欲大興軍伐吳侍中辛毗諌曰方今天下新定土廣民稀而欲用之臣誠未見其利也先帝屢起鋭師臨江而旋今六軍不増於故而復脩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計莫若養民屯田十年然後用之則役不再舉矣帝曰如卿意更當以虜遺子孫邪對曰昔周文王以紂遺武王惟知時也帝不從留尚書僕射司馬懿鎮許昌八月為水軍親御龍舟循蔡潁浮淮如壽春九月至廣陵吳安東將軍徐盛建計植木衣葦為疑城假樓自石頭至于江乗聨緜相接數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艦於江時江水盛長帝臨望嘆曰魏雖有武騎千羣無所用之未可圖也帝御龍舟㑹暴風漂蕩幾至覆沒帝問羣臣權當自來否咸曰陛下親征權恐怖必舉國而應又不敢以大衆委之臣下必當自來劉曰彼謂陛下欲以萬乗之重牽已而超越江湖者在於别將必勒兵待事未有進退也大駕停住積日吳王不至帝乃旋師是時曹休表得降賊辭孫權已在濡須口中領軍衛臻曰權恃長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偽辭耳考核降者果守將所作也 六年春三月辛未帝以舟師復征吳羣臣大議官正鮑勛諌曰王師屢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吳蜀唇齒相依慿阻山水有難㧞之勢故也往年龍舟飄蕩隔在南岸聖躬蹈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至傾覆為百世之戒今又勞兵襲逺日費千金中國虛耗令黠虜玩威臣竊以為不可帝怒左遷勛為治書執法勛信之子也 夏五月戊申帝如譙 秋八月帝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尚書蔣濟表言水道難通帝不從 冬十月如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里有渡江之志吳人嚴兵固守而大寒水氷舟不得入江帝見波濤洶涌歎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歸孫韶遣將髙壽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於徑路夜要帝帝大驚壽等獲副車羽蓋以還於是戰船數千皆滯不得行 七年春正月壬子帝還洛陽 夏五月帝疾篤丁巳帝殂 明帝泰和三年夏四月丙申吳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黄龍百官畢㑹吳主歸功於周瑜綏逺將軍張昭舉笏欲褒贊功徳未及言吳主曰如張公之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慙伏地流汗吳王追尊父堅為武烈皇帝兄策為長沙桓王立子登為皇太子 劉備據蜀 漢獻帝初平二年 初涿郡劉備中山靖王之後也少孤貧與母以販履為業長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顧自見其耳有大志少語言喜怒不形於色甞與公孫瓉同師事盧植由是往依瓚瓚使備與田楷狥青州有功因以為平原相備少與河東關羽涿郡張飛相友善以羽飛為别部司馬分統部曲備與二人寢則同牀恩若兄弟而稠人廣坐侍立終日随備周旋不避艱險常山趙雲為本郡將吏兵詣公孫瓚瓚曰聞貴州人皆願袁氏君何獨迷而能反乎雲曰天下訩訩未知孰是民有倒懸之厄鄙州論議從仁政所在不為忽袁公私明將軍也劉備見而竒之深加接納雲遂從備至平原為備主騎兵 興平元年十二月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别駕東海糜竺曰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謙卒竺率州人迎備備未敢當曰袁公路近在壽春君可以州與之典農校尉下邳陳登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歩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見聴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謂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塜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備遂領徐州 建安元年夏六月袁術攻劉備以争徐州備使司馬張飛守下邳自將拒術於盱眙淮隂相持經月更有勝負下邳相曹豹陶謙故將也與張飛相失飛殺之城中乗亂袁術與吕布書勸令襲下邳許助以軍糧布大喜引軍水陸東下備中郎將丹陽許耽開門迎之張飛敗走布虜備妻子及將吏家口備聞之引還比至下邳兵潰備収餘兵東取廣陵與袁術戰又敗屯於海西饑餓困踧吏士相食從事東海糜竺以家財助軍備請降於布布亦忿袁術運糧不繼乃召備復以為豫州刺吏與并勢擊袁術使屯小沛秋九月袁術遣將紀靈等步騎三萬攻劉備備求救於布諸將謂布曰將軍常欲殺劉備今可假手於術布曰不然術若破備則北連泰山諸將吾為在術圍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歩騎千餘馳往赴之靈等聞布至皆歛兵而止布屯沛城西南遣鈴下請靈等靈等亦請布布往就之與備共飲食布謂靈等曰德布弟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闘喜解闘耳乃令軍植㦸於營門布彎弓顧曰諸君觀布射㦸小枝中者當各解兵不中可留决闘布即一發正中㦸支靈等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㑹然後各罷備合兵得萬餘人布惡之自出兵攻備備敗走歸曹操操厚遇之以為豫州牧或謂操曰備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圖後必為患操以問郭嘉嘉曰有是然公起義兵為百姓除暴推誠仗信以招俊傑猶懼其未也今備有英雄名以窮歸已而害之是以害賢為名也如此則智士將自疑回心擇主公誰與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也不可不察操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給糧食使東至沛収散兵以圖吕布 三年夏四月吕布復與袁術通遣其中郎將髙順及北池太守鴈門張遼攻劉備曹操遣將軍夏惇救之為順等所敗 秋九月順等破沛城虜備妻子備單身走四年 初車騎將軍董承稱受帝衣帶中宻詔與劉備謀誅曹操操從容謂備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備方食失七箸值大雷震備因曰聖人云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遂與承及長水校尉种輯將軍吳子蘭王服等同謀㑹操遣備與朱靈邀袁術程昱郭嘉董昭皆諌曰備不可遣也操悔追之不及術既南走朱靈等還備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守下邳行太守事身還小沛東海賊昌豨及郡縣多叛操為備備衆數萬人遣使與袁紹連兵操遣司空長史沛國劉岱中郎將扶風王忠擊之不克備謂岱等曰使汝百人來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 五年春正月董承謀洩壬子曹操殺承及王服种輯皆夷三族操欲自討劉備諸將皆曰與公争天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乗人後若何操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衆心未附急擊之必敗操師遂東冀州别駕田豐説袁紹曰曹操與劉備連兵未可卒解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徃而定紹辭以子疾未得行豐舉杖撃地曰嗟乎遭難遇之時而以嬰兒病失其㑹惜哉事去矣曹操擊劉備破之獲其妻子進㧞下邳禽關羽又擊昌豨破之備奔青州因袁譚以歸袁紹紹聞備至身去鄴二百里迎之駐月餘所亡士卒稍稍歸之 初操壯關羽之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使張遼以其情問之羽歎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耳遼以羽言報操操義之及羽殺顔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賞賜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劉備於袁軍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秋七月劉備略汝潁之間自許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曹仁曰南方以大軍方有目前急其勢不能相救劉備以彊兵臨之其背叛故宜也備新將紹兵未能得其用擊之可破也操乃使仁將騎擊備破走之盡復収諸叛縣而還備還至紹軍隂欲離紹乃説紹南連劉表紹遣備將本兵復至汝南與賊龔都等合衆數千人曹操遣將蔡楊擊之為備所殺 六年秋九月操自擊劉備於汝南備奔劉表龔都等皆散表聞備至自出郊迎以上賔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備在荆州數年甞於表坐起至厠慨然流涕表怪問備備曰平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裏肉生日月如流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 十二年 初琅邪諸葛亮寓居襄陽隆中毎自比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潁川徐庶與崔州平謂為信然州平烈之子也劉備在荆州訪士於襄陽司馬徽徽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鳯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龎士元也徐庶見備於新野備噐之庶謂備曰諸葛孔明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備曰君與俱來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之備由是詣亮凡三往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頽姦臣竊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于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争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㑹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也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若跨有荆益保其巖阻撫和戎越結好孫權内脩政治外觀時變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備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宻關羽張飛不悦備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願諸君勿復言羽飛乃止 十三年 初劉表二子琦琮表為琮娶其後妻蔡氏之姪蔡氏遂愛琮而惡琦表妻弟蔡外甥張允並得幸於表日相與毁琦而譽琮琦不自寧與諸葛亮謀自安之術亮不對後乃共升髙樓因令去梯謂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見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隂規出計㑹黄祖死琦求代其任表乃以琦為江夏太守表病甚琦歸省疾瑁允恐其見表而父子相感更有託後之意乃謂琦曰將軍命君撫臨江夏其任至重今釋衆擅來必見譴怒傷親之歡重増其疾非孝敬之道也遂遏于戸外使不得見琦流涕而去表卒允等遂以琮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將因奔䘮作難㑹曹操軍至琦奔江南章陵太守蒯越及東曹掾傅巽等勸劉琮降操曰順逆有大體彊弱有定勢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禦中國必危也以劉備而敵曹公不當也三者皆短將何以待敵且將軍自料何如劉備若備不足禦曹公則雖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若足禦曹公則備不為將軍下也琮從之九月操軍至新野琮遂舉州降以節迎操諸將皆疑其詐婁圭曰天下擾攘各貪王命以自重今以節來是必至誠操遂退兵時劉備屯樊琮不敢告備備久之乃覺遣所親問琮琮令其官屬宋忠詣備宣㫖時曹操已在宛備乃大驚駭謂忠曰卿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語令禍至方告我不亦太劇乎引刀向忠曰今斷卿頭不足以解忿亦恥丈夫臨别復殺卿軰遣忠去乃呼部曲共議或勸備攻琮荆州可得備曰劉荆州臨亡託我以孤遺背信自濟吾所不為死何面目以見劉荆州乎備將其衆去過襄陽駐馬呼琮琮懼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歸備備過辭表墓涕泣而去比到當陽衆十餘萬入輜重數千两日行十餘里别遣關羽乗船數百艘使㑹江陵或謂備曰宜速行保江陵今雖擁大衆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備曰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 習鑿齒論曰劉徳雖顛沛險難而信義愈明勢偪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顧則情感三軍戀赴義之士則甘與同敗終濟大業不亦宜乎 操以江陵有軍實恐劉備據之乃釋輜重輕軍到襄陽聞備已過操將精騎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及於當陽之長坂備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騎走操大獲其人衆輜重徐庶母為操所獲庶辭備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别遂詣操張飛將二十騎拒後飛據水斷橋瞋目横矛曰身是張益徳也可來共决死操兵無敢近者或謂備趙雲已北走備以手㦸擿之曰子龍不棄我走也頃之雲身抱備子禪與關羽船㑹得濟沔遇劉琦衆萬餘人與俱到夏口 冬十月劉備因魯肅以歸孫權【事見孫氏據江東】 十二月劉備表劉琦為荆州刺史引兵南狥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長沙太守韓桂陽太守趙範零陵太守劉度皆降廬江營帥靁緒率部曲數萬口歸備備以諸葛亮為軍師中郎將使督零陵桂陽長沙三郡調其賦税以充軍實以偏將軍趙雲領桂陽太守 十四年冬十二月孫權以備領荆州牧周瑜分南岸地以給備備立營於油口改名公安權以妺妻備妹才㨗剛猛有諸兄風侍婢百餘人皆執刀侍立備每入心常凛凛 十五年冬十二月劉表故吏士多歸劉備備以周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容其衆乃自詣京見孫權求都督荆州瑜上疏於權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愚謂大計宜徙備置吳盛為築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娛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挾與攻戰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場恐蛟龍得雲終非池中物也吕範亦勸留之權以曹操在北方當廣擥英雄不從備還公安久乃聞之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時孔明諌孤莫行其意亦慮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住此誠險塗殆不免周喻之手 周瑜卒權以魯肅代瑜領兵魯肅勸權以荆州借劉備與共拒曹操權從之十六年冬十二月扶風法正為劉璋軍議校尉璋不能用又為其州里俱僑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志益州别駕張松與正善自負其才忖璋不足與有為常竊歎息松勸璋結劉備璋曰誰可使者松乃舉正璋使正往正辭謝佯為不得已而行還為松説備有雄略宻謀奉戴以為州主㑹曹操遣鍾繇向漢中璋聞之内懐恐懼松因説璋曰曹公兵無敵於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禦之劉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讐也善用兵若使之討魯魯必破矣魯破則益州彊曹公雖來無能為也今州中諸將龐羲李異等皆恃功驕豪欲有外意不得豫州則敵攻其外民攻其内必敗之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將四千人迎備主簿巴西黄權諌曰劉左將軍有驍名今請到欲以部曲遇之則不滿其心欲以賔客禮待則一國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則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閉境以待時清璋不聼出權為廣漢長從事廣漢王累自倒縣於州門以諌璋一無所納法正至荆州隂獻䇿於劉備曰以明將軍之英才乗劉牧之懦弱張松州之股肱響應於内以取益州猶反掌也備疑未决龎統言於備曰荆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孫車騎北有曹操難以得志今益州戶口百萬土沃財富誠得以為資大業可成也備曰今指與吾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信義於天下奈何統曰亂離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古人所貴若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備以為然乃留諸葛亮關羽等守荆州以趙雲領留營司馬備將歩卒數萬人入益州孫權聞備西上遣舟船迎妹而夫人欲將備子禪還吳張飛趙雲勒兵截江乃得禪還劉璋敕在所供奉備備入境如歸前後贈遺以巨億計備至巴郡巴郡太守嚴顔拊心歎曰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者也備自江州北由墊江水詣涪璋率歩騎三萬餘人車乗帳幔精光耀日往㑹之張松令法正白備便於㑹襲璋備曰此事不可倉卒龎統曰今因㑹執之則將軍無用兵之勞而坐定一州也備曰初入他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備行大司馬領司校尉備亦推璋行鎮西大將軍領益州牧所將將士更相之適歡飲百餘日璋増備兵厚加資給使擊張魯又令督白水軍備并軍三萬餘人車甲噐械資貨甚盛璋還成都備北到葭萌未即討魯厚樹恩徳以収衆心 十七年冬十二月劉備在葭萌龎統言於備曰今隂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劉璋既不武又素無豫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髙沛璋之名將各杖疆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牋諌璋使發遣將軍還荆州將軍遣與相聞説荆州有急欲還救之竝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計必乗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退還白帝連引荆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若沈吟不去將致大困不可乆矣備然其中計及曹操攻孫權權呼備自救備貽璋書曰孫氏與孤本為脣齒而關羽兵弱今不往救則曹操必取荆州轉侵州界其憂甚於張魯魯自守之賊不足慮也因求益萬兵及資糧璋但許四千其餘皆給半備因激怒其衆曰吾為益州征彊敵師徒勤瘁而積財吝賞何以使士大夫死戰乎張松書與備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釋此去乎松兄廣漢太守肅恐禍及已因發其謀於是璋収斬松敕關戍諸將文書皆勿復得與備關通備大怒召璋白水軍督楊懷髙沛責以無禮斬之勒兵徑至關頭并其兵進據涪城十八年夏五月益州從事廣漢鄭度聞劉備舉兵謂劉璋曰左將軍懸軍襲我兵不滿萬士衆未附軍無輜重野榖是資其計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内涪水以西其倉廩野榖一皆燒除髙壘深溝静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自走走而擊之此必禽耳劉備聞而惡之以問法正正曰璋終不能用無憂也璋果謂其群下曰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避敵也不用度計璋遣其將劉璝冷苞張任鄧賢吳懿等拒備皆敗退保緜竹懿詣軍降璋復遣護軍南陽李嚴江夏費觀督緜竹諸軍嚴觀亦率其衆降於備備軍益彊分遣諸將平下屬縣劉璝張任與璋子循退守雒城備進軍圍之任勒兵出戰於鴈橋軍敗任死 十九年夏五月諸葛亮留關羽守荆州與張飛趙雲將兵泝流克巴東至江州破巴郡太守嚴顔生獲之飛呵顔曰大軍既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戰顔曰卿等無狀侵奪我州但有斷頭將軍無降將軍也飛怒令左右牽去斫頭顔容止不變曰斫頭便斫頭何為怒邪飛壯而釋之引為賔客分遣趙雲從外水定江陽犍為飛定巴西德陽劉備圍雒城且一年龎統為流矢所中卒法正牋與劉璋為陳形勢彊弱且曰左將軍從舉兵以來舊心依依實無薄意愚以為可圖變化以保尊門璋不答雒城潰備進圍成都諸葛亮張飛趙雲引兵來㑹馬超知張魯不足與計事又魯將楊昻等數害其能超内懷於邑備使建寧督郵李恢往説之超遂從武都逃入氐中宻書請降於備【馬超從張魯事見韓馬之叛】備使人止超而潛以兵資之超到令引軍屯城北城中震怖備圍城數十日使從事中郎涿郡簡雍入説劉璋時城中尚有精兵三萬人榖帛支一年吏民咸欲死戰璋言父子在州二十餘年無恩徳以加百姓百姓攻戰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開城與簡雍同輿出降羣下莫不流涕備遷璋于公安盡歸其財物佩振威將軍印綬備入成都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士還其榖帛備領益州牧以軍師中郎將諸葛亮為軍師將軍益州太守南郡董和為掌軍中郎將並署左將軍府事偏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軍議校尉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禆將軍南陽黃忠為討虜將軍從事中郎糜竺為安漢將軍簡雍為昭德將軍北海孫乾為秉忠將軍廣漢長黃權為偏將軍汝南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龎羲為司馬李嚴為犍為太守費觀為巴郡太守山陽伊籍為從事中郎零陵劉巴為西曹掾廣漢彭羕為益州治中從事初董和在郡清儉公直為民夷所愛信蜀中推為循吏故備舉而用之備之自新野奔江南也荆楚羣士從之如雲而劉巴獨北詣魏公操操辟為掾遣招納長沙零陵桂陽㑹備略有三郡巴事不成欲由交州道還京師時諸葛亮在臨蒸以書招之巴不從備深以為恨巴遂自交阯入蜀依劉璋及璋迎備巴諌曰備雄人也入必為害既入巴復諌曰若使備討張魯是放虎於山林也璋不聼巴閉門稱疾備攻成都令軍中曰有害巴者誅及三族及得巴甚喜是時益州郡縣皆望風景附獨黄權閉城堅守湏璋稽服乃降於是董和黄權李嚴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吳懿費觀等璋之婚親也彭羕璋之所擯棄也劉巴宿昔之所忌恨也備皆䖏之顯任盡其噐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益州之民是以大和初劉璋以許靖為蜀郡太守成都將潰靖謀踰城降備備以此薄靖不用也法正曰天下有獲虚譽而無其實者許靖是也然今主公始創大業天下之人不可戸説宜加敬重以慰逺近之望備乃禮而用之 成都之圍也備與士衆約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預焉及㧞成都士衆皆捨干戈赴諸藏競取寳物軍用不足備甚憂之劉巴曰此易耳但當鑄直百錢平諸物價令吏為官市備從之數月之間府庫充實時議者欲以成都名田宅分賜諸將趙雲曰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用家為今國賊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須天下都定各反桑梓歸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歸還令安居復業然後可役調得其歡心不宜奪之以私所愛也備從之備之襲劉璋也留中郎將南郡霍峻守葭萌城張魯遣楊昻誘峻求共守城峻曰小人頭可得城不可得昻乃退後璋將扶禁向存等帥萬餘人由閬水上攻圍峻且一年峻城中兵纔數百人伺其怠隙選精鋭出擊大破之斬存備既定蜀乃分廣漢為梓潼郡以峻為梓潼太守法正外統都畿内為謀主一飱之德睚眦之怨無不報復擅殺毁傷己者數人或謂諸葛亮曰法正太縱横將軍宜啟主公抑其威福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操之彊東憚孫權之逼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法孝直為之輔翼令翻然翶翔不可復制如何禁止孝直使不得少行其意邪諸葛亮佐備治蜀頗尚嚴峻人多怨歎者法正謂亮曰昔髙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知德今君假借威力跨據一州初有其國未垂惠撫且客主之義宜相降下願緩刑弛禁以慰其望亮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無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髙祖因之可以濟劉璋暗弱自焉已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以致敝實由於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榮恩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於斯而著矣 二十年 操自將擊張魯魯奔南山入巴中【事見曹氏篡漢】秋七月丞相主簿司馬懿言於操曰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逺争江陵此機不可失也今克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觧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可失時也操曰人苦無足既得隴復望蜀邪劉煜曰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附也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葛亮明於治國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民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矣今不取必為後憂操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説蜀中一日數十驚守將雖斬之而不能安也操問煜曰今尚可撃否煜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乃還以夏侯淵為都護將軍督張郃徐晃等守漢中以丞相長史杜襲為駙馬都尉留督漢中事 張魯之走巴中也黄權言於劉備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備乃以權為護軍率諸將迎魯魯已降權遂擊朴胡杜濩任約破之魏公操使張郃督諸軍狥三巴欲徙其民於漢中進軍宕渠劉備已使巴西太守張飛與郃相拒五十餘日飛襲擊郃大破之郃走還南鄭備亦還成都 二十二年冬十月法正説劉備曰曹操一舉而降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勢以圖巴蜀而留夏侯淵張郃屯守身遽北還此非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必將内有憂偪故耳今䇿淵郃才略不勝國之將帥舉衆往討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廣農積榖觀釁伺隙上可以傾覆冦敵奠奬王室中可以蠶食雍凉廣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為持久之計此盖天以與我時不可失也備善其䇿乃率諸將進兵漢中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辨魏王操遣都䕶將軍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夏四月劉備屯陽平關夏侯淵張郃徐晃等與之相拒備遣其將陳式等絶馬鳴閣道徐晃擊破之張郃屯廣石備攻之不能克急書發益州兵諸葛亮以問從事犍為楊洪洪曰漢中益州咽喉存亡之機㑹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也發兵何疑 秋七月操自將擊劉備九月至長安 二十四年 初夏侯淵戰雖數勝魏王操常戒之曰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為本行之以智計但知任勇一匹夫敵耳及淵與劉備相拒踰年備自陽平南渡沔水緣山稍前營於定軍山淵引兵争之法正曰可擊矣備使討虜將軍黄忠乗髙鼔譟攻之淵軍大敗斬淵及益州刺史趙顒張郃引兵還陽平是時新失元帥軍中擾擾不知所為督軍杜襲與淵司馬太原郭淮収歛散卒號令諸軍曰張將軍國家名將劉備所憚今日事急非張將軍不能安也遂權宜推郃為軍主郃出勒兵按陳諸將皆受郃節度衆心乃定明日備欲渡漢水來攻諸將以衆寡不敵欲依水為陳以拒之郭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敵非筭也不如逺水為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後擊之備可破也既陳備疑不渡淮遂堅守示無還心 春三月魏王操自長安出斜谷軍遮要以臨漢中劉備曰曹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乃歛衆拒險終不交鋒操運米北山下黄忠引兵欲取之過期不還翊軍將軍趙雲將數十騎出營視之值操揚兵大出雲猝與相遇遂前突其陳且闘且却魏兵散而復合追至營下雲入營更大開門偃旗息鼓魏兵疑雲有㐲引去雲雷鼓震天惟以勁弩於後射魏兵魏兵驚駭自相蹂踐堕漢水中死者甚多備明旦自來至雲營視昨戰處曰子龍一身都是膽也操與備相守積月魏軍士多亡 夏五月操悉引出漢中諸軍還長安劉備遂有漢中 秋七月劉備自稱漢中王設壇塲於沔陽陳兵列衆羣臣陪位讀奏訖乃拜受璽綬御王冠因驛拜章上還所假左將軍宜城亭侯印綬立子禪為王太子㧞牙門將軍義陽魏延為鎮逺將軍領漢中太守以鎮漢川備還治成都以許靖為太傅法正為尚書令關羽為前將軍張飛為右將軍馬超為左將軍黄忠為後將軍餘皆進位有差遣益州前部司馬犍為費詩即授關羽印綬羽聞黄忠位與已並怒曰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不肯受拜詩謂羽曰夫立王業者所用非一昔蕭曹與髙祖少小親舊而陳韓亡命後至論其班列韓最居上未聞蕭曹以此為怨今漢中王以一時之功隆崇漢室然意之輕重寧當與君侯齊乎且王與君侯譬猶一體同休等戚禍福共之愚謂君侯不宜計官號之髙下爵禄之多少以為意也僕一介之使御命之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還但以為惜此舉動恐有恨悔耳羽大感悟遽即受拜 魏文帝黄初二年春三月蜀中傳言漢帝已遇害於是漢中王發喪制服謚曰孝愍皇帝羣下競言符瑞勸漢中王稱尊號前部司馬費詩上䟽曰殿下以曹操父子偪主篡位故乃羈旅萬里紏合士衆將以討賊今大敵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髙祖與楚約先破秦者王之及屠咸陽獲子嬰猶懷推讓况今殿下未出門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誠不為殿下取也王不悦左遷詩為部永昌從事 夏四月丙午漢中王即皇帝位於武擔之南大赦改元章武 臣光曰天生烝民其勢不能自治必相與戴君以治之茍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賞善罰惡使不至於亂斯可謂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諸侯何啻萬國有民人社稷者通謂之君合萬國而君之立法度班號令而天下莫敢違者乃謂之王王德既衰彊大之國能帥諸侯以尊天下者則謂之霸故自古天下無道諸侯力争或曠世無王者固亦多矣秦焚書阬儒漢興學者始推五德生勝以秦為閏位在木火之間霸而不王於是正閏之論興矣及漢室顛覆三國鼎峙晉氏失馭五胡雲cq=361擾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國史互相排黜南謂北為索虜北謂南為島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窮新運㑹年紀皆棄而不數此皆私已之偏辭非大公之通論也臣愚誠不足以識前代之正閏竊以為茍不能使九州合為一統皆有天子之名而無其實者也雖華夷仁暴大小疆弱或時不同要皆與古之列國無異豈得獨尊奬一國謂之正統而其餘皆為僭偽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為正邪則陳氏何所授拓㧞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為正邪則劉石慕容符姚赫連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舊都也若以有道徳者為正邪則蕞爾之國必有令主三代之季豈無辟王是以正閏之論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義確然使人不可移奪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國家之興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觀者自擇其善惡得失以為勸戒非若春秋立褒貶之法撥亂世反諸正也正閏之際非所敢知但據其功業之實而言之周秦漢晉隋唐皆嘗混一九州傳祚於後子孫雖微弱播遷猶承祖宗之業有紹復之望四方與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臨之其餘地醜德齊莫能相一名號不異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國之制處之彼此均敵無所抑揚庻幾不誣事實近於至公然天下離析之際不可無嵗時日月以識事之先後據漢傳於魏而晉受之晉傳於宋以至於陳而隋取之唐傳於梁以至於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齊梁陳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年號以紀諸國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閏之辨也昭烈之於漢雖云中山靖王之後而族屬踈逺不能紀其世數名位亦猶宋髙祖稱楚元王後南唐烈祖稱吳王恪後是非難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晉元帝為比使得紹漢氏之遺統也 通鑑紀事本末巻九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上 宋 袁樞 撰 吳蜀通好 漢獻帝建安二十年 初劉備在荆州周瑜甘寧等數勸孫權取蜀權遣使謂備曰劉璋不武不能自守若使曹操得蜀則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次取張魯一統南方雖有十操無所憂也備報曰益州民富地險劉璋雖弱足以自守今暴師於蜀漢轉運於萬里欲使戰克攻取舉不失利此孫吳所難也議者見曹操失利於赤壁謂其力屈無復逺念今操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將欲飲馬於滄海觀兵於吳㑹何肯守此坐須老乎而同盟無故自相攻伐借樞於操使敵承其隙非長計也且備與璋託為宗室冀憑英靈以匡漢朝今璋得罪於左右備獨悚懼非所敢聞願加寛貸權不聼遣孫瑜率水軍住夏口備不聼軍過謂瑜曰汝欲取蜀吾當被髪入山不失信於天下也使闗羽屯江陵張飛屯秭歸諸葛亮據南郡備自住孱陵權不得已召瑜還及備西攻劉璋權曰猾虜乃敢挾詐如此備留闗羽守江陵魯肅與羽鄰界羽數生疑貳肅常以歡好撫之及備已得益州權令中司馬諸葛瑾從備求荆州諸郡備不許曰吾方圖凉州凉州定乃盡以荆州相與耳權曰此假而不反乃欲以虛辭引歳也遂置長沙零陵桂陽三郡長吏闗羽盡逐之權大怒遣吕蒙督兵二萬以取三郡蒙移書長沙桂陽皆望風歸服惟零陵太守郝普城守不降劉備聞之自蜀親至公安遣闗羽爭三郡孫權進住陸口為諸軍節度使魯肅將萬人屯益陽以拒羽飛書召吕蒙使捨零陵急還助肅蒙得書祕之夜召諸將授以方略晨當攻零陵顧謂郝普故人南陽鄧之曰郝子太聞世間有忠義事亦欲為之而不知時也今左將軍在漢中為夏侯淵所圍闗羽在南郡至尊身自臨之彼方首尾倒懸救死不給豈有餘力復營此哉今吾計力度慮而以攻此曽不移日而城必破城破之後身死何益於事而令百歳老母戴白受誅豈不痛哉度此家不得外問謂援可恃故至於此耳君可見之為陳禍福之見普具宣蒙意普懼而出降蒙迎執其手與俱下船語畢出書示之因拊手大笑普見書知備在公安而羽在益陽慙恨入地蒙留孫河委以後事即日引軍赴益陽魯肅欲與闗羽㑹語諸將疑恐有變議不可往肅曰今日之事宜相開譬劉備負國是非未决羽亦何敢重欲干命乃邀羽相見各駐兵馬百歩上但諸將軍單刀俱㑹肅因責數羽以不返三郡羽曰烏林之後左將軍身在行間戮力破敵豈得徒勞無一塊土而足下來欲收地邪肅曰不然始與豫州覲於長阪豫州之衆不當一校計窮慮極志勢摧弱圖欲逺竄望不及此主上矜愍豫州之身無有處所不愛土地士民之力使有所庇廕以濟其患而豫州私獨飾情愆徳墮好今已藉手於西州矣又欲剪并荆州之土斯蓋凡夫所不忍行而况整領人物之主乎羽無以答㑹聞魏公操將攻漢中劉備懼失益州使使求和於權權令諸葛瑾報命更尋盟好遂分荆州以湘水為界長沙江夏桂陽以東屬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屬備 二十四年 初魯肅常勸孫權以曹操尚存宜且撫輯闗羽與之同仇不可失也及吕蒙代肅屯陸口以為羽素驍雄有兼并之心且居國上流其勢難久宻言於權曰今令征虜守南郡潘璋住白帝蔣欽將㳺兵萬人循江上下應敵所在蒙為國家前據襄陽如此何憂於操何賴於羽且羽君臣矜其詐力所在反覆不可以腹心待也今羽所以未便東向者以至尊聖明蒙等尚存也今不於彊壯時圖之一旦僵仆欲復陳力其可得邪權曰今欲先取徐州然後取羽何如對曰今操逺在河北撫集幽冀未暇東顧徐土守兵聞不足言往自可克然地勢陸通驍騎所騁至尊今日取徐州操後旬必求争雖以七八萬人守之猶當懐憂不如取羽全據長江形勢益張易為守也權善之權嘗為其子求昬於羽羽罵其使不許昬權由是怒及羽攻樊【闗羽攻曹仁於樊事見孫氏據江東】吕蒙上疏曰羽討樊而多留備兵必恐蒙圗其後故也蒙常有病乞分士衆還建業以治疾為名羽聞之必撤備兵盡赴襄陽大軍浮江晝夜馳上襲其空虛則南郡可下而羽可禽也遂稱病篤權乃露檄召蒙還隂與圗計蒙下至蕪湖定威校尉陸遜謂蒙曰闗羽接境如何逺下後不當可憂也蒙曰誠如來言然我病篤遜曰羽矜其驍氣陵轢於人始有大功意驕志逸但務北進未嫌於我有相聞病必益無備今出其不意自可禽制下見至尊宜好為計蒙曰羽素勇猛既難為敵且已據荆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膽勢益盛未易圗也蒙至都權問誰可代卿者蒙對曰陸遜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而未有逺名非羽所忌無復是過也若用之當令外自韜隠内察形便然後可克權乃召遜拜偏將軍右部督以代蒙遜至陸口為書與羽稱其功羙深自謙抑為盡忠自託之意羽意大安無復所嫌稍撤兵以赴樊遜具啓形狀陳其可禽之要羽得于禁等人馬數萬糧食乏絶擅取權湘闗米權聞之遂發兵襲羽欲令征虜將軍孫皎與吕蒙為左右部大督蒙曰若至尊以征虜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為左右部督督兵攻江陵雖事决於瑜普自恃久將且俱是督遂共不睦㡬敗國事此目前之戒也權寤謝蒙曰以卿為大督命皎為後繼可也魏王操之出漢中也使平冦將軍徐晃屯宛以助曹仁以攻羽孫權為牋與魏王操請以討羽自效及晃擊敗羽羽遂撤圍退然舟船猶據沔水襄陽隔絶不通吕蒙至尋陽盡伏其精兵中使白衣搖櫓作商賈人服晝夜兼行羽所置江邊屯盡收縛之是故羽不聞知糜芳傅士仁素皆嫌羽輕已羽之出軍芳仁供給軍資不悉相及羽言還當治之芳仁咸懼於是蒙令故騎都尉虞翻為書説仁為陳成敗仁得書即降翻謂蒙曰此譎兵也當將仁行留兵備城遂將仁至南郡糜芳城守蒙以仁示之芳遂開門出降蒙入江陵釋于禁之囚得闗羽及將士家屬皆撫慰之約令軍中不得干厯人家有所求取䝉旦暮使親近存恤耆老問所不足疾病者給醫藥饑寒者賜衣糧羽府藏財寶皆封閉以待權至闗羽聞南郡破即走南還羽數使人與吕蒙相聞蒙輒厚遇其使周㳺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羽人還私相參訊咸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故羽吏士無闘心㑹權至江陵荆州將吏悉皆歸附十一月漢中王備所置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諸城長吏及蠻夷君長皆降於遜遜請金銀銅印以假授初附擊蜀將詹晏等及秭歸大姓擁兵者皆破降之前後斬獲招納凡數萬計權以遜為右䕶軍鎮西將軍進封婁侯屯夷陵守峽口闗羽自知孤窮乃西保麥城孫權使誘之羽偽降立幡旗為象人於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纔十餘騎權先使朱然潘璋斷其徑路十二月璋司馬馬忠獲羽及其子平於章鄉斬之遂定荆州初偏將軍吴郡全琮上書陳闗羽可取之計權恐事泄寢而不答及已禽羽權置酒公安顧謂琮曰君前陳此孤雖不相答今日之㨗抑亦君之功也於是封琮陽華亭侯 魏文帝黄初二年六月漢主恥闗羽之沒將擊孫權翊軍將軍趙雲曰國賊曹操非孫權也若先滅魏則權自服今操身雖斃子丕簒盜當因衆心早圗闗中居河渭上流以討凶逆闗東義士必裹糧䇿馬以迎王師不應置魏先與吴戰兵勢一交不得卒解非䇿之上也羣臣諫者甚衆漢主皆不聴廣漢處士秦宓陳天時必無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初車騎將軍張飛雄壯威猛亞於闗羽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飛愛禮君子而不恤軍人漢主常戒飛曰卿刑殺既過差又日鞭檛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飛猶不悛漢主將伐孫權飛當率兵萬人自閬中㑹江州臨發其帳下將張達范彊殺飛以其首順流犇孫權漢主聞飛營都督有表曰噫飛死矣 陳夀評曰闗羽張飛皆稱萬人之敵為世虎臣羽報效曹公飛義釋嚴顔並有國士之風然羽剛而自矜飛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 秋七月漢主自率諸軍撃孫權權遣使求和於漢南郡太守諸葛瑾遺漢主牋曰陛下以闗羽之親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與海内俱應仇疾誰當先後若審此數易於反掌矣漢主不聴時或言瑾别遣親人與漢主相聞者權曰孤與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然謗言流聞於外陸遜表明瑾必無此宜有以散其意權報曰子瑜與孤從事積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為人非道不行非義不言徳昔遣孔明至吳孤嘗語子瑜曰卿與孔明同産且弟隨兄於義為順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從卿者孤當以書解徳意自隨人耳子瑜答孤曰弟亮已失身於人委質定分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瑾之不往也其言足貫神明今豈當有此乎前得妄語文䟽即封示子瑜并手筆與之孤與子瑜可謂神交非外言所間知卿意至輙封來表以示子瑜使知卿意漢主遣將軍吳班馮習攻破權將李異劉阿等於巫進軍秭歸兵四萬餘人武陵蠻夷皆遣使往請兵權以鎮西將軍陸遜為大都督假節督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五萬人拒之初帝詔羣臣令料劉備當為闗羽出報孫權否衆議咸云蜀小國耳名將唯羽羽死軍破國内憂懼無縁復出侍中劉曄獨曰蜀雖陿弱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彊勢必用衆以示有餘且闗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為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 三年春二月漢主自秭歸將進撃吳治中從事黄權諌曰吳人悍戰而水軍沿流進易退難臣請為先驅以當冦陛下宜為後鎮漢主不從以權為鎮北將軍使督江北諸軍自率諸將自江南縁山截嶺軍於夷道猇亭吳將皆欲迎擊之陸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髙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且奬厲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曠野當恐有顛沛交逐之憂今縁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罷於木石之間徐制其敝耳諸將不解以為遜畏之各懐憤恨巫夏五月漢人自山峽建平連營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馮習為大督張南為前部督自正月與吳相拒至六月不决漢主遣吳班將數千人於平地立營吳將帥皆欲撃之陸遜曰此必有譎且觀之漢主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聼諸君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遜上疏於吳王曰夷陵要害國之闗限雖為易得亦復易失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荆州可憂今日争之當令必諧備干天常不安窟穴而敢自送臣雖不材憑奉威靈以順討逆破壞在近無可憂者臣初嫌之水陸俱進今反捨船就歩處處結營察其布置必無他變伏願至尊髙枕不以為念也閏月遜將進攻漢軍諸將並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經七八月其諸要害皆已固守撃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虜更嘗事多其軍始集思慮精専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掎角此冦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諸將皆曰空殺兵耳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㧞之一爾勢成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餘營漢將杜路劉寧等窮逼請降漢主升馬鞌山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萬數漢主夜遁驛人自擔燒鐃鎧㫁後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歩軍資一時略盡尸骸塞江而下漢主大慙恚曰吾乃為陸遜所折辱豈非天邪將軍義陽傅彤為後殿兵衆盡死彤氣益烈吳人諭之使降彤罵曰吳狗安有漢將軍而降者遂死之從事祭酒程畿泝江而退衆曰後追將至宜解舫輕行畿曰吾在軍未習為敵之走也亦死之初吳安東中郎將孫桓别擊漢前鋒於夷道為漢所圍求救於陸遜遜曰未可諸將曰孫安東公族見圍已困奈何不救遜曰安東得士衆心城牢糧足無可憂也待吾計展欲不救安東安東自解及方畧大施漢果犇潰桓後見遜曰前實怨不見救定至今日乃知調度自有方耳初遜為大都督諸將或討逆時舊將或公室貴戚各自矜恃不相聴從遜按劍曰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境界此彊對也諸君並荷國恩當相輯睦共剪此虜上報所受而不相順何也僕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僕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各任其事豈復得辭軍令有常不可犯也及至破備計多出遜諸將乃服吳王聞之曰公何以初不啓諸將違節度者邪對曰受恩深重此諸將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國家所當與共克定大事者臣竊慕相如冦恂相下之義以濟國事王大笑稱善加遜輔國將軍領荆州牧改封江陵侯初諸葛亮與尚書令灋正好尚不同而以公義相取亮毎竒正智術及漢主伐吳而敗時正已卒亮歎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就使東行必不傾危矣漢主在白帝徐盛潘璋宋謙等各競表言備必可禽乞復攻之吳王以問陸遜遜與朱然駱統上言曰曹丕大合士衆外託助國討備内實有姦心謹决計輙還初帝聞漢兵樹柵連營七百餘里謂羣臣曰備不曉兵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禽此兵忌也孫權上事令至矣後七日吳破漢書到 冬十一月吳王使太中大夫鄭泉聘于漢漢太中大夫宗瑋報之吳漢復通四年夏四月癸巳漢主殂於永安五月太子禪即位秋八月漢尚書義陽鄧芝言於諸葛亮曰今主上㓜弱初即尊位宜遣大使重申吳好亮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耳今日始得之芝問其人為誰亮曰即使君也乃遣芝以中郎將脩好於吳冬十月芝至吳時吳王猶未與魏絶狐疑不時見芝芝乃自表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吳王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㓜弱國小勢偪為魏所乘不自保全耳芝對曰吳蜀二國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長共為脣齒進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質於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吳王黙然良久曰君言是也遂絶魏専與漢連和 五年夏四月吳王使輔義中郎將吳郡張温聘于漢自是吳蜀信使不絶時事所宜吳王常令陸遜語諸葛亮又刻印置遜所王毎與漢主及諸葛亮書常過示遜輕重可否有所不安便令改定以印封之漢復遣鄧芝聘于吳吳王謂之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樂乎芝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如并魏之後大王未深識天命君各茂其徳臣各盡其忠將提枹鼓則戰爭方始耳吳王大笑曰君之誠欵乃當爾耶 明帝太和三年夏四月吳主使以並尊二帝之議往告于漢漢人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宜顯明正義絶其盟好丞相亮曰權有僭逆之心乆矣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絶讎我必深更當移兵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守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筭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匈奴先帝優與吳盟皆應權通變深思逺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議者咸以權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髙當分裂其地以為後規下當略民廣境示武於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於我我之北伐無東顧憂河南之衆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僭逆之罪未宜明也乃遣衛尉陳震使於吳賀稱尊號吳主與漢人盟約中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屬吳兖冀并凉屬漢其司州之土以函谷闗為界 諸葛亮出師【平南中附】 魏文帝黄初四年春三月漢主病篤命丞相亮輔太子以尚書令李嚴為副漢主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効忠貞之節繼之以死漢王又為詔敕太子曰人五十不稱天吾年已六十有餘何所復恨但以卿兄弟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徳可以服人汝父徳薄不足効也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夏四月癸巳漢主殂於永安諡曰昭烈丞相亮奉䘮還成都以李嚴為中都䕶留鎮永安五月太子禪即位時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建興封丞相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政事無巨細咸决於亮 亮嘗自校簿書主簿楊顒直入諌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稼婢典炊爨雞主司晨犬主吠盜牛負重載馬渉逺路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髙枕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復付任勞其體力為此碎務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狗哉失為家主之灋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故丙吉不問横道死人而憂牛喘陳平不肯知錢榖之數云自有主者彼誠達於位分之體也今明公為治乃躬自校簿書流汗終日不亦勞乎亮謝之 初益州郡耆帥雍闓殺太守正昻因士爕以求附於吳又執太守成都張裔以與吳吳以闓為永昌太守永昌功曹吕凱府丞王伉率吏士閉境拒守闓不能進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諸夷皆從之牂柯太守朱褒越嶲夷王髙定皆叛應闓諸葛亮以新遭大䘮皆撫而不討務農殖榖閉闗息民民安食足而後用之 六年春三月漢諸葛亮率衆討雍闓等參軍馬謖送之數十里亮曰雖共謀之厯年今可更惠良規謖曰南中恃其險逺不服乆矣雖今日破之明日復反耳今公方傾國北伐以事彊賊彼知官勢内虚其叛亦速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倉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亮納其言謖良之弟也秋七月漢諸葛亮至南中所在戰㨗亮由越嶲入斬雍闓及髙定使庲降督益州李恢由益州入門下督巴西馬忠由牂柯入撃破諸縣復與亮合孟獲收闓餘衆以拒亮獲素為夷漢所服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觀於營陳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曰向者不知虚實故敗今蒙賜觀營陳若祗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縱使更戰七縱七禽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亮遂至滇池益州永昌牂柯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悉收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屬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自是終亮之世夷不復反 七年春正月漢丞相亮欲出軍漢中前將軍李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䕶軍陳到駐永安而統屬於嚴明帝太和元年春三月蜀丞相亮率諸軍北駐漢中使長史張裔參軍蔣琬統留府事臨發上䟽曰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内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聴以光先帝遺徳恢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諌之路也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灋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褘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宫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禆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頺也先帝在時毎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端良死節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陽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巳足當奬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姦凶興復漢室還于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褘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責攸之褘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逺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遂行屯于沔北陽平石馬亮辟廣漢太守姚伷為掾伷並進文武之士亮稱之曰忠益者莫大於進人進人者各務其所尚今姚掾並存剛柔以廣文武之用可謂博雅矣願諸掾各希此事以屬其望帝聞諸葛亮在漢中欲大發兵就攻之以問散騎常侍孫資資曰昔武皇帝征南鄭取張魯陽平之役危而後濟又自往抜出夏侯淵軍數言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耳言其深險喜出淵軍之辭也又武皇帝聖於用兵察蜀賊棲於山巖視吳虜竄於江湖皆橈而避之不責將士之力不爭一朝之忿誠所謂見勝而戰知難而退也今若進軍就南鄭討亮道既險阻計用精兵及轉運鎮守南方四州遏禦水賊凡用十五六萬人必當復更有所發興天下騷動費力廣大此誠陛下所宜深慮夫守戰之力力後參倍但以今日見兵分命大將據諸要險威足以震懾彊冦鎭靜疆埸將士虎睡百姓無事數年之間中國日盛吳蜀二虜必自罷敝帝乃止 六月以司馬懿都督荆豫州諸軍事率所領鎮宛 初孟達既為文帝所寵又與桓階夏侯尚親善及文帝殂階尚皆卒達心不自安諸葛亮聞而誘之達數與通書隂許歸蜀達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儀密表告之達聞之惶懼欲舉兵叛司馬懿以書慰解之達猶豫未决懿乃潜軍進討諸將言達與吳漢交通宜觀望而後動懿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促决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吳漢各遣偏將向西城安橋木闌塞以救達懿分諸將以距之初達與亮書曰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二年春正月司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抜之斬孟達申儀久在魏興擅承制刻印多所假授懿召而執之歸于洛陽 諸葛亮將入冦與羣下謀之丞相司馬魏延曰聞夏侯楙主壻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襃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楙聞延奄至必棄城逃走長安中惟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門邸閣與散民之榖足周食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亦足以達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亮以為此危計不如安從坦道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亮揚聲由斜谷道取郿使鎮東將軍趙雲揚武將軍鄧芝為疑軍據箕谷帝遣曹真都督闗右諸軍軍郿亮身率大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號令明肅始魏以漢昭烈既死數歳寂然無聞是以略無備豫而卒聞亮出朝野恐懼於是天水南安安定皆叛應亮闗中響震朝臣未知計所出帝曰亮阻山為固今者自來正合兵書致人之術破亮必也乃勒兵馬歩騎五萬遣右將軍張郃督之西拒亮丁未帝行如長安初越嶲太守馬謖才器過人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漢昭烈臨終謂亮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猶謂不然以謖為參軍毎引見談論自晝達夜及出軍祁山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郃戰于街亭謖違亮節度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據城張郃絶其汲道擊大破之士卒離散亮進無所據乃抜西縣千餘家還漢中收謖下獄殺之亮自臨祭為之流涕撫其遺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楊于亂法魏絳戮其僕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廢法何用討賊邪謖之未敗也禆將軍巴西王平連規諌謖謖不能用及敗衆盡星散惟平所領千人鳴鼓自守張郃疑其有伏兵不往偪也於是平徐徐收合諸營遺迸率將士而還亮既誅馬謖及將軍李盛奪將軍黄襲等兵平特見崇顯加拜參軍統五部兼當營事進位討冦將軍封亭侯亮上䟽請自貶三等漢主以亮為右將軍行丞相事是時趙雲鄧芝兵亦敗於箕谷雲歛衆固守故不大傷雲亦坐貶為鎮軍將軍亮問鄧芝曰街亭軍退兵將不復相録箕谷軍退兵將初不相失何故芝曰趙雲身自斷後軍資什物略無所棄兵將無緣相失雲有軍資餘絹亮使分賜將士雲曰軍事無利何為有賜其物請悉入赤岸庫湏十月為冬賜亮大善之或勸亮更發兵者亮曰大軍在祁山箕谷皆多於賊而不破賊乃為賊所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减兵省將明罰思過校變通之道於將來若不能然者雖兵多何益自今已後諸有忠慮於國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定賊可死功可蹻足而待矣於是考微勞甄壯烈引咎責躬布所失於境内厲兵講武以為後圗戎士簡練民其敗矣亮之出祁山也天水參軍姜維詣亮降亮羙維膽智辟為倉曹掾使典軍事曹眞討安定等三郡皆平眞以諸葛亮懲於祁山後必出從陳倉乃使將軍郝昭等守陳倉治其城 冬十一月漢諸葛亮聞曹休敗魏兵東下闗中虚弱欲出兵撃魏羣臣多以為疑亮上言於漢主曰先帝深慮以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故託臣以討賊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當知臣伐賊才弱敵彊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託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不可偏全於蜀都故冐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而議者謂為非計今賊適疲於西又務於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謹陳其事如左髙帝明並日月謀臣淵深然渉險被創危然後安今陛下未及髙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州郡論安言計動引聖人羣疑滿腹衆難塞胷今歳不戰明年不征使孫䇿坐大遂并江東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計殊絶於人其用兵也髣髴孫吳然困於南陽險於烏巢危於祁連偪於黎陽㡬敗伯山殆死潼闗然後偽定一時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圗之委夏侯淵而夏侯敗亡先帝毎稱操為能猶有此失況臣駑下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中間朞年耳然䘮趙雲陽羣馬玉閻芝丁立白夀劉郃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餘人突將無前賨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餘人皆數十年之内所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復數年則損三分之二當何以圗敵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不及虚圗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支乆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於楚當此時曹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後先帝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後吳更違盟闗羽毁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逆見臣鞠躬盡力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十二月亮引兵出散闗圍陳倉陳倉已有備亮不能克亮使郝昭鄉人靳詳於城外遥說昭昭樓上應之曰魏家科灋卿所練也我之為人卿所知也我受國恩多而門户重卿無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還謝諸葛便可攻也詳以昭語告亮亮又使詳重說昭言人兵不敵無為空自破滅昭謂詳曰前言已定矣我識卿耳箭不識也詳乃去亮自以有衆數萬而昭兵纔千餘人又度東救未能便到乃進兵攻昭起雲梯衝車以臨城昭於是以火箭逆射其梯梯然梯上人皆燒死昭又以繩連石磨壓其衝車衝車折亮乃更為井䦨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壍欲直攀城昭又於内築重牆亮又為地突欲踊出於城裏昭又於城内穿地横截之晝夜相攻拒二十餘日曹眞遣將軍費耀等救之帝召張郃于方城使擊亮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郃問郃曰遟將軍到亮得無已得陳倉乎郃知亮深入無榖屈指計曰比臣到亮已走矣郃晨夜進道未至亮糧盡引去將軍王雙追之亮撃斬雙詔賜郝昭爵闗内侯 三年春漢諸葛亮遣其將陳戒攻武都隂平二郡雍州刺史郭淮引兵救之亮自出至建威淮退亮遂抜二郡以歸漢主復䇿拜亮為丞相 十二月漢丞相亮徙府營於南山下原上築漢城於沔陽築樂城於成固四年秋七月大司馬曹眞以漢人數入冦請由斜谷伐之諸將數道並進可以大克帝從之詔大將軍司馬懿泝漢水由西城入與眞㑹漢中諸將或由子午谷或由武威入司空陳羣諌曰太祖昔到陽平攻張魯多收豆麥以益軍糧魯未下而食猶乏今既無所因且斜谷阻險難以進退轉運必見鈔截多留兵守要則損戰士不可不熟慮也帝從羣議真復表從子午道羣又陳其不便并言軍事用度之計詔以羣議下真真據之遂行八月漢丞相亮聞魏兵至次於成固赤坂以待之召李嚴使將二萬人赴漢中表嚴子豐為江州都督督軍典嚴後事㑹天大雨三十餘日棧道斷絶太尉華歆上䟽曰陛下以聖徳當成康之隆願先留心於治道以征伐為後事為國者以民為基民以衣食為本使中國無飢寒之患百姓無離上之心則二賊之釁可坐而待也帝報曰賊憑恃山川二祖勞於前世猶不克平朕豈敢自多謂必滅之哉諸將以為不一探取無由自敝是以觀兵以闚其釁昔天時未至周武還師乃前事之鑒朕敬不忘所戒少府楊阜上䟽曰昔武王白魚入舟君臣變色動得吉瑞猶尚憂懼况有災異而不戰竦者哉今吳蜀未平而天屢降變諸軍始進便有天雨之患稽閡山險已積日矣轉運之勞擔負之苦所費已多若有不繼必違本圖傳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徒使六軍困於山谷之間進無所略退又不得非王兵之道也散騎常侍王肅上䟽曰前志有之千里饋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此謂平塗之行軍者也又況於深入阻險鑿路而前則其為勞必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山坂峻滑衆廹而不展糧逺而難繼實行軍者之大忌也聞曹真發巳踰月而行裁半谷治道功夫戰士悉作是賊偏得以逸待勞乃兵家之所憚也言之前代則武王伐紂出闗而復還論之近事則武文征權臨江而不濟豈非所謂順天知時通於權變者哉兆民知上聖以水艱劇之故休而息之後日有釁乗而用之則所謂悅以犯難民忘其死者矣肅朗之子也九月詔曹真等班師冬十二月漢丞相亮以蔣琬為長史亮數外出琬常足食兵以相供給亮毎言公琰託志忠雅當與吾共贊王業者也 五年春二月漢丞相亮命李嚴以中都䕶署府事嚴更名平亮率諸軍入冦圍祁山以木牛運於是大司馬曹真有疾帝命司馬懿西屯長安督將軍張郃費曜戴陵郭淮等以禦之 三月邵陵元侯曹真卒 司馬懿使費曜戴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餘衆悉出西救祁山張郃欲分兵駐雍郿懿曰料前軍能獨當之者將軍言是也若不能當而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禽也遂進亮分兵留攻祁山自逆懿于上邽郭淮費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麥與懿遇于上邽之東懿斂軍依險兵不得交亮引還懿等尋亮後至于鹵城張郃曰彼逺來逆我請戰不得謂我利在不戰欲以長計制之也且祁山知大軍已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為竒兵示出其後不宜進前而不敢偪坐失民望也今亮孤軍食少亦行去矣懿不從故尋亮既至又登山掘營不肯戰賈栩魏平數請戰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病之諸將咸請戰夏五月辛巳懿乃使張郃攻無當監何平於南圍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髙翔吳班逆戰魏兵大敗漢人獲甲首三千人懿還保營六月亮以糧盡退軍司馬懿遣張郃追之郃進至木門與亮戰蜀人乘髙布伏弓弩亂發飛矢中郃右䣛而卒 丞相亮之攻祁山也李平留後主督運事㑹天霖平恐運糧不繼遣參軍狐忠督軍成藩喻指呼亮來還亮承以退軍平聞軍退乃更陽驚説軍糧饒足何以便歸又欲殺督運岑述以解已不辦之責又表漢主說軍偽退欲以誘賊與戰亮具出其前後手筆書䟽本末違錯平辭窮情竭首謝罪負於是亮表平前後過惡免官削爵土徙梓潼郡復以平子豐為中郎將參軍事 青龍元年諸葛亮勸農講武作木牛流馬運米集斜谷口治斜谷邸閣息民休士三年而後用之 二年春二月亮悉大衆十萬由斜谷入冦遣使約吳同時大舉 夏四月諸葛亮至郿軍於渭水之南司馬懿引軍渡渭背水為壘以拒之謂諸將曰亮若出武功依山而東誠為可憂若西上五丈原諸將無事矣亮果屯五丈原雍州刺史郭淮言於懿曰亮必爭北原宜先據之議者多謂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絶隴道揺盪民夷此非國之利也懿乃使淮屯北原塹壘未成漢兵大至淮逆撃却之亮以前者數出皆以運糧不繼使已志不伸乃分兵屯田為乆駐之基耕者雜於渭濵居民之間而百姓安堵軍無私焉 六月帝往征蜀護軍秦朗督歩騎二萬助司馬懿禦諸葛亮敕懿但堅壁拒守以挫其鋒彼進不得志退無與戰乆停則糧盡虜畧無所獲則必走走而追之全勝之道也 秋八月司馬懿與諸葛亮相守百餘日亮數挑戰懿不出亮乃遺懿巾幗婦人之服懿怒上表請戰帝使衛尉辛毗杖節為軍師以制之護軍姜維謂亮曰辛佐治杖節而到賊不復出矣亮曰彼本無戰情所以固請戰者以示武於其衆耳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茍能制吾豈千里而請戰邪亮遣使者至懿軍懿問其寢食及事之煩簡不問戎事使者對曰諸葛公夙興夜寐罰二十已上皆親覽焉所噉食不至數升懿告人曰諸葛孔明食少事煩其能乆乎亮病篤漢主使尚書僕射李福省侍因諮以國家大計福至與亮語已别去數日復還亮曰孤知君還意近日言語雖彌日有所不盡更來求决耳公所問者公琰其宜也福謝前實失不諮請如公百年後誰可任大事者故輙還耳乞復請蔣琬之後誰可任者亮曰文偉可以繼之又問其次亮不答是月亮卒於軍中長史楊儀整軍而出百姓犇告司馬懿懿追之姜維令儀反旗鳴鼓若將向懿者懿斂軍退不敢偪於是儀結陳而去入谷然後發䘮百姓為之諺曰死諸葛走生仲達懿聞之笑曰吾能料生不能料死故也懿案行亮之營壘處所歎曰天下竒才也追至赤岸不及而還初漢前軍師魏延勇猛過人善飬士卒毎隨亮出輙欲請兵萬人與亮異道㑹于潼闗如韓信故事亮制而不許延常謂亮為怯歎恨已才用之不盡楊儀為人幹敏亮毎出軍儀常規畫分部籌度糧榖不稽思慮斯須便了軍戎節度取辦於儀延性矜髙當時皆避下之唯儀不假借延延以為至忿有如水火亮深惜二人之才不忍有所偏廢也費禕使吳吳王醉問禕曰楊儀魏延牧䜿小人也雖嘗有鳴吠之益於時務然既已任之勢不得輕若一朝無諸葛亮必為禍亂矣諸君憒憒不知防慮於此豈所謂貽厥孫謀乎禕對曰儀延之不協起於私忿耳而無黥韓難御之心也今方掃除彊賊混一函夏功以才成業由才廣若捨此不任防其後患是猶備有風波而逆廢舟檝非長計也亮病困與儀及司馬費禕姜維等作身歿之後退軍節度令延斷後姜維次之若延或不從命軍便自發亮卒儀祕不發喪令禕往揣延意指延曰丞相雖亡吾自見在府親官屬便可將䘮還葬吾自當率諸軍擊賊云何以一人死廢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當為楊儀所部勤作㫁後將乎自與禕共作行留部分令禕手書與已連名告于諸將禕紿延曰當為君還解楊長史長史文吏稀更軍事必不違命也禕出門犇馬而去延尋悔之已不及矣延遣人覘儀等欲案亮成規諸營相次引軍還延大怒攙儀未發率所領徑先南歸所過燒絶閣道延儀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漢主以問侍中董允留府長史蔣琬琬允咸保儀而疑延儀等令槎山通道晝夜兼行亦繼延後延先至據南谷口遣兵逆擊儀等儀等令將軍何平於前禦延平叱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輩何敢乃爾延士衆知曲在延莫為用命皆散延獨與其子數人逃亡犇漢中儀遣將馬岱追斬之遂夷延三族蔣琬率宿衛諸營赴難北行行數十里延死問至乃還始延欲殺儀等冀時論以己代諸葛輔政故不北降魏而南還撃儀實無反意也諸軍還成都大赦謚諸葛亮曰忠武侯 吳侵淮南 魏明帝太和二年夏五月吳王使鄱陽太守周魴宻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方所聞知者令譎挑揚州牧曹休魴曰民帥小醜不足杖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齎牋以誘休言被譴懼誅欲以郡降北求兵應接吳王許之時頻有郎官詣魴詰問諸事魴因詣郡門下下髪謝休聞之率歩騎十萬向皖以應魴帝又使司馬懿向江陵賈逵向東闗三道俱進秋八月吳王至晥以陸遜為大都督假黄鉞親執鞭以見之以朱桓全琮為左右督各督三萬人以擊休休知見欺而恃其衆欲遂與吳戰朱桓言於吳王曰休本以親戚見任非智勇名將也今戰必敗敗必走走當由夾石挂車此兩道皆險阨若以萬兵柴路則彼衆可盡而休可生虜臣請將所部以斷之若䝉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乗勝長驅進取夀春割有淮南以規許洛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權以問陸遜遜以為不可乃止尚書蔣濟上疏曰休深入虜地與權精兵對而朱然等在上流乗休後臣未見其利也前將軍滿寵上疏曰曹休雖明果而希用兵今所從道背湖旁江易進難退此兵之窪地也若入無疆口宜深為之備寵表未報休與陸遜戰於石亭遜自為中部令朱桓全琮為左右翼三道俱進衝休伏兵因驅走之追亡逐北徑至夾石斬獲萬餘牛馬騾驢車乗萬兩軍資器械畧盡初休表求深入以應周魴帝命賈逵引兵東與休合逵曰賊無東闗之備必并軍於皖休深入與戰必敗乃部署諸將水陸並進行二百里獲呉人言休戰敗呉遣兵斷夾石諸將不知所出或欲待後軍逵曰休兵敗於外路絶於内進不能戰退不得還安危之機不及終日賊以軍無後繼故至此今疾進出其不意此所謂先以奪其心也賊見吾兵必走若待後軍賊已斷險兵雖多何益乃兼道進軍多設旗鼓為疑兵呉人望見逵軍驚走休乃得還逵據夾石以兵糧給休休軍乃振初逵與休不善及休敗賴逵以免 九月長平壯侯曹休上書謝罪帝以宗室不問休慙憤疽發於背庚子卒帝以滿寵都督揚州以代之 四年十二月呉主揚聲欲至合肥征東將軍滿寵表召兖豫諸軍皆集呉尋退還詔罷召兵寵以為今賊大舉而還非本意也此必欲偽退以罷吾兵而倒還乘虚掩不備也表不罷兵後十餘日呉果更來到合肥城不克而還 五年冬十月呉主使中郎將孫布詐降以誘揚州刺史玉淩呉主伏兵於阜陵以俟之布遣人告陵云道逺不能自致乞兵見迎淩騰布書請兵馬迎之征東將軍滿寵以為必詐不與兵而為淩作報書曰知識邪正欲避禍就順去暴歸道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計兵少則不足相衛多則事必逺聞且先密計以成本志臨時節度其宜㑹寵被書入朝敕留府長史若凌欲往迎勿與兵也凌於後索兵不得乃單遣一督將歩騎七百人往迎之布夜掩擊督將迸走死傷過半凌允之兄子也先是凌表寵年過耽酒不可居方任帝將召寵給事中郭謀曰寵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餘年有勲方岳及鎮淮南吳人憚之若不如所表將為所闚可令還朝問以東方事以察之帝從之既至體氣康彊帝慰勞遣還 六年十二月吳陸遜引兵向廬江論者以為宜速救之滿寵曰廬江雖小將勁兵精守則經時又賊舍船二百里來後尾空絶不來尚欲誘致今宜聼其遂進但恐走不可及耳乃整軍趨楊宜口吳人聞之夜遁是時吳人歳有來計滿寵上䟽曰合肥城南臨江湖北逺夀春賊攻圍之得據水為勢官兵救之當先破賊大軰然後圍乃得解賊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難宜移城内之兵其西三十里有竒險可依更立城以固守此為引賊平地而掎其歸路於計為便護軍將軍蔣濟議以為既示天下以弱且望賊煙火而壊城此為未攻而自抜一至於此刼略無限必淮北為守帝未許寵重表曰孫子言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驕之以利示之以懾此為形實不必相應也又曰善動敵者形之今賊未至而移城却内所謂形而誘之也引賊逺水擇利而動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内矣尚書趙咨以寵䇿為長詔遂報聴青龍元年 吳主出兵欲圍新城以其逺水積二十餘日不敢下船滿寵謂諸將曰孫權得吾移城必於其衆中有自大之言今大舉來欲要一切之功雖不敢至必當上岸耀兵以示有餘乃潜遣歩騎六千伏肥水隠處以待之吳主果上岸耀兵寵伏軍卒起撃之斬首數百或有赴水死者吳主又使全琮攻六安亦不克 二年五月吳主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衆號十萬又遣陸遜諸葛瑾將萬餘人入江夏沔口向襄陽將軍孫韶張承入淮向廣陵淮隂六月滿寵欲率諸軍救新城殄夷將軍田豫曰賊悉衆大舉非圗小利欲質新城以致大軍耳宜聼使攻城挫其銳氣不當與爭鋒也城不可抜衆必罷怠罷怠然後撃之可大克也若賊見計必不攻城勢將自走若便進兵適入其計矣時東方吏士皆分休寵表請召中軍兵并召所休將士須集擊之散騎常侍廣平劉邵議以為賊衆新至心専氣鋭寵以少人自衛其地若便進擊必不能制寵請待兵未有所失也以為可先遣歩兵五千精騎三千先軍前發揚聲進道震曜形勢騎到合肥䟽其行隊多其旌鼓曜兵城下引出賊後擬其歸路要其糧道賊聞大軍來騎斷其後必震怖遁走不戰自破矣帝從之寵欲抜新城守致賊夀春帝不聼曰昔漢光武遣兵據略揚終以破隗囂先帝東置合肥南守襄陽西固祁山賊來輙破於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縱權攻新城必不能抜敕諸將堅守吾將自往征之比至恐權走也秋七月壬寅帝御龍舟東征滿寵募壯士焚吳攻具射殺吳主之弟子泰又吳吏士多疾病帝未至數百里疑兵先至吳主始謂帝不能出聞大軍至遂遁孫韶亦退陸遜遣親人韓扁奉表詣吳主邏者得之諸葛瑾聞之甚懼書與遜云大駕已還賊得韓扁具知吾闊狹且水乾宜當急去遜未答方催人種葑豆與諸將奕棊射戯如常瑾曰伯言多智略其必當有以乃自來見遜遜曰賊知大駕已還無所復憂得専力於吾又已守要害之處兵將意動且當自定以安之施設變術然後出耳今便示退賊當謂吾怖仍來相蹙必敗之勢也乃宻與瑾立計令瑾督舟船遜悉上兵馬以向襄陽城魏人素憚遜名遽還赴城瑾便引船出遜徐整部伍張拓聲勢歩趨船魏人不敢逼行到白圍託言往獵潛遣將軍周峻張梁等擊江夏新市安陸石陽斬獲千餘人而還羣臣以為司馬懿方與諸葛亮相守未解車駕可西幸長安帝曰權走亮膽破大軍足以制之吾無憂矣遂進軍至夀春録諸將功封賞各有差 魏平遼東 魏明帝太和二年 初公孫康卒子晃淵等皆幼官屬立其弟恭恭劣弱不能治國淵既長脅奪恭位上書言狀侍中劉煜曰公孫氏漢時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則由海陸則阻山外連胡夷絶逺難制而世權日久今若不誅後必生患若懐貳阻兵然後致誅於事為難不如因其新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以兵臨之開設賞募可不勞師而定也帝不從拜淵揚烈將軍遼東太守 六年秋九月公孫淵隂懐貳心數與吳通帝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諸軍自海道幽州刺史王雄自陸道討之散騎常侍蔣濟諌曰凡非相吞之國不侵叛之臣不宜輕伐伐之而不能制是驅使為賊也故曰虎狼當路不治狐狸先除大害小害自己今海表之地累世委質歳選計孝不乏職貢識者先之正使一舉便克得其民不足益國得其財不足為富儻不如意是為結怨失信也帝不聼豫等往皆無功詔令罷軍 青龍元年春二月公孫淵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孫綜奉表稱臣於吳吳主大悅為之大赦三月吳主遣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將軍賀達將兵萬人金寳珍貨九錫備物乗海授淵封淵為燕王舉朝大臣自顧雍以下皆諌以為淵未可信而寵待太厚但可遣吏兵護送舒綜而已吳主不聼張昭曰淵背魏懼討逺來求援非本志也若淵改圗欲自明於魏兩使不反不亦取笑於天下乎吳主反覆難昭昭意彌切吳主不能堪按刀而怒曰吳國士人入宫則拜孤出宫則拜君孤之敬君亦為至矣而數於衆中折孤孤常恐失計昭孰視吳主曰臣雖知言不用毎竭愚忠者誠以太后臨崩呼老臣於牀下遺詔顧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橫流吳主擲刀於地與之對泣然卒遣彌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稱疾不朝吳主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内以土封之 夏六月公孫淵知吳逺難恃乃斬張彌許晏等首傳送京師悉沒其兵資珍寳冬十二月詔拜淵大司馬封樂浪公吳主聞之大怒曰朕年六十世事難易靡所不嘗近為䑕子所前却令人氣踊如山不自截䑕子頭以擲於海無顔復臨萬國就令顚沛不以為恨陸遜上䟽曰陛下以神武之姿誕膺期運破操烏林敗備西陵禽羽荆州斯三虜者當世雄傑皆摧其鋒聖化所綏萬里草偃方蕩平華夏總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發靁霆之怒違垂堂之戒輕萬乗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聞之行萬里者不中道而輟足圗四海者不懐細以害大彊冦在境荒服未庭陛下乘桴逺征必致闚慼至而憂悔之無及若使大事時㨗則淵不討自服今乃逺惜遼東之衆與馬奈何獨欲捐江東萬安之本業而不惜乎尚書僕射薛綜上䟽曰昔漢元帝欲御樓船薛廣徳請刎頸以血染車何則水火之險至危非帝王所宜渉也今遼東戎貊小國無城隍之固備禦之術器械銖鈍犬羊無政往必禽克誠如明詔然其方土寒埆榖稼不殖民習鞍馬轉徙無常卒聞大軍之至自度不敵鳥驚獸駭長驅犇竄一人匹馬不可得見雖獲空地守之無益此不可一也加又洪流滉瀁有成山之難海行無常風波難免倐忽之間人船異勢雖有堯舜之徳智無所施賁育之勇力不得設此不可二也加以鬱霧冥其上鹹水蒸其下善生流腫轉相洿染凡行海者稀無斯患此不可三也天生神聖當乘時平亂康此民物今逆虜將滅海内垂定乃違必然之圗尋至危之阻忽九州之固肆一朝之忿既非社稷之重計又開闢以來所未嘗有斯誠羣僚所以傾身側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者也選曹尚書陸上䟽曰北冦與國壤地連接茍有間隙應機而至夫所以為越海求馬曲意於淵者為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更棄本追末捐近治逺忿以改規激以動衆斯乃猾虜所願聞非大吳之至計也又兵家之術以功役相疲勞逸相待得失之間所覺輙多且沓渚去淵道里尚逺今到其岸兵勢三分使彊者進取次當守船又次運糧行人雖多難得悉用加以單歩負糧經逺深入賊地多馬邀截無常若淵狙詐與北未絶動衆之日脣齒相濟若實孑然無所憑賴其畏怖逺迸或難卒滅後天誅稽於朔野山虜乘間而起恐非萬安之長慮也吳主未許重上䟽曰夫兵革者固前代所以誅暴亂威四夷也然其役皆在姦雄已除天下無事從容廟堂之上以餘議議之耳至於中夏鼎沸九域盤互之時率須深根固本愛力惜費未有正於此時舍近治逺以疲軍旅者也昔尉佗叛逆僭號稱帝于時天下乂安百姓康阜然漢文猶以逺征不易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疆埸猶警未宜以淵為先願陛下抑威任計暫寧六師潛神嘿規以為後圗天下幸甚吳主乃止 景初元年秋七月公孫淵數對國中賔客出惡言帝欲討之以荆州刺史河東母丘儉為幽州刺史儉上䟽曰陛下即位已來未有可書吳蜀恃險未可卒平聊可以此方無用之士克定遼東光祿大夫衛瑧曰儉所陳皆戰國細術非王者之事也吳頻歳稱兵冦亂邉境而猶按甲飬士未果致討者誠以百姓疲勞故也淵生長海表相承三世外撫戎夷内脩戰射而儉欲以偏軍長驅朝至夕巻知其妄矣帝不聼使儉率諸軍及鮮卑烏桓屯遼東南界璽書徴淵淵遂發兵反逆儉於遼隧㑹天十餘日遼水大漲儉與戰不利引軍還右北平淵因自立為燕王改元紹漢置百官遣使假鮮卑單于璽封拜邊民誘呼鮮卑以侵擾北方 二年春正月帝召司馬懿於長安使將兵四萬討遼東議臣或以為四萬兵多役費難供帝曰四千里征伐雖云用竒亦當任力不當稍計役費也帝謂懿曰公孫淵將何計以待君對曰淵棄城豫走上計也據遼東拒大軍其次也坐守襄平此成禽耳帝曰然則三者何出對曰唯明智能審量彼我乃豫有所割棄此既非淵所及又謂今往孤逺不能支久必先拒遼水逺守襄平也帝曰還往㡬日對曰往百日攻百日還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公孫淵聞之復遣使稱臣求救於吳吳人欲戮其使羊衟曰不可是肆匹夫之怒而捐覇王之計也不如因而厚之遣竒兵潛往以要其成若魏伐不克而我軍逺赴是恩結遐夷義形萬里若兵連不解首尾離隔則我虜其傍郡驅略而歸亦足以致天之罰報雪曩事矣吳主曰善乃大勒兵謂淵使曰請俟後問當從簡書必與弟同休戚又曰司馬懿所向無前深為弟憂之帝問於護軍將軍蔣濟曰孫權其救遼東乎濟曰彼知官備已固利不可得深入則非力所及淺入則勞而無獲權雖子弟在危猶將不動况異域之人兼以往者之辱乎今所以外揚此聲者譎其行人疑之於我我之不克冀其折節事已耳然沓渚之間去淵尚逺若大軍相守事不速决則權之淺規或得輕兵掩襲未可測也 六月司馬懿軍至遼東公孫淵使大將軍卑衍楊祚將歩騎數萬屯遼隧圍塹二十餘里諸將欲擊之懿曰賊所以堅壁欲老吾兵也今攻之正墮其計且賊大衆在此其巢窟空虚直指襄平破之必矣乃多張旗幟欲出其南衍等盡銳趣之懿潛濟水出其北直趣襄平衍等恐引兵夜走諸軍追至首山淵復使衍等逆戰懿撃大破之遂進圍襄平秋七月大霖雨遼水暴漲運船自遼口徑至城下雨月餘不止平地水數尺三軍恐欲移營懿令軍中敢有言徙者斬都督令史張静犯令斬之軍中乃定賊恃水樵牧自若諸將欲取之懿皆不聼司馬陳珪曰昔攻上庸八部並進晝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抜堅城斬孟達今者逺來而更安緩愚竊惑焉懿曰孟達衆少而食支一年將士四倍於達而糧不淹月以一月圖一年安可不速以四擊一正令失半而克猶當為之是以不計死傷與糧競也今賊衆我寡賊飢我飽水雨乃爾功力不設雖當促之亦何所為自發京師不憂賊攻但恐賊走今賊糧垂盡而圍落未合掠其牛馬抄其樵采此故驅之走也夫兵者詭道善因事變賊憑衆恃雨故雖飢困未肯束手當示無能以安之取小利以驚之非計也朝廷聞師遇雨咸欲罷兵帝曰司馬懿臨危制變禽淵可計日待也雨霽懿乃合圍作土山地道楯櫓鉤衝晝夜攻之矢石如淵窘急糧盡人相食死者甚多其將楊祚等降八月淵使相國王建御史大夫柳甫請解圍却兵當君臣面縳懿命斬之檄告淵曰楚鄭列國而鄭伯猶肉袒牽羊迎之孤天子上公而建等欲孤解圍退舍豈得禮邪二人老耄傳言失指已相為斬之若意有未已可更遣年少有明决者來淵復遣侍中衛演乞克日送任懿謂演曰軍事大要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餘二事惟有降與死耳汝不肯面縛此為决就死也不須送任壬午襄平潰淵與子脩將數百騎突圍東南走大兵急擊之斬淵父子於梁水之上懿既入城誅其公卿以下及兵民七千餘人築為京觀遼東帶方樂浪莬四郡皆平淵之將反也將軍綸直賈範等苦諌淵皆殺之懿乃封直等之墓顯其遺嗣釋淵叔父恭之囚中國人欲還舊鄉者恣聼之遂班師初淵兄晃為恭任子在洛陽先淵未反數陳其變欲令國家討淵及淵謀逆帝不忍市斬欲就獄殺之廷尉髙柔上䟽曰臣竊聞晃先數自歸陳淵禍萌雖為凶族原心可恕夫仲尼亮司馬牛之憂祁奚明叔向之過在昔之羙義也臣以為晃信有言宜貸其死茍自無言便當市斬今進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閉著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觀國或疑此舉也帝不聼竟遣使齎金屑飲晃及其妻子賜以棺衣殯斂於宅 通鑑紀事本末巻十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十下 宋 袁樞 撰 明帝奢靡 魏明帝青龍三年 帝好土功既作許昌宫又治洛陽宫起昭陽太極殿築總章觀髙十餘丈力役不已農桑失業司空陳羣上䟽曰昔禹承唐虞之盛猶卑宫室而惡衣服況今䘮亂之後人民至少比漢文景之時不過一大郡加以邊境有事將士勞苦若有水旱之患國家之深憂也昔劉備自成都至白水多作傳舍興費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國勞力亦吳蜀之所願此安危之機也惟陛下慮之帝答曰王業宫室亦宜並立滅賊之後但當罷守禦耳豈可復興役邪是固君之職蕭何之大略也羣曰昔漢祖唯與項羽争天下羽已滅宫室燒焚是以蕭何建武庫太倉皆是要急然髙祖猶非其壯麗今二虜未平誠不宜與古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辭況乃天王莫之敢違前欲壊武庫謂不可不壊也後欲置之謂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辭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漢明帝欲起徳陽殿鍾離意諌即用其言後乃復作之殿成謂羣臣曰鍾離尚書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豈憚一臣蓋為百姓也今臣曽不能少凝聖聼不及意逺矣帝乃為之少有減省帝耽于内寵婦官秩石擬百官之數自貴人以下至掖庭灑掃者凡數千人選女子知書可付信者六人以為女尚書使典省外奏事處當畫可廷尉髙柔上䟽曰昔漢文惜十家之資不營小臺之娛去病慮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況今所損者非惟百金之費所憂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見所營立以充朝宴之儀訖罷作者使得就農二方平定復可徐興周禮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嬪嬙之儀既已盛矣竊聞後庭之數或復過之聖嗣不昌殆皆由此臣愚以為可妙簡淑媛以備内官之數其餘盡遣還家且以育精養神専静為寳如此則螽斯之徴可庶而致矣帝報曰輙克昌言佗復以聞帝又欲平北芒令於其上作臺觀望見孟津衛尉辛毗諌曰天地之性髙髙下下今而反之既非其理加以損費人功民不堪役且若九河盈溢洪水為害而丘陵皆夷將何以禦之帝乃止少府楊阜上䟽曰陛下奉武皇帝開拓之大業守文皇帝克終之元緒誠宜思齊往古聖賢之善治總觀季世放蕩之惡政曩使桓靈不廢髙祖之灋度文景之恭儉太祖雖有神武於何所施而陛下何由處斯尊哉今吳蜀未定軍旅在外諸所繕治惟陛下務從約節帝優詔答之阜復上䟽曰堯尚茅茨而萬國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樂其業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桀作琁室象廊紂為傾宫鹿臺以䘮其社稷楚靈以築章華而身受禍秦始皇作阿房二世而滅夫不度萬民之力以從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當以堯舜禹湯文武為灋則夏桀殷紂楚靈秦皇為深誡而乃自暇自逸惟宫臺是餙必有顚覆危亡之禍矣君作元首臣為股肱存亡一體得失同之臣雖駑怯敢忘争臣之義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墜于地使臣身死有補萬一則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謹叩棺沐浴伏俟重誅奏御帝感其忠言手筆詔答帝嘗著□被縹綾半袖阜問帝曰此於禮何灋服也帝黙然不答自是不灋服不以見阜阜又上䟽欲省宫人諸不見幸者乃召御府吏問後宫人數吏守舊令對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數之曰國家不與九卿為宻反與小吏為宻乎帝愈嚴憚之散騎常侍蔣濟上䟽曰昔句踐養胎以待用昭王恤病以雪仇故能以弱燕服彊齊羸越滅勁吳今二敵彊盛當身不除百世之責也以陛下聖明神武之略舍其緩者専心討賊臣以為無難矣中書侍郎東萊王基上䟽曰臣聞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顔淵云東野子之御馬力盡矣而求進不已殆將敗矣今事役勞苦男女離曠願陛下深察東野之敝留意舟水之喻息犇駟於未盡節力役於未困昔漢有天下至孝文時唯有同姓諸侯而賈誼憂之曰置火積薪之下而寢其上因謂之安今冦賊未殄猛將擁兵檢之則無以應敵久之則難以遺後當盛明之世不務以除患若子孫不競社稷之憂也使賈誼復起必深切於曩時矣帝皆不聼殿中監督役擅收蘭臺令史右僕射衛臻奏案之詔曰殿舍不成吾所留心卿推之何也臻曰古制侵官之法非惡其勤事也誠以所益者小所墮者大也臣毎察校事類皆如此若又縱之懼羣司將遂越職以至陵夷尚書涿郡孫禮固請罷役帝詔曰欽納讜言促遣民作監作者復奏留一月有所成訖禮徑至作所不復重奏稱詔罷民帝竒其意而不責帝雖不能盡用羣臣直諌之言然皆優容之秋七月洛陽崇華殿災帝問侍中領太史令泰山髙堂隆曰此何咎也於禮寧有祈禳之義乎對曰易傳曰上不儉下不節孽火燒其室又曰君髙其臺天火為災此人君務飾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應之以旱火從髙殿起也詔問隆吾聞漢武帝時柏梁災而大起宫殿以厭之其義云何對曰夷越之巫所為非聖賢之明訓也五行志曰柏梁災其後有江充巫蠱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無所厭也今宜罷散民役宫室之制務從約節清埽所災之處不敢於此有所立作則萐莆嘉禾必生此地若乃疲民之力竭民之財非所以致符瑞而懐逺人也 秋八月詔復立崇華殿更名曰九龍通引榖水過九龍殿前為玉井綺欄蟾蜍含受神龍吐出使博士扶風馬鈞作司南車水轉百戯陵霄闕始構有鵲巢其上帝以問髙堂隆對曰詩曰惟鵲有巢惟鳩居之今興宫室起陵霄闕而鵲巢之此宫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將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無親惟與善人太戊武丁覩災竦懼故天降之福今若休罷百役増崇徳政則三王可四五帝可六豈惟商宗轉禍為福而已哉帝為之動容帝性嚴急其督修宫室有稽限者帝親召問言猶在口身首已分散騎常侍領祕書監王肅上䟽曰今宫室未就見作者三四萬人九龍可以安聖體其内足以列六宫惟泰極已前功夫尚大願陛下取常食禀之士非急要者之用選其丁壯擇留萬人使一朞而更之咸知息代有日則莫不恱以即事勞而不怨矣計一歳有三百六十萬夫亦不為少當一歳成者聼且三年分遣其餘使皆即農無窮之計也夫信之於民國家大寳也前車駕當幸洛陽發民為營有司命以營成而罷既成又利其功力不以時遣有司徒營目前之利不顧經國之體臣愚以為自今已後儻復使民宜明其令使有定期以次有事寧使更發無或失信凡陛下臨時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宜死之人也然衆庶不知謂為倉卒故願陛下下之於吏而暴其罪鈞其死也無使汙于宫掖而為逺近所疑且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絶而不續者也是以聖賢重之昔漢文帝欲殺犯蹕者廷尉張釋之曰方其時上使誅之則已今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不可傾也臣以為大失其義非忠臣所宜陳也廷尉者天子之吏也猶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惑謬乎斯重於為已而輕於為君不忠之甚也不可不察 四年冬十月甲申有星孛于大辰又孛于東方髙堂隆上䟽曰凡帝王徙都立邑皆先定天地社稷之位敬恭以奉之將營宫室則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今圜丘方澤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未定宗廟之制又未如禮而崇飾居室士民失業外人咸云宫人之用與軍國之費略齊民不堪命皆怨怒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言天之賞罰隨民言順民心也夫采椽卑宫唐虞大禹之所以垂皇風也玉臺瓊室夏癸商辛之所以犯昊天也今宫室過盛天彗章灼斯乃慈父懇切之訓當崇孝子祗聳之禮不宜有忽以重天怒隆數切諌帝頗不恱侍中盧毓進曰臣聞君明則臣直古之聖王惟恐不聞其過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也帝乃解毓植之子也 景初元年徙長安鐘簴橐佗銅人承露盤於洛陽盤折聲聞數十里銅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發銅鑄銅人二號曰翁仲列坐於司馬門外又鑄黄龍鳯凰各一龍髙四丈鳯髙三丈餘置内殿前起土山於芳林園西北陬使公卿羣僚皆負土樹松竹雜木善草於其上捕山禽雜獸致其中司徒軍議掾董尋上䟽諌曰臣聞古之直士盡言於國不避死亡故周昌比髙祖於桀紂劉輔譬趙后於人婢天生忠直雖白刃沸湯往而不顧者誠為時主愛惜天下也建安以來野戰死亡或門殫户盡雖有存者遺孤老弱若今宫室狹小當廣大之猶宜隨時不妨農務況乃作無益之物黄龍鳯凰九龍承露盤此皆聖明之所不興也其功三倍於殿舍陛下既尊羣臣顯以冠冕被以文綉載以華輿所以異於小人而使穿方舉土面目垢黒沾體塗足衣冠了鳥毁國之光以崇無益甚非謂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忠無禮國何以立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於牛之一毛生既無益死亦何損秉筆流涕心與世辭臣有八子臣死之後累陛下矣將奏沐浴以待命帝曰董尋不畏死邪主者奏收尋有詔勿問髙堂隆上䟽曰今之小人好說秦漢之奢靡以蕩聖心求取亡國不度之器勞役費損以傷徳政非所以興禮樂之和保神明之休也帝不聼隆又上書曰昔洪水滔天二十二載堯舜君臣南面而已今無若時之急而使公卿大夫並與厮徒共供事役聞之四夷非嘉聲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今吳蜀二賊非徒白地小虜聚邑之冦乃僭號稱帝欲與中國爭衡今若有人來告權禪並脩徳政輕省租賦動咨耆賢事遵禮度陛下聞之豈不惕然惡其如此以為難卒討滅而為國憂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賊並為無道崇侈無度役其士民重其賦斂下不堪命吁嗟日甚陛下聞之豈不幸彼疲敝而取之不難乎茍如此則可易心而度事義之數亦不逺矣亡國之主自謂不亡然後至於亡賢聖之君自謂亡然後至於不亡今天下彫敝民無儋石之儲國無終年之畜外有彊敵六軍暴邊内興土功州郡騷動若有冦警則臣懼版築之士不能投命虜庭矣又將吏奉禄稍見折減方之於昔五分居一諸受休者又絶禀賜不應輸者今皆出半此為官入兼多於舊其所出與參少於昔而度支經用更毎不足牛肉小賦前後相繼反而推之凡此諸費必有所在且夫祿賜幣帛人主所以惠飬吏民而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廢是奪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帝覽之謂中書監令曰觀隆此奏使朕懼哉尚書衛覬上䟽曰今議者多好恱耳其言政治則比陛下於堯舜其言征伐則比二虜於貍䑕臣以為不然四海之内分而為三羣士陳力各為其主是與六國分治無以為異也當今千里無煙遺民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將遂凋敝難可復振武皇帝之時後宫食不過一肉衣不用錦繡茵蓐不縁飾器物無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遺福子孫此皆陛下之所覽也當今之務宜君臣上下計校府庫量入為出猶恐不及而工役不輟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漢武信神仙之道謂當得雲表之路以餐玉屑故立僊掌以承髙露陛下通明毎所非笑漢武有求於露而猶尚見非陛下無求於露而空設之不益於好而糜費功夫誠皆聖慮所宜裁制也時有詔録奪士女前已嫁為吏民妻者還以配士聼以生口自贖又簡選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太子舍人沛國張茂上書諫曰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子也今奪彼以與此亦無以異於奪兄之妻妻弟也於父母之恩偏矣又詔書聼得以生口年紀顔色與妻相當者自代故富者則傾家盡産貧者舉假貸貰貴買生口以贖其妻縣官以配士為名而實内之掖庭其醜惡乃出與士得婦者未必喜而失妻者必有憂或窮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萬姓之懽心者鮮不危殆且軍師在外數十萬人一日之費非徒千金舉天下之賦以奉此役猶將不給況復有宫庭非員無録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賞賜横與内外交引其費半軍昔漢武帝掘地為海封土為山賴是時天下為一莫敢與争者耳自衰亂以來四五十載馬不捨鞍士不釋甲彊冦在疆圗危魏室陛下不戰戰業業念崇節約而乃奢靡是務中尚方作玩弄之物後園建承露之盤斯誠快耳目之觀然亦足以騁冦讎之心矣惜乎舍堯舜之節儉而為漢武之侈事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帝不聼髙堂隆疾篤口占上疏曰曽子有言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寢疾有増無損常恐奄忽忠欵不昭臣之丹誠願陛下少垂省覽臣觀三代之有天下聖賢相承厯數百載尺土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然癸辛之徒縱心極欲皇天震怒宗國為墟紂梟白旗桀放鳴條天子之尊湯武有之豈伊異人皆明王之胄也黄初之際天兆其戒異類之鳥育長燕巢口胷赤此魏室之大異也宜防鷹揚之臣於蕭牆之内可選諸王使君國典兵往往碁跱鎮撫皇畿翼亮帝室夫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民詠徳政則延期過厯下有怨歎則輟録授能由此觀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獨陛下之天下也帝手詔深慰勞之未㡬而卒 陳夀評曰髙堂隆學業脩明志存匡君因變陳戒發於懇誠忠矣哉及至必改正朔俾魏祖虞所謂意過其通者與 司馬懿誅曹爽 魏明帝景初二年 初太祖為魏公以贊令劉放参軍事孫資皆為祕書郎文帝即位更命祕書曰中書以放為監資為令遂掌機宻帝即位尤見寵任皆加侍中光禄太夫封本縣侯是時帝親覽萬機數興軍旅腹心之任皆二人管之毎有大事朝臣㑹議常令決其是非擇而行之中護軍蔣濟上䟽曰臣聞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動陛下卓然自覽萬機莫不祗肅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權在下則衆心慢上勢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於大臣願無忘之於左右忠正逺慮未必賢於大臣至於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輙云中書雖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猶惑世俗況實握事要日在目前儻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衆臣見其能推移於事即亦因時而向之一有此端私招朋援臧否毁譽必有所興功負賞罰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達因微而入縁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復猜覺此宜聖智所當早聞外以經意則形際自見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適以聞臣竊亮陛下潛神默思公聼並觀若事有未盡於理而物有未周於用將改曲易調逺與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績豈牽近習而已哉然人君不可悉任天下之事必當所付若委之一臣自非周公旦之忠管夷吾之公則有弄權敗官之敝當今柱石之士雖少至於行稱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職可並驅䇿不使聖明之朝有専吏之名也帝不聼及寢疾深念後事乃以武帝子燕王宇為大將軍與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等對輔政爽真之子肇休之子也帝少與燕王宇善故以後事屬之劉放孫資乆典機任獻肇心内不平殿中有雞棲樹二人相謂曰此亦久矣其能復幾放資懼有後害隂圖間之燕王性恭良陳誠固辭帝引放資入卧内問曰燕王正爾為對曰燕王實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誰可任者時惟曹爽獨在帝側放資因薦爽且言宜召司馬懿與相參帝曰爽堪其事不爽流汗不能對放躡其足耳之曰臣以死奉社稷帝從放資言欲用爽懿既而中變敕停前命放資復入見說帝帝又從之放曰宜為手詔帝曰我困篤不能放即上牀執帝手强作之遂齎出大言曰有詔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皆流涕而出甲申以曹爽為大將軍帝嫌爽才弱復拜尚書孫禮為大將軍長史以佐之是時司馬懿在汲帝令給使辟邪齎手詔召之先是燕王為帝畫計以為闗中事重宜遣懿便道自軹闗西還長安事已施行懿斯須得二詔前後相違疑京師有變乃疾驅入朝 三年春正月懿至入見帝執其手曰吾以後事屬君君與曹爽輔少子死乃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見無所復恨矣乃召齊秦二王以示懿别指齊王芳謂懿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又教齊王令前抱懿頸懿頓首流涕是日立齊王為皇太子帝尋殂 孫盛論曰聞之長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髪垂地口吃少言而沈毅好㫁初諸公受遺輔導帝皆以方任處之政自己出優禮大臣開容善直雖犯顔極諌無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之偉也然不思建徳垂風不固維城之基至使大權偏據社稷無衛悲夫 太子即位年八歳大赦尊皇后為皇太后加曹爽司馬懿侍中假節鉞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諸所興作宫室之役皆以遺詔罷之爽懿各領兵三千人更宿殿内爽以懿年位素髙常父事之毎事諮訪不敢専行初并州刺史東平畢軌及鄧颺李勝何晏丁謐皆有才名而急於富貴趨時附勢明帝惡其浮華皆抑而不用曹爽素與親善及輔政驟加引擢以為腹心晏進之孫謐斐之子也晏等咸共推戴爽以為重權不可委之於人丁謐為爽畫策使爽白天子發詔轉司馬懿為太傅外以名號尊之内欲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已得制其輕重也爽從之二月丁丑以司馬懿為太傅以爽弟羲為中領軍訓為武衛將軍彦為散騎常侍侍講其餘諸弟皆以列侯侍從出入禁闥貴寵莫盛焉爽事太傅禮貌雖存而諸所興造希復由之爽徙吏部尚書盧毓為僕射而以何晏代之以鄧颺丁謐為尚書畢軌為司校尉晏等依勢用事附㑹者升進違忤者罷退内外望風莫敢忤㫖黄門侍郎傅嘏謂爽弟羲曰何平叔外静而内躁銛巧好利不念務本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將逺而朝政廢矣晏等遂與嘏不平因微事免嘏官又出盧毓為廷尉畢軌復枉奏毓免官衆論多訟之乃復以為光禄勲孫禮亮直不撓爽心不便出為揚州刺史 邵陵厲公正始四年冬十一月宗室曹問上書曰古之王者必建同姓以明親親必樹異姓以明賢賢親親之道専用則其漸也微弱賢賢之道偏任則其敝也刼奪先聖知其然也故博求親疎而並用之故能保其社稷厯紀長乆今魏尊尊之灋雖明親親之道未備或任而不重或釋而不任臣竊惟此寑不安席謹撰合所聞論其成敗曰昔夏商周厯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也秦觀周之敝以為小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内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藩衛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胷腹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劍驅烏集之衆五年之中遂成帝業何則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漢監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諸吕擅權圗危劉氏而天下所以不傾動者徒以諸侯彊大磐石膠固故也然髙祖封建地過古制故賈誼以為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文帝不從至於孝景猥用鼂錯之計削黜諸侯遂有七國之患蓋兆發髙帝釁鍾文景由地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武帝從主父之䇿下推恩之令自是之後遂以陵夷子孫微弱衣食租稅不預政事至於哀平王氏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宗室王侯或乃為之符命頌莾恩徳豈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之間而叛逆於哀平之際也徒權輕勢弱不能有定耳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擒王莾於已成紹漢嗣於既絶斯豈非宗子之力也而曽不監秦之失䇿襲周之舊制至於桓靈閹宦用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由是天下鼎沸姦宄並争宗廟焚為灰燼宫室變為榛藪太祖皇帝龍飛鳯翔掃除凶逆大魏之興于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䇿覩前車之傾覆而不改於輙迹子弟王空虚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内無深根不抜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曽無一人間厠其間與相維制非所以彊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致百人之上非所以勸進賢能褒異宗室之禮也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是以聖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故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冏冀以此論感寤曹爽爽不能用 八年二月日有食之時尚書何晏等朋附曹爽好變改灋度太尉蔣濟上䟽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於其朋夫為國灋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於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於治適足傷民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祥瑞可感而致也 大將軍爽用何晏鄧颺丁謐之謀遷太后於永寧宫専擅朝政多樹親黨屢改制度太傅懿不能禁與爽有隙五月懿始稱疾不與政事 九年大將軍爽驕奢無度飲食衣服擬於乘輿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帝才人以為伎樂作窟室綺䟽四周數與其黨何晏等縱酒其中弟羲深以為憂數涕泣諫止之爽不聼爽兄弟數俱出遊司農沛國桓範謂曰總萬機典禁兵不宜並出若有閉城門誰復内入者爽曰誰敢爾耶初清河平原争界八年不能决冀州刺史孫禮請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時圗以决之爽信清河之訴云圗不可用禮上䟽自辨辭頗剛爽大怒劾禮怨望結刑五歳久之復為并州刺史往見太傅懿有忿色而無言懿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禮曰何明公言之乖也禮雖不徳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齊蹤伊吕匡輔魏室上報明帝之託下建萬世之勲今社稷將危天下兇兇此禮之所以不恱也因涕泣横流懿曰且止忍不可忍冬河南尹李勝出為荆州刺史過辭太傅懿懿令兩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進粥懿不持杯而飲粥皆流出霑胸勝曰衆情謂明公舊風發動何意尊體乃爾懿使聲氣纔屬說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當屈并州并州近邊好為之備恐不復相見以子師昭兄弟為託勝曰當還忝本州非并州懿乃錯亂其辭曰君方到并州勝復曰當忝荆州懿曰年老意荒不解君言今還為本州盛徳壯烈好建功勲勝退告爽曰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矣他日又向爽等垂泣曰太傅病不可復濟令人愴然故爽等不復設備何晏聞平原管輅明於術數請與相見十二月丙戌輅往詣晏晏與之論易時鄧颺在坐謂輅曰君自謂善易而語初不及易中辭義何也輅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含笑贊之曰可謂要言不煩也因謂輅曰試為作一卦知位當至三公不又問連夢見青蠅數十來集鼻上驅之不去何也輅曰昔元凱輔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謙恭享有多福此非卜筮所能明也今君侯位尊勢重而懐徳者鮮畏威者衆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也又鼻者天中之山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今青蠅臭惡而集之位峻者顚輕豪者亡不可不深思也願君侯裒多益寡非禮不履然後三公可至青蠅可驅也颺曰此老生之常譚輅曰夫老生者見不生常譚者見不譚輅還邑舍具以語其舅舅責輅言太切至輅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舅大怒以輅為狂 太傅懿隂與其子中護軍師散騎常侍昭謀誅曹爽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帝謁髙平陵大將軍爽與弟中領軍羲武衛將軍訓散騎常侍彦皆從太傅懿以皇太后令閉諸誠門勒兵據武庫授兵出屯洛水浮橋召司徒髙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爽營太僕王觀行中領軍事據羲營因奏爽罪惡於帝曰臣昔從遼東還先帝詔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後事為念臣言太祖髙祖亦屬臣以後事皆自陛下所見無所憂苦萬一有不如意臣當以死奉明詔今大將軍爽背棄顧命敗亂國憲内則僭擬外則専權破壊諸營盡據禁兵羣官要職皆置所親殿中宿衛易以私人根據槃互縱恣日甚又以黄門張當為都監伺察至尊離間二宫傷害骨肉天下洶洶人懐危懼陛下便為寄坐豈得乆安此非先帝詔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雖朽邁敢忘往言太尉臣濟等皆以爽為有無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衛奏永寧宫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臣輙敕主者及黄門令罷爽羲訓吏兵以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車駕敢有稽留便以軍法從事臣輙力疾將兵屯洛水浮橋伺察非常爽得懿奏事不通廹窘不知所為留車駕宿伊水南伐木為鹿角發屯田兵數千人以為衛懿使侍中髙陽許允及尚書陳泰説爽宜早自歸罪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謂爽唯免官而已以洛水為誓泰羣之子也初爽以桓範卿里老宿於九卿中特禮之然不甚親也及懿起兵以太后令召範欲使行中領軍範欲應命其子止之曰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乃出至平昌城門城門已閉門司蕃故範舉吏也範舉手中版以示之矯曰有詔召我卿促開門蕃欲求見詔書範呵之曰卿非我故吏邪何以敢爾乃開之範出城顧謂蕃曰太傅圗逆卿從我去蕃徒行不能及遂避側懿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範則智矣然駑馬戀棧豆爽必不能用也範至勸爽兄弟以天子詣許昌發四方兵以自輔爽疑未決範謂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邪於今日卿等門户求貧賤復可得乎且匹夫質一人尚欲望活卿與天子相隨令於天下誰敢不應也俱不言範又謂羲曰卿别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詣許昌不過中宿許昌别庫足相被假所憂當在榖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黙然不從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於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範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㹠犢耳何圗今日坐汝等族滅也爽乃通懿奏事白帝下詔免已官奉帝還宫爽兄弟歸家懿發洛陽吏卒圍守之四角作髙樓令人在樓上察視爽兄弟舉動爽挾彈到後園中樓上人便唱言故大將軍東南行爽愁悶不知為計戊戌有司奏黄門張當私以所擇才人與爽疑有姦收當付廷尉考實辭云爽與尚書何晏鄧颺丁謐司校尉畢軌荆州刺史李勝等隂謀反逆須三月中發於是收爽羲訓晏颺謐軌勝并桓範皆下獄劾以大逆不道與張當俱夷三族初爽之出也司馬魯芝留在府聞有變將營騎斫津門出赴爽及爽解印綬將出主簿楊綜止之曰公挾主握權捨此以至東市乎有司奏收芝綜治罪太傅懿曰彼各為其主也宥之頃之以芝為御史中丞綜為尚書郎魯芝將出呼參軍辛敞欲與俱去敞毗之子也其姊憲英為太常羊耽妻敞與之謀曰天子在外太傅閉城門人云將不利國家於事可得爾乎憲英曰以吾度之太傅此舉不過以誅曹爽耳敞曰然則事就乎憲英曰得無殆就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敞曰然則敞可以無出乎憲英曰安可以不出職守人之大義也凡人在難猶或䘏之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莫大焉且為人任為人死親昵之職也從衆而已敞遂出事定之後敞歎曰吾不謀於姊㡬不獲於義先是爽辟王沈及泰山羊祜沈勸祜應命祜曰委質事人復何容易沈遂行及爽敗沈以故吏免乃謂祜曰吾不忘卿前語祜曰此非始慮所及也爽從弟文叔妻夏侯令女早寡而無子其父文寧欲嫁之令女刀截兩耳以自誓居常依爽爽誅其家上書絶昏强迎以歸復將嫁之令女竊入寑室引刀自斷其鼻其家驚惋謂之曰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耳何至自苦乃爾且夫家夷滅已盡守此欲誰為哉令女曰吾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時尚欲保終況今衰亡何忍棄之此禽獸之行吾豈為乎司馬懿聞而賢之聼使乞子字飬為曹氏後何晏等方用事自以為一時才傑人莫能及晏嘗為名士品目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㡬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聞其語未見其人蓋欲以神況諸己也選部郎劉陶之子也少有口辯鄧颺之徒稱之以為伊吕陶嘗謂傳曰仲尼不聖何以知之智者於羣愚如弄一丸於掌中而不能得天下何以為聖不復難但語之曰天下之變無常也今見卿窮及曹爽敗陶退居里舍乃謝其言之過管輅之舅謂輅曰爾前何以知何鄧之敗輅曰鄧之行歩䈥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躁何之視則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何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歩顧影尤好老莊之書與夏侯荀粲及山陽王弼之徒競為清談祖尚虚無謂六經為聖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遂成風流不可復制焉 吳易太子 魏邵陵厲公正始二年五月吳太子登卒 三年春正月吳主立其子和為太子 八月吳主封子覇為魯王覇和母弟也寵愛崇特與和無殊尚書僕射是儀領魯王傅上䟽諌曰臣竊以魯王天挺懿徳兼資文武當今之宜宜鎮四方為國藩輔宣揚徳羙廣耀威靈乃國家之良規海内所瞻望且二宫宜有降殺以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書三四上吳主不聼 六年春正月吳太子和與魯王同宫禮秩如一羣臣多以為言吳主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衛將軍全琮遣其子寄事魯王以書告丞相陸遜遜報曰子弟茍有才不憂不用不宜私出以要榮利若其不佳終為取禍且聞二宫勢敵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寄果阿附魯王輕為交構遜書與琮曰卿不師日磾而宿留阿寄終為足下門户致禍矣行既不納遜言更以致隙魯王曲意交結當時名士偏將軍朱績以膽力稱王自至其廨就之坐欲與結好績下地住立辭而不當績然之子也於是自侍御賓客造為二端仇黨疑貳滋延大臣舉國中分吴主聞之假以精學禁斷賔客往來督軍使者羊衟上疏曰聞明詔省奪二宫備衛抑絶賔客使四方禮敬不復得通逺近悚然大小失望或謂二宫不遵典式就如所嫌猶宜補察宻加斟酌不使逺近得容異言臣懼積疑成謗乆將宣流而西北二隅去國不逺將謂二宫有不順之愆不審陛下何以解之吴主長女魯班適左護軍全琮少女小虎適票騎將軍朱據全公主與太子母王夫人有隙吴主欲立王夫人為后公主阻之恐太子立怨已心不自安數譛毁太子吴主寑疾遣太子禱於長沙桓王廟太子妃叔父張休居近廟邀太子過所居全公主使人覘視因言太子不在廟中専就妃家計議又言王夫人見上寝疾有喜色吴主由是發怒夫人以憂死太子寵益衰魯王之黨楊竺全寄吴安孫竒等共譛毁太子吴主惑焉陸遜上䟽諌曰太子正統宜有磐石之固魯王藩臣當使寵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獲安書三四上辭情危切又欲詣都口陳嫡庶之義吴主不恱太常顧譚遜之甥也亦上疏曰臣聞有國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異尊卑之禮使髙下有差等級踰邈如此則骨肉之恩全覬覦之望絶昔賈誼陳治安之計論諸侯之勢以為勢重雖親必有逆節之累勢輕雖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親弟不終饗國失之於勢重也吴苪䟽臣傳祚長沙得之於勢輕也昔漢文帝使慎夫人與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位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義陳人彘之戒帝既恱懌夫人亦悟今臣所陳非有所偏誠欲以安太子而便魯王也由是魯王與譚有隙芍陂之役譚弟承及張休皆有功全琮子端緒與之争功譛承休於吴主吴主徙譚承休於交州又追賜休死太子太傅吾粲請使魯王出鎮夏口出楊竺等不得令在京師又數以消息語陸遜魯王與楊竺共譛之吴主怒収粲下獄誅數遣中使責問陸遜遜憤恚而卒其子抗為建武校尉代領遜衆送東還吴主以楊竺所白遜二十事問抗抗事事條陳吴主意乃稍解嘉平二年 初㑹稽潘夫人有寵於吳主生少子亮吴主愛之全公主既與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結數稱亮羙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吴主以魯王覇結朋黨以害其兄心亦惡之謂侍中孫峻曰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將有袁氏之敗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亂乎遂有廢和立亮之意然猶沈吟者厯年峻静之曽孫也秋吴主遂幽太子和驃騎將軍朱據諌曰太子國之本根加以雅性仁孝天下歸心昔晉獻用驪姬而申生不存漢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寃死臣竊懼太子不堪其憂雖立思子之宫無所復及矣吴主不聼據與尚書僕射屈晃率諸將吏泥頭自縳連日詣闕請和吴主登白爵觀見甚惡之敕據晃等無事怱怱無難督陳正五營督陳象各上書切諌據晃亦固諌不已吴主大怒族誅正象牽據晃入殿據晃猶口諌叩頭流血辭氣不撓吴主杖之各一百左遷據為新都郡丞晃斥歸田里羣司坐諌誅放者以十數遂廢太子和為庶人徙故鄣賜魯王覇死殺楊竺流其尸於江又誅全寄吴安孫竒皆以其黨覇譛和故也初楊竺少獲聲名而陸遜謂之終敗勸竺兄穆令與之别族及竺敗穆以數諌戒竺得免死朱據未至官中書令孫以詔書追賜死 冬十一月吴主立子亮為太子 三年夏五月吴主立潘夫人為皇后 吴主頗寤太子和之無罪 冬十一月吴主祀南郊還得風疾欲召和還全公主及侍中孫峻中書令孫固争之乃止四年春正月吴主立故太子和為南陽王使居長沙仲姬子奮為齊王居武昌王夫人子休為琅邪王居虎林吴潘后性剛戾吴主疾病后使人問孫以吕后稱 制故事左右不勝其虐伺其昏睡縊殺之託言中惡後事泄坐死者六七人 夏四月吴主殂太子亮即位太傅恪不欲諸王處濵江兵馬之地乃徙齊王奮於豫章琅邪王休於丹陽奮不肯徙又數越灋度恪為牋以遺奮曰帝王之尊與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仇讎有善不得不舉親戚有惡不得不誅所以承天理物先國後身蓋聖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漢初興多王子弟至於太彊輙為不軌上則㡬危社稷下則骨肉相殘其後懲戒以為大諱自光武以來諸王有制惟得自娱於宫内不得臨民干與政事其與交通皆有重禁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則前世得失之騐也大行皇帝覽古戒今防牙遏萌慮於千載是以寝疾之日分遣諸王各早就國詔䇿勤渠科禁嚴峻其所戒敕無所不至誠欲上安宗廟下全諸王使百世相承無凶國害家之悔也大王宜上推太伯順父之志中念河間獻王東海王彊恭順之節下存前世驕恣荒亂之王以為警戒而聞頃至武昌以來多違詔敕不拘制度擅發諸將兵治護宫室又左右常從有罪過者當以表聞公付有司而擅私殺事不明白中書楊融親受詔敇所當恭肅乃云正自不聼禁當如我何聞此之日小大驚怪莫不寒心里語曰明鑑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魯王為戒改易其行戰戰兢兢盡禮朝廷如此則無求不得若棄忘先帝灋教懐輕慢之心臣下寧負大王不敢負先帝遺詔寧為大王所怨疾豈敢尊主之威而令詔敕不行於藩臣邪向使魯王早納忠直之言懐驚懼之慮則享祚無窮豈有滅亡之禍哉夫良藥苦口唯病者能甘之忠言逆耳唯達者能受之今者恪等慺慺欲為大王除危殆於萌牙廣徳慶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願蒙三思王得牋懼遂移南昌 五年冬十月孫峻殺諸葛恪 齊王奮聞諸葛恪誅下住蕪湖欲至建業觀變傅相謝慈等諌奮殺之坐廢為庶人徙章安南陽王和妃張氏諸葛恪之甥也先是恪有徙都之意使治武昌宫民間或言恪欲迎和立之及恪被誅丞相峻因此奪和璽綬徙新都又遣使者賜死初和妾何氏生子皓諸姬子徳謙俊和將死與張妃别妃曰吉凶當相隨終不獨生亦自殺何姬曰若皆從死誰當字孤遂撫育皓及其三弟皆賴以獲全 諸葛恪冦淮南【孫綝逆節附】 魏邵陵厲公嘉平三年冬十一月吴主以太子亮幼小議所付託孫峻薦大將軍諸葛恪可付大事吴主嫌恪剛狠自用峻曰當今朝臣之才無及恪者乃召恪於武昌恪將行上大將軍吕岱戒之曰世方多難子毎事必十思恪曰昔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夫子曰再思可矣今君令恪十思明恪之劣也岱無以答時咸謂之失言虞喜論曰夫託以天下至重也以人臣行主威至難也兼二至而管萬機能勝之者鮮矣吕侯國之元耆志度經逺甫以十思戒之而便以示劣見拒此元遜之䟽機神不俱者也若因十思之義廣諮當世之務聞善速於雷動從諌急於風移豈得隕首殿堂死於凶䜿之刃世人竒其英辯造次可觀而哂吕侯無對為陋不思安危終始之慮是樂春藻之繁華而忘秋實之甘口也昔魏人伐蜀蜀人禦之精嚴垂發而費禕方與來敏對棊意無厭倦敏以為必能辦賊言其明略内定貎無憂色也況長寧以為君子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蜀為蕞爾之國而方向大敵所規所圗唯守與戰何可矜已有餘晏然無戚斯乃禕性之寛簡不防細微卒為降人郭循所害豈非兆見於彼而禍成於此哉往聞長寧之甄文偉今覩元遜之逆吕侯二事體同皆足以為世鑒也 恪至建業見吴主於臥内受詔牀下以大將軍領太子太傅孫領少傅詔有司諸事一統於恪惟殺生大事然後以聞為制羣官百司拜揖之儀各有品序又以㑹稽太守北海滕為太常吴王壻也 四年春二月吴主病困召諸葛恪孫滕及將軍吕據侍中孫峻入卧内屬以後事夏四月吴主殂孫素與諸葛恪不平懼為恪所治祕不發䘮欲矯詔誅恪孫峻以告恪恪請咨事於坐中殺之乃發䘮謚吴主曰大皇帝太子亮即位大赦改元建興閏月以諸葛恪為太傅滕為衛將軍吕岱為大司馬 初吴大帝築東興堤以遏巢湖其後入冦淮南敗以内船遂廢不復治冬十月太傅恪㑹衆於東興更作大堤左右結山俠築兩城各留千人使將軍全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東城引軍而還鎮東將軍諸葛誕言於大將軍師曰今因吴内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以覊吴之上流然後簡精卒攻其兩城比救至可大獲也是時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毌丘儉等各獻征吴之計朝廷以三征計異詔問尚書傅嘏嘏對曰議者或欲汎舟徑濟横行江表或欲四道並進攻其城壘或欲大佃疆埸觀釁而動誠皆取賊之常計也然自治兵以來出入三載非掩襲之軍也賊之為冦㡬六十年矣君臣相保吉凶共患又䘮其元帥上下憂危設令列船津要堅城據險橫行之計其殆難㨗今邊壤之守與賊相逺賊設羅落又特重宻間諜不行耳目無聞夫軍無耳目校察未詳而舉大衆以臨巨險此為希幸徼功先戰而後求勝非全軍之長䇿也唯有進軍大佃最差完牢可詔昶遵等擇地居險審所錯置及令三方一時前守奪其肥壤使還塉土一也兵出民表冦鈔不犯二也招懷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羅落逺設間構不來四也賊退其守羅落必淺佃作易立五也坐食積榖士不運輸六也釁隙時聞討襲速決七也凡此七者軍事之急務也不據則賊擅便資據之則利歸於國不可不察也夫屯壘相偪形勢已交智勇得陳巧拙得用䇿之而知得失之計角之而知有餘不足虜之情偽將焉所逃夫以小敵大則役煩力竭以貧敵富則斂重財匱故曰敵逸能勞之飽能飢之此之謂也司馬師不從十一月詔王昶等三道撃吴 十二月王昶攻南郡毌丘儉向武昌胡遵諸葛誕率衆七萬攻東興甲寅吴太傅恪將兵四萬晨夜兼行救東興胡遵等敇諸軍作浮橋以度陳於堤上分兵攻兩城城在髙峻不可卒抜諸葛恪使冠軍將軍丁奉與吕據留贊唐咨為前部從山西上奉謂諸將曰今諸軍行緩若賊據便地則難以争鋒我請趨之乃辟諸軍使下道奉自率麾下三千人徑進時北風奉舉㠶二日即至東闗遂據徐塘時天雪寒胡遵等方置酒髙㑹奉見其前部兵少謂其下曰取封侯爵賞正在今日乃使兵皆解鎧去矛㦸但兠鍪刀楯倮身縁堨魏人望見大笑之不即嚴兵吴兵得上便鼓譟斫破魏前屯吕據等繼至魏軍驚擾散走争渡浮橋橋壊絶自投於水更相蹈藉前部督韓綜樂安太守桓嘉等皆沒死者數萬綜故吴叛將數為吴害吴大帝常切齒恨之諸葛恪命送其首以白太帝廟獲車乘牛馬驢騾各以千數資器山積振旅而歸 五年春正月光禄大夫張緝言於師曰恪雖克㨗見誅不乆師曰何故緝曰威震其主功蓋一國求不死得乎二月吴軍還自東興進封太傅恪陽都侯加荆揚州 牧督中外諸軍事恪遂有輕敵之心復欲出軍諸大臣以為數出罷勞同辭諌恪恪不聼中散大夫蔣延固争恪命扶出因著論以諭衆曰凡敵國欲相吞即仇讎欲相除也有讎而長之禍不在已則在後人不可不為逺慮也昔秦但得闗西耳尚以并吞六國今以魏比古之秦土地數倍以吴與蜀比古六國不能半也然今所以能敵之者但以操時兵衆於今適盡而後生者未悉長大正是賊衰少未盛之時加司馬懿先誅王凌續自隕斃其子幼弱而専彼大任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當今伐之是其厄㑹聖人急於趨時誠謂今日若順衆人之情懐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歎息者也今聞衆人或以百姓尚貧欲務閑息此不知慮其大危而愛其小勤者也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閉闗守險以自娱樂空出攻楚身被創痍介胄生蟣蝨將士厭困苦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慮於長乆不得兩存者耳毎鑑荆邯說公孫述以進取之圗近見家叔父表陳與賊争競之計未嘗不喟然歎息也夙夜反側所慮如此故聊䟽愚言以達二三君子之末若一朝隕沒志畫不立貴令來世知我所憂可思於後耳衆人雖皆心以為不可然莫敢復難丹陽太守聶友素與恪善以書諌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東闗之計計未施行今公輔贊大業成先帝之志冦遠自送將士憑賴威徳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豈非宗廟神靈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飬銳觀釁而動今乘此勢欲復大出天時未可而茍任盛意私心以為不安恪題論後為書答友曰足下雖有自然之理然未見大數熟省此論可以開悟矣滕謂恪曰君受伊霍之託入安本朝出摧疆敵名聲振於海内天下莫不震動萬姓之心冀得蒙君而息今猥以勞役之後興師出征民疲力屈逺主有備若攻城不克野略無獲是䘮前勞而招後責也不如案甲息師觀隙而動且兵者大事事以衆濟衆茍不恱君獨安之恪曰諸云不可皆不見圗筭懐居茍安者也而子復以為然吾何望乎夫以曹芳闇劣而政在私門彼之民臣固有離心今吾因國家之資藉戰勝之威則何往而不克哉三月恪大發州郡二十萬衆復入冦以滕為都下督掌統留事 夏四月吴諸葛恪入冦淮南驅略民人諸將或謂恪曰今引軍深入疆場之民必相率逺遁恐兵勞而功少不如止圍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圗之乃可大獲恪從其計五月還軍圍新城詔太尉司馬孚督諸軍二十萬往赴之大將軍師問於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吴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彊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鋭衆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若攻城不抜請戰不可師老衆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冦也且謂我并力於東西方必虚是以徑進今若使闗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師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闗中之衆解狄道之圍敕母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吴陳泰進至洛門姜維糧盡退還揚州牙門將涿郡張特守新城吴人攻之連月城中兵合三千人疾病戰死者過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將䧟不可護特乃謂吴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然魏灋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雖降家不坐自受敵以來已九十餘日矣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戰死者已過半城雖䧟尚有半人不欲降我當還為相語條别善惡明日早送名且以我印綬去為信乃投其印綬與之吴人聼其辭而不取印綬特乃投夜徹諸屋材柵補其缺為二重明日謂吴人曰我但有鬬死耳吴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抜㑹大暑吴士疲勞飲水泄下流腫病者大半死傷塗地諸營吏日白病者多恪以為詐欲斬之自是莫敢言恪内惟失計而恥城不下忿形於色將軍朱異以軍事迕恪恪立奪其兵斥還建業都尉蔡林數陳軍計恪不能用䇿馬來犇諸將伺知吴兵已疲乃進救兵秋七月恪引軍去士卒傷病流曳道路或頓仆坑壑或見略獲存亡哀痛大小嗟呼而恪晏然自若出住江渚一月圗起田於潯陽詔召相御徐乃旋師由此衆庶失望怨讟興矣汝南太守鄧艾言於司馬師曰孫權已沒大臣未附吴名宗大族皆有部曲阻兵仗勢足以違命諸葛恪新秉國政而内無其主不念撫恤上下以立根基競於外事虐用其民悉國之衆頓於堅城死者萬數載禍而歸此恪獲罪之由也昔子胥吴起商鞅樂毅皆見任時君主沒猶敗況恪才非四賢而不慮大患其亡可待也八月吴軍還建業諸葛恪陳兵導從歸入府館即召中書令孫嘿厲聲謂曰卿等何敢數妄作詔嘿惶懼辭出因病還家恪征行之後曹所奏署令長職司一罷更選愈治威嚴多所罪責當進見者無不竦息又改易宿衛用其親近復敕兵嚴欲向青徐孫峻因民之多怨衆之所嫌搆恪於吴主云欲為變冬十月孫峻與吴主謀置酒請恪恪將入之夜精爽擾動通夕不寐又家數有妖怪恪疑之旦日駐車宫門峻已伏兵於帷中恐恪不時入事泄乃自出見恪曰使君若尊體不安自可須後峻當具白主上欲以嘗知恪意恪曰當自力入散騎常侍張約朱恩等宻書與恪曰今日張設非常疑有他故恪以書示滕勸恪還恪曰兒軰何能為正恐因酒食中人耳恪入劍履上殿進謝還坐設酒恪疑未飲孫峻曰使君病未善平有常服藥酒可取之恪意乃安别飲所齎酒數行吴主還内峻起如厠解長衣著短服出曰有詔收諸葛恪恪驚起抜劍未得而峻刀交下張約從旁斫峻裁傷左手峻應手斫約斷右臂武衛之士皆趨上殿峻曰所取者恪也今已死悉令復刃乃除地更飲恪二子竦建聞難載其母欲來犇峻使人追殺之以葦席裹恪尸篾束腰投之石子岡又遣無難督施寛就將軍施績孫壹軍殺恪弟奮威將軍融於公安及其三子恪外甥都鄉侯張震常侍朱恩皆夷三族臨淮臧均表乞收葬恪曰震雷電激不崇一朝大風衝發希有極日然猶繼以雲雨因以潤物是則天地之威不可經日挾辰帝王之怒不宜訖情盡意臣以狂愚不知忌諱敢冐破滅之罪以邀風之㑹伏念故太傅諸葛恪罪積惡盈自致夷滅父子三首梟市積日觀者數萬詈聲成風國之大刑無所不震長老孩幼無不畢見人情之於品物樂極則哀生見恪貴盛世莫與貳身處台輔中間厯年今之誅夷無異禽獸觀訖情反能不憯然且已死之人與土壤同域鑿掘斫刺無所復加願聖朝稽則乾坤怒不極旬使其鄉邑若故吏民收以士伍之服惠以三寸之棺昔項籍受殯葬之施韓信獲收斂之恩斯則漢髙發神明之譽也惟陛下敦三皇之仁垂哀矜之心使國澤加於辜戮之骸復受不已之恩於以揚聲遐方沮勸天下豈不大哉昔欒布矯命彭越臣竊恨之不先請主上而専名以肆情其得不誅實為幸耳今臣不敢章宣愚情以露天恩謹伏手書冐昧陳聞乞聖明哀察於是吴主及孫峻聼恪故吏斂葬初恪少有盛名大帝深器重之而恪父瑾常以為戚曰非保家之主也父友奮威將軍張承亦以為恪必敗諸葛氏陸遜嘗謂恪曰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則扶接之今觀君氣陵其上意蔑乎下非安徳之基也漢侍中諸葛瞻亮之子也恪再攻淮南越嶲太守張嶷與瞻書曰東主初崩帝實幼弱太傅受寄託之重亦何容易親有周公之才猶有管蔡流言之變霍光受任亦有燕蓋上官逆亂之謀賴成昭之明以免斯難耳昔毎聞東主殺生賞罰不任下人又今以垂沒之命卒召太傅屬以後事誠實可慮加吴楚剽急乃昔所記而太傅離少主履敵庭恐非良計長筭也雖云東家綱紀肅然上下輯睦百有一失非明者之慮也取古則今今則古也自非郎君進忠言於太傅誰復有盡言者邪旋軍廣農務行徳惠數年之中東西並舉實為不晚願深採察恪果以此敗吴羣臣共議上奏孫峻為太尉滕為司徒有媚峻者言曰萬㡬宜在公族若承嗣為亞公聲名素重衆心所附不可量也乃表峻為丞相大將軍督中外諸軍事又不置御史大夫由是士人失望滕女為恪子竦妻以此辭位孫峻曰鯀禹罪不相及滕侯何為峻與雖内不沾洽而外相包容進爵髙宻侯共事如前 髙貴鄉公正元元年孫峻驕矜淫暴國人側目司馬桓慮謀殺峻立太子登之子吴侯英不克皆死 二年秋七月吴將軍孫儀張怡林恂謀殺峻不克死者數十人全公主譛朱公主於峻曰與儀同謀峻遂殺朱公主 甘露元年秋九月孫峻使驃騎將軍吕據及車騎將軍劉纂鎮南將軍朱異前將軍唐咨自江都入淮泗以圗青徐峻餞之於石頭遇暴疾以後事付從父弟偏將軍綝峻卒吴以綝為侍中武衛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召吕據等還吕據聞孫綝代孫峻輔政大怒與諸督將連名共表薦滕為丞相綝更以為大司馬代吕岱駐武昌據引兵還使人報欲共廢綝冬十月丁未綝遣從兄憲將兵逆據於江都使中使敕文欽劉纂唐咨等共擊取據又遣侍中左將軍華融中書丞丁晏告喻宜速去意自以禍及因留融晏勒兵自衛召典軍楊崇將軍孫咨告以綝為亂廹融等使有書難綝綝不聼表言反許將軍劉丞以封爵使卒兵騎攻圍又劫融等使詐為詔發兵融等不從皆殺之或勸引兵至蒼龍門將士見公出必委綝就公時夜已半恃與據期又難舉兵向宫乃約令部曲說吕侯已在近道故皆為盡死無離散者顔色不變談笑如常時大風比曉據不至綝兵大㑹遂殺滕及將士數十人夷其三族己酉大赦改元太平或勸吕據犇魏者據曰吾恥為叛臣遂自殺 十一月吴孫綝遷大將軍綝負貴倨傲多行無禮峻從弟憲嘗與誅諸葛恪峻厚遇之官至右將軍無難督平九官事綝遇憲薄於峻時憲怒與將軍王惇謀殺綝事泄綝殺惇憲服藥死 二年夏四月吴主臨正殿大赦始親政事孫綝表奏多見難問又科兵子弟十八已下十五以上三千餘人選大將子弟年少有勇力者使將之日於苑中教習曰吾立此軍欲與之俱長又數出中書視大帝時舊事問左右侍臣曰先帝數有特制今大將軍問事但令我書可邪 三年秋八月吴孫綝以吴主親覽政事多所難問甚懼返自鑊里遂稱疾不朝使弟威逺將軍據入蒼龍門宿衛武衛將軍恩偏將軍幹長水校尉闓分屯諸營欲以自固吴主惡之乃推朱公主死意全公主懼曰我實不知皆朱據二子熊損所白是時熊為虎林督損為外部督吴主皆殺之損妻即孫峻妹也綝諌不從由是益懼吴主隂與全公主及將軍劉丞謀誅綝全后父尚為太常衛將軍吴主謂尚子黄門侍郎紀曰孫綝専勢輕小於孤孤前敕之使速上岸為唐咨等作援而留湖中不上岸一歩【事見淮南三叛】又委罪於朱異擅殺功臣不先表聞築第橋南不復朝見此為自在無復所畏不可久忍今規取之卿父作中軍都督使宻嚴整士馬孤當自出臨橋率宿衛虎騎左右無難一時圍之作版詔敕綝所領皆解散不得舉手正爾自當得之卿去但當使宻耳卿宣詔卿父勿令卿母知之女人既不曉大事且綝同堂姊邂逅漏泄誤孤非小也紀承詔以告尚尚無逺慮以語紀母母使人宻語綝九月戊午綝夜以兵襲尚執之遣弟恩殺劉丞於蒼龍門外比明遂圍宫吴主大怒上馬帶鞬執弓欲出曰孤大皇帝適子在位已五年誰敢不從者侍中近臣及乳母共牽攀止之不得出歎咤不食罵全后曰爾父憒憒敗我大事又遣呼紀紀曰臣父奉詔不謹負上無面目復見因自殺綝使光禄勲孟宗告太廟廢吴主為㑹稽王召羣臣議曰少帝荒病昬亂不可以處大位承宗廟已告先帝廢之諸君若有不同者下異議皆震怖曰唯將軍令綝遣中書郎李崇奪吴主璽綬以吴主罪班告逺近尚書桓彞不肯署名綝怒殺之典軍施正勸綝迎立琅邪王休綝從之己未綝使宗正楷與中書郎董朝迎琅邪王於㑹稽遣將軍孫耽送㑹稽王亮之國亮時年十六徙全尚於零陵尋追殺之遷全公主於豫章冬十月戊午琅邪王行至曲阿有老公遮王叩頭曰事乆變生天下喁喁願陛下速行王善之是日進及布塞亭孫綝以琅邪王未至欲入居宫中召百官㑹議皆惶怖失色徒唯唯而已選曹郎虞汜曰明公為國伊周處將相之任擅廢立之威將上安宗廟下恵百姓大小踴躍自以伊霍復見今迎王未至而欲入宫如是羣下揺蕩衆聼疑惑非所以永終忠孝揚名後世也綝不懌而止汜翻之子也綝命弟恩行丞相事率百僚以乘輿法駕迎琅邪王於永昌亭築宫以武帳為便殿設御坐己夘王至便殿止東廂孫恩奉上璽符王三讓乃受羣臣以次奉引王就乘輿百官陪位綝以兵千人迎於半野拜於道側王下車答拜即日御正殿大赦改元永安孫綝稱草莾臣詣闕上書上印綬節鉞求避賢路吴主引見慰諭下詔以綝為丞相荆州牧増邑五縣以恩為御史大夫衛將軍中軍督封縣侯孫據幹闓皆拜將軍封侯又以長水校尉布為輔義將軍封永康侯先是丹陽太守李衡數以事侵琅邪王其妻習氏諌之衡不聼琅邪王上書乞徙他郡詔徙㑹稽及琅邪王即位李衡憂懼謂妻曰不用卿言以至於此吾欲犇魏何如妻曰不可君本庶民耳先帝相抜過重既數作無禮而復逆自猜嫌逃叛求活以此北歸何面目見中國人乎衡曰計何所出妻曰琅邪王素好善慕名方欲自顯於天下終不以私嫌殺君明矣可自囚詣獄表列前失顯求受罪如此乃當逆見優饒非但直活而已衡從之吴主詔曰丹陽太守李衡以往事之嫌自拘司敗夫射鉤斬祛在君為君其遣衡還郡勿令自疑又加威逺將軍授以棨㦸己丑吴主封故南陽王和子皓為烏程侯羣臣奏立皇后太子吴主曰朕以寡徳奉承洪業涖事日淺恩澤未敷后妃之號嗣子之位非所急也有司固請吴主不許孫綝奉牛酒詣吴主吴主不受齎詣左將軍張布酒酣出怨言曰初廢少主時多勸吾自為之者吾以陛下賢明故迎之帝非我不立今上禮見拒是與凡臣無異當復改圗耳布以告吴主吴主銜之恐其有變數加賞賜戊戌吴主詔曰大將軍掌中外諸軍事事統煩多其加衛將軍御史大夫恩侍中與大將軍分省諸事或有告綝懐怨侮上欲圗反者吴主執以付綝綝殺之由是益懼因孟宗求出屯武昌吴主許之綝盡敕所督中營精兵萬餘人皆令裝載又取武庫兵器吴主咸令給與綝求中書兩郎典知荆州諸軍事主者奏中書不應外出吴主特聼之其所請求一無違者將軍魏邈説吴主曰綝居外必有變武衛士施朔又告綝謀反吴主將討綝宻問輔義將軍張布布曰左將軍丁奉雖不能吏書而計略過人能㫁大事吴主召奉告之且問以計畫奉曰丞相兄弟支黨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可因臘㑹有陛兵以誅之吴主從之十二月丁夘建業中謡言明㑹有變綝聞之不恱夜大風發屋揚沙綝益懼戊辰臘㑹綝稱疾不至吴主强起之使者十餘輩綝不得已將入衆止焉綝曰國家屢有命不可辭可豫整兵令府内起火因是可得速還遂入尋而火起綝求出吴主曰外兵自多不足煩丞相也綝起離席奉布目左右縛之綝叩頭曰願徙交州吴主曰卿何以不徙滕吕據於交州乎綝復曰願沒為官奴吴主曰卿何不以據為奴乎遂斬之以綝首令其衆曰諸與綝同謀者皆赦之放仗者五千人孫闓乗船欲降北追殺之夷綝三族發孫峻棺取其印綬斵其木而埋之吴主改葬諸葛恪朝臣有乞為諸葛恪立碑者吴主詔曰盛夏出軍士卒傷損無尺寸之功不可謂能受託孤之任死於䜿子之手不可謂智遂寝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一上 宋 袁樞 撰 魏滅蜀 魏邵陵厲公嘉平五年漢衛將軍姜維自以練西方風俗兼負其才武欲誘諸羌胡以為羽翼謂自隴以西可斷而有每欲興軍大舉大將軍費禕常裁制不從與其兵不過萬人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逺矣丞相猶不能定中夏况吾等乎不如且保國治民謹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為希冀徼倖决成敗於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及及禕死維得行其志乃將數萬人出石營圍狄道 髙貴鄉公正元元年夏四月狄道長李簡密書請降於漢六月姜維冦隴西 冬十月漢姜維自狄道進抜河間臨洮將軍徐質與戰殺其盪冦將軍張嶷漢兵乃還 二年秋七月姜維復議出軍征西大將軍張翼廷争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維不聼率車騎將軍夏侯霸及翼同進八月維將數萬人至抱䍐趨狄道征西將軍陳泰敕雍州刺史王經進屯狄道須泰軍到東西合勢乃進泰軍陳倉經所統諸軍於故闗與漢人戰不利經輒渡洮水泰以經不堅據狄道必有他變率諸軍以繼之經已與維戰於洮西大敗以萬餘人還保狄道城餘皆犇散死者萬計張翼謂維曰可以止矣不宜復進進或毁此大功為蛇畫足維大怒遂進圍狄道辛未詔長水校尉鄧艾行安西將軍與陳泰并力拒維戊辰復以大尉孚為後繼泰進軍隴西諸將皆曰王經新敗蜀衆大盛將軍以烏合之卒繼敗軍之後當乘勝之鋒殆必不可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孫子曰兵有所不擊地有所不守蓋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不如據險自保觀釁待敝然後進救此計之得者也泰曰姜維提輕兵深入正欲與我争鋒原野求一戰之利王經當髙壁深壘挫其銳氣今乃與戰使賊得計經既破走維若以戰克之威進兵東向據櫟陽積榖之實放兵收降招納羌胡東争闗隴傳檄四郡此我之所惡也而乃以乗勝之兵挫峻城之下銳氣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勢殊客主不同兵書云脩櫓轒輼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後已誠非輕軍逺入之利也今維孤軍逺僑糧榖不繼是我速進破賊之時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勢也洮水帶其表維等在其内今乘髙據勢臨其項領不戰必走寇不可縱圍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是遂進軍度髙城嶺潜行夜至狄道東南髙山上多舉烽火鳴鼓角狄道城中將士見救至皆憤踴維不意救兵卒至縁山急來攻之泰與交戰維退泰引兵揚言欲向其還路維懼九月甲辰維遁走城中將士乃得出王經歎曰糧不至旬向非救兵速至舉城屠裂覆䘮一州矣泰慰勞將士前後遣還更差軍守并治城壘還屯上邽泰毎以一方有事輒以虚聲擾動天下故希簡上事驛書不過六百里大將軍昭曰陳征西沈勇能斷荷方伯之重救將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簡上事必能辦賊故也都督大將不當爾邪姜維退駐鍾提 甘露元年春正月姜維進位大將軍 夏六月姜維在鍾提議者多以為維力已竭未能更出安西將軍鄧艾曰洮西之敗非小失也士卒彫殘倉廪空虚百姓流離今以䇿言之彼有乘勝之勢我有虚弱之實一也彼上下相習五兵犀利我將易兵新器仗未復二也彼以船行吾以陸軍勞逸不同三也狄道隴西南安祁山各當有守彼専為一我分為四四也從南安隴西因食羌榖若趣祁山熟麥千頃為之外倉五也賊有黠計其來必矣 秋七月姜維復率衆出祁山聞鄧艾已有備乃回從董亭趣南安艾據武城山以拒之維與艾争戰不克其夜渡渭東行縁山趣上邽艾與戰於段口大破之以艾為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維與其鎮西大將軍胡濟期㑹上邽濟失期不至故敗士卒星散死者甚衆蜀人由是怨維維上書謝求自貶黜乃以衛將軍行大將軍事 二年冬十二月姜維聞魏分闗中兵以赴淮南欲乘虚向秦川率數萬人出駱谷至沈嶺時長城積榖甚多而守兵少征西將軍都督雍凉諸軍事司馬望及安西將軍鄧艾進兵據之以拒維維壁於芒水數挑戰望艾不應是時維數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譙周作仇國論以諷之曰或問往古能以弱勝强者其術何如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常多慢處小有憂者常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飬民以少取多句踐䘏衆以弱斃彊此其術也或曰曩者項强漢弱相與戰爭項羽與漢約分鴻溝各歸息民張良以為民志既定則難動也率兵追羽終斃項氏豈必由文王之事乎曰當商周之際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習所専深根者難抜據固者難遷當此之時雖漢祖安能仗劍鞭馬取天下乎及秦罷侯置守之後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嵗改主或月易公鳥驚獸駭莫知所從於是豪彊並争虎裂狼分疾搏者獲多遲後者見吞今我與彼皆傳國易世矣既非秦末鼎峙之時實有六國並據之勢故可為文王難為漢祖夫民之疲勞則騷擾之兆生上慢下暴則瓦解之形起諺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是故智者不為小利移目不為意似改歩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舉故湯武之師不再戰而克誠重民勞而度時審也如遂極武黷征土崩勢生不幸遇難雖有智者將不能謀之矣三年春二月姜維退還成都復拜大將軍 初漢昭烈留魏延鎮漢中皆實兵諸圍以禦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及興勢之役王平捍拒曹爽皆承此制及姜維用事建議以為錯守諸圍適可禦敵不獲大利不若使聞敵至諸圍皆斂兵聚榖退就漢樂二城聽敵入平重闗頭鎮守以捍之令㳺軍旁出以伺其虚敵攻闗不克野無散榖千里運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與㳺軍并力搏之此殄敵之術也於是漢主令督漢中胡濟却住漢夀監軍王含守樂城護軍蔣斌守漢城四年尚書令陳祗以巧佞有寵於漢主姜維雖位在祗上而多率衆在外希親朝政權任不及祗 秋八月丙子祗卒漢主以僕射義陽董厥為尚書令尚書諸葛瞻為僕射 元皇帝景元二年冬十月漢主以董厥為輔國大將軍諸葛瞻為都護衛將軍共平尚書事以侍中樊建為尚書令時中常侍黄皓用事厥瞻皆不能矯正士大夫多附之唯建不與皓往來秘書令郤正乆在内職與皓比屋周旋三十餘年澹然自守以書自娱既不為皓所愛亦不為皓所憎故官不過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禍漢主弟甘陵王永憎皓皓譖之使十年不得朝見吴主使五官中郎將薛珝聘于漢及還吴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自以為至安也突決棟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禍之将及其是之謂乎珝綜之子也 三年秋八月大將軍姜維將出軍右車騎將軍廖化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約之謂也智不出敵而力少於冦用之無厭將何以存 冬十月維入冦洮陽鄧艾與戰於侯和破之維退住沓中初維以羈旅依漢身受重任興兵累年功績不立黄皓用事於中與右大將軍閻宇親善隂欲廢維樹宇維知之言於漢主曰皓姦巧専恣將敗國家請殺之漢主曰皓趨走小臣耳往董允毎齒吾常恨之君何足介意維見皓枝附葉連懼於失言遜辭而出漢主敕皓詣維陳謝維由是自疑懼返自洮陽因求種麥沓中不敢歸成都 司馬昭患姜維數為冦官騎路遺求為刺客入蜀從事中郎荀朂曰明公為天下宰宜仗正義以伐違貳而以刺客除賊非所以刑于四海也昭善之朂爽之曽孫也昭欲大舉伐漢朝臣多以為不可獨司校尉鍾㑹勸之昭諭衆曰自定夀春以來息役六年治兵繕甲以擬二虜今吴地廣大而下濕攻之用功差難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後因順流之勢水陸並進此滅虢取虞之勢也計蜀戰士九萬居守成都及備他境不下四萬然則餘衆不過五萬今絆姜維於沓中使不得東顧直指駱谷出其空虚之地以襲漢中以劉禪之闇而邊城外破士女内震其亡可知也乃以鍾㑹為鎮西將軍都督闗中征西將軍鄧艾以為蜀未有釁屢陳異議昭使主簿師纂為艾司馬以諭之艾乃奉命姜維表漢主聞鍾㑹治兵闗中欲規進取宜並遣左右車騎張翼廖化督諸軍分護陽安闗口及隂平之橋頭以防未然黄皓信巫謂敵終不自致啟漢主寢其事羣臣莫知 四年夏五月詔諸軍大舉伐漢遣征西將軍鄧艾督三萬餘人自狄道趣甘松沓中以連綴姜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三萬餘人自祁山趣武街橋頭絶維歸路鍾㑹統十餘萬衆分從斜谷駱谷子午谷趣漢中以廷尉衛瓘持節監艾㑹軍事行鎮西軍司瓘覬之子也㑹過幽州刺史王雄之孫戎問計將安出戎曰道家有言為而不恃非成功難保之難也或以問參相國軍事平原劉寔曰鍾鄧其平蜀乎寔曰破蜀必矣而皆不還客問其故寔笑而不答 秋八月軍發洛陽大賚將士陳師誓衆將軍鄧敦謂蜀未可討司馬昭斬以狥漢人聞魏兵且至乃遣廖化將兵詣沓中為姜維繼援張翼董厥等詣陽安闗口為諸圍外助大赦改元炎興敕諸圍皆不得戰退保漢樂二城城中各有兵五千人翼厥比至隂平聞諸葛緒將向建威留住月餘待之鍾㑹率諸軍平行至漢中九月鍾㑹使前將軍李輔統萬人圍王含於樂城護軍荀愷圍蔣斌於漢城㑹徑過西趣陽安口遣人祭諸葛亮墓初漢武興督蔣舒在事無稱漢朝令人代之使助將軍傅僉守闗口舒由是恨鍾㑹使護軍胡烈為前鋒攻闗口舒詭謂僉曰今賊至不擊而閉城自守非良圗也僉曰受命保城惟全為功今違命出戰若喪師負國死無益矣舒曰子以保城獲全為功我以出戰克敵為功請各行其志遂率其衆出僉謂其戰也不設備舒率其衆迎降胡烈烈乘虚襲城格鬬而死僉彤之子也鍾㑹聞闗口已下長驅而前大得庫藏積榖鄧艾遣天水太守王頎直攻姜維營隴西太守牽邀其前金城太守楊欣趣甘松維聞鍾㑹諸軍已入漢中引兵還欣等追躡於彊川口大戰維敗走聞諸葛緒已塞道屯橋頭乃從孔函谷入北道欲出緒後緒聞之却還三十里維入北道三十餘里聞緒軍却尋還從橋頭過緒趣截維較一日不及維遂還至隂平合集士衆欲赴闗城未到聞其已破退趣白水遇廖化張翼董厥等合兵守劍閣以拒㑹 冬十月鄧艾進至隂平簡選精銳欲與諸葛緒自江油趣成都緒以本受節度邀姜維西行非本詔遂引軍向白水與鍾㑹合㑹欲専軍勢宻白緒畏懦不進檻車徴還軍悉屬㑹姜維列營守險㑹攻之不能克糧道險逺軍食乏欲引還鄧艾上言賊已摧折宜遂乘之若從隂平由邪徑經漢徳陽亭趣涪出劍閣西百里去成都三百餘里竒兵衝其腹心出其不意劒閣之守必還赴涪則㑹方軌而進劒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遂自隂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髙谷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瀕於危殆艾以氊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縁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油蜀守將馬邈降諸葛瞻督諸軍知艾至涪停住不進尚書郎黄崇權之子也屢勸瞻宜速行據險無令敵得入平地瞻猶豫未納崇再三言之至於流涕瞻不能從艾遂長驅而前擊破瞻前鋒瞻退住緜竹艾以書誘瞻曰若降者必表為琅邪王瞻怒斬艾使列陳以待艾艾遣子惠唐亭侯忠等出其右司馬師纂等出其左忠纂戰不利並引還曰賊未可擊艾怒曰存亡之分在此一舉何不可之有叱忠纂等將斬之忠纂馳還更戰大破斬瞻及黄崇瞻子尚歎曰父子荷國重恩不早斬黄皓使敗國殄民用生何為䇿馬冐陳而死漢人不意魏兵卒至不為城守調度聞艾已入平土百姓擾擾皆迸山野不可禁制漢主使羣臣㑹議或以為蜀之與吴本為盟國宜可犇吴或以為南中七郡阻險斗絶易以自守宜可犇南光禄大夫譙周以為自古以來無寄他國為天子者今若入吴國亦當臣服且治政不殊則大能吞小此數之自然也由此言之則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明矣等為稱臣為小孰與為大再辱之恥何與一辱且若欲犇南則當早為之計然後可往今大敵已近禍敗將及羣小之心無一可保恐發足之日其變不測何至南之有乎或曰今艾已不逺恐不受降如之何周曰方今東吴未賔事勢不得不受受之不得不禮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請身詣京都以大義争之衆人皆從周議漢主猶欲入南狐疑未决周上䟽曰南方逺夷之地平常無所供為猶數反叛自丞相亮以兵威偪之窮乃率從今若至南外當拒敵内供服御費用張廣他無所取耗損諸夷其叛必矣漢主乃遣侍中張紹等奉璽綬以降於艾北地王諶怒曰若理窮力屈禍敗將及便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以見先帝可也奈何降乎漢主不聽是日諶哭於昭烈之廟先殺妻子而後自殺張紹等見鄧艾於雒艾大喜報書襃納漢主遣太僕蔣顯别敕姜維使降鍾㑹又遣尚書郎李虎送士民簿於艾户二十八萬口九十四萬甲士十萬二千吏四萬人艾至成都城北漢主率太子諸王及羣臣六十餘人面縛輿櫬詣軍門艾持節解縛焚櫬延請相見檢御將士無得虜略綏納降附使復舊業輒依鄧禹故事承制拜漢主禪行驃騎將軍太子奉車諸王駙馬都尉漢羣司各隨髙下拜為王官或領艾官屬以師纂領益州刺史隴西太守牽等領蜀中諸郡艾聞黄皓姦險收閉將殺之皓賂艾左右卒以得免姜維等聞諸葛瞻敗未知漢主所嚮乃引軍東入於巴鍾㑹進軍至涪遣胡烈等追維維至郪得漢主敕命乃令兵悉放仗送節傳於胡烈自從東道與廖化張翼董厥等同詣㑹降將士咸怒拔刀斫石於是諸郡縣圍守皆被漢主敕罷兵降鍾㑹厚待姜維等皆權還其印綬節蓋 魏之伐蜀也吴人或謂襄陽張悌曰司馬氏得政以來大難屢作百姓未服今又勞力逺征敗於不暇何以能克悌曰不然曹操雖功蓋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懐其徳也丕叡承之刑繁役重東西驅馳無有寧歳司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為之謀主而救其疾苦民心歸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曹髦之死四方不動任賢使能各盡其心其本根固矣姦計立矣今蜀閹宦専朝國無政令而玩戎黷武民勞卒敝競於外利不脩守備彼彊弱不同智筭亦勝因危而伐殆無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憂也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十二月乙夘以鄧艾為太尉鍾㑹為司徒 鄧艾在成都頗自矜伐謂蜀士大夫曰諸君賴遭艾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漢之徒已殄滅矣艾以書言於晋公昭曰兵有先聲而後實者今因平蜀之勢以乗吴吴人震恐席卷之時也然大舉之後將士疲勞不可便用且徐緩之留隴右兵二萬人蜀兵二萬人煑鹽興冶為軍農要用並作舟船豫為順流之事然後發使告以利害吴必歸化可不征而定也今宜厚劉禪以致孫休封禪為扶風王錫其資財供其左右郡有董卓塢為之宫舍爵其子為公侯食郡内縣以顯歸命之寵開廣陵城陽以待吴人則畏威懐徳望風而從矣昭使監軍衛瓘喻艾事當須報不宜輒行艾重言曰銜命征行奉指授之䇿元惡既服至於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謂合權宜今蜀舉衆歸命地盡南海東接吴㑹宜早鎮定若待國命往復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専之可也今吴未賔勢與蜀連不可拘常以失事機兵法進不求名退不避罪艾雖無古人之節終不自嫌以損國家計也鍾㑹内有異志姜維知之欲構成擾亂乃說㑹曰聞君自淮南已來算無遺䇿晉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復定蜀威徳振世民髙其功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絶迹全功保身邪㑹曰君言逺矣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於此也維曰其佗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由是情好歡甚出則同轝坐則同席㑹因鄧艾承制専事乃與衛瓘宻白艾有反狀㑹善效人書於劒閣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辭指悖傲多自矜伐又毁晉公昭報書手作以疑之 咸熙元年春正月壬辰詔以檻車徴鄧艾晉公昭恐艾不從命敕鍾㑹進軍成都又遣賈充將兵入斜谷昭自將大軍從帝幸長安以諸王公皆在鄴乃以山濤為行軍司馬鎮鄴初鍾㑹以才能見任昭夫人王氏言於昭曰㑹見利㤀義好為事端寵過必亂不可大任及㑹將發漢西曹屬邵悌言於晉公曰今遣鍾㑹率十萬餘衆伐蜀愚謂㑹單身無任不若使餘人行也晉公笑曰我寧不知此邪蜀數為邊冦師老民疲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衆言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則智勇並竭智勇並竭而彊使之適所以為敵禽耳惟鍾㑹與人意同今遣㑹伐蜀蜀必可滅滅蜀之後就如卿慮何憂其不能辦邪夫蜀已破亡遺民震恐不足與共圗事中國將士各自思歸不肯與同也㑹若作惡祗自滅族耳卿不須憂此慎勿使人聞也及晉公將之長安悌復曰鍾㑹所統兵五六倍於鄧艾但可敕㑹取艾不須自行晉公曰卿忘前言邪而云不須行乎雖然所言不可宣也我要自當以信意待人但人不當負我耳我豈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賈護軍問我頗疑鍾㑹不我答言如今遣卿行寧可復疑卿邪賈亦無以易我語也我到長安則自了矣鍾㑹遣衛瓘先至成都收鄧艾㑹以瓘兵少欲令艾殺瓘因以為艾罪瓘知其意然不可得距乃夜至成都檄艾所統諸將稱奉詔收艾其餘一無所問若來赴官軍爵賞如先敢有不出誅及三族比至鷄鳴悉來赴瓘唯艾帳内在焉平旦開門瓘乘使者車徑入至艾所居艾尚卧未起遂執艾父子置艾於檻車諸將圗欲刼艾整仗趣瓘營瓘輕出迎之偽作表草將申明艾事諸將信之而止丙子㑹至成都送艾赴京師㑹所憚惟艾艾父子既禽㑹獨統大衆威震西土遂决意謀反㑹欲使姜維將五萬人出斜谷為前驅㑹將大衆隨其後既至長安令騎士從陸道歩兵從水道順流浮渭入河以為五日可到孟津與騎兵㑹洛陽一旦天下可定也㑹得晋公書云恐鄧艾或不就徴今遣中護軍賈充將歩騎萬人徑入斜谷屯樂城吾自將十萬屯長安相見在近㑹得書驚呼所親語之曰但取鄧艾相國知我獨辦之今來大重必覺我異矣便當速發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漢不失作劉備也丁丑㑹悉請護軍郡守牙門騎督以上及蜀之故官為太后發哀於蜀朝堂矯太后遺詔使㑹起兵廢司馬昭皆班示坐上人使下議訖書版署置更使所親信代領諸軍所請羣官悉閉著益州諸曹屋中城門宫門皆閉嚴兵圍守衛瓘詐稱疾篤出就外廨㑹信之無所復憚姜維欲使㑹盡殺北來諸將已因殺㑹盡坑魏兵復立漢主宻書與劉禪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㑹欲從維言誅諸將猶豫未決㑹帳下督丘建本屬胡烈㑹愛信之建恐烈獨坐啟㑹使聽内一親兵出取飲食諸牙門隨例各内一人烈紿語親兵及䟽與其子淵曰丘建宻説消息㑹已作大坑白棓數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賜白幍拜散將以次棓殺内坑中諸牙門親兵亦咸説此語一夜轉相告皆徧己夘日中胡淵率其父兵雷鼓出門諸軍不期皆鼓譟而出曽無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時㑹方給姜維鎧杖白外有匈匈聲似失火者有頃白兵走向城㑹驚謂維曰兵來似欲作惡當云何維曰但當撃之耳㑹遣兵悉殺所閉諸牙門郡守内人共舉机以拄門兵斫門不能破斯須城外倚梯登城或燒城屋蟻附亂進矢下如雨牙門郡守各縁屋出與其軍士相得姜維率㑹左右戰手殺五六人衆格斬維爭前殺㑹㑹將士死者數百人殺漢太子璿及姜維妻子軍衆抄略死喪狼籍衛瓘部分諸將數日乃定鄧艾本營將士追出艾於檻車迎還衛瓘自以與㑹共陷艾恐其為變乃遣護軍田續等將兵襲艾遇於緜竹西斬艾父子艾之入江油也田續不進艾欲斬續既而捨之及瓘遣續謂曰可以報江油之辱矣鎮西長史杜預言於衆曰伯玉其不免乎身為名士位望已髙既無徳音又不御下以正將何以堪其責乎瓘聞之不駕而謝預預恕之子也鄧艾餘子在洛陽者悉伏誅徙其妻及孫於西城鍾會兄毓嘗宻言於晉公曰㑹挾術難保不可専任及㑹反毓已卒晉公思鍾繇之勲與毓之賢特原毓子峻辿官爵如故㑹功曹向䧺收葬㑹尸晉公召而責之曰往者王經之死卿哭於東市而我不問鍾㑹躬為叛逆又輙收葬若復相容其如王法何雄曰昔先王掩骼埋胔仁流朽骨當時豈先卜其功罪而後收葬哉今王誅既加於法已備雄感義收葬教亦無闕法立於上教於下以此訓物不亦可乎何必使雄背死違生以立於世明公讎對枯骨捐之中野豈仁賢之度哉晉公恱與宴談而遣之 三月劉禪舉家東遷洛陽時擾攘倉卒禪之大臣無從行者惟秘書令郤正及殿中督汝南張通捨妻子單身隨禪禪賴正相導宜適舉動無闕乃慨然太息恨知正之晚初漢建寧太守霍弋都督南中聞魏兵至欲赴成都劉禪以備敵既定不聼成都不守弋素服大臨三日諸將咸勸弋宜速降弋曰今道路隔塞未詳主之安危去就大故不可茍也若魏以禮遇主上則保境而降不晚也若萬一危辱吾將以死拒之何論遲速邪得禪東遷之問始率六郡將守上表曰臣聞人生於三事之如一惟難所在則致其命今臣國敗主附守死無所是以委質不敢有貳晉王善之拜南中都尉委以本任丁亥封劉禪為安樂公子孫及羣臣封侯者五十餘人晉王與禪宴為之作故蜀技旁人皆為之感愴而禪喜笑自若王謂賈充曰人之無情乃至於是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乆全况姜維邪佗日王問禪曰頗思蜀否禪曰此間樂不思蜀也郤正聞之謂禪曰若王後問宜泣而答曰先人墳墓逺在岷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因閉其目㑹王復問禪對如前王曰何乃似郤正語邪禪驚視曰誠如尊命左右皆笑 初鍾㑹之伐漢也辛憲英謂其夫之從子羊祜曰㑹在事縱恣非持乆處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㑹請其子郎中琇為參軍憲英憂曰他日吾為國憂今日難至吾家矣琇固請於晉王王不聼憲英謂琇曰行矣戒之軍旅之間可以濟者其惟仁恕乎琇竟以全歸癸巳詔以琇嘗諌㑹反賜爵闗内侯 晉武帝泰始五年春二月濟隂太守巴西文立上言故蜀之名臣子孫流徙中國者宜量才叙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吴人之望帝從之己未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其孫京宜隨才署吏又詔曰蜀將傅僉父子死於其主天下之善一也豈由彼此以為異哉僉息著募沒入奚官宜免為庶人 七年安樂思公劉禪卒 九年 初鄧艾之死人皆寃之而朝廷無為之辨者及帝即位議郎敦煌段灼上䟽曰鄧艾心懐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誅艾性剛急矜功伐善不能協同朋類故莫肯理之臣竊以為艾本屯田掌犢人寵位已極功名已成七十老公復何所求正以劉禪初降逺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鍾㑹有悖逆之心畏艾威名因其疑似構成其事艾被詔書即遣彊兵束身就縳不敢顧望誠自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之理也㑹受誅之後艾官屬將吏愚戇相聚自共追艾破壊檻車解其囚執艾在困地狼狽失據未嘗與腹心之人有平素之謀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陛下龍興闡大度謂可聼艾歸葬舊墓還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繼封其後使艾闔棺定諡死無所恨則天下狥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湯火樂為陛下死矣帝善其言而未能從㑹帝問給事中樊建以諸葛亮之治蜀曰吾獨不得如亮者而臣之乎建稽首曰陛下知鄧艾之寃而不能直雖得亮得無如馮唐之言乎帝笑曰卿言起我意乃以艾孫朗為郎中 淮南三叛【文欽 毌丘儉 諸葛誕】 魏髙貴鄉公正元元年 初揚州刺史文欽驍果絶人曹爽以鄉里故愛之欽恃爽勢多所陵傲及爽誅欽已内懼又好増虜級以邀功賞司馬師常抑之由是怨望鎮東將軍毌丘儉素與夏侯李豐善等死儉亦不自安乃以計厚待欽儉子治書侍御史甸謂儉曰大人居方嶽重任國家傾覆而晏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矣儉然之 二年春正月儉欽矯太后詔起兵於夀春移檄州郡以討司馬師又表言相國懿忠正有大勲於社稷宜宥及後世請廢師以侯就第以弟昭代之太尉孚忠孝小心護軍望忠公親事皆宜親寵授以要任望孚之子也儉又遣使邀鎮南將軍諸葛誕誕斬其使儉欽將五六萬衆度淮西至項儉堅守使欽在外為游兵司馬師問計於河南尹王肅肅曰昔闗羽虜于禁於漢濵有北向爭天下之志後孫權襲取其將士家屬羽士衆一旦瓦解今淮南將士父母妻子皆在内州但急往禦衛使不得前必有闗羽土崩之勢矣時師新割目瘤創甚或以為大將軍不宜自行不如遣太尉孚拒之唯王肅與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㑹勸師自行師疑未决嘏曰淮楚兵勁而儉等負力逺鬭其鋒未易當也若諸將戰有利鈍大勢一失則公事敗矣師蹶然起曰我請輿疾而東戊午師率中外諸軍以討儉欽以弟昭兼中領軍留鎮洛陽召三方兵㑹于陳許師問計於光禄勲鄭袤袤曰毌丘儉好謀而不達事情文欽勇而無筭今大軍出其不意江淮之卒銳而不能固宜深溝髙壘以挫其氣此亞夫之長䇿也師稱善師以荆州刺史王基為行監軍假節統許昌軍基言於師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儉等誑誘廹脅畏目下之戮是以尚屯聚耳若大兵一臨必土崩瓦解儉欽之首不終朝而致於軍門矣師從之以基為前軍既而復敕基停駐基以為儉等舉軍足以深入而久不進者是其詐偽已露衆心疑沮也今不張示威形以副民望而停軍髙壘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勢也若儉欽虜略人民以自益又州郡兵家為賊所得者更懐離心儉等所廹脅者自顧罪重不敢復還此為錯兵無用之地而成姦宄之源吴冦因之則淮南非國家有矣譙沛汝豫危而不安此計之大失也軍宜連進據南頓南頓有大邸閣計足軍人四十日糧保堅城因積榖先人有奪人之心此平賊之要也基屢請乃聼進據㶏水閏月甲申師次于㶏橋儉將吏招李續相次來降王基復言於師曰兵聞拙速未覩巧之久也方今外有彊冦内有叛臣若不時决則事之深淺未可測也議者多言將軍持重將軍持重是也停軍不進非也持重非不行之謂也進而不可犯耳今保壁壘以積實資虜而逺運軍糧甚非計也師猶未許基曰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彼得則利我得亦利是謂爭地南頓是也遂輒進據南頓儉等從項亦欲往争發十餘里聞基先到乃復還保項 吴丞相峻率驃騎將軍吕據左將軍㑹稽留贊襲夀春司馬師命諸軍皆深壁髙壘以待東軍之集諸將請進軍攻項師曰諸軍得其一未知其二淮南將士本無反志儉欽說誘與之舉事謂逺近必應而事起之日淮北不從史招李續前後瓦解内乖外叛自知必敗困獸思鬭速戰更合其志雖云必克傷人亦多且儉等欺誑將士詭變萬端小與持乆詐情自露此不戰而克之術也乃遣諸葛誕督豫州諸軍自安風向夀春征東將軍胡遵督責徐諸軍出譙宋之間絶其歸路師屯汝陽毋丘儉文欽進不得鬭退恐夀春見襲計窮不知所為淮南將士家皆在北衆心沮散降者相屬惟淮南新附農民為之用儉之初起遣健歩齎書至兖州兖州刺史鄧艾斬之將兵萬餘人兼道前進先趨樂嘉城作浮橋以待師儉使文欽將兵襲之師自汝陽潛兵就艾於樂嘉欽猝見大軍驚愕未知所為欽子鴦年十八勇力絶人謂欽曰及其未定擊之可破也於是分為二隊夜夾攻軍鴦率壯士先至皷譟軍中震擾師驚駭所病目突出恐衆知之囓被皆破欽失期不應㑹明鴦見兵盛乃引還師謂諸將曰賊走矣可追之諸將曰欽父子驍猛未有所屈何苦而走師曰夫一鼓作氣再而衰鴦鼓譟失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欽將引而東鴦曰不先折其勢不得去也乃與驍騎十餘摧鋒陷陳所向皆披靡遂引去師使左長史司馬班率驍騎八千翼而追之鴦以匹馬入數千騎中輒殺傷百餘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騎莫敢逼殿中人尹大目小為曹氏家奴常在天子左右師將與俱行大目知師一目已出啟云文欽本是明公腹心但為人所誤耳又天子鄉里素與大目相信乞為公追解語之令還與公復好師許之大目單身乗大馬被鎧胄追欽遥相與語大目心實欲為曹氏謬言君侯何苦不可復忍數日中也欲欽解其㫖欽殊不悟乃更厲聲罵大目曰汝先帝家人不念報恩而反與司馬師作逆不顧上天天不祐汝張弓傅矢欲射大目大目涕泣曰世事敗矣善自努力是日毌丘儉聞欽退恐懼夜走衆遂大潰欽還至項以孤軍無繼不能自立欲還夀春夀春已潰遂犇吴吴孫峻至東興聞儉等敗壬寅進至橐臯文欽父子詣軍降毌丘儉走北至慎縣左右人兵稍棄儉去儉藏水邊草中甲辰安風津民張屬就殺儉傅首京師封屬為侯諸葛誕至夀春夀春城中十餘萬口懼誅或流迸山澤或散走入吴詔以誕為鎮東大將軍儀同三司都督揚州諸軍事夷毌丘儉三族儉黨七百餘人繫獄侍御史杜友治之惟誅首事者十人餘皆奏免之 吴孫峻聞諸葛誕已據夀春乃引兵還以文欽為都護鎮北大將軍幽州牧 甘露元年秋九月吴孫峻卒孫綝輔政 甘露二年夏四月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素與夏侯鄧颺等友善等死王凌毌丘儉相繼誅滅誕内不自安乃傾帑藏振施曲赦有罪以收衆心畜飬揚州輕俠數千人以為死士因吴人欲向徐堨請十萬衆以守夀春又求臨淮築城以備吴冦司馬昭初秉政長史賈充請遣參佐慰勞四征且觀其志昭遣充至淮南充見誕論説時事因曰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如何誕厲聲曰卿非賈豫州子乎世受魏恩豈可欲以社稷輸人乎若洛中有難吾當死之充黙然還言於昭曰諸葛誕再在揚州得士衆心今召之必不來然反疾而禍小不召則反遲而禍大不如召之昭從之甲子詔以誕為司空召赴京師誕得詔書愈恐疑揚州刺史樂綝間已遂殺綝斂淮南及淮北郡縣屯田口十餘萬官兵楊州新附勝兵者四五萬人聚榖足一年食為閉門自守之計遣長史吴綱將少子靚至吴稱臣請救并請以牙門子弟為質 司馬昭奉帝及太后討諸葛誕吴綱至吴吴人大喜使將軍全懌全端唐咨王祚將三萬衆與文欽同救誕以誕為左都護假節大司徒驃騎將軍青州牧封夀春侯懌琮之子端其從子也六月甲子車駕次項司馬昭督諸軍二十六萬進屯丘頭以鎮南將軍王基行鎮東將軍都督楊豫諸軍事與安東將軍陳騫等圍夀春基始至圍城未合文欽全懌等從城東北因山乘險得將其衆突入城昭敕基斂軍堅壁基累求進討㑹吴朱異率三萬人進屯安豐為文欽外勢詔基引諸軍轉據北山基謂諸將曰今圍壘轉固兵馬向集但當精脩守備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險使得放縱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遂守便宜上䟽曰今與賊家對敵當不動如山若遷移依險人心揺蕩於勢大損諸軍並據深溝髙壘衆心皆定不可傾動此御兵之要也書奏報聽於是基等四面合圍表裏再重塹壘甚峻文欽等數出犯圍逆擊走之司馬昭又使奮武將軍監青州諸軍事石苞督兖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質等簡銳卒為㳺軍以備外冦㤗擊破朱異於陽淵異走㤗追之殺傷二千人 秋七月吴大將軍綝大發卒出屯鑊里復遣朱異帥將軍丁奉黎斐等五人前解夀春之圍異留輜重於都陸進屯黎漿石苞州泰又擊破之泰山太守胡烈以竒兵五千襲都陸盡焚異資糧異將餘兵食葛葉走歸孫綝綝使異更死戰異以士卒乏食不從綝命綝怒九月己巳綝斬異於鑊里辛未引兵還建業綝既不能抜出諸葛誕而䘮敗士衆自戮名將由是吴人莫不怨之司馬昭曰異不得至夀春非其罪也而吴人殺之欲以謝夀春而堅誕意使其猶望救耳今當堅圍備其越逸而多方以誤之乃縱反間揚言吴救方至大軍乏食分遣羸疾就穀淮北勢不能乆誕等益寛恣食俄而城中乏糧外救不至將軍蔣班焦皆誕腹心謀主也言於誕曰朱異等以大衆來而不能進孫綝殺異而歸江東外以發兵為名内實坐湏成敗今宜及衆心尚固士卒思用并力决死攻其一面雖不能盡克猶有可全者空坐守死無為也文欽曰公今舉十餘萬之衆歸命於吴而欽與全端等皆同居死地父兄子弟盡在江表就孫綝不欲來主上及其親戚豈肯聽乎且中國無歳無事軍民並疲今守我一年内變將起奈何捨此欲乘危徼幸乎班彞固勸之欽怒誕欲殺班彞二人懼十一月棄誕踰城來降全懌兄子輝儀在建業與其家内争訟携其母將部曲數十家來犇於是懌與兄子靖及全端弟翩緝皆將兵在夀春城中司馬昭用黄門侍郎鍾㑹䇿宻為輝儀作書使輝儀所親信齎入城告懌等説吳中怒懌等不能㧞夀春欲盡誅諸將家故逃來歸命十二月懌等遂率其衆數千人開門出降城中震懼不知所為諂拜懌平東將軍封臨湘侯端等封拜各有差 三年春正月文欽謂諸葛誕曰蔣班焦謂我不能遽出而走全端全懌又率衆逆降此敵無備之時也可以戰矣誕及唐咨等皆以為然遂大為攻具晝夜五六日攻南圍欲决圍而出圍上諸軍臨髙發石車火箭逆燒破其攻具矢石雨下死傷蔽地血流盈野復還城城内食轉竭出降者數萬口欽欲盡出北方人省食與吴人堅守誕不聼由是争恨欽素與誕有隙徒以計合事急愈相疑欽見誕計事誕遂殺欽欽子鴦虎將兵在小城中聞欽死勒兵赴之衆不為用遂單走踰城出自歸於司馬昭軍吏請誅之昭曰欽之罪不容誅其子固應就戮然鴦虎以窮歸命且城未拔殺之是堅其心也乃赦鴦虎使將數百騎廵城呼曰文欽之子猶不見殺其餘何懼又表鴦虎皆為將軍賜爵闗内侯城内皆喜且日益飢困司馬昭身自臨圍見城上持弓者不發曰可攻矣乃四靣進軍同時鼓譟登城二月乙酉克之誕窘急單馬將其麾下突小城欲出司馬胡奮部兵擊斬之夷其三族誕麾下數百人皆拱手為列不降毎斬一人輒降之卒不變以至於盡吴將于詮曰大丈夫受命其主以兵救人既不能克又束手於敵吾弗取也乃免胄冒陳而死唐咨王祚等皆降吴兵萬衆器仗山積司馬昭初圍夀春王基石苞等皆欲急攻之昭以為夀春城固而衆多攻之必力屈若有外冦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今三叛相聚於孤城之中天其或者使同就戮吾當以全䇿縻之但堅守三靣若吴賊陸道而來軍糧必少吾以游兵輕騎絶其轉輸可不戰而破也吴賊破欽等必成擒矣乃命諸軍按甲以守之卒不煩攻而破議者又以為淮南仍為叛逆吴兵室家在江南不可縱宜悉坑之昭曰古之用兵全國為上戮其元惡而已吴兵就得亡還適可以示中國之大度耳一無所殺分布三河近郡以安處之拜唐咨安逺將軍其餘禆將咸假位號衆皆恱服其淮南將士吏民為誕所脅略者皆赦之聽文鴦兄弟收斂父䘮給其車牛致葬舊墓昭遺王基書曰初議者云云求移者甚衆時未臨履亦謂宜然將軍深筭利害獨秉固志上違詔命下拒衆議終至制敵禽賊雖古人所述不是過也昭欲遣諸軍輕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因釁有滅吴之勢王基諌曰昔諸葛恪乗東闗之勝竭江表之兵以圍新城城既不抜而衆死者大半姜維因洮西之利輕兵深入糧餉不繼軍覆上邽夫大㨗之後上下輕敵輕敵則慮難不深今賊新敗於外又内患未弭是其脩備設慮之時也且兵出踰年人有歸志今俘馘十萬罪人斯得自厯代征伐未有全兵獨克如今之盛者也武皇帝克袁紹於官渡自以所獲已多不復追犇懼挫威也昭乃止以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進封東武侯 習鑿齒曰君子謂司馬大將軍於是役也可謂能以徳攻矣夫建業者異道各有所尚而不能兼并也故窮武之雄斃於不仁存義之國喪於懦退今一征而禽三叛大虜吴衆席卷淮浦俘馘十萬可謂壯矣而未及安坐賞王基之功種惠吴人結異類之情寵鴦葬欽忘疇昔之隙不咎誕衆使揚土懐愧功髙而人樂其成業廣而敵懐其徳武昭既敷文筭又洽推此道也天下其孰能當之哉 司馬氏簒魏 魏髙貴鄉公正元元年春二月殺中書令李豐初豐年十七八已有清名海内翕然稱之其父太僕恢不願其然敕使閉門斷客曹爽専政司馬懿稱疾不出豐為尚書僕射依違二公間故不與爽同誅豐子韜以選尚齊cq=362長公主司馬師秉政以豐為中書令是時太常夏侯有天下重名以曹爽親故不得在勢任居常怏怏張緝以后父去郡家居亦不得意豐皆與之親善師雖擢用豐豐私心常在豐在中書二歳帝數獨召豐與語不知所說師知其議已請豐相見以詰豐豐不以實告師怒以刀鐶築殺之送尸付廷尉遂收豐子韜及夏侯張緝等皆下廷尉鍾毓案治云豐與黄門監蘇鑠永寧署令樂敦宂從僕射劉賢等謀曰拜貴人日諸營兵皆屯門陛下臨軒因此同奉陛下將羣僚人兵就誅大將軍陛下儻不從人便當刼將去耳又云謀以為大將軍緝為驃騎將軍緝皆知其謀庚戌誅韜緝鑠敦賢皆夷三族 帝以李豐之死意殊不平安東將軍司馬昭鎮許昌詔召之使撃姜維九月昭領兵入見帝幸平樂觀以臨軍過左右勸帝因昭辭殺之勒兵以退大將軍已書詔於前帝懼不敢發昭引兵入城大將軍師乃謀廢帝甲戌師以皇太后令召羣臣㑹議以帝荒滛無度䙝近倡優不可以承天緒羣臣皆莫敢違乃奏收帝璽綬歸藩于齊使郭芝入白太后太后方與帝對坐芝謂帝曰大將軍欲廢陛下立彭城王據帝乃起去太后不恱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將軍意已成又勒兵于外以備非常但當順㫖將復何言太后曰我欲見大將軍口有所説芝曰何可見邪但當速取璽綬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璽綬著坐側芝出報師師甚喜又遣使者授帝齊王印綬使出就西宫帝與太后垂涕而别遂乗王車從太極殿南出羣臣送者數十人司馬孚悲不自勝餘多流涕師又使使者請璽綬於太后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來立我當何之且明皇帝當永絶嗣乎髙貴鄉公文皇帝之長孫明皇帝之弟子於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丁丑師更召羣臣以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髙貴鄉公髦於元城髦者東海定王霖之子也時年十四使太常王肅持節迎之師又使請璽綬太后曰我見髙貴鄉公小時識之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冬十月己丑髙貴鄉公至武館羣臣奏請舍前殿公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羣臣又請以法駕迎公不聽庚寅公入于洛陽羣臣迎拜西掖門南公下輿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車門下輿左右曰舊乘輿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徴未知所為遂歩至太極東堂見太后其日即皇帝位於太極前殿百僚陪位者皆欣欣焉大赦改元為齊王築宫于河内二年春文欽毌丘儉起兵夀春司馬師率中外諸軍討之【事見淮南三叛】 舞陽忠武侯司馬師疾篤還許昌衛將軍昭自洛陽往省師師令昭總統諸軍辛亥師卒于許昌二月丁巳詔以司馬昭為大將軍録尚書事 甘露元年夏四月庚戌賜大將軍昭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秋八月庚午詔司馬昭加號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黄鉞 二年司馬昭奉帝討諸葛誕【事見淮南三叛】 三年夏五月詔以司馬昭為相國封晉公食邑八郡加九錫昭前後九讓乃止 四年春正月黄龍二見寧陵井中先是頓丘冠軍陽夏井中屢有龍見羣臣以為吉祥帝曰龍者君徳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於井非嘉兆也作潛龍詩以自諷司馬昭見而惡之 元皇帝景元元年夏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復進大將軍昭位相國封晉公加九錫 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鄉自出討之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為日乆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衛空闕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宜見重詳帝乃出懐中黄素詔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何懼况不必死邪於是入白太后沈業犇走告昭呼經欲與俱經不從帝遂抜劍升輦率殿中宿衛蒼頭官僮鼓譟而出昭弟屯騎校尉伷遇帝於東止車門左右呵之伷衆犇走中護軍賈充自外入逆與帝戰於南闕下帝自用劍衆欲退騎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濟問充曰事急矣當云何充曰司馬公畜飬汝等正為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即抽戈前刺帝殞于車下昭聞之大驚自投於地太傅孚犇徃枕帝股而哭甚哀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昭入殿中召羣臣㑹議尚書左僕射陳泰不至昭使其舅尚書荀顗召之泰曰世之論者以泰方於舅今舅不如泰也子弟内外咸共逼之乃入見昭悲慟昭亦對之泣曰伯卿何以處我泰曰獨有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昭久之曰卿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進於此不知其次昭乃不復更言顗彧之子也太后下令罪狀髙貴鄉公廢為庶人葬以民禮收王經及其家屬付廷尉經謝其母母顏色不變笑而應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及就誅故吏向雄哭之哀動一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庚寅太傅等上言請以王禮葬髙貴鄉公太后許之使中護軍司馬炎迎燕王宇之子常道鄉公璜於鄴以為明帝嗣炎昭之子也 癸卯司馬昭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命太后詔許之 戊申昭上言成濟兄弟大逆不道夷其族六月癸丑太后詔常道鄉公更名奐 甲寅常道鄉公入洛陽是日即皇帝位年十五大赦改元 丙辰詔進司馬昭爵位九錫如前昭固讓乃止 二年秋八月甲寅復命司馬昭進爵位如前不受四年春二月復命司馬昭進爵位如前又辭不受 冬十月復命大將軍昭進位爵賜一如前詔昭乃受命昭辟任城魏舒為相國参軍 咸熙元年春三月己卯進晉公爵為王増封十郡王祥何曽荀顗共詣晉王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無所疑也祥曰相國雖尊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王公相去一階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損魏朝之望虧晉王之徳君子愛人以禮我不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 夏五月癸未追命舞陽文宣侯懿為晉宣王忠武侯師為景王秋八月庚寅命中撫軍司馬炎副貳相國事 九月戊午以司馬炎為撫軍大將軍 冬十月丙午立炎為世子 晉武帝泰始元年夏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進王妃曰后世子曰太子 秋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為相國晉王 戊子以魏司徒何曽為晉丞相癸亥以驃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 冬十二月壬戌魏帝禪位于晋甲子出舍于金墉城太傅司馬孚拜辭執帝手流涕歔欷不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丙寅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丁卯奉魏帝為陳留王即宫于鄴優崇之禮皆倣魏初故事魏氏諸王皆降為侯追尊宣王為宣皇帝景王為景皇帝文王為文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石苞為大司馬鄭冲為太傅王祥為太保何曽為太尉賈充為車騎將軍王沈為驃騎將軍其餘文武増位進爵有差 詔除魏宗室禁錮 初置諌官以散騎常侍傅皇甫陶為之幹之子也以魏末士風頺敝上疏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於上清議行於下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清議陛下龍興受禪堯舜之化惟未舉清逺有禮之臣以敦風節未退虚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上嘉納其言使草詔進之然亦不能革也 二年春正月丁亥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以下并景帝凡七室 秋九月戊戌有司奏大晉受禪於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如虞遵唐故事從之 八年春二月壬辰安平獻王孚卒年九十三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孚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景文二帝以孚屬尊亦不敢逼及帝即位恩禮尤重元㑹詔孚乗輿上殿帝於阼階迎拜既坐親奉觴上夀如家人禮帝毎拜孚跪而止之孚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内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斂以素棺詔賜東園温明祕器諸所施行皆依漢東平獻王故事其家遵孚遺㫖所給器物一不施用 十年邵陵厲公曹芳卒初芳之廢遷金墉也太宰中郎陳留范粲素服拜送哀動左右遂稱疾不出陽狂不言寢所乗車足不履地子孫有婚宦大事輒宻諮焉合者則色無變不合則眠寢不安妻子以此知其㫖子喬等三人並棄學業絶人事侍疾家庭足不出邑里及帝即位詔以二千石禄飬病加賜帛百匹喬以父疾篤辭不敢受粲不言凡三十六年年八十四終於所寢之車惠帝太安元年陳留王薨諡曰魏元皇帝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一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一下 宋 袁樞 撰 晉滅吴 魏元帝景元三年冬十月吴主以濮陽興為丞相廷尉丁宻光禄勲孟宗為左右御史大夫初興為㑹稽太守吴主在㑹稽興遇之厚左將軍張布嘗為㑹稽王左右督將故吴主即位二人皆貴寵用事布典宫省興闗軍國以佞巧更相表裏吴人失望 咸熙元年秋七月吴主寢疾口不能言乃手書呼丞相濮陽興入令子出拜之休把興臂指以托之癸未吴主殂諡曰景帝羣臣尊朱后為皇太后吴人以蜀初亡交趾攜叛國内恐懼欲得長君左典軍萬彧嘗為烏程令與烏程侯皓相善稱皓才識明斷長沙桓王之儔也又加之好學奉遵法度屢言之於丞相興左將軍布興布說朱太后欲以皓為嗣朱后曰我寡婦人安知社稷之慮茍吴國無隕宗廟有賴可矣於是遂迎立皓改元元興大赦 冬十月丁亥詔以夀春所獲吴相國参軍事徐紹為散騎常侍水曹掾孫彧為給事黄門侍郎以使於吴其家人在此者悉聼自隨不必使還以開廣大信晉王因致書吴主諭以禍福 初吴主之立發優詔恤士民開倉廪振貧乏料出宫女以配無妻者禽獸飬於苑中者皆放之當時翕然稱為明主及既得志麤暴驕盈多忌諱好酒色大小失望濮陽興張布竊悔之或譛諸吴主十一月朔興布入朝吴主執之徙於廣州道殺之夷三族 晉武帝泰始元年春三月吴主使光禄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洪璆與徐紹孫彧偕來報聘紹行至濡須有言紹譽中國之羙者吴主怒追還殺之 冬吴西陵督歩闡表請吴主徙都武昌吴主從之使御史大夫丁固右將軍諸葛靚守建業 二年春三月吴主大㑹羣臣廬江王蕃沈醉頓伏吴主疑其詐轝蕃出外頃之召還蕃行止自若吴主大怒斬之 五官中郎將丁忠說吴主曰北方無守戰之備弋陽可襲而取吴主以問羣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北方新并巴蜀遣使求和非求援於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敵勢方彊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其利也吴主雖不出兵然遂與晉絶 秋八月吴主以陸凱為左丞相萬彧為右丞相吴主惡人視已羣臣侍見莫敢舉目陸凱曰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猝有不虞不知所赴吴主乃聼凱自視而它人如故吴主居武昌揚州之民泝流供給甚苦之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凱上䟽曰今四邊無事當務飬民豐財而更窮奢極欲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臣竊痛之昔漢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劉失道皆為晉有此目前之明驗也臣愚但為陛下惜國家耳武昌土地危險塉确非王者之都且童謠曰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以此觀之足明民心與天意矣今國無一年之蓄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官吏務為苛急莫之或恤大帝時後宫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滿百景帝以來乃有千數此耗財之甚者也又左右之臣率非其人羣黨相扶害忠隠賢此皆蠧政病民者也臣願陛下省息百役罷去苛擾料出宫女清選百官則天悦民附國家永安矣吴主雖不悦以其宿望特優容之 冬十二月吴主使黄門徧行州郡科取將吏家女其二千石大臣子女皆歳歳言名年十五六一簡閲簡閲不中乃得出嫁後宫以千數而採擇無已 三年夏六月吴主作昭明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役之費以億萬計陸凱諌不聼中書丞華覈上䟽曰漢文之世九州晏然賈誼獨以為如抱火厝於積薪之下而寢其上今大敵據九州之地有大半之衆欲與國家為相吞之計非徒漢之淮南濟北而已也比於賈誼之世孰為緩急今倉庫空匱編户失業而北方積榖飬民専心東向又交趾淪没嶺表動搖胸背有嫌首尾多難乃國朝之厄㑹也若舍此急務盡力功作卒有風塵不虞之變當委版築而應烽燧驅怨民而赴白刃此乃大敵所因以為資者也時吴俗奢侈覈又上䟽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奢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靡之餙轉相倣效耻獨無有兵民之家猶復逐俗内無甔石之儲而出有綾綺之服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求其富給庸可得乎吴主皆不聼 五年春二月帝有滅吴之志壬寅以尚書左僕射羊祜都督荆州諸軍事鎮襄陽征東大將軍衛瓘都督青州諸軍事鎮臨淄鎮東大將軍東莞王伷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祜綏懐逺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吴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聼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初汝南何定嘗為吴大帝給使及吴主即位自表先 帝舊人求還内侍吴主以為樓下都尉典知酤糴事遂専為威福吴主信任之委以衆事左丞相陸凱面責定曰卿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夀終者邪何以専為姦邪塵穢天聽宜自改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定大恨之凱竭心公家忠懇内發表䟽皆指事不飾及疾病吴主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信用宜授以外任奚熙小吏建起浦里田亦不可聼姚信樓賀邵張悌郭連薛瑩滕脩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資才卓茂皆社稷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訪以時務使各盡其忠拾遺萬一邵齊之孫瑩綜之子沛人脩南陽人也凱尋卒吴主素銜其切直且曰聞何定之譛乆之竟徙凱家於建安 六年夏四月吴左大司馬施績卒以鎮軍大將軍陸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諸軍事治樂郷抗以吴主政事多闕上疏曰臣聞徳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并於秦西楚所以屈於漢也今敵之所據非特闗右之地鴻溝以西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援内非西楚之彊庶政陵遲黎民未乂議者所恃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毎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㤀食夫事君之義犯而勿欺謹陳時宜十七條以聞吴主不納 吴主遣監軍李朂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擊交阯朂以建安道不利殺導將馮斐引軍還初何定嘗為子求婚於朂朂不計乃白朂枉殺馮斐擅徹軍還誅朂及徐存并其家屬仍焚朂尸定又使諸將各上御犬一犬至直縑數十匹纓紲直錢一萬以捕供厨吴人皆歸罪於定而吴主以為忠勤賜爵列侯陸抗上䟽曰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情盡節猶不足任況其姦心素篤而憎愛移易哉吴主不從 冬十一月吴主從弟前將軍秀為夏口督吴主惡之民間皆言秀當見圗㑹吴主遣何定將兵五千人獵夏口秀驚夜將妻子親兵數百人來犇十二月拜秀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㑹稽公 七年春正月吴人刁詐増䜟文云黄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吴主信之是月晦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皇后及後宫數千人從牛渚西上東觀令華覈等固諌不聼行遇大雪道塗陷壊兵士被甲持仗百人共引一車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吴主聞之乃還帝遣義陽王望統中軍二萬騎三千屯夀春以備之聞吴師退乃罷 八年 初廣漢太守農王濬為羊祜参軍祜深知之祜兄子暨白濬為人志大奢侈不可専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將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更轉為車騎從事中郎濬在益州明立威信蠻夷多歸附之俄遷大司農時帝與羊祜隂謀伐吴祜以為伐吴宜藉上流之勢宻表留王濬復為益州刺史使治水軍尋加龍驤將軍監益梁諸軍事詔濬罷屯田兵大作舟艦别駕何攀以為屯田兵不過五六百人作船不能猝辦後者未成前者已腐宜召諸郡兵合萬餘人造之歳終可成濬欲先上須報攀曰朝廷猝聞召萬兵必不聼不如輒召設當見却功夫已成勢不得止濬從之令攀典造船艦器仗於是作大艦長百二十歩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往來時作舩木柹蔽江而下吴建平大守吴郡吴彦取流柹以白吴主曰晉必有攻吴之計宜増建平兵以塞其衝要吴主不從彦乃為鐵鎻横㫁江路 秋八月吴主徴昭武將軍西陵督歩闡闡世在西陵猝被徴自以失職且懼有䜛九月據城來降 冬十月吴陸抗聞歩闡叛亟遣將軍左奕吴彦等討之帝遣荆州刺史楊肇迎闡於西陵車騎將軍羊祜帥歩軍出江陵巴東監軍徐帥水軍擊建平以救闡陸抗敕西陵諸軍築嚴圍自赤谿至于故市内以圍闡外以禦晉兵晝夜催切如敵已至衆甚苦之諸將諌曰今宜及三軍之銳急攻闡比晉救至必可抜也何事於圍以敝士民之力抗曰此城處勢既固糧榖又足且凡備禦之具皆抗所宿規今反攻之不可猝抜北兵至而無備表裏受難何以禦之諸將皆欲攻闡抗欲服衆心聽令一攻果無利圍備始合而羊祜兵五萬至江陵諸將咸以抗不宜上抗曰江陵城固兵足無可憂者假令敵得江陵必不能守所損者小若晉據西陵則南山羣夷皆當擾動其患不可量也乃自帥衆赴西陵初抗以江陵之北道路平易敕江陵督張咸作大堰遏水漸漬平土以絶冦叛羊祜欲因所遏水以船運糧揚聲將破堰以通歩軍抗聞之使咸亟破之諸將皆惑屢諌不聼祜至當陽聞堰敗乃改船以車運糧大費功力十一月楊肇至西陵陸抗令公安督孫遵循南岸禦羊祜水軍督留慮拒徐抗自將大軍憑圍對肇將軍朱喬營都督俞賛亡詣肇抗曰賛軍中舊吏知吾虚實吾常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攻圍必先此處即夜易夷兵皆以精兵守之明日肇果攻故兵䖏抗命擊之矢石下肇衆傷死者相屬十二月肇計屈夜遁抗欲追之而慮歩闡畜力伺間兵不足分於是但鳴鼓戒衆若將追者肇衆洶懼悉解甲挺走抗使輕兵躡之肇兵大敗祜等皆引軍還抗遂㧞西陵誅闡及同謀將吏數十人皆夷三族自餘所請赦者數萬口東還樂鄉貎無矜色謙沖如常吴主加抗都護羊祜坐貶平南將軍楊肇免為庻人吴主既克西陵自謂得天助志益張大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對曰吉庚子歳青蓋當入洛陽吴主喜不脩徳政専為兼并之計 吴主之㳺華里也右丞相萬彧與右大司馬丁奉左將軍留平宻謀曰若至華里不歸社稷事重不得不自還吴主頗聞之以彧等舊臣隠忍不發是歳吴主因㑹以毒酒飲彧傳酒人私减之又飲留平平覺之服他藥以觧得不死彧自殺平憂懣月餘亦死徙彧子弟於廬陵初彧請選忠清之士以補近職吴主以大司農樓為宫下鎮主殿中事正身帥衆奉灋而行應對直吴主浸不悦中書令領太子太傅賀邵上䟽諌曰自頃年以來朝列紛錯真偽相貿忠良排墜信臣被害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茍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人執反理之評士吐詭道之論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陛下處九天之上隱百里之室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將謂此輩實賢而天下已平也臣聞興國之君樂聞其過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灋以禁直辭黜善士以逆諌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安洪緒熙隆道化也何定本僕小人身無行能而陛下愛其佞媚假以威福夫小人求入必進姦利定間者妄興事役江邊戍兵以驅麋鹿老弱飢凍大小怨歎傳曰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以民為草芥今灋禁轉苛賦調益繁中官近臣所在興事而長吏畏罪苦民求辦是以人力不堪家户離散呼嗟之聲感傷和氣今國無一年之儲家無經月之蓄而後宫之中坐食者萬有餘人又北敵注目伺國盛衰長江之限不可乆恃茍我不能守一葦可杭也願陛下豐基彊本割情從道則成康之治興聖祖之祚隆矣吴主深恨之於是左右共誣樓賀邵相逢駐共耳語大笑謗訕政事俱被詰責 羊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懐吴人毎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祜出軍行吴境刈榖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毎會衆江遊獵常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吴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送還之於是吴邊人皆悦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求藥於祜祜以成藥與之抗即服之人多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専為徳我専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巳無求細利吴主聞二境交和以詰抗抗曰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况大國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徳於祜無傷也吴主用諸將之謀數侵盜晉邉陸抗上疏曰昔有夏多罪而殷湯用師紂作虐而周武授鉞苟無其時雖復大聖亦宜飬威自保不可輕動也今不務力農富國審官任能明黜陟慎刑賞訓諸司以徳撫百姓以仁而聼諸將狥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彫瘁寇不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争帝王之資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姦便非國家之良䇿也昔齊魯三戰魯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則大小之勢異也況今師所克獲不補所喪哉吴主不從九年春三月吴以陸抗為大司馬荆州牧 十年秋七月吴大司馬陸抗疾病上䟽曰西陵建平國之蕃表既處上流受敵二境若敵汎舟順流星犇電邁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縣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機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父遜昔在西垂上言西陵國之西門雖云易守亦復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當傾國争之臣前乞屯精兵三萬而主者循常未肯差赴自歩闡以後益更損耗今臣所統千里外禦彊對内懐百蠻而上下見兵財有數萬羸敝日乆難以待變臣愚以為諸王幼沖無用兵馬以妨要務又黄門宦官開立占募兵民避役逋逃入占乞特詔簡閲一切料出以補疆受敵常處使臣所部足滿八萬省息衆務并力備禦庶㡬無虞若其不然深可憂也臣死之後乞以西方為屬及卒吴使其子晏景機雲分將其兵 咸寧二年秋七月吴人或言於吴主曰臨平湖自漢末薉塞長老言此湖塞天下亂此湖開天下平近無故忽更開通此天下當太平青蓋入洛之祥也吴主以問奉禁都尉厯陽陳訓對曰臣止能望氣不能達湖之開塞退而告其友曰青蓋入洛者將有御璧之事非吉祥也冬十月以羊祜為征南大將軍祜上䟽請伐吴曰先 帝西平巴蜀南和吴㑹庶㡬海内得以休息而吴復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因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兵役無時得息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吴當并亡自是以來十有三年矣夫謀之雖多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全者謂其勢均力敵耳若輕重不齊彊弱異勢雖有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皆云一夫荷㦸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曽無藩籬之限乘勝席卷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烏栖而不敢出非無戰心誠力不足以相抗也及劉禪請降諸營堡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險不如劍閣孫皓之暴過於劉禪吴人之困甚於巴蜀而大晉兵力盛於往時不於此際平一四海而更阻兵相守使天下困於征戍經厯盛衰不可長乆也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荆楚之衆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兖並㑹秣陵以一隅之吴當天下之衆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竒兵出其空虚一處傾壊則上下震蕩雖有智者不能為吴謀矣吴縁江為國東西數千里所敵者大無有寧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將疑於朝士困於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懐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乆弓弩㦸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復所保還趣城池去長入短非吾敵也官軍縣進人有致死之志吴人内顧各有離散之心如此軍不踰時克可必矣帝深納之而朝議方以秦凉為憂祜復表曰吴平則胡自定但當速濟大功耳議者多有不同賈充荀朂馮紞尤以伐吴為不可祜歎曰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於後時哉唯度支尚書杜預中書令張華與帝意合賛成其計 三年夏五月吴將邵顗夏祥帥衆七千餘人來降 冬十二月吴夏口督孫慎入江夏汝南略千餘家而去詔遣侍臣詰羊祜不追討之意并欲移荆州祜曰江夏去襄陽八百里比知賊問賊已去經日歩軍安能追之勞師以免責非臣志也昔魏武帝置都督類皆與州相近以兵勢好合惡離故也疆埸之間一彼一此慎守而已若輒徙州賊出無常亦未知州之所宜據也 四年夏六月羊祜以病求入朝既至帝命乘輦入殿不拜而坐祜面陳伐吴之計帝善之以祜病不宜數入更遣張華就問籌䇿祜曰孫皓暴虐已甚於今可不戰而克若皓不幸而沒吴人更立令主雖有百萬之衆長江未可窺也將為後患矣華深然之祜曰成吾志者子也帝欲使祜臥護諸將祜曰取吴不必臣行但既平之後當勞聖慮耳功名之際臣不敢居若事了當有所付授願審擇其人也 冬十月吴人大佃皖城欲謀入冦都督揚州諸軍事王渾遣揚州刺史應綽攻破之斬首五千級焚其積榖百八十餘萬斛踐稻田四千餘頃毁船六百餘艘十一月羊祜疾篤舉杜預自代辛卯以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祜卒帝哭之甚哀南州民聞祜卒為之罷市巷哭聲相接吴守邊將士亦為之泣祜好逰峴山襄陽人建碑立廟於其地歳時祭祀望其碑者無不流涕因謂之墮涙碑杜預至鎮簡精鋭襲吴西陵督張政大破之政吴之名將也恥以無備取敗不以實告吴主預欲間之乃表還其所獲吴主果召政還遣武昌監留憲代之 五年吴主毎宴羣臣咸令沈醉又置黄門郎十人為司過宴罷之後各奏其闕失迕視謬言㒺有不舉大者即加刑戮小者記録為罪或剝人面或鑿人眼由是上下離心莫為盡力益州刺史王濬上䟽曰孫皓荒滛凶逆宜速征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賢主則彊敵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敗臣年七十死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圗也誠願陛下無失事機帝於是决意伐吴㑹安東將軍王渾表孫皓欲北上邉戍皆戒嚴朝廷乃更議明年出師王濬參軍何攀奉使在洛上䟽稱皓必不敢出宜因戒嚴掩取甚易杜預上表曰自閏月以來賊但敕嚴下無兵上以理勢推之賊之窮計力不兩完必保夏口以東以延視息無縁多兵西上空其國都而陛下過聼便用委棄大計縱敵患生誠可惜也嚮使舉而有敗勿舉可也今事為之制務從完牢若或有成則開太平之基不成不過費損日月之間何惜而不一試之若當須後年天時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難也今有萬安之舉無傾敗之慮臣心實了不敢以曖昧之見自取後累惟陛下察之旬月未報預復上表曰羊祜不先博謀於朝臣而宻與陛下共施此計故益令朝臣多異同之議凡事當以利害相校今此舉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一二止於無功耳必使朝臣言破敗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計不出己功不在身各恥其前言之失而固守之也自頃朝廷事無大小異意蜂起雖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慮後患故輕相同異也自秋已來討賊之形頗露今若中止孫皓或怖而生計徙都武昌更完脩江南諸城逺其居民城不可攻野無所掠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矣帝方與張華圍碁預表適至華推枰斂手曰陛下聖武國富兵彊吴主滛虐誅殺賢能當今討之可不勞而定願勿以為疑帝乃許之以華為度支尚書量計運漕賈充荀朂馮紞固争之帝大怒充免冠謝罪僕射山濤退而告人曰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今釋吴為外懼豈非筭乎 冬十一月大舉伐吴遣鎮軍將軍琅邪王伷出涂中安東將軍王渾出江西建威將軍王戎出武昌平南將軍胡奮出夏口鎮南大將軍杜預出江陵龍驤將軍王濬巴東監軍魯國唐彬下巴蜀東西凡二十餘萬命賈充為使持節假黄鉞大都督以冠軍將軍楊濟副之充固陳伐吴不利且自言衰老不堪元帥之任詔曰君若不行吾便自出充不得已乃受節鉞將中軍南屯襄陽為諸軍節度 太康元年春正月杜預向江陵王渾出横江攻吴鎮戍所向皆克二月戊午王濬唐彬擊破丹陽監盛紀吴人於江磧要害之處並以鐵鎻横截之又作鐵錐長丈餘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艦濬作大筏數十方百餘歩縛草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鐵錐錐輒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鎻然炬燒之須臾融液斷絶於是船無所礙庚申濬克西陵殺吴都督留憲等壬戌克荆門夷道二城殺夷道監陸晏杜預遣牙門周㫖等帥竒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吴都督孫歆懼與江陵督伍延書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㫖等伏兵樂鄉城外歆遣軍出拒王濬大敗而還㫖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歆不覺直至帳下虜歆而還乙丑王濬擊殺吴水軍都督陸景杜預進攻江陵甲戌克之斬伍延於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廣州郡皆望風送印綬預仗節稱詔而綏撫之凡所斬獲吴都督監軍十四牙門郡守百二十餘人胡奮克江安乙亥詔王濬唐彬既定巴丘與胡奮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順流長騖直造秣陵杜預當鎮静零桂懐輯衡陽大兵既過荆州南境固當傳檄而定預等各分兵以益濬彬太尉充移屯項王戎遣參軍襄陽羅尚南陽劉喬將兵與王濬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劉朗督武昌諸軍虞昺皆降昺翻之子也杜預與衆軍㑹議或曰百年之冦未可盡克方春水生難於久駐宜俟來冬更為大舉預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并彊齊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授羣帥方略徑造建業吴主聞王渾南下使丞相悌督丹陽太守沈瑩護軍孫震副軍師諸葛靚帥衆三萬渡江逆戰至牛渚沈瑩曰晉治水軍於蜀乆矣上流諸軍素無戒備名將皆死幼小當任恐不能禦也晉之水軍必至於此宜蓄衆力以待其來與之一戰若幸而勝之江西自清今渡江與晉大軍戰不幸而敗則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將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衆心駭懼不可復整及今渡江猶可决戰若其敗喪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其克㨗北敵犇走兵勢萬倍便當乘勝南上逆之中道不憂不破也若如子計恐士衆散盡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三月悌等濟江圍渾部將城陽都尉張喬於楊荷喬衆纔七千閉柵請降諸葛靚欲屠之悌曰彊敵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殺降不祥靚曰此屬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敵故且偽降以緩我非真伏也若捨之而前必為後患悌不從撫之而進悌與楊州刺史汝南周浚結陳相對沈瑩帥丹陽鋭卒刀楯五千三衝晉兵不動瑩引退其衆亂將軍薛勝蔣班因其亂而乘之吴兵以次犇潰將帥不能止張喬自後擊之大敗吴兵于版橋諸葛靚帥數百人遁去使過迎張悌悌不肯去靚自往牽之曰存亡自有大數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為兒童時便為卿家丞相所識抜常恐不得其死負名賢知顧今以身狥社稷復何道邪靚再三牽之不動乃流淚放去行百餘歩顧之已為晉兵所殺并斬孫震沈瑩等七千八百級吴人大震初詔書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預節度至建業受王渾節度預至江陵謂諸將曰若濬得建平則順流長驅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於我若不能克則無縁得施節度濬至西陵預與之書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當徑取建業討累世之逋冦釋吴人於塗炭振旅還都亦曠世一事也濬大悅表呈預書及張悌敗死揚州别駕何惲謂周浚曰張悌舉全吴精兵殄滅於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懾今王龍驤既破武昌乘勝東下所向輒克土崩之勢見矣謂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業大軍猝至奪其膽氣可不戰禽也浚善其謀使白王渾惲曰渾闇於事機而欲慎已免咎必不我從浚固使白之渾果曰受詔但令屯江北以抗吴軍不使輕進貴州雖武豈能獨平江東乎今者違命勝不足多若其不勝為罪已重且詔令龍驤受我節度但當具君舟檝一時俱濟耳惲曰龍驤克萬里之冦以既成之功來受節度未之聞也且明公為上將見可而進豈得一一須詔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慮而淹留不進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渾不聼王濬自武昌順流徑趣建業吴主遣㳺擊將軍張象帥舟師萬人禦之象衆望旗而降濬兵甲滿江旌旗燭天威勢甚盛吴人大懼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傾險諛佞致位九列好興功役為衆患苦及晉兵將至殿中親近數百人叩頭請於吴主曰北軍日近而兵不舉刃陛下將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對曰正坐岑昏耳吴主獨言若爾當以奴謝百姓衆因曰唯遂並起收昏吳主絡驛追止已屠之矣陶濬將討郭馬至武昌聞晉兵大入引兵東還至建業吴主引見問水軍消息對曰蜀船皆小今得二萬兵乘大船以戰自足破之於是合衆授濬節鉞明日當發其夜衆悉逃潰時王渾王濬及琅邪王伷皆臨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將軍孫晏悉送印節詣渾降吴主用光禄勲薛瑩中書令胡冲等計分遣使者奉書於渾濬伷以請降又遺其羣臣書深自咎責且曰今大晉平治四海是英俊展節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損厥志使者先送璽綬於琅邪王伷壬寅王濬舟師過三山王渾遣信要濬蹔過論事濬舉帆直指建業報曰風利不得泊也是日濬戎卒八萬方舟百里鼓譟入于石頭吴主皓面縳輿櫬詣軍門降濬解縛焚櫬延請相見收其圗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萬三千兵二十三萬朝廷聞吴已平羣臣皆賀上夀帝執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驃騎將軍孫秀不賀南向流涕曰昔討逆弱冠以一校尉創業今後主舉江南而棄之宗廟山陵於此為墟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為未可輕進獨張華堅執以為必克賈充上表稱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濕疾疫必起宜召諸軍還以為後圗雖腰斬張華不足以謝天下帝曰此是吾意華但與吾同耳荀朂復奏宜如充表帝不從杜預聞充奏乞罷兵馳表固爭使至轘轅而吴已降充慙懼詣闕請罪帝撫而不問 夏四月甲申詔賜孫皓爵歸命侯乙酉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者分詣荆揚撫慰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從簡易吴人大悦滕脩討郭馬未克聞晉伐吴帥衆赴難至巴丘聞吴亡縞素流涕還與廣州刺史閭豐蒼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綬請降孫皓遣陶璜之子融持手書諭璜璜流涕數日亦送印綬降帝皆復其本職王濬之東下也吴城戍皆望風降附獨建平太守吾彦嬰城不下聞吴亡乃降帝以彦為金城太守初朝廷尊寵孫秀孫楷欲以招來吴人及吴亡降秀為伏波將軍楷為度遼將軍琅邪王伷遣使送孫皓及其宗族詣洛陽五月丁亥朔皓至與其太子瑾等泥頭靣縛詣東陽門詔遣謁者解其縳賜衣服車乘田三十頃歳給錢榖綿絹甚厚拜瑾為中郎諸子為王者皆為郎中吴之舊望隨才擢叙孫氏將吏渡江者復十年百姓復二十年庚寅帝臨軒大㑹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國子學生皆預焉引見歸命侯皓及吴降人皓登殿稽顙帝謂皓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乆矣皓曰臣於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賈充謂皓曰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姦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充黙然甚愧而皓顔色無怍帝從容問散騎常侍薛瑩孫皓所以亡對曰皓昵近小人刑罰放濫大臣諸將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它日又問吾彦對曰吴主英俊宰輔賢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終厯數有屬故為陛下禽耳帝善之王濬之入建業也其明日王渾乃濟江以濬不待已至先受孫皓降意甚愧忿將攻濬何攀勸濬送皓與渾由是忿得解何惲以渾與濬争功與周浚牋曰書貴推讓易大謙光前破張悌吴人失氣龍驤因之䧟其區宇論其前後我實緩師既失機㑹不及於事而今方競其功彼既不吞聲將虧雍穆之興矜争之鄙斯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牋即諌止渾渾不納表濬違詔不受節度誣以罪狀渾子濟尚常山公主宗黨彊盛有司奏請檻車徵濬帝弗許但以詔書責讓濬以不從渾命違制昧利濬上書自理曰前被詔書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節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見渾軍在北岸遣書邀臣臣水軍風發乘勢徑造賊城無縁回船過渾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降無縁空圍石頭又兵人定見不可倉猝得就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棄明制也皓衆叛親離匹夫獨坐雀䑕貪生茍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虚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云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為事君之道茍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渾又騰周浚書云濬軍得吴寳物又云濬牙門將李髙放火燒皓偽宫濬復表曰臣孤根獨立結恨彊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禍在不測偽中郎將孔攄説去二月武昌失守水軍行至皓案行石頭還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當為陛下一死戰決之皓意大喜謂必能然便盡出金寳以賜與之小人無狀得便持走皓懼乃圖降首降使適去左右劫奪財物略取妻妾放火燒宫皓逃身竄首恐不脫死臣至遣參軍主者救斷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宫渾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觀皆在其後皓宫之中乃無席可坐若有遺寳則浚與渾先得之矣浚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時送皓欲有反狀又恐動吴人言臣皆當誅殺取其妻子冀其作亂得騁私忿謀反大逆尚以見加其餘謗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受咎累濬至京師有司奏濬違詔大不敬請付廷尉科罪詔不許又奏濬赦後燒賊船百三十五艘輒敕付廷尉禁推詔勿推渾濬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廣陵劉頌校其事以渾為上功濬為中功帝以頌折灋失理左遷京兆太守庚辰増賈充邑八千户以王濬為輔國大將軍封襄陽縣侯杜預為當陽縣侯王戎為安豐縣侯封琅邪王伷二子為亭侯増京陵侯王渾邑八千户進爵為公尚書闗内侯張華進封廣武縣侯増邑萬户荀朂以専典詔命功封一子為亭侯其餘諸將及公卿以下賞賜各有差帝以平吴䇿告羊祜廟乃封其夫人夏侯氏為萬歳鄉君食邑五千户王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黨與所挫抑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不勝忿憤徑出不辭帝每容恕之益州護軍范通謂濬曰卿功則羙矣然恨所以居羙者未盡善也卿旋斾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徳羣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藺生所以屈廉頗也王渾能無愧乎濬曰吾始懲鄧艾之事懼禍及身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胷中是吾也時人咸以濬功重報輕為之憤邑博士秦秀等並上表訟濬之屈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王渾嘗詣濬濬嚴設備衛然後見之杜預還襄陽以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乃勤於講武申嚴戍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萬餘頃開揚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賴之預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勝諸將莫及預在鎮數餉遺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吾但恐為害不求益也王渾遷征東大將軍復鎮夀陽諸葛靚逃竄不出帝與靚有舊靚姊為琅邪王妃帝知靚在姊間因就見焉靚逃於厠帝又逼見之謂曰不謂今日復得相見靚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復覩聖顔誠為慙恨詔以為侍中固辭不拜歸于鄉里終身不向朝廷而坐 羌胡之叛【樹機能齊萬年】 晉武帝泰始五年春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以胡烈為刺史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置于雍凉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乆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 六年夏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秃髪樹機能於萬斛堆兵敗被殺都督雍凉州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將軍劉旂救之旂觀望不進亮坐貶為平西將軍旂當斬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丏旂死詔曰若罪不在旂當有所在乃免亮官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討樹機能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撃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縣乏宜并力大運芻糧湏春進討鑑奏預稽乏軍興檻車徴詣廷尉以贖論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 七年夏四月北地胡冦金城凉州刺史牽討之衆胡皆内叛與樹機能共圍於青山軍敗而死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皆勇而無謀彊於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時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帝以為騫與不協而毁之於是徴既至尋復以為涼州刺史騫數歎息以為必敗二人果失羌戎之和兵敗身沒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悔之 咸寧三年春三月平虜護軍文鴦督涼秦雍州諸軍討樹機能破之諸胡二十萬口來降 四年春正月司馬督東平馬隆上言涼州刺史楊欣失羌戎之和必敗 夏六月欣與樹機能之黨若羅㧞能等戰于武威敗死 冬十二月鮮卑樹機能乆為邉患僕射李憙請發兵討之朝議皆以為出兵重事虜不足憂 五年春正月樹機能攻䧟涼州帝甚悔之臨朝而歎曰誰能為我討此虜者司馬督馬隆進曰陛下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必能平賊何為不任顧方略何如耳隆曰臣願募勇士三千人無問所從來帥之以西虜不足平也帝許之乙丑以隆為討虜護軍武威太守公卿皆曰見兵已多不宜横設賞募隆小將妄言不足信也帝不聼隆募能引弓四鈞挽弩九石者取之立標簡試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又請自至武庫選仗武庫令與隆忿争御史中丞劾奏隆隆曰臣當畢命戰場武庫令乃給以魏時朽仗非陛下所以使臣之意也帝命惟隆所取仍給三年軍資而遣之 十一月馬隆西度温水樹機能等以衆數萬據險拒之隆以山路陿隘乃作扁箱車為木屋施於車上轉戰而前行千餘里殺傷甚衆自隆之西音問㫁絶朝廷憂之或謂已沒後隆使夜到帝撫掌歡笑詰朝召羣臣謂曰若從諸卿言無涼州矣乃詔假隆節拜宣威將軍隆至武威鮮卑大人猝跋韓且萬能等帥萬餘落來降十二月隆與樹機能大戰斬之涼州遂平 太康元年 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内諸郡其後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欽上䟽曰戎狄彊獷厯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内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䇿也帝不聼惠帝元康四年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黨殺長吏秋八月郝帥衆降馮翊都尉殺之 六年夏郝散弟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張損敗馮翊太守歐陽建征西大將軍趙王倫與雍州刺史濟南解系争軍事更相表奏朝廷以梁王彤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 秋八月解系為郝度元所敗秦雍氐羌悉反立氐帥齊萬年為帝圍涇陽御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彤嘗違灋處按劾之 冬十一月詔以處為建威將軍與振威將軍盧播俱安西將軍夏侯駿以討齊萬年中書令陳凖言於朝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吴人忠直勇果有仇無援宜詔積弩將軍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冦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而不救以䧟之其敗必也朝廷不從齊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嘗為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専斷而來不可當也或受制於人此成禽耳 七年春正月齊萬年屯梁山有衆七萬梁王彤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彤駿不聼逼遣之癸丑處與盧播觧系攻萬年於六陌處軍士未食彤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衆絶矢盡救兵不至左右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効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彤而亦不能罪也 八年秋九月張華陳凖以趙王梁王相繼在闗中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乃薦孟觀沈毅有文武材用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 九年春正月孟觀大破氐衆於中亭獲齊萬年太子洗馬陳留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絶其原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彊則侵叛當其彊也以漢之髙祖困於白登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彊暴為冦而兵甲不加逺征期令境内獲安疆場不侵而已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専征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乗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已用自是四夷交侵與中國錯居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中國無復四夷也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羗徙其餘種於闗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歳之後族類蕃息既恃其肥彊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羣羌叛亂覆沒將守屠破城邑鄧隲敗北侵及河内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馬賢僅乃克之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㑹輒復侵叛中世之冦惟此為大魏興之初與蜀分隔彊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於秦川欲以弱冦彊國扞禦蜀虜此蓋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夫闗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服士庶翫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衆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隙乘便輒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為禍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騐之事也當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衆事未罷徙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諸羗著先零罕开析支之地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隂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則絶逺中國隔閡山河雖為冦暴所害不廣矣難者曰氐冦新平闗中饑疫百姓愁苦咸望寧息而欲使疲瘁之衆徙自猜之冦恐勢盡力屈緒業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後變復横出矣答曰子以今者羣氐為尚挾餘資悔惡反善懐我徳惠而來柔附乎將勢窮道盡智力俱困懼我兵誅以至於此乎曰無有餘力勢窮道盡故也然則我能制其短長之命而令其進退由已矣夫樂其業者不易事安其居者無遷志方其自疑危懼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無違也迨其死亡散流離逷未鳩與闗中之人户皆為讎故可遐遷逺處令其心不懐土也夫聖賢之謀事也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道不著而平徳不顯而成其次則能轉禍為福因敗為功值困必濟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終而不圗更制之始愛易轍之勤而遵覆車之軌何哉且闗中之人百餘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處之與遷必須口實若有窮之糁粒不繼者故當傾闗中之榖以全其生生之計必無擠於溝壑而不為侵掠之害也今我遷之傳食而至附其種族自使相贍而秦地之人得其半榖此為濟行者以廪糧遺居者以積倉寛闗中之逼去盜賊之原除旦夕之損建終年之益若憚蹔舉之小勞而忘永逸之䇿惜日月之煩苦而遺累世之冦敵非所謂能創業垂統謀及子孫者也并州之胡本實匈奴桀惡之冦也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厨泉聼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際以一部太彊分為三率泰始之初又増為四於是劉猛内叛連結外虜近者郝散之變發於榖逺今五部之衆户至數萬人口之盛過於西戎其天性驍勇弓馬便利倍於氐羗若有不虞風塵之慮則并州之域可為寒心正始中母丘儉討句驪徙其餘種於榮陽始徙之時户落百數子孫孳息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於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逮耳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虜在内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覊旅懐土之思釋我華夏介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徳施永世於計為長也朝廷不能用 陳敏之叛 晉惠帝太安二年新野莊王歆為政嚴急失蠻夷心義陽蠻張昌聚黨數千人欲為亂荆州以壬午詔書發武勇赴益州討李流號壬午兵民憚逺征皆不欲行詔書督遣嚴急所經之界停留五日者二千石免官由是郡縣官長皆親出驅逐展轉不逺輒復屯聚為羣盜時江夏大稔民就食者數千口張昌因之誑惑百姓更姓名曰李辰募衆於安陸石巖山諸流民及避戍役者多往從之太守弓欽遣兵討之不勝昌遂攻郡欽兵敗與部將朱伺犇武昌歆遣騎督靳滿討之滿復敗走昌遂據江夏造妖言云當有聖人出為民主得山都縣吏丘沈更其姓名曰劉尼詐云漢後奉以為天子曰此聖人也昌自為相國詐作鳯凰玉璽之瑞建元神鳯郊祀服色悉依漢故事有不應募者族誅之士民莫敢不從又流言云江淮已南皆反官軍大起當悉誅之互相扇動人情惶懼江沔間所在起兵以應昌旬月間衆至三萬皆著絳帽以馬尾作髯詔遣監軍華宏討之敗于障山歆上言妖賊犬羊萬計絳頭毛面挑刀走㦸其鋒不可當請臺敕諸軍三道救助朝廷以屯騎校尉劉喬為豫州刺史寧朔將軍沛國劉為荆州刺史又詔河間王顒遣雍州刺史劉沈將州兵萬人并征西府五千人出藍田闗以討昌顒不奉詔沈自領州兵至藍田顒又逼奪其衆於是劉喬屯汝南劉及前將軍趙驤平南將軍羊伊屯宛昌遣其將黄林帥二萬人向豫州劉喬擊却之昌至樊城歆出拒之衆潰為昌所殺詔以劉代歆為鎮南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 秋七月張昌黨石冰冦揚州敗刺史陳徽諸郡盡沒又攻破江州别將陳貞等攻武陵零陵豫章武昌長沙皆䧟之臨淮人封雲起兵冦徐州以應氷於是荆江揚豫徐五州之境多為昌所據昌更置牧守皆桀盜小人専以劫掠為務劉遣陶侃等攻昌於竟陵劉喬遣其將李楊等向江夏侃等屢與昌戰大破之前後斬首數萬級昌逃于下儁山其衆悉降 冬十二月議郎周玘前南平内史長沙王矩起兵江東以討石氷推前吴興太守吳郡顧祕都督揚州九郡諸軍事傳檄州郡殺氷所署將吏於是前侍御史賀循起兵於㑹稽廬江内史廣陵華譚及丹陽葛洪甘卓皆起兵以應祕玘處之子循邵之子卓寧之曽孫也氷遣其將羌毒帥兵數萬拒玘玘擊斬之氷自臨淮退趨夀春征東將軍劉凖聞氷至惶懼不知所為廣陵度支廬江陳敏統衆在夀春謂凖曰此等本不樂逺戍逼廹成賊烏合之衆其勢易離敏請督帥運兵為公破之凖乃益敏兵使擊之 永興元年二月陳敏與石氷戰數十合氷衆十倍於敏敏擊之所嚮皆㨗遂與周玘合攻氷於建康三月氷北走投封雲雲司馬張統斬氷及雲以降揚徐二州平周玘賀循皆散衆還家不言功賞朝廷以陳敏為廣陵相秋八月荆州兵擒斬張昌同黨皆夷三族 二年 初陳敏既克石氷自謂勇略無敵有割據江東之志其父怒曰滅我門者必此兒也遂以憂卒敏以喪去職司空越起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越為劉祐所敗敏請東歸收兵遂據厯陽叛吴王常侍甘卓棄官東歸至厯陽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將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畧諸郡江州刺史應邈揚州刺史劉機丹陽太守王曠皆棄官走敏遂據有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揚内史周玘為安豐太守凡江東豪傑名士咸加收禮為將軍郡守者四十餘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詐為狂疾得免乃以榮領丹陽内史玘亦稱疾不之郡敏疑諸名士終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説敏曰中國䘮亂胡夷内侮觀今日之勢不能復振百姓將無遺種江南雖經石氷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今將軍神武不世勲效已著帶甲數萬舳艫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盡懐散蔕芥之嫌塞䜛謟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敏命僚佐推己為都督江東諸軍事大司馬楚公加九錫列上尚書稱被中詔自江入沔漢奉迎鑾駕太宰顒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帥歩騎五千詣荆州討敏劉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苖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應詹督水軍以繼之侃與敏同郡又同歳舉吏隨郡内史扈懐言於曰侃居大郡統彊兵脫有異志則荆州無東門矣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乆必無是也侃聞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詣以自固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髙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敏以陳恢為荆州刺史冦武昌加侃前鋒督護以禦之侃以運船為戰艦或以為不可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侃與恢戰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苖光共破錢端於長岐南陽太守衛展說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殺人自安君子弗為也乃表光殊勲乞加遷擢 懐帝永嘉元年陳敏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為患顧榮周玘等憂之廬江内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吴㑹命危朝露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更辱身姦人之朝降節叛逆之黨不亦羞乎吴武烈父子皆以英俊之才繼承大業今以陳敏凶狡七弟頑宂欲躡桓王之髙蹤蹈大皇之絶軌逺度諸賢猶當未許也皇輿東返俊彦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顔復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圗敏之心及得書甚慙宻遣使報征東大將軍劉凖使發兵臨江己為内應剪髪為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厯陽討敏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厯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昶司馬錢廣周玘同郡人也玘宻使廣殺昶因宣言州下已殺敏敢動者誅三族廣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盡委之顧榮慮敏疑之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周玘共説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卿觀兹事勢當有濟理不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計無所定其子弟各已驕矜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禄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卓遂詐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玘榮及前松滋侯相丹陽紀瞻共攻敏敏自帥萬餘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衆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陽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衆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麾之衆皆潰去敏單騎北走追獲之於江乘歎曰諸人誤我以至今日謂弟處曰我負卿卿不負我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㑹稽等郡盡殺敏諸弟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準鎮夀春三月己未朔馥傳敏首至京師詔徴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玘為參軍陸玩為掾玩機之從弟也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疑不進越與徐州刺史裴盾書曰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榮等懼逃歸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上 宋 袁樞 撰 西晉之亂【賈氏 諸王 胡羯江左中與附】 魏元帝咸元年 初晉王娶王肅之女生炎及攸以攸繼景王後攸性孝友多材藝清和平允名聞過於炎晉王愛之常曰天下者景王之天下也吾攝居相位百年之後大業宜歸攸炎立髪委地手垂過厀嘗從容問裴秀曰人有相否因以異相示之秀由是歸心羊琇與炎善為炎畫策察時政所宜損益皆今炎豫記之以備晉王訪問晉王欲以攸為世子山濤曰廢長立少違禮不祥賈充曰中撫軍有人君之徳不可易也何曽裴秀曰中撫軍聰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晉王由是意定丙午立炎為世子晉武帝泰始元年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進王妃曰后世子曰太子秋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為晉王 冬十二月壬戍魏帝禪位于晉丙寅王即皇帝位丁卯封皇叔祖父孚為安平王叔父幹為平原王亮為扶風王伷為東莞王駿為汝隂王彤為梁王倫為琅琊王弟攸為齊王鑒為樂安王機為燕王又封羣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為王帝懲魏氏孤立之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衛將軍齊王攸獨不敢皆令上請三年春正月丁卯立子為皇太子 七年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帝之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寵於帝充為人巧諂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顗侍中中書監荀勗越騎校尉安平馮紞相為黨友朝野惡之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徳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宏政道不宜示人以私侍中樂安任愷河南尹潁川庾純皆與充不協充欲解其近職乃薦愷忠貞宜在東宫帝以愷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會樹機能亂秦雍帝以為憂愷曰宜得威望重臣有智畧者以鎮撫之帝曰誰可者愷因薦充純亦稱之秋七月癸酉以充為都督秦凉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充患之 冬十一月賈充將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充私問計於荀朂朂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懐朂曰朂請言之因謂馮紞曰賈公遠出吾等失埶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帝納賈公之女乎紘亦然之初帝將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充妻郭槐賂楊后左右使后說帝求納其女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黑后固以為請荀顗荀朂馮紞皆稱充女絶美且有才徳帝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 八年春二月辛邜皇太子納賈妃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歲姤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 秋七月以賈充為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 十年秋七月丙寅皇后楊氏殂初帝以太子不慧恐不堪為嗣常宻以訪后后曰立子以長不以賢豈可動也鎮軍大將軍胡奮女為貴嬪有寵於帝后疾篤恐帝立貴嬪為后致太子不安枕帝膝泣曰叔父駿女芷有徳色願陛下以備六宫帝流涕許之 咸寧二年 初齊王攸有寵於文帝每見攸輙撫牀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者數矣臨終為帝叙漢淮南王魏陳思王事而泣執攸手以授帝太后臨終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不起必恐汝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及帝疾甚朝野皆屬意於攸攸妃賈充之長女也河南尹夏侯和謂充曰卿二壻親踈等耳立人當立徳充不答攸素惡荀朂及左衛將軍馮紞傾諂朂乃使紞說帝曰陛下前日疾若不愈齊王為公卿百姓所歸太子雖欲髙譲其得免乎宜遣還藩以安社稷帝隂納之乃徙和為光禄勲奪充兵權而位遇無替 冬十月丁卯立皇后楊氏大赦后元皇后之從妹也美而有婦徳帝初聘后后叔父珧上表曰自古一門二后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此表於宗廟異日如臣之言得以免禍帝許之十二月以后父鎮軍將軍駿為車騎將軍封臨晉侯尚書禇䂮郭奕皆表駿小器不可任社稷之重帝不從駿驕傲自得胡奮謂駿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歴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但早晚事耳駿曰卿女不在天家乎奮曰我女與卿女作婢耳何能為損益乎 三年秋七月衛將軍楊珧等建議以為古者封建諸侯所以藩衛王室今諸王公皆在京師非干城之義又異姓諸將居邉宜參以親戚帝乃詔諸王各以户邑多少為三等大國置三軍五千人次國二軍三千人小國一軍一千一百人諸王為都督者各徙其國使相近八月癸亥徙扶風王亮為汝南王出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琅琊王倫為趙王督鄴城守事勃海王輔為為太原王監并州諸軍事以東莞王伷在徐州徙封琅琊王汝隂王駿在關中徙封扶風王又徙太原王顒為河間王汝南王東為南陽王輔孚之子顒孚之孫也其無官者皆遣就國諸王公戀京師皆涕泣而去又封皇子璋為始平王允為濮陽王該為新都王遐為清河王其異姓之臣有大功者皆封郡公郡侯四年冬十月徴征北大將軍衛瓘為尚書令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瓘每欲陳啓而未敢發會侍宴陵雲臺瓘陽醉跪帝牀前曰臣欲有所啓帝曰公所言何邪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帝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邪瓘於此不復有言帝悉召東宫官屬為設宴會而密封尚書疑事令太子决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代對多引古義給使張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而答詔多引古義必責作草主更益譴負不如直以意對妃大喜謂曰便為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即具草令太子自寫帝省之甚悅先以示瓘瓘大踧踖衆人乃知瓘嘗有言也賈充密遣人語妃云衛瓘老奴幾破汝家太康元年侍御史郭欽上䟽請徙内郡胡鮮卑於邉地帝不聽【事見羌胡之叛】 二年帝既平吳頗事逰宴怠於政事掖庭殆將萬人后父楊駿及弟珧濟始用事交通請謁勢傾内外時人謂之三楊舊臣多被踈退山濤數有規諷帝雖知而不能改三年春正月帝喟然問司校尉劉毅曰朕可方漢之何帝對曰桓靈帝曰何至於此對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朕有直臣固為勝之 尚書張華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華宜為三公中書監荀朂侍中馮紞以伐吳之謀深疾之㑹帝問華誰可託後事者華對以明徳至親莫如齊王由是忤㫖朂因而譛之甲午以華都督幽州諸軍事 齊王攸徳望日隆荀朂馬紞楊珧皆惡之紞言於帝曰陛下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始親者莫如齊王今獨留京師可乎朂曰百僚内外皆歸心齊王陛下萬歲後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驗矣帝以為然冬十二月甲申詔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嶽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齊王攸佐命立勲劬勞王室其以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禮主者詳案舊制施行以汝南王亮為太尉録尚書事領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濤為司徒尚書令衛瓘為司空征東大將軍王渾上書以為攸至親盛徳侔於周公宜贊皇朝與聞政事今出攸之國假以都督虚號而無典戎幹方之實虧友于欵篤之義懼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寵之太厚則有吳楚逆亂之謀漢之呂霍王氏皆何人也歴觀古今茍事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至於踈者庸可保乎愚以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與汝南王亮楊珧共幹朝事三人齊位足相持正既無偏重相傾之勢又不失親親仁覆之恩計之盡善者也於是扶風王駿光禄大夫李憙中䕶軍羊琇侍中王濟甄徳皆切諫帝並不從濟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徳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涕泣請帝留攸帝怒謂侍中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徳王濟連遣婦來生哭入邪乃出濟為國子祭酒徳為大鴻臚羊琇與北軍中候成粲謀見楊珧手刃殺之珧知之辭疾不出諷有司奏琇左遷太僕琇憤怨發病卒李憙亦以年老遜位卒於家四年春正月帝命太常議崇錫齊王之物博士庾旉太叔廣劉暾繆蔚郭頥秦秀傳珍上表曰昔周選建明徳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季皆入為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輕也漢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讚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國亦不復假台司虚名為隆寵也今使齊王賢邪則不宜以母弟之親尊居魯衛之常職不賢邪不宜大啓土宇表建東海也古禮三公無職坐而論道不聞以方任嬰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後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詩曰徐方不回王曰旋歸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為家將數延三事與論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違舊章矣旉純之子暾毅之子也旉既具草先以呈純純不禁事過太常鄭黙博士祭酒曹志志愴然歎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親不得樹本助化而遠出海隅晉室之隆其殆矣乎乃奏議曰古之夾輔王室同姓則周公異姓則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雖有五霸代興豈與周召之治同日而論哉自羲皇以來豈一姓所能獨有當推至公之心與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國久長是以秦魏欲獨擅其權而纔得沒身漢周能分其利而親踈為用此前事之明驗也志以為當如博士等議帝覽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謂博士不答所問而答所不問横造異論下有司䇿免鄭黙於是尚書朱整禇䂮等奏志等侵官離局迷罔朝廷崇飾惡言假託無諱請收志等付廷尉科罪詔免志官以公還第其餘皆付廷尉科罪庾純詣廷尉自首旉以議草見示愚淺聽之詔免純罪廷尉劉頌奏旉等大不敬當棄市尚書奏請報聽廷尉行刑尚書夏侯駿曰官立八座正為此時乃獨為駮議左僕射下邳王晃亦從駿議奏留中七日乃詔曰旉是議主應為戮首但旉家人自首宜并廣等七人皆丏其死命並除名二月詔以濟南郡益齊國己丑立齊王攸子長樂亭侯寔為北海王命攸備物典䇿設軒懸之樂六佾之舞黄鉞朝車乗輿之副從焉三月齊獻王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后陵帝不許遣御醫診視諸醫希㫖皆言無疾河南尹向雄諌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徳望者少齊王卧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納雄憤恚而卒攸疾轉篤帝猶催上道攸自强入辭素持容儀疾雖困尚自整厲舉止如常帝益疑其無疾辭出數日歐血而薨帝往臨喪攸子冏號踴訴父病為醫所誣詔即誅醫以冏為嗣初帝愛攸甚篤為荀勗馮紞等所構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薨帝哀慟不已馬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殞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詔攸喪禮依安平獻王故事攸舉動以禮鮮有過事雖帝亦敬憚之每引之同處必擇言而後發 十年帝極意聲色遂至成疾楊駿忌汝南王亮排出之冬十一月甲申以亮為侍中大司馬假黄鉞大都督督豫州諸軍事鎮許昌徙南陽王柬為秦王都督闗中諸軍事始平王瑋為楚王都督荆州諸軍事濮陽王允為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並假節之國立皇子又為長沙王潁為成都王晏為呉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皇孫遹為廣陵王又封淮南王子迪為漢王楚王子儀為毗陵王徙扶風王暢為順陽王暢弟歆為新野公暢駿之子也琅邪王覲弟澹為東武公繇為東安公覲伷之子也初帝以才人謝玖賜太子生皇孫遹宫中嘗夜失火帝登樓望之遹年五歲牽帝裾入闇中曰暮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帝由是竒之嘗封羣臣稱遹似宣帝故天下咸歸仰之帝知太子不才然恃遹明慧故無廢立之心復用王佑之謀以太子母弟東瑋允分鎮要害又恐楊氏之偪復以佑為北軍中典禁兵帝為皇孫遹髙選僚佐以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廣陵王傅 惠帝永熙元年春三月帝疾篤未有顧命勲舊之臣多已物故侍中車騎將軍楊駿獨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駿因輙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會帝小間見其新所用者正色謂駿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中書作詔以亮與駿同輔政又欲擇朝士有聞望者數人佐之駿從中書借詔觀之得便藏去中書監華廙恐懼自往索之終不與會帝復迷亂皇后奏以駿輔政帝頷之夏四月辛丑皇后召華廙及中書令何劭口宣帝㫖作詔以駿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録尚書事詔成后對廙劭以呈帝帝視而無言廙歆之孫劭曽之子也遂趨汝南王亮赴鎮帝尋小間問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帝遂困篤己酉崩于含章殿帝宇量宏厚明達好謀容納直言未嘗失色於人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賈氏為皇后楊駿入居太極殿梓宫將殯六宫出辭而駿不下殿以虎賁百人自衛詔石鑒與中䕶軍張劭監作山陵汝南王亮畏駿不敢臨喪哭於大司馬門外出營城外表求過葬而行或告亮欲舉兵討駿者駿大懼白太后令帝為手詔與石鑒張劭使帥陵兵討亮劭駿甥也即帥所領趨鑒速發鑒以為不然保持之亮問計於廷尉何勗勗曰今朝野皆歸心於公公不討人而畏人討邪亮不敢發夜馳赴許昌乃得免駿弟濟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勸駿留亮駿不從濟謂尚書左丞傅咸曰家兄若徴大司馬退身避之門户庶幾可全咸曰宗室外戚相恃為安但召大司馬還共崇至公以輔政無為避也濟又使侍中石崇見駿言之駿不從五月辛未武帝于峻陽陵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依魏明帝即位故事普進封爵以求媚於衆左軍將軍傅祗與駿書曰未有帝王始崩臣下論功者也駿不從祗嘏之子也丙子詔中外羣臣皆増位一等預喪事者増二等二千石已上皆封關中侯復租調一年散騎常侍石崇散騎侍郎何攀共上奏以為帝正位東宫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及諸將平呉之功輕重不稱且大晉卜世無窮今之開制當垂于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侯矣不從詔以太尉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黄鉞録朝政百官總己以聽傅咸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聖上謙冲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况聖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竊謂山陵既畢明公當審思進退之宜茍有以察其忠款言豈在多駿不從咸數諫駿駿漸不平欲出咸為郡守李斌曰斥逐正人將失人望乃止楊濟遺咸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想慮破頭故具有白咸復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而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能正欲以茍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忠篤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反見怨疾乎楊駿以賈后險悍多權略忌之故以其甥叚廣為散騎常侍管機密張劭為中䕶軍典禁兵凢有詔命帝省訖入呈太后然後行之駿為政嚴碎専愎中外多惡之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當以至公誠信謙順處之今宗室彊盛而公不與共參萬機内懷猜忌外樹私昵禍至無日矣駿不從楚資之孫也宏訓少府蒯欽駿之姑子也數以直言犯駿他人皆為之懼欽曰楊文長雖闇猶知人之無罪不可妄殺不過踈我我得踈乃可以免不然與之俱族矣駿辟匈奴東部人王彰為司馬彰逃避不受其友新興張宣子怪而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未有不敗况楊太傅昵近小人踈逺君子専權自恣敗無日矣吾踰海出塞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者復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秋八月壬午立廣陵王遹為皇太子以中書監何劭為太子太師衛尉裴楷為少師吏部尚書王戎為太傅前太常張華為少傅衛將軍楊濟為太保尚書和嶠為少保拜太子母謝氏為淑媛賈后常置謝氏於别室不聽與太子相見 初和嶠嘗從容言於武帝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黙然後與荀勗等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入朝差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既還勗等並稱太子明識雅度誠如明詔嶠曰聖質如初武帝不恱而起及帝即位嶠從太子遹入朝賈后使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日定如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曽有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 元康元年 初賈后之為太子妃也嘗以妬手殺數人又以㦸擲孕妾子隨刃墮武帝大怒修金墉城將廢之荀勗馮紞楊珧及充華趙粲共營救之曰買妃年少妬者婦人常情長自當差楊后曰賈公閭有大勲於社稷妃親其女正復妬忌豈可遽忘其先徳邪妃由是得不廢后數誡厲妃妃不知后之助已返以后為構已於武帝更恨之及帝即位賈后不肯以婦道事太后又欲干預政事而為太傅駿所抑殿中中郎渤海孟觀李肇皆駿所不禮也隂構駿云將危社稷黄門董猛素給事東宫為寺人監賈后宻使猛與觀肇謀誅駿廢太后又使肇報汝南王亮使舉兵討駿亮不可肇報都督荆州諸軍事楚王瑋瑋欣然許之乃求入朝駿素憚瑋勇銳欲召之而未敢因其來朝遂聽之二月癸酉瑋及都督揚州諸軍事淮南王允來朝三月辛卯孟觀李肇啓帝夜作詔誣駿謀反中外戒嚴遣使奉詔廢駿以侯就第命東安公繇帥殿中四百人討駿楚王瑋屯司馬門以淮南相劉頌為三公尚書屯衛殿中叚廣跪言於帝曰楊駿孤公無子豈有反理願陛下審之帝不答時駿居曹爽故府在武庫南聞内有變召衆官議之太傅主簿朱振說駿曰今内有變其趣可知必是閹豎為賈后設謀不利於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開萬春門引東宫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宫取姦人殿内振懼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駿素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奈何燒之侍中傅祗白駿請與尚書武茂入宫觀察時勢因謂羣僚曰宫中不宜空遂揖而下階衆皆走茂猶坐祗顧曰君非天子臣邪今内外隔絶不知國家所在何得安坐茂乃驚起駿黨左軍將軍劉豫陳兵在門遇右軍將軍裴頠問太傅所在頠紿之曰向於西掖門遇公乘素車從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頠曰宜至廷尉豫從頠言遂委而去尋詔頠代豫領左軍將軍屯萬春門頠秀之子也皇太后題帛為書射之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賞賈后因宣言太后同反尋而殿中兵出燒駿府又令弩士於閣上臨駿府而射之駿兵皆不得出駿逃于馬廐就殺之孟觀等遂收駿弟珧濟張劭李斌叚廣劉豫武茂及散騎常侍楊邈中書令蔣俊東夷校尉文鴦皆夷三族死者數千人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可問張華衆謂宜依鍾毓例為之申理繇不聽而賈氏族黨趣使行刑珧號呌不已刑者以刀破其頭繇諸葛誕之外孫也故忌文鴦誣以為駿黨而誅之是夜誅賞皆自繇出威振内外王戎謂繇曰大事之後宜深逺權勢繇不從壬辰赦天下改元賈后矯詔使後軍將軍荀悝送太后于永寜宫特全太后母髙都君龎氏之命聽就太后居尋復諷羣公有司奏曰皇太后隂漸姦謀圖危社稷飛箭繫書要募將士同惡相濟自絶于天魯侯絶文姜春秋所許葢奉祖宗任至公於天下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詔曰此大事更詳之有司又奏宜廢皇太后為峻陽庶人中書監張華議皇太后非得罪於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於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后為孝成后故事貶皇太后之號還稱武皇后居異宫以全始終之恩左僕射荀愷與太子少師下邳王晃等議曰皇太后謀危社稷不可復配先帝宜貶尊號廢詣金墉城於是有司奏請從晃等議廢太后為庶人詔可又奏楊駿造亂家屬應誅詔原其妻龎命以慰太后之心今太后廢為庶人請以龎付廷尉行刑詔不許有司復固請乃從之龎臨刑太后抱持號呌截髪稽顙上表詣賈后稱妾請全母命不見省董飬逰太學升堂歎曰朝廷建斯堂將以何為乎每覽國家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於殺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為王灋所不容故也奈何公卿處議文飾禮典乃至此乎天人之禮既滅大亂將作矣有司收駿官屬欲悉誅之侍中傅祗啓曰昔魯芝為曹爽司馬斬關赴爽宣帝用為青州刺史駿之僚佐不可悉加罪詔赦之壬寅徴汝南王亮為太宰與太保衛瓘皆録尚書事輔政以秦王柬為大將軍東平王楙為撫軍大將軍楚王瑋為衛將軍領北軍中候下邳王晃為尚書令東安公繇為尚書左僕射進爵為王楙望之子也封董猛為武安侯三兄皆為亭侯亮欲取悦衆心論誅楊駿之功督將侯者千八十一人御史中丞傅咸遺亮書曰今封賞勲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未之有也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凡作此者由東安公人謂殿下既至當有以正之正之以道衆亦何怒衆之所怒者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亮頗專權勢咸復諌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諠譁今之處重宜反此失靜黙頤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又夏侯長容無功而暴擢為少府論者謂長容公姻家故至於此流聞四方非所以為益也亮皆不從賈后族兄車騎司馬模從舅右衛將軍郭彰女弟之子賈謐與楚王瑋東安王繇並預國政賈后暴戾日甚繇宻謀廢后賈氏憚之繇兄東武公澹素惡繇屢譖之於太宰亮曰繇專行誅賞欲擅朝政庚戍詔免繇官又坐有悖言廢徙帶方於是賈謐郭彰權勢愈盛賔客盈門謐雖驕奢而好學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機弟雲和郁及滎陽潘岳清河崔基勃海歐陽建蘭陵繆徴京兆杜斌摰虞琅邪諸葛詮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㨗齊國左思沛國劉瓌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聄髙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於謐號曰二十四友郁嶠之弟也崇與岳尤諂事謐每謐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車路左望塵而拜太宰亮太保瓘以楚王瑋剛愎好殺惡之欲奪其兵權以臨海侯裴楷代瑋為北軍中瑋怒楷聞之不敢拜亮復與瓘謀遣瑋與諸王之國瑋益忿怨瑋長史公孫宏舍人岐盛皆有寵於瑋勸瑋自昵於賈后后留瑋領太子少傅盛素善於楊駿衛瓘惡其反覆將收之盛乃與宏謀因積弩將軍李肇矯稱瑋命譖亮瓘於賈后云將謀廢立后素怨瓘且患二公執政已不得專恣夏六月后使帝作手詔賜瑋曰太宰太保欲為伊霍之事王宜宣詔令淮南長沙成都王屯諸宫門免亮及瓘官夜使黄門齎以授瑋瑋欲覆奏黄門曰事恐漏泄非宻詔本意也瑋亦欲因此復私怨遂勒本軍復矯詔召三十六軍告以二公濳圖不軌吾今受詔都督中外諸軍諸在直衛者皆嚴加警備其在外營便相帥徑詣行府助順討逆又矯詔亮瓘官屬一無所問皆罷遣之若不奉詔便軍灋從事遣公孫宏李肇以兵圍亮府侍中清河王遐收瓘亮帳下督李龍白外有變請拒之亮不聽俄而兵登墻大呼亮驚曰吾無貳心何故至此詔書其可見乎宏等不許趣兵攻之長史劉凖謂亮曰觀此必是姦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又不聽遂為肇所執歎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與世子矩俱死衛瓘左右亦疑遐矯詔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瓘不聽初瓘為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從遐收瓘輙殺瓘及子孫共九人遐不能禁岐盛說瑋宜因兵勢遂誅賈郭以正王室安天下瑋猶豫未決會天明太子少傅張華使董猛說賈后曰楚王既誅二公則天下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瑋專殺之罪誅之賈后亦欲因此除瑋深然之是時内外擾亂朝廷恟懼不知所出張華白帝遣殿中將軍王宫齎騶虞幡出麾衆曰楚王矯詔勿聴也衆皆釋杖而走瑋左右無復一人窘廹不知所為遂執之下廷尉乙丑斬之瑋出懷中青紙詔流涕以示監刑尚書劉頌曰幸託體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公孫宏岐盛並夷三族瑋之起兵也隴西王泰嚴兵將助瑋祭酒丁綏諌曰公為宰相不可輕動且夜中倉猝宜遣人參審定問泰乃止衛瓘女與國臣書曰先公名諡未顯每怪一國蔑然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於是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黄幡撾登聞鼓上言曰初矯詔者至公即奉送章綬單車從命如矯詔之文唯免公官而故給使榮晦輙收公父子及孫一時斬戮乞驗盡情偽加以明刑乃詔族誅榮晦追復亮爵位諡曰文成封瓘蘭陵郡公諡曰成於是賈后專朝委任親黨以賈模為散騎常侍加侍中賈謐與后謀以張華庶姓無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籌略為衆望所依欲委以朝政疑未決以問裴頠頠賛成之乃以華為侍中中書監頠為侍中又以南安將軍裴楷為中書令加侍中與右僕射王戎並管機要華盡忠帝室彌縫遺闕賈后雖凶險猶知敬重華賈模與華頠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間雖闇主在上而朝野安靜華等之功也 二年春二月己酉故楊太后卒于金墉城是時太后尚有侍御十餘人買后悉奪之絶膳八日而卒賈后恐太后有靈或訴寃於先帝乃覆而殯之仍施諸厭劾符書藥物等 六年夏趙王倫信用嬖人琅邪孫秀與雍州刺史濟南解系爭軍事更相表奏歐陽建亦表倫罪惡朝廷以倫撓亂關右徴倫為車騎將軍倫至洛陽用秀計深交賈郭賈后大愛信之倫因求録尚書事又求尚書令張華裴頠固執以為不可倫秀由是怨之 七年 王衍為尚書令南陽樂廣為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之衍與弟澄好品題人物舉世以為儀凖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嗟歎良久曰何物老嫗生寜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 九年春正月太子洗馬江綂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絶其原作徙戎論以警朝廷【語在胡之叛】 夏六月賈后淫虐日甚私於太醫令程據等又以簏箱載道上年少入宫復恐其漏泄往往殺之賈模恐禍及已甚憂之裴頠與模及張華議廢后更立謝淑妃模華皆曰主上自無廢黜之意而吾等專行之儻上心不以為然將若之何且諸王方彊朋黨各異恐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言然中宫逞其昏虐亂可立待也華曰卿二人於中宫皆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禍福之戒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於亂吾曹得以優游卒嵗而已頠旦夕說其從母廣城君令戒諭賈后以親厚太子賈模亦數為后言禍福后不能用反以模為毁已而踈之模不得志憂憤而卒秋八月以裴頠為尚書僕射頠雖賈后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唯恐其不居權位尋詔頠專任門下事頠上表固辭以賈模適亡復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舉為聖朝累不聽或謂頠曰君可以言當盡言於中宫言而不從當逺引而去儻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頠慨然久之竟不能從帝為人戇騃嘗在華林園聞蝦蟆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權在羣下政出多門勢位之家更相薦託有如互市賈郭恣横貨賂公行南陽魯褒作錢神論以譏之曰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徳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入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㧞怨讐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塗之士愛我家兄皆無己巳執我之手抱我終始凡今之人惟錢而已 裴頠薦平陽韋忠於張華華辟之忠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張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慾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后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哉逸民每有心託我我常恐其溺於深淵而餘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關内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宫門銅駝歎曰會見汝在荆棘中耳 初廣城君郭槐以賈后無子常勸后使慈愛太子賈謐驕縱數無禮於太子廣城君恒切責之廣城君欲以韓夀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夀妻賈午及后皆不聽而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聞衍長女美而后為賈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及廣城君病臨終執后手令盡心於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趙粲賈午必亂汝家事我死後勿復聽入深記吾言后不從更與粲午謀害太子太子幼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戯賈后復使黄門輩誘之為奢靡威虐由是名譽浸減驕慢益彰或廢朝侍而縱逰逸於宫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東宫月俸錢五十萬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猶不足又令西園賣葵菜藍子雞麵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隂陽小數多所拘忌洗馬江統上書陳五事一曰雖有微若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見保傅咨詢善道三曰畫室之功可且減省後園刻鏤雜作一皆罷遣四曰西園賣葵藍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聞五曰繕牆正瓦不必拘攣小忌太子皆不從中舍人杜錫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盡忠諫勸太子修徳業保令名言辭懇切太子患之置針著錫常所坐氊中刺之流血錫預之子也太子性剛知賈謐恃中宫驕貴不能假借之謐時為侍中至東宫或捨之於後庭㳺戲詹事裴權諫曰謐后所親昵一旦交構則事危矣不從謐譛太子於后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若宫車晏駕彼居大位依楊氏故事誅臣等廢后於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圖之更立慈順者可以自安后納其言乃宣揚太子之短布於逺近又詐為有娠内藁物産具取妹夫韓夀子慰祖養之欲以代太子于時朝野咸知賈后有害太子之意中䕶軍趙俊請太子廢后太子不聴左衛率東平劉卞以賈后之謀問張華華曰不聞卞曰卞自須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盡言而公更有疑於卞邪華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東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録尚書事廢賈后於金墉城兩黄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况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賈后常使親黨微服聽察於外頗聞卞言乃遷卞為雍州刺史卞知言泄飲藥而死十二月太子長子虨病太子為虨求王爵不許虨病篤太子為之禱祀求福賈后聞之乃詐稱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見置于别室遣婢陳舞以帝命賜太子酒三升使盡飲之太子辭以不能飲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賜汝酒而不飲酒中有惡物邪太子不得已强飲至盡遂大醉后使黄門侍郎潘岳作書草令小婢承福以紙筆及草因太子醉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并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勿疑猶豫以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氏為内主願成當以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冩之其字半不成后補成之以呈帝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門令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示之曰遹書如此令賜死徧示諸公王莫有言者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以來常因廢黜正嫡以致喪亂且國家有天下日淺願陛下詳之裴頠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不然恐有詐妄賈后乃出太子啓事十餘紙衆人比視亦無敢言非者賈后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辭白帝曰事宜速決而羣臣各不同其不從詔者宜以軍法從事議至日西不決后見華等意堅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於是使尚書和郁等持節詣東宫廢太子為庶人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麤犢車東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虨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離婚許之妃慟哭而歸殺太子母謝淑媛及虨母保林蔣俊 永康元年春正月西戎校尉司馬閻纘輿棺詣闕上書以為漢戾太子稱兵拒命言者猶曰罪當笞耳今遹受罪之曰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宜重選師傅先加嚴誨若不悛改棄之未晚也書奏不省纘圃之孫也賈后使黄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黄門首辭班示公卿遣東武公澹以千兵防衛太子幽于許昌宫令治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詔宫臣不得辭送洗馬江統潘滔舍人王敦杜㽔魯瑶等冒禁至伊水拜辭涕泣司校尉滿奮收縛統等送獄其繫河南獄者樂廣悉解遣之繫洛陽縣獄者猶未釋都官從事孫琰說賈謐曰所以廢徙太子以其為惡故耳今宫臣冒罪拜辭而加以重辟流聞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徳也不如釋之謐乃語洛陽令曹攄使釋之廣亦不坐敦覽之孫攄肇之孫也太子至許遺王妃書自陳誣枉妃父衍不敢以聞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不從曰天道幽逺不如靜以待之 太子既廢衆情憤怒右衛督司馬雅常從督許超皆嘗給事東宫與殿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后復太子以張華裴頠安常保位難與行權右軍將軍趙王倫執兵柄性貪冐可假以濟事乃說孫秀曰中宫凶妬無道與賈謐等共誣廢太子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宫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何不先謀之乎秀許諾言於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張林及省事張衡等使為内應事將起孫秀言於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宫必不受制於人明公素黨於賈后道路皆知之今雖建大功於太子太子謂公特逼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雖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徳明公若有瑕釁猶不免誅不若遷延緩期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賈后為太子報讐豈徒免禍而已乃更可以得志倫然之秀因使人行反間言殿中人欲廢皇后迎太子賈后數遣宫婢微服於民間聽察聞之甚懼倫秀因勸謐等早除太子以絶衆望癸未賈后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矯詔使黄門孫慮至許昌毒太子太子自廢黜恐被毒常自煮食於前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於小坊中絶其食宫人猶竊於牆上過食與之慮逼太子以藥太子不肯服慮以藥杵椎殺之有司請以庶人禮賈后表請以廣陵王禮之 夏四月趙王倫孫秀將討賈后告右衛佽飛督閭和和從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籌以鼓聲為應癸巳秀使司馬雅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使雅以告華拒之雅怒曰刃將加頸猶為是言邪不顧而出及期倫矯詔敕三部司馬曰中宫與賈謐等殺吾太子今使車騎入廢中宫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賜爵關中侯不從者誅三族衆皆從之又矯詔開門夜入陳兵道南遣翊軍校尉齊王冏將百人排閤而入華林令駱休為内應迎帝幸東堂以詔召賈謐於殿前將誅之謐走入西鍾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斬之賈后見齊王冏驚曰卿何為來冏曰有詔收后后曰詔當從我出何詔也后至上閤遥呼帝曰陛下有婦使人廢之亦行自廢矣時梁王肜亦預其謀后問冏曰起事者誰冏曰梁趙后曰繫狗當繋頸反繫其尾何得不然遂廢后為庶人幽之於建始殿收趙粲賈午等付暴室考竟詔尚書收捕賈氏親黨召中書監侍中黄門侍郎八坐皆夜入殿尚書始疑詔有詐郎師景露版奏請手詔倫等斬之以狥倫隂與秀謀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解系解結等於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乾之議臣諫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解結女適裴氏明日當嫁而禍起裴氏欲認活之女曰家既若此我何以活為亦坐死朝廷由是議革舊制女不從死甲午倫坐端門遣尚書和郁持節送賈庶人于金墉城誅劉振董猛孫慮程據等司徒王戎及内外官坐張裴親黨黜免者甚衆閻纘撫張華尸慟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於是趙王倫稱詔赦天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一依宣文輔魏故事置府兵萬人以其世子散騎常侍荂領冗從僕射子馥為前將軍封濟陽王䖍為黄門郎封汝隂王詡為散騎侍郎封霸城侯孫秀等皆封大郡並據兵權文武官封侯者數千人百官總己以聽於倫倫素庸愚復受制於孫秀秀為中書令威權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於倫詔追復故太子遹位號使尚書和郁帥東宫官屬迎太子喪於許昌追封遹子虨為南陽王虨弟臧為臨淮王尚為襄陽王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茍免請禁錮終身從之相國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内名徳之士以前平陽太守李重滎陽太守荀組為左右長史東平王堪沛國劉謨為左右司馬尚書郎陽平束晳為記室淮南王文學荀崧殿中郎陸機為㕘軍組勗之子崧彧之孫也李重知倫有異志辭疾不就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曵受拜數日而卒 太子遹之廢也將立淮南王允為太弟議者不合會趙王倫廢賈后乃以允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中䕶軍己亥相國倫矯詔遣尚書劉齎金屑酒賜賈后死于金墉城 五月己巳詔立臨淮王臧為皇太孫還妃王氏以母之太子官屬即轉為太孫官屬相國倫行太孫太傅 己卯諡故太子曰愍懷六月壬寅葬于顯平陵中䕶軍淮南王允性沉毅宿衛將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國倫及孫秀有異志隂養死士謀討之倫秀深憚之秋八月轉允為太尉外示優崇實奪其兵權允稱疾不拜秀遣御史劉機逼允收其官屬以下劾以拒詔大逆不敬允視詔乃秀手書也大怒收御史將斬之御史走免斬其令史二人厲色謂左右曰趙王欲破我家遂帥國兵及帳下七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反我將討之從我者左袒於是歸之者甚衆允將赴宫尚書左丞王輿閉掖門允不得入遂圍相府允所將兵皆精銳倫與戰屢敗死者千餘人太子左率陳徽勒東宫兵鼓譟於内以應允允結陣於承華門前弓弩齊發射倫飛矢下主書司馬眭秘以身蔽倫箭中其背而死倫官屬皆隠樹而立每樹輒中數百箭自辰至未中書令陳淮徽之兄也欲應允言於帝曰宜遣白虎幡以解鬬乃使司馬督䕶伏將騎四百持幡從宫中出侍中汝隂王䖍在門下省隂與誓曰富貴當與卿共之乃懷空板出詐言有詔助淮南王允不之覺開陣内之下車受詔因殺之并殺允子秦王郁漢王迪坐允夷滅者數千人曲赦洛陽初孫秀嘗為小吏事黄門郎潘岳岳屢撻之衛尉石崇之甥歐陽建素與相國倫有隙崇有愛妾曰緑珠孫秀使求之崇不與及淮南王允敗秀因稱石崇潘岳歐陽建奉允為亂收之崇歎曰奴輩利吾財耳收者曰知財為禍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潘岳母常誚責岳曰汝當知足而乾沒不已乎及敗岳謝母曰負阿母遂與崇建皆族誅籍沒崇家相國倫收淮南王母弟吳王晏欲殺之光禄大夫傅祗爭之於朝堂衆皆諫止倫倫乃貶晏為賔徒縣王齊王冏以功遷逰擊將軍冏意不滿有恨色孫秀覺之且憚其在内乃出為平東將軍鎮許昌 孫秀議加相國倫九錫百官莫敢異議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聞有九錫之命也張林積忿不已以頌為張華之黨將殺之孫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復殺頌林乃止以頌為光禄大夫遂下詔加倫九錫復加其子荂撫軍將軍䖍中軍將軍翊為侍中又加孫秀侍中輔國將軍相國司馬右率如故張林等竝居顯要増相府兵為二萬人與宿衛同井所隠匿之兵數踰三萬九月改司徒為丞相以梁王肜為之肜固辭不受倫及諸子皆頑鄙無識秀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無深謀逺畧志趣乖異互相憎嫉秀子會為射聲校尉形貎短陋加奴僕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東公主 冬十一月甲子立皇后羊氏赦天下后尚書郎泰山羊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將軍樂安孫旂與孫秀善故秀立之拜之光禄大夫特進散騎常侍封興晉侯 永寜元年春正月相國倫與孫秀使牙門趙奉詐傳宣帝神語云倫宜早入西宫散騎常侍義陽王威望之孫也素諂事倫倫以威兼侍中使威逼奪帝璽綬作禅詔又使尚書令滿奮持節奉璽綬禅位於倫左衛將軍王輿前軍將軍司馬雅等帥甲士入殿曉諭三部司馬示以威賞無敢違者張林等屯守諸門乙丑倫備灋駕入宫即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帝自華林西門出居金墉城倫使張衡將兵守之丙寅尊帝為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廢皇太孫為濮陽王立世子荂為皇太子封子馥為京兆王䖍為廣平王詡為霸城王皆侍中將兵以梁王肜為宰衡何劭為太宰孫秀為侍中中書監驃騎將軍儀同三司義陽王威為中書令張林為衛將軍其餘黨與皆為卿將超階越次不可勝紀下至奴卒亦加爵位每朝會貂蟬盈坐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初平南將軍孫旂之子弼弟子髦輔琰皆附會孫秀與之合族旬月間致位通顯及倫稱帝四子皆為將軍封郡侯以旂為車騎將軍開府旂以弼等受倫官爵過差必為家禍遣㓜子回責之弼等不從旂不能制慟哭而已癸酉殺濮陽哀王臧孫秀専執朝政倫所出詔令秀輙改更與奪自書青紙為詔或朝行夕改百官轉易如流張林素與秀不相能且怨不得開府濳與太子荂牋言秀専權不合衆心而功臣皆小人撓亂朝廷可悉誅之荂以書白倫倫以示秀秀勸倫収林殺之夷其三族秀以齊王冏成都王頴河間王顒各擁彊兵據方面惡之乃盡用其親黨為三王參佐加冏鎮東大將軍頴征北大將軍皆開府儀同三司以寵安之 三月齊王冏謀討趙王倫遣使告成都王頴河間王顒常山王乂及南中郎將新野公歆移檄征鎮州郡縣國稱逆臣孫秀迷誤趙王當共誅討有不從命者誅及三族使者至鄴成都王頴召鄴令盧志謀之志曰趙王簒逆人神共憤殿下收英俊以從人望仗大順以討之百姓必不召自至攘臂爭進蔑不克矣頴從之以志為諮議㕘軍仍補左長史志毓之孫也頴以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䕶趙驤石超等為前鋒逺近響應至朝歌衆二十餘萬超苞之孫也常山王乂在其國與太原内史劉暾各帥衆為頴後繼新野公歆得冏檄未知所從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彊齊踈而弱公宜從趙參軍孫洵大言於衆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踈彊弱之有歆乃從冏前安西參軍夏侯奭在始平合衆數千人以應冏遣使邀河間王顒顒用長史隴西李含謀遣振武將軍河間張方討擒奭及其黨腰斬之冏檄至顒執冏使送於倫遣張方將兵助倫方至華隂顒聞二王兵盛復召方還更附二王冏檄至楊州州人皆欲應冏刺史郗隆慮之孫也以兄子鑒及諸子悉在洛陽疑未決悉召僚吏謀之主簿淮南趙誘前秀才虞潭皆曰趙王簒逆海内所疾今義兵四起其敗必矣為明使君計莫若自將精兵徑赴許昌上䇿也遣將將兵會之中䇿也量遣小軍隨形助勝下䇿也隆退密與别駕顧彦謀之彦曰誘等下䇿乃上計也治中留寳主簿張褒西曹留承聞之請見曰不審明使君今當何施隆曰我俱受二帝恩無所偏助欲守州而已承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也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之不平齊王順時舉事成敗可見使君不早發兵應之狐疑遷延變難將生此州豈可保也隆不應潭翻之孫也隆停檄六日不下將士憤怒參軍王邃鎮石頭將士争往歸之隆遣從事於牛渚禁之不能止將士遂奉邃攻隆隆父子及顧彦皆死傳首於冏安南將軍監沔北諸軍事孟觀以為紫宫帝坐無他變倫必不敗乃為之固守倫秀聞三王兵起大懼詐為冏表曰不知何賊猝見攻圍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軍見救庶得歸死以其表宣示内外遣上軍將軍孫輔折衝將軍李嚴帥兵七千自延夀關出征虜將軍張左軍將軍蔡璜前軍將軍閭和帥兵九千自堮阪關出鎮軍將軍司馬雅揚威將軍莫原帥兵八千自成臯關出以拒冏遣孫秀子會督將軍士猗許超帥宿衛兵三萬以拒穎召東平王楙為衛將軍都督諸軍又遣京兆王馥廣平王䖍帥兵八千為三軍繼援倫秀日夜禱祈厭勝以求福使巫覡選戰日又使人於嵩山著羽衣詐稱仙人王喬作書述倫祚長久欲以惑衆 閏月張等進據陽翟與齊王冏戰屢破之冏軍頴隂夏四月乘勝逼之冏遣兵逆戰諸軍不動而孫輔徐建軍夜亂徑歸洛自首曰齊王兵盛不可當等已没矣趙王倫大恐秘之而召其子䖍及許超還會破冏露布至倫乃復遣之等悉帥諸軍濟潁攻冏營冏出兵擊其别將孫髦司馬譚等破之等乃退孫秀詐稱已破冏營擒得冏令百官皆賀成都王穎前鋒至黄橋為孫會士猗許超所敗殺傷萬餘人士衆震駭欲退保朝歌盧志王彦曰今我軍失利敵新得志有輕我之心我若退縮士氣沮衂不可復用且戰何能無勝負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此用兵之竒也穎從之倫賞黄橋之功士猗許超與孫會皆持節由是各不相從軍政不一且恃勝輕穎而不設備穎帥諸軍擊之大戰于溴水會等大敗棄軍南走穎乗勝長驅濟河自冏等起兵百官將士皆欲誅倫秀秀懼不敢出中書省及聞河北軍敗憂懣不知所為孫會許超士猗等至與秀謀或欲收餘卒出戰或欲焚宫室誅不附己者挾倫南就孫旂孟觀或欲乗船東走入海計未決辛酉左衛將軍王輿與尚書廣陵公漼帥營兵七百餘人自南掖門入宫三部司馬為應於内攻孫秀許超士猗於中書省皆斬之遂殺孫竒孫弼及前將軍謝惔等漼伷之子也王輿屯雲龍門召八坐皆入殿中使倫為詔曰吾為孫秀所誤以怒三王今已誅秀其迎太上皇復位吾歸老於農畝傳詔以騶虞幡敕將士解兵黄門將倫自華林東門出及太子荂皆還汶陽里第遣甲士數千迎帝于金墉城百姓咸稱萬嵗帝自端門入升殿羣臣頓首謝罪詔送倫荂等付金墉城廣平王䖍自河北還至九曲聞變棄軍將數十人歸里第癸亥赦天下改元大酺五日分遣使者慰勞三王梁王肜等表趙王倫父子凶逆宜伏誅丁邜遣尚書袁敞持節賜倫死收其子荂馥䖍詡皆誅之凡百官為倫所用者皆斥免臺省府衛僅有存者是日成都王穎至己巳河間王顒至穎使趙石超助齊王討張等於陽翟等皆䧏自兵興六十餘日戰鬬死者近十萬人斬張衡閭和孫髦于東市蔡璜自殺五月誅義陽王威襄陽太守岱宗承冏檄斬孫旂永饒冶令空桐機斬孟觀皆傳首洛陽夷三族 六月乙卯齊王冏帥衆入洛陽頓軍通章署甲士數十萬威震京師甲戍詔以齊王冏為大司馬加九錫備物典䇿如宣景文武輔魏故事成都王穎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黄鉞録尚書事加九錫入朝不趨劒履上殿河間王顒為侍中太尉加三賜之禮常山王乂為撫軍大將軍領左軍進廣陵公漼爵為王領尚書加侍中進新野公歆爵為王都督荆州諸軍事加鎮南大將軍齊成都河間三府各置掾屬四十人武號森列文官備員而已識者知兵之未戢也己卯以梁王肜為太宰領司徒光禄大夫劉蕃女為趙世子荂妻故蕃及二子散騎侍郎輿冠軍將軍琨皆為趙王倫所委任大司馬冏以琨父子有才望特宥之以輿為中書郎琨為尚書左丞又以前司徒王戎為尚書令劉暾為御史中丞王衍為河南尹新野王歆將之鎮與冏同乗謁陵因說冏曰成都王至親同建大勲今宜留之與輔政若不能爾當奪其兵權常山王乂與成都王穎俱拜陵乂謂穎曰天下者先帝之業王宜維正之聞其言者莫不憂懼盧志謂穎曰齊王衆號百萬與張等相持不能決大王逕前濟河功無與貳然今齊王欲與大王共輔朝政志聞兩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此計之上也穎從之帝見穎於東堂慰勞之穎拜謝曰此大司馬冏之勲臣無預焉因表稱冏功徳宜委以萬機自陳母疾請歸藩即辭出不復還營便謁太廟出自東陽城門遂歸鄴遣信與冏别冏大驚馳出送穎至七里澗及之穎住車言别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為憂不及時事由是士民之譽皆歸穎冏辟新興劉殷為軍諮祭酒洛陽令曹攄為記室督尚書郎江統陽平太守河内苟晞參軍事呉國張翰為東曹掾孫為户曹掾前廷尉正顧榮及順陽王豹為主簿惠賁之曽孫榮雍之孫也冏以何勗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將佐有功者葛旟路秀衛毅劉真韓泰皆為縣公委以心膂號曰五公成都王穎至鄴詔遣使者就申前命穎受大將軍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皆封公侯又表稱大司馬前在陽翟與賊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乞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斛以振陽翟饑民造棺八千餘枚以成都國秩為衣服斂祭黄橋戰士旌顯其家加常戰亡二等又命温縣瘞趙王倫戰士萬四千餘人皆盧志之謀也穎形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敦厚委事於志故得成其美焉詔復遣使諭穎入輔并使受九錫穎嬖人孟玖不欲還洛又程太妃愛戀鄴都故穎終辭不拜初大司馬冏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倫撰禪詔收欲殺之大將軍穎為之辨理得免死因表為平原内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内史機友人顧榮及廣陵戴淵以中國多難勸機還呉機以受穎全濟之恩且謂穎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 秋七月復封常山王乂為長沙王 冬十二月封大司馬冏子冰為樂安王英為濟陽王超為淮南王 太安元年大司馬冏欲久専大政以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覃遐之子也方八歲乃上表請立之夏五月癸卯立覃為皇太子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為司空領中書監 齊武閔王冏既得志頗驕奢擅權大起府第壞公私廬舍以百數制與西宫等中外失望侍中嵇紹上䟽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穎上大將軍無忘黄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又與冏書以為唐虞茅茨夏禹卑宫今大興第舍及為三王立宅豈今日之所急邪冏遜辭謝之然不能從冏耽於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臺選舉不均嬖寵用事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冏府即加考竟南陽處士鄭方上書諌冏曰今大王安不慮危燕樂過度一失也宗室骨肉當無纎介今則不然二失也蠻夷不靜大王謂功業已隆不以為念三失也兵革之後百姓窮困不聞振救四失也大王與義兵盟約事定之後賞不踰時而今猶有有功未論者五失也冏謝曰非子孤不聞過孫惠上書曰天下有五難四不可而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聚致英豪二難也與將士均勞苦三難也以弱勝彊四難也興復皇業五難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其不可而謂之可惠竊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崇親推近委重長沙成都二王長揖歸藩則太伯子臧不専美於前矣今乃忘髙亢之可危貪權勢以受疑雖遨逰髙臺之上逍遥重墉之内愚竊見危亡之憂過於在穎翟之時也冏不能用惠辭疾去冏謂曹攄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攄曰物禁大盛大王誠能居髙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聽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翰因秋風起思菰菜蓴羮鱸魚鱠歎曰人生貴適志耳富貴何為即引去榮故酣飲不省府事長史葛旟以其廢職白冏徙榮為中書侍郎穎川處士庾衮聞冏期年不朝歎曰晉室卑矣禍亂將興帥妻子逃於林慮山中王豹致牋於冏曰伏思元康已來宰相在位未有一人獲終者乃事埶使然非皆為不善也今公克平禍亂安國定家乃復尋覆車之軌欲冀長存不亦難乎今河間樹根於闗右成都盤桓於舊魏新野大封於江漢三王各以方剛彊盛之年並典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難賞之功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進則亢龍有悔退則據于蒺藜冀此求安未見其福也因請悉遣王侯之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鄴冏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冏優令荅之長沙王乂見豹牋謂冏曰小子離間骨肉何不銅鉇下打殺冏乃奏豹讒内間外坐生猜嫌不忠不義鞭殺之豹將死曰縣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冏以河間王顒本附趙王倫心常恨之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與顒長史李含不平含被徴為翊軍校尉時商參冏軍事夏侯奭兄亦在冏府含心不自安又與冏右司馬趙驤有隙遂單馬犇顒詐稱受宻詔使顒誅冏因說顒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譲還藩甚得衆心齊王越親而専政朝廷側目今檄長沙王使討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必可禽也去齊立成都除逼建親以安社稷大勲也顒從之是時武帝族弟范陽王虓都督豫州諸軍事顒上表陳冏罪狀且言勒兵十萬欲與成都王穎新野王歆范陽王虓共會洛陽請長沙王乂廢冏還第以穎代冏輔政顒遂舉兵以李含為都督帥張方等趨洛陽復遣使邀穎頴將應之盧志諫不聼 十二月丁卯顒表至冏大懼會百官議之曰孤首唱義兵臣子之節信著神明今二王信讒作難將若之何尚書令王戎曰公勲業誠大然賞不及勞故人懷貳心今二王兵盛不可當也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冏從事中郎葛旟怒曰三臺納言不恤王事賞報稽緩責不在府讒言逆亂當共誅討奈何虗承偽書遽令公就第乎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寜有得保妻子者邪議者可斬百官震悚失色戎偽藥發墮厠得免李含屯隂盤張方帥兵二萬軍新安檄長沙王乂使討冏冏遣董艾襲乂乂將左右百餘人馳入宫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董艾陳兵宫西縱火燒千秋神武門冏使人執騶虞幡唱云長沙王矯詔乂又稱大司馬謀反是夕城内大戰飛矢集火光屬天帝幸上東門矢集御前羣臣死者相枕連戰三日冏衆大敗大司馬長史趙淵殺何朂因執冏以䧏冏至殿前帝惻然欲活之乂叱左右趣牽出斬於閶闔門外狥首六軍同黨皆夷三族死者二千餘人囚冏子超冰英於金墉城廢冏弟北海王寔赦天下改元李含等聞冏死引兵還長安長沙王乂雖在朝廷事無巨細皆就鄴諮大將軍穎穎以孫惠為參軍陸雲為右司馬 二年 初李含以長沙王乂微弱必為齊王冏所殺因欲以為冏罪而討之遂廢帝立大將軍穎以河間王顒為宰相已得用事既而冏為乂所殺穎顒猶守藩不如所謀穎恃功驕奢百度弛廢甚於冏時猶嫌乂在内不得逞其欲欲去之時皇甫商復為乂參軍商兄重為秦州刺史含說顒曰商為乂所任重終不為人用宜早除之可表遷重為内職因其過長安執之重知之露檄上尚書發隴上兵以討含乂以兵方少息遣使詔重罷兵徴含為河南尹含就徴而重不奉詔顒遣金城太守游楷隴西太守韓稚等合四郡兵攻之顒密使含與侍中馮蓀中書令卞粹謀殺乂皇甫商以告乂收含蓀粹殺之驃騎從事琅邪諸葛玫前司徒長史武邑牽秀皆出奔鄴 河間王顒聞李含等死即起兵討長沙王乂大將軍穎上表請討張昌許之聞昌已平因欲與顒共攻乂盧志諫曰公前有大功而委權辭寵時望美矣今宜頓軍關外文服入朝此霸主之事也參軍魏郡邵續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欲當天下之敵而先去其一手可乎穎皆不從八月顒穎共表乂論功不平與右僕射羊之左將軍皇甫商専擅朝政殺害忠良謀誅之商遣乂還國詔曰顒敢舉大兵内向京輦吾當親帥六軍以誅姦逆其以乂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顒以張方為都督將精兵七萬自函谷東趨洛陽穎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陸機為前將軍前鋒都督督北中郎將王粹冠軍將軍牽秀中䕶軍石超等軍二十餘萬南向洛陽機以羇旅事穎一旦頓居諸將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督孫惠與機親厚勸機譲都督於粹機曰彼將謂吾首䑕兩端適所以速禍也遂行穎列軍自朝歌至河橋鼓聲聞數百里乙丑帝如十三里橋太尉乂使皇甫商將萬餘人拒張方於宜陽己巳帝還軍宣武場庚午舍于石樓九月丁丑屯于河橋壬子張方襲皇甫商敗之甲申帝軍于芒山丁亥幸偃師辛卯舍于豆田大將軍穎進屯河南阻清水為壘癸巳羊之憂懼而卒帝旋軍城東丙申幸緱氏擊牽秀走之大赦張方入京城大掠死者萬計 石超進逼緱氏冬十月壬寅帝還宫丁未敗牽秀於東陽門外大將軍穎遣將軍馬咸助陸機戊申太尉乂奉帝與機戰于建春門乂司馬王瑚使數千騎繫㦸於馬以突咸陳咸軍亂執而斬之機軍大敗赴七里澗死者如積水為之不流斬其大將賈崇等十六人石超遁去初宦人孟玖有寵於大將軍穎玖欲用其父為邯郸令左長史盧志等皆不敢違右司馬陸雲固執不許曰此縣公府掾資豈有黄門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超領萬人為小督未戰縱兵大掠陸機録其主者超將鐵騎百餘人直入機麾下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機司馬呉郡孫拯勸機殺之機不能用超宣言於衆曰陸機將反又還書與玖言機持兩端故軍不速決及戰超不受機節度輕兵獨進敗没玖疑機殺之譛之於頴曰機有貳心於長沙牽秀素諂事玖將軍王闡郝昌帳下督陽平公師藩皆玖所引用相與共證之穎大怒使秀將兵收機參軍事王彰諫曰今日之舉彊弱異勢庸人猶知必克况機之明達乎但機呉人殿下用之太過北土舊將皆疾之耳穎不從機聞秀至釋戎服著白帢與秀相見為牋辭穎既而歎曰華亭鶴唳可復聞乎秀遂殺之穎又收機弟清河内史雲平東祭酒耽及孫拯皆下獄記室江統陳留蔡克潁川棗嵩等上䟽以為陸機淺謀致敗殺之可也至於反逆則衆共知其不然宜先檢校機反狀若有徴驗誅雲等未晚也統等懇請不已穎遲迴者三日蔡克入至穎前叩頭流血曰雲為孟玖所怨逺近莫不聞今果見殺竊為明公惜之僚屬隨克入者數十人流涕固請穎惻然有宥雲之色孟玖扶穎入催令殺雲耽夷機三族獄吏考掠孫拯數百兩踝骨見終言機寃吏知拯義烈謂拯曰二陸之枉誰不知之君可不愛身乎拯仰天歎曰陸君兄弟世之奇士吾知愛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復從而誣之乎玖等知拯不可屈乃令獄吏詐為拯辭穎既殺機意常悔之及見拯辭大喜謂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窮此姦遂夷拯三族拯門人費慈宰意二人詣獄明拯寃拯譬遣之曰吾義不負二陸死自吾分卿何為爾邪曰君既不負二陸僕又安可負君固言拯寃玖又殺之太尉又奉帝攻張方方兵望見乗輿皆退走方遂大敗死者五千餘人方退屯十三里橋衆懼欲夜遁方曰勝負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敗為成今我更前作壘出其不意此竒策也乃夜潛進逼洛城七里築壘數重外引廩穀以足軍食又既戰勝以為方不足憂聞方壘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議以為乂頴兄弟可辭説而釋乃使中書令王衍等往説頴令與乂分陜而居穎不從乂因致書於穎為陳利害欲與之和解穎復書請斬皇甫商等首則引兵還鄴乂不可穎進兵逼京師張方決于金堨水碓皆涸乃發王公奴婢手春給兵一品已下不從征者男子十三已上皆從役又發奴助兵公私窮踧米石萬錢詔命所行一城而已驃騎主簿范陽祖逖言於又曰劉沈忠義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間宜啓上為詔與沈使發兵襲顒顒窘急必召張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乂從之沈奉詔馳檄四境諸郡多起兵應之沈合七郡之衆凡萬餘人趣長安乂又使皇甫商間行齎帝手詔命游楷等罷兵敕皇甫重進軍討顒商行至新平遇其從甥從甥素憎商以告顒顒捕商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下 宋 袁樞 撰 西晉之亂【二】 永興元年春正月長沙厲王乂屢與大將軍穎戰破之前後斬獲六七萬人而乂未嘗虧奉上之禮城中糧食日窘而士卒無離心張方以為洛陽未可克欲還長安而東海王越慮事不濟癸亥潛與殿中諸將夜收乂送别省甲子越啓帝下詔免乂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既開殿中將士見外兵不盛悔之更謀刧出乂以拒頴越懼欲殺乂以絶衆心黄門侍郎潘滔曰不可將自有靜之者乃遣人宻告張方丙寅方取乂於金墉城至營炙而殺之方軍士亦為之流涕公卿皆詣鄴謝罪大將軍穎入京師復還鎮于鄴詔以穎為丞相加東海王越守尚書令穎遣奮武將軍石超等帥兵五萬屯十二城門殿中宿所忌者穎皆殺之悉代去宿衛兵表盧志為中書監留鄴參署丞相府事 河間王顒頓軍於鄭為東軍聲援聞劉沈兵起還鎮渭城遣督䕶虞䕫逆戰於好畤䕫兵敗顒懼退入長安急召張方方掠洛中官私奴婢萬餘人而西軍中乏食殺人雜牛馬肉食之劉沈渡渭而軍與顒戰顒屢敗沈使安定太守衛博功曹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襲長安入其門力戰至顒帳下沈兵來遲馮翊太守張輔見其無繼引兵橫擊之殺博及澹沈兵遂敗收餘卒而退張方遣其將敦偉夜擊之沈軍驚潰沈與麾下南走追獲之沈謂顒曰知己之惠輕君臣之義重沈不可以違天子之詔量彊弱以茍全投之日期之必死葅醢之戮其甘如薺顒怒鞭之而後腰斬新平太守江夏張光數為沈畫計顒執而詰之光曰劉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顒壯之引與歡宴表為右衛司馬 三月乙酉丞相穎表廢皇后羊氏幽于金墉城廢皇太子覃為清河王 河間王顒表請立丞相頴為太弟戊申詔以頴為皇太弟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如故大赦乗輿服御皆遷于鄴制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顒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前太傳劉寔為太尉寔以老固辭不拜皇太弟穎僭侈日甚嬖倖用事大失衆望司空東海王越與右衛將軍陳聄及長沙王故將上官已等謀討之秋七月丙申朔陳聄勒兵入雲龍門以詔召三公百僚入殿中戒嚴討穎石超犇鄴戊戍大赦復皇后羊氏及太子覃己亥越奉帝北征以越為大都督徴前侍中嵇紹詣行在侍中秦凖謂紹曰今往安危難測卿有佳馬乎紹正色曰臣子扈衛乘輿死生以之佳馬何為越檄召四方兵赴者雲集比至安陽衆十餘萬鄴中震恐穎會羣僚問計東安王繇曰天子親征宜釋甲縞素出迎請罪穎不從遣石超帥衆五萬拒戰折衝將軍喬智明勸穎奉迎乘輿穎怒曰卿名曉事投身事孤今主上為羣小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陳聄二弟匡規自鄴赴行在云鄴中皆已離散由是不甚設備己未石超軍奄至乘輿敗績於蕩隂帝傷頰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紹朝服下馬登輦以身衛帝兵人引紹於轅中斫之帝曰忠臣也勿殺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殺紹血濺帝衣帝墮於草中亡六璽石超奉帝幸其營帝餒甚超進水左右奉秋桃穎遣盧志迎帝庚申入鄴大赦改元曰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陳聄上官已等奉太子覃守洛陽司空越犇下邳徐州都督東平王楙不納越徑還東海太弟穎以越兄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越不應命前奮威將軍孫惠上書勸越要結藩方同奬王室越以惠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北軍中侯茍晞奔范陽王虓虓承制以晞行兖州刺史 初三王之起兵討趙王倫也安北將軍王浚擁衆挾兩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穎欲討之而未能浚心亦欲圖穎穎以右司馬和演為幽州刺史宻使殺浚演與烏桓單于審登謀與浚游薊城南清泉因而圖之會天暴雨兵器霑濕不果而還審登以為浚得天助乃以演謀告浚浚與審登宻嚴兵約并州刺史東嬴公騰共圍演殺之自領幽州營兵騰越之弟也太弟穎稱詔徴浚浚與鮮卑叚務勿塵烏桓羯朱及東嬴公騰同起兵討穎穎遣北中郎將王斌及石超擊之 太弟穎怨東安王繇前議八月戊辰收繇殺之初繇兄瑯邪恭王覲薨子睿嗣睿沉敏有度量為左將軍與東海參軍王導善導敦之從父弟也識量清逺以朝廷多故每勸睿之國及繇死睿從帝在鄴恐及禍將逃歸穎先敕諸闗津無得出貴人睿至河陽為津吏所止從者宋典自後來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長官禁貴人汝亦被拘邪吏乃聴過至洛陽迎太妃夏侯氏俱歸國 丞相從事中郎王澄發孟玖姦利事勸太弟穎誅之穎從之 司空越之討太弟穎也太宰顒遣右將軍馮翊太守張方將兵二萬救之聞帝已入鄴因命方鎮洛陽上官已與别將苗願拒之大敗而還太子覃夜襲已願已願出走方入洛陽覃於廣陽門迎方而拜方下車扶止之復廢覃及羊后初太弟穎表匈奴左賢王劉淵為冠軍將軍使將兵在鄴以淵子聰為積弩將軍淵從祖右賢王宣等謀共立淵為大單于【事見劉淵僭漢】王浚東嬴公騰起兵淵説頴曰今二鎮跋扈衆十餘萬恐非宿衛及近郡士衆所能禦也請為殿下還說五部以赴國難穎曰五部之衆果可發否就能發之鮮卑烏桓未易當也吾欲奉乘輿還洛陽以避其鋒徐傳檄天下以逆順制之君意何如淵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大勲於王室威恩逺著四海之内孰不願為殿下盡死力者何難發之有王浚豎子東嬴踈屬豈能與殿下爭衡邪殿下一發鄴宫示弱於人洛陽不可得至雖至洛陽威權不復在殿下也願殿下撫勉士衆靖以鎮之淵請為陛下以二部摧東嬴三部梟王浚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也穎悅拜淵為北單于參丞相軍事淵至左國城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之間有衆五萬都於離石以聰為鹿蠡王遣左於陸王宏帥精騎五千會穎將王粹拒東嬴公騰粹已為騰所敗宏無及而歸王浚東嬴公騰合兵撃王斌大破之浚以主簿祁為前鋒敗石超於平棘乗勝進軍候騎至鄴鄴中大震百僚犇走士卒分散盧志勸穎奉帝還洛陽時甲士尚有萬五千人志夜部分至曉將發而程太妃戀鄴不欲去穎狐疑未決俄而衆潰穎遂將帳下數十騎與志奉帝御犢車南犇洛陽倉猝上下無齎中黃門被囊中齎私錢三千詔貸之於道中買飯夜則御中黄門布被食以瓦盆至温將謁陵帝喪履納從者之履下拜流涕及濟河張方自洛陽遣其子羆帥騎三千以所乗車奉迎帝至芒山下方自帥萬餘騎迎帝方將拜謁帝下車自止之帝還宫犇散者稍還百官粗備辛巳大赦王浚入鄴士衆暴掠死者甚衆使烏桓羯朱追太弟穎至朝歌不及浚還薊以鮮卑多掠人婦女命有敢挾藏者斬於是沈於易水者八千人 劉淵聞太弟穎去鄴歎曰不用吾言逆自犇潰真奴才也然吾與之有言矣不可以不救將發兵擊鮮卑烏桓劉宣等諌曰晉人奴御我今其骨肉相殘是天棄彼而使我復呼韓邪之業也鮮卑烏桓我之氣類可以為援奈何擊之淵曰善大丈夫當為漢髙魏武呼韓邪何足効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冬十月帝既還洛陽張方擁兵專制朝政太弟穎不得復預事豫州都督范陽王虓徐州都督東平王楙等上言穎弗克負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闗右之任自州郡以下選舉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廢興損益每輙疇咨張方為國効節而不逹變通未即西還宜遣還郡所加方官請悉如舊司徒戎司空越並忠國小心宜幹機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勲宜特崇重遂撫幽朔長為北藩臣等竭力捍城藩屏皇家則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張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衆情喧喧無復留意議欲奉帝遷都長安恐帝及公卿不從欲須帝出而劫之乃請帝謁廟帝不許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車迎帝帝馳避後園竹中軍人引帝出逼使上車帝垂泣從之方於馬上稽首曰今冦賊縱横宿衛單少願陛下幸臣壘臣盡死力以備不虞時羣臣皆逃匿唯中書監盧志侍側曰陛下今日之事當一從右將軍帝遂幸方壘令方具車載宫人寳物軍人因妻略後宫分爭府藏割流蘇武帳為馬帴魏晉以來蓄積掃地無遺方將焚宗廟宫室以絶人返顧之心盧志曰昔董卓無道焚燒洛陽怨毒之聲百年猶存何為襲之乃止帝停方壘三日方擁帝及太弟穎豫章王熾等趨長安王戎出犇郟太宰顒帥官屬步騎三萬迎于霸上顒前拜謁帝下車止之帝入長安以征西府為宫唯尚書僕射荀藩司劉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陽為留臺承制行事號東西臺藩勗之子也丙午留臺大赦改元復為永安辛丑復皇后羊氏 十二月丁亥詔太弟穎以成都王還第更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時存者惟穎熾及呉王晏晏材質庸下熾冲素好學故太宰顒立之詔以司空越為太傅與顒夾輔帝室王戎參録朝政又以光禄大夫王衍為尚書左僕射髙宻王略為鎮南將軍領司校尉權鎮洛陽東中郎將模為寜北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鎮鄴百官各還本職令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清通之後當還東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既去鄴越使模鎮之顒以四方乖離禍難不已故下此詔和解之冀獲少安越辭太傅不受又詔以太宰顒都督中外諸軍事張方為中領軍録尚書事領京兆太守 二年夏四月張方廢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養子昌求救於外昌詣司空越越以太宰顒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詐稱越命迎羊后於金墉城入宫以后令發兵討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顒請遣御史宣詔喻重令降重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及皇甫商已死重獲御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曰已為河間王所害重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重以降顒以馮翊太守張輔為秦州刺史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司空越起兵討 之秋七月越傳檄山東征鎮州郡云欲紏帥義旅奉迎天子還復舊都東平王楙聞之懼長史王脩說楙曰東海宗室重望今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矣楙從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為兖州刺史詔即遣使者劉䖍授之是時越兄弟並據方任於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主越輙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衆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饑建威将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懽奴懽奇其狀貎而免之懽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羣盜及公師藩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殺二千石長史轉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懼范陽王虓遣其將荀晞救鄴與廣平太守譙國丁紹共擊藩走之 秋八月司空越以瑯琊王睿為平東将軍監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卒三萬西屯蕭縣范陽王虓自許屯于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刺史以范陽王虓領豫州刺史喬以虓非天子命發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藩為淮北䕶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許遣其長子祐將兵拒越於蕭縣之靈壁越兵不能進東平王楙在兖州徴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范陽王虓遣茍晞還兖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東諸侯與劉喬合 太宰顒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藩為成都王穎起兵壬午表穎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以盧志為魏郡太守隨穎鎮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顒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詔稱劉輿迫脅范陽王虓造構凶逆其令鎮南大將軍劉平南將軍彭城王釋征東大將軍劉凖各勒所統與劉喬幷力以張方為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會許昌誅輿兄弟釋宣帝弟子穆王權之孫也丁丑顒使成都王穎領將軍樓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為劉喬繼援進喬鎮東將軍假節劉遺喬及司空越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奬王室皆不聴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猜禍蜂生疑隙構於羣王災難延於宗子今夕為忠明旦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臣竊悲之今邉陲無備豫之儲中華有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剥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鬭自效於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詔越等令兩釋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後其有不被詔書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太宰顒方拒關東倚喬為助不納其言喬乘虚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及范陽王虓俱犇河北琨父母為喬所執劉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為都䕶帥諸軍受司空越節度 冬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復立羊后洛陽令何喬攻權殺之復廢羊后太宰顒矯詔以羊后屢為姦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臺賜后死詔書屢至司校尉劉暾等上奏固執以為羊庶人門户殘破廢放空宫門禁峻密無縁得與姦人搆亂衆無愚智皆謂其寃今殺一祜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於治顒怒遣吕朗收暾暾犇青州依髙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吕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 劉琨說冀州刺史太原温羨使讓位於范陽王虓虓領冀州遣琨詣幽州乞師於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擊王闡於河上殺之琨遂與虓引兵濟河斬石超於滎陽劉喬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䕶田徽東擊東平王楙於廪邱楙走還國琨徽引兵東迎越擊劉祐於譙祐敗死喬衆遂潰喬犇平氏司空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 光熙元年 初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於司空越播從弟右衛率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詣長安說顒令奉帝還洛約與顒分陜為伯顒素信重播兄弟即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彊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於人顒乃止及劉喬敗顒懼欲罷兵與山東和解恐張方不從猶豫未決方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為帳下督顒參軍河間畢垣嘗為方所侮因說顒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盛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其親信郅輔具知其謀繆播繆復説顒宜急斬方以謝山東可不勞而定顒使人召輔垣迎說輔曰張方欲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方反為之奈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必不免禍輔入顒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顒於是使輔送書於方因殺之輔既昵於方持刀而入守閤者不疑方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顒以輔為定安太守送方頭於司空越以請和越不許宋胄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鋒督䕶馮嵩會宋胄逼洛陽成都王穎西犇長安至華隂聞顒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吕朗屯滎陽劉琨以張方首示之遂降甲子司空越遣祁宋胄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以周馥為司校尉假節都督諸軍屯澠池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温初太宰顒以為張方死東方兵必可解既而東方兵聞方死爭入關顒悔之乃斬郅輔遣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黙將兵拒祁等於湖五月壬辰等擊隨黙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顒將馬瞻郭偉於霸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餘人百官犇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等奉帝乘牛車東還以太弟太保梁桞為鎮西將軍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復羊后辛未大赦改元 馬瞻等入長安殺梁桞與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顒於南山農太守裴廙秦國内史賈龕定太守賈疋等起兵擊顒斬馬瞻梁邁疋詡之曽孫也司空越遣督䕶麋晃將兵擊顒至鄭顒使平北將軍牽秀屯馮翊顒長史楊騰詐稱顒命使秀罷兵騰遂殺秀關中皆服於越顒保城而已 秋八月以司空越為太傅録尚書事范陽王虓為司空鎮鄴平昌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許昌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領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潁川庾敳為軍諮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黄門侍郎河南郭象為主簿鴻臚丞阮脩為行參軍謝鯤為掾輔之薦樂安光逸於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虚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敳貨殖無厭象薄行好招權越皆以其名重於世故辟之 祁之入關也成都王穎自武關犇新野會新城元公劉卒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穎為主治中順陽郭舒奉子璠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收穎穎北渡河犇朝歌收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藩九月頓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范陽王虓不忍殺而幽之公師藩自白馬南渡河兖州刺史茍晞討斬之進東嬴公騰爵為東燕王平昌公模為南陽王 冬 十月范陽王虓薨長史劉輿以成都王穎素鄴人所附祕不發喪偽令人為臺使稱詔夜賜穎死并殺其二子穎官屬先皆逃散惟盧志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志為軍諮祭酒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汚人及至越疎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黙識之時軍國多事每會議自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說越遣其弟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越表琨為并州刺史以東燕王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鄴 十一月己巳夜帝食䴵中毒庚午崩于顯陽殿羊后自以於太弟熾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在東宫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寜可易乎即露板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后已召覃至尚書閤疑變託疾而返癸酉太弟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訓宫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為皇后懷帝始遵舊制於東堂聴政每至宴會輙與羣官論衆務考經籍黄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太傅越以詔書徴河間王顒為司徒顒乃就徴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於新安車上扼殺之并殺其三子劉琨至上黨東燕王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為胡寇所掠郡縣莫能自保州將田甄甄弟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及吏民萬餘人悉隨騰就榖冀州號為乞活所餘之户不滿二萬寇賊縱横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鬭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毁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懷帝永嘉元年二月東萊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三月詔追復楊太后號丁卯改葬之諡曰武悼 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帝親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固求出藩庚辰越出鎮許昌 以髙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鎮襄陽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事鎮長安東燕王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鎮鄴 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衆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嚮輙克署勒掃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而新蔡武哀王騰資用甚饒騰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騰輕騎出犇為桑將李豐所殺桑出成都王穎棺載之車中每事啓而後行遂燒鄴宫火旬日不滅殺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兖州太傅越大懼使茍晞及將軍王讃等討之 石勒與茍晞等相持於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 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為聲援 己未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楊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 八月己卯朔茍晞擊汲桑於東武陽大破之桑退保清淵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呉國内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凢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壼為從事中郎周玘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闓及魯國孔衍為參軍壼粹之子闓昭之曽孫也王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絶 茍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與石勒收餘衆將犇漢冀州刺史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桑犇馬牧勒犇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茍睎撫軍將軍都督青兖諸軍事丁紹寜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皆假節 胡部大張㔨督馮莫突等擁衆數千壁于上黨石勒往從之因說㔨督等曰劉單于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則安可不早有所屬今部落皆已受單于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于矣㔨督等以為然冬十月㔨督等隨勒單騎歸漢漢王淵署㔨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烏桓張伏利度有衆二千壁于樂平淵屢招不能致勒偽獲罪於淵往犇伏利度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勒帥諸胡冦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勒知衆心之附已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度誰堪為主諸胡咸推勒勒於是釋伏利度帥其衆歸漢淵加勒督山東征討諸軍事以伏利度之衆配之 十一月甲寅以尚書右僕射和郁為征北將軍鎮鄴乙亥以王衍為司徒 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蘭薄盛等起兵為新蔡王騰復讎斬汲桑于樂陵棄成都王穎棺於故井中穎故臣收之 前北軍中侯吕雍度支校尉陳顔等謀立清河王覃為太子事覺太傅越矯詔囚覃於金墉城 初太傅越與茍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兖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茍晞有大志非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于青州厚其名號晞必悅公自牧兖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癸卯越自為丞相領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幷諸軍事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越晞由是有隙 初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犇牛走及犇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歎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冦掠趙魏會王彌為茍純所敗靈亦為王讃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彌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縁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純晞之弟也 二年春正月漢王淵遣撫軍將軍聰等十將南據太山輔漢將軍石勒等十將東下趙魏 二月辛卯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三月太傅越自許昌徙鎮甄城王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掠青徐兖豫四州所過攻陷郡縣多殺守令有衆數萬茍晞與之連戰不能克夏四月丁亥彌入許昌太傅越遣司馬王斌帥甲士五千人衛京師涼州刺史張軌亦遣督䕶北宫純將兵衛京師五月彌入自轘轅敗官軍于伊北京師大震宫城門晝閉壬戌彌至洛陽屯于津陽門詔以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甲子衍與王斌等出戰北宫純募勇士百餘人突陳彌兵大敗乙丑彌燒建春門而東衍遣左衛將軍王秉追之戰于七里澗又敗之彌走渡河與王桑自軹關如平陽漢王淵遣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校尉加侍中特進以桑為散騎侍郎 北宫純等與漢劉聰戰於河東敗之 秋七月甲辰漢王淵冦平陽太守宋抽棄郡走河東太守路述戰死淵徙都蒲子上郡鮮卑陸逐延氐酋單徴並降於漢 八月丁亥太傅越自鄄城徙屯濮陽未幾又徙屯滎陽 九月漢王彌石勒冦鄴和郁棄城走詔豫州刺史裴憲屯白馬以拒彌車騎將軍王堪屯東燕以拒勒平北將軍曹武屯大陽以備蒲子憲楷之子也 石勒劉靈帥衆三萬冦魏郡汲郡頓丘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簡其彊壯五萬為軍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勒執魏郡太守王粹于三臺殺之 三年春正月辛丑朔熒惑犯紫微漢太史令宣于脩之言於漢主淵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﨑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淵從之 三月丁巳太傅越自滎陽入京師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專執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日之來必有所誅帝之為太弟也與中庶子繆播親善及即位以播為中書監繆為太僕卿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髙堂冲並參機宻越疑朝臣貳於己劉輿潘滔勸越悉誅播等越乃誣播等欲為亂乙丑遣平東將軍王秉帥甲士三千入宫執播等十餘人於帝側付廷尉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綏曽之孫也初何曽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毎宴見未嘗聞經國逺圗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於難及綏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 臣光曰何曽譏武帝偷惰取過目前不為逺慮知天下將亂子孫必與其憂何其明也然身為僭侈使子孫承流卒以驕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為宰相知其君之過不以告而私語於家非忠臣也 丁邜詔以王衍為太尉太傅越解兖州牧領司徒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時殿中武官並封侯由是出者略盡皆泣涕而去更使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 左積弩將軍朱誕奔漢具陳洛陽孤弱勸漢主淵攻之淵以誕為前鋒都督以滅晉大將軍劉景為大都督將兵攻黎陽克之又敗王堪於延津沈男女三萬餘人於河淵聞之怒曰景何面復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耳細民何罪黜景為平虜將軍 夏漢安東大將軍石勒冦鉅鹿常山衆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别為君子營以趙郡張賔為謀主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幷州諸胡羯多從之初張賔好讀書闊達有大志常自比張子房及石勒徇山東賔謂所親曰吾歴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乃提劍詣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竒也賔數以策干勒已而皆如所言勒由是竒之署為軍功曹動靜咨之 漢主淵以王彌為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揚六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青州牧與楚王聰共攻壺關以石勒為前鋒都督劉琨遣䕶軍黄肅韓述救之聰敗述於西澗勒敗肅於封田皆殺之太傅越遣淮南内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將兵拒聦等曠濟河欲長驅而前融曰彼乘險間出我雖有數萬之衆猶是一軍獨受敵也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然後圗之曠怒曰君欲沮衆邪融退曰彼善用兵曠闇於事勢吾屬今必死矣曠等踰太行與聦遇戰於長平之間曠兵大敗融超皆死聦遂破屯留長子凡斬獲萬九千級上黨太守龐淳以壺闗降漢劉琨以都尉張倚領上黨太守據襄垣 秋八月漢主淵命楚王聦等進攻洛陽詔平北將軍曹武等拒之皆為聦所敗聦長驅至宜陽自恃驟勝怠不設備九月農太守垣延詐降夜襲聦軍聦大敗而還 冬十月漢主淵復遣楚王聰王彌始安王曜汝隂王景帥精騎五萬冦洛陽大司空鴈門剛穆公呼延翼帥步卒繼之丙辰聰等至宜陽朝廷以漢兵新敗不意其復至大懼辛酉聰屯西明門北宫純等夜帥勇士千餘人出攻漢壁斬其征虜將軍呼延顥壬戍聦南屯洛水乙丑呼延翼為其下所殺其衆自大陽潰歸淵敕聰等還師聰表稱晉兵微弱不可以翼顥死故還師固請留攻洛陽淵許之太傅越嬰城自守戊寅聰親祈嵩山留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厲冠軍將軍呼延朗督攝留軍太傅參軍孫詢說越乘虛出撃朗斬之厲赴水死王彌謂聰曰今軍既失利洛陽守備猶固運車在陜糧食不支數日殿下不如與龍驤還平陽裹糧發卒更為後舉下官亦收兵穀待命於兖豫不亦可乎聰自以請留未敢還宣于脩之言於淵曰嵗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淵乃召聰等還 十一月甲申漢楚王聰始安王曜歸于平陽王彌南出轘轅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 石勒冦信都殺冀州刺史王斌王浚自領冀州詔車騎將軍王堪北中郎將裴憲將兵討勒勒引兵還拒之魏郡太守劉矩以郡降勒勒至黎陽裴憲棄軍犇淮南王堪退保倉垣 十二月漢王彌表左長史曺嶷行安東將軍東徇青州 四年春正月漢征東大將軍石勒濟河拔白馬王彌以三萬衆會之共冦徐豫兖州二月勒襲鄄城殺兖州刺史袁孚遂拔倉垣殺王堪復北濟河攻冀州諸郡民從之者九萬餘口 秋七月漢楚王聰始安王曜石勒及安北大將軍趙國圍河内太守裴整于懷詔征虜將軍宋抽救懷勒與平北大將軍王桑逆擊抽殺之河内人執整以降漢主淵以整為尚書左丞河内督將郭黙收整餘衆自為塢主劉琨以黙為河内太守 己卯漢主淵卒 九月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里流民以關中荒殘皆不願歸征南將軍山簡南中郎將杜㽔各遣兵送之促期令發京兆王如遂潛結壯士夜襲二軍破之於是馮翊嚴嶷京兆侯脫各聚衆攻城鎮殺令長以應之未幾衆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領司雍二州牧稱藩于漢 冬十月漢河内王粲始安王曜及王彌帥衆四萬冦洛陽石勒帥騎二萬會粲于大陽敗監軍裴邈于澠池遂長驅入洛川粲出轘轅掠梁陳汝潁間勒出成臯關壬寅圍陳留太守王讚於倉垣為讚所敗退屯文石津 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徴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既而卒無至者征南將軍山簡遣督䕶王萬將兵入援軍於湼陽為王如所敗如遂大掠沔漢進逼襄陽簡嬰城自守荆州刺史王澄自將欲援京師至沶口聞簡敗衆散而還朝議多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衆心山簡為嚴嶷所逼自襄陽徙屯夏口 石勒引兵濟河將趨南陽王如侯脫嚴嶷等聞之遣衆一萬屯襄城以拒勒勒擊之盡俘其衆進屯宛北是時侯脱據宛王如據穰如素與脫不協遣使重賂勒結為兄弟說勒使攻脱勒攻宛克之嚴嶷引兵救宛不及而降勒斬脱囚嶷送于平陽盡幷其衆遂南冦襄陽攻拔江西壘壁三十餘所還趨襄城王如遣弟璃襲勒勒迎擊滅之復屯江西 太傅越既殺王延等大失衆望又以胡冦益盛内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且鎮集兖豫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人無固志朝廷社稷倚賴於公豈可逺出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而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於坐待困窮也十一月甲戍越帥甲士四萬向許昌留妃裴氏世子毗及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守衛京師防察宫省以潘滔為河南尹總留事越表以行臺自隨用太尉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府於是宫省無復守衛荒饉日甚殿内死人交横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越東屯項以馮嵩為左司馬自領豫州牧竟陵王楙白帝遣兵襲何倫不克帝委罪於楙楙逃竄得免 揚州都督周馥以洛陽孤危上書請遷都夀春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已而直上書大怒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碩馥不肯行令碩帥兵先進碩詐稱受越密㫖襲馥為馥所敗退保東城 初帝以王彌石勒侵逼京畿詔茍晞督帥州郡討之會曹嶷破琅邪北收齊地兵勢甚盛茍純閉城自守晞還救青州與嶷連戰破之五年春正月茍晞為曺嶷所敗棄城犇髙平 裴碩求救琅邪王睿睿使揚威將軍甘卓等攻周馥於夀春馥衆潰犇項新蔡王確執之馥憂憤而卒確騰之子 二月石勒攻新蔡殺新蔡莊王確於南頓進拔許昌殺平東將軍王康 東海孝獻王越既與茍晞有隙河南尹潘滔尚書劉望等復從而譛之晞怒表求滔等首陽言司馬元超為宰相不平使天下淆亂茍道將豈可以不義使之乃移檄諸州自稱功伐陳越罪狀帝亦惡越專權多違詔命所留將士何倫等抄掠公卿逼辱公主密賜晞手詔使討之晞數與帝文書往來越疑之使遊騎於成臯間伺之果獲晞使及詔書乃下檄罪狀晞以從事中郎楊瑁為兖州刺史使與徐州刺史裴盾共討晞晞遣騎收潘滔滔夜遁得免執尚書劉曽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三月丙子薨于項祕不發喪衆共推衍為元帥衍不敢cq=363當以讓襄陽王範範亦不受範瑋之子也於是衍等相與奉越喪還葬東海何倫李惲等聞越薨奉裴妃及世子毗自洛陽東走城中士民爭隨之帝追貶越為縣王以茍晞為大將軍大都督督青徐兖豫荆揚六州諸軍事 夏四月石勒帥輕騎追太傅越之喪及於苦縣寗平城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無一人得免者執太尉衍襄陽王範任城王濟武陵莊王澹西河王喜梁懷王禧齊王超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銓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敳等坐之幕下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已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壞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牆殺之濟宣帝弟子景王陵之子禧澹之子也剖越柩焚其尸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地何倫等至洧倉遇勒戰敗東海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沒於勒何倫犇下邳李惲犇廣宗裴妃為人所掠賣久之渡江初琅邪王睿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徳之厚加存撫以其子冲繼越後 五月以太子太傅傅祗為司徒尚書令荀藩為司空加王浚大司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諸軍事南陽王模為太尉大都督張軌為車騎大將軍琅邪王睿為鎮東大將軍兼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 茍晞表請遷都倉垣使從事中郎劉會將船數十艘宿衛五百人穀千斛迎帝帝將從之公卿猶豫左右戀資財遂不果行既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官流亡者什八九帝召公卿議將行而衛從不備帝撫手嘆曰如何曽無車輿乃使傅祗出詣河隂治舟楫朝士數十人導從帝步出西掖門至銅駞街為盜所掠不得進而還度支校尉東郡魏浚帥流民數百家保河隂之峽石時刼掠得榖麥獻之帝以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度支如故 漢主聰使前軍大將軍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冦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死者三萬餘人始安王曜王彌石勒皆引兵會之未至晏留輜重於張方故壘癸未先至洛陽甲申攻平昌門丙戌克之遂焚東陽門及諸府寺六月丁亥朔晏以外繼不至俘掠而去帝具舟於洛水將東走晏盡焚之庚寅荀藩及弟光禄大夫組奔轘轅辛卯王彌至宣陽門壬辰始安王曜至西明門丁酉王彌呼延晏克宣陽門入南宫升太極前殿縱兵大掠悉收宫人珍寳帝出華林園門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幽於端門曜自西明門入屯武庫戊戍曜殺太子詮呉孝王晏竟陵王楙右僕射曺馥尚書閭丘沖河南尹劉黙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發掘諸陵焚宫廟官府皆盡曜納惠帝羊皇后遷帝及六璽於平陽石勒引兵出轘轅屯許昌光禄大夫劉蕃尚書盧志奔并州丁未漢主聦大赦改元嘉平以帝為特進左光禄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珉王雋為光禄大夫岷敳之兄也初始平王曜以王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彌說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宫室不假修營宜白主上自平陽徙都之曜以天下未定洛陽四面受敵不可守不用彌策而焚之彌罵曰屠各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關前司校尉劉暾說彌曰今九州糜沸羣雄競逐將軍於漢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將何以自容不如東據本州徐觀天下之勢上下以混壹四海下不失鼎峙之業䇿之上者也彌心然之 司徒傅祗建行臺於河隂司空荀藩在陽城河南尹華薈在成臯汝隂太守平陽李矩為之立屋輸榖以給之薈歆之曽孫也藩與弟組族子中䕶軍崧薈與弟中領軍恒建行臺於密傳檄四方推琅邪王睿為盟主藩承制以崧為襄城太守矩為滎陽太守前冠軍將軍河南禇翜為梁國内史揚威將軍魏浚屯洛北石梁塢劉琨承制假浚河南尹浚詣荀藩諮謀軍事藩邀李矩伺會矩夜赴之矩官屬皆曰浚不可信不宜夜徃矩曰忠臣同心何所疑乎遂徃相與結歡而去浚族子該聚衆據一泉塢藩以為武威將軍豫章王端太子詮之弟也東奔倉垣茍晞帥羣官奉以為皇太子置行臺端承制以晞領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自倉垣徙屯䝉城撫軍將軍秦王業呉孝王之子荀藩之甥也年十二南奔密藩等奉之南趣許昌前豫州刺史天水閻鼎聚西州流民數千人於密欲還鄉里荀藩以鼎有才而擁衆用鼎為豫州刺史以中書令李絙司徒左長史彭城劉疇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為之參佐顗浚之子也時海内大亂獨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鎮東司馬王導說琅邪王睿收其賢俊與之共事睿從之辟掾屬百餘人時人謂之百六掾以前潁川太守渤海刁協為軍諮祭酒前東海太守王承廣陵相卞壼為從事中郎江寜令諸葛恢歴陽參軍陳國陳頵為行參軍前太博掾庾亮為西曺掾 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戒蒲坂染帥衆降漢漢兵圍長安模戰敗遂降於漢九月河内王粲殺模關西饑饉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聦以始安王曜為車騎大將軍雍州牧更封中山王鎮長安以王彌為大將軍封齊公 茍晞驕奢苛暴衆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饉石勒攻王讃於陽夏擒之遂襲䝉城執晞及豫章王端鎻晞頸以為左司馬漢主聰拜勒幽州牧王彌與勒外相親而内相忌彌聞勒擒茍晞心惡之以書賀勒曰公獲茍晞而用之何其神也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勒謂張賔曰王公位重而言卑其圖我必矣賔因勸勒乗彌小衰誘而取之 冬十月勒請彌燕于己吾酒酣勒手斬彌而并其衆表漢主聰稱彌叛逆聰大怒遣使讓勒專害公輔有無君之心然猶加勒鎮東大將軍督并幽二州諸軍事領并州刺史以慰其心茍晞王讃潛謀叛勒勒殺之幷晞弟純勒引兵掠豫州諸郡臨江而還屯于葛陂 初南陽王模以從事中郎索綝為馮翊太守綝靖之子也模死綝與安夷䕶軍金城麴允頻陽令梁肅俱奔安定時安定太守賈疋與諸氐羗皆送任子於漢綝等遇之於隂密擁還臨涇與疋謀興復晉室疋從之乃共推疋為平西將軍帥衆五萬向長安雍州刺史麴特新平太守竺恢皆不降於漢聞疋起兵與扶風太守梁綜帥衆十萬會之綜肅之兄也漢河内王粲在新豐使其將劉雅趙染攻新平不克索綝救新平大小百戰雅等敗退中山王曜與疋等戰於黄丘曜衆大敗疋遂襲漢梁州刺史彭蕩仲殺之麴特等擊破粲於新豐粲還平陽於是疋等兵勢大振闗西胡晉翕然響應閻鼎欲奉秦王業入闗據長安以號令四方河隂令傅暢祗之子也亦以書勸之鼎遂行荀藩劉疇周顗李述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中塗逃散鼎遣兵追之不及殺李絙等鼎與業自宛趣武闗遇盜於上洛士卒敗散收其餘衆進至藍田使人告賈疋疋遣兵迎之十二月入于雍城使梁綜將兵衛之周顗奔琅邪王睿睿以顗為軍諮祭酒前騎都尉譙國桓彛亦避亂過江見睿微弱謂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而單弱如此將何以濟既而見王導共論世事退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諸名士相與登新亭遊宴周顗中坐歎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因相視流涕王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對泣邪衆皆收淚謝之陳頵遺王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先名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言重者先顯言輕者後叙遂相波扇乃至陵遲加有莊老之俗傾惑朝廷飬望者為雅政事者為俗人王職不䘏法物墜喪夫欲制逺先由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拔卓茂於密縣顯朱邑於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耳導不能從 六年春正月漢鎮北將軍靳沖平北將軍卜珝冦并州辛未圍晉陽 二月石勒築壘於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琅邪王睿大集江南之衆於夀春以鎮東長史紀瞻為揚威將軍都督諸軍以討之會大雨三月不止勒軍中飢疫死者大半聞晉軍將至集將佐議之右長史刁膺請先送欵於睿求掃平河朔以自贖俟其軍退徐更圖之勒愀然長嘯中堅將軍䕫安請就髙避水勒曰將軍何怯邪孔萇等三十餘將請各將兵分道夜攻夀春斬呉將頭據其城食其粟要以今年破丹陽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各賜鎧馬一疋顧謂張賔賔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將軍之髮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復相臣奉乎去年既殺王彌不當來此今天降霖雨於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臺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徙據之以經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晉之保夀春畏將軍往攻之耳彼聞吾去喜於自全何暇追襲吾後為吾不利邪將軍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夀春輜重既逺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乎勒攘袂鼓髯曰張君計是也責刁膺曰君既相輔佐當共成大功奈何遽勸孤降此策應斬然素知君怯特相宥耳於是黜膺為將軍擢賔為右長史號曰右侯勒引兵發葛陂遣石虎帥騎二千向夀春遇晉運船虎將士爭取之為紀瞻所敗瞻追奔百里前及勒軍勒結陳待之瞻不敢撃退還夀春 漢主聰封帝為會稽郡公加儀同三司聰從容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武子稱朕於卿卿言聞其名久矣贈卿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顏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之 代公猗盧遣兵救晉陽三月乙未漢兵敗走卜珝之卒先奔靳沖擅收珝斬之聰大怒遣使持節斬沖 賈疋等圍長安數月漢中山王曜連戰皆敗驅掠士女八萬餘口奔于平陽秦王業自雍入于長安五月漢主聰貶曜為龍驤大將軍行大司馬聰使河内王粲攻傅祗於三渚右將軍劉參攻郭黙於懷會祗病薨城陷粲遷祗子孫并其士民一萬餘户于平陽 石勒自葛陂北行所過皆堅壁清野虜掠無所獲軍中飢甚士卒相食至東燕聞汲郡向冰聚衆數千壁枋頭勒將濟河恐邀之張賔曰聞船盡在瀆中未上宜遣輕兵間道襲取以濟大軍大軍既濟必可擒也 秋七月勒使支雄孔萇自文石津縛筏潛渡取其船勒引兵自棘津濟河撃大破之盡得其資儲軍勢復振遂長驅至鄴劉演保三臺以自固臨深牟穆等復帥其衆降於勒諸將欲攻三臺張賔曰演雖弱衆猶數千三臺險固攻之未易猝抜捨而去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雖擁大兵遊行羈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制四方也不若擇便地而據之廣聚糧儲西禀平陽以圖幽并此霸王之業也邯鄲襄國形勝之地請擇一而都之勒曰右侯之計是也遂進據襄國賔復言於勒曰今吾居此彭祖越石所深忌也恐城塹未固資儲未廣二冦交至宜亟收野榖且遣使至平陽具陳鎮此之意勒從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壁壘多降運其榖以輸襄國且表於漢主聰聰以勒為都督冀幽并營四州諸軍事冀州牧進封上黨公劉琨移檄州郡期以十月會平陽擊漢琨素奢豪喜聲色河南徐潤以音律得幸於琨琨以為晉陽令潤驕恣干預政事䕶軍令狐盛數以為言且勸琨殺之琨不從潤譖盛於琨琨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御豪傑以恢逺畧而專除勝已禍必及我盛子泥奔漢且言虚實漢主聰大喜遣河内王粲中山王曜將兵冦并州以令狐泥為鄉導琨聞之東出收兵於常山及中山使其將郝詵張喬將兵拒粲且遣使求救於代公猗盧詵喬俱敗死粲曜乘虚襲晉陽太原太守髙喬并州别駕郝聿以晉陽降漢八月庚戍琨還救晉陽不及帥左右數十騎奔常山辛亥粲曜入晉陽壬子令狐泥殺琨父母粲曜送尚書盧志侍中許遐太子右衛率崔瑋于平陽聦復以曜為車騎大將軍以前將軍劉豐為幷州刺史鎮晉陽 九月聰以盧志為太弟太師崔瑋為太傅許遐為太保髙喬令狐泥皆為武衛將軍 辛巳賈疋等奉秦王業為皇太子建行臺於長安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大赦以閻鼎為太子詹事總攝百揆加賈疋征西大將軍以秦州刺史南陽王保為大司馬命司空荀藩督攝逺近光禄大夫荀組領司校尉行豫州刺史與藩共保開封 冬十月代公猗盧遣其子六修及兄子普根將軍衛雄范班箕澹帥衆數萬為前鋒以攻晉陽猗盧自帥衆二十萬繼之劉琨收散卒數千為之鄉導六修與漢中山王曜戰於汾東曜兵敗墜馬中七創討虜將軍傅虎以馬授曜曜不受曰卿當乗以自免吾創已重自分死此虎泣曰虎䝉大王識抜至此常思効命今其時矣且漢室初基天下可無虎不可無大王也乃扶曜上馬驅令渡汾自還戰死曜入晉陽夜與大將軍粲鎮北大將軍豐掠晉陽之民踰䝉山而歸十一月猗盧追之戰於藍谷漢兵大敗擒劉豐斬邢延等三千餘級伏尸數百里猗盧因大獵夀陽山陳閱皮肉山為之赤劉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不早來致卿父母見害誠以相愧今卿已復州境吾逺來士馬疲弊且待後舉劉聰未可滅也遺琨馬牛羊各千餘疋車百乘而還留其將箕澹叚繁等戍晉陽琨徙居陽曲招集亡散盧諶為劉粲參軍亡歸琨漢人殺其父志及弟謐詵贈傅虎幽州刺史 十二月彭天䕶攻賈疋殺之閻鼎殺梁綜麴允索綝等攻鼎鼎奔雍為氐所殺愍帝建興元年春正月丁丑朔漢主聰宴羣臣於光極殿使懷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雋等不勝悲憤因號哭聰惡之有告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者 二月丁未聰殺珉雋等故晉臣十餘人懷帝亦遇害 荀崧曰懷帝天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後東海專政故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矣 夏四月丙午懐帝凶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因加元服壬申即皇帝大赦改元以衛將軍梁芬為司徒雍州刺史麴允為尚書左僕射録尚書事京兆太守索綝為尚書右僕射領吏部京兆尹是時長安城中户不盈百嵩棘成林公私有車四乘百官無章服印綬唯桑版署號而已尋以索綝為衛將軍領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漢中山王曜司校尉喬智明冦長安平西將軍趙染帥衆赴之詔麴允屯黄白城以拒之 石勒使石虎攻鄴鄴潰劉演奔廩丘三臺流民皆降於勒勒以桃豹為魏郡太守以撫之久之以石虎代豹鎮鄴五月壬辰以琅邪王睿為左丞相大都督督陜東 諸軍事南陽王保為右丞相大都督督陜西諸軍事詔曰今當掃除鯨鯢奉迎梓宫令幽幷兩州勒卒三十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之師三十萬徑詣長安左丞相帥所領精兵二十萬徑造洛陽同赴大期克成元勲 漢中山王曜屯蒲坂 六月劉琨與代公猗盧會于陘北謀擊漢秋七月琨進據藍谷猗盧遣拓跋普根屯于北屈琨遣監軍韓據自西河而南將攻西平漢主聰遣大將軍粲等拒琨驃騎將軍易等拒普根蕩晉將軍蘭陽等助守西平琨等聞之引兵還聰使軍仍屯所在為進取之計 帝遣殿中都尉劉蜀詔左丞相睿以時進軍與乗輿會除中原八月癸亥蜀至建康睿辭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以鎮東長史刁協為丞相左長史從事中郎彭城劉隗為司直邵陵内史廣陵戴邈為軍諮祭酒參軍丹楊張闓為從事中郎尚書郎潁川鍾雅為記室參軍譙國桓宣為舍人豫章熊逺為主簿會稽孔愉為掾劉隗雅習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睿特親愛之 秋九月漢中山王曜趙染攻麴允于黄白城允累戰皆敗詔以索綝為征東大將軍將兵助允冬十月漢趙染謂中山王曜曰麴允帥大衆在外長安空虚可襲也曜使染帥精騎五千襲長安庚寅夜入外城帝奔射鴈樓染焚龍尾及諸營殺掠千餘人辛卯旦退屯逍遥園壬辰將軍麴鑒自阿城帥衆五千救長安癸巳染引還鑒追之與曜遇於零武鑒兵大敗 漢中山王曜恃勝而不設備十一月麴允引兵襲之漢兵大敗殺其冠軍將軍喬智明曜引歸平陽 二年夏五月漢中山王曜趙染冦長安六月曜屯渭汭染屯新豐索綝將兵出拒之染有輕綝之色長史魯徽曰晉之君臣自知彊弱不敵將致死於我不可輕也染曰以司馬模之彊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竪豈能汚吾馬蹄刀刃邪晨帥輕騎數百逆之曰要當獲綝而後食綝與戰于城西染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魯徽之言以至此何面目見之先命斬徽徽曰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誅忠良以逞忿猶有天地將軍其得死於枕席乎詔加索綝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録尚書承制行事曜染復與將軍殷凱帥衆數萬向長安麴允逆戰於馮翊允敗收兵夜襲凱營凱敗死曜乃還攻河内太守郭黙于懷列三屯圍之黙食盡送妻子為質請糴於曜糴畢復嬰城固守曜怒沈默妻子于河而攻之黙欲投李矩於新鄭矩使其甥郭誦迎之兵少不敢進會劉琨遣參軍張肇帥鮮卑五百餘騎詣長安道阻不通還過矩營矩說肇使擊漢兵漢兵望見鮮卑不戰而走黙遂帥衆歸矩漢主聦召曜還屯蒲阪 秋趙染攻北地麴允拒之染中弩而死 三年春二月丙子以琅邪王睿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荀組為太尉領豫州牧劉琨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諸軍事琨辭司空不受 夏六月漢大司馬曜攻上黨秋八月癸亥敗劉琨之衆於襄垣曜欲進攻陽曲漢主聰遣使謂之曰長安未平宜以為先曜乃還屯蒲阪秋九月漢大司馬曜冦北地詔以麴允為大都督驃 騎將軍以禦之冬十月以索綝為尚書僕射都督宫城諸軍事曜進拔馮翊太守梁肅奔萬年曜轉冦上郡麴允去黄白城軍於靈武以兵弱不敢進帝屢徴兵於丞相保保左右皆曰蝮虵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冦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虵已螫頭頭可斷乎保乃以鎮軍將軍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麴允欲奉帝往就保索綝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於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朝廷百官饑乏採稆以自存 四年秋七月漢大司馬曜圍北地太守麴昌大都督麴允將步騎三萬救之曜繞城縱火煙起蔽天使反間紿允曰郡城已陷往無及也衆懼而潰曜追敗允於磻石谷允奔還靈武曜遂取北地允性仁厚無威斷喜以爵位恱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楊像扶風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領征鎮杖節加侍中常侍村塢主帥小者猶假銀青將軍之號然恩不及下故諸將驕士卒離怨闗中危亂允告急於焦嵩嵩素侮允曰須允困當救之曜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 八月漢大司馬曜逼長安 九月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長安散騎常侍華輯監京兆馮翊農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漢兵彊不敢進相國保遣胡崧將兵入援擊漢大司馬曜於靈臺破之崧恐國威復振則麴索勢盛乃帥城西諸郡兵屯渭北不進遂還槐里曜攻䧟長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内外斷絶城中饑甚米斗直金二兩人相食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衆千人守死不移太倉有麴數十䴵麴允屑之為粥以供帝既而亦盡冬十一月帝泣謂允曰今窮厄如此外無救援當忍耻出降以活士民因歎曰誤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牋於曜索綝潛留敞使其子說曜曰今城中食猶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許綝以車騎儀同萬户郡公者請以城降曜斬而送之曰帝王之師以義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嘗以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後取之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輙相為戮之若兵食審未盡者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糧竭兵㣲亦宜早寤天命甲午宗敞至曜營乙未帝乘羊車肉袒䘖壁輿襯出東門降羣臣號泣攀車執帝手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馮翊吉朗歎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隨北面事賊虜乎乃自殺曜焚櫬受壁使宗敞奉帝還宫丁酉遷帝及公卿以下於其營辛丑送至平陽壬寅漢主聰臨光極殿帝稽首於前麴允伏地慟哭扶不能起聰怒囚之允自殺聰以帝為光禄大夫封懷安侯以大司馬曜為假黄鉞大都督督陜西諸軍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以麴允忠烈贈車騎將軍諡節愍侯以索綝不忠斬於都市尚書梁允侍中梁濬等及諸郡中皆為曜所殺華輯奔南山 于寳論曰昔髙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時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寛綽以容納行數術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於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構世宗承基太祖繼業咸黜異圖用融前烈至於世祖遂享皇極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和而不弛寛而能斷掩唐虞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樂其生矣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變難繼起宗子無維城之助師尹無具瞻之貴朝為伊周夕成桀跖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關門無結草之固戎羯稱制二帝失尊何哉樹立失權付託非才四維不張而茍且之政多也夫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長久用此道也周自后稷愛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積基樹本如此其固今晉之興也其創基立本固異於前代矣加以朝寡純徳之人鄉乏不貳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虚蕩為辯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髙而笑勤恪是以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紏邪正皆謂之俗吏其倚仗虚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為灰塵矣由是毁譽亂於善惡之實情慝犇於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婦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動有逆于舅姑有殺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禮灋刑政於此大壞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爭而見師尹之多僻考平呉之功而知將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寤戎狄之有釁覽傅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覩寵賂之彰民風國勢既已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猶懼致亂况我惠帝以放蕩之徳臨之哉懷帝承亂即位羈以彊臣愍帝奔播之後徒守虚名天下之勢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復取之矣冬十二月丞相睿聞長安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運稽期丙寅斬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餘而下觀者咸以為寃丞相司直劉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筵等官於是右將軍王導等上䟽引咎請解職睿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致一無所問 元帝建武元年春正月宋哲奔江東二月辛巳宋哲至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琅邪王睿統攝萬機三月琅邪王素服出次舉哀三日於是西陽王羕及官屬等共上尊號王不許羕等固請不已王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諸賢見逼不已當歸琅邪耳呼私奴命駕將歸國羕等乃請依魏晉故事稱晉王許之辛卯即晉王位大赦改元始備百官立宗廟建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王愛次子宣城公裒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徳導曰世子宣城俱有朗雋之美而世子年長王從之丙辰立世子紹為王太子封裒為琅邪王奉恭王後仍以裒都督青徐兖三州諸軍事鎮廣陵以西陽王羕為太保封譙剛王遜之子氶為譙王遜宣帝之弟子也又以征南大將軍王敦為大將軍江州牧揚州刺史王導為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書監録尚書事丞相左長史刁恊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史周顗為吏部尚書軍諮祭酒賀循為中書令右司馬戴淵王䆳為尚書司直劉隗為御史中丞行參軍劉超為中書舍人參軍事孔愉長兼中書郎自餘參軍悉拜奉車都尉掾屬拜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拜騎都尉王敦辭州牧王導以敦統六州辭中外都督賀循以老病辭中書令王皆許之以循為太常是時承喪亂之後江東草創刁協久宦中朝諳練舊事賀循為世儒宗明習禮學凡有疑議皆取決焉夏六月丙寅温嶠等至建康王導周顗庾亮等皆愛嶠才爭與之交是時太尉豫州牧荀組冀州刺史邵續青州刺史曺嶷寜州刺史王遜東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勸進王不許 冬十一月漢主聰出畋以愍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㦸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聚而觀之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於聰曰昔周武王豈樂殺紂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今興兵聚衆者皆以子業為名不如早除之聰曰吾前殺庾珉軰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復殺也且小觀之十二月聰饗羣臣於光極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又使之執蓋晉臣多涕泣有失聲者尚書郎隴西辛賔起抱帝大哭聰命引出斬之趙固與河内太守郭黙侵漢河東至綘右司部民犇之者三萬餘人騎兵將軍劉勲追擊之殺萬餘人固黙引歸太子粲帥將軍劉雅生等步騎十萬屯小平津固揚言曰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粲表於聰曰子業若死民無所望則不為李矩趙固之用不攻而自滅矣戊戌愍帝遇害於平陽粲遣雅生攻洛陽固奔陽城山 大興元年春三月癸丑愍帝凶問至建康王斬縗居廬百官請上尊號王不許紀瞻曰晉氏統絶於今二年陛下當承大業顧望宗室誰復與讓若光踐大位則神民有所憑依茍為逆天時違人事大勢一去不可復還今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於西北而陛下方髙讓於東南所謂揖讓而救火也王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徹去御座瞻叱之曰帝座上應列星敢動者斬王為之改容奉朝請周嵩上䟽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重光萬載也今梓宫未返舊京未清義夫泣血士女遑遑宜開延嘉謀訓卒厲兵先雪社稷大耻副四海之心則神器將安適哉由是忤㫖出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嵩顗之子也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命王導升御牀共坐導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増位二等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上 宋 袁樞 撰 劉淵據平陽【殺太弟又附】 漢靈帝中平五年春三月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討張純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發兵無已於是右部䤈落反與屠各胡合凡十餘萬人攻殺羌渠國人立其子右賢王於扶羅為持至尸逐侯單于六年 初南單于於扶羅既立國人殺其父者遂叛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於扶羅詣闕自訟㑹靈帝崩天下大亂於扶羅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冦郡縣時民皆保聚鈔掠無利而兵遂挫傷復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平陽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獻帝興平二年冬十二月南單于於扶羅死弟呼廚泉立居於平陽 建安二十一年秋七月南單于呼廚泉入朝於魏魏王操因留之於鄴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單于嵗給綿絹錢穀如列侯子孫傳襲其號分其衆為五部各立其貴人為帥選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 魏邵陵厲公嘉平三年 初南匈奴自謂其先本漢室之甥因冒姓劉氏太祖留單于呼厨泉於鄴分其衆為五部居并州境内左賢王豹單于於扶羅之子也為左部帥部族最彊城陽太守鄧艾上言單于在内羌夷失統合㪚無主今單于之尊日疎而外土之威日重則胡虜不可不備也聞劉豹部有叛胡可因叛割為二國以分其勢去卑功顯前朝而子不繼業宜加其子顯號使居雁門離國弱冦追録舊勲此御邊長計也又陳羌胡與民同處者宜以漸出之使居民表以崇亷恥之教塞姦宄之路司馬師皆從之 晉武帝泰始六年 初魏人居南匈奴五部於并州諸郡與中國民雜居自謂其先漢室外孫因改姓劉氏咸寧五年 初南單于呼廚泉以兄於扶羅子豹為左賢王及魏武帝分匈奴為五部以豹為左部帥豹子淵㓜而儁異師事上黨崔㳺博習經史嘗謂同門生上黨朱紀鴈門范隆曰吾嘗恥隨陸無武絳灌無文隨陸遇髙帝而不能建封侯之業絳灌遇文帝而不能興庠序之教豈不惜哉於是兼學武事及長猿臂善射膂力過人姿貌魁偉為仕子在洛陽王渾及子濟皆重之屢薦於帝帝召與語說之濟曰淵有文武長才陛下任以東南之事吳不足平也孔恂楊珧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淵才器誠少比然不可重任也及涼州覆没帝問將於李熹對曰陛下誠能發匈奴五部之衆假劉淵一將軍之號使將之而西樹機能之首可指日而梟也孔恂曰淵果梟樹機能則涼州之患方更深耳帝乃止東萊王彌家世二千石彌有學術勇略善騎射青州人謂之飛豹然喜任俠處士陳留董養見而謂之曰君好亂樂禍若天下有事不作士大夫矣淵與彌友善謂彌曰王李以鄉曲見知毎相稱薦適足為吾患耳因欷歔流涕齊王攸聞之言於帝曰陛下不除劉淵臣恐并州不得乆安王渾曰大晉方以信懷殊俗奈何以無形之疑殺人侍子乎何徳度之不也帝曰渾言是也㑹豹卒以淵代為左部帥 太康十年冬十一月詔以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淵輕財好施傾心接物五部豪傑幽冀名儒多往歸之惠帝永熈元年冬十月以劉淵為建威將軍匈奴五部大都督 永興元年 初太弟頴表匈奴左賢王劉淵為冠軍將軍監五部軍事使將兵在鄴淵子聰驍勇絶人愽渉經史善屬文彎弓三百斤弱冠㳺京師名士莫不與交頴以聰為積弩將軍淵從祖右賢王宣謂其族人曰自漢亡以來我單于徒有虚號無復尺土自餘王侯降同編户今吾衆雖衰猶不減二萬奈何歛手受役奄過百年左賢王英武超世天苟不欲與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復呼韓邪之業此其時矣乃相與謀推淵為大單于使其黨呼延攸詣鄴告之淵白頴請歸㑹塟頴弗許淵令攸先歸告宣等使招集五部及雜胡聲言助頴實欲叛之 王浚東嬴公騰攻頴淵請歸發五部兵以擊浚騰頴許之 淵至左國城宣等上大單于號二旬之間有衆五萬都於離石 淵聞頴去鄴命劉景等將兵撃鮮卑劉宣等諌而止【事並見西晉之亂】 冬十月劉淵遷都左國城胡晉歸之者愈衆淵謂羣臣曰昔漢有天下乆長恩結於民吾漢室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乃建國號曰漢劉宣等請上尊號淵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髙祖稱漠王於是即漢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熈追尊安樂公禪為孝懷皇帝作漢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為王后以右賢王宣為丞相崔㳺為御史大夫左於陸王宏為太尉范隆為大鴻臚朱紀為太常上黨崔懿之後部人陳元達皆為黄門郎族子曜為建武將軍㳺固辭不就元達少有志操淵常招之元達不答及淵為漢王或謂元達曰君其懼乎元達笑曰吾知其人乆矣彼亦亮吾之心但恐不過三二日驛書必至其暮淵果徵元達元達事淵屢進忠言退而削草雖子弟莫得知也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㓜聰慧有膽量早孤養於淵及長儀觀魁偉性磊落髙亮與衆不羣好讀書善屬文鐡厚一寸射而洞之常自比樂毅及蕭曹時人莫之許也惟劉聰重之曰永明漢世祖魏武之流數公何足道哉 懷帝永嘉二年冬十月甲戌漢王淵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鳯 十一月以其子和為大將軍聰為車騎大將軍族子曜為龍驤大將軍 十二月乙亥漢主淵以大將軍和為大司馬封梁王尚書令歡樂為大司徒封陳留王后父御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鴈門郡公宗室以親䟽悉封郡縣王異姓以功伐悉封郡縣公侯 三年春正月徙都平陽大赦改元河瑞 五月漢主淵封子裕為齊王隆為魯王 漢主淵遣楚王聰等㓂洛陽軍失利淵召聰等還【事見西晉之亂】 十二月漢主淵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傅楚王聰為大司徒江都王延年為大司空遣都護大將軍曲陽王賢與征北大將軍劉靈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東屯内黄王彌表左長史曹嶷行安東將軍東徇青州且迎其家淵許之四年春正月漢主淵立單徵女為皇后梁王和為皇太子大赦封子义為北海王以長樂王洋為大司馬秋七月庚午漢主淵寢疾辛未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長樂王洋為太傅江都王延年為太保楚王聰為大司馬單于並錄尚書事置單于臺於平陽西以齊王裕為大司徒魯王隆為尚書令北海王义為撫軍大將軍領司校尉始安王曜為征討大都督領單于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領單于右輔光禄大夫劉殷為左僕射王育為右僕射任顗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領左衞將軍永安王安國領右衛將軍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璿皆領武衛將軍分典禁兵丁丑淵召太宰歡樂等入禁中受遺詔輔政己卯淵卒太子和即位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翼之子也淵以其無才行終身不遷官侍中劉乘素惡楚王聰衛尉西昌王銳耻不預顧命乃相與謀說和曰先帝不權輕重之勢使三王總彊兵於内大司馬擁十萬衆屯於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和攸之甥也信之辛巳夜召安昌王盛安邑王欽等告之盛曰先帝梓宫在殯四王未有逆節一旦自相魚肉天下謂陛下何且大業甫爾陛下勿信讒夫之言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銳怒之曰今日之議理無有二領軍是何言乎命左右刃之盛既死欽懼曰惟陛下命壬午銳帥馬景攻楚王聰於單于臺攸帥永安王安國攻齊王裕于司徒府乘帥安邑王欽攻魯王隆使尚書田宻武衛將軍劉璿攻北海王义密璿挾义斬關歸于聰聰命貫甲以待之銳知聰有備馳還與攸乘共攻隆裕攸乘疑安邑欽有異志殺之是日斬裕癸未斬隆甲申聰攻西明門克之銳等走入南宫前鋒隨之乙酉殺和於光極西室收鋭攸乘梟首通衢羣臣請聰即帝位聰以北海王义單后之子也以位讓之义涕泣固請聰乆而許之曰义及羣公正以禍難尚殷貪孤年長故耳此國家之事孤何敢辭俟义年長當以大業歸之遂即位大赦改元光興尊單氏曰皇太后其母張氏曰帝太后以义為皇太弟領大單于大司徒立其妻呼延氏為皇后呼延氏淵后之從父妺也封其子粲為河内王易為河間王翼為彭城王悝為髙平王仍以粲為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石勒為幷州刺史封汲郡公九月辛未塟漢主淵於永光陵諡曰光文皇帝廟號髙祖漢主聰自以越次而立忌其嫡兄恭因恭寢穴其壁間刺而殺之 漢太后單氏卒漢主聰尊母張氏為皇太后單氏年少美色聰烝焉太弟义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而死义寵由是漸衰然以單氏故尚未之廢也呼延后言於聰曰父死子繼古今常道陛下承髙祖之業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後粲兄弟必無種矣聰曰然吾當徐思之呼延氏曰事留變生太弟見粲兄弟浸長必有不安之志萬一有小人交構其間未必不禍發于今日也聰心然之义舅光祿大夫單沖泣謂义曰踈不間親主上有意於河内王矣殿下何不避之义曰河瑞之末主上自惟嫡庻之分以大位讓义义以主上齒長故相推奉天下者髙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粲兄弟既壯猶今日也且子弟之間親踈距幾主上寧可有此意乎 愍帝建興二年春正月聰置丞相等七公又置輔漢十六大將軍各配兵二千以諸子為之又置左右司各領户二千餘萬萬户置一内史單于左右輔各主六夷十萬落萬落置一都尉左右選曹尚書並典選舉事自司以下六官皆位亞僕射以其子粲為丞相領大將軍錄尚書事進封晉王江都王延年録尚書六條事汝隂王景為太師王育為太傅任顗為太保馬景為大司徒朱紀為大司空中山王曜為大司馬 十一月漢主聰以晉王粲為相國大單于總百揆粲少有儁才自為宰相驕奢専恣逺賢親佞嚴刻愎諌國人始惡之三年三月血於漢東宫延明殿太弟义惡之以問太傅崔瑋太保許遐瑋遐説义曰主上往日以殿下為太弟者欲以安衆心耳其志在晉王乆矣王公已下莫不希㫖附之今復以晉王為相國羽儀威重踰於東宫萬幾之事無不由之諸王皆置營兵以為羽翼事勢已去殿下非徒不得立也朝夕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今四衛精兵不減五千相國輕佻正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取餘王竝㓜固易奪也茍殿下有意二萬精兵指顧可得鼔行入雲龍門宿衛之士孰不倒戈以迎殿下者大司馬不慮其為異也义弗從東宫舎人荀裕告瑋遐勸义謀反漢主聰收瑋遐於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冠威將軍卜抽將兵監守東宫禁义不聴朝㑹义憂懼不知所為上表乞為庻人幷除諸子之封褒美晉王請以為嗣抽抑而弗通 四年漢中常侍王沈宣懷中宫僕射郭猗等皆寵幸用事漢主聰游宴後宫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自去冬不視朝政事一委相國粲唯殺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之沈等多不白而自以其私意決之故勲舊或不叙而姦佞小人有數日至二千石者軍旅嵗起將士無錢帛之賞而後宫之家賜及僮僕動至數千萬沈等車服第舍踰於諸王子弟中表為守令者三十餘人皆貪殘為民害靳凖闔宗謟事之郭猗與凖皆有怨於太弟义猗謂相國粲曰殿下光文帝之世孫主上之嫡子四海莫不屬心奈何欲以天下與太弟乎且臣聞太弟與大將軍謀因三月上已大宴作亂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又許衛將軍為大單于二王處不疑之地竝握重兵以此舉事無不成者然二王有一時之利不顧父兄事成之後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固不待言東宫相國單于當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也今禍期甚廹宜早圗之臣屢言於主上主上篤於友愛以臣刀鋸之餘終不之信願殿下勿泄密表其狀殿下儻不信臣言可召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軍司馬劉惇假之恩意許其歸首以問之必可知也粲許之猗密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上及相國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猗曰兹事已決吾憐親舊幷見族耳因欷歔流涕二人大懼叩頭求哀猗曰吾為卿計卿能用之乎相國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不先啓卿即云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寛仁殿下敦睦茍言不見信則䧟於誣譛不測之誅故不敢言也皮惇許諾粲召問之二人至不同時而其辭若一粲以為信然靳凖復說粲曰殿下宜自居東宫以領相國使天下早有所繋今道路之言皆云大將軍衛將軍欲奉太弟為變期以季春若使太弟得天下殿下無容足之地矣粲曰為之奈何準曰人告太弟為變主上必不信宜緩東宫之禁使賔客得往來太弟雅好待士必不以此為嫌輕薄小人不能無迎合太弟之意為之謀者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收其賔客與太弟交通者考問之獄辭既具則主上無不信之理也粲乃命卜抽引兵去東宫少府陳休左衛將軍卜崇為人清直素惡沈等雖在公座未嘗與語沈等疾之侍中卜幹謂休崇曰王沈等埶力足以囘天地卿輩自料親賢孰與竇武陳蕃休崇曰吾輩年踰五十職位已崇唯欠一死耳死於忠義乃為得所安能俛首低眉以事閹豎乎去矣卜公勿復有言二月漢主聰出臨上秋閣命收陳休卜崇及特進綦毋達大中大夫公師彧尚書王琰田歆大司農朱諧並誅之皆宦官所惡也卜幹泣諌曰陛下方側席求賢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皆國之忠良無乃不可乎藉使休等有罪陛下不下之有司暴明其狀天下何從知之詔尚在臣所未敢宣露願陛下熟思之因叩頭流血王沈叱幹曰卜侍中欲拒詔乎聰拂衣而入免幹為庻人太宰河間王易大將軍渤海王敷御史大夫陳元達金紫光祿大夫西河王延等皆詣闕表諌曰王沈等矯㺯詔㫖欺誣日月内諂陛下外佞相國威權之重侔於人主多樹姦黨毒流海内知休等忠臣為國盡節恐發其姦狀故巧為誣陷陛下不察遽加極刑痛徹天地賢愚傷懼今遺晉未殄巴蜀不賔石勒謀據趙魏曹嶷欲王全齊陛下心腹四支何處無患乃復以沈等助亂誅巫咸戮扁鵲臣恐遂成膏肓之疾後雖救之不可及已請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聰以表示沈等笑曰羣兒為元逹所引遂成癡也沈等頓首泣曰臣等小人過䝉陛下識㧞得洒掃閨閫而王公朝士疾臣等如讎又恨陛下願以臣等膏鼎則朝廷自然雍穆矣聰曰此等狂言常然卿何足恨乎聰問沈等於相國粲粲盛稱沈等忠清聰恱封沈等為列侯太宰易又詣闕上疏極諌聰大怒手壊其疏三月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陳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諌爭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黙黙茍生乎歸而自殺九月漢主宴群臣於光極殿引見太弟义义容貌憔悴鬚髪蒼然涕泣陳謝聰亦為之慟哭乃縱酒極歡待之如初 元帝建武元年春三月漢相國粲使其黨王平謂太弟义曰適奉中詔云京師將有變宜衷甲以備非常义信之命宫臣皆衷甲以居粲馳遣告靳準王沈準以白漢主聰曰太弟將為亂已衷甲矣聰大驚曰寧有是耶王沈等皆曰臣等言之乆矣屢言之而陛下不之信也聰使粲以兵圍東宫粲使準沈收氏羌酋長十餘人窮問之皆懸首髙格燒鐡灼目酋長自誣與义謀反聰謂沈等曰吾今而後知卿等之忠也當念知無不言勿恨往日言而不用也於是誅東宫官屬及义素所親信準沈等素所憎怨者大臣數十人坑士卒萬五千餘人夏四月廢义為北部王粲尋使準賊殺之义形神秀爽寛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聰聞其死哭之慟曰吾兄弟止餘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 秋七月漢主聰立晉王粲為皇太子領相國大單于總攝朝政如故大赦 大興元年夏四月漢中常侍王沈養女有美色漢主聰立以為左皇后尚書令王鑒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曹恂諌曰臣聞王者立后比徳乾坤生承宗廟没配后土必擇世徳名宗幽閑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心孝成帝以趙飛鷰為后使繼嗣絶滅社稷為墟此前鑑也自麟嘉以來中宫之位不以徳舉借使沈之弟女刑餘小醜猶不可以塵汙椒房况其家婢邪六宫妃嬪皆公子公孫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國家之福也聰大怒使中常侍宣懷謂太子粲曰鑒等小子狂言侮慢無復君臣上下之禮其速考實於是收鑒等送市皆斬之金紫光祿大夫王延馳將入諌門者弗通鑒等臨刑王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復能為惡乎乃公何與汝事鑒瞋目叱之曰豎子滅大漢者正坐汝鼠輩與靳準耳要當訴汝於先帝取汝於地下治之準謂鑒曰吾受詔收君有何不善君言漢滅由吾也鑒曰汝殺皇太弟使主上獲不友之名國家畜養汝輩何得不滅懿之謂準曰汝心如梟鏡必為國患汝既食人人亦當食汝 慕容據鄴 晉武帝太康二年 初鮮卑莫護䟦始自塞外居遼西西棘城之北號曰慕容部莫護䟦生木延木延生涉歸遷於遼東之北世附中國數從征討有功拜大單于冬十月渉歸始㓂昌黎 三年三月安北將軍嚴詢敗慕容涉歸於昌黎斬獲萬計 四年鮮卑慕容渉歸卒弟删簒立將殺涉歸子廆廆亡匿於遼東徐郁家 六年慕容删為其下所殺部衆復迎涉歸子廆而立之渉歸與宇文部素有隙廆請討之朝廷弗許廆怒入冦遼西殺掠甚衆帝遣幽州軍討廆戰於肥如廆衆大敗自是毎嵗犯邊又東擊扶餘扶餘王依慮自殺子弟走保沃沮廆夷其國城驅萬餘人而歸 七年夏慕容廆寇遼東故扶餘王依慮子依羅求帥見人還復舊國請援於東夷校尉何龕龕遣督護賈沈將兵送之廆遣其將孫丁帥騎邀之於路沈力戰斬丁遂復扶餘 十年夏四月慕容廆遣使請降五月詔拜廆鮮卑都督廆謁見何龕以士大夫禮巾衣詣門龕嚴兵以見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人問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龕聞之甚慚敬異之時鮮卑宇文氏段氏方強數侵掠廆廆卑辭厚幣以事之段國單于階以女妻廆生皝仁昭廆以遼東僻逺徙居徒河之青山 惠帝元康四年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太安元年鮮卑宇文單于莫圭部衆強盛遣其弟屈雲攻慕容廆廆擊其别帥素怒延破之素怒延恥之復發兵十萬圍廆於棘城廆衆皆懼廆曰素怒延兵雖多而無灋制已在吾算中矣諸君但為力戰無所憂也遂出擊大破之追犇百里俘斬萬計遼東孟暉先没於宇文部帥其衆數千家降於廆廆以為建威將軍廆以其臣慕輿句勤恪亷靖使掌府庫句心計黙識不案簿書始終無漏以慕輿河明敏精審使典獄訟覆訊清允懷帝永嘉元年冬十二月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拓䟦猗盧與廆通好 三年 初遼東太守龎本襲殺東夷校尉李臻詔以渤海封釋代之釋収斬本 五年 初東夷校尉李臻之死也遼東附塞鮮卑素喜連木丸津託為臻報仇攻陷諸縣殺掠士民屢敗郡兵連年為寇東夷校尉封釋不能討請與連和連津不從民失業歸慕容廆者甚衆廆廩給遣還願留者即撫存之廆少子鷹揚將軍翰言於廆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成大業今連津外以龎本為名内實幸災為亂封使君已誅本請和而宼暴不已中原離亂州師不振遼東荒散莫之救恤單于不若數其罪而討之上則興復遼東下則幷吞二部忠義彰於本朝私利歸於我國此霸王之基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帥衆東擊連津以翰為前鋒破斬之盡幷二部之衆得所掠民三千餘家及前歸廆者悉以付郡遼東賴以復存封釋疾病屬其孫弈於廆釋卒廆召弈與語說之曰竒士也補小都督釋子冀州主簿悛幽州參軍抽來奔䘮廆見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䘮不得還皆留仕廆廆以抽為長史悛為叅軍王浚以妻舅崔毖為東夷校尉 愍帝建興元年 初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北依王浚浚不能存撫又政灋不立士民往往復去之段氏兄弟專尚武勇不禮士大夫唯慕容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士民多歸之廆舉其英俊隨才授任以河東裴嶷北平陽耽廬江黄代郡魯昌為謀主廣平遊邃北海逢羨北平西方䖍西河宋奭及封抽裴開為股肱平原宋該安定皇甫岌岌弟眞蘭陵繆愷昌黎劉斌及封弈封裕典機要裕抽之子也裴嶷清方有幹略為昌黎太守兄武為菟太守武卒嶷與武子開以其䘮歸過廆廆敬禮之及去厚加資送行及遼西道不通嶷欲還就廆開曰鄉里在南奈何北行且等為流寓段氏彊慕容氏弱何必去此而就彼也嶷曰中國䘮亂今往就之是相帥而入虎口也且道逺何由可達若俟其清通又非嵗月可冀今欲求託足之地豈可不慎擇其人汝觀諸段豈有逺略且能待國士乎慕容公修仁行義有霸王之志加以國豐民安今往從之髙可以立功名下可以庇宗族汝何疑焉開乃從之既至廆大喜陽耽清直沈敏為遼西太守慕容翰破段氏於陽樂獲之廆禮而用之遊邃逢羨宋奭皆嘗為昌黎太守與黄俱避地於薊後歸廆王浚屢以手書召邃兄暢暢欲赴之邃曰彭祖刑政不修華戎離叛以邃度之必不能乆兄且盤桓以俟之暢曰彭祖忍而多疑頃者流民北來命所在追殺之今手書殷勤我稽留不往將累及卿且亂世宗族宜分以冀遺種遂從之卒與浚俱没宋該與平原杜羣劉翔先依王浚又依段氏皆以為不足託帥諸流寓同歸於廆東夷校尉崔毖請皇甫岌為長史卑辭說諭終莫能致廆招之岌與弟真即時俱至遼東張統據樂浪帶方二郡與髙句麗王乙弗利相攻連年不解樂浪王遵說統帥其民千餘家歸廆廆為之置樂浪郡以統為太守遵參軍事 元帝建武元年三月晉王以鮮卑大都督慕容廆為都督遼左雜夷流民諸軍事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不受征虜將軍魯昌說廆曰今兩亰覆没天子䝉塵琅邪王承制江東為四海所係屬明公雖雄據一方而諸部猶阻兵未服者葢以官非王命故也謂宜通使琅邪勸承大統然後奉詔令以伐有罪誰敢不從處士遼東髙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㣲人心猶附之宜遣使江東示有所尊然後仗大義以正諸部不患無辭矣廆從之遣長史王濟浮海詣建康勸進 大興元年三月帝復遣使授慕容廆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辭公爵不受以逰邃為龍驤長史劉翔為主簿命邃創定府朝儀法裴嶷言於廆曰晉室衰㣲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逺中原之亂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諸部雖各擁兵然皆頑愚相聚宜以漸幷取以為西討之資廆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徳不以孤僻陋而教誨之是天以君賜孤而祐其國也乃以嶷為長史委以軍國之謀諸部弱小者稍稍擊取之 二年平州刺史崔毖自以中州人望鎮遼東而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數遣使招之皆不至意廆拘留之乃隂說髙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之約滅廆分其地毖所親渤海髙瞻力諌毖不從三國合兵伐廆諸將請擊之廆曰彼為崔毖所誘欲邀一切之利軍勢初合其鋒甚鋭不可與戰當固守以挫之彼烏合而來既無統壹莫相歸服乆必攜貳一則疑吾與毖許而覆之二則三國自相猜忌待其人情離貳然後擊之破之必矣三國進攻棘城廆閉門自守遣使獨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國疑宇文氏與廆有謀各引兵歸宇文大人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取之宇文氏士卒數十萬連營四十里廆使召其子翰於徒河翰遣使白廆曰悉獨官舉國為寇彼衆我寡易以計破難以力勝今城中之衆足以禦宼翰請為竒兵於外伺其間而撃之内外俱奮使彼震駭不知所備破之必矣今幷兵為一彼得專壹攻城無復它虞非䇿之得者也且示衆以怯恐士氣不戰先沮矣廆猶疑之遼東韓夀言於廆曰悉獨官有慿陵之志將驕卒惰軍不堅密若竒兵卒起掎其無備必破之䇿也廆乃聴翰留徒河悉獨官聞之曰翰素名驍果今不入城或能為患當先取之城不足憂乃分遣數千騎襲翰翰知之詐為段氏使者逆於道曰慕容翰乆為吾患聞當擊之吾已嚴兵相待宜速進也使者既去翰即出城設伏以待之宇文氏之騎見使者大喜馳行不復設備進入伏中翰奮擊盡獲之乘勝徑進遣間使語廆出兵大戰廆使其子皝與長史裴嶷將精鋭為前鋒自將大兵繼之悉獨官初不設備聞廆至驚悉衆出戰前鋒始交翰將千騎從旁直入其營縱火焚之衆皆惶擾不知所為遂大敗悉獨官僅以身免廆盡俘其衆獲皇帝玉璽三紐崔毖聞之懼使其兄子燾詣棘城偽賀㑹三國使者亦至請和曰非我本意崔平州教我耳廆以示燾臨之以兵燾懼首服廆乃遣燾歸謂毖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引兵隨之毖與數十騎棄家犇髙句麗其衆悉降於廆廆以其子仁為征虜將軍鎮遼東官府市里按堵如故髙句麗將如奴子據於河城廆遣將軍張統掩擊擒之俘其衆千餘家以崔燾髙瞻韓恒石琮歸於棘城待以客禮恒安平人琮鑒之孫也廆以髙瞻為將軍瞻稱疾不就廆數臨候之撫其心曰君之疾在此不在它也今晉室䘮亂孤欲與諸君共清世難翼戴帝室君中州望族宜同斯願奈何以華夷之異介然疎之哉夫立功立事惟問志略何如耳華夷何足問乎瞻猶不起廆頗不平龍驤主簿宋該與瞻有隙勸廆除之廆不從瞻以憂卒 宋該勸廆獻捷江東廆使該為表裴嶷奉之幷所得三璽詣建康獻之 三年三月裴嶷至建康盛稱慕容廆之威德賢儁皆為之用朝廷始重之帝謂嶷曰卿中朝名臣當留江東朕别詔龍驤送卿家屬嶷曰臣少䝉國恩出入省闥若得復奉輦轂臣之至榮但以舊亰淪没山陵穿毁雖名臣宿將莫能雪耻獨慕容龍驤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來而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體於討賊此臣之所甚惜是以不敢徇私而忘公也帝曰卿言是也乃遣使隨嶷拜廆安北將軍平州刺史 四年十二月以慕容廆為都督幽平二州東夷諸軍事車騎將軍平州牧封遼東公單于如故遣謁者即授印綬聴承制置官司守宰廆於是備置僚屬以裴嶷游邃為長史裴開為司馬韓夀為别駕陽耽為軍諮祭酒崔燾為主簿黄鄭林叅軍事廆立子皝為世子作東横以平原劉讃為祭酒使皝與諸生同受業廆得暇亦親臨聴之皝雄毅多權略喜經術國人稱之廆徙慕容翰鎭遼東慕容仁鎭平郭翰撫安民夷甚有威惠仁亦次之 成帝咸和六年冬慕容廆遣使與太尉陶侃牋勸以興兵北伐共清中原僚屬宋該等共議以廆立功一隅位卑任重等差無别不足以鎭華夷宜表請進廆官爵叅軍韓恒駮曰夫立功者患信義不著不患名位不髙桓文有匡復之功不先求禮命以令諸侯宜繕甲兵除羣凶功成之後九錫自至比於邀君以求寵不亦榮乎廆不悦出恒為新昌令於是東夷校尉封抽等䟽上侃府請封廆為燕王行大將軍事侃復書曰夫功成進爵古之成制也車騎雖未能為官摧勒然忠義竭誠今騰牋上聴可不遲速當在天臺也 八年夏五月甲寅遼東武宣公慕容廆卒六月世子皝以平北將軍行平州刺史督攝部内赦繫囚以長史裴開為軍諮祭酒郎中令髙詡為菟太守皝以帶方太守王誕為左長史誕以遼東太守陽騖為才而讓之皝從之以誕為右長史 秋七月慕容皝遣長史渤海王濟等來告䘮 九年秋八月王濟還遼東詔遣侍御史王齊祭遼東公廆又遣謁者徐孟策拜慕容皝鎭軍大將軍平州刺史大單于遼東公持節都督承制封拜一如廆故事咸康元年秋七月慕容皝立子儁為世子 冬十月王齊南還十二月慕容皝始受朝命 二年秋九月慕容皝遣長史劉斌兼郎中令遼東陽景送徐孟等還建康 三年秋九月鎮軍左長史封弈等勸慕容皝稱燕王皝從之於是備置群司以封奕為國相韓夀為司馬裴開為奉常陽騖為司王㝢為太僕李洪為大理杜羣為納言令宋該劉睦石琮為常伯皇甫眞陽恊為冗騎常侍宋晃平熈張為將軍封裕為記室監洪臻之孫晃奭之子也 冬十月丁邜皝即燕王位大赦十一月甲寅追尊武宣公曰武宣王夫人段氏曰武宣后立夫人段氏為王后世子儁為王太子如魏武晉文輔政故事 四年十二月燕王皝討段遼【事見燕討段遼】 五年燕王皝自以稱王未受晉命冬遣長史劉翔叅軍鞠運來獻㨗論功且言權假之意幷請刻期大舉共平中原 七年春正月燕王皝使唐國内史陽裕等築城於桞城之北龍山之西立宗廟宫闕命曰龍城二月劉翔至建康帝引見問慕容鎭軍平安對曰臣受遣之日朝服拜章翔為燕王皝求大將軍燕王章璽朝議以為故事大將軍不處邊自漢魏以來不封異姓為王所求不可許翔曰自劉石構亂長江以北翦為戎藪未聞中華公卿之胄有一人能攘臂揮戈摧破凶逆者也獨慕容鎭軍父子竭力心存本朝以寡撃衆屢殄彊敵使石虎畏懼悉使邊陲之民散居三魏蹙國千里以薊城為北境功烈如此而惜海北之地不以為封邑何哉昔漢髙祖不愛王爵於韓彭故能成其帝業項羽刓印不忍授卒用危亡吾之至心非茍欲尊其所事竊惜聖朝疎忠義之國使四海無所勸慕耳尚書諸葛恢翔之姊夫也獨主異議以為夷狄相攻中國之利惟器與名不可輕許乃謂翔曰借使慕容鎭軍能除石虎乃是復得一石虎也朝廷何頼焉翔曰嫠婦猶知恤宗周之隕今晉室阽危君位侔元凱曾無憂國之心邪嚮使靡鬲之功不立則少康何以祀夏桓文之戰不㨗則周人皆為左袵矣慕容鎭軍枕戈待旦志殄凶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忌間忠臣四海所以未壹良由君輩耳翔留建康嵗餘衆議終不決翔乃說中常侍彧曰石虎苞八州之地帶甲百萬志吞江漢自索頭宇文暨諸小國無不臣服惟慕容鎮軍翼戴天子精貫白日而更不獲殊禮之命竊恐天下移心解體無復南向者矣公孫淵無尺寸之益於吳吳主封為燕王加以九錫今慕容鎭軍屢摧賊鋒威振秦隴虎比遣重使甘言厚幣欲授以曜威大將軍遼西王慕容鎮軍惡其非正却而不受今朝廷乃矜惜虚名沮抑忠順豈社稷之長計乎後雖悔之恐無及已為之入言於帝帝意亦欲許之㑹皝上表稱庾氏兄弟擅權召亂宜加斥退以安社稷及遺庾冰書責其當國秉權不能為國雪耻冰甚愧恨其絶逺非所能制乃與何充奏從其請乙卯以慕容皝為使持節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幽州牧大單于燕王備物典策皆從殊禮又以其世子儁為假節安北將軍東夷校尉左賢王賜軍資器械以千萬計又封諸功臣百餘人以劉翔為代郡太守封臨泉鄉侯加貟外散騎常侍翔固辭不受翔疾江南士大夫以驕奢酣縱相尚嘗因朝賀宴集謂何充等曰四海板蕩奄踰三紀宗社為墟黎民塗炭斯乃廟堂焦慮之時忠臣畢命之秋也而諸君宴安江沱肆情縱欲以奢靡為榮以傲誕為賢謇諤之言不聞征伐之功不立將何以尊主濟民乎充等甚慙詔遣兼大鴻臚郭悕持節詣棘城册命燕王與翔等偕北公卿餞於江上翔謂諸公曰昔少康資一旅以滅有窮勾踐慿㑹稽以報彊吳蔓草猶宜早除況冦讎乎今石虎李夀志相吞噬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一旦石虎先人舉事倂夀而有之據形便之地以臨東南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中護軍謝廣曰是吾心也 秋七月郭悕劉翔等至燕燕王皝以翔為東夷護軍領大將軍長史以唐國内史陽裕為左司馬典書令李洪為右司馬中尉鄭林為軍諮祭酒 八年冬十月燕王遷都龍城赦其境内 成李據蜀 晉惠帝元康八年 初張魯在漢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漢中李氏將五百餘家歸之拜為將軍遷於略陽北土號曰巴氐其孫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及齊萬年反關中荐饑略陽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就糓入漢川者數萬家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常營護振救之由是得衆心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不許遣侍御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劔閣苾至漢中受流民賂表言流民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賑贍蜀有倉儲又復豐稔宜令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李特至劔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縳於人豈非庸才邪聞者異之 永康元年冬十一月詔徵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以成都内史中山耿滕為益州刺史廞賈后之姻親也聞徵甚懼且以晉室衰亂隂有據蜀之志乃傾倉廩賑流民以收衆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黨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厚遇之以為爪牙特等慿恃廞勢專聚衆為盜蜀人患之滕數密表流民剛剽蜀人愞弱主不能制客必為亂階宜使還本土勿留之險地恐秦雍之禍更移於梁益矣廞聞而惡之州被詔書遣文武千餘人迎滕是時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廞猶在太城未去滕欲入州功曹陳恂諌曰今州郡構怨日入城必有大禍不如留少城以觀其變檄諸縣合村保以備秦氐陳西夷行至且當待之不然退保犍為西渡江源以防非常滕不從是月帥衆入州廞遣兵逆之戰於西門滕敗死郡吏皆竄走惟陳恂面縛詣廞請滕䘮廞義而許之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陳總總至江陽聞廞有異志主簿蜀郡趙模曰今州郡不恊必生大變當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順討逆誰敢動者總更縁道停留比至南安魚涪津已遇廞軍模白總散財募士以拒戰若克州軍則州可得不克順流而退必無害也總曰趙益州忿耿侯故殺之與吾無嫌何為如此模曰今州起事必當殺君以立威雖不戰無益也言至垂涕總不聴衆遂自潰總逃草中模著總服格戰廞兵殺模見其非是更搜求得總殺之廞自稱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署置僚屬改易守令王官被召無敢不往李庠帥妺壻李含天水任囘上官晶扶風李攀始平費他氐符成隗伯等四千騎歸廞廞以庠為威寇將軍封陽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壯勇至萬餘人以斷北道 永寧元年春正月李庠驍勇得衆心趙廞浸忌之而未言長史蜀郡杜淑張粲說廞曰將軍起兵始爾而遽遣李庠握彊兵於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倒戈授人也宜早圗之㑹庠勸廞稱尊號淑粲因白廞以庠大逆不道引斬之幷其子姪十餘人時李特李流皆將兵在外廞遣人慰撫之曰庠非所宜言罪應死兄弟罪不相及復以特流為督將特流怨廞引兵歸緜竹廞牙門將涪陵許弇求為巴東監軍杜淑張粲固執不許弇怒手殺淑粲於廞閤下淑粲左右復殺弇三人皆廞之腹心也廞由是遂衰廞遣長史犍為費逺蜀郡太守李苾督護常俊督萬餘人斷北道屯緜竹之石亭李特宻収兵得七千餘人夜襲逺等軍燒之死者什八九遂進攻成都費逺李苾及軍諮祭酒張㣲夜斬關走文武盡散廞獨與妻子乘小船走至廣都為從者所殺特入成都縱兵大掠遣使詣洛陽陳廞罪狀初梁州刺史羅尚聞趙廞反表廞素非雄才蜀人不附敗亡可計日而待詔拜尚平西將軍益州刺史督牙門將王敦蜀郡太守徐儉廣漢太守辛冉等七千餘人入蜀特等聞尚來甚懼使其弟驤於道奉迎幷獻珍玩尚恱以驤為騎督特流復以牛酒勞尚於緜竹王敦辛冉說尚曰特等專為盜賊宜因㑹斬之不然必為後患尚不從冉與特有舊謂特曰故人相逢不吉當凶矣特自猜懼二月尚至成都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還流民入蜀者又遣御史馮該張昌督之李特兄輔自略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然之累遣天水閻式詣羅尚求權停至秋又納賂於尚及馮該尚該許之朝廷論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弟流奮武將軍皆封侯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民與特同討廞者將加封賞廣漢太守辛冉欲以滅廞為已功寢朝命不以實上衆咸怨之羅尚遣從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時流民布在梁益為人傭力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為且水潦方盛年糓未登無以為行資特復遣閻式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為太守李苾以為不可尚舉别駕蜀郡杜弢秀才式為弢説逼移利害弢亦欲寛流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謀不從弢乃致秀才板出還家冉性貪暴欲殺流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趙廞之亂多所剽掠宜因移設關以奪取之尚移書令梓潼太守張演於諸要施關搜索寳貨特數為流民請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帥歸特特乃結大營於緜竹以處流民移辛冉求自寛冉大怒遣人分牓通衢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見之悉取以歸與弟驤改其購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閻趙楊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於是流民大懼歸特者愈衆旬月間過二萬人流亦聚衆數千人特又遣閻式詣羅尚求申期式見營柵衝要謀掩流民歎曰民心方危今而速之亂將作矣又知辛冉李苾意不可囘乃辭尚還緜竹尚謂式曰子且以吾意告諸流民今聴寛矣式曰明公惑於姦說恐無寛理弱而不可輕者民也今趣之不以理衆怒難犯恐為禍不淺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式至緜竹言於特曰尚雖云爾然未可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彊兵一旦為變亦非尚所能制宜為備特從之 冬十月特分為二營特居北營流居東營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冉苾相與謀曰羅侯貪而無斷日復一日令流民得展姦計李特兄弟並有雄才吾屬將為所虜矣宜為決計羅侯不足復問也乃遣廣漢都尉曽元牙門張顯劉並等潜帥步騎三萬襲特營羅尚聞之亦遣督䕶田佐助元元等至特安卧不動待其衆半入發伏擊之死者甚衆殺田佐曽元張顯傳首以示尚冉尚謂將佐曰此虜成去矣而廣漢不用吾言以張賊勢今若之何於是六郡流民李含等共推特行鎭北大將軍承制封拜以其弟流行鎭東大將軍號東督護以相鎮統又以兄輔為票騎將軍弟驤為驍騎將軍進兵攻冉於廣漢尚遣李苾費逺帥衆救冉畏特不敢進冉出戰屢敗潰圍犇徳陽特入據廣漢以李超為太守進兵攻尚於成都尚以書諭閻式式復書曰辛冉傾巧曾元小豎李叔平非將帥之材式前為節下及杜景文論留徙之宜人懷桑梓孰不願之但往日初至隨穀庸賃一室五分復值秋潦乞須冬熟而終不見聽繩之太過窮鹿抵虎流民不肯延頸受刃以致為變即聽式言寛使治嚴不過去九月盡集十月進道今達鄉里何有如此也特以兄輔弟驤子始蕩雄及李含含子國離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楊褒上官惇等為將帥閻式李逺等為僚佐羅尚素貪殘為百姓患特與蜀民約灋三章施捨振貸禮賢㧞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悦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縁郫水作營連延七百里與特相拒求救於梁州及南夷校尉 太安元年夏五月河間王顒遣督䕶衙博討李特軍於梓潼朝廷復以張㣲為廣漢太守軍於德陽羅尚遣督護張軍於繁城特使其子鎭軍將軍蕩等龍慱而自將擊破之蕩敗博兵於陽沔梓潼太守張演委城走巴西丞毛植以郡降蕩進攻博於葭萌走其衆盡降河間王顒更以許雄為梁州刺史特自稱大將軍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諸軍事 秋八月李特攻張㣲㣲擊破之遂進攻特營李蕩引兵救之山道險陿蕩力戰而前遂破㣲兵特欲還涪蕩及司馬王幸諌曰㣲軍已破智勇俱竭宜乗鋭氣遂禽之特復進攻㣲殺之生禽㣲子存以㣲䘮還之特以其將寋碩守徳陽李驤軍毗橋羅尚遣軍擊之屢為驤所敗驤遂進攻成都燒其門李流軍成都之北尚遣精勇萬人攻驤驤與流合擊大破之還者什一二許雄數遣軍攻特不勝特勢益盛建寧大姓李叡毛詵逐太守杜俊朱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約以應特衆各數萬南夷校尉李毅討破之斬詵李猛奉牋降而辭意不遜毅誘而殺之 二年春正月李特潜渡江擊羅尚水上軍皆散走蜀郡太守徐儉以少城降特入據之惟取馬以供軍餘無侵掠赦其境内改元建初羅尚保太城遣使求和於特蜀民相聚為塢者皆送款於特特遣使就撫之以軍中糧少乃分六郡流民於諸塢就食李流言於特曰諸塢新附人心未固宜質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備不虞又與特司馬上官惇書曰納降如待敵不可易也前將軍雄亦以為言特怒曰大事已定但當安民何為更逆加疑忌使之離叛乎朝廷遣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孫阜帥水軍三萬以救羅尚岱以阜為前鋒進逼德陽特遣李蕩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徳陽太守任臧共拒之岱阜軍勢甚盛諸塢皆有貳心益州兵曹從事蜀郡任叡言於羅尚曰李特散衆就食驕怠無備此天亡之時也宜密約諸塢刻期同發内外擊之破之必矣尚使叡夜縋出城宣㫖於諸塢期以二月十日同擊特叡因詣特詐降特問城中虚實叡曰糧儲將盡但餘貨帛耳叡求出省家特許之遂還報尚二月尚遣兵掩襲特營諸塢皆應之特兵大敗斬特及李輔李逺皆焚尸傳首洛陽流民大懼李流李蕩李雄收餘衆還保赤祖流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益州牧保東營蕩雄保北營孫阜破徳陽獲寋碩任臧退屯涪陵三月羅尚遣督護何沖常等攻李流涪陵民藥紳等亦起兵攻流流與李驤拒深使李蕩李雄拒紳何沖乗虚攻北營氐符成隗伯在營中叛應之蕩母羅氏擐甲拒戰伯手刃傷其目羅氏氣益壯營垂破㑹流等破紳引兵還與沖等戰大破之成伯帥其黨突出詣尚流等乘勝進抵成都尚復閉城自守蕩馳馬逐北中矛而死朝廷遣侍中燕國劉沈假節統羅尚許雄等軍討李流行至長安河間王顒留沈為軍師遣席薳代之李流以李特李蕩繼死宗岱孫阜將至甚懼李含勸流降流從之李驤李雄迭諌不納夏五月流遣其子世及含子胡為質於阜軍胡兄離為梓潼太守聞之自郡馳還欲諌不及退與雄謀襲阜軍雄曰為今計當如是而二翁不從奈何離曰當劫之耳雄大喜乃共說流民曰吾屬前已殘暴蜀民今一旦束手便為魚肉惟有同心襲阜以取富貴耳衆皆從之雄遂與離襲擊阜軍大破之㑹宗岱卒於墊江荆州軍遂退流甚慙由是竒雄才軍事悉以任之六月李雄攻殺汶山太守陳圗遂取郫城 秋七月李流徙屯郫蜀民皆保險結塢或南入寧州或東下荆州城邑皆空野無煙火流虜掠無所得士衆饑乏唯涪陵千餘家依青城山處士范長生平西叅軍浩陵徐轝說羅尚求為汶山太守邀結長生與共討流尚不許轝怒出降於流流以轝為安西將軍轝説長生使資給流軍糧長生從之流軍由是復振九月李流疾篤謂諸將曰驍騎仁明固足以濟大事然前軍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於前軍流卒衆推李雄為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治郫城雄使武都朴泰紿羅尚使襲郫城云已為内應尚使隗伯將兵攻郫泰約舉火為應李驤伏兵於道泰出長梯於外隗伯兵見火起爭縁梯上驤縱兵擊大破之追犇夜至城下詐稱萬嵗曰已得郫城矣入少城尚乃覺之退保大城隗伯創甚雄生獲之赦不殺李驤攻犍為斷尚運道獲太守龔恢殺之閏十二月李雄急攻羅尚尚軍無食留牙門張羅守城夜由牛鞞水東走羅開門降雄入成都軍士飢甚乃帥衆就榖於郪掘野芋而食之許雄坐討賊不進徵即罪 永興元年春正月羅尚逃至江陽遣使表狀詔尚權統巴東巴郡涪陵以供軍賦尚遣别駕李興詣鎮南將軍劉求糧綱紀以運道阻逺且荆州自空乏欲以零陵米五千斛與尚曰天下一家彼此無異吾今給之則無西顧之憂矣遂以三萬斛給之尚頼以自存 李雄以范長生有名徳為蜀人所重欲迎以為君而臣之長生不可諸將固請雄即尊位 冬十月雄即成都王位大赦改元曰建興除晉灋約灋七章以其叔父驤為太傅兄始為太保李離為太尉李雲為司徒李璜為司空李國為太宰閻式為尚書令楊襃為僕射尊母羅氏為王太后追尊父特為成都景王雄以李國李離有智謀凡事必咨而後行然國離事雄彌謹十二月羅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獲李驤妻昝氏及子夀 光熈元年春三月范長生詣成都成都王雄門迎執板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 夏六月成都王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國號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廟號始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范長生為天地太師復其部曲皆不豫征稅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上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下 宋 袁樞 撰 張氏據凉 晉惠帝永寧元年春正月以散騎常侍安定張軌為涼州刺史軌以時方多難隂有保據河西之志故求為凉州時州境盗賊縱横鮮卑為寇軌至以宋配汜瑗為謀主悉討破之威著西土 懷帝永嘉二年春二月涼州刺史張軌病風口不能言使其子荗攝州事隴西内史晉昌張越凉州大族欲逐軌而代之與其兄酒泉太守鎮及西平太守曹祛謀遣使詣長安告南陽王模稱軌廢疾請以秦州刺史賈龕代之龕將受之其兄讓龕曰張涼州一時名士威著西州汝何德以代之龕乃止鎮祛上疏更請刺史未報遂移檄廢軌以軍司杜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軌下教欲避位歸老宜陽長史王融叅軍孟暢蹋折鎮檄排閤入言曰晉室多故明公撫寧西夏張鎮兄弟敢肆凶逆當鳴鼔誅之遂出戒嚴㑹軌長子寔自京師還乃以寔為中督䕶將兵討鎮遣鎮甥太府主簿令狐亞先往說鎮為陳利害鎮流涕曰人誤我乃詣寔歸罪寔南擊曹祛走之朝廷得鎮祛䟽以侍中袁瑜為涼州刺史治中楊澹馳詣長安割耳盤上訴軌之被誣南陽王模表請停瑜武威太守張琠亦上表留軌詔依模所表且命誅曹袪軌於是命寔帥歩騎三萬討袪斬之張越犇鄴涼州乃定 五月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遣使貢獻嵗時不絶 四年十一月詔加張軌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光祿大夫傅祇太常摰虞遺軌書告以京師饑匱軌遣叅軍杜勲獻馬五百匹㲜布三萬匹 六年春三月凉州主簿馬魴説張軌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軌從之馳檄關中共尊輔秦王且言今遣前鋒督護宋配帥步騎二萬徑趨長安西中郎將寔帥中軍三萬武威太守張琠帥胡騎二萬絡繹繼發 秋九月秦州刺史裴苞據險以拒凉州兵張寔宋配等擊破之苞奔柔凶塢 愍帝建興二年二月壬寅以張軌為太尉凉州牧封西平郡公朝廷以張軌老病拜其子寔為副刺史 夏五月西平武穆公張軌寢疾遺令文武將佐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己丑軌薨長史張璽等表世子寔攝父位 冬十月以張寔為都督凉州諸軍事凉州刺史西平公 三年冬十月凉州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行璽獻於張寔僚屬皆賀寔曰是非人臣所得留遣使歸於長安四年夏四月張寔下令所部吏民有能舉其過者賞以布帛羊米後曹佐髙昌隗瑾曰今明公為政事無巨細皆自决之或興師發令府朝不知萬一違失謗無所分羣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雖賞之千金終不敢言也謂宜少損聰明凡百政事皆延訪羣下使各盡所懷然後采而行之則嘉言自至何必賞也實悦從之增瑾位三等實遣將軍王該帥歩騎五千入援長安且送諸郡貢計詔拜實都督陜西諸軍事以實弟茂為秦州刺史元帝建武元年春正月黃門郎史淑侍御史王沖自長安犇涼州稱愍帝出降前一日使淑等齎詔賜張寔拜寔大都督涼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詔琅邪王時攝大位君其協贊琅邪共濟多難淑等至姑臧寔大臨三日辭官不受初寔叔父肅為西海太守聞長安危逼請為先鋒入援寔以其老弗許及聞長安不守肅悲憤而卒寔遣太府司馬韓璞撫戎將軍張閬等帥歩騎一萬東擊漢命討虜將軍陳安安故太守賈騫隴西太守呉紹各統郡兵為前驅又遺相國保書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軀前遣賈騫瞻公舉動中被符命敕騫還軍俄聞寇逼長安胡崧不進麴允持金五百請救於崧遂決遣騫等進軍度嶺㑹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遂憤痛之深死有餘責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從璞等卒不能進而還至南安諸羌斷路相持百餘日糧竭矢盡璞殺車中牛以饗士泣謂之曰汝曹念父母乎曰念念妻子乎曰念欲生還乎曰欲從我令乎曰諾乃鼓譟進戰㑹張閬帥金城兵繼至夾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先是長安謡曰奉川中血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觀及漢兵覆關中氐羌掠隴右雍秦之民死者什八九獨凉州安全天興元年春三月寔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東年號猶稱建興 三年夏六月京兆人劉客居涼州天梯山以妖術惑衆從受道者千餘人西平元公張寔左右皆事之帳下閻涉牙門趙卬皆鄉人謂之曰天與我神璽應王凉州涉卬信之密與寔左右十餘人謀殺寔奉為主寔弟荗知其謀請誅寔令牙門將史初收之未至涉等懷刅而入殺寔於外寢見史初至謂曰使君已死殺我何為初怒截其舌而囚之轘於姑臧市誅其黨與數百人左司馬隂元等以寔子駿尚㓜推張荗為凉州刺史西平公赦其境内以駿為撫軍將軍 秋八月西平公張荗立兄子駿為世子 四年春二月張荗築靈鈞臺基髙九仭武陵閻曾夜叩府門呼曰武公遣我來言何故勞民築臺有司以為妖請殺之荗曰吾信勞民曾稱先君之命以規我何謂妖乎乃為之罷役 永昌元年冬十二月張荗使將軍韓璞帥衆取隴西南安之地置秦州 明帝太寧元年八月趙主曜自隴上西擊涼州遣其將劉咸攻韓璞於冀城呼延晏攻寧羌護軍隂鑒於桑壁曜自將戎卒二十八萬軍於河上列營百餘里金鼓之聲動地河水為沸張荗臨河諸戍皆望風奔潰曜揚聲欲百道俱濟直抵姑臧凉州大震叅軍馬岌勸荗親出拒戰長史汜褘怒請斬之岌曰汜公糟粕書生刺舉小才不思國家大計明公父子欲為朝廷誅劉曜有年矣今曜自至逺近之情共觀明公此舉當立信勇之驗以副秦隴之望力雖不敵勢不可以不出荗曰善乃出屯石頭荗謂叅軍陳珍曰劉曜舉三秦之衆乘勝席捲而來將若之何珍曰曜兵雖多精卒至少大抵皆氐羌烏合之衆恩信未洽且有山東之虞安能捨其腹心之疾曠日持乆與我爭河西之地邪若二旬不退珍請得卒數千為明公擒之荗喜使珍將兵救韓璞趙諸將爭欲濟河趙主曜曰吾軍勢雖盛然畏威而來者三分有二中軍疲困其實難用今但案甲勿動以吾威聲震之若出中旬張荗之表不至者吾為負卿矣荗尋遣使稱藩獻馬牛羊珍寳不可勝紀曜拜荗侍中都督涼南北秦梁益巴漠隴右西域雜夷匈奴諸軍事太師涼州牧封涼王加九錫 張荗大城姑臧修靈鈞臺别駕吳紹諫曰明公所以修城築臺者葢懲既往之患耳愚以為茍恩未洽於人心雖處層臺亦無所益適足以疑羣下忠信之志失士民繫託之望示怯弱之形啟鄰敵之謀將何以佐天子霸諸侯乎願亟罷兹役以息勞費荗曰亡兄一旦失身於物豈無忠臣義士欲盡節者哉顧禍生不意雖有智勇無所施耳王公設險勇夫重閉古之道也今國家未靖不可以太平之理責人於屯邅之世也卒為之 二年夏五月甲申張荗疾病執世子駿手泣曰吾家世以孝友忠順著稱今雖天下大亂汝奉承之不可失也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苟以集事豈敢榮之死之日當以白帢入棺勿以朝服歛是日薨愍帝使者史淑在姑臧左長史汜褘右長史馬謨等使淑拜駿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赦其境内前趙王曜遣使贈荗太宰謚曰成烈王拜駿上大將軍涼州牧涼王 冬十二月涼州將辛晏據枹罕不服張駿將討之從事劉慶諌曰霸王之師必須天時人事相得然後乃起辛晏凶狂安忍其亡可必奈何以饑年大舉盛寒攻城乎駿乃止駿遣叅軍王隲聘于趙趙主曜謂之曰貴州欵誠和好卿能保之乎隲曰不能侍中徐邈曰君來結好而云不能保何也隲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㑹振而矜之叛者九國趙國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况鄙州乎曜曰此涼州之君子也擇使可謂得人矣厚禮而遣之 三年春二月張駿承元帝凶問大臨三日㑹黃龍見嘉泉氾禕等請改年以章休祥駿不許辛晏以枹罕降駿復收河南之地 成帝咸和元年張駿畏趙人之逼是嵗徙隴西南安二千餘家於姑臧又遣使修好於成以書勸成主雄去尊號稱藩於晉雄復書曰吾過為士大夫所推然本無心於帝王思為晉室元功之臣掃除氛埃而晉室陵遲德聲不振引領東望有年月矣㑹獲來貺情在闇至有何己巳自是聘使相繼 二年夏五月張駿聞趙兵為後趙所敗乃去趙官爵復稱晉大將軍涼州牧遣武威太守竇濤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巖楊烈將軍宋輯等帥衆數萬東㑹韓璞攻掠趙秦州諸郡趙南陽王將兵擊之屯狄道枹罕䕶軍辛晏告急秋駿使韓璞辛巖救之璞進度沃干嶺巖欲速戰璞曰夏末以來日星數有變不可輕動且曜與石勒相攻必不能乆與我相守也與夾洮相持七十餘日 冬十月璞遣辛巖督運於金城聞之曰韓璞之衆十倍於吾吾糧不多難以持乆今虜分兵運糧天授我也若敗辛巖璞等自潰乃帥騎三千襲巖於沃干嶺敗之遂前逼璞衆大潰乘勝追奔濟河攻㧞令居斬首二萬級進據振武河西大駭張閬辛晏帥其衆數萬降趙駿遂失河南之地 三年張駿治兵欲乘虛襲長安理曹郎中索詢諌曰劉曜雖東征其子守長安未易輕也若使小有所獲彼若釋東方之圖還與我校禍難之興未可量也駿乃止五年夏五月張駿因前趙之亡復收河南地至狄道置五屯䕶軍與趙分境六月趙遣鴻臚孟毅拜駿征西大將軍涼州牧加九錫駿耻為之臣不受留毅不遣七年凉州僚屬勸張駿稱凉王領秦涼二州牧置公卿百官如魏武晉文故事駿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言此者罪不赦然境内皆稱之為王駿立次子重華為世子 八年 初張駿欲假道於成以通表建康成主雄不許乃遣治中從事張淳稱藩於成以假道雄偽許之將使盗覆諸東峽蜀人橋賛密以告淳淳謂雄曰寡君使小臣行無迹之地萬里通誠於建康者以陛下嘉尚忠義能成人之美故也若欲殺臣者當斬之都市宣示衆目曰涼州不忘舊徳通使琅邪主聖臣明發覺殺之如此則義聲逺播天下畏威今使盗殺之江中威刑不顯何足以示天下乎雄大驚曰安有此邪司校尉景騫言於雄曰張淳壯士請留之雄曰壯士安肯留且試以卿意觀之騫謂淳曰卿體豐大天熱可且遣下吏少住須涼淳曰寡君以皇輿播越梓宫未返生民塗炭莫之振救故遣淳通誠上都所論事重非下吏所能傳使下吏可了則淳亦不來矣雖火山湯海猶將赴之豈寒暑之足憚哉雄謂淳曰貴主英名葢世土險兵彊何不亦稱帝自娯一方淳曰寡君祖考以來世篤忠貞以讎耻未雪枕戈待旦何自娯之有雄甚慙曰我之祖考本亦晉臣遭天下大亂與六郡之民避難此州為衆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興大晉於中國者亦當帥衆輔之厚為淳禮而遣之淳卒致命於建康長安之失守也敦煌計吏耿訪自漢中入江東屢上書請遣大使慰撫涼州朝廷以訪守治書御史拜張駿鎭大將軍選隴西賈陵等十二人配之訪至梁州道不通以詔書付賈陵詐為賈客以達之是嵗陵始至涼州駿遣部曲督王豐等報謝九年春二月丁卯詔遣耿訪王豐齎印綬授張駿大將軍都督陜西雍秦涼州諸軍事自是每嵗使者不絶咸康元年 初張軌及二子寔茂雖保據河右而軍旅之事無嵗無之及張駿嗣位境内漸平駿勤修庶政總御文武咸得其用民富兵彊逺近稱之以為賢君駿遣將楊宣伐兹鄯善於是西域諸國焉耆于窴之屬皆詣姑臧朝貢駿於姑臧南作五殿官屬皆稱臣駿有兼秦雍之志遣叅軍麴䕶上疏以為勒雄既死虎期繼逆兆庻離主漸冉經世先老消落後生不識慕戀之心日逺日忘乞勅司空鑒征西亮等汎舟江沔首尾齊舉五年九月張駿立辟雍明堂以行禮十一月以世子重華行凉州事 六年春三月張駿遣别駕馬詵入貢於趙表辭蹇傲趙王虎怒欲斬詵侍中石璞諫曰今國家所當先除者遺晉也河西僻陋不足為意今斬馬詵必征張駿則兵力分而為二建康復延數年之命矣乃止璞苞之曾孫也穆帝永和元年十二月張駿伐焉耆降之是嵗駿分武威等十一郡為凉州以世子重華為刺史分興晉等八郡為河州以寧戎校尉張瓘為刺史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護等三營為沙州以西胡校尉楊宣為刺史駿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假凉王督攝三州始置祭酒郎中大夫舎人謁者等官官號皆倣天朝而㣲變其名車服旌旗擬於王者 二年夏五月丙戍西平忠成公張駿薨官屬上世子重華為使持節大都督太尉䕶羌校尉涼州牧西平公假涼王赦其境内尊嫡母嚴氏為太王太后母馬氏為王太后 趙將軍王擢擊張重華襲武街執護軍曹權胡宣徙七千餘户于雍州涼州刺史麻秋將軍孫伏都攻金城太守張冲請降涼州震動重華悉發境内兵使征南將軍裴恒將之以禦趙恒壁於廣武乆而不戰涼州司馬張躭言于重華曰國之存亡在兵兵之勝敗在將今議者舉將多推宿舊夫韓信之舉非舊德也葢明主之舉用無常人才之所堪則授以大事今彊宼在境諸將不進人情危懼主簿謝艾兼資文武可用以禦趙重華召艾問以方略艾願請兵七千人必破趙以報重華拜艾中堅將軍給步騎五千使擊秋艾引兵出振武夜有二梟鳴於牙中艾曰六慱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克敵之兆也進與趙戰大破之斬首五千級重華封艾為福祿伯 三年夏四月趙涼州刺史麻秋攻枹䍐晉昌太守郎坦以城大難守欲棄外城武成太守張悛曰棄外城則動衆心大事去矣寧戎挍尉張璩從悛言固守大城秋帥衆八萬圍壍數重雲梯地突百道皆進城中禦之秋衆死傷數萬趙王虎復遣其將劉渾等帥步騎二萬㑹之郎坦恨言不用教軍士李嘉潛引趙兵千餘人登城璩督諸將力戰殺一百餘人趙兵乃退璩燒其攻具秋退保大夏虎以中書監石寧為征西將軍帥幷司州兵二萬餘人為秋等後繼張重華將宋秦等帥户二萬降於趙重華以謝艾為使持節軍師將軍帥步騎三萬進軍臨河艾乘軺車戴白幍鳴鼓而行秋望見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黒矟龍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擾或勸艾宜乘馬艾不從下車踞胡牀指麾處分趙人以為有伏兵懼不敢進别將張瑁自間道引兵截趙軍後趙軍退艾乘勢進擊大破之斬其將杜勲汲魚獲首虜一萬三千級秋單馬奔大夏五月秋與石寧復帥衆十二萬進屯河南劉寧王擢略地晉興廣武武街至於曲栁張重華使將軍牛旋禦之退守枹罕姑臧大震重華欲親出拒之謝艾固諌别駕從事索遐曰君者一國之鎭不可輕動乃以艾為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行衛將軍遐為軍正將軍帥歩騎二萬拒之别將楊康敗劉寧於沙阜寧退屯金城 秋七月趙王虎復遣征西將軍孫伏都將軍劉渾帥歩騎二萬㑹麻秋軍長驅濟河擊張重華遂城長最謝艾建牙誓衆有風吹旌旗東南指索遐曰風為號令今旌旗指敵天所贊也艾軍於神鳥王擢與艾前鋒戰敗走還河南八月戊午艾進擊秋大破之秋遁歸金城虎聞之歎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於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圖也艾還討叛虜斯骨真等萬餘皆破平之 九月趙麻秋又襲張重華將張瑁敗之斬首三千餘級枹罕䕶軍李逵帥衆七千降於趙自河以南氐羌皆附於趙冬十月乙丑遣侍御史俞歸至涼州授張重華侍中 大都督督隴右關中諸軍事大將軍涼州刺史西平公歸至姑臧重華欲稱涼王未肯受詔使所親沈猛私謂歸曰主公奕世為晉忠臣今曾不如鮮卑何也朝廷封慕容皝為燕王而主公纔為大將何以表勸忠賢乎明臺宜移河右共勸州主為涼王人臣出使苟利社稷專之可也歸曰吾子失言昔三代之王也爵之貴者莫若上公及周之衰吳楚始僭號稱王而諸侯亦不之非葢以蠻夷畜之也借使齊魯稱王諸侯豈不四靣攻之乎漢髙祖封韓彭為王尋皆誅滅葢權時之宜非厚之也聖上以貴公忠賢故爵以上公任以方伯寵榮極矣豈鮮卑夷狄所可比哉且吾聞之功有大小賞有重輕今貴公始繼世而為王若帥河右之衆東平胡羯修復陵廟迎天子返洛陽將何以加之乎重華乃止 五年秋九月涼州官屬共上張重華為丞相涼王雍秦涼三州牧重華屢以錢帛賜左右寵臣又喜愽奕頗廢政事徵事索振諫曰先王夙夜勤儉充實府庫正以讎耻未雪志平海内故也殿下嗣位之初彊宼侵逼賴重餌之故得戰士死力僅保社稷今蓄積已虚而宼讎尚在豈可輕有耗散以與無功之人乎昔漢光武躬親萬機章奏詣闕報不終日故能隆中興之業今章奏停滯動經時月下情不得上通沈寃困於囹圄殆非明主之事也重華謝之 王敦平湘漢 晉懷帝永嘉五年巴蜀流民布在荆湘間數為土民所侵苦蜀人李驤聚衆據樂鄉反南平太守應詹與醴陵令杜弢共擊破之荆州刺史王澄使成都内史王機討驤驤請降澄偽許而襲殺之以其妻子為賞沈八千餘人於江流民益怨忿蜀人杜疇等復反湘州叅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於刺史荀眺曰巴蜀流民皆欲反眺信之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以杜弢州里重望共推為主弢自稱梁益二州牧領湘州刺史 王敦為揚州刺史尋加都督征討諸軍事夏四月杜弢攻長沙五月荀眺棄城犇廣州弢追擒之於是弢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殺二千石長史甚衆六年故新野王歆牙門將胡亢聚衆於竟陵自號楚公寇掠荆土以歆南蠻司馬新野杜曽為竟陵太守曾勇冠三軍能被甲游于水中 王澄在荆州恱成都内史王機謂為已亞使之内綜心膂外為爪牙澄屢為杜弢所敗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無憂懼之意但與機日夜縱酒慱奕由是上下離心南平太守應詹屢諫不聴澄自出軍擊杜弢軍於作塘故山簡叅軍王冲擁衆迎應詹為刺史詹以冲無賴棄之還南平冲乃自稱刺史澄懼使其將杜㽔守江陵徙治孱陵尋又犇沓中别駕郭舒諫曰使君臨州雖無異政然一州人心所繫今西收華容之兵足以擒此小醜奈何自棄遽為犇亡乎澄不從欲將舒東下舒曰舒為萬里紀綱不能匡正令使君犇亡誠不忍渡江乃留屯沔口琅邪王睿聞之召澄為軍諮祭酒以軍諮祭酒周顗代之澄乃赴召顗始至州建平流民傅密等叛迎杜弢弢别將王眞襲沔陽顗狼狽失據征討都督王敦遣武昌太守陶侃潯陽太守周訪厯陽内史甘卓共擊弢敦進屯豫章為諸軍繼援王澄過詣敦自以名聲素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與杜弢通信遣壯士搤殺之王機聞澄死懼禍以其父毅兄矩皆嘗為廣州刺史就敦求廣州牧領之㑹廣州將温邵等叛刺史郭訥迎機為刺史機遂將奴客門生千餘人入廣州訥遣兵拒之將士皆機父兄時部曲不戰迎降訥乃避位以州授之 愍帝建興元年胡亢性猜忌殺其驍將數人杜曽懼潛引王冲之兵使攻亢亢悉精兵出拒之城中空虚曽因殺亢而幷其衆 周顗屯潯水城為杜弢所困陶侃使明威將軍朱伺救之弢退保冷口侃曰弢必步向武昌乃自徑道還郡以待之弢果來攻侃使朱伺逆擊大破之弢遁歸長沙周顗出潯水投王敦於豫章敦留之陶侃使叅軍王貢告捷於敦敦曰若無陶侯便失荆州矣乃表侃為荆州刺史屯沔江左丞相睿召周顗復以為軍諮祭酒 王貢自王敦所還至竟陵矯陶侃之命以杜曽為前鋒大都督擊王冲斬之悉降其衆侃召曾曾不至貢恐以矯命獲罪遂與曽反擊侃 冬十月侃兵大敗僅以身免敦表侃以白衣領職侃復帥周訪等進擊杜弢大破之敦乃奏復侃官 二年春三月杜弢將王眞襲陶侃於林障侃犇灄中周訪救侃擊弢兵破之 三年春二月王敦遣陶侃甘卓等討杜弢前後數十戰弢將士多死乃請降於丞相睿睿不許弢遺南平太守應詹書自陳昔與詹共討樂鄉本同休戚後在湘中懼死求生遂相結聚儻以舊交之情為明枉直使得輸誠盟府厠列義徒或北清中原或西取李雄以贖前愆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詹為啟呈其書且言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為鄉人所逼今悔惡歸善宜命使撫納以息江湘之民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受弢降赦其反逆之罪以弢為巴東監軍弢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弢不勝憤怒遂殺運復反遣其將杜張彦殺臨川内史謝摛遂䧟豫章三月周訪擊彦斬之犇臨賀 秋八月陶侃與杜弢相攻弢使王貢出挑戰侃遥謂之曰杜弢為益州小吏盗用庫錢父死不犇喪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邪貢初橫脚馬上聞侃言歛容下脚侃知可動復遣使諭之截髪為信貢遂降於侃弢衆潰遁走道死侃與南平太守應詹進克長沙湘州悉平丞相睿承制赦其所部進王敦鎮東大將軍加都督江楊荆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選置刺史以下寖益驕橫 初朝廷聞張光死以侍中第五猗為安南將軍監荆梁益寧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自武關出杜曾迎猗於襄陽為兄子娶猗女遂聚兵萬人與猗分據漢沔陶侃既破杜弢乘勝進擊曾有輕曽之志司馬魯恬諫曰凡戰當先料其將今使君諸將無及曽者未易可逼也侃不從進圍曽於石城曽軍多騎兵密開門突侃陳出其後反擊之侃兵死者數百人曾將趨順陽下馬拜侃告辭而去時荀崧都督荆州江北諸軍事屯宛曽引兵圍之崧兵少食盡欲求救於故吏襄陽太守石覽崧小女灌年十三帥勇士數十人踰城突圍夜出且戰且前遂達覽所又為崧書求救於南中郎將周訪訪遣子撫帥兵三千與覽共救崧曽乃遁去曽復致牋於崧求討丹水賊以自效崧許之陶侃遺崧書曰杜曽凶狡所謂鴟梟食母之物此人不死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崧以宛中兵少藉曽為外援不從曽復帥流亡二千餘人圍襄陽數日不克而還 王敦嬖人呉興錢鳳疾陶侃之功屢毁之侃將還江陵欲詣敦自陳朱伺及安定皇甫方囬諌曰公入必不出侃不從旣至敦留侃不遣左轉廣州刺史以其從弟丞相軍諮祭酒廙為荆州刺史荆州將吏鄭攀馬雋等詣敦上書留侃敦怒不許攀等以侃始滅大賊而更被黜衆情憤惋又以廙忌戾難事遂帥其徒三千人屯溳口西迎杜曾廙為攀等所襲犇於江安杜曾與攀等北迎第五猗以拒廙廙督諸軍討曽復為曽所敗敦意攀承侃風㫖被甲持矛將殺侃出而復還者數四侃正色曰使君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厠諸議叅軍梅陶長史陳頒言於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解乃設盛饌以饑之侃使夜發敦引其子瞻為叅軍初交州刺史顧祕卒州人以祕子夀領州事帳下督梁碩起兵攻夀殺之碩遂專制交州王機自以盗據廣州恐王敦討之更求交州㑹杜詣機降敦欲因機以討碩乃以降杜為機功轉交州刺史機至鬱林碩迎前刺史修則子湛行州事以拒之機不得進乃更與杜及廣州將温邵交州秀才劉沈謀復還據廣州陶侃至始興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不可輕進侃不聽直至廣州諸郡縣皆已迎機矣杜遣使偽降侃知其謀進擊破之遂執劉沈於小桂遣督護許高討王機走之機病死於道髙掘其尸斬之諸將皆請乗勝擊温邵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定耳乃下書諭之邵懼而走追獲於始興杜詣王敦降廣州遂平敦以杜為將寵任之 元帝建武元年鄭攀等相與拒王廙衆心不壹散還横桑口欲入杜曾王敦遣武昌太守趙誘襄陽太守朱軌擊之攀等懼請降杜曽亦請擊第五猗於襄陽以自贖廙將赴荆州留長史劉浚鎭揚口壘竟陵内史朱伺謂廙曰曽猾賊也外示屈服欲誘官軍使西然後兼道襲揚口耳宜大部分未可便西廙性矜厲自用以伺為老怯遂西行曾等果還趨揚口廙乃遣伺歸裁至壘即為曽所圍劉浚自守北門使伺守南門馬雋從曽來攻壘雋妻子先在壘中或欲皮其面以示之伺曰殺其妻子未能解圍但益其怒耳乃止曽攻陷北門伺被傷退入船開船底以出沈行五十歩乃得免曽遣人説伺曰馬雋德卿全其妻子今盡以卿家内外百口付雋雋已盡心收視卿可來也伺報曰吾年六十餘不能復與卿作賊吾死亦當南歸妻子付汝裁之乃就王廙於甑山病創而卒戊寅趙誘朱軌及陵江將軍黃峻與曽戰於女觀湖誘等皆敗死曽乘勝徑造沔口威震江沔王使豫章太守周訪擊之訪有衆八千進至沌陽曽鋭氣甚盛訪使將軍李恒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訪自領中軍曽先攻左右甄訪於陣後射雉以安衆心令其衆曰一甄敗鳴三皷兩甄敗鳴六皷趙誘子將父餘兵屬左甄力戰敗而復合馳馬告訪訪怒叱令更進號哭還戰自旦至申兩甄皆敗訪選精鋭八百人自行酒飲之敕不得妄動聞皷音乃進曾兵未至三十歩訪親鳴皷將士皆騰躍奔赴曽遂大潰殺千餘人訪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訪曰曾驍勇能戰向者彼勞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滅也乃鼓行而進遂定漢沔曽走保武當王廙始得至荆州訪以功遷梁州刺史屯襄陽 大興元年冬十一月詔以王敦為荆州牧加陶侃都督交州諸軍事敦固辭州牧乃聽為刺史 二年夏四月周訪擊杜曽大破之馬雋等執曽以降訪斬之并獲第五猗送於武昌訪以猗本中朝所署加有時望白王敦不宜殺敦不聽而斬之 石勒寇河朔 晉惠帝太安二年安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王浚以天下方亂欲結援夷狄乃以一女妻鮮卑段務勿塵又表以遼西郡封務勿塵為遼西公 懷帝永嘉四年冬十月壬子以劉琨為平北大將軍王浚為司空進鮮卑段務勿塵為大單于 五年秋七月王浚設壇告類立皇太子布告天下稱受中詔承制封拜備置百官列署征鎭以荀藩為太尉琅邪王睿為大將軍浚自領尚書令以裴憲及其壻棗嵩為尚書以田徽為兖州刺史李惲為青州刺史 劉琨長於招懷而短於撫御一日之中雖歸者數千而去者亦相繼琨遣子遵請兵於代公猗盧又遣族人髙陽内史希合衆於中山幽州所統代郡上谷廣寗之民多歸之衆至三萬王浚怒遣燕相胡矩督諸軍與遼西公段疾陸眷共攻希殺之驅略三郡士女而去疾陸眷務勿塵之子也 六年冬十二月廣平㳺綸張豺擁衆數萬據苑鄉受王浚假署石勒遣䕫安支雄等七將攻之破其外壘浚遣督護王昌帥諸軍及遼西公段疾陸眷疾陸眷弟匹磾文鴦從弟末柸部衆五萬攻勒於襄國疾陸眷屯於渚陽勒遣諸將出戰皆為疾陸眷所敗疾陸眷大造攻具將攻城勒衆甚懼勒召將佐謀之曰今城塹未固糧儲不多彼衆我寡外無救援吾欲悉衆與之決戰何如諸將皆曰不如堅守以疲敵待其退而擊之張賔孔萇曰鮮卑之種段氏最為勇悍而末柸尢甚其銳卒皆在末柸所今聞疾陸眷刻曰攻北城其大衆逺來戰鬬連日謂我孤弱不敢出戰意必懈惰宜且勿出示之以怯鑿北城為突門二十餘道俟其來至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衝末柸帳彼必驚駭不暇為計破之必矣末柸敗則其餘不攻而潰矣勒從之密為突門既而疾陸眷攻北城勒登城望之見其將士或釋仗而寢乃命孔萇督鋭卒自突門出擊之城上鼓譟以助其勢萇攻末柸帳不能克而退末柸逐之入其壘門為勒衆所獲疾陸眷等軍皆退走萇乘勝追擊枕尸三十餘里獲鎧馬五千匹疾陸眷收其餘衆還屯渚陽勒質末柸遣使求和於疾陸眷疾陸眷許之文鴦諫曰今以末柸一人之故而縱垂亡之虜得無為王彭祖所怨招後患乎疾陸眷不從復以鎧馬金銀賂勒且以末柸三弟為質而請末柸諸將皆勸勒殺末柸勒曰遼西鮮卑健國也與我素無仇讎為王浚所使耳今殺一人而結一國之怨非計也歸之必深徳我不復為浚用矣乃厚以金帛報之遣石虎與疾陸眷盟于渚陽結為兄弟疾陸眷引歸王昌等不能獨留亦引兵還薊勒召末柸與之燕飲誓為父子遣還遼西末柸在塗日南嚮而拜者三由是段氏專心附勒王浚之勢遂衰㳺綸張豺請降於勒勒攻信都殺冀州刺史王象浚復以邵舉行冀州刺史保信都 愍帝建興元年夏四月石勒使石虎攻鄴鄴潰劉演犇廪丘劉琨復以劉演為兖州刺史鎭廪丘 石勒攻李惲於上白斬之王浚復以薄盛為青州刺史 王浚使棗嵩督諸軍屯易水召段疾陸眷欲與之共擊石勒疾陸眷不至浚怒以重幣賂拓䟦猗盧幷檄慕容廆等共討疾陸眷猗盧遣右賢王六修將兵㑹之為疾陸眷所敗五月石勒使孔萇擊定陵殺田徽薄盛帥所部降勒山東郡縣相繼為勒所取漢主聰以勒為侍中征東大將軍烏桓亦叛王浚潜附於勒 冬十一月王浚以其父字處道自謂應當塗髙之䜟謀稱尊號前渤海太守劉亮北海太守王司空椽髙柔切諌浚皆殺之燕國霍原志節清髙屢辭徴辟浚以尊號事問之原不荅浚誣原與羣盗通殺而梟其首於是士民駭怨而浚矜豪日甚不親政事所任皆苛刻小人棗嵩朱碩貪横尢甚北州謠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嚢五嚢入棗郎調發殷煩下不堪命多叛入鮮卑從事韓咸監䕶桞城盛稱慕容廆能接納士民欲以諷浚浚怒殺之浚始者唯恃鮮卑烏桓以為彊既而皆叛之加以蝗旱連年兵勢益弱石勒欲襲之未知虚實將遣使覘之叅佐請用羊祜陸抗故事致書於浚勒以問張賔賔曰浚召為晉臣實欲廢晉自立但患四海英雄莫之從耳其欲得將軍猶項羽之欲得韓信也將軍威振天下今卑辭厚禮折節事之猶懼不信況為羊陸之亢敵乎夫謀人而使人覺其情難以得志矣勒曰善十二月勒遣舎人王子春董肇多齎珍寳奉表於浚曰勒本小胡遭世饑亂流離屯厄竄命冀州竊相保聚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中原無主殿下州鄉貴望四海所宗為帝王者非公復誰勒所以捐軀起兵誅討暴亂者正為殿下驅除爾伏願殿下應天順人早登皇祚勒奉戴殿下如天地父母殿下察勒㣲心亦當視之如子也又遺棗嵩書厚賂之浚以段疾陸眷新叛士民多棄已去聞勒欲附之甚喜謂子春曰石公一時英傑據有趙魏乃欲稱藩於孤其可信乎子春曰石將軍才力彊盛誠如聖㫖但以殿下中州貴望威行夷夏自古胡人為輔佐名臣則有矣未有為帝王者也石將軍非惡帝王不為而讓於殿下顧以帝王自有厯數非智力之所取雖彊取之必不為天人之所與故也項羽雖彊終為漢有石將軍之比殿下猶隂精之與太陽是以逺鑒前事歸身殿下此乃石將軍之明識所以逺過於人也殿下又何怪乎浚大悦封子春肇皆為列侯遣使報聘以厚幣酬之㳺綸兄統為浚司馬鎭范陽遣使私附於勒勒斬其使以送浚浚雖不罪統益信勒為忠誠無復疑矣 二年春正月壬辰王子春等及王浚使者至襄國石勒匿其勁卒精甲羸師虚府以示之北靣拜使者而受書浚遺勒麈尾勒陽不敢執懸之於壁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如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於浚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亦修牋於棗嵩求幷州牧廣平公勒問浚之故事於王子春子春曰幽州去歳大水人不粒食浚積粟百萬不能賑贍刑政苛酷賦役殷煩忠賢内離夷狄外叛人皆知其將亡而浚意氣自若曽無懼心方更置立臺閣布列百官自謂漢髙魏武不足比也勒撫几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浚使者還薊具言石勒形勢寡弱欵誠無二浚大恱益驕怠不復設備 二月石勒纂巖將襲王浚而猶豫未發張賔曰夫襲人者當出其不意今軍嚴經日而不行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吾後患乎勒曰然為之奈何賔曰彼三方智勇無及將軍者將軍雖逺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將軍便能懸軍千里取幽州也輕軍往返不出二旬藉使彼雖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且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臣實為仇敵若修牋於琨送質請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終不救浚而襲我也用兵貴神速勿後時也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吾復何疑遂以火宵行至柏人殺主簿㳺綸以其兄統在范陽恐泄軍謀故也遣使奉牋送質於劉琨自陳罪惡請討浚以自效琨大喜移檄州郡稱已與猗盧方議討勒勒走伏無地求㧞幽都以贖罪今便當遣六修南襲平陽除僣偽之逆類降知死之逋羯順天副民翼奉皇家斯乃曩年積誠靈祐之所致也三月勒軍達易水王浚督護孫緯馳還白浚將勒兵拒之㳺統禁之浚將佐皆曰胡貪而無信必有詭計請擊之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擊者斬衆不敢復言浚設饗以待之壬申勒晨至薊叱門者開門猶疑有伏兵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浚始懼或坐或起勒既入城縱兵大掠浚左右請禦之浚猶不許勒升其聽事浚乃走出堂皇勒衆執之勒召浚妻與之竝坐執浚立于前浚罵曰胡奴調乃公何凶逆如此勒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彊兵坐觀本朝傾覆曽不救援乃欲自尊為天子非凶逆乎又委任姦貪殘虐百姓賊害忠良毒徧燕土此誰之罪也使其將王洛生以五百騎先送浚於襄國浚自投于水束而出之斬於襄國市勒殺浚麾下精兵萬人浚將佐等爭詣軍門謝罪饋賂交錯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獨不至勒召而讓之曰王浚暴虐孤討而誅之諸人皆來慶謝二君獨與之同惡將何以逃其戮乎對曰憲等世仕晉朝荷其榮禄浚雖凶麤猶是晉之藩臣故憲等從之不敢有貳明公茍不修德義專事威刑則憲等死自其分又何逃乎請就死不拜而出勒召而謝之待以客禮綽朂之孫也勒數朱碩棗嵩等以納賄亂政為幽州患責游統以不忠所事皆斬之籍浚將佐親戚家貲皆至巨萬惟裴憲荀綽止有書百餘袠鹽米各十餘斛而已勒曰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以憲為從事中郎綽為參軍分遣流民各還鄉里勒停薊二日焚浚宫殿以故尚書燕國劉翰行幽州刺史戍薊置守宰而還孫緯遮擊之勒僅而得免勒至襄國遣使奉王浚首獻㨗於漢漢以勒為大都督督陜東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單于増封十二郡勒固辭受二郡而已初王浚以邵續為樂陵太守屯厭次浚敗續附於石勒勒以續子乂為督䕶浚所署勃海太守東萊劉棄郡依續謂續曰凡立大功必仗大義君晉之忠臣奈何從賊以自汙乎㑹段匹磾以書邀續同歸左丞相睿續從之其人皆曰今棄勒歸匹磾其如乂何續泣曰我豈得顧子而為叛臣哉殺異議者數人勒聞之殺乂續遣劉使江東睿以為參軍以續為平原太守石勒遣兵圍續匹磾使其弟文鴦救之勒引去 四年夏四月石勒使石虎攻劉演於廪幽州刺史段匹磾使其弟文鴦救之虎㧞廪演犇文鴦軍虎獲演弟啟以歸 冬十一月石勒圍樂平太守韓據於坫城據請救於劉琨琨新得拓䟦猗盧之衆欲因其鋭氣以討勒箕澹衛雄諫曰此雖晉民久淪異域未習明公之㤙信恐其難用不若且内收鮮卑之餘穀外抄胡賊之牛羊閉闗守險務農息兵待其服化感義然後用之則功無不濟矣琨不從悉發其衆命澹帥歩騎二萬為前驅琨屯廣牧為之聲援石勒聞澹至將逆擊之或曰澹士馬精彊其鋒不可當不若且引兵避之深溝髙壘以挫其鋭必獲萬全勒曰澹兵雖衆逺來疲弊號令不齊何精彊之有今寇敵垂至何可捨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澹乘我之退而逼之顧逃潰不暇焉得深溝髙壘乎此自亡之道也立斬言者以孔萇為前鋒都督令三軍後出者斬勒據險要設疑兵於山上前設二伏出輕騎與澹戰陽為不勝而走澹縱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後夾擊大破之獲鎧馬萬計澹雄帥騎千餘犇代郡韓據棄城走并土震駭 十二月司空長史李以幷州降石勒劉琨進退失據不知所為段匹磾遣信邀之己未琨帥衆從飛狐犇薊匹磾見琨甚相親重與之結婚約為兄弟勒分徙陽曲樂平民於襄國置守宰而還元帝建武元年春三月劉琨段匹磾相與㰱血同盟期以翼戴晉室辛丑琨檄告華夷遣兼左長史右司馬温嶠匹磾遣左長史榮邵奉表及盟文詣建康勸進秋七月段匹磾推劉琨為大都督檄其兄遼西公疾陸眷及叔父渉復辰弟末柸等㑹於固安共討石勒末柸説疾陸眷渉復辰曰以父兄而從子弟耻也且幸而有功匹磾獨收之吾屬何有哉各引兵還琨匹磾不能獨留亦還薊 大興元年春正月遼西公疾陸眷卒其子㓜叔父渉復辰自立段匹磾自薊往犇䘮段末柸宣言匹磾之來欲為簒也匹磾至右北平渉復辰發兵拒之末柸乘虛襲渉復辰殺之幷其子弟黨與自稱單于迎擊匹磾敗之匹磾走還薊 段匹磾之犇疾陸眷䘮也劉琨使其世子羣送之匹磾敗羣為段末柸所得末柸厚禮之許以琨為幽州刺史欲與之襲匹磾密遣使齎羣書請琨為内應為匹磾邏騎所得時琨别屯征北小城不知也來見匹磾匹磾以羣書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與公同盟庻雪國家之耻若兒書密達亦終不以一子之故負公而忘義也匹磾雅重琨初無害琨意將聽還屯其弟叔軍謂匹磾曰我胡夷耳所以能服晉人者畏吾衆也今我骨肉乖離是其良圖之日若有奉琨以起吾族盡矣匹磾遂留琨琨之庶長子遵懼誅與琨左長史楊橋等閉門自守匹磾攻抜之代郡太守辟閭嵩後將軍韓據復潜謀襲匹磾事泄匹磾執嵩據及其徒黨悉誅之五月癸丑匹磾稱詔收琨縊殺之幷殺其子姪四人琨從事中郎盧諶崔悦等帥琨餘衆犇遼西依段末柸奉劉羣為主將佐多犇石勒悦林之曽孫也朝廷以匹磾尚彊冀其能平河朔乃不為琨舉哀温嶠表琨盡忠帝室家破身亡宜在褒恤盧諶崔悦因末柸使者亦上表為琨訟寃後數嵗乃贈琨太尉侍中謚曰愍於是夷晉以琨死故皆不附匹磾末柸遣其弟攻匹磾匹磾帥其衆數千將犇邵續勒將石越邀之於鹽山大敗之匹磾復還保薊末柸自稱幽州刺史 二年夏四月石勒遣石虎擊鮮卑日六延於朔方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俘虜三萬餘人孔萇攻幽州諸郡悉取之段匹磾士卒飢散欲移保上谷代王鬱律勒兵將擊之匹碑棄妻子犇樂陵依邵續 三年春正月段末柸攻段匹磾破之匹磾謂邵續曰吾本夷狄以慕義破家君不忘久要請相與共擊末柸續許之遂相與追擊末柸大破之匹磾與弟文鴦攻薊後趙王勒知續勢孤遣中山公虎將兵圍厭次孔萇攻續别營十一皆下之二月續自出擊之虎伏騎斷其後遂執續使降其城續呼兄子竺等謂曰吾志欲報國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磾為主勿有貳心匹磾自薊還未至厭次聞續已没衆懼而散復為虎所遮文鴦以親兵數百力戰始得入城與續子緝兄子存竺等嬰城固守虎送續於襄國勒以為忠釋而禮之以為從事中郎因下令自今克敵獲士人母得擅殺必生致之吏部郎劉聞續被攻言於帝曰此方藩鎭盡矣惟餘邵續而已如使復為石虎所滅孤義士之心阻歸本之路愚謂宜發兵救之帝不能從聞續已沒乃下詔以續位任授其子緝 六月後趙孔萇攻段匹磾恃勝而不設備段文鴦襲擊大破之 四年春三月後趙中山公虎攻幽州刺史段匹磾於厭次孔萇攻其統内諸城悉抜之段文鴦言於匹磾曰我以勇聞故為民所倚望今視民被掠而不救是怯也民失所望誰復為我致死遂帥壯士數十騎出戰殺後趙兵甚衆馬乏伏不能起虎呼之曰兄與我俱夷狄久欲與兄同為一家今天不違願於此得相見何為復戰請釋仗文鴦罵曰汝為寇賊當死日久吾兄不用吾䇿故令汝得至此我寧鬪死不為汝屈遂下馬苦戰槊折執刀戰不已自辰至申後趙兵四面解馬羅披自鄣前執文鴦文鴦力竭被執城内奪氣匹磾欲單騎歸朝邵續之弟樂安内史洎勒兵不聽洎復欲執臺使王英送於虎匹磾正色責之曰卿不能遵兄之志逼吾不得歸朝亦已甚矣復欲執天子使者我雖夷狄所未聞也洎與兄子緝笁等輿櫬出降匹磾見虎曰我受晉㤙志在滅汝不幸至此不能為汝敬也後趙王勒及虎素與匹磾結為兄弟虎即起拜之勒以匹磾為冠軍將軍文鴦為左中郎將散諸流民三萬餘户復其本業置守宰以撫之於是幽冀幷三州皆入於後趙匹磾不為勒禮常著朝服持晉節久之與文鴦邵續皆為後趙所殺 前趙平秦隴 晉懷帝永嘉元年春三月以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事鎭長安 五年 初太傅越以南陽王模不能綏撫闗中表徴為司空將軍淳于定説模使不就徴模從之表遣世子保為平西中郎將鎭上邽秦州刺史裴苞拒之模使帳下都尉陳安攻苞苞犇安定太守賈疋納之 秋七月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戍蒲坂染求馮翊太守不得而怒帥衆降漢漢主聰以染為平西將軍八月聰遣染與安西將軍劉雅帥騎二萬攻模於長安河内王粲始安王曜帥大衆繼之染敗模兵於潼闗長驅至下邽涼州將北宫純自長安帥其衆降漢漢兵圍長安模遣淳于定出戰而敗模倉庫虛竭士卒離散遂降於漢趙染送模於河内王粲九月粲殺模 愍帝建興三年春二月丙子以南陽王保為相國 南陽王模之敗也都尉陳安往歸世子保於秦州保命將千餘人討叛羌寵待甚厚保將張春疾之譛安云有異志請除之保不許春輙伏刺客以刺安安被創馳還隴城遣使詣保貢獻不絶 元帝大興元年春三月焦嵩陳安舉兵逼上邽相國保遣使告急於張寔寔遣金城太守竇濤督歩騎二萬赴之軍至新陽聞愍帝崩保謀稱尊號破羌都尉張詵言於寔曰南陽王國之疏屬忘其大耻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晉王近親且有名德當帥天下以奉之寔從之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東年號猶稱建興 二年夏四月南陽王保自稱晉王改元建康置百官以張寔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安自稱秦州刺史降於漢又降於成上邽大饑士衆困迫張春奉保之南安祁山寔遣韓璞帥歩騎五千救之陳安退保綿諸保歸上邽未幾保復為安所逼實遣其將宋毅救之安乃退 冬十二月屠各路松多起兵於新平扶風以附晉王保保使其將楊曼王連據陳倉張顗周庸據陰密松多據草壁秦隴氐羌多應之趙主曜遣諸將攻之不克曜自將擊之 三年春正月曜攻陳倉王連戰死楊曼犇南氐曜進㧞草壁路松多犇隴城又㧞陰密晉王保懼遷於桑城曜還長安以劉雅為大司徒張春謀奉晉王保奔涼州張寔遣其將陰監將兵迎之聲言翼衛其實拒之 閏三月晉王保將張春楊次與别將楊韜不協勸保誅之且請擊陳安保皆不從 夏五月春次幽保殺之保體肥大重八百斤喜睡好讀書而暗弱無斷故及於難保無子張春立宗室子瞻為世子稱大將軍保衆散犇涼州者萬餘人陳安表於趙主曜請討瞻等曜以安為大將軍擊瞻殺之張春犇枹罕安執楊次於保柩前斬之因以祭保安以天子禮葬保於上邽謚曰元王永昌元年春二月秦州刺史陳安求朝於曜曜辭以疾安怒以為曜已卒大掠而歸曜疾甚乘馬輿而還使其將呼延寔監輜重於後安邀擊獲之謂寔曰劉曜已死子尚誰佐吾當與子共定大業寔叱之曰汝受人寵禄而叛之自視智能何如主上吾見汝不日梟首於上邽市何謂大業宜速殺我安怒殺之以寔長史魯憑為參軍安遣其弟集帥騎三萬追曜衛將軍呼延瑜逆擊斬之安乃還上邽遣將襲汧城㧞之隴上氐羌皆附於安有衆十餘萬自稱大都督假黃鉞大將軍雍涼秦梁四州牧涼王以趙募為相國魯憑對安大哭曰吾不忍見陳安之死也安怒命斬之憑曰死自吾分懸吾頭於上邽市觀趙之斬陳安也遂殺之曜聞之慟哭曰賢人民之望也陳安於求賢之秋而多殺賢者吾知其無能為也休屠王石武以桑城降趙趙以武為秦州刺史封酒泉王 明帝大寧元年夏六月陳安圍趙征西將軍劉貢于南安休屠王石武自桑城引兵趣上邽以救之與貢合擊安大破之安收餘騎八千走保隴城 秋七月趙主曜自將圍隴城别遣兵圍上邽安頻出戰輒敗右軍將軍劉幹攻平襄克之隴上諸縣悉降安留其將楊伯支姜冲兒守隴城自帥精騎突圍出犇陜中曜遣將軍平先等追之安左揮七尺大刀右運丈八虵矛近則刀矛俱發輒殪五六人逺則左右馳射而走先亦勇捷如飛與安戰三交遂奪其虵矛㑹日暮雨甚安棄馬與左右匿於山中趙兵索之不知所在明日安遣其將石容覘趙兵趙輔威將軍呼晏青人獲之栲問安所在容卒不肯言青人殺之霽青人尋其迹獲安於澗曲斬之安善撫將士與同甘苦及死隴上人思之為作壯士之歌楊伯支斬姜沖兒以隴城降别將宋亭斬趙募以上邽降曜徙秦州大姓楊姜諸族二千餘户于長安氐羌皆送任請降以赤亭羌酋姚弋仲為平西將軍封平襄公 石勒滅前趙 晉元帝大興元年夏六月漢主聰寢疾徵大司馬曜為丞相石勒為大將軍皆錄尚書事受遺詔輔政曜勒固辭乃以曜為丞相領雍州牧勒為大將軍領幽冀二州牧勒辭不受以上洛王景為太宰濟南王驥為大司馬昌國公顗為太師朱紀為太傅呼延晏為太保並錄尚書事范隆守尚書令儀同三司靳準為大司空領司挍尉皆迭決尚書奏事癸亥聰卒甲子太子粲即位尊皇后靳氏為皇太后樊氏號道皇后宣氏號徳皇后王氏號孝皇后立其妻靳氏為皇后子元公為太子大赦改元漢昌塟聰於宣光陵謚曰昭武皇帝廟號烈宗靳太后等年皆未盈二十粲多行無禮無復哀戚靳準隂有異志私謂粲曰如聞諸公欲行伊霍之事先誅太保及臣以大司馬統萬機陛下宜早圗之粲不從準懼復使二靳氏言之粲乃從之收其太宰景大司馬驥驥母弟車騎大將軍吳王逞太師顗大司徒齊王勱皆殺之朱紀范隆犇長安八月粲治兵於上林謀討石勒以丞相曜為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仍鎮長安靳準為大將軍錄尚書事粲常游宴後宫軍國之事一決於凖準矯詔以從弟明為車騎將軍康為衛將軍準將作亂謀於王延延弗從馳將告之遇靳康劫延以歸準遂勒光升光極殿使甲士執粲數而殺之謚曰隱帝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東市發永光宣光二陵斬聰屍焚其宗廟準自號大將軍漢天王稱制置百官謂安定胡嵩曰自古無胡人為天子者今以傳國璽付汝還如晉家嵩不敢受凖怒殺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劉淵屠各小醜因晉之亂矯稱天命使二帝幽沒輒率衆扶侍梓宫請以上聞矩馳表於帝帝遣太常韓等奉迎梓宫漢尚書北宫純等招集晉人堡於東宫靳康攻滅之準欲以王延為左光祿大夫延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以吾左目置西陽門觀相國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門觀大將軍之入也準殺之相國曜聞亂自長安赴之石勒帥精鋭五萬以討準據襄陵北原凖數挑戰勒堅壁以挫之 冬十月曜至赤壁太保呼延晏等自平陽歸之與太傅朱紀等共上尊號曜即皇帝位大赦惟靳準一門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以朱紀領司徒呼延晏領司空太尉范隆以下悉復本位以石勒為大司馬大將軍加九錫增封十郡進爵為趙公勒進攻準於平陽巴及羌羯降者十餘萬落勒皆徙之於所部郡縣漢主曜使征北將軍劉雅鎮北將軍劉策屯汾隂與勒共討準十一月靳準使侍中卜泰送乘輿服御請和於石 勒勒囚泰送於漢主曜曜謂泰曰先帝末年實亂大倫司空行伊霍之權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迎大駕者當悉以政事相委況免死乎卿為朕入城具宣此意泰還平陽凖自以殺曜母兄沈吟未從 十二月左右車騎將軍喬泰王騰衛將軍靳康等相與殺凖推尚書令靳明為主遣卜泰奉傳國六璽降漢石勒大怒進軍攻明明出戰大敗乃嬰城固守 石虎帥幽冀之兵㑹石勒攻平陽靳明屢敗遣使求救於漢漢主曜使劉雅劉䇿迎之明帥平陽士女萬五千人犇漢曜西屯粟邑收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之曜迎其母胡氏之䘮於平陽葬於粟邑號曰陽陵謚曰宣明皇太后石勒焚平陽宫室使裴憲石㑹修永光宣光二陵收漢主粲已下百餘口塟之置戍而歸 二年春二月石勒遣左長史王修獻㨗於漢漢主曜遣兼司徒郭汜授勒太宰領大將軍進爵趙王加殊禮出警入蹕如曹公輔漢故事拜王修及其副劉荗皆為將軍封列侯修舎人曹平樂從修至粟邑因留仕漢言於曜曰大司馬遣修等來外表至誠内覘大駕彊弱俟其復命將襲乗輿時漢兵實疲曜信之乃追汜還斬修於市 三月勒還至襄國劉荗逃歸言修死狀勒大怒曰孤事劉氏於人臣之職有加矣彼之基業皆孤所為今既得志還欲相圗趙王趙帝孤自為之何待於彼邪乃誅曹平樂三族 漢主曜還都長安 夏六月漢主曜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於長安詔曰吾之先興於北方光文立漢宗廟以從民望今宜改國號以單于為祖亟議以聞羣臣奏光文始封盧奴伯陛下又王中山中山趙分也請改國號為趙從之以冒頓配天光文配上帝 冬石勒左右長史張敬張賔左右司馬張屈六程遐等勸勒稱尊號勒不許十一月將佐等復請勒稱大將軍大單于領冀州牧趙王依漢昭烈在蜀魏武在鄴故事以河内等二十四郡為趙國太守皆為内史準禹貢復冀州之境以大單于鎭撫百蠻罷幷朔司三州通置部司以監之勒許之戊寅即趙王位大赦依春秋時列國稱元年初勒以世亂律令煩多命法曹令史貫志采集其要作辛亥制五千文施行十餘年仍用律令以理曹叅軍上黨續咸為律學祭酒咸用法詳平國人稱之以中壘將軍支雄逰擊將軍王陽領門臣祭酒專主胡人辭訟重禁胡人不得陵侮衣冠華族號胡為國人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㑹始用天子禮樂衣冠儀物從容可觀矣加張賔大執法專總朝政以石虎為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尋加驃騎將軍侍中開府賜爵中山公自餘羣臣授位進爵各有差 三年春二月趙將尹安宋始宋恕趙愼四軍屯洛陽叛降後趙後趙將石生引兵赴之安等復叛降司州刺史李矩矩使潁川太守郭黙將兵入洛石生虜宋始一軍北渡河於是河南之民皆相帥歸矩洛陽遂空 明帝太寧二年春正月後趙將兵都尉石瞻寇下邳彭城取東莞東海劉遐退保泗口司州刺史石生擊趙河南太守尹平於新安斬之掠五千餘户而歸自是二趙搆隙日相攻掠河東農之間民不聊生矣石生宼許潁俘獲萬計攻郭誦於陽翟誦與戰大破之生退守康城後趙汲郡内史石聰聞生敗馳救之進攻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黙皆破之 三年春三月北羌王盆句除附於趙後趙將石佗自鴈門出上郡襲之俘三千餘落獲牛馬羊百餘萬而歸趙主曜遣中山王岳追之曜屯於富平為岳聲援岳與石佗戰於河濵斬之後趙兵死者六千餘人岳悉收所虜而歸 夏五月後趙將石生屯洛陽寇掠河南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黙軍數敗又乏食乃遣使附於趙趙主曜使中山王岳將兵萬五千人趨孟津鎭東將軍呼延謨帥荆司之衆自崤澠而東欲㑹矩黙共攻石生岳克孟津石梁二戍斬獲五千餘級進圍石生於金墉後趙中山公虎帥歩騎四萬入自成臯闗與岳戰於洛西岳兵敗中流矢退保石梁虎作塹栅環之遏絶内外岳衆飢甚殺馬食之虎又擊呼延謨斬之曜自將兵救岳虎帥騎三萬逆戰趙前軍將軍劉黒擊虎將石聰於八特阪大破之曜屯於金谷夜軍中無故大驚士卒奔潰乃退屯澠池夜又驚潰遂歸長安六月虎㧞石梁禽岳及其將佐八十餘人氐羌三千餘人皆送襄國阬其士卒九千人遂攻王騰於幷州執騰殺之阬其士卒七千餘人曜還長安素服郊次哭七日乃入城因憤恚成疾郭黙復為石聰所敗棄妻子南犇建康李矩將士陰謀叛降後趙矩不能討亦帥衆南歸衆皆道亡惟郭誦等百餘人隨之卒於魯陽矩長史崔宣帥其餘衆二千降於後趙於是司豫徐兖之地率皆入於後趙以淮為境矣 成帝咸和三年秋七月後趙中山公虎帥衆四萬自軹關西入擊趙河東應之者五十餘縣遂進攻蒲阪趙主曜遣河間王述發氐羌之衆屯秦州以備張駿楊難敵自將中外精鋭水陸諸軍以救蒲阪自衛關北濟虎懼引退曜追之八月及於髙候與虎戰大破之斬石瞻枕尸二百餘里收其資仗億計虎奔朝歌曜濟自大陽攻石生於金墉決千金堨以灌之分遣諸將攻汲郡河内後趙滎陽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張進等皆降之襄國大震 冬十一月後趙王勒欲自將救洛陽僚佐程遐等固諫曰劉曜懸軍千里勢不支久大王不宜親動動無萬全勒大怒按劍叱遐等出乃赦徐光召而謂之曰劉曜乘一戰之勝圍守洛陽庸人之情皆謂其鋒不可當曜帶甲十萬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師老卒怠以我初鋭擊之可一戰而禽也若洛陽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已北席卷而來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行卿以為何如對曰劉曜乘髙之勢不能進臨襄國更守金墉此其無能為可知也以大王威略臨之彼必望旗犇敗平定天下在今一舉不可失也勒笑曰光言是矣乃使内外戒嚴有諫者斬命石堪石聰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統見衆㑹滎陽中山公虎進據石門勒自統歩騎四萬趨金墉濟自大堨勒謂徐光曰曜盛兵成臯關上䇿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陽此成擒耳十二月乙亥後趙諸軍集於成臯歩卒六萬騎二萬七千勒見趙無守兵大喜舉手指天復加額曰天也卷甲銜枚詭道兼行出於鞏訾之間趙主曜專與嬖臣飲博不撫士卒左右或諌曜怒以為妖言斬之聞勒已濟河始議增滎陽戍杜黃馬關俄而洛水者與後趙前鋒交戰擒羯送之曜問大胡自來邪其衆幾何羯曰王自來軍勢甚盛曜色變使攝金墉之圍陳於洛西衆十餘萬南北十餘里勒望見益喜謂左右曰可以賀我矣勒帥歩騎四萬入洛陽城己卯中山公虎引歩卒三萬自城北而西攻趙中軍石堪石聰等各以精騎八千自城西而北擊趙前鋒大戰於西陽門勒躬貫甲胄出自閶闔門夾擊之曜少而嗜酒末年尢甚將戰飲酒數斗常乘赤馬無故跼頓乃乘小馬北出復飲酒斗餘至西陽門揮陳就平石堪因而乘之趙兵大潰曜昬醉退走馬䧟石渠墜於氷上被瘡十餘通中者三為堪所執勒遂大破趙兵斬首五萬餘級下令曰所欲擒者一人耳今已獲之其敕將士抑鋒止鋭縱其歸命之路曜見勒曰石王頗憶重門之盟否使徐光謂之曰今日之事天使其然復云何邪乙酉勒班師使征東將軍石邃將兵衛送曜邃虎之子也曜瘡甚載以馬輿使醫李永與同載己亥至襄國舎曜於永豐小城給其妓妾嚴兵圍守遣劉岳劉震等從男女盛服以見之曜曰吾謂卿等久為灰土石王仁厚乃全宥至今邪我殺石佗愧之多矣今日之禍自其分耳留宴終日而去勒使曜與其太子熙書諭令速降曜但敕熙與諸大臣匡維社稷勿以吾易意也勒見而惡之久之乃殺曜 四年春正月趙太子熙聞趙主曜被擒大懼與南陽王謀西保秦州尚書胡勲曰今雖䘮君境土尚完將士不叛且當倂力拒之力不能拒走未晚也怒以為沮衆斬之遂帥百官奔上邽諸征鎭亦皆棄所守從之關中大亂將軍蔣英辛恕擁衆數十萬據長安遣使降於後趙後趙遣石生帥洛陽之衆赴之 秋八月趙南陽王帥衆數萬自上邽趨長安隴東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風始平諸郡戎夏皆起兵應之軍於仲橋石生嬰城自守後趙中山公虎帥騎二萬救之九月虎大破趙兵於義渠犇還上邽虎乘勝追擊之枕尸千里上邽潰虎執趙太子熙南陽王及其將王公卿校以下三千餘人皆殺之徙其臺省文武關東流民秦雍大族九千餘人於襄國又阬五郡屠各五十餘人於洛陽五年春二月後趙羣臣請後趙王勒即皇帝位勒乃稱大趙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劉氏為王后世子為太子以其子宏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單于封秦王斌為左衛將軍封太原王恢為輔國將軍封南陽王以中山公虎為太尉尚書令進爵為王虎子邃為冀州刺史封齊王宣為左將軍挺為侍中封梁王又封石生為河東王石堪為彭城王以左長史郭敖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史程遐為右僕射領吏部尚書左司馬䕫安右司馬郭殷從事中郎李鳳前中郎令裴憲皆為尚書參軍事徐光為中書令領秘書監自餘文武封拜各有差趙羣臣固請正尊號 秋九月趙王勒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文武封進各有差立其妻劉氏為皇后太子為皇太子 七年春正月趙王勒大饗羣臣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略過於漢髙後世無可比者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太過朕若遇漢髙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效曹孟德司馬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羣臣皆頓首稱萬嵗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聽之時以其意論今古得失聞者莫不悦服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驚曰此法當失何以遂得天下及聞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氐據仇池 晉惠帝元康六年 初略陽清水氐楊駒始居仇池仇池方百頃其旁平地二十餘里四面斗絶而髙為羊膓蟠道三十六囘而上至其孫千萬附魏封為百頃王千萬孫飛龍浸彊盛徙居略陽飛龍以其甥令狐茂捜為子茂捜避齊萬年之亂十二月自略陽帥部落四千家還保仇池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關中人士避亂者多依之茂捜迎接撫納欲去者衛䕶資送之 愍帝建興元年 初氐王楊茂捜之子難敵遣養子敗易於梁州私賣良人子一人梁州刺史張光鞭殺之難敵怨曰使君初來大荒之後兵民之命仰我氐活氐有小罪不能貰也及光與楊虎相攻各求救於茂捜茂捜遣難敵救光難敵求貨於光光不與楊虎厚賂難敵且曰流民珍貨悉在光所今伐我不如伐光難敵大喜光與虎戰使張孟萇居前難敵繼後難敵與虎夾擊孟萇大破之孟萇及其弟援皆死光嬰城自守九月光憤激成疾僚屬勸光退據魏興光按劍曰吾受國重任不能討賊今得死如登仙何謂退也聲絶而卒州人推其少子邁領州事又與氐戰沒衆推始平太守胡子序領梁州 冬十月楊虎楊難敵急攻梁州胡子序棄城走難敵自稱刺史 二年春正月楊虎掠漢中吏民以犇成梁州人張咸等起兵逐楊難敵難敵去咸以其地歸成於是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成有 元帝建武元年氐王楊茂捜卒長子難敵立與少子堅頭分領部曲難敵號左賢王屯下辨堅頭號右賢王屯河池 永昌元年春二月趙主曜自將擊楊難敵難敵逆戰不勝退保仇池仇池諸氐羌及故晉王保將楊韜隴西太守梁勛皆降於曜曜遷隴西萬餘户於長安進攻仇池㑹軍中大疫曜亦得疾將引兵還恐難敵躡其後乃遣光國中郎將王獷説難敵諭以禍福難敵遣使稱藩曜以難敵為假黃鉞都督益寧南秦涼梁巴六州隴上西域諸軍事上大將軍益寧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明帝大寧元年楊難敵聞陳安死大懼與弟堅頭南奔漢中趙鎭西將軍劉厚追擊之大獲而還趙主曜以大鴻臚田崧為鎭南大將軍益州刺史鎭仇池難敵送任請降於成成安北將軍李稚受難敵賂不送難敵於成都趙兵退即遣還武都難敵遂據險不服稚自悔失計亟請討之雄遣稚兄侍中中領軍琀與稚出白水征東將軍李壽及琀弟玝出陰平以擊難敵羣臣諫不聽難敵遣兵拒之壽玝不得進而琀稚長驅至下辨難敵遣兵斷其歸路四面攻之琀稚深入無繼皆為難敵所殺死者數千人 三年春三月楊難敵襲仇池克之執田崧立之於前左右令崧拜崧瞋目叱之曰氐狗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賊拜乎難敵字謂之曰子岱吾當與子共定大業子忠於劉氏豈不能忠於我乎崧厲色大言曰賊氐汝本奴才何謂大業我寧為趙鬼不為汝臣顧排一人奪其劍前刺難敵不中難敵殺之 成帝咸和二年夏五月趙武衛將軍劉朗帥騎三萬襲楊難敵于仇池弗克掠三千餘户而歸 六年秋七月成大將軍夀攻隂平武都楊難敵降之九年春正月仇池王楊難敵卒子毅立自稱龍驤將軍左賢王下辨公以叔父堅頭之子盤為冠軍將軍右賢王河池公遣使來稱藩 咸康三年仇池氐王楊毅族兄初襲殺毅幷有其衆自立為仇池公稱臣於趙 穆帝永和三年冬十月武都氐王楊初遣使來稱藩詔以初為使持節征南將軍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一年春正月故仇池公楊毅弟宋奴使其姑子梁式王刺殺楊初初子國誅式王及宋奴自立為仇池公桓温表國為鎭北將軍秦州刺史 十二年仇池公楊國從父俊殺國自立以俊為仇池公國子安犇秦 升平四年春正月仇池公楊俊卒子世立 海西公太和三年以仇池公楊世為秦州刺史世弟統為武都太守世亦稱臣於秦秦以世為南秦州刺史五年仇池公楊世卒子纂立始與秦絶叔父武都太守統與之爭國起兵相攻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三月秦西縣侯雅楊安王統徐成及羽林左監朱肜揚武將軍姚萇帥步騎七萬伐仇池公楊纂 夏四月秦兵至鷲峽楊纂帥衆五萬拒之梁州刺史農楊亮遣督護郭寳卜靖帥千餘騎助纂與秦兵戰於峽中纂兵大敗死者什三四寳等亦没纂收散兵遁還西縣侯雅進攻仇池楊統帥武都之衆降秦纂懼靣縛出降雅送纂於長安以統為南秦州刺史加楊安都督南秦州諸軍事鎭仇池 武帝寧康元年秋八月梁州刺史楊亮遣其子廣襲仇池與秦梁州刺史楊安戰廣兵敗沮水諸戍皆委城犇潰亮懼退守磬險九月安進攻漢川 冬秦王堅使益州刺史王統祕書監朱肜帥卒二萬出漢川前禁将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帥卒三萬出劔門入宼梁益梁州刺史楊亮帥巴獠萬餘拒之戰於青谷亮兵敗犇固西城肜遂㧞漢中徐成攻劔門克之楊安進攻梓潼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數千送母妻自漢水趣江陵朱肜邀而獲之虓遂降於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瑤救梁益瑤聞廣漢太守趙長戰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孫勒兵拒朱肜於緜竹聞毛當將至成都仲孫帥騎五千犇于南中秦遂取梁益二州卭莋夜郎皆附於秦秦王堅以楊安為益州牧鎭成都毛當為梁州刺史鎭漢中姚萇為寧州刺史屯墊江王統為南秦州刺史鎮仇池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上 宋 袁樞 撰 祖逖北伐 晉愍帝建興元年初范陽祖逖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司州主簿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為軍諮祭酒逖居京口糾合驍健言於睿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爭權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既遭殘賊人思自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之以復中原郡國豪傑必有望風響應者矣睿素無北伐之志以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千人廩布三千疋不給鎧仗使自召募逖將其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陰起冶鑄兵募得二千餘人而後進 元帝建武元年初流民張平樊雅各聚衆數千人在譙為塢主王之為丞相也遣行參軍譙國桓宣往説平雅平雅皆請䧏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蘆州遣參軍殷乂詣平雅乂意輕平視其屋曰可作馬廐見大鑊曰可鑄鐡器平曰此乃帝王鑊天下清平方用之奈何毁之乂曰卿未能保其頭而愛鑊邪平大怒於坐斬乂勒兵固守逖攻之嵗餘不下乃誘其部將謝浮使殺之逖進據太丘樊雅猶據譙城與逖相拒逖攻之不克請兵於南中郎將王含桓宣時為含參軍令遣宣將兵五百助逖逖謂宣曰卿信義已著於彼今復為我説雅宣乃單馬從兩人詣雅曰祖豫州方欲平蕩劉石倚卿為援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詣逖降逖既入譙城石勒遣石虎圍譙王含復遣桓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為譙國内史六月己巳晉王傳檄天下稱石虎敢帥犬羊渡河縱毒今遣瑯琊王裒等九軍鋭卒三萬水陸四道徑造賊塲授祖逖節度尋復召裒還建康 太興二年 初蓬陂塢主陳川自稱陳留太守祖逖之攻樊雅也川遣其將李頭助之頭力戰有功逖厚遇之頭每嘆曰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川聞而殺之頭黨馮寵帥其衆降逖川益怒大掠豫州諸郡逖遣兵擊破之夏四月川以浚儀叛降石勒 祖逖攻陳川於蓬關石勒遣石虎將兵五萬救之戰於浚儀逖兵敗退屯梁國勒又遣桃豹將兵至蓬關逖退屯淮南虎徙川部衆五千户於襄國留豹守川故城 三年夏六月祖逖將韓潛與後趙將桃豹分據陳川故城豹居西臺潜居東臺豹由南門潜由東門出入相守四旬逖以布嚢盛土如米狀使千餘人運上臺又使數人擔米息於道豹兵逐之棄擔而走豹兵乆飢得米以為逖士衆豐飽益懼後趙將劉夜堂以驢千頭運糧饋豹逖使韓潜及别將馮鐡邀擊於汴水盡獲之豹宵遁屯東燕城逖使潜進屯封北以逼之馮鐡據二臺逖鎭雍丘數遣兵邀擊後趙兵後趙鎭戍歸逖者甚多境土漸蹙先是趙固上官已李矩郭黙互相攻擊逖馳使和解之示以禍福遂皆受逖節度秋七月詔加逖鎭西將軍逖在軍與將士同甘苦約已務施勸課農桑撫納新附雖踈賤者皆結以恩禮河上諸塢先有任子在後趙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偽抄之明其未附塢主皆感恩後趙有異謀輙密以告由是多所克獲自河以南多叛後趙歸於晉逖練兵積糓為取河北之計後趙王勒患之乃下幽州為逖修祖父墓置守冢二家因與逖書求通使及互市逖不報書而聽其互市収利十倍逖牙門童建殺新蔡内史周密降於後趙勒斬之送首於逖曰叛臣逃吏吾之深仇將軍之惡猶吾惡也逖深德之自是後趙人叛歸逖者逖皆不納禁諸將不使侵暴後趙之民邊境之間稍得休息 四年秋七月甲戌以尚書僕射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鎭合肥秋八月豫州刺史祖逖以戴淵呉士雖有才望無致逺識且已翦荆棘收河南地而淵雍容一旦來統之意甚怏怏又聞王敦與劉刁搆隙將有内難知大功不遂感激發病九月壬寅卒於雍丘豫州士女若䘮父母譙梁間皆為立祠王敦乆懷異志聞逖卒益無所憚冬十月壬午以逖弟約為平西將軍豫州刺史領逖之衆約無綏御之才不為士卒所附初范陽李産避亂依逖見約志趣異常謂所親曰吾以北方鼎沸故逺來就此冀全宗族今觀約所為有不可測之志吾託名姻親當早自為計無事復䧟身於不義也爾曹不可以目前之利而忘久長之䇿乃帥子弟十餘人間行歸鄉里 永昌元年冬十月祖逖既卒後趙屢寇河南㧞襄城城父圍譙豫州刺史祖約不能禦退屯壽春後趙遂取陳留梁鄭之間復騷然矣 王敦之亂 晉元帝大興二年 初王敦患杜曾難制謂梁州刺史周訪曰若擒曾當相論為荆州及曾死而敦不用王廙在荆州多殺陶侃將佐以皇甫方回為侃所敬責其不詣已收斬之士民怨怒上下不安帝聞之徴廙為散騎常侍以周訪代廙為荆州刺史王敦忌訪威名意難之從事中郎郭舒説敦曰鄙州雖荒弊乃用武之國不可以假人宜自領之訪為梁州足矣敦從之六月丙子詔加訪安南將軍餘如故訪大怒敦手書譬解并遺玉環玉椀以申厚意訪抵之於地曰吾豈賈豎可以寳悦邪訪在襄陽務農訓兵陰有圖敦之志守宰有缺輙補然後言上敦患之而不能制 三年秋八月辛未梁州刺史周訪卒訪善於撫納士衆皆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齒敦由是終訪之世未敢為逆敦遣從事中郎郭舒監襄陽軍帝以湘州刺史甘卓為梁州刺史督沔北諸軍事鎭㐮陽郭舒既還帝徴為右丞敦留不遣 王敦殺武陵内史向碩帝之始鎭江東也敦與從弟導同心翼戴帝亦推心任之敦總征討專機政羣從子弟布列顯要時人為之語曰王與馬共天下後敦自恃有功且宗族彊盛稍益驕恣帝畏而惡之乃引劉隗刁協等以為腹心稍抑損王氏之權亦漸見疎外中書郎孔愉陳忠賢有佐命之勲宜加委任帝出愉為司徒左長史能任真推分澹如也有識皆稱其善處興廢而敦益懐不平遂搆嫌隙初敦辟吳興沈充為叅軍充薦同郡錢鳳於敦敦以為鎧曹叅軍二人皆巧慧凶狡知敦有異志陰贊成之為之畫䇿敦寵信之勢傾内外敦上疏為訟屈辭語怨望封以還敦敦復遣奏之左將軍譙王氶忠厚有志行帝親信之夜召氶以敦疏示之曰王敦以頃年之功位仕足矣而所求不已言至於此將若之何丞曰陛下不早裁之以至今日敦必為患劉隗為帝謀出心腹以鎮方面㑹敦表以宣城内史沈充代甘卓為湘州刺史帝謂氶曰王敦姦逆已著朕為惠皇其勢不逺湘州據上流之勢控三州之㑹欲以叔父居之何如氶曰臣奉承詔命惟力是視何敢有辭然湘州經蜀冦之餘民物凋若得之部比及三年乃可即戎茍未及此雖灰身亦無益也十二月詔曰晉室開基方鎮之任親賢並用其以譙王氶為湘州刺史長沙鄧騫聞之歎曰湘州之禍其在斯乎氶行至武昌敦與之宴謂氶曰大王雅素佳士恐非將帥才也氶曰公未見知耳鈆刀豈無一割之用敦謂錢鳯曰彼不知懼而學壯語足知其不武無能為也乃聽之鎮時湘土荒殘公私困氶躬自儉約傾心綏撫甚有能名四年秋七月甲戌以尚書僕射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鎮合肥丹陽尹劉隗為鎮北將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鎮淮陰皆假節領兵名為討胡實備王敦也隗雖在外而朝廷機事進退士大夫帝皆與之密謀敦遺隗書曰頃承聖上顧眄足下今大賊未滅中原鼎沸欲與足下及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靜海内若其泰也則帝祚於是乎隆若其否也則天下永無望矣隗荅曰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貞吾之志也敦得書甚怒壬午以驃騎將軍王為侍中司空假節錄尚書領中書監帝以敦故并疎忌御史中丞周嵩上疏以為忠素竭誠輔成大業不宜聴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説放逐舊徳以佞伍賢虧既往之恩招將來之患帝頗感寤由是得全 永昌元年春正月王敦以郭璞為記室參軍璞善卜筮知敦必為亂已預其禍甚憂之大將軍掾潁川陳述卒璞哭之極哀曰嗣祖焉知非福也敦既與朝廷乖離乃覊録朝士有時望者置已幕府以羊曼及陳國謝鯤為長史曼祜之兄孫也曼鯤終日酣醉故敦不委以事敦將作亂謂鯤曰劉隗姦邪將危社稷吾欲除君側之惡何如鯤曰隗誠始禍然城狐社鼠敦怒曰君庸才豈達大體出為豫章太守又留不遣戊辰敦舉兵於武昌上疏罪狀劉隗稱隗佞邪讒賊威福自由妄興事役勞擾士民賦役煩重怨聲盈路臣備位宰輔不可坐視成敗輙進軍致討隗首朝懸諸軍夕退昔大甲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忠殷道復昌願陛下深垂三思則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於吳興以應敦敦以充為大都督督䕶東吳諸軍事敦至蕪湖又上表罪狀刁協帝大怒乙亥詔曰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有殺敦者封五千户侯敦兄光錄勲含乘輕舟逃歸於敦太子中庻子温嶠謂僕射周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不然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安可舉兵以脅之舉動如此豈得云非亂乎處仲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敦初起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約與之俱下卓許之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參軍孫雙詣武昌諌止敦敦驚曰甘侯前與吾語云何而更有異正當慮吾危朝廷耳吾今但除姦凶若事濟當以甘侯作公雙還報卓意狐疑或説卓且偽許敦待敦至都而討之卓曰昔陳敏之亂吾先従而後圖之論者謂吾懼逼而思變心常愧之今若復爾何以自明卓使人以敦㫖告順陽太守魏該該曰我所以起兵拒胡賊者正欲忠於王室耳今王公舉兵向天子非吾所宣與也遂絶之敦遣參軍桓羆説譙王氶請氶為軍司氶歎曰吾其死矣地荒民寡勢孤援絶將何以濟然得死忠義夫復何求氶檄長沙虞悝為長史㑹悝遭母喪氶往弔之曰吾欲討王敦而兵少糧乏且新到恩信未洽卿兄弟湘中之豪俊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辭將何以教之悝曰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親屈臨之敢不致死然鄙州荒弊難以進討宜且收衆固守傳檄四方敦勢必分分而圖之庻㡬可捷也氶乃囚桓羆以悝為長史以其弟望為司馬督䕶諸軍與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長沙王循衡陽太守淮陵劉翼舂陵令長沙易雄同舉兵討敦雄移檄逺近列敦罪惡於是一州之内皆應氶惟湘東太守鄭澹不従氶使虞望討斬之以狥四境澹敦姊夫也氶遣主簿鄧騫至襄陽説甘卓曰劉太連雖驕蹇失衆心非有害於天下大將軍以其私憾稱兵向闕此忠臣義士竭節之時也公受任方伯奉辭伐罪乃桓文之功也卓曰桓文則非吾所能然志在狥國當共詳思之參軍李梁説卓曰昔隗囂跋扈竇融保河西以奉光武卒受其福今將軍有重望於天下但當案兵坐以待之使大將軍事捷當委將軍以方面不捷朝廷必以將軍代之何憂不富貴而釋此廟勝決存亡於一戰邪騫謂梁曰光武當創業之初故隗囂可以文服従容顧望今將軍之於本朝非竇融之比也襄陽之於大府非河西之固也使大將軍克劉隗還武昌増石城之戍絶荆湘之粟將軍欲安歸乎勢在人手而曰我處廟勝未之聞也且為人臣國家有難坐視不救於義安乎卓尚疑之騫曰今既不為義舉又不承大將軍檄此必至之禍愚智所見也且議者之所難以彼彊而我弱也今大將軍兵不過萬餘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將軍見衆旣倍之矣以將軍之威名帥此府之精鋭仗節鳴鼓以順討逆豈王含所能禦哉遡流之衆勢不自救將軍之舉武昌若槯枯拉朽尚何顧慮邪武昌既定據其軍實鎮撫二州以恩意招懐士cq=364卒使還者如歸此呂蒙所以克敵也今釋必勝之䇿安坐以待危亡不可以言智矣㪟恐卓於後為變又遣參軍丹陽樂道融往邀之必欲與之俱東道融雖事敦而忿其悖逆乃説卓曰主上親臨萬機自用譙王為湘州非專任劉隗也而王氏擅權日久卒見分政便謂失職背恩肆逆舉兵向闕國家遇君至厚今與之同豈不違負大義生為逆臣死為愚永為宗黨之恥不亦惜乎為君之計莫若偽許應命而馳襲武昌大將軍士衆聞之必不戰自潰大勲可就矣卓雅不欲従敦聞道融之言遂決曰吾本意也乃與巴東監軍柳純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譚該等露檄數敦逆狀帥所統致討遣參軍司馬讚孫雙奉表詣臺羅英至廣州約陶侃同進戴淵在江西先得卓書表上之臺内皆稱萬嵗陶侃得卓信即遣參軍高寶帥兵北下武昌城中傳卓軍至人皆奔散敦遣従母弟南蠻校尉魏乂將軍李恒帥甲卒二萬攻長沙長沙城池不完資儲又闕人情震恐或説譙王氶南投陶侃或退據零桂氶曰吾之起兵志欲死於忠義豈可貪生茍免為奔敗之將乎事之不濟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嬰城固守未幾虞望戰死甘卓欲留鄧騫為參軍騫不可卓乃遣參軍虞沖與騫偕至長沙遣譙王氶書勸之固守當以兵出沔口㫁敦歸路則湘圍自解氶復書稱江左中興草創始爾豈圖惡逆萌自寵臣言吾以宗室受任志在隕命而至止尚淺凡百茫然足下能卷甲電赴猶有所及若其狐疑則求我於枯魚之肆矣卓不能従 帝徵戴淵劉隗入衛建康隗至百官迎于道隗岸幘大言意氣自若及入見與刁協勸帝盡誅王氏帝不許隗始有懼色司空帥其従弟中領軍邃左衛將軍庾侍中侃彬及諸宗族二十餘人每旦詣臺待罪周顗將入呼之曰伯仁以百口累卿顗直入不顧既見帝言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顗喜飲酒至醉而出猶在門又呼之顗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擊肘後既出又上表明無罪言甚切至不之知甚恨之帝命還朝服召見之稽首曰逆臣賊子何代無之不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執其手曰茂方寄卿以百里之命是何言邪三月以為前鋒大都督加戴淵驃騎將軍詔曰以大義滅親可以吾為安東時節假之以周顗為尚書左僕射王邃為右僕射帝遣王廙往諭王敦敦不従而留之廙更為敦用征虜將軍周札素矜險好利帝以為右將軍都督石頭諸軍事敦將至帝使劉隗軍金城札守石頭帝親被甲狥師於郊外以甘卓為鎮南大將軍侍中郎都督荆梁二州諸軍事陶侃領江州刺史使各帥所統以躡敦敦至石頭欲攻劉隗杜言於敦曰劉隗死士衆多未易可克不如攻石頭周札少恩兵不為用攻之必敗札敗則隗自走矣敦従之以為前鋒攻石頭札果開門納敦據石頭歎曰吾不復得為盛徳事矣謝鯤曰何為其然也但使自今已往日忘日去耳帝命刁協劉隗戴淵帥衆攻石頭王導周顗郭逸盧潭等三道出戰協等兵皆大敗太子紹聞之欲自帥將士決戰升車將出中庻子温嶠執鞚諌曰殿下國之儲副奈何以身輕天下抽劔斬鞅乃止敦擁兵不朝放士卒刼掠宫省奔散惟安東將軍劉超案兵直衛及侍中二人侍帝側帝脱戎衣著朝服顧而言曰欲得我處當早言何至害民如此又遣使謂敦曰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當歸琅邪以避賢路刁協劉隗既敗俱入宫見帝於太極東除帝執協隗手流涕嗚咽勸令避禍協曰臣當守死不敢有二帝曰今事逼矣安可不行乃令給協隗人馬使自為計協老不堪騎乗素無恩紀募従者皆委之行至江乗為人所殺送首於敦隗奔後趙官至太子太傅而卒帝令公卿百官詣石頭見敦敦謂戴淵曰前日之戰有餘力乎淵曰豈敢有餘但力不足耳敦曰吾今此舉天下以為何如淵曰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敦笑曰卿可謂能言又謂周顗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帥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辛未大赦以敦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並讓不受初西都覆沒四方皆勸進於帝敦欲專國政忌帝年長難制欲更議所立王不従及㪟克建康謂曰不用吾言幾至覆族敦以太子有勇畧為朝野所嚮欲誣以不孝而廢之大㑹百官問温嶠曰皇太子以何徳稱聲色俱厲嶠曰鉤深致逺葢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謂孝矣衆皆以為信然敦謀遂沮帝召周顗於廣室謂之曰近日大事二宫無恙諸人平安大將軍固副所望邪顗曰二宫自如明詔臣等尚未可知䕶軍長史郝嘏等勸顗避敦顗曰吾備位大臣朝廷喪敗寧可復草間求活外投胡越邪敦參軍吕猗嘗為臺郎性姦謟戴淵為尚書惡之猗説敦曰周顗戴淵皆有高名足以惑衆近者之言曽無怍色公不除之恐必有再舉之憂敦素忌二人之才心頗然之従容問王曰周戴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疑也不荅又曰若不三司止應令僕邪又不荅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又不答丙子敦遣部將陳郡鄧岳收顗及淵先是敦謂謝鯤曰吾當以周伯仁為尚書令戴若思為僕射是日又問鯤近來人情何如鯤曰明公之舉雖欲大存社稷然悠悠之言實未達髙義若果能舉用周戴則羣情帖然矣敦怒曰君麤疎邪二子不相當吾已收之矣鯤愕然自失參軍王嶠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奈何戮諸名士敦大怒欲斬嶠衆莫敢言鯤曰明公舉大事不戮一人嶠以獻替忤㫖便以釁鼓不亦過乎敦乃釋之黜為領軍長史嶠渾之族孫也顗被收路經太廟大言曰賊臣王㪟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祗有靈當速殺之收人以㦸傷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觀者皆為流涕并戴淵殺之於石頭南門之外帝使侍中王彬勞敦彬素與顗善先往哭顗然後見敦敦怪其容慘問之彬曰向哭伯仁情不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汝何哀而哭之彬曰伯仁長者兄之親犮在朝雖無謇諤亦非阿黨而赦後加之極刑所以傷惋也因勃然數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禍及門户矣辭氣慷慨聲淚俱下敦大怒厲聲曰爾狂悖乃至此以吾為不能殺汝邪時王在坐為之懼勸彬起謝彬曰脚痛不能拜且此復何謝敦曰脚痛孰若頸痛彬殊無懼容竟不肯拜王後料檢中書故事乃見顗救已之表執之流涕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㝠之中負此良友沈充抜吳國殺内史張茂初王敦聞甘卓起兵大懼卓兄子卭為敦參軍敦使卭歸説卓曰君此自是臣節不相責也吾家計急不得不爾想便旋軍襄陽當更結好卓雖慕忠義性多疑少決軍于豬口欲待諸方同出軍稽留累旬不前敦既得建康乃遣臺使以騶虞幡駐卓軍卓聞周顗戴淵死流涕謂卭曰吾之所憂正為今日且使聖上元吉太子無恙吾據敦上流亦未敢遽危社稷適吾徑據武昌敦勢逼必劫天子以絶四海之望不如還襄陽更思後圖即命旋軍都尉秦康與樂道融説卓曰今分兵㫁彭澤使敦上下不得相赴其衆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起義兵而中止竊為將軍不取且將軍之下士卒各求其利欲求西還亦恐不可得也卓不従道融晝夜泣諌卓不聴道融憂憤而卒卓性本寛和忽更彊塞徑還襄陽意氣騷擾舉動失常識者知其將死矣王敦以西陽王羕為太宰加王尚書令王廙為荆州刺史改易百官及諸軍鎮轉徙黜免者以百數或朝行暮改惟意所欲敦將還武昌謝鯤言於敦曰公至都以來稱疾不朝是以雖建勲而人心實有未達今若朝天子使君臣釋然則物情皆悦服矣敦曰君能保無變乎對曰鯤近日入覲主上側席遲得見公宫省穆然必無虞也公若入朝鯤請侍従敦勃然曰正復殺君等數百人亦復何損於時竟不朝而去夏四月敦還武昌初宜都内史天門周級聞譙王氶起兵使其兄子該潛詣長沙申款於氶魏乂等攻湘州急氶遣該及従事邵陵周﨑間出求救皆為邏者所得乂使﨑語城中稱大將軍已克建康甘卓還襄陽外援阻絶﨑偽許之既至城下大呼曰援兵尋至努力堅守乂殺之乂考該至死竟不言其故周級由是獲免乂等攻戰日逼敦又送所得臺中人書疏令乂射以示氶城中知朝廷不守莫不悵惋相持且百日劉翼戰死士卒死傷相枕癸巳乂抜長沙氶等皆被執乂將殺虞悝子弟對之號泣悝曰人生㑹當有死今闔門為忠義之亦復何恨乂以檻車載氶及易雄送武昌佐吏皆奔散惟主簿桓雄西曹書佐韓階従事武延毁服為僮従氶不離左右乂見桓雄姿貎舉止非凡人憚而殺之韓階武延執志愈固荆州刺史王廙承敦㫖殺氶於道中階延送氶喪至都塟之而去易雄至武昌意氣忼慨曽無懼容敦遣人以檄示雄而數之雄曰此實有之惜雄位微力弱不能救國難耳今日之死固所願也敦憚其辭正釋之遣就舎衆人皆賀之雄笑曰吾安得生既而敦遣人潛殺之魏乂求鄧騫甚急鄉人皆為之懼騫笑曰此欲用我耳彼新得州多殺忠良故求我以厭人望也乃往詣乂乂喜曰君古之解揚也以為别駕詔以陶侃領湘州刺史王敦止侃復還廣州加散騎常侍 甘卓家人勸卓備王敦卓不従悉散兵佃作聞諌輒怒襄陽太守周慮密承敦意詐言湖中多魚勸卓遣左右悉出捕魚五月乙亥慮引兵襲卓於寢室殺之傳首於敦并殺其諸子敦以従事中郎周撫督沔北諸軍事代卓鎮沔中撫訪之子也敦既得志暴慢滋甚四方貢獻多入其府將相岳牧皆出其門以沈充錢鳳為謀主唯二人之言是従所譛無不死者以諸葛瑤鄧岳周撫李桓謝雍為牙充等並凶險驕恣大起營府侵人田宅剽掠市道識者咸知其將敗焉 王敦自領寧益二州都督冬十月己丑荆州刺史武陵康侯王廙卒王敦以下邳内史王邃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諸軍事鎮淮隂衛將軍王含都督沔南諸軍事領荆州刺史武昌太守丹陽王諒為交州刺吏使諒収交州刺史修湛新昌太守梁碩殺之諒誘湛斬之碩舉兵圍諒於龍編 十一月以臨潁元公荀組為大尉辛酉薨罷司徒并丞相府王敦以司徒官屬為留府 帝憂憤成疾閏月己丑崩司空王導受遺詔輔政帝恭儉有餘而明斷不足故大業未復而禍亂内興庚寅太子即皇帝位赦 明帝大寧元年王敦謀簒位諷朝廷徴已帝手詔徴之夏四月加敦黄鉞班劒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劒履上殿敦移鎮姑㪟屯于湖以司空導為司徒敦自領揚州牧敦欲為逆王彬諫之甚苦敦變色目左右將収之彬正色曰君昔殺兄今又殺弟耶敦乃止以彬為豫章太守帝畏王敦之逼欲以郄鑒為外援拜鑒兖州刺史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鎮合肥王敦忌之表鑒為尚書令八月詔徴鑒還道經姑㪟敦與之論西朝人士曰樂彦輔短才耳考其實豈勝滿武秋邪鑒曰彦輔道韻平淡愍懐之廢柔而能正武秋失節之士安得擬之敦曰當是時危機交急鑒曰丈夫當死生以之敦惡其言不復相見久留不遣敦黨皆勸敦殺之敦不從鑒還臺遂與帝謀討敦 王敦從子允之方總角敦愛其聰警常以自隨敦嘗夜飲允之辭醉先卧敦與錢鳯謀為逆允之悉聞其言即於卧處大吐衣面並汚鳯出敦果照視見允之卧於吐中不復疑之㑹其父舒拜廷尉允之求歸省父急以敦鳯之謀白舒舒與王導俱啟帝隂為之備敦欲彊其宗族陵弱帝室冬十一月徙王含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王舒為荆州刺史監荆州沔南諸軍事王彬為江州刺史 㑹稽内史周札一門五侯宗族彊盛吳士莫與為比王敦忌之敦有疾錢鳳勸敦早除周氏敦然之周嵩以兄顗之死心常憤憤敦無子養王含子應為嗣嵩甞於衆中言應不宜統兵敦惡之嵩與札兄子筵皆為敦従事中郎道士李脱以妖術惑衆士民頗信事之 二年春正月王敦誣周嵩周筵與李脱謀為不軌収嵩筵於軍中殺之遣參軍賀鸞就沈充於吳盡殺周札諸兄子進兵襲㑹稽札拒戰而死 夏五月王敦疾甚矯詔拜王應為武衛將軍以自副以王含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錢鳯謂敦曰脱有不諱便當以後事付應邪敦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且應少年豈堪大事我死之後莫若釋兵散衆歸身朝廷保全門户上計也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中計也及吾尚存悉衆而下萬一僥倖下計也鳳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䇿也遂與沈充定謀俟敦死即作亂又以宿衛尚多奏令三番休二初帝親任中書令温嶠敦惡之請嶠為左司馬嶠乃繆為勤敬綜其府事時進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鳳為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藻鑑之名鳳甚悦深與嶠結好㑹丹陽尹缺嶠言於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選其才恐朝廷用人或不盡理敦然之問嶠誰可者嶠曰愚謂無如錢鳳鳳亦推嶠嶠偽辭之敦不聴六月表嶠為丹陽尹且使覘伺朝廷嶠恐既去而錢鳯於後間止之因敦餞别嶠起行酒至鳳鳳未及飲嶠偽醉以手版擊鳳幘墜作色曰錢鳳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飲敦以為醉兩釋之嶠臨去與敦别涕泗横流出閤復入者再三行後鳳謂敦曰嶠於朝廷甚密而與庾亮深交未可信也敦曰太真昨醉小加聲色何得便爾相讒嶠至建康盡以敦逆謀告帝請先為之備又與庾亮共畫討敦之謀敦聞之大怒曰吾乃為小物所欺與司徒書曰太真别來幾日作如此事當募人生致之自抜其舌帝將討敦以問光祿勲應詹詹勸成之帝意遂決丁卯加司徒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以温嶠都督東安北部諸軍事與右將軍卞敦守石頭應詹為䕶軍將軍都督前鋒及朱雀橋南諸軍事郗鑒行衛將軍都督従駕諸軍事庾亮領左衛將軍以吏部尚書卞壺行中軍將軍郗鑒以為軍號無益事實固辭不受請召臨淮太守蘇峻兖州刺史劉遐同討敦詔徵峻遐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約廣陵太守陶瞻等入衛京師帝屯于中堂司徒聞敦疾篤帥子弟為敦發哀衆以為敦信死咸有奮志於是尚書騰詔下敦府列敦罪惡曰敦輒立兄息以自承代未有宰相繼體而不由王命者也頑凶相奬無所顧忌志騁凶醜以窺神器天不長姦敦以隕斃鳳承凶宄彌復煽逆今遣司徒等虎旅三萬十道並進平西將軍邃等精鋭三萬水陸齊勢朕親統諸軍討鳯之罪有能殺鳳送首封五千户侯諸文武為敦所授用者一無所問無或猜嫌以取誅滅敦之將士従敦彌年違離家室朕甚愍之其單丁在軍皆遣歸家終身不調其餘皆與假三年休訖還臺當與宿衛同例三畨敦見詔甚怒而而病轉篤不能自將將舉兵冦京師使記室郭璞筮之璞曰無成敦素疑璞助温嶠庾亮及聞卦凶乃問璞曰卿更筮吾夀幾何璞曰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禍不久若住武昌夀不可測敦大怒曰卿夀幾何曰命盡今日日中敦乃收璞斬之敦使錢鳳及冠軍將軍鄧岳前將軍周撫等帥衆向京師含謂敦曰此乃家事吾當自行於是以含為元帥鳳等問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敦曰尚未南郊何得稱天子便盡卿兵勢保䕶東海王及裴妃而已乃上疏以誅姦臣温嶠等為名秋七月壬申朔王含等水陸五萬奄至江寧南岸人情恟懼温嶠移屯水北燒朱雀桁以挫其鋒含等不得渡帝欲親將兵擊之聞橋已絶大怒嶠曰今宿衛寡弱徵兵未至若賊豕突危及社稷宗廟且恐不保何愛一橋乎司徒導遺含書曰近承大將軍困篤或云已有不諱尋知錢鳳大嚴欲肆姦逆謂兄當抑制不逞還藩武昌今乃與犬羊俱下兄之此舉謂可得如大將軍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亂朝人懐不寧如之徒心思外濟今則不然大將軍來屯于湖漸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勞弊臨終之日委重安期安期㫁乳幾日又於時望便可襲宰相之跡邪自開闢以來頗有宰相以孺子為之者乎諸有耳者皆知將為禪代非人臣之事也先帝中興遺愛在民聖主聰明徳洽朝野兄乃欲妄萌逆節凡在人臣誰不憤歎導門户小大受國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張膽為六軍之首寧為忠臣而死不為無賴而生矣含不答或以為王含錢鳳衆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軍勢未成大駕自出拒戰郗鑒曰羣逆縦逸勢不可當可以謀屈難以力競且含等號令不一抄盜相尋吏民懲往年暴掠皆人自為守乘逆順之勢何憂不可且賊無經畧逺圖惟恃豕突一戰曠日持久必啟義士之心令智力得展今以此弱力敵彼彊冦決勝負於一朝定成敗於呼吸萬一蹉跌雖有申胥之徒義存投袂何補於既往哉帝乃止帝帥諸軍出屯南皇堂癸酉夜募壯士遣將軍叚秀中軍司馬曹渾等帥甲卒千人渡水掩其未備平旦戰於越城大破之斬其前鋒將何康秀匹磾之弟也敦聞含敗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門户衰世事去矣顧謂參軍吕寳曰我當力行因作勢而起困乏復卧乃謂其舅少府羊鑒及王應曰我死應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後營塟事敦尋卒應祕不發喪裹尸以席蠟塗其外埋於㕔事中與諸葛瑤等日夜縱酒滛樂帝使吳興沈楨説沈充許以為司空充曰三司具曕之重豈吾所任幣厚言甘古人所畏也且丈夫共事終始當同豈可中道改易人誰容我乎遂舉兵趣建康宗正卿虞潭以疾歸㑹稽聞之起兵餘姚以討充帝以潭領㑹稽内史前安東將軍劉超宣城内史鍾雅皆起兵以討充義興人周蹇殺王㪟所署太守劉芳平西將軍祖約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沈充師衆萬餘人與王含軍合司馬顧颺説充曰今舉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鋒摧氣沮相持日久必鼓禍敗今若決破栅塘因湖水以灌京邑乘水勢縦舟師以攻之此上䇿也藉初至之鋭并東西軍之力十道俱進衆寡過倍理必摧䧟中䇿也轉禍為福召錢鳳計事因斬之以䧏下䇿也充皆不能用颺逃歸于吳丁亥劉遐蘇峻等帥精卒萬人至帝夜見勞之賜將士各有差沈充錢鳯欲因北軍初到疲困擊之乙未夜充鳳従竹格渚渡淮䕶軍將軍應詹建威將軍趙等拒戰不利充鳳至宣陽門抜柵將戰劉遐蘇峻自南塘横擊大破之赴水死者三千人遐又破沈充于青溪潯陽大守周光聞敦舉兵帥千餘人來赴既至求見敦王應辭以疾光退曰今我逺來而不得見公其死乎遽見其兄撫曰王公死兄何為與錢鳳作賊衆皆愕然丙申王含等燒營夜遁丁酉帝還宫大赦惟敦黨不原命庾亮督蘇峻等追沈充於吳興温嶠督劉遐等追王含錢鳯於江寧分命諸將追其黨與劉遐軍人頗縦虜掠嶠責之曰天道助順故王含勦絶豈可因亂為亂也遐惶恐拜謝王含欲奔荆州王應曰不如江州含曰大將軍平素與江州云何而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歸也江州當人彊盛時能立同異此非常人所及今覩困厄必有愍惻之心荆州守文豈能意外行事邪含不従遂奔荆州王舒遣軍迎之沈含父子於江王彬聞應當來密具舟以待之不至深以為恨錢鳳走至闔廬洲周光斬之詣闕自贖沈充走失道誤入故將吳儒家儒誘充内重壁中因笑謂充曰三千户侯矣充曰爾以義存我我家必厚報汝若以利殺我我死汝族滅矣儒遂殺之傳首建康敦黨悉平充子勁當坐誅鄉人錢舉匿之得免其後勁竟滅吳氏有司發王敦瘞出户焚其衣冠跽而斬之與沈充首同懸于南桁郗鑒言於帝曰前朝誅楊駿等皆先極官刑後聴私殯臣以為王誅加於上私義行於下宜聴敦家收葬於義為帝許之司徒等皆以討敦功受封賞周撫與鄧岳俱亡周光欲資給其兄而取岳撫怒曰我與伯山同亡何不先斬我㑹岳至撫出門遙謂之曰何不速去今骨肉尚欲相危况他人乎岳迴舟而走與撫共入西陽蠻中明年詔原敦黨撫岳出首得免死禁錮故吳内史張茂妻陸氏傾家産帥茂部曲為先登以討沈充報其夫仇充敗陸氏詣闕上書為茂謝不克之責詔贈茂太僕有司奏王彬等敦之親族皆當除名詔曰司徒導以大義滅親猶將百世宥之况彬等皆公之近親乎悉無所問有詔王敦綱紀除名參佐禁錮温嶠上疏曰王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朝廷所不能制骨肉所不能諌處其朝者恒懼危亡故人士結舌道路以目誠賢人君子道窮數盡遵養時晦之辰也原其私心豈遑晏處如陸玩劉郭璞之徒常與臣言備知之矣必其贊導凶悖自當正以典刑如其枉陷姦黨謂宜施之寛貸臣以玩等之誠聞於聖聴當受同賊之責茍黙而不言實負其心惟陛下仁聖裁之郗鑒以為先王立君臣之敎貴於仗節死義王敦佐吏雖多逼迫然進不能止其逆謀退不能脱身逺遁準之前訓宜加義責帝卒従嶠議 冬十月以司徒導為太保領司徒加殊禮西陽王羕領太尉應詹為江州刺史劉遐為徐州刺史代王邃鎮淮陰蘇峻為歴陽内史加庾亮䕶軍將軍温嶠前將軍導固辭不受應詹至江州吏民未安詹撫而懐之莫不悅服 三年春二月贈故譙王氶甘卓戴淵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官周札故吏為札訟寃尚書卞壺議以為札守石頭開門延冦不當贈謚司徒導以為往年之事敦姦逆未彰自臣等有識以上皆所未悟與札無異既悟其姦札便以身許國尋取梟夷臣謂宜與周戴同例郗鑒以為周戴死節周札延冦事異賞均何以勸沮如司徒議謂往年有識以上皆與札無異則譙王周戴皆應受責何贈謚之有今三臣既褒則札宜受貶明矣導曰札與譙王周戴雖所見有異同皆人臣之節也鑒曰敦之逆謀履霜日久縁札開門令王師不振若敦前者之舉義同桓文則先帝可為幽厲邪然卒用導議贈札 蘇峻之亂 晉成帝咸和元年 初王導輔政以寛和得衆及庾亮用事任灋裁物頗失人心豫州刺史祖約自以名軰不後郗卞而不豫顧命又望開府復不得及諸表請多不見許遂懐怨望及遺詔褒進大臣又不及約與陶侃二人皆疑庾亮刪之歴陽内史蘇峻有功於國威望漸著有鋭卒萬人器械甚精朝廷以江外寄之而峻頗懐驕溢有輕朝廷之志招納亡命衆力日多皆仰食縣官運漕相屬稍不如意輒肆忿言亮既疑峻約又畏侃之得衆八月以丹陽尹温嶠為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鎮武昌尚書僕射王舒為㑹稽内史以廣聲援又修石頭以備之丹陽尹阮孚以太后臨朝政出舅族謂所親曰今江東創業尚淺主幼時艱庾亮年少徳信未孚以吾觀之亂將作矣遂求出為廣州刺史孚咸之子也冬十月南頓王宗自以失職怨望又素與蘇峻善庾 亮欲誅之宗亦欲廢執政御史中丞鍾雅劾宗謀反亮使右衛將軍趙收之宗以兵拒戰為所殺貶其族為馬氏三子綽超演皆廢為庶人免太宰西陽王羕降封弋陽縣王大宗正虞左遷桂陽太守宗宗室近屬羕先帝保傅亮一旦翦黜由是愈失逺近之心宗黨卞闡亡奔蘇峻亮符峻送闡峻保匿不與宗之死也帝不之知久之帝問亮曰常日白頭公何在亮對以謀反伏誅帝泣曰舅言人作賊便殺之人言舅作賊當如何亮懼變色 二年冬十月庾亮以蘇峻在歴陽終為禍亂欲下詔徵之訪於司徒導導曰峻猜險必不奉詔不若且包容之亮言於朝曰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今日徵之縦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不可復制猶七國之於漢也朝臣無敢難者獨光祿大夫卞壼爭之曰峻擁彊兵逼近京邑路不終朝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之亮不従壼知必敗與温嶠書曰元規召峻意定此國之大事峻已出狂意而召之是更速其禍也必縦毒蠚以向朝廷朝廷威力雖盛不知果可擒不王公亦同此情吾與之爭甚懇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以為外援而今更恨足下在外不得相與共諌止之或當相従耳嶠亦累書上亮舉朝以為不可亮皆不聴峻聞之遣司馬何仍詣亮曰討賊外任逺近惟命至於内輔實非所堪亮不許召北中郎將郭黙為後將軍領屯騎校尉司徒右長史庾氷為吳國内史皆將兵以備峻氷亮之弟也於是下優詔徵峻為大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以弟逸代領部曲峻上表曰昔明皇帝親執臣手使臣北討胡冦今中原未靖臣何敢即安乞補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鷹犬之用復不許峻嚴裝將赴召猶豫未決參軍任讓謂峻曰將軍求處荒郡而不見許事勢如此恐無生路不如勒兵自守阜陵令匡術亦勸峻反峻遂不應命温嶠聞之即欲帥衆下衛建康三吳亦欲起義兵亮並不聴而報嶠書曰吾憂西陲過於歴陽足下無過雷池一歩也朝廷遣使諭峻峻曰臺下云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寧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往者國家危如累卵非我不濟狡兎既死獵犬宜烹但當死報造謀者耳峻知祖約怨朝廷乃遣參軍徐㑹推崇約請共討庾亮約大喜其従子智衍並勸成之譙國内史桓宣謂智曰本以彊胡未滅將戮力討之使君若欲為雄霸何不助國討峻則威名自舉今乃與峻俱反此安得久乎智不従宣詣約請見約知其欲諌拒而不内宣遂絶約不與之同十一月約遣兄子汴内史渙女壻淮南太守許柳以兵㑹峻逖妻柳之姊也固諌不従詔復以卞壼為尚書令領右衛將軍以㑹稽内史王舒行揚州刺史事吳興太守虞潭督三吳等諸郡軍事 尚書左丞孔垣司徒司馬丹陽陶回言於王導請及峻未至急㫁阜陵守江西當利諸口彼少我衆一戰決矣若峻未來可往逼其城今不先往峻必先至峻至則人心危駭難與戰矣此時不可失也導然之庾亮不従十二月辛亥蘇峻使其將韓晃張健等襲陷姑孰取鹽米亮方悔之壬子彭城王雄章武王休叛奔峻雄釋之子也庚申京師戒嚴假庾亮節都督征討諸軍事以左衛將軍趙為歴陽太守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以拒峻以前射聲校尉劉超為左衛將軍侍中褚翜典征討軍事亮使弟翼以白衣領數百人備石頭 宣城内史桓彛欲起兵以赴朝廷其長史禆惠以郡兵寡弱山民易擾謂宜且案甲以待之彛厲色曰見無禮於其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今社稷危逼義無宴安辛未彛進屯蕪湖韓晃擊破之因進攻宣城彛退保廣徳晃大掠諸縣而還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詔以北冦不許 三年春正月温嶠入救建康軍于潯陽韓晃襲司馬流於慈湖流素懦怯將戰食炙不知口處兵敗而死丁未蘇峻帥祖渙許柳等衆二萬人濟自横江登牛渚軍于陵口臺兵禦之屢敗二月庚戌峻至蔣陵覆舟山陶回謂庾亮曰峻知石頭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陽南道歩來宜伏兵邀之可一戰擒也亮不従峻果自小丹陽來迷失道夜行無復部分亮聞乃悔之朝士以京邑危逼多遣家人入東避難左衛將軍劉超獨遷妻孥入居宮内詔以卞壼都督大桁東諸軍事與侍中鍾雅帥郭黙趙等軍及峻戰于西陵壼等大敗死傷以千數丙辰峻攻青溪柵卞壺帥諸軍拒擊不能禁峻因風縦火燒臺省及諸營寺署一時蕩盡壼背癕新愈創猶未合力疾帥左右苦戰而死二子昣盱隨父後亦赴敵而死其母撫尸哭曰父為忠臣子為孝子夫何恨乎丹陽尹羊曼勒兵守雲龍門與黄門侍郎周導廬江太守陶瞻皆戰死庾亮帥衆將陳于宜陽門内未及成列士衆皆棄甲走亮與弟懌條翼及郭黙趙俱奔潯陽將行顧謂鍾雅曰後事深以相委雅曰棟折榱崩誰之咎也亮曰今日之事不容復言亮乘小船亂兵相剥掠亮左手射賊誤中柂工應而倒船上咸失色欲散亮不動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賊衆乃安峻兵入臺城司徒導謂侍中禇翜曰至尊當御正殿君可啟令速出翜即入上閤躬自抱帝登太極前殿及光祿大夫陸荀崧尚書張闓共登御牀擁衛帝以劉超為右衛將軍使與鍾雅褚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廟時百官奔散殿省蕭然峻兵既入叱褚翜令下翜正立不動呵之曰蘇冠軍來覲至尊軍人豈得侵逼由是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後宫宫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見掠奪峻兵驅役百官光祿勲王彬等皆被捶撻令負擔登蔣山裸剝士女皆以壊席苫草自鄣無草者坐地以土自覆哀號之聲震動内外初姑孰既陷尚書左丞孔垣謂人曰觀峻之勢必破臺城自非戰士不須戎服及臺城陷戎服者多死白衣者無佗時官有布二十萬匹金銀五十斤錢億萬絹數萬匹佗物稱是峻盡費之太官惟有燒餘米數石以供御膳或謂鍾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於冦讐盍早為之計雅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各遁逃以求免何以為臣丁巳峻稱詔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導有徳望猶使以本官居已之右祖約為侍中太尉尚書令峻自為驃騎將軍錄尚書事許柳為丹陽尹馬雄為左衛將軍祖渙為驍騎將軍弋陽王羕詣峻稱述峻功峻復以羕為西陽王太宰錄尚書事峻遣兵攻吳國内史庾冰冰不能禦棄郡奔㑹稽至浙江峻購之甚急吳鈴下卒引氷入船以蘧蒢覆之吟嘯鼓枻泝流而去每逢邏所輙以杖叩船曰何處覔庾冰庾冰正在此人以為醉不疑之冰僅免峻以侍中蔡謨為吳國内史温嶠聞建康不守號慟人有之者悲哭相對庾亮至潯陽宣太后詔以嶠為驃騎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郗鑒司空嶠曰今日當以滅賊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将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嶠素重亮亮雖奔敗嶠愈推奉之分兵給亮 三月蘇峻南屯于湖夏四月庾亮温嶠將起兵討蘇峻而道路斷絶不知 建康聲聞㑹南陽范汪至潯陽言峻政令不壹貪暴縦横滅亡已兆雖彊易弱朝廷有倒懸之急宜時進討嶠深納之亮辟汪參䕶軍事亮嶠互相推為盟主嶠従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彊宜共推之嶠乃遣督䕶王愆期詣荆州邀陶侃與之同赴國難侃猶以不預顧命為恨答曰吾彊場外將不敢越局嶠屢説不能回乃順侃意使謂之曰仁公且守僕當先下使者去已二日平南參軍榮陽毛寳别使還聞之説嶠曰凡舉大事當與天下共之師克在和不宜異同假令可疑猶當外示不覺况自為擕貳邪宜急追信改書言必應俱進若不及前信當更遣使嶠意悟即追使者改書侃果許之遣督䕶龔登帥兵詣嶠嶠有衆七千於是列上尚書陳祖約蘇峻罪狀移告征鎮灑泣登舟陶侃復追龔登還嶠遺侃書曰夫軍有進而無退可増而不可減近已移檄逺近言於盟府刻後月半大舉諸郡軍並在路次惟須仁公軍至以齊進耳仁公今召軍還疑惑逺近成敗之由將在於此僕才輕任重實憑仁公篤愛逺稟成規至於首啟戎行不敢有辭僕與仁公如首尾相衛唇齒相依也恐或者不達髙㫖將謂仁公緩於討賊此聲難追僕與仁公並受方嶽之任安危休慼理既同之且自頃之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衆見救况社稷之難乎今日之憂豈惟僕一州文武莫不翹企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如此荆楚四逼彊胡東接逆賊因之以饑饉將來之危乃當甚於此州之今日也仁公進當為大晉之忠臣參桓文之功退當以慈父之情雪愛子之痛今約峻凶逆無道痛感天地人心齊壹咸皆切齒今之進討若以石投卵耳茍復召兵還是為敗於幾成也願深察所陳王愆期謂侃曰蘇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雖廣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瞻喪至不臨晝夜兼道而進郗鑒在廣陵城孤糧少逼近胡冦人無固志得詔書即流涕誓衆入赴國難將士爭奮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温嶠曰或聞賊欲挾天子東入㑹稽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越逸又㫁賊糧運然後清野堅壁以待賊賊攻城不抜野無所掠東道既㫁糧運自絶必自潰矣嶠深以為然五月陶侃帥衆至潯陽議者咸謂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温嶠計詣侃拜謝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耶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之談宴終日遂與亮嶠同趣建康戎卒四萬旌旗七百餘里鉦鼔之聲震於逺近蘇峻聞西方兵起用參軍賈寧計自姑孰還據石頭分兵以拒侃等乙未峻逼遷帝於石頭司徒導固爭不従帝哀泣升車宫中慟哭時天大雨道路泥濘劉超鍾雅歩侍左右峻給馬不肯乘而悲哀慷慨峻聞而惡之然未敢殺也以其親信許方等補司馬督殿中監外託宿衛内實防禦超等峻以倉屋為帝宫日來帝前肆醜言劉超鍾雅與右光祿大夫荀崧金紫光祿大夫華恒尚書荀邃侍中丁潭侍従不離帝側時饑饉米貴峻問遺超一無受繾綣朝夕臣節愈恭雖居幽尼之中超猶啟帝授孝經論語峻使左光祿大夫陸曄守留臺逼近居民盡聚之後苑使匡術守苑城尚書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為長史初蘇峻遣尚書張闓權督東軍司徒導密令以太后詔諭三吳吏士使起義兵救天子㑹稽内史王舒以庾氷為奮武將軍使將兵一萬西渡浙江於是吳興太守虞潭吳國内史蔡謨前義興太守顧衆等皆舉兵應之潭母孫氏謂潭曰汝當捨生取義勿以吾老為累盡遣其家僮従軍鬻其環珮以為軍資謨以庾氷當還舊任即去郡以讓冰蘇峻聞東方兵起遣其將管商張健徽守拒之虞潭等與戰互有勝負未能得前陶侃温嶠軍于茄子浦嶠以南兵習水蘇峻兵便歩令將士有上岸者死㑹峻送米萬斛饋祖約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毛寶帥千人為嶠前鋒告其衆曰兵灋軍令有所不従豈可視賊可擊不上岸擊之邪乃擅往襲撫悉獲其米斬獲萬計約由是飢乏嶠表寶為廬江太守陶侃表王舒監浙東軍事虞潭監浙西軍事郗鑒都督揚州八郡諸軍事令舒潭皆受鑒節度鑒帥衆渡江與侃等㑹于茄子浦雍州刺史魏該亦以兵㑹之丙辰侃等舟師直指石頭至于蔡洲侃屯查浦嶠屯沙門浦峻登烽火樓望見士衆之盛有懼色謂左右曰吾本知温嶠能得衆也庾亮遣督䕶王彰擊峻黨張曜反為所敗亮送節傳以謝侃侃答曰古人三敗君侯始二當今事急不宜數爾亮司馬陳郡殷融詣侃謝曰將軍為此非融等所裁王彰至曰彰自為之將軍不知也侃曰昔殷融為君子王彰為小人今王彰為君子殷融為小人宣城内史桓彛聞京城不守慷慨流涕進屯涇縣時州郡多遣使降蘇峻禆惠復勸彛宜且與通使以紓交至之禍彛曰吾受國厚恩義在致死焉能忍恥與逆臣通問如其不濟此則命也彛遣將軍俞縦守蘭石峻遣其將韓晃攻之縦將敗左右勸縦退軍縦曰吾受桓侯厚恩當以死報吾之不可負桓猶桓侯之不負國也遂力戰而死晃進軍攻彛六月城陷執彛殺之諸軍初至石頭即欲決戰陶侃曰賊衆方盛難與爭鋒當以嵗月智計破之既而屢戰無功監軍部將李根請築白石壘侃従之夜築壘至曉而成聞峻軍嚴聲諸將咸懼其來攻孔坦曰不然若峻攻壘必須東北風急令我水軍不得往救今天清靜賊必不來所以嚴者必遣軍出江乘掠京口以東矣已而果然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峻帥歩騎萬餘四面攻之不克王舒虞潭等數與峻兵戰不利孔坦曰本不須召郗公遂使東門無限今宜遣還雖晚猶勝不也侃乃令鑒與後將軍郭黙還據京口立大業曲阿庱亭三壘以分峻之兵勢使郭黙守大業壬辰魏該卒祖約遣祖渙桓撫襲湓口陶侃聞之將自擊之毛寶曰義軍恃公公不可動寶請討之侃従之渙撫過皖因攻譙國内史桓宣寶往救之為渙撫所敗箭貫寳髀徹鞍寶使人蹋鞍抜箭血流滿鞾還擊渙撫破走之宣乃得出歸于温嶠寶進攻祖約軍于東關抜合肥戍㑹嶠召之復歸石頭祖約諸將陰與後趙通謀許為内應後趙將石聰石堪引兵濟准攻夀春秋七月約衆潰奔歴陽聰等虜夀春二萬餘户而歸 蘇峻腹心路永厈術賈寧聞祖約敗恐事不濟勸峻盡誅司徒導等諸大臣便樹腹心峻雅敬導不許永等更貳於峻導使參軍袁耽潛誘永使歸順九月戊申導擕二子與永皆奔白石耽渙之曽孫也陶侃温嶠等與蘇峻久相持不決峻分遣諸將東西攻掠所嚮多捷人情恟懼朝士之奔西軍者皆曰峻狡黠有膽決其徒驍勇所向無敵若天討有罪則峻終滅亡止以人事言之未易除也温嶠怒曰諸君怯懦乃更譽賊及累戰不勝嶠亦憚之嶠軍食盡貸於陶侃侃怒曰使君前云不憂無良將及兵食惟欲得老僕為主耳今數戰皆北良將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虜當備不虞若復無食僕便欲西歸更思良算徐來殄賊不為晚也嶠曰凡師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光武之濟昆陽曹公之抜官渡以寡敵衆仗義故也峻約小豎凶逆滔天何憂不滅峻驟勝而驕自謂無前今挑之戰可一鼓而擒也奈何捨垂立之功設進退之計乎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乃四海臣子肝腦塗地之日嶠等與公並受國恩事若克濟則臣主同祚如其不捷當灰身以謝先帝耳今之事勢義無旋踵譬如騎虎安可中下哉公若違衆獨返人心必沮沮衆敗事義旗將迴指於公矣毛寳言於嶠曰下官能留陶公乃往説侃曰公本應鎮蕪湖為南北勢援前既已下勢不可還且軍政有進無退非直整齊三軍示衆必死而已亦謂退無所據終至滅亡往者杜弢非不彊盛公克滅之何至於峻獨不可破邪賊亦畏死非皆勇徤公可試與寶兵使上岸㫁賊資糧若寶不立效然後公去人不恨矣侃然之加寶督䕶而遣之竟陵太守李陽説侃曰今大事若不濟公雖有粟安得而食諸侃乃分米五萬石以餉嶠軍毛寶燒峻句容湖孰積聚峻軍乏食侃遂留不去張徤韓晃等急攻大業壘中乏水人飲糞汁郭黙深潛突圍出外留兵守之郗鑒在京口軍士聞之皆失色參軍曹納曰大業京口之扞蔽也一旦不守則賊兵徑至不可當也請還廣陵以俟後舉鑒方㑹僚佐責納曰吾受先帝顧託之重正復捐軀九泉不足報塞今彊冦在近衆心危逼君腹心之佐而生長異端當何以帥先義衆鎮壹三軍邪將斬之久乃得釋陶侃將救大業長史殷羡曰吾兵不習歩戰救大業而不捷則大事去矣不如急攻石頭則大業自解侃従之羡融之兄也庚午侃督水軍向石頭庾亮温嶠趙帥歩兵萬人従白石南上欲挑戰峻將八千人逆戰遣其子碩及其將匡孝分兵先薄趙軍敗之峻方勞其將士乘醉望見走曰孝能破賊我更不如邪因舍其衆與數騎北下突陳不得入將回趨白木陂馬躓侃部將彭世李千等投之以矛峻墜馬斬首臠割之焚其骨三軍皆稱萬嵗餘衆大潰峻司馬任讓等共立峻弟逸為主閉城自守温嶠乃立行臺布告逺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臺於是至者雲集韓晃聞峻死引兵趣石頭管商徽攻庱亭壘督䕶李閎輕車長史滕含擊破之含修之孫也商走詣庾亮降餘衆皆歸張健 四年春正月光祿大夫陸曄及弟尚書左僕射玩説匡術以苑城附于西軍百官皆赴之推曄督宫城軍事陶侃命毛寶守南城鄧岳守西城右衛將軍劉超侍中鍾雅與建康令管斾等謀奉帝出赴西軍事泄蘇逸使其將平原任讓將兵入宫收超雅帝抱持悲泣曰還我侍中右衛讓奪而殺之初讓少無行太常華恒為本州大中正黜其品及讓為蘇峻將乘勢多所誅殺見恒輒恭敬不敢縦暴及鍾劉之死蘇逸欲并殺恒讓盡心救衛恒乃得免 冠軍將軍趙遣部將甘苗擊祖約于歴陽戊辰約夜帥左右數百人奔後趙其將牽騰帥衆出降 蘇逸蘇碩韓晃并力攻臺城焚太極東堂及祕閣毛寶登城射殺數千人晃謂寶曰君名勇果何不出鬭寶曰君名健將何不入鬭晃笑而退 二月丙戌諸軍攻石頭建威長史滕含擊蘇逸大破之蘇碩帥驍勇數百渡淮而戰温嶠擊斬之韓晃等懼以其衆就張健於曲阿門隘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萬數西軍獲蘇逸斬之騰含部將曹據抱帝奔温嶠船羣臣見帝頓首號泣請罪殺西陽王羕并其二子播充孫崧及彭城王雄陶侃與任讓有舊為請其死帝曰是殺吾侍中右衛者不可救也乃殺之司徒導入石頭令取故節陶侃笑曰蘇武節似不如是導有慙色丁亥大赦張健疑徽等貳於已皆殺之帥舟師自延陵將入吳興乙未揚烈將軍王充之與戰大破之獲男女萬餘口徤復與韓晃馬雄等輕軍西趨故鄣郗鑒遣參軍李閎追之及於平陵山皆斬之是時宫闕灰燼以建平園為宫温嶠欲遷都豫章三吳之豪請都㑹稽二論紛紜未決司徒導曰孫仲謀劉徳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豐儉移都茍務本節用何憂彫弊若農事不修則樂土為墟矣且北㓂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竄於蠻越求之望實懼非良計今特宜鎮之以靜羣情自安由是不徙都以褚翜為丹陽尹時兵火之後民物彫殘翜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壬子論平蘇峻攻以陶侃為侍中太尉封長沙郡公加都督交廣寧州諸軍事郗鑒為侍中司空南昌縣公温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始安郡公陸曄進爵江陵公自餘賜爵侯伯子男者甚衆卞壼及二子眕盱桓彛劉超鍾雅羊曼陶瞻皆加贈謚路永匡術賈寧皆蘇峻之黨也峻未敗永等去峻歸朝廷王導欲賞以官爵温嶠曰永等皆峻之腹心首為亂階罪莫大焉晚雖改悟未足以贖前罪得全首領為幸多矣豈可復褒寵之哉乃止陶侃以江陵偏逺移鎮巴陵朝議欲留温嶠輔政嶠以王導先帝所任固辭還藩又以京邑荒殘資用不給乃留資蓄具器用而後旋于武昌帝之出石頭也庾亮見帝稽顙哽咽詔亮與大臣俱升御座明日亮復泥首謝罪乞骸骨欲闔門投竄山海帝遣尚書侍中手詔慰喻曰此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亮上疏自陳祖約蘇峻縦肆凶逆罪由臣發寸斬屠戮不足以謝七廟之靈塞四海之責朝廷復何理齒臣於人次臣亦何顔自次於人理願陛下雖垂寛宥全其首領猶宜棄之任其自存自沒則天下粗知勸戒之綱矣優詔不許亮又欲遁逃山海自暨陽東出詔有司錄奪舟船亮乃求外鎮自効出為都督豫州揚州之江西宣城諸軍事豫州刺史領宣城内史鎮蕪湖陶侃温嶠之討蘇峻也移檄征鎮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陽侯卞敦擁兵不赴又不給軍糧遣督䕶將數百人隨大軍而已朝野莫不怪歎及峻平陶侃奏敦阻軍顧望不赴國難請檻車收付廷尉王導以喪亂之後宜加寛宥轉敦安南將軍廣州刺史病不赴徵為光祿大夫領少府敦憂愧而卒追贈本官加散騎常侍謚曰敬 臣光曰庾亮以外戚輔政首發禍機國破君危竄身茍免卞敦位列方鎮兵糧俱足朝廷顛覆坐觀勝負人臣之罪孰大於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寵祿報之晉室無政亦可知矣任是責者豈非王導乎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下 宋 袁樞 撰 燕討叚遼【討宇文附】 晉明帝太寧三年冬十一月慕容廆與叚氏方睦為叚牙謀使之徙都牙従之即去令支國人不樂叚疾陸眷之孫遼欲奪其位以徙都為牙罪十二月帥國人攻牙殺之自立叚氏自務勿塵以來日益彊盛其地西接漁陽東界遼水所統胡晉三萬餘户控四五萬騎成帝咸和八年夏五月甲寅遼東武宣公慕容廆卒六月世子皝以平北將軍行平州刺史督攝部内 慕容皝初嗣位用灋嚴峻國人多不自安主簿皇甫真切諌不聴皝庶兄建威將軍翰母弟征虜將軍仁有勇畧屢立戰功得士心季弟昭有才藝皆有寵於廆皝忌之翰歎曰吾受事於先公不敢不盡力幸賴先公之靈所嚮有功此乃天贊吾國非人力也而人謂吾之所辦以為雄才難制吾豈可坐而待禍邪乃與其子出奔叚氏叚遼素聞其才冀收其用甚愛重之仁自平郭來奔喪謂昭曰吾等素驕多無禮於嗣君嗣君剛嚴無罪猶可畏況有罪乎昭曰吾輩皆體正嫡於國有分兄素得士心我在内未為所疑伺其間隙除之不難兄趣舉兵以來我為内應事成之日與我遼東男子舉事不克則死不能效建威偷生異域也仁曰善遂還平郭閏月仁舉兵而西或以仁昭之謀告皝皝未之信遣使按騐仁兵已至黄水知事露殺使者還據平郭皝賜昭死遣軍祭酒封弈尉撫遼東以髙詡為廣武將軍將兵五千與庶弟建武將軍幼稚廣威將軍軍寧逺將軍汗司馬遼東佟夀共討仁與仁戰於汶城北皝兵大敗幼稚軍皆為仁所獲夀嘗為仁司馬遂降於仁前大農孫機等舉遼東城以應仁封弈不得入與汗俱還東夷校尉封抽䕶軍平原乙逸遼東相太原韓嶠皆棄城走於是仁盡有遼東之地叚遼及鮮卑諸部皆與仁遙相應援皝追思皇甫真之言以真為平州别駕 九年春二月慕容仁以司馬翟楷領東夷校尉前平州别駕龐鑒領遼東相 叚遼遣兵襲徒河不克復遣其弟蘭與慕容翰共攻柳城柳城都尉石琮城大慕輿埿并力拒守蘭等不克而退遼怒切責蘭等必令抜之休息二旬復益兵來攻士皆重袍蒙楯作飛梯四面俱進晝夜不息琮埿拒守彌固殺傷千餘人卒不能抜慕容皝遣慕容汗及司馬封弈等共救之皝戒汗曰賊氣鋭勿與爭鋒汗性驍果以千餘騎為前鋒直進封弈止之汗不従與蘭遇於牛尾谷汗兵大敗死者太半弈整陳力戰故得不沒蘭欲乘勝窮追慕容翰恐遂滅其國止之曰夫為將當務慎重審已量敵非萬全不可動今雖挫其偏師未能屈其大勢皝多權詐好為潛伏若悉國中之衆自將以拒我我縣軍深入衆寡不敵此危道也且受命之日正求此捷若違命貪進萬一取敗功名俱喪何以返面蘭曰此已成擒無有餘理卿正慮遂滅卿國耳今千年在東若進而得志吾將迎之以為國嗣終不負卿使宗廟不祀也千年者慕容仁小字也翰曰吾投身相依無復還理國之存亡於我何有但欲為大國之計且相為惜功名耳乃命所部欲獨還蘭不得已而従之 夏四月慕容仁自稱平州刺史遼東公 冬十一月慕容皝討遼東甲申至襄平遼東人王□密信請降師進入城翟楷龐鑒單騎走居就新昌等縣皆降皝欲悉阬遼東民髙詡諌曰遼東之叛實非本圖直畏仁凶威不得不従今元惡猶存始克此城遽加夷㓕則未下之城無歸善之路矣皝乃止分徙遼東大姓於棘城以杜羣為遼東相安輯遺民 十二月慕容仁遣兵襲新昌督䕶新興王寓擊走之遂徙新昌入襄平咸康二年春正月慕容皝將討慕容仁司馬髙詡曰仁叛棄君親民神共怒前此海未嘗凍自仁反以來連年凍者三矣且仁專備陸道天其或者欲使吾乘海冰以襲之也皝従之羣僚皆言渉氷危事不若従陸道皝曰吾計已決敢沮者斬壬午皝帥其弟軍師將軍評等自昌黎東踐冰而進凡三百餘里至麻林口捨輜重輕兵趣平郭去城七里騎以告仁仁狼狽出戰張英之俘二使也仁恨不窮追及皝至仁以為皝復遣偏師輕出㓂抄不知皝自來謂左右曰今兹當不使其匹馬得返矣乙未仁悉衆陳於城之西北慕容軍帥所部降於皝仁衆沮動皝従而縦擊大破之仁走其帳下皆叛遂擒之皝先為斬其帳下之叛者然後賜仁死丁衡㳺毅孫機等皆仁所信用也皝執而斬之王冰自殺慕容幼慕容稚佟夀郭充翟楷龐鑒皆東走幼中道而還皝兵追及楷鑒斬之夀充奔髙麗自餘吏民為仁所詿誤者皝皆赦之封髙詡為汝陽侯 夏六月叚遼遣中軍將軍李詠襲慕容皝詠趣武興都尉張萌擊擒之遼别遣叚蘭將歩騎數萬屯柳城西回水宇文逸豆歸攻安晉以為蘭聲援皝帥歩騎五萬向柳城蘭不戰而遁皝引兵北趣安晉逸豆歸棄輜重走皝遣司馬封弈帥輕騎追擊大破之皝謂諸將曰二虜恥無功必將復至宜於柳城左右設伏以待之乃遣封弈帥騎數千伏於馬兠山三月叚遼果將數千騎來冦抄弈縦擊大破之斬其將榮伯保 三年春三月慕容皝於乙連城東築好城以逼乙連留折衝將軍蘭勃守之夏四月叚遼以車數千兩輸乙連粟蘭勃擊而取之六月遼又遣其従弟楊威將軍屈雲將精騎夜襲皝子遵於興國城遵擊破之初北平陽裕事叚疾陸眷及遼五世皆見尊禮遼數與皝相攻裕諌曰親仁善隣國之寶也況慕容氏與我世㛰迭為甥舅皝有才徳而我與之構怨戰無虚月百姓彫弊利不補害臣恐社稷之憂將由此始願兩追前失通好如初以安國息民遼不従出裕為北平相 叚遼數侵趙邊燕王皝遣揚烈將軍宋回稱藩於趙乞師以討遼自請盡帥國中之衆以㑹之并以其弟寧逺將軍汗為質趙王虎大悦厚加慰答辭其質遣還密期以明年 四年春正月燕王皝遣都尉趙槃如趙聴師期趙王虎將擊叚遼募驍勇者三萬人悉拜龍騰中郎㑹遼遣叚屈雲襲趙幽州幽州刺史李孟退保易京虎乃以桃豹為横海將軍王華為渡遼將軍帥舟師十萬出漂渝津支雄為龍驤大將軍姚弋仲為冠軍將軍帥歩騎七萬為前鋒以伐遼三月趙槃還至棘城燕王皝引兵攻掠令支以北諸城叚遼將追之慕容翰曰今趙兵在南當并力禦之而更與燕鬭燕王自將而來其士卒精鋭若萬一失利將何以禦南敵乎叚蘭怒曰吾前為卿所誤以成今日之患吾不復墯卿計中矣乃悉將見衆追之皝設伏以待之大破蘭兵斬首數千級掠五千户及畜産萬計以歸趙王虎進屯金臺支雄長驅入薊叚遼所署漁陽上谷代郡守相皆降取四十餘城北平相陽裕帥其民數千家登燕山以自固諸將恐其為後患欲攻之虎曰裕儒生矜惜名節恥於迎降耳無能為也遂過之至徐無叚遼以弟蘭既敗不敢復戰帥妻子宗族豪大千餘家棄令支奔密雲山將行執慕容翰手泣曰不用卿言自取敗亡我固甘心令卿失所深以為愧翰北奔宇文氏遼左右長史劉羣盧諶崔悦等封府庫請降虎遣將軍郭太麻秋帥輕騎二萬追遼至密雲山獲其母妻斬首三千級遼單騎走險遣其子乞特真奉表及獻名馬於趙虎受之虎入令支宫論功封賞各有差徙叚國民二萬餘户於司雍兖豫四州士大夫之有才行者皆擢叙之陽裕詣軍門降虎讓之曰卿昔為奴虜走今為士人來豈識知天命將逃匿無地邪對曰臣昔事王公不能匡濟逃于叚氏復不能全今陛下天網髙張籠絡四海幽冀豪傑莫不風従如臣比肩無所獨愧生死之命惟陛下制之虎悦即拜北平太守 夏四月趙王虎以燕王皝不㑹趙兵攻叚遼而自專其利欲伐之太史令趙攬諌曰嵗星守燕分師必無功虎怒鞭之皝聞之嚴兵設備罷六卿納言常伯冗騎常侍官趙戎卒數十萬燕人震恐皝謂内史髙詡曰將若之何對曰趙兵雖彊然不足憂但堅守以拒之無能為也虎遣使四出招誘民夷燕成周内史崔燾居就令游武原令常霸東夷校尉封抽䕶軍宋晃等皆應之凡得三十六城邃之兄子也冀陽流寓之士共殺太守宋燭以降於趙燭晃之従兄也營丘内史鮮于屈亦遣使降趙武寧令廣平孫興曉諭吏民共收屈數其罪而殺之閉城拒守朝鮮令昌黎孫泳帥衆拒趙大姓王清等密謀應趙泳收斬之同謀數百人惶怖請罪泳皆釋之與同拒守樂浪太守鞠彭以境内皆叛選鄉里壯士二百餘人共還棘城戊子趙兵進逼棘城燕王皝欲出亡帳下將慕輿根諌曰趙彊我弱大王一舉足則趙之氣勢遂成使趙人收畧國民兵彊榖足不可復敵竊意趙人正欲大王如此耳奈何入其計中乎今固守堅城其勢百倍縦其急攻猶足技持觀形察變間出求利如事之不濟不失於走奈何望風委去為必亡之理乎皝乃止然猶懼形於色莬太守河間劉佩曰今彊㓂在外衆心恟懼事之安危繫於一人大王此際無所推委當自强以厲將士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請出擊之縦無大捷足以安衆乃將敢死數百騎出衝趙兵所向披靡斬獲而還於是士氣自倍皝問計於封弈對曰石虎凶虐已甚民神共疾禍敗之至其何日之有今空國逺來攻守勢異戎馬雖彊無能為患頓兵積日釁隙自生但堅守以俟之耳皝意乃安或説皝降皝曰孤方取天下何謂降也趙兵四面蟻附縁城慕輿根等晝夜力戰凡十餘日趙兵不能克壬辰引退皝遣其子恪帥二千騎追擊之趙兵大敗斬獲三萬餘級趙諸軍皆棄甲逃潰惟㳺擊將軍石閔一軍獨全趙之攻棘城也燕右司馬李洪之弟普以為棘城必敗勸洪出避禍洪曰天道幽逺人事難知且當委任勿輕動取悔普固請不已洪曰卿意見明審者當自行之吾受慕容氏大恩義無去就當效死於此耳與普流涕而訣普遂降趙従趙軍南歸死於喪亂洪由是以忠篤著名趙王虎遣渡遼將軍曹伏將青州之衆戌海島運榖三百萬斛以給之又以船三百艘運榖三十萬斛詣髙句麗使典農中郎將王典帥衆萬餘屯田海濵又令青州造船千艘以謀擊燕 十二月叚遼自密雲山遣使求迎于趙既而中悔復遣使求迎于燕趙王虎遣征東將軍麻秋帥衆三萬迎之敕秋曰受降如受敵不可輕也以尚書左丞陽裕遼之故臣使為秋司馬燕王皝自帥諸軍迎遼遼密與燕謀覆趙軍皝遣慕容恪伏精騎七千於密雲山大敗麻秋於三藏口死者什六七秋歩走得免陽裕為燕所執趙將軍范陽鮮于亮失馬歩縁山不能進因止端坐燕兵環之叱令起亮曰身是貴人義不為小人所屈汝曹能殺亟殺不能則去亮儀觀豐偉聲氣雄厲燕兵憚之不敢殺以白皝皝以馬迎之與語大悦用為左常侍以崔毖之女妻之皝盡得叚遼之衆待遼以上賔之禮以陽裕為郎中令五年夏四月叚遼謀反於燕燕人殺遼及其黨與數十人送遼首於趙 冬燕王皝遣長史劉翔參軍鞠運來獻捷論功 燕王皝使其子恪霸撃宇文别部霸年十三勇冠三軍 六年宇文逸豆歸忌慕容翰才名翰乃陽狂酣飲或卧自便利或被髪歌呼拜跪乞食宇文舉國賤之不復省錄以故得行來自遂山川形便皆黙記之燕王皝以翰初非叛亂以猜嫌出奔雖在它國常潛為燕計乃遣商人王車通市於宇文部以窺翰翰見車無言撫膺頷之而已皝曰翰欲來也復使車迎之翰彎弓三石餘矢尤長大皝為之造可手弓矢使車埋於道旁而密告之二月翰竊逸豆歸名馬攜其二子過取弓矢逃歸逸豆歸使驍騎百餘追之翰曰吾乆客思歸既得上馬無復還理吾曏日陽愚以誑汝吾之故藝猶在無為相逼自取死也追騎輕之直突而前翰曰吾居汝國乆恨恨不欲殺汝汝去我百歩立汝刀吾射之一發中者汝可還不中者可來前追騎解刀立之一發正中其環追騎散走皝聞翰至大喜恩遇甚厚 八年冬十月建威將軍翰言於皝曰宇文彊盛日乆屢為國患今逸豆歸篡竊得國羣情不附加之性識庸闇將帥非才國無防衛軍無部伍臣乆在其國悉其地形雖逺附彊羯聲勢不接無益救援今若擊之百舉百克然髙句麗去國密邇常有闚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禍將及已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備若少留兵則不足以守多留兵則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觀其勢力一舉可克宇文自守之虜必不能逺來爭利既取髙句麗還取宇文如反手耳二國既平利盡東海國富兵彊無反顧之憂然後中原可圖也皝曰善將兵擊髙句麗毁其城而還 康帝建元元年春二月宇文逸豆歸遣其相莫淺渾將兵擊燕諸將爭欲擊之燕王皝不許莫淺渾以為皝畏之酣飲縦獵不復設備皝使慕容翰出擊之莫淺渾大敗僅以身免盡俘其衆 二年春正月燕王皝與左司馬髙詡謀伐宇文逸豆歸詡曰宇文强盛今不取必為國患伐之必克然不利於將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於是皝自將伐逸豆歸以慕容翰為前鋒將軍劉佩副之分命慕容軍慕容恪慕容霸及折衝將軍慕輿根將兵三道並進髙詡將發不見其妻使人語以家事而行逸豆歸遣南羅大渉夜干將精兵逆戰皝遣人馳謂慕容翰曰渉夜干勇冠三軍宜小避之翰曰逸豆歸掃其國内精兵以屬渉夜干渉夜干素有勇名一國所賴也今我克之其國不攻自潰矣且吾熟知渉夜千之為人雖有虚名實易與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氣遂進戰翰自出衝陳渉夜干出應之慕容霸従傍邀擊遂斬渉夜干宇文士卒見渉夜干死不戰而潰燕兵乘勝逐之遂克其都城逸豆歸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皝悉收其畜産資貨徙其部衆五千餘落於昌黎闢地千餘里更命渉夜干所居城曰威徳城使弟彪戍之而還髙詡劉佩皆中流矢卒詡善天文皝嘗謂曰卿有佳書而不見與何以為忠藎詡曰臣聞人君執要人臣執職執要者逸執職者勞是以后稷播種堯不預焉占天文晨夜甚苦非至尊之所宜親殿下將安用之皝黙然初逸豆歸事趙甚謹貢獻屬路及燕人伐逸豆歸趙王虎使右將軍白勝并州刺吏王霸自甘松出救之比至宇文氏已亡因攻威徳城不克而還慕容彪追擊破之慕容翰之與宇文氏戰也為流矢所中卧病積時不出後漸差於其家試騁馬或告翰稱病而私習騎乘疑欲為變燕王皝雖藉翰勇畧然中心終忌之乃賜翰死翰曰吾負罪出奔既而復還今日死已晚矣然羯賊跨據中原吾不自量欲為國家蕩壹區夏此志不遂沒有遺恨命矣夫飲藥而卒 趙魏亂中原【冉閔滅石氏】 晉懐帝永嘉五年初石勒之為人所掠賣也與其母王氏相失劉琨得之遣使并其従子虎送於勒時虎年十七殘忍無度為軍中患勒白母曰此兒凶暴無賴使軍人殺之聲名可惜不若自除之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及長便弓馬勇冠當時勒以為征虜將軍每屠城邑鮮有遺類然御衆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勒遂寵任之 成帝咸和五年春二月後趙王勒以其子為大單于中山王虎怒私謂齊王邃曰主上自都襄國以來端拱仰成以吾身當矢石二十餘年南擒劉岳北走索頭東平齊魯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趙之業者我也大單于當以授我今乃以與黄吻婢兒念之今人氣塞不能寢食待主上晏駕之後不足復留種也 後趙皇太子好屬文親敬儒素勒謂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將家子光曰漢祖以馬上取天下孝文以黙守之聖人之後必有勝殘去殺者天之道也勒甚悦光因説曰皇太子仁孝温恭中山王雄暴多詐陛下一旦不諱臣恐社稷非太子所有也宜漸奪中山王權使太子早參朝政勒心然之而未能従 七年夏四月趙右僕射程遐言於趙主勒曰中山王勇悍權畧羣臣莫及觀其志自陛下之外視之蔑如加以殘賊安忍久為將帥威振外内其諸子年長皆典兵權陛下在自當無它恐非少主之臣也宜早除之以便大計勒曰今天下未安大雅沖幼宜得彊輔中山王骨肉至親有佐命之功方當委以伊霍之任何至如卿所言卿正恐不得擅帝舅之權耳吾亦當參卿顧命勿過憂也遐泣曰臣所慮者公家陛下乃以私計拒之忠言何自而入乎中山王雖為皇太后所養非陛下天屬雖有微功陛下酬其父子恩榮亦足矣而其志願無極豈將來有益者乎若不除之臣見宗廟不血食矣勒不聴遐退告徐光光曰中山王常切齒於吾二人恐非但危國亦將為家禍也它日光承間言於勒曰今國家無事而陛下神色若有不怡何也勒曰吳蜀未平吾恐後世不以吾為受命之王也光曰魏承漢運劉備雖興於蜀漢豈得為不亡乎孫權在吳猶今之李氏也陛下包括二都平蕩八州帝王之統不在陛下復當在誰且陛下不憂腹心之疾而更憂四支乎中山王藉陛下威畧所向輒克而天下皆言其英武亞於陛下且其資性不仁見利忘義父子並據權位勢傾王室而耿耿常有自滿之心近於東宫侍晏有輕皇太子之色臣恐陛下萬年之後不可復制也勒黙然始命太子省可尚書奏事且以中常侍嚴震參綜可否惟征伐㫁斬大事乃呈之於是嚴震之權過于主相中山王虎之門可設雀羅矣虎愈怏怏不悦 八年夏六月趙主勒寢疾中山王虎入侍禁中矯詔羣臣親戚皆不得入疾之増損外無知者又矯詔召秦王宏彭城王堪還襄國勒疾小瘳見宏驚曰吾使王處藩鎮正備今日有召王者邪將自來邪有召者當按誅之虎懼曰秦王思慕暫還耳今遣之仍留不遣數日復問之虎曰受詔即遣今已半道矣廣阿有蝗虎密使其子冀州刺史邃帥騎三千遊于蝗所秋七月勒疾篤遺命曰大雅兄弟宜善相保司馬氏汝曹之前車也中山王宜深思周霍勿為將來口實戊辰勒卒中山王虎刼太子使臨軒收右光祿大夫程遐中書令徐光下廷尉召邃使將兵入宿衛文武皆奔散大懼自陳劣弱讓位於虎虎曰君終太子立禮之常也涕泣固讓虎怒曰若不堪重任天下自有大義何足豫論乃即位大赦殺程遐徐光夜以勒喪潛瘞山谷莫知其處己夘備儀衛虚葬于髙平陵謚曰明帝廟號髙祖趙將石聰及譙郡太守彭彪各遣使來降聰本晉人冒姓石氏朝廷遣督䕶喬球將兵救之未至聰等為虎所誅 秋八月趙主以中山王虎為丞相魏王大單于加九錫以魏郡等十三郡為國總攝百揆虎赦其境内立妻鄭氏為魏王后子邃為魏太子加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次子宣為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封河間王韜為前鋒將軍司校尉封樂安王遵封齊王鑒封代王苞封樂平王徙平原王斌為章武王勒文武舊臣皆補散任虎之府寮親黨悉署臺省要職以鎮軍將軍䕫安領左僕射尚書郭殷為右僕射更命太子宫曰崇訓宫太后劉氏以下皆徙居之選勒宫人及車馬服玩之美者皆入丞相府趙劉太后謂彭城王堪曰先帝甫晏駕丞相遽相陵藉如此帝祚之亡殆不復久王將若之何堪曰先帝舊臣皆被疎斥軍旅不復由人宫省之内無可為者臣請奔兖州挾南陽王恢為盟主據廩丘宣太后詔於牧守征鎮使各舉兵以誅暴逆庶幾猶有濟也劉氏曰事急矣當速為之九月堪微服輕騎襲兖州不克南奔譙城丞相虎遣其將郭太追之獲堪于城父送襄國炙而殺之徵南陽王恢還襄國劉氏謀泄虎廢而殺之尊母程氏為皇太后堪本田氏子數有功趙主勒養以為子劉氏有膽畧勒每與之參決軍事佐勒建功業有吕后之風而不妬忌更過之趙河東王生鎮關中石朗鎮洛陽冬十月生朗皆舉兵以討丞相虎生自稱秦州刺史遣使來降氐帥蒲洪自稱雍州刺史西附張駿虎留太子邃守襄國將歩騎七萬攻朗於金墉金墉潰獲朗刖而斬之進向長安以梁王挺為前鋒大都督生遣將軍郭權帥鮮卑渉璝衆二萬為前鋒以拒之生將大軍繼發軍于蒲阪權與挺戰于潼關大破之挺及丞相左長史劉隗皆死虎還奔澠池枕尸三百餘里鮮卑潛與虎通謀反擊生生不知挺已死懼單騎奔長安權收餘衆退屯渭汭生遂棄長安匿於鷄頭山將軍蔣英據長安拒守虎進兵擊英斬之生麾下斬生以降權奔隴右虎還襄國大赦趙主命虎建魏臺一如魏武王輔漢故事 十二月郭權據上邽遣使來降京兆新平扶風馮詡北地皆應之九年春三月趙丞相虎遣其將郭敖及章武王斌帥歩騎四萬西擊郭權軍于華陰夏四月上邽豪族殺權以降虎徙秦州二萬餘户于青并二州長安人陳良夫奔黒羌與北羌王薄句大等侵擾北地馮翊章武王斌樂安王韜合擊破之句大奔馬蘭山郭敖乘勝逐北為羌所敗死者什七八斌等牧軍還三城虎遣使誅郭敖秦王宏有怨言虎幽之 冬十月趙主自齎璽綬詣魏宫請禪位於丞相虎虎曰帝王大業天下自當有議何為自論此邪流涕還宫謂太后程氏曰先帝種真無復遺矣於是尚書奏魏臺請依唐虞禪讓故事虎曰愚暗居喪無禮不可以君萬國便當廢之何禪讓也十一月虎遣郭英持節入宫廢為海陽王安歩就車容色自若謂羣臣曰庸昧不堪纂承大統夫復何言羣臣莫不流涕宫人慟哭羣臣詣魏臺勸進虎曰皇帝者盛徳之號非所敢當且可稱居攝趙天王幽及太后程氏秦王宏南陽王恢于崇訓宫尋皆殺之西羌大都督姚弋仲稱疾不賀虎累召之乃至正色謂虎曰弋仲常謂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託而反奪之邪虎曰吾豈樂此哉顧海陽年少恐不能了家事故代之耳心雖不平然察其誠實亦不之罪虎以夔安為侍中太尉守尚書令郭殷為司空韓晞為尚書左僕射魏郡申鍾為侍中郎闓為光祿大夫王波為中書令文武封拜各有差虎行如信都復還襄國 咸康元年秋九月趙王虎遷都于鄴大赦 奉天竺僧佛圖澄 二年冬十一月趙王虎作太武殿於襄國作東西宫於鄴十二月皆成太武殿基髙二丈八尺縦六十五歩廣七十五歩甃以文石下穿伏室置衛士五百人以漆灌瓦金璫銀楹珠簾玉壁窮極工巧殿上施白玉牀流蘇帳為金蓮華以冠帳頂又作九殿于顯陽殿後選士民之女以實之服珠玉被綺縠者萬餘人敎宫人占星氣馬歩射置女太史及雜伎工巧皆與外同以女騎千人為鹵簿皆著紫綸巾熟錦袴金銀鏤帶五彩織成鞾執羽儀鳴鼓吹逰宴以自隨於是趙大旱金一斤直粟二斗百姓嗷然而虎用兵不息百役並興使牙門將張彌徙洛陽鍾虡九龍翁仲銅駝飛亷於鄴載以車輪纒網車轍廣四尺深二尺一鍾沒於河募浮沒三百人入河繫以竹絙用牛百頭鹿櫨引之乃出造萬斛之舟以濟之既至鄴虎大悦為之赦二嵗刑賚百官榖帛賜民爵一級又用尚方令解飛之言於鄴南投石於河以作飛橋功費數千萬億橋竟不成役夫飢甚乃止使令長帥民入山澤采橡及魚以佐食復為權豪所奪民無所得三年春正月庚辰趙太保夔安等文武五百餘人入上尊號庭燎油灌下盤死者二十餘人趙王虎惡之腰斬成公叚辛巳虎依殷周之制稱大趙天王即位于南郊大赦立其后鄭氏為天王皇后太子邃為天王皇太子諸子為王者皆降為郡公宗室為王者降為縣侯百官封署各有差 趙太子邃素驍勇趙王虎愛之常謂羣臣曰司馬氏父子兄弟自相殘滅故使朕得至此如朕有殺阿鐵理否既而邃驕滛殘忍好粧飾美姬斬其首洗血置盤上與賔客傳觀之又烹其肉共食之河閒公宣樂安公韜皆有寵於虎邃疾之如讐虎荒眈酒色喜怒無常使邃省可尚書事每有所關白虎恚曰此小事何足白也時或不聞又恚曰何以不白誚責笞捶月至再三邃私謂中庶子李顔等曰官家難稱吾欲行冒頓之事卿従我乎顔等伏不敢對秋七月邃稱疾不視事潛帥宫臣文武五百餘騎飲於李顔别舍因謂顔等曰我欲至冀州殺河間公有不従者斬行數里騎皆逃散顔叩頭固諌邃亦昬醉而歸其母鄭氏聞之私遣中人誚讓邃邃怒殺之佛圖澄謂虎曰陛下不宜數往東宫虎將視邃疾思澄言而還既而瞋目大言曰我為天下主父子不相信乎乃命所親信女尚書往察之邃呼前與語因抽劔擊之虎怒收李顔等詰問顔具言其狀殺顔等三十餘人幽邃于東宫既而赦之引見太武東堂邃朝而不謝俄頃即出虎使謂之曰太子應朝中宫豈可遽去邃徑出不顧虎大怒廢邃為庻人其夜殺邃及其妃張氏并男女二十六人同埋於一棺誅其宫臣支黨二百餘人廢鄭后為東海太妃立其子宣為天王皇太子宣母杜昭儀為天王皇后 五年秋七月趙王虎以太子宣為大單于建天子旌旗六年春三月趙王虎以秦公韜為太尉與太子宣迭日省可尚書奏事專決賞刑不復啟白司徒申鍾諌曰賞刑者人君之大柄不可以假人所以防微杜漸消逆亂於未然也太子職在視膳不當預政庶人邃以預政致敗覆車未逺也且二政分權鮮不階禍愛之不以道適所以害之也虎不聴中謁者令申扁以慧悟辯給有寵於虎宣亦眤之使典機密虎既不省事而宣韜皆好酣飲畋獵由是除拜生殺皆決於扁自九卿以下率皆望塵而拜太子詹事孫珍病目求方於侍中崔約約戲之曰溺中則愈珍曰目何可溺約曰卿目睕睕正耐溺中珍恨之以白宣宣於兄弟中最胡狀目深聞之怒誅約父子於是公卿以下畏珍側目 八年冬十二月趙王虎作臺觀四十餘所於鄴又營長安洛陽二宫作者四十餘萬人又欲自鄴起閣道至襄國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備并朔秦雍嚴西討之資青冀幽州為東征之計皆三五發卒諸州軍造甲者五十餘萬人船夫十七萬人為水所沒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加之公侯牧宰競營私利百姓失業愁困具丘人李因衆心之怨自言姓名應䜟連結黨與署置百寮事發誅之連坐者數千家虎畋獵無度晨出夜歸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侍中京兆韋謏諌曰陛下忽天下之重輕行斤斧之間猝有狂夫之變雖智勇將安所施又興役無時廢民耘獲吁嗟盈路殆非仁聖之所忍為也虎賜謏榖帛而興繕滋繁游察自若秦公韜有寵於虎太子宣惡之右僕射張離領五兵尚書欲求媚於宣説之曰今諸侯吏兵過限宜漸裁省以壯本根宣使離為奏秦燕義陽樂平四公聴置吏一百九十七人帳下兵二百人自是以下三分置一餘兵五萬悉配東宫於是諸公咸怨嫌釁益深矣青州上言濟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於城東南有狼狐千餘迹隨之迹皆成蹊虎喜曰石虎者朕也自西北徙而東南者天意欲使朕平蕩江南也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朕當親董六師以奉天命羣臣皆賀上皇徳頌者一百七人制征士五人出車一乘牛二頭米十五斛絹十匹調不辦者斬民至鬻子以供軍須猶不能給自經於道樹者相望 康帝建元二年 初趙領軍王朗言於趙主虎曰盛冬雪寒而皇太子使人伐宫材引於漳水役者數萬吁嗟滿道陛下宜因出游罷之虎従之太子宣怒㑹熒惑守房宣使太史令趙攬言於虎曰房為天王今熒惑守之其殃不細宜以貴臣王姓者當之虎曰誰可者攬曰無貴於王領軍虎意惜朗使攬更言其次攬無以對因曰其次唯中書監王波耳虎乃下詔追罪波前議楛矢事腰斬之及其四子投尸漳水既而愍其無罪追贈司空封其孫為侯 虎作橋於靈昌津用功五百餘萬不成斬匠而罷 穆帝永和元年春正月趙王虎以樂平公苞代鎮長安發雍洛秦并州十六萬人治長安未央宫虎好獵晚嵗體重不能跨馬乃造獵車干乘刻期校獵自靈昌津南至滎陽東極陽都為獵場使御史監察其中禽獸有犯者罪至大辟民有美女佳牛馬御史求之不得皆誣以犯獸論死者百餘人發諸州二十六萬人修洛陽宫發百姓牛二萬頭配朔州牧官増置女官二十四等東宫十二等公侯七十餘國皆九等大發民女三萬餘人料為三等以配之太子諸公私令采發者又將萬人郡縣務求美色多强奪人妻殺其夫及夫自殺者三千餘人至鄴虎臨斬簡第以使者為能封侯者十二人荆楚揚徐之民流叛畧盡守令坐不能綏懐下獄誅者五十餘人金紫光祿大夫逯明因侍切諌虎大怒使龍騰拉殺之 二年夏五月趙中黄門嚴生惡尚書朱軌㑹乆雨生譖軌不修道路又謗訕朝政趙王虎囚之蒲洪諌曰陛下既有襄國鄴宫乂修長安洛陽宫殿將以何用作獵車千乘環數千里以養禽獸奪人妻女十萬餘口以實後宫聖帝明王之所為固若是乎今又以道路不修欲殺尚書陛下徳政不修天降滛七旬乃霽霽方二日雖有兵百萬亦未能去道路之塗潦而況人乎政刑如此其如四海何其如後代何願止作徒罷苑囿出宫女赦朱軌以副衆望虎雖不悦亦不之罪為之罷長安洛陽作役而竟誅朱軌又立私論朝政之灋聴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公卿以下朝覲以目相顧不敢復相過従談語 三年 趙王虎據十州之地聚斂金帛及外國所獻珍異府庫財物不可勝紀猶自以為不足悉發前代陵墓取其金寳沙門呉進言於虎曰胡運將衰晉當復興宜苦役晉人以厭其氣虎使尚書張羣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乘運土築華林苑及長牆于鄴北廣袤數十里申鍾石璞趙攬等上疏陳天文錯亂百姓彫弊虎大怒曰使苑牆朝成吾夕沒無恨矣促張羣使然燭夜作暴風大死者數萬人郡國前後送蒼麟十六白鹿七虎命司虞張曷柱調之以駕芝葢大朝㑹列於殿庭九月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因行遊獵宣乗大輅羽葆華葢建天子旌旗十有六軍戎卒十八萬出自金明門虎従其後宫升陵霄觀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復何愁但抱子弄孫日為樂耳宣所舍輒列人為長圍四面各百里驅禽獸至暮皆集其所使文武跪立重行圍守烜火如晝命勁騎百餘馳射其中宣與姬妾乘輦臨觀獸盡而止或獸有迸逸當圍守者有爵則奪馬歩驅一日無爵則鞭之一百士卒飢凍死者萬有餘人所過三州十五郡資儲皆無孑遺虎復命秦公韜繼出自并州至于秦雍亦如之宣怒其與已鈞敵愈嫉之宦者趙生得幸於宣無寵於韜微勸宣除之於是始有殺韜之謀矣 四年趙秦公韜有寵於趙王虎欲立之以太子宣長猶豫未決宣嘗忤㫖虎怒曰悔不立韜也韜由是益驕造堂於太尉府號曰宣光殿梁長九丈宣見而大怒斬匠截梁而去韜怒増之至十丈宣聞之謂所幸楊柸牟成趙生曰凶豎傲愎敢爾汝能殺之吾入西宫當盡以韜之國邑分封汝等韜死主上必臨喪吾因行大事蔑不濟矣柸等許諾秋八月韜夜與僚屬宴於東明觀因宿於佛精舍宣使楊柸等縁獼猴梯而入殺韜置其刀箭而去旦日宣奏之虎哀驚氣絶久之方蘇將出臨其喪司空李農諌曰害秦公者未知何人賊在京師鑾輿不宜輕出虎乃止嚴兵發哀於太武殿宣往臨韜喪不哭直言呵呵使舉衾觀尸大笑而去收大將軍記室參軍鄭靖尹武等將委之以罪虎疑宣殺韜欲召之恐其不入乃詐言其母杜后哀過危惙宣不謂見疑入朝中宫因留之建興人史科知其謀告之虎使收楊柸牟成皆亡去獲趙生詰之具服虎悲怒彌甚囚宣於席庫以鐵環穿其頷而鎮之取殺韜刀箭舐其血哀號震動宫殿佛圖澄曰宣韜皆陛下之子今為韜殺宣是重禍也陛下若加慈恕福祚猶長若必誅之宣當為彗星下掃鄴宫虎不従積柴於鄴北樹標其上標末置鹿盧穿之以繩倚梯柴積送宣其下使韜所幸宦者郝稚劉霸拔其髪抽其舌牽之登梯郝稚以繩貫其頷鹿盧絞上劉霸㫁其手足斫眼潰膓如韜之傷四面縦火煙炎際天虎従昭儀已下數千人登中臺以觀之火滅取灰分置諸門交道中殺其妻子九人宣小子纔數嵗虎素愛之抱之而泣欲赦之其大臣不聴就抱中取而殺之兒挽虎衣大呌至於絶帶虎因此發病又廢其后杜氏為庶人誅其四率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車裂節解棄之漳水洿其東宫以養豬牛東宫衛士十餘萬人皆謫戌涼州先是散騎常侍趙攬言於虎曰宫中將有變宜備之及宣殺韜虎疑其知而不告亦誅之 九月趙王虎議立太子太尉張舉曰燕公斌有武畧彭城公遵有文徳惟陛下所擇虎曰卿言正起吾意戎昭將軍張豺曰燕公母賤又嘗有過彭城公母前以太子事廢今立之臣恐不能無微恨陛下宜審思之初虎之抜上邽也張豺獲前趙主曜幼女安定公主有殊色納於虎虎嬖之生齊公世豺以虎老病欲立世為嗣冀劉氏為太后已得輔政乃説虎曰陛下再立太子其母皆出於倡賤故禍亂相尋今宜擇母貴子孝者立之虎曰卿勿言吾知太子處矣虎再與羣臣議於東堂虎曰吾欲以純灰三斛自滌其膓何為專生惡子年踰二十輒欲殺父今世方十嵗比其二十吾已老矣乃與張舉李農定議令公卿上書請立世為太子大司農曹莫不肯署名虎使張豺問其故莫頓首曰天下重器不宜立少故不敢署虎曰莫忠臣也然未達朕意張舉李農知朕意矣可令諭之遂立世為太子以劉昭儀為后 五年春正月趙王虎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大寧諸子皆進爵為王冠軍大將軍姚弋仲至鄴求見虎虎病弋仲讓虎曰兒死愁邪何為而病兒幼時不擇善人敎之使坐於為逆既為逆而誅之又何愁焉且汝久病所立兒幼汝若不愈天下必亂當先憂此勿憂賊也 夏四月乙夘趙王虎病甚以彭城王遵為大將軍鎮關右燕王斌為丞相錄尚書事張豺為鎮衛大將軍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並受遣詔輔政劉后惡斌輔政恐不利於太子與張豺謀去之斌時在襄國遣使詐謂斌曰主上疾已漸愈王須獵者可小停也斌素好獵嗜酒遂留獵且縦酒劉氏與豺因矯詔稱斌無忠孝之心免官歸第使豺弟雄帥龍騰五百人守之乙丑遵自幽州至鄴敕朝堂受拜配禁兵三萬遣之遵涕泣而去是日虎疾小瘳問遵至未左右對曰去已久矣虎曰恨不見之虎臨西閤龍騰中郎二百餘人列拜於前虎問何求皆曰聖體不安宜令燕王入宿衛典兵馬或言乞為皇太子虎曰燕王不在内邪召以來左右言王酒病不能入虎曰促持輦迎之當付璽綬亦竟無行者尋惛怰而入張豺使張雄矯詔殺斌戊辰劉氏復矯詔以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如霍光故事侍中徐統歎曰亂將作矣吾無為預之仰藥而死己巳虎卒太子世即位尊劉氏為皇太后劉氏臨朝稱制以張豺為丞相豺辭不受請以彭城王遵義陽王鑒為左右丞相以慰其心劉氏従之豺與太尉張舉謀誅司空李農舉素與農善密告之農奔廣宗帥乞活數萬家堡上白劉氏使張舉統宿衛諸軍圍之豺以張離為鎮軍大將軍監中外諸軍事以為已副彭城王遵至河内聞喪姚弋仲蒲洪劉寧及征虜將軍石閔武衛將軍王鸞等共説遵曰殿下長且賢先帝亦有意以殿下為嗣正以末年惛惑為張豺所誤今女主臨朝姦臣用事上白相持未下京師宿衛空虚殿下若聲張豺之罪鼓行而討之其誰不開門倒戈而迎殿下者遵従之五月遵自李城舉兵還趣鄴洛州刺史劉國帥洛陽之衆往㑹之檄至鄴張豺大懼馳召上白之軍丙戌遵軍于蕩陰戎卒九萬石閔為前鋒豺將出拒之耆舊羯士皆曰彭城王來奔喪吾當出迎之不能為張豺守城也踰城而出豺斬之不能止張離亦帥龍騰二千斬關迎遵劉氏懼召張豺入對之悲哭曰先帝梓宫未殯而禍難至此今嗣子冲幼託之將軍將軍將若之何欲加遵重位能弭之乎豺惶怖不知所出但云唯唯乃下詔以遵為丞相領大司馬大都督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加黄鉞九錫己丑遵至安陽亭張豺懼而出迎遵命執之庚寅遵擐甲曜兵入自鳳陽門升太武前殿擗踊盡哀退如東閣斬張豺于平樂市夷其三族假劉氏令曰嗣子幼沖先帝私恩所授皇業至重非所克堪其以遵嗣位於是遵即位大赦罷上白之圍辛卯封世為譙王廢劉氏為太妃尋皆殺之李農來歸罪使復其位尊母鄭氏為皇太后立妃張氏為皇后故燕王斌子衍為皇太子以義陽王鑒為侍中太傅沛王沖為太保樂平王苞為大司馬汝陰王琨為大將軍武興公閔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太將軍甲午鄴中暴風抜樹震雷雹大如盂升太武暉華殿災及諸門觀閣蕩然無餘乘輿服御燒者太半金石皆盡火月餘乃滅時沛王沖鎮薊聞遵殺世自立謂其僚佐曰世受先帝之命遵輒廢而殺之罪莫大焉其敕内外戒嚴孤將親討之於是留寧北將軍沐堅戌幽州帥衆五萬自薊南下傳檄燕趙所在雲集比至常山衆十餘萬軍于苑鄉遇遵赦書沖曰皆吾弟也死者不可復追何為復相殘乎吾將歸矣其將陳暹曰彭城篡弑自尊為罪大矣王雖北斾臣將南轅俟平京師擒彭城然後奉迎大駕沖乃復進遵馳遣王擢以書喻沖沖弗聴遵使武興公閔及李農等帥精卒十萬討之戰于平棘沖兵大敗獲沖于元氏賜死阬其士卒三萬餘人 燕平狄將軍慕容霸上書於燕王雋曰石虎窮凶極暴天之所棄餘燼僅存自相魚肉今中國倒懸企望仁恤若大軍一振勢必投戈北平太守孫興亦表言石氏大亂宜以時進取中原雋以新遭大喪弗許霸馳詣龍城言於雋曰難得而易失者時也萬一石氏衰而復興或有英雄據其城資豈惟失此大利亦恐更為後患雋曰鄴中雖亂鄧恒據安樂兵彊糧足今若伐趙東道不可由也當由盧龍盧龍山徑險狹虜乘髙㫁要首尾為患將若之何霸曰恒雖欲為石氏拒守其將士顧家人懐歸志若大軍臨之自然瓦解臣請為殿下前驅東出徒何潛趣令支出其不意彼聞之勢必震駭上不過閉門自守下不免棄城逃潰何暇禦我哉然則殿下可以安歩而前無復留難矣雋猶豫未決以問五材將軍封弈對曰用兵之道敵彊則用智敵弱則用勢是故以大吞小猶狼之食豚也以治易亂猶日之消雪也大王自上世以來積徳累仁兵彊士練石虎極其殘暴死未瞑目子孫爭國上下乖亂中國之民墜於塗炭延頸企踵以待振抜大王若揚兵南邁先取薊城次指鄴都宣燿威徳懐撫遺民彼孰不扶老提幼以迎大王凶黨將望旗碎安能為害乎従事中郎黄曰今太白經天嵗集畢北天下易主隂國受命此必然之驗也宜速出師以承天意折衝將軍慕輿根曰中國之民困於石氏之亂咸思易王以救湯火之急此千載一時不可失也自武宣王以來招賢養民務農訓兵正俟今日今時至不取更復顧慮豈天意未欲使海内平定邪將大王不欲取天下也雋笑而従之以慕容恪為輔國將軍慕容評為輔弼將軍左長史陽騖為輔義將軍謂之三輔慕容霸為前鋒都督建鋒將軍選精兵二十餘萬講武戒嚴為進取之計 初趙主遵之發李城也謂武興公閔曰努力事成以爾為太子既而立太子衍閔恃功欲専朝政遵不聴閔素驍勇屢立戰功夷夏宿將皆憚之既為都督總内外兵權乃撫循殿中將士皆奏為殿中員外將軍爵關外侯遵弗之疑而更題名善惡以挫抑之衆咸怨怒中書令孟準左衛將軍王鸞勸遵稍奪閔兵權閔益恨望準等咸勸誅之十一月遵召義陽王鑒樂平王苞汝陰王琨淮南王昭等入議於鄭太后前曰閔不臣之迹漸著今欲誅之如何鑒等皆曰宜然鄭氏曰李城還兵無棘奴豈有今日小驕縦之何可遽殺鑒出遣宦者楊環馳以告閔閔遂刧李農及右衛將軍王基密謀廢遵使將軍蘇彦周成帥甲兵三千人執遵於南臺遵方與婦人彈碁問成曰反者誰也成曰義陽王鑒當立遵曰我尚如是鑒能幾時遂殺之於琨華殿并殺鄭太后張后太子衍孟準王鸞及上光祿張斐鑒即位大赦以武興公閔為大將軍封武徳王司空李農為大司馬並錄尚書事郎闓為司空秦州刺史劉羣為尚書左僕射侍中盧諶為中書監 趙主鑒使樂平王苞中書令李松殿中將軍張才夜攻石閔李農於琨華殿不克禁中擾亂鑒懼偽若不知者夜斬松才於西中華門并殺苞新興王祗虎之子也時鎮襄國與姚弋仲蒲洪等連兵移檄中外欲共誅閔農閔農以汝陰王琨為大都督與張舉及侍中呼延盛帥歩騎七萬分討祗等中領軍石成侍中石啟前河東太守石暉謀誅閔農閔農皆殺之龍驤將軍孫伏都劉銖等結羯士三千伏於胡天亦欲誅閔農鑒在中臺伏都帥三千餘人將升臺挾鑒以攻之鑒見伏都毁閣道臨問其故伏都曰李農等反已在東掖門臣欲帥衛士以討之謹先啟知鑒曰卿是功臣好為官陳力朕従臺正觀卿勿慮無報也於是伏都銖帥衆攻閔農不克屯於鳳陽門閔農帥衆數千毁金明門而入鑒懼閔之殺已馳招閔農開門内之謂曰孫伏都反卿宜速討之閔農攻斬伏都等自鳳陽至琨華横尸相枕流血成渠宣令内外六夷敢稱兵仗者斬胡人或斬關或踰城而出者不可勝數閔使尚書王簡少府王鬱帥衆數干守鑒於御龍觀懸食以給之下令城中曰近日孫劉構逆支黨伏誅良善一無預也今日已後與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敕城門不復相禁於是趙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閔知胡之不為已用班令内外趙人斬一胡首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門一日之中斬首數萬閔親帥趙人以誅胡羯無貴賤男女少長皆斬之死者二十餘萬尸諸城外悉為野犬豺狼所食其屯戌四方者閔皆以書命趙人為將帥者誅之或髙鼻多須濫死者半 六年春正月趙大將軍閔欲滅去石氏之迹託以䜟文有繼趙李更國號曰衛易姓李氏太赦改元青龍太宰趙庻太尉張舉中軍將軍張春光祿大夫石岳撫軍石寧武衛將軍張季及公侯卿校龍騰等萬餘人出奔襄國汝陰王琨奔冀州撫軍將軍張沈據滏口張賀度據石瀆建義將軍叚勤據黎陽寧南將軍楊羣據桑璧劉國據陽城叚龕據陳留姚弋仲據灄頭蒲洪據枋頭衆各數萬皆不附於閔勤末柸之子龕蘭之子也王朗麻秋自長安赴洛陽秋承閔書誅朗部胡千餘人朗奔襄國秋帥衆歸鄴蒲洪使其子龍驤將軍雄迎擊獲之以為軍師將軍汝陰王琨及張舉王朗帥衆七萬伐鄴大將軍閔帥騎千與戰於城北閔操兩刃矛馳騎擊之所向摧陷斬首三千級琨等大敗而去閔與李農帥騎三萬討張賀度于石瀆閏月衛主鑒密遣宦者齎書召張沈等使乘虚襲鄴宦者以告閔農閔農馳還廢鑒殺之并殺趙王虎三十八孫盡滅石氏姚弋仲子曜武將軍益武衛將軍若帥禁兵數千斬關奔灄頭弋仲帥衆討閔軍于混橋司徒申鍾等上尊號於閔閔以讓李農農固辭閔曰吾屬故晉人也今晉室猶存請與諸君分割州郡各稱牧守公侯奉表迎晉天子還都洛陽何如尚書胡睦進曰陛下聖徳應天宜登大位晉氏襄微逺竄江表豈能總馭英雄混壹四海乎閔曰胡尚書之言可謂識機知命矣乃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興國號大魏二月燕王雋使慕容霸將兵二萬自東道出徒河 慕輿于自西道出蠮螉塞雋自中道出盧龍塞以伐趙以慕容恪鮮于亮為前驅命慕輿埿山通道留世子守龍城以内史劉斌為大司農與典書令皇甫真留統後事覇軍至三陘趙征東將軍鄧恒惶怖焚倉庫棄安樂遁去與幽州刺史王午共保薊徒河南部都尉孫泳急入安樂撲滅餘火籍其穀帛霸收安樂北平兵糧與雋㑹臨渠三月燕兵至無終王午留其將王佗以數千人守薊與恒走保魯口乙巳雋抜薊執王佗斬之雋欲悉阬其士卒千餘人慕容霸諌曰趙為暴虐王興師伐之將以拯民於塗炭而撫有中州也今始得薊而阬其士卒恐不可以為王師之先聲也乃釋之雋入都于薊中州士女降者相繼燕兵至范陽范陽太守李産欲為石氏拒燕衆莫為用乃帥八城令長出降雋復以産為太守産子績為幽州别駕棄其家従王午在魯口都恒謂午曰績鄉里在北父已降燕今雖在此恐終難相保徒為人累不如去之午曰此何言也夫以當今喪亂而績乃能立義捐家情節之重雖古烈士無以過乃欲以猜嫌害之燕趙之士聞之謂我直相聚為賊了無意識衆情一散不可復集此為坐自屠潰也恒乃止午猶慮諸將不與已同心或至非意乃遣績歸績始辭午往見燕王雋雋讓之曰卿不識天命棄父邀名今日乃始來邪對曰臣眷戀舊主志存微節官身所在何事非君殿下方以義取天下臣未謂得見之晚也雋悦善待之雋以弟宣為代郡城郎孫泳為廣甯太守悉置幽州郡縣守宰甲子雋使中部俟釐慕輿句督薊中留事自將擊鄧恒於魯口軍至清梁恒將鹿勃早將數千人夜襲燕營半已得入先犯前鋒都督慕容霸突入幕下霸起奮擊手殺十餘人早不能進由是燕軍得嚴雋謂慕輿根曰賊鋒甚鋭宜且避之根正色曰我衆彼寡力不相敵故乘夜來戰冀萬一獲利今求賊得賊正當擊之復何所疑王但安卧臣等自為王破之雋不能自安内史李洪従雋出營外屯髙冢上根帥左右精勇數百人従中牙直前擊早李洪徐整騎隊還助之早乃退走衆軍追擊四十餘里早僅以身免所従士卒死亡畧盡雋引兵還薊 魏主閔復姓冉氏初閔父瞻内黄人本姓冉趙主勒破陣午獲之命虎養以為子閔驍勇善戰多䇿畧虎愛之比於諸孫尊母王氏為皇太后立妻董氏為皇后子智為皇太子明裕皆為王以李農為太宰領太尉錄尚書事封齊王其子皆封縣公遣使者持節赦諸軍屯皆不従 趙新興王祇即皇帝位于襄國改元永寧以汝陰王琨為相國六夷據州都擁兵者皆應之祇以姚弋仲為右丞相親趙王待以殊禮 夏四月趙王祇遣汝陰王琨將兵十萬伐魏 魏主閔殺李農及其三子并尚書令王謨侍中王衍中常侍嚴震趙昇閔遣使臨江告晉曰逆胡亂中原今已誅之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朝廷不應六月趙汝陰王琨進據邯鄲鎮南將軍劉國自繁陽㑹之魏衛將軍王泰擊琨大破之死者萬餘人劉國還繁 冬十一月魏主閔帥步騎十萬攻襄國署三原王為大單于驃騎大將軍以降胡一千配之為麾下光禄大夫韋謏諫曰胡羯皆我之仇敵今來歸附茍全性命耳萬一為變悔之何及請誅屏降胡去單于之號以防㣲杜漸閔方欲撫納羣胡大怒誅謏及其子伯陽 七年春二月魏主閔攻圍襄國百餘日趙主祇危急乃去皇帝之號稱趙王遣太尉張舉乞師於燕許送傳國壐中軍將軍張春乞師於姚弋仲弋仲遣其子襄帥騎二萬八千救趙誡之曰冉閔棄仁背義屠滅石氏我受人厚遇當為復讐老病不能自行汝才十倍於閔若不梟擒以來不必復見我也弋仲亦遣使告於燕燕王雋遣禦難將軍悦綰將兵三萬往㑹之冉閔聞雋欲救趙遣大司馬従事中郎廣甯常煒使於燕雋使封裕詰之曰冉閔石氏養息負恩作逆何敢輒稱大號煒曰湯放桀武王伐紂以興商周之業曹孟徳養於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茍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問裕曰人言冉閔初立鑄金為已像以卜成敗而像不成信乎煒曰不聞裕曰南來者皆云如是何故隠之煒曰姦偽之人欲矯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託蓍以自重魏主握符壐據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為偽取決於金像乎裕曰傳國壐果安在煒曰在鄴裕曰張舉言在襄國煒曰殺胡之日在鄴者殆無孑遺時有迸漏者皆潛伏溝瀆中耳彼安知壐之所在乎彼求救者為妄誕之辭無所不可況一璽乎雋猶以張舉之言為信乃積柴其旁使裕以其私誘之曰君更孰思無為徒取灰滅煒正色曰石氏貪暴親帥大兵攻燕國都雖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故運資糧聚器械於東北者非以相資乃欲相滅也魏主誅翦石氏雖不為燕臣子之心聞仇讐之滅義當如何而更為彼責我不亦異乎吾聞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蒙君之惠速益薪縦火使僕得上訴於帝足矣左右請殺之雋曰彼不憚殺身以徇其主忠臣也且冉閔有罪使臣何預焉使出就館夜使其鄉人趙瞻往勞之且曰君何不以實言王怒欲處君於遼碣之表奈何煒曰吾結髪以來尚不欺布衣況人主乎曲意茍合性所不能直情盡言雖沈東海不敢避也遂卧向壁不復與瞻言瞻旦以白雋雋乃囚煒於龍城 三月姚襄及趙汝陰王琨各引兵救襄國冉閔遣車騎將軍胡陸拒襄於長蘆將軍孫威拒琨於黄丘皆敗還士卒畧盡閔欲自出擊之衛將軍王泰諌曰今襄國未下外救雲集若我出戰必腹背受敵此危道也不若固壘以挫其鋭徐觀其釁而擊之且陛下親臨行陳如失萬全則大事去矣閔將止道士灋饒進曰陛下圍襄國經年無尺寸之功今賊至又避不擊將何以使將士乎且太白入昴當殺胡王百戰百克不可失也閔攘袂大言曰吾戰決矣敢沮衆者斬乃悉衆出與襄琨戰悦綰適以燕兵至去魏兵數里踐布騎卒曳柴揚塵魏人望之恟懼襄琨綰三面擊之趙王祇自後衝之魏兵大敗閔與十餘騎走還鄴降胡栗特康等執大單于及左僕射劉琦以降趙趙王祇殺之胡睦及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中書監盧諶等并將士死者凡十餘萬人閔潛還人無知者鄴中震恐訛言閔已沒射聲校尉張艾請閔親郊以安衆心閔従之訛言乃息閔支解灋饒父子贈韋謏大司徒姚襄還灄頭姚弋仲怒其不擒閔杖之一日初閔之為趙相也悉散倉庫以樹私恩與羌胡相攻無月不戰趙所徙青雍幽四州之民及氐羌胡蠻數百萬口以趙灋禁不行各還本土道路交錯互相殺掠其能達者什有二三中原大亂因以饑疫人相食無復耕者趙王祇使其將劉顯帥衆七萬攻鄴軍于明光宫去鄴二十三里魏主閔恐召王泰欲與之謀泰恚前言之不従辭以瘡甚閔親臨問之泰固稱疾篤閔怒還宫謂左右曰巴奴乃公豈假汝為命邪要將先滅羣胡却斬王泰乃悉衆出戰大破顯軍追奔至陽平斬首三萬餘級顯懼密使請降求殺祇以自效閔乃引歸㑹有告王泰欲反入秦者閔殺之夷其三族 夏四月渤海人逢約因趙亂擁衆數千家附於魏魏以約為渤海太守故太守劉準隗之兄子也土豪封放弈之従弟也别聚衆自守閔以準為幽州刺史與約中分渤海燕王雋使封弈討約使昌黎太守髙開討準放開瞻之子也弈引兵直抵約壘遣人謂約曰相與鄉里隔絶日久㑹遇甚難時事利害人各有心非所論也願單出一相見以寫佇結之情約素信重弈即出見弈於門外各屏騎卒單馬交語弈與論叙平生畢因説之曰與君累世同鄉情相愛重誠欲君享祚無窮今既獲展奉不可不盡所懐冉閔乗石氏之亂奄有成資是宜天下服其彊矣而禍亂方始固知天命不可力爭也燕王弈世戴徳奉義討亂所征無敵今已都薊南臨趙魏逺近之民襁負歸之民厭荼毒咸思有道冉閔之亡匪朝伊夕成敗之形昭然易見且燕王肇開王業虚心賢雋君能翻然改圗則功參綘灌慶流苗裔孰與為亡國將守孤城以待外至之禍哉約聞之悵然不言弈給使張安有勇謀弈豫戒之俟約氣下安突前持其馬鞚因挾之而馳至營弈與坐謂曰君計不能自決故相為決之非欲取君以邀功乃欲全君以安民也髙開至渤海準放迎降雋以放為渤海太守準為右司馬約參軍事以約誘於人而遇獲更其名曰釣 劉顯弑趙王祇及其丞相樂安王炳太宰趙庻等十餘人傳首于鄴驃騎將軍石寧奔柏人魏主閔焚祇首于通衢拜顯上大將軍大單于冀州牧 秋七月劉顯復引兵攻鄴魏主閔擊敗之顯還稱帝於襄國 八月燕王雋遣慕容恪攻中山慕容評攻王午于魯口魏中山大守上谷侯龕閉城拒守恪南狥常山軍于九門魏趙郡太守遼西李邽舉郡降恪厚撫之將邽還圍中山侯龕乃降恪入中山遷其將帥土豪數十家詣薊餘皆安堵軍令嚴明秋毫不犯慕容評至南安王午遣其將鄭生拒戰評擊斬之悦綰還自襄國雋乃知張舉之妄而殺之常煒有四男二女在中山雋釋煒之囚使諸子就見之煒上疏謝恩雋手令答曰卿本不為生計孤以州里相存耳今大亂之中諸子盡至豈非天之意邪天且念卿況於孤乎賜妾一人榖三百斛使居凡城以北平太守孫興為中山太守興善能緩撫中山遂安 冬十一月逢釣亡歸勃海招集舊衆以叛燕樂陵太守賈堅使人告諭鄉人示以成敗釣部衆稍散遂來奔 八年春正月劉顯攻常山魏主閔留大將軍蔣幹使輔太子智守鄴自將八千騎救之顯大司馬清河王寧以棗强降魏閔擊敗之追奔至襄國顯大將軍曹伏駒開門納閔閔殺顯及其公卿已下百餘人焚襄國宫室遷其民於鄴趙汝陰王琨以其妻妾來奔斬於建康市石氏遂絶 魏主閔既克襄國因逰食常山中山諸郡趙立義將軍叚勤聚胡羯萬餘人保據繹幕自稱趙帝夏四月甲子燕王雋遣慕容恪等擊魏慕容霸等擊勤魏主閔將與燕戰大將軍董閏車騎將軍張温諌曰鮮卑乗勝鋒鋭且彼衆我寡請且避之俟其驕墮然後益兵以擊之閔怒曰吾欲以此衆平幽州斬慕容雋今遇恪而避之人謂我何司徒劉茂特進郎闓相謂曰吾君此行必不還矣吾等何為坐待戮辱皆自殺閔軍于安喜慕容恪引兵従之閔趣常山恪追之丙子及於魏昌之亷臺閔與燕兵十戰燕兵皆不勝閔素有勇名所將兵精鋭燕人憚之慕容恪巡陳諭將士曰冉閔勇而無謀一夫敵耳其士卒飢疲甲兵雖精其實難用不足破也閔以所將多歩卒而燕皆騎兵引兵將趣林中恪參軍髙開曰吾騎兵利平地若閔得入林不可復制宜亟遣輕騎邀之既合而陽走誘致平地然後可擊也恪従之魏兵還就平地恪分軍為三部謂諸將曰閔性輕鋭又自以衆少必致死於我我厚集中軍之陳以待之俟其合戰卿等従旁擊之無不克矣乃擇鮮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鐵鎖連其馬為方陳而前閔所乗駿馬曰朱龍日行千里閔左操雙刃矛右執鉤㦸以擊燕兵斬首三百餘級望見大幢知其為中軍直衝之燕兩軍従旁夾擊大破之圍閔數重閔潰圍東走二十餘里朱龍忽斃為燕兵所執燕人殺魏僕射劉羣執董閏張温及閔皆送於薊閔子操奔魯口髙開被創而卒慕容恪進屯常山雋命恪鎮中山己卯冉閔至薊雋大赦立閔而責之曰汝奴僕下才何得妄稱帝閔曰天下大亂爾曹夷狄禽獸之類猶稱帝況我中土英雄何為不得稱帝邪雋怒鞭之三百送於龍城慕容霸軍至繹幕叚勤與弟思聰舉城降甲申雋遣慕容評及中尉侯龕帥精騎萬人攻鄴癸巳至鄴魏蔣幹及太子智閉城拒守城外皆降於燕劉寧及弟崇帥胡騎三千奔晉陽 五月鄴中大饑人相食故趙時宫人被食畧盡蔣幹遣侍中繆嵩詹事劉猗奉表請降且求救於謝尚庚寅燕王雋廣威將軍慕容軍殿中將軍慕輿根右司馬皇甫真等帥歩騎二萬助慕容評攻鄴 辛卯燕人斬冉閔於龍城㑹大旱蝗燕王雋謂閔為崇遣使祀之謚曰悼武天王 初謝尚使戴施據枋頭施聞蔣幹求救乃自倉垣徙屯棘津止幹使者求傳國璽劉猗使繆嵩還鄴白幹幹疑尚不能救沈吟未決 六月施帥壯士百餘人入鄴助守三臺紿之曰今燕冦在外道路不通璽未敢送也卿且出以付我我當馳白天子天子聞壐在吾所信卿至誠必多發兵糧以相救餉幹以為然出壐付之施宣言使督䕶何融迎糧陰令懐壐送于枋頭甲子蔣幹帥鋭卒五千及晉兵出戰慕容評大破之斬首四千級幹脱走入城 秋七月王午聞魏敗時鄧恒已死午自稱安國王八月戊辰燕王雋遣慕容恪封奕陽騖攻之午閉城自守送冉操詣燕軍燕人掠其禾稼而還 庚午魏長水校尉馬願等開鄴城納燕兵戴施蔣幹懸縋而下犇于倉垣慕容評送魏后董氏太子智太尉申鍾司空條攸等及乘輿服御于薊尚書令王簡左僕射張乾右僕射郎肅皆自殺燕王雋詐云董氏得傳國壐獻之賜號奉壐君賜冉智爵海賔侯以申鍾為大將軍右長史命慕容評鎮鄴 謝尚自枋頭迎傳國壐至建康百僚畢賀 冬十月故趙將擁兵據州郡者各遣使降燕燕王雋以王擢為益州刺史䕫逸為秦州刺史張平為并州刺史李歴為兖州刺史髙昌為安西將軍劉寧為車騎將軍 慕容恪屯安平積糧治攻且將討王午丙戌中山蘇林起兵於無極自稱天子恪自魯口還討林閏月戊子燕王雋遣廣威將軍慕輿根助恪攻林斬之王午為其將秦興所殺吕䕶殺興復自稱安國王燕羣僚共上尊號於燕王雋雋許之十一月丁卯始置百官以國相封奕為太尉左長史陽騖為尚書令右司皇甫真為尚書左僕射尚書令張悕為右僕射其餘文武拜授有差戊辰雋即皇帝位大赦自謂獲傳國壐改元元壐追尊武宣王為髙祖武皇帝文明王為太祖文明皇帝時晉使適至燕雋謂曰汝還白汝天子我承人之為中國所推己為帝矣改司州為中州建留臺於龍都以莬太守乙逸為尚書專委留務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上 宋 袁樞 撰 江左經略中原 晉成帝咸康五年春三月征西將軍庾亮欲開復中原表桓宣為都督沔北前鋒諸軍事司州刺史鎮襄陽又表其弟臨川太守懌為監梁雍二州諸軍事梁州刺史鎮魏興西陽太守翼為南蠻校尉領南郡太守鎮江陵皆假節又請解豫州以授征虜將軍毛寳詔以寳監揚州及江西諸軍事豫州刺史與西陽太守樊峻帥精兵萬人戍邾城以建威將軍陶稱為南中郎將江夏相入沔中稱將二百人下見亮亮素惡稱輕狡數稱前後罪惡収而斬之後以魏興險逺命庾懌徙屯半洲更以武昌太守陳囂為梁州刺史趣漢中遣參軍李松攻漢巴郡江陽 夏四月執漢荆州刺史李閎巴郡太守黄植送建康漢主夀以李奕為鎮東將軍代閎守巴郡庾亮上疏言蜀甚弱而胡尚彊欲帥大衆十萬移鎮石城遣諸軍羅布江沔為伐趙之規帝下其議丞相導請許之太尉鑒議以為資用未備不可大舉太常蔡謨議以為時有否泰道有屈伸茍不計彊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為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時之可否繫胡之彊弱胡之彊弱繋石虎之能否自石勒舉事虎常為爪牙百戰百勝遂定中原所據之地同於魏世勒死之後虎挾嗣君誅將相内難旣平翦削外㓂一舉而㧞金墉再戰而禽石生誅石聰如拾遺取郭權如振槁四境之内不失尺土以是觀之虎為能乎將不能也論者以胡前攻襄陽不能㧞謂之無能為夫百戰百勝之彊而以不㧞一城為劣譬諸射者百發百中而一失可以謂之拙乎且石遇偏師也桓平北邊將也所爭者疆場之土利則進否則退非所急也今征西以重鎮名賢自將大軍欲席卷河南虎必自帥一國之衆來決勝負豈得以襄陽為比哉今征西欲與之戰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欲阻沔水何如大江欲拒石虎何如蘓峻凡此數者宜詳校之石生猛將闗中精兵征西之戰殆不能勝也金墉險固劉曜十萬衆不能㧞征西之守殆不能勝也又當是時洛陽闗中皆舉兵擊虎今此三鎮反為其用方之於前倍半之勢也石生不能敵其半而征西欲當莫倍愚所疑也蘓峻之彊不及石虎沔水之險不及大江大江不能禦蘓峻而欲以沔水禦石虎又所疑也昔祖士雅在譙佃於城北界胡來攻豫置軍屯以禦其外榖將熟胡果至丁夫戰於外老弱穫於内多持炬火急則燒榖而走如此數年竟不得其利當是時胡惟據河北方之於今四分之一耳士雅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禦其四又所疑也然此但論征西旣至之後耳尚未論道路之慮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髙魚貫泝流首尾百里若胡無宋襄之義及我未陣而撃之將如之何今王土與胡水陸異埶便習不同胡若送死則敵之有餘若棄江逺進以我所短撃彼所長懼非廟勝之筭也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聽移鎮 秋八月南昌文成公郄鑒疾篤以府事付長史劉遐上疏乞骸骨且曰臣所統錯雜率多北人或逼遷徙或是新附百姓懷土皆有歸本之心臣宣國恩示以好惡處與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衆情駭動若當北渡必啟㓂心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謂可以為都督徐州刺史詔以蔡謨為太尉軍司加侍中辛酉鑒薨即以謨為征北將軍都督徐兖青三州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假節時左衞將軍陳光請伐趙詔遣光攻夀陽謨上疏曰夀陽城小而固自夀陽至琅邪城壁相望一城見攻衆城必救又王師在路五十餘日前驅未至聲息久聞賊之郵驛一日千里河北之騎足以來赴夫以白起韓信項籍之勇猶發梁焚舟背水而陣今欲停船水渚引兵造城前對堅敵顧臨歸路此兵灋之所誡若進攻未㧞胡騎猝至懼桓子不知所為而舟中之指可掬也今光所將皆殿中精兵宜令所向有征無戰而頓之堅城之下以國之爪士撃㓂之下邑得之則利薄而不足損敵失之則害重而足以益㓂懼非策之長者也乃止 初陶侃在武昌議者以江北有邾城宜出兵戍之侃毎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引將佐語之曰我所以設險而禦㓂者正以長江耳邾城隔在江北内無所倚外接羣夷夷中利深晉人貪利夷不堪命必引虜入㓂此乃致禍之由非禦㓂也且吳時戍此城用三萬兵今縱有兵守之亦無益於江南若羯虜有可乘之㑹此又非所資也及庾亮鎮武昌卒使毛寳樊峻戍邾城趙王虎惡之以䕫安為大都督帥石鑒石閔李農張貉李菟等五將軍兵五萬人㓂荆揚北鄙二萬騎攻邾城毛寳求救於庾亮亮以城固不時遣兵九月石閔敗晉兵於沔隂殺將軍蔡懷夔安李農䧟沔南朱保敗晉兵於白石殺鄭豹等五將軍張貉䧟邾城死者六千人毛寳樊峻突圍出走赴江溺死夔安進據胡亭㓂江夏義陽將軍黄沖義陽太守鄭進皆降於趙安進圍石城竟陵太守李陽拒戰破之斬首五千餘級安乃退遂掠漢東擁七千餘戸遷于幽冀是時庾亮猶上疏欲遷鎮石城聞邾城陷乃止上表陳謝自貶三等行安西將軍有詔復位以輔國將軍庾懌為豫州刺史監宣城廬江歴陽安豐四郡諸軍事假節鎮蕪湖 六年春正月庚子朔都亭文康侯庾亮薨以䕶軍録尚書何充為中書令庚戌以南郡太守庾翼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荆州刺史假節代亮鎮武昌時人疑翼年少不能繼其兄翼悉心為治戎政嚴明數年之間公私充實人皆稱其才 八年庾翼在武昌數有妖恠欲移鎮樂鄉征虜長史王述與庾冰牋曰樂鄉去武昌千有餘里數萬之衆一旦移徙興立城壁公私勞擾又江州當泝流數千里供給軍府力後增倍且武昌實江東鎮戍之中非但扞禦上流而已緩急赴告駿犇不難若移樂鄉逺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嶽重將固當居要害之地為内外形埶使闚之心不知所向昔秦思亡胡之䜟卒為劉項之資周惡檿弧之謠而成褒姒之亂是以達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當擇人事之勝理思社稷之長計耳朝議亦以為然翼乃止 秋七月已未以何充為驃騎將軍都督徐州揚州之晉陵諸軍事領徐州刺史鎮京口避諸庾也 康帝建元元年庾翼為人慷慨喜功名不尚浮華琅邪内史桓温彞之子也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風槩翼與之友善相期以寜濟海内翼嘗薦温於成帝曰桓温有英雄之才願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壻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濟艱難之勲時杜乂殷浩並才名冠世翼獨弗之重也曰此輩宜束之髙閣俟天下太平然後徐議其任耳浩累辭徴辟屏居墓所幾將七年時人擬之管葛江夏相謝尚長山令王濛常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嘗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志既返相謂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尚鯤之子也翼請浩為司馬詔除侍中安西軍司浩不應翼遺浩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雖云談道實長華競明徳君子遇㑹處際寜可然乎浩猶不起殷羨為長沙相在郡貪殘庾氷與翼書屬之翼報曰殷君驕豪亦似由有佳兒弟故小令物情容之大較江東之政以嫗煦豪彊常為民蠹時有行法輒施之寒劣如往年偷石頭倉米一百萬斛皆是豪將輩而直殺倉督監以塞責山遐為餘姚長為官出豪彊所藏二千戸而衆共驅之令遐不得安席雖皆前宰之惛謬江東事去寔此之由兄弟不幸横陷此中自不能㧞足於風塵之外當共明目而治之荆州所統二十餘郡唯長沙最惡惡而不黜與殺督監者復何異邪遐簡之子也翼以滅胡取蜀為己任遣使東約燕王皝西約張駿刻期大舉朝議多以為難唯庾冰意與之同而桓温譙王無忌皆賛成之無忌丞之子也秋七月趙汝南太守戴開帥數千人詣翼降丁巳下詔議經略中原翼欲悉所部之衆北伐表桓宣為都督同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諸軍事梁州刺史前趣丹水桓温為前鋒小督假節帥衆入臨淮並發所統六州奴及車牛驢馬百姓嗟怨八月庾翼欲移鎮襄陽恐朝廷不許乃奏云移鎮安陸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翼遂違詔北行至夏口復上表請鎮襄陽翼時有衆四萬詔加翼都督征討諸軍事先是車騎將軍揚州刺史庾氷屢求出外辛巳以冰都督荆江寜益梁交廣七州豫州之四郡諸軍事領江州刺史假節鎮武昌以為翼繼援徵徐州刺史何充為都督揚豫徐州之琅邪諸軍事領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輔政以琅邪内史桓温為都督青徐兖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徴江州刺史楮裒為衞將軍領中書令 二年夏四月征西將軍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撃趙將李羆於丹水為羆所敗翼貶宣為建威將軍宣慙憤成疾 秋八月庚辰卒翼以長子方之為義城太守代領宣衆又以司馬應誕為襄陽太守參軍司馬勲為梁州刺史戍西城 中書令禇裒固辭樞要閏月丁巳以裒為左將軍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諸軍事兖州刺史鎮金城 秋九月帝崩穆帝即位以裒為侍中衞將軍録尚書事持節督刺史如故裒以近戚懼獲譏嫌上疏固請居藩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揚州之二郡諸軍事衞將軍徐兖二州刺史鎮京口 冬十月江州刺史庾冰有疾太后徴冰輔政冰辭十一月庚辰卒庾翼以家國情事留子方之為建武將軍戍襄陽方之年少以參軍毛穆之為建武司馬以輔之穆之寳之子也翼還鎮夏口詔翼復督江州又領豫州刺史翼辭豫州復欲移鎮樂鄉詔不許翼仍繕修軍器大佃積榖以圖後舉穆帝永和元年春正月詔徴衞將軍禇裒欲以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吏部尚書劉遐長史王胡之說裒曰㑹稽王令徳雅望國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乃固辭歸藩壬戌以㑹稽王昱為撫軍大將軍録尚書六條事 都亭肅侯庾翼疽發于背表子爰之行輔國將軍荆州刺史委以後任司馬義陽朱燾為南蠻校尉以千人守巴陵 秋七月庚午卒 庾翼旣卒朝議皆以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宜依翼所請以庾爰之代其任何充曰荆楚國之西門戸口百萬北帶彊胡西隣勁蜀地埶險阻周旋萬里得人則中原可定失人則社稷可憂陸抗所謂存則吳存亡則吳亡者也豈可以白面少年當之哉桓温英略過人有文武器幹西夏之任無出温者議者又曰庾爰之肯避温乎如令阻兵恥懼不淺充曰温足以制之諸君勿憂丹陽尹劉惔毎竒温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謂㑹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昱自鎮上流以己為軍司昱不聽又請自行亦不聽庚辰以徐州刺史桓温為安西將軍持節都督荆司雍益梁寜六州諸軍事領䕶南蠻校尉荆州刺史爰之果不敢爭又以劉惔監沔中諸軍事領義成太守代庾方之徙方之爰之于豫章桓温甞雪欲獵先過劉惔惔見其裝束甚嚴謂之曰老賊欲持此何為温笑曰我不為此卿安得坐談乎 二年春二月禇裒薦前光禄大夫顧和前司徒左長史殷浩三月丙子以和為尚書令浩為建武將軍揚州刺史和有母喪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衰絰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識者美之浩亦固辭㑹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理極足下沈識淹長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茍遂本懷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則家國不異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職 四年夏四月㑹稽王昱以揚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為心膂與參綜朝權欲以抗温由是與温寖相疑貳浩以征北長史荀羨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羨為吳國内史義之為䕶軍將軍以為羽翼羨㽔之弟羲之導之從子也羲之以為内外恊和然後國家可安勸浩及羨不宜與温搆隙浩不從 五年夏六月桓温聞趙亂出屯安陸遣諸將經營北方趙揚州刺史王浹舉夀春降西中郎將陳逵進據夀春征北大將軍禇裒上表請伐趙即日戒嚴直指泗口朝議以裒事任貴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師裒奏言前已遣前鋒督䕶王頥之等徑造彭城後遣督䕶麋嶷進據下邳今宜速發以成聲勢 秋七月加裒征討大都督督徐兖青楊豫五州諸軍事裒帥衆三萬徑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干計朝野皆以為中原指期可復光禄大夫蔡謨獨謂所親曰胡滅誠為大慶然恐更貽朝廷之憂其人曰何謂也謨曰夫能順天乘時濟羣生於艱難者非上聖與英雄不能為也自餘則莫若度徳量力觀今日之事殊非時賢所及必將經營分表疲民以逞旣而材略疎短不能副心財殫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憂及朝廷乎魯郡民五百餘家相與起兵附晉求援於禇裒裒遣部將王龕李邁將銳卒三千迎之趙南討大都督李農帥騎二萬與龕等戰於代陂龕等大敗皆沒於趙八月裒退屯廣陵陳逵聞之焚夀春積聚毁城遁還裒上疏乞自貶詔不許命裒還鎮京口解征討都督時河北大亂遺民二十餘萬口渡河欲來歸附㑹裒已還威埶不接皆不能自㧞死亡畧盡 冬十一月都鄉元穆侯禇裒已至京口聞哭聲甚多以問左右對曰皆代陂死者之家也裒慙憤發疾十二月己酉卒以吳國内史荀羨為使持節監徐兖二州揚州之晉陵諸軍事徐州刺史時年二十八中興方伯未有如羨之少者 六年春正月朝廷聞中原大亂復謀進取己丑以揚州刺史殷浩為中軍將軍假節都督楊豫徐兖青五州諸軍事以蒲洪為氐王使持節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蒲健為假節右將軍監河北征討前鋒諸軍事襄國公 七年 初桓温聞石氏亂上疏請出師經略中原事乆不報温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羈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詔書不聽十二月辛未温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軍于武昌朝廷大懼殷浩欲去位以避温又欲以騶虞幡駐温軍吏部尚書王彪之言於㑹稽王昱曰此屬皆自為計非能保社稷為殿下計也若殷浩去職人情離駭天子獨坐當此之際必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乎又謂浩曰彼若抗表問罪卿為之首事任如此猜釁已成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静以待之令相王與手書示以款誠為陳成敗彼必旋師若不從則遣中詔又不從乃當以正義相裁奈何無故忩忩先自猖獗乎浩曰決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彪之彬之子也撫軍司馬髙崧言於昱曰王宜致書諭以禍福自當返斾如其不爾使六軍整駕逆順於兹判矣乃於坐為昱草書曰㓂難宜平時㑹宜接此實為國逺圖經略大筭能斯㑹非足下而誰但以比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所難不可易之於始而不熟慮頃所以深用為疑惟在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此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徳信不著不能鎮静羣庻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慙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繋之明徳當先思寜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著所望於足下區區誠懐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謝回軍還鎮 八年春正月尚書左丞孔嚴言於殷浩曰比來衆情良可寒心不知使君當何以鎮之愚謂宜明受任之方韓彭專征伐蕭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亷藺屈身之義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間然後可以保大定功也觀頃日降附之徒皆人靣獸心貪而無親恐難以義感也浩不從嚴愉之從子也浩上疏請北出許洛詔許之以安西將軍謝尚北中郎將荀羨為都統進屯夀春謝尚不能撫慰張遇遇怒㨿許昌叛使其將上官㤙㨿洛陽樂攻督䕶戴施於倉垣浩軍不能進三月命荀羨鎮淮隂尋加監青州諸軍事又領兖州刺史鎮下邳 姚弋仲卒子襄帥歸晉襄單騎渡淮見謝尚于夀春尚聞其名命去仗衞幅巾待之歡若平生襄慱學善談論江東人士皆重之 夏四月秦以張遇為征東大將軍豫州牧六月謝尚姚襄共攻張遇于許昌秦主健遣丞相東海王雄衞大將軍平昌王菁略地闗東帥步騎二萬救之丁亥戰于潁水之誡橋尚等大敗死者萬五千人尚犇還淮南襄棄輜重送尚于芍陂尚悉以後事付襄殷浩聞尚敗退屯夀春 秋七月秦丞相雄徙張遇及陳潁許洛之民五萬餘戸於闗中以右衞將軍楊羣為豫州刺史鎮許昌謝尚降號建威將軍殷浩之北伐也中軍將軍王羲之以書止之不聽旣而無功復謀再舉羲之遺浩書曰今以區區江左天下寒心固己乆矣力爭武功非所當作自頃處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埶任其事者豈得辭四海之責哉今軍破於外資竭於内保淮之志非所復及莫若還保長江督將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羈縻而已引咎責躬更為善治省其賦後與民更始庻可以救倒懸之急也使君起於布衣任天下之重當董統之任而敗喪至此恐闔朝羣賢未有與人分其任者若猶以前事為未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又與㑹稽王昱牋曰為人臣者誰不願尊其主比隆前世况遇難得之運哉顧力有所不及豈可不權輕重而處之也今雖有可喜之㑹内求諸已而所憂乃重於所喜功未可期遺黎殱盡勞後無時徴求日重以區區吳越經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而不度徳量力不不已此封内所痛心歎悼而莫敢吐誠者也往者不可諌來者猶可追願殿下更垂三思先為不可勝之基須根立埶舉謀之未晚若不行恐麋鹿之游將不止林數而已願殿下蹔廢虚逺之懷以救倒懸之急可謂以亡為存轉禍為福也不從九月浩屯泗口遣河南太守戴施據石門滎陽太守劉遯戍倉垣浩以軍興罷遣太學生徒學校由此遂廢冬十月謝尚遣冠軍將軍王侠攻許昌克之秦豫州刺史楊羣退屯農徴尚為給事中戍石頭 九年秋七月張遇叛秦伏誅九月姚襄屯歴陽以燕秦方强未有北伐之志乃夾淮廣興屯田訓厲將士殷浩在夀春惡其彊盛囚襄諸弟累遣刺客刺之刺客皆以情告襄安北將軍魏統卒弟憬代領部曲浩潜遣憬帥衆五千襲之襄斬憬并其衆浩愈惡之使龍驤將軍劉啟守譙遷襄于梁國蠡臺表授梁國内史魏憬子弟數往來夀春襄益疑懼遣參軍權翼使於浩浩曰身與姚平北共為王臣休戚同之平北每舉動自專甚失輔車之理豈所望也翼曰平北英姿絶世擁兵數萬而逺歸晉室者以朝廷有道宰輔明哲故也今將軍輕信讒慝之言與平北有隙愚謂猜嫌之端在此不在彼也浩曰平北姿性豪邁生殺自由又縱小人掠奪吾馬王臣之體固若是乎翼曰平北歸命聖朝豈肯妄殺無辜姦宄之人亦王灋所不容也殺之何害浩曰然則掠馬何也翼曰將軍謂平北雄武難制終將討之故取馬欲以自衞耳浩笑曰何至是也 初浩隂遣人誘秦梁安雷弱兒使殺秦主健許以闗右之任弱兒等偽許之且請兵應接浩聞張遇作亂健兄子輔國將軍黄眉自洛陽西犇以為安等事已成 冬十月浩自夀春帥衆七萬北伐欲進據洛陽修復園陵吏部尚書王彪之上㑹稽王昱牋以為弱兒等容有詐偽浩未應輕進不從浩以姚襄為前驅襄引兵北行度浩將至詐令部衆夜遁隂伏甲以邀之浩聞而追襄至山桑襄縱兵撃之浩大敗棄輜重走保譙城襄俘斬萬餘悉収其資仗使兄益守山桑襄復如淮南㑹稽王昱謂王彪之曰君言無不中張陳無以過也 冬十一月殷浩使部將劉啟王彬之攻姚益於山桑姚襄自淮南撃之啟彬之皆敗死襄進據芍陂十二月姚襄濟淮屯盱眙招掠流民衆至七萬分置守宰勸課農桑遣使詣建康罪狀殷浩并自陳謝詔以謝尚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豫州刺史鎮歴陽十年故魏降将周成反自宛襲洛陽 殷浩連年北伐師徒屢敗糧械都盡征西將軍桓温因朝野之怨上疏數浩之罪請廢之朝廷不得已免浩為庻人徙東陽之信安自此内外大權一歸於温矣春二月乙丑桓温統步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至南鄉步兵自浙川趣武闗命司馬勲出子午道以伐秦 姚襄遣使降燕三月桓温别將攻上洛獲秦荆二州刺史郭敬進撃青泥破之司馬勲掠秦西鄙凉秦州刺史王擢攻陳倉以應温秦主健遣太子萇丞相雄淮南王生平昌王菁北平王碩帥衆五萬軍于嶢桞以拒温 夏四月已亥温與秦兵戰于藍田秦淮南王生單騎突陳出入以十數殺傷晉將士甚衆温督衆力戰秦兵大敗將軍桓冲又敗秦丞相雄于白鹿原沖温之弟也温轉戰而前壬寅進至灞上秦太子萇等退屯城南秦主健與老弱六千固守長安小城悉發精兵三萬遣大司馬雷弱兒等與萇合兵以拒温三輔郡縣皆來降温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民争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觀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圖今日復覩官軍 夏五月北海王猛少好學倜儻有大志不屑細務人皆輕之猛悠然自得隱居華隂間桓温入闗披褐詣之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温異之問曰吾奉天子之命將銳兵十萬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逺數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度灞水百姓未知公心所以不至温嘿然無以應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乃署猛軍謀祭酒温與秦丞相雄等戰于白鹿原温兵不利死者萬餘人初温指秦麥以為糧旣而秦人悉芟麥清野以待之温軍乏食六月丁丑徙闗中三千餘戸而歸以王猛為髙官督䕶欲與俱還猛辭不就呼延毒帥衆一萬從温還秦太子萇等隨温撃之比至潼闗温軍屢敗失亡以萬數温之屯灞上也順陽太守薛珍勸温徑進逼長安温弗從珍以徧師獨濟頗有所獲及温退乃還顯言於衆自矜其勇而咎温之持重温殺之 秋九月桓温還自伐秦帝遣侍中黄門勞温于襄陽十一年夏四月姚襄所部多勸襄北還襄從之五月襄攻冠軍將軍髙季於外黄㑹季卒襄進據許昌 冬十月以豫州刺史謝尚督并冀幽三州鎮夀春 十二年春二月桓温請移都洛陽修復園陵章十餘上不許拜征討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以討姚襄夏四月姚襄自許昌攻周成于洛陽 秋七月姚 襄攻洛陽踰月不克長史王亮諌曰明公英名葢世兵彊民附今頓兵堅城之下力屈威挫或為他㓂所乗此危亡之道也襄不從桓温自江陵北伐遣督䕶髙武據魯陽輔國將軍戴施屯河上自帥大兵繼進與僚屬登平乗樓望中原歎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記室陳郡袁宏曰運有興廢豈必諸人之過温作色曰昔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噉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逺曽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荆州殺以享軍八月己亥温至伊水姚襄撤圍拒之匿精鋭於水北林中遣使謂温曰承親帥王師以來襄今奉身歸命願敕三軍小却當拜伏路左温曰我自開復中原展敬山陵無預君事欲來者便前相見在近何煩使人襄據水而戰温結陳而前親被甲督戰襄衆大敗死者數千人襄帥麾下數千騎犇於洛陽北山其夜民棄妻子隨襄者五千餘人襄勇而愛人雖戰屢敗民知襄所在輒扶老携幼奔馳而赴之温軍中傳言襄病創已死許洛士女為温所得者無不北望而泣襄西走温追之不及農楊亮自襄所來奔温問襄之為人亮曰襄神明器宇孫䇿之儔而雄武過之周成帥衆出降温屯故太極殿前既而徙屯金墉城己丑謁諸陵有毁壊者修復之各置陵令表鎮西將軍謝尚都督司州諸軍事鎮洛陽以尚未至留潁川太守毛穆之督䕶陳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戍洛陽衛山陵徙降民三千餘家於江漢之間執周成以歸姚襄奔平陽秦并州刺史尹赤復以衆降襄襄遂據襄陵秦大將軍張平擊之襄為平所敗乃與平約為兄弟各罷兵 冬十一月詔遣兼司空散騎常侍車灌等持節如洛陽修五陵十二月庚戌帝及羣臣皆服緦臨於太極殿三日 司州都督謝尚以疾不行以丹陽尹王胡之代之未行而卒胡之廙之子也 桓温伐燕 晉穆帝升平二年 趙之亡也其將髙昌遣使降燕已而降晉又降秦各受爵位欲中立以自固燕主儁使司空陽騖討昌於東燕 三年夏六月髙昌不能拒燕 秋七月自白馬犇滎陽 五年春二月髙昌卒燕河内太守吕䕶并其衆遣使來降拜䕶冀州刺史䕶欲引晉兵以襲鄴三月燕太宰恪將兵五萬冠軍將軍皇甫真將兵萬人共討之燕兵至野王䕶嬰城自守䕶軍將軍傅顔請急攻之以省大費恪曰老賊輕變多矣觀其守備未易猝攻頃攻黎陽多殺精鋭卒不能拔自取困辱䕶内無蓄積外無救援我深溝髙壘坐而守之休兵養士離間其黨於我不勞而賊勢日蹙不過十旬取之必矣何為多殺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乃築長圍守之 夏四月桓温以其弟黄門郎豁督沔中七郡諸軍事兼新野義城二郡太守將兵取許昌破燕將慕容塵 燕人圍野王數月吕䕶遣其將張興出戰傅顔擊斬之城中日蹙皇甫真戒部將曰䕶勢窮犇突必擇虚隙而投之吾所部士卒多羸器甲不精宜深為之備乃多課櫓楯親察行夜者䕶食盡果夜悉精鋭趨真所部突圍不得出太宰恪引兵擊之䕶衆死傷殆盡棄妻子犇滎陽恪存撫降民給其廩食徙士人將帥於鄴自餘各隨所樂以䕶參軍廣平梁琛為中書著作郎 冬十月吕䕶復叛犇燕燕人赦之以為廣州刺史 哀帝隆和元年春正月燕豫州刺史孫興請攻洛陽曰晉將陳祐弊卒千餘介守孤城不足取也燕人從其言遣寧南將軍吕䕶屯河隂 二月辛未以吳國内史庾希為北中郎將徐兖二州刺史鎮下邳龍驤將軍袁真為西中郎將監䕶豫司并冀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汝南並假節希冰之子也 燕吕䕶攻洛陽三月乙酉河南太守戴施犇宛陳祐告急五月丁巳桓温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鄧遐帥舟師三千人助祐守洛陽遐嶽之子也温上疏請遷都洛陽自永嘉之亂播流江表者請一切北徙以實河南朝廷畏温不敢為異而北上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不可莫敢先諫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孫緯上疏曰昔中宗龍飛非惟信順協於天人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今自䘮亂已來六十餘年河洛丘墟函夏蕭條士民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老子長孫亡者丘隴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若遷都旋軫之日中興五陵即復緬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難以理保烝烝之思豈不纒於聖心哉温今此舉誠欲大覽始終為國逺圖而百姓震駭同懷危懼豈不以反舊之樂賖而趨死之憂促哉何者植根江外數十年矣一朝頓欲拔之驅踧於空荒之地提挈萬里踰險浮深離墳墓棄生業田宅不可復售舟車無從而得捨安樂之國適習亂之鄉將頓仆道塗飄溺江川僅有達者此仁者所宜哀矜國家所宜深慮也臣之愚計以為且宜遣將帥有威名資實者先鎮洛陽掃平梁許清壹河南運漕之路既通開墾之積已豐犲狼逺竄中夏小康然後可徐議遷徙耳奈何捨百勝之長理舉天下而一擲哉緯楚之孫也少慕髙尚嘗著遂初賦以見志温見緯表不悦曰致意興公何不尋君遂初賦而知人家國事邪時朝廷憂懼將遣侍中止温揚州刺史王述曰温欲以虚聲威朝廷耳非事實也但從之自無所至乃詔温曰在昔䘮亂忽涉五紀戎狄肆暴繼襲凶跡眷言西顧慨歎盈懷知欲躬帥三軍蕩滌氛穢廓清中畿光復舊京非夫外身狗國孰能若此諸所處分委之髙筭但河洛丘墟所營者廣經始之勤政勞懷也事果不行温又議移洛陽鐘虡述曰永嘉不競暫都江左方當蕩平區宇旋軫舊京若其不爾宜改遷園陵不應先事鐘虡温乃止朝廷以交廣遼逺改授温都督并司冀三州温表辭不受 秋七月吕䕶退守小平津中流矢而卒燕將叚崇收軍北渡屯于野王鄧遐進屯新城八月西中郎將袁真進屯汝南運粟五萬斛以饋洛陽冬十二月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陽袁真自汝南退 屯夀陽 興寧元年夏四月燕寧東將軍慕容忠攻滎陽太守劉逺逺犇魯陽 五月以西中郎將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諸軍事北中郎將庾希都督青州諸軍事 癸夘燕人拔密城劉逺犇江陵 冬十月燕鎮南將軍慕容塵攻陳留太守袁披于長平汝南太守朱斌乗虚襲許昌克之 二年春二月燕太傅評龍驤將軍李洪略地河南夏四月甲辰燕李洪攻許昌汝南敗晉兵於懸瓠潁川太守李福戰死汝南太守朱斌犇夀春陳郡太守朱輔退保彭城大司馬温遣西中郎將袁真等禦之温帥舟師屯合肥燕人遂拔許昌汝南陳郡徙萬餘戸于幽冀二州遣鎮南將軍慕容塵屯許昌 秋八月燕太宰恪將取洛陽先遣人招納士民逺近諸塢皆歸之乃使司馬悦希軍于盟津豫州刺史孫興軍于成皋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舊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吳興太守王胡之為司州刺史上疏稱勁才行請解禁錮參其府事朝廷許之㑹胡之以病不行及燕人逼洛陽冠軍將軍陳祐守之衆不過二千勁自表求配祐効力詔以勁補冠軍長史令自募壯士得千餘人以行勁屢以少擊燕衆摧破之而洛陽糧盡援絶祐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許昌為名九月留勁以五百人守洛陽祐帥衆而東勁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祐聞許昌已沒遂犇新城燕悦希引兵略河南諸城盡取之 三年春正月大司馬温移鎮姑孰二月乙未以其弟右將軍豁監荆州揚州之義城雍州之京兆諸軍事領荆州刺史加江州刺史桓冲監江州及荆豫八郡諸軍事並假節司徒昱聞陳祐棄洛陽㑹大司馬温于洌洲共議征討丙申帝崩于西堂事遂寢 燕太宰恪吳王垂共攻洛陽恪謂諸將曰卿等常患吾不攻今洛陽城髙而兵弱易克也勿更畏懦而怠惰遂攻之三月克之執揚武將軍沈勁勁神氣自若恪將宥之中軍将軍慕輿虔曰勁雖竒士觀其志度終不為人用今赦之必為後患遂殺之恪略地至崤澠闗中大震秦王堅自將屯陜城以備之燕人以左中郎將慕容筑為洛州刺史鎮金墉吳王垂為都督荆揚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荆州牧配兵一萬鎮魯陽 海西公太和元年冬十月燕撫軍將軍下邳王厲冦兖州拔魯髙平數郡置守宰而還 十二月南陽督䕶趙億據宛城降燕太守桓澹走保新野燕人遣南中郎將趙盤自魯陽戍宛 二年夏四月燕慕容塵冦竟陵太守羅崇擊破之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羅崇攻宛拔之趙億遁走趙盤退歸魯陽豁追擊盤於雉城擒之留兵戍宛而還 秋九月以㑹稽内史郗愔為都督徐兖青幽楊州之晉陵諸軍事徐兖二州刺史鎮京口 四年春三月大司馬温請與徐兖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愔在北府温常云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於事機乃遺温牋欲共奬王室請督所部出河上愔子超為温參軍取視寸寸毁裂乃更作愔牋自陳非將帥才不堪軍旅老病乞閒地自養勸温并領已所統温得牋大喜即轉愔冠軍將軍㑹稽内史温自領徐兖二州刺史夏四月庚戌温帥步騎五萬發姑熟 大司馬温自兖州伐燕郗超曰道逺汴水又淺恐漕運難通温不從六月辛丑温至金鄉天旱水道絶温使冠軍將軍毛虎生鑿鉅野三百里引汶水㑹于清水虎生寶之子也温引舟自清水入河舳艫數百里郗超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冦不戰運道又絶因敵為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盡舉見衆直趨鄴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風逃潰北歸遼碣若能出戰則事可立決若欲城鄴而守之則當此盛夏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請命矣但恐明公以此計輕鋭勝負難必欲務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至來夏乃進兵雖如賖遲然期於成功而已捨此二䇿而連軍北上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以日月相引漸及秋冬水更澁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温又不從温遣建威將軍檀攻胡陸拔之獲燕寧東將軍慕容忠燕主暐以下邳王厲為征討大都督帥步騎二萬逆戰于黄墟厲兵大敗單馬犇還髙平太守徐翻舉郡來降前鋒鄧遐朱序敗燕將傅顔於林渚暐復遣樂安王臧統諸軍拒温臧不能抗乃遣散騎常侍李鳯求救于秦秋七月温屯武陽燕故兖州刺史孫元帥其族黨起兵應温温至枋頭暐及太傅評大懼謀犇和龍吳王垂曰臣請擊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暐乃以垂代樂安王臧為使持節南討大都督帥征南將軍范陽王徳等衆五萬以拒温垂表司徒左長史申黄門侍郎封孚尚書郎悉羅騰皆從軍鍾之子孚放之子也暐又遣散騎侍郎樂嵩請救于秦許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王堅引羣臣議于東堂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稱藩於我我何為救之王猛密言於堅曰燕雖彊大慕容評固非温敵也若温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八月遣將軍茍池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二萬以救燕出自洛陽軍至潁川又遣散騎侍郎姜撫報使于燕以王猛為尚書令太子太傅封孚問於申曰温衆彊士整乗流直進今大軍徒逡巡髙岸兵不接刃未見克殄之理事將何如曰以温今日聲勢似能有為然在吾觀之必無成功何則晉室衰弱温專制其國晉之朝臣未必皆與之同心故温之得志衆所不願也必將乖阻以敗其事又温驕而恃衆怯於應變大衆深入值可乗之㑹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乆坐取全勝若糧廩愆懸情見勢屈必不戰自敗此自然之數也温以燕降人段思為鄉導悉羅騰與温戰生擒思温使故趙將李述徇趙魏騰又與虎賁中郎將染于津共擊斬之温軍奪氣初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譙梁開石門以通水運真克譙梁而不能開石門水運路塞九月燕范陽王徳帥騎一萬蘭臺治書侍御史劉當帥騎五千屯石門豫州刺史李邽帥州兵五千㫁温糧道當佩之子也徳使將軍慕容宙帥騎一千為前鋒與晉兵遇宙曰晉人輕剽怯於陷敵勇於乗退宜設餌以釣之乃使二百騎挑戰分餘騎為三伏挑戰者兵未交而走晉兵追之宙帥伏以擊之晉兵死者甚衆温戰數不利糧儲復竭又聞秦兵將至丙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犇還以毛虎生督東燕等四郡諸軍事領東燕太守温自東燕出倉垣鑿井而飲行七百餘里燕之諸將爭欲追之吳王垂曰不可温初退惶恐以嚴設警備簡精鋭為後拒擊之未必得志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必晝夜疾趨俟其士衆力盡氣衰然後擊之無不克矣乃帥八千騎徐行躡其後温果兼道而進數日垂告諸將曰温可擊矣乃急追之及温於襄邑范陽王徳先帥勁騎四千伏於襄邑東澗中與垂夾擊温大破之斬首三萬級秦茍池邀擊温於譙又破之死者復以萬計孫元遂據武陽以拒燕燕左衛將軍孟髙討擒之 冬十月己巳大司馬温收散卒屯于山陽温深恥䘮敗乃歸罪於袁真奏免真為庶人又免冠軍將軍鄧遐官真以温誣已不服表温罪狀朝廷不報真遂據夀春叛降燕且請救亦遣使如秦温以毛虎生領淮南太守守厯陽 燕主暐遣大鴻臚温統拜袁真使持節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宜城公統未踰淮而卒 冬十一月辛丑丞相昱與大司馬温㑹涂中以謀後舉以温世子熈為豫州刺史假節 十二月大司馬温發徐兖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祕書監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温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闗君門户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頒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冩别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於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五年春二月癸酉袁真卒陳郡太守朱輔立真子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保壽春遣其子乾之及司馬爨亮如鄴請命燕人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荆州刺史夏四月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馬温遣督撫竺瑶 等禦之燕兵先至瑶等與戰於武丘破之南頓太守桓石䖍克南城石䖍温之弟子也 秋七月大司馬温自廣陵帥衆二萬討袁瑾以襄城太守劉波為淮南内史將五千人鎮石頭波隗之孫也癸丑温敗瑾于壽春遂圍之燕左衛將軍孟髙將騎兵救瑾至淮北未渡㑹秦伐燕燕召髙還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袁瑾朱輔求救於秦秦王堅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交州刺史遣武衛將軍武都王鑒前將軍張蚝帥步騎二萬救之大司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頓太守桓石䖍等擊鑒蚝於石橋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伊宣之子也丁亥温拔壽春擒瑾及輔拜其宗族送建康斬之 桓温滅蜀 晉明帝大寜二年成主雄后任氏無子有妾子十餘人雄立其兄蕩之子班為太子使任后母之羣臣請立諸子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統有竒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太傅驤司徒王達諫曰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簒奪也宋宣公吳餘祭足以觀矣雄不聽驤退而流涕曰亂自此始矣班為人謙恭下士動遵禮灋雄每有大議輒令豫之 成帝咸和九年夏六月成主雄生瘍於頭身素多金創及病舊痕皆膿潰諸子皆惡而逺之獨太子班晝夜侍側不脱衣冠親為吮膿雄召大將軍建寧王夀受遺詔輔政丁夘雄卒太子班即位以建寧王夀録尚書事政事皆委於夀及司徒何㸃尚書令王瓌班居中行䘮禮一無所預 秋九月成主雄之子車騎將軍越屯江陽奔䘮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與其弟安東将軍期謀作亂班弟玝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葮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無所疑間遣玝出屯於涪冬十月癸亥朔越因班夜哭弑之於殯宫幷殺班兄領軍將軍都矯太后任氏令罪狀班而廢之初期母冉氏賤任氏母養之期多才藝有令名及班死衆欲立越越奉期而立之甲子期即皇帝位諡班曰戾太子以越為相國封建寧王加大將軍夀大都督徙封漢王皆録尚書事以兄霸為中領軍鎮南大將軍弟保為鎮西大將軍汶山太守從兄始為征東大將軍代越鎮江陽丙寅葬雄於安都陵諡曰武皇帝廟號太宗始欲與夀共攻期夀不敢發始怒反譛夀於期請殺之期欲藉夀以討李玝故不許遣夀將兵向涪壽先遣使告玝以去就利害開其去路玝遂來犇詔以玝為巴郡太守期以夀為梁州刺史屯涪 咸康元年秋九月成太子班之舅羅演與漢王相天水上官澹謀殺成主期立班子事覺期殺演澹及班母羅氏期自以得志輕諸舊臣信任尚書令景騫尚書姚華田襃中常侍許涪等刑賞大政皆決於數人希復關公卿襃無它才嘗勸成主雄立期為太子故有寵由是紀綱隳紊雄業始衰四年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而籍沒其資財婦女由是大臣多不自安漢王壽素貴重有威名期及建寜王越等皆忌之壽懼不免每當入朝常詐為邉書辭以警急初巴西處士龔壯父叔皆為李特所殺壯欲報仇積年不除䘮壽數以禮辟之壯不應而往見夀夀密問壯以自安之䇿壯曰巴蜀之民本皆晉臣節下若能發兵西取成都稱藩於晉誰不爭為節下奮臂前驅者如此則福流子孫名垂不朽豈徒脱今日之禍而已夀然之隂與長史略陽羅恒巴西解思明謀攻成都期頗聞之數遣許涪至夀所伺其動靜又鴆殺夀養弟安北將軍攸夀乃詐為妹夫任調書云期當取夀其衆信之遂帥步騎萬餘人自涪襲成都許賞以城中財物以其將李奕為前鋒期不意其至初不設備夀世子勢為翊軍校尉開門納之遂克成都屯兵宫門期遣侍中勞夀夀奏建寧王越景騫田襃姚華許涪及征西將軍李遐將軍李西等懷姦亂政皆收殺之縱兵大掠數日乃定夀矯以太后任氏令廢期為卭都縣公幽之别宫追諡戾太子曰哀皇帝羅恒解思明李奕等勸夀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稱藩於晉送卭都公於建康任調及司馬蔡興侍中李豔等勸夀自稱帝夀命筮之占者曰可數年天子調喜曰一日尚足况數年乎思明曰數年天子孰與百世諸侯夀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遂即皇帝位改國號曰漢大赦改元漢興以安車束帛徴龔壯為太師壯誓不仕夀所贈遺一無所受夀改立宗廟追尊父驤曰獻皇帝母昝氏為皇太后立妃閻氏為皇后世子勢為皇太子更以舊廟為大成廟凡諸制度多所改易以董皎為相國羅恒為尚書令解思明為廣漢太守任調為鎮北將軍梁州刺史李奕為西夷校尉從子權為寧州刺史公卿州郡悉用其遼佐代之成氏舊臣近親及六郡士人皆見疎斥卭都縣公期歎曰天下主乃為小縣公不如死五月縊而卒夀諡曰幽公葬以王禮 夏六月漢李奕従兄廣漢太守乾告大臣謀廢立 秋七月漢主夀使其子廣與大臣盟于前殿徙乾為漢嘉太守以李閎為荆州刺史鎮巴郡八月蜀中乆百姓饑疫夀命羣臣極言得失龔壯上封事稱陛下起兵之初上指星辰昭告天地㰱血盟衆舉國稱藩天應人悦大功克集而論者未諭權宜稱制今淫百日饑疫竝臻天其或者將以監示陛下故也愚謂宜遵前盟推奉建康彼必不愛髙爵重位以報大功雖降階一等而子孫無窮永保福祚不亦休哉論者或言二州附晋則榮六郡人事之不便昔公孫述在蜀羈客用事劉備在蜀楚士多貴及吳郡西伐舉國屠滅寧分客主論者不達安固之基茍惜名位以為劉氏守令方仕州郡曽不知彼乃國亡主易豈同今日義舉主榮臣顯哉論者又謂臣當為法正臣䝉陛下大恩恣臣所安至於榮禄無問漢晉臣皆不處復何為效法正乎壽省書内慙祕而不宣 九月漢僕射任顔謀反誅顔任太后之弟也漢主夀因盡誅成主雄諸子 五年秋九月漢主夀疾病羅恒解思明復議奉晉夀不從李演復上書言之夀怒殺演夀常慕漢武魏明之為人恥聞父兄時事上書者不得言先世政教自以為勝之也舍人杜襲作詩十篇託言應璩以諷諫夀報曰省詩知意若今人所作乃賢哲之話言若古人所作則死之常辭耳 七年冬十二月漢主夀以其太子勢領大將軍録尚書事初成主雄以儉約寛惠得蜀人心及李閎王嘏還自鄴盛稱鄴中繁庶宫殿壯麗且言趙王虎以刑殺御下故能控制境内夀慕之徙旁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實成都大修宫室治器玩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左僕射蔡興右僕射李嶷皆坐直諫死民疲於賦役吁嗟滿道思亂者衆矣康帝建元元年秋八月漢主壽卒諡曰昭文廟號中宗太子勢即位大赦 二年夏四月漢太史令韓皓上言熒惑守心乃宗廟不修之譴漢主勢命羣臣議之相國董皎侍中王嘏以為景武創業獻文承基至親不逺無宜疎絶勢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皆謂之漢 穆帝永和元年秋八月漢主勢之弟大將軍廣以勢無子求為太弟勢不許馬當解思明諫曰陛下兄弟不多若復有所廢將益孤危固請許之勢疑其與廣有謀收當思明斬之夷其三族遣太保李奕襲廣於涪城貶廣為臨卭侯廣自殺思明被收歎曰國之不亡以我數人在也今其殆矣言笑自若而死思明有智略敢諌諍馬當素得人心及其死士民無不哀之 二年冬漢太保李奕自晉壽舉兵反蜀人多從之衆至數萬漢主勢登城拒戰奕單騎突門門者射而殺之其衆皆潰勢大赦境内改年嘉寜勢驕淫不恤國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疎忌舊臣信任左右䜛諂竝進刑罰苛濫由是中外離心蜀土先無獠至是始從山出自巴西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餘萬落不可禁制大為民患加以饑饉四境之内遂至蕭條 安西將軍桓温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勸之曰夫經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於胷中不必待衆言皆合也今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冦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逺不修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戸口繁庶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闚覦此似是而非胡聞我萬里逺征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有侵軼縁江諸軍足以拒守必無憂也温從之喬瓌之子也十一月辛未温帥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譙王無忌伐漢拜表即行委安西長史范汪以留事加撫督梁州之四郡諸軍事使袁喬帥二千人為前鋒三年春二月桓温軍至青衣漢主勢大發兵遣叔父右衛將軍福從兄鎮南將軍權前將軍昝堅等將之自山陽趣合水諸將欲設伏於江南以待晉兵昝堅不從引兵自江北鴛鴦碕渡向犍為三月温至彭模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漢兵之勢袁喬曰今懸軍深入萬里之外勝則大功可立不勝則噍類無遺當合勢齊力以取一戰之捷若分兩軍則衆心不一萬一偏敗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釡甑齎三日糧以示無還心勝可必也温從之留參軍孫盛周楚將羸兵守輜重温自將步卒直指成都楚撫之子也李福進攻彭模孫盛等奮擊走之温進遇李權三戰三捷漢兵散走歸成都鎮東將軍李位都迎詣温降昝堅至犍為乃知與温異道還自沙頭津濟比至温已軍於成都之十里陌堅衆自潰勢悉衆出戰于笮橋温前鋒不利參軍龔䕶戰死矢及温馬首衆懼欲退而鼓吏誤嗚進鼓袁喬拔劍督士卒力戰遂大破之温乘勝長驅至成都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復鬬志勢夜開東門走至葭萌使散騎常侍王幼送降文於温自稱略陽李勢叩頭死罪尋輿櫬面詣軍門温解縛焚櫬送勢及宗室十餘人於建康引漢司空譙獻之等以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悦之 漢故尚書僕射王誓鎮東將軍鄧定平南將軍王潤將軍隗文等皆舉兵反衆各萬餘桓温自擊定使袁喬擊文皆破之温命益州刺史周撫鎮彭模斬王誓王潤温留成都三十日振旅還江陵李勢至建康封歸義侯 夏四月丁巳鄧定隗文等入據成都 隗文鄧定等立故國師范長生之子賁為帝而奉之以妖異惑衆蜀人多歸之 五年夏四月益州刺史周撫龍驤將軍朱燾擊范賁斬之益州平 桓温廢立 晉穆帝永和二年冬十一月安西將軍桓温伐漢朝廷以蜀道險逺温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温終專制朝廷耳 三年漢主勢降於温【事見桓温滅蜀】 四年秋八月朝廷論平蜀之功欲以豫章郡封桓温尚書左丞荀㽔曰温若復平河洛將何以賞之乃加温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臨賀郡公加譙王無忌前將軍袁喬龍驤將軍封湘西伯㽔崧之子也温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 升平四年冬十一月封桓温為南郡公温弟沖為豐城縣公子濟為臨賀縣公 哀帝興寧元年夏五月加征西大將軍桓温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領尚書事假黄鉞温以撫軍司馬王坦之為長史坦之述之子也又以征西郗超為參軍王珣為主簿每事必與二人謀之府中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氣槩髙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自謂不能測傾身待之超亦深自結納珣導之孫也與謝皆為温掾温俱重之曰謝掾年四十必擁旄杖節王當作黑頭公皆未易才也奕之子也二年夏五月戊辰加大司馬温揚州牧録尚書事壬申使侍中召温入參朝政温辭不至 秋七月丁夘詔復徴大司馬温入朝八月温至赭圻詔尚書車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居之固讓内録遥領揚州牧 三年大司馬温移鎮姑孰二月丙申帝崩于西堂帝無嗣皇后詔以琅邪王奕承大統百官奉迎于琅邪第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海西公太和三年冬十二月加大司馬温殊禮位在諸侯王上 簡文帝咸安元年大司馬温恃其材略位望隂蓄不臣之志嘗撫枕歎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術士杜炅能知人貴賤温問炅以禄位所至炅曰明公勲格宇宙位極人臣温不悦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時望還受九錫及枋頭之敗威名頓挫既克夀春謂參軍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也乆之超就温宿中夜謂温曰明公都無所慮乎温曰卿欲有言邪超曰明公當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敗於大舉不建不世之勲不足以鎮愜民cq=365望温曰然則奈何超曰明公不為伊霍之舉者無以立大威權鎮壓四海温素有心深以為然遂與之定議以帝素謹無過而牀第易誣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龍計好朱靈寶等參侍内寢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將建儲立王傾移皇基密播此言於民間時人莫能審其虚實十一月癸夘温自廣陵將還姑孰屯于白石丁未詣建康諷褚太后請廢帝立丞相㑹稽王昱幷作令草呈之太后方在佛屋燒香内侍啟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視奏數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筆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沒心焉如割己酉温集百官於朝堂廢立既曠代所無莫有識其故典者百官震慄温亦色動不知所為尚書僕射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謂温曰公阿衡皇家當倚傍先代乃命取霍光傳禮度儀制定於須臾彪之朝服當階神彩毅然曽無懼容文武儀凖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於是宣太后令廢帝為東海王以丞相録尚書事㑹稽王昱統承皇極百官入太極前殿温使督䕶竺瑤散騎侍郎劉亨收帝璽綬帝著白帢單衣步下西堂乗犢車出神虎門羣臣拜辭莫不戯欷侍御史殿中監將兵百人衛送東海第温帥百官具乗輿灋駕迎㑹稽王于㑹稽邸王於朝堂變服著平巾幘單衣東向流涕拜受璽綬是日即皇帝位改元温出次中堂分兵屯衞温有足疾詔乗輿入殿温撰辭欲陳述廢立本意帝引見便泣下數十行温兢懼竟不能一言而出太宰武陵王晞好習武事為温所忌欲廢之以事示王彪之彪之曰武陵親尊未有顯罪不可以猜嫌之閒便相廢徙公建立聖明當崇奬王室與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詳温曰此已成事卿勿復言乙夘温表晞聚納輕剽息綜矜忍袁真叛逆事相連染頃日猜懼將成亂階請免晞官以王歸蕃從之幷免其世子綜梁王㻱等官温使魏郡太守毛安之帥所領宿衛殿中安之虎生之弟也庚戍尊褚太后曰崇徳太后初殷浩卒大司馬温使人齎書弔之浩子㳙不荅亦不詣温而與武陵王睎遊廣州刺史庾藴希之弟也素與温有隙温惡殷庾宗彊欲去之辛亥使其弟祕逼新蔡王晃詣西堂叩頭自列稱與晞及子綜著作郎殷㳙太宰長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劉彊散騎常侍庾柔等謀反帝對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倩柔皆藴之弟也癸丑温殺東海王三子及其母甲寅御史中丞譙王恬承温旨請依律誅武陵王晞詔曰悲惋惶怛非所忍聞況言之哉其更詳議恬承之孫也乙夘温重表固請誅晞詞甚酷切帝乃賜温手詔曰若晉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詔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温覽之流汗變色乃奏廢晞及三子家屬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為庶人徙衡陽殷涓庾倩曹秀劉彊庾柔皆族誅庾藴飲酖死藴兄東陽太守友子婦桓豁之女也故温特赦之庾希聞難與弟㑹稽王參軍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澤中温既誅殷庾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温遙拜温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戊午大赦璔文武位二等已未温如白石上書求歸姑孰庚申詔進温丞相大司馬如故留京師輔政温固辭仍請還鎮辛酉温自白石還姑孰秦王堅聞温廢立謂羣臣曰温前敗灞上後敗枋頭不能思愆自貶以謝百姓方更廢君以自説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將何以自容於四海乎諺曰怒其室而作色於父其桓温之謂矣 十二月大司馬温奏廢放之人屏之以逺不可以臨黎元東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築第呉郡太后詔曰使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可封海西縣侯庚寅封海西縣公温威振内外帝雖處尊位拱黙而已常懼廢黜先是熒惑守太微端門踰月而海西廢辛卯熒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惡之中書侍郎郗超在直帝謂超曰命之脩短本所不計故當無復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經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超請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衛愧歎之深言何能諭因詠庾闡詩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霑襟帝美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塵滿席湛如也雖神識恬暢然無濟世大略謝安以為惠帝之流但清談差勝耳郄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謝安嘗與左衛將軍王坦之共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獨不能為性命忍須㬰邪 二年春三月戊午遣侍中王坦之徵大司馬温入輔温復辭 夏四月徙海西公於吳縣西柴里敇吳國内史刁彛防衛又遣御史顧允監察之彛協之子也六月庾希庾邈與故青州刺史武林之子遵聚衆夜入京口城晉陵太守卞踰城犇曲阿希詐稱受海西公密㫖誅大司馬温建康震擾内外戒嚴卞發諸縣兵二千人擊希希敗閉城自守温遣東海内史周少孫討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親黨皆斬之壺之子也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馬温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温辭不至初帝為㑹稽王娶王述從妺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踈躁無行毋子皆以幽廢死餘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諸姬絶孕將十年王使善相者視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視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織坊中黑而長宮人謂之崑崙相者驚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寢生子昌明及道子已未昌明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為琅邪王領㑹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遺詔大司馬温依周公居攝故事又曰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詔入於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儻來之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專之帝乃使坦之改詔曰家國事一禀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羣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當須大司馬處分尚書僕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若先面諮必反為所責朝議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諒闇令温依周公居攝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機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謹具封還事遂不行温望簡文臨終禪位於己不爾便當居攝既不副所望甚憤怨與弟冲書曰遺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謝安所為心銜之詔謝安徵温入輔温又辭 冬十月彭城妖人盧悚自稱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餘家十一月遣弟子許龍如吳晨到海西公門稱太后密詔奉迎興復公初欲從之納保母諫而止龍曰大事垂捷焉用兒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於此幸䝉寛宥豈敢妄動且太后有詔便應官屬來何獨使汝也汝必為亂因叱左右縛之龍懼而走甲午悚帥衆三百人晨攻廣莫門詐稱海西公還由雲龍門突入殿庭略取武庫甲仗門下吏士駭愕不知所為游擊將軍毛安之聞難帥衆直入雲龍門手自奮擊左衛將軍殷康中領軍桓祕入止車門與安之并力討誅之并黨與死者數百人海西公深慮横禍專飲酒恣聲色有子不肖時人憐之朝廷以其安於屈辱故不復為虞 武帝寧康元年春二月大司馬温來朝辛巳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時都下人情恟恟或云欲誅王謝因移晉室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決於此行温既至百官拜於道側温大陳兵衛延見朝士有位望者皆戰慴失色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板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温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然爾遂命左右撤之與安笑語移日郗超常為温謀主安與坦之見温温使超卧帳中聽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郄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幼弱外有彊臣安與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年甲午還姑孰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初桓温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歎其文辭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謝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厯旬不就宏密謀於彪之彪之曰聞彼病日增亦當不復支久自可更少遲迴宏從之温弟江州刺史冲問温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其意以為已存彼必不敢立異死則非冲所制若害之無益於冲更失時望故也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領其衆於是桓祕與熙弟濟謀共殺冲冲密知之不敢入俄頃温薨冲先遣力士拘録熙濟而後臨喪祕遂被廢棄熙濟俱徙長沙詔葬温依漢霍光及安平獻王故事冲稱温遺命以少子為嗣時方五嵗襲封南郡公庚戌加右將軍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將軍督荆楊雍交廣五州諸軍事以江州刺史桓冲為中軍將軍都督楊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為寧逺將軍江州刺史鎮潯陽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盡忠王室或勸冲誅除時望専執時權冲不從始温在鎮死罪皆專決不請冲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須報然後行之謝安以天子幼冲新喪元輔欲請崇德太后臨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體故可臨朝太后亦不能決事要須顧問大臣今上年出十嵗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示人君幼弱豈所以光揚聖德乎諸公必欲行此豈僕所制所惜者大體耳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臨朝已得以專獻替裁決遂不從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后復臨朝攝政 太元二年冬十二月臨海太守郗超卒初超黨於桓氏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書授門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後若以哀惋害寢食者可呈此箱不爾即焚之既而愔果哀惋成疾門生呈箱皆與桓温往返密計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復哭 十一年冬十月甲申海西公奕薨於吳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下 宋 袁樞 撰 苻氐據長安 晉懐帝永嘉四年略陽臨渭氐酋蒲洪驍勇多權略羣氐畏服之漢主聰遣使拜洪平逺將軍洪不受自稱䕶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元帝大興二年蒲洪降趙趙主矅以洪為率義侯成帝咸和四年秋八月後趙中山公虎攻集木且羌於河西克之氐王蒲洪羌酋姚弋仲俱降於虎虎表洪監六夷軍事 八年冬十月氐帥蒲洪自稱雍州刺史西附張駿丞相虎分命諸將屯汧隴遣將軍麻秋討蒲洪洪帥户二萬降於虎虎迎拜洪光烈將軍䕶氐校尉洪至長安說虎徙闗中豪桀及氐羌以實東方曰諸氐皆洪家部曲洪帥以從誰敢違者虎從之徙秦雍及氐羌十餘萬户於闗東以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使居枋頭 咸康四年趙王虎之攻燕蒲洪以功拜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將軍封平西郡公石閔言於虎曰蒲洪雄儁得將士死力諸子皆有非常之才且握彊兵五萬屯據近畿宜密除之以安社稷虎曰吾方倚其父子以取吳蜀奈何殺之待之愈厚 穆帝永和五年髙力督定陽梁犢作亂趙王虎以車騎將軍蒲洪討㓕進封蒲洪為侍中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諸軍事雍州刺史進封略陽郡公夏四月趙王虎病卒太子世即位以彭城王遵為 丞相遵殺世自立武興公石閔言於遵曰蒲洪人傑也今以洪鎮闗中臣恐秦雍之地非復國家所有此雖先帝臨終之命然陛下踐祚自宜改圖遵從之罷洪都督餘如前制洪怒歸枋頭 冬十一月秦雍流民相帥西歸路由枋頭共推蒲洪為主衆至十餘萬洪子健在鄴斬闗出犇枋頭侍中王鑒懼洪之通欲以計遣之乃以洪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牧領秦州刺史洪㑹官屬議應受與不主簿程朴請且與趙連和如列國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為天子邪而云列國乎引朴斬之 六年春正月姚弋仲蒲洪各有據闗右之志弋仲遣其子襄帥衆五萬撃洪洪迎撃破之斬獲三萬餘級洪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改姓苻氏以南安雷弱兒為輔國將軍安定梁楞為前將軍領左長史馮翊魚遵為後將軍領右長史京兆叚陵為左將軍領左司馬王墮為右將軍領右司馬天水趙俱隴西牛夷北地辛牢皆為從事中郎氐酋毛貴為單于輔相 三月麻秋說苻洪曰冉閔石祇方相持中原之亂未可平也不如先取闗中基業己固然後東争天下誰能敵之洪深然之既而秋因宴鴆洪欲并其衆世子健收秋斬之洪謂健曰吾所以未入闗者以為中州可定今不幸為豎子所困中州非汝兄弟所能辦我死汝急入闗言終而卒健代綂其衆乃去大都督大將軍三秦王之號稱晉官爵遣其叔父安來告喪且請朝命 秋八月京兆杜洪據長安自稱晉征北將軍雍州刺史以馮翊張琚為司馬闗西夷夏皆應之苻健欲取之恐洪知之乃受趙官爵以趙俱為河内太守戍温牛夷為綏集將軍戍懐治宫室於枋頭課民種麥示無西意有知而不種者健殺之以徇既而自稱晉征西大將軍都督闗中諸軍事雍州刺史以武威賈碩為左長史略陽梁安為右長史叚純為左司馬辛牢為右司馬京兆王魚安定程肱胡文等為軍諮祭酒悉衆而西以魚遵為先鋒行至盟津為浮梁以濟遣弟輔國將軍雄帥衆五千自潼闗入兄子揚武將軍菁帥衆七千自軹闗入臨别執菁手曰若事不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不復相見既濟焚橋自帥大衆隨雄而進杜洪聞之與健書侮嫚之以張琚弟先為征虜將軍帥衆萬三千逆戰於潼闗之北先兵大敗走還長安洪悉召闗中之衆以拒健洪弟郁勸洪迎健洪不從郁帥所部降於健健遣苻雄徇渭北氐酋毛受屯髙陵徐嗟屯好畤羌酋白犢屯黄白衆各數萬皆斬洪使遣子降於健苻菁魚遵所過城邑無不降附洪懼固守長安 九月苻菁與張先戰於渭北擒之三輔郡縣堡壁皆降冬十月苻健長驅至長安杜洪張琚犇司竹 十一月甲午苻健入長安以民心思晉乃遣參軍杜山伯指建康獻捷并修好扵桓温於是秦雍夷夏皆附之趙涼州刺史石寧獨據上邽不下十二月苻健撃斬之 七年春正月苻健左長史賈碩等請依劉備稱漢中王故事表健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大將軍大單于秦王健怒曰吾豈堪為秦王邪且晉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諷碩等上尊號健辭讓再三然後許之丙辰健即天子大單于位國號大秦大赦改元皇始追尊父洪為武惠皇帝廟號太祖立妻彊氏為天王后子萇為太子靚為平原公生為淮南公覿為長樂公方為髙陽公碩為北平公騰為淮陽公栁為晉公桐為汝南公庾為魏公武為燕公幼為趙公以苻雄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領車騎大將軍雍州牧東海公苻菁為衛大將軍平昌公宿衛二宫雷弱兒為太尉毛貴為司空略陽姜伯周為尚書令梁楞為左僕射王墮為右僕射魚遵為太子太師彊平為太傳叚純為太保吕婆樓為散騎常侍伯周健之舅平王后之弟婆樓本略陽氐酋也 三月秦王健分遣使者周民疾苦搜羅儁異寛重歛之稅弛離宫之禁罷無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趙之苛政不便於民者皆除之 杜洪張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馬勲夏四月勲帥歩騎三萬赴之秦王健禦之於五丈原勲屢戰皆敗退歸南鄭健以中書令賈碩始者不上尊號銜之使人告碩與司馬勲通并其諸子皆殺之 八年春正月秦丞相雄等請秦王健正尊號依漢晉之舊不必效石氏之初健從之即皇帝位大赦諸公皆進爵為王且言單于所以綂一百蠻非天子所宜領以授太子萇 司馬勲既還漢中杜洪張琚屯宜秋洪自以右族輕琚琚遂殺洪自立為秦王改元建昌 夏五月秦主健攻張琚於宜秋斬之 十年夏六月丙申秦東海敬武王雄卒秦王健哭之嘔血曰天不欲吾平四海邪何奪吾元才之速也贈魏王雄以佐命元勲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汎愛遵奉法度故健重之常曰元才吾之周公也子堅襲爵堅性至孝幼有志度慱學多能交結英豪吕婆樓彊汪及略陽梁平老皆與之善 十一月秦淮南王苻生幼無一目性麤暴其祖父洪嘗戯之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謂其父健曰此兒性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將殺之健弟雄止之曰兒長自應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犇馬撃刺騎射冠絶一時獻哀太子卒彊后欲立少子晉王栁秦主健以䜟文有三羊五眼乃立生為太子以司空平昌王菁為太尉尚書令王墮為司空司校尉梁楞為尚書令 夏六月丙子秦主健寢疾庚辰平昌王菁勒兵入東宫將殺太子生而自立時生侍疾西宫菁以為健已卒攻東掖門健聞變登端門陳兵自衛衆見健惶懼皆捨仗逃散健執菁數而殺之餘無所問壬午以大司馬武都王安都督中外諸軍事甲申健引太師魚遵丞相雷弱皃太傳毛貴司空王墮尚書令梁楞左僕射梁安右僕射叚純吏部尚書辛牢等受遺詔輔政健謂太子生曰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斬除之 臣光曰顧命大臣所以輔導嗣子為之羽翼也為之羽翼而教使翦之能無斃乎知其不忠則勿任而已矣任以大柄又從而猜之鮮有不召亂者也 乙酉健卒謚曰景明皇帝廟號髙祖丙戌太子生即位大赦改元羣臣奏曰未踰年而改元非禮也生怒窮推議主得右僕射叚純殺之 秋七月秦主生尊母彊氏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為皇后梁氏安之女也以其嬖臣太子門大夫南安趙韶為右僕射太子舍人趙誨為中䕶軍著作郎董榮為尚書 八月秦主生封衛大將軍黄眉為廣平王前將軍飛為新興王皆素所善也徵大司馬武都王安領太尉以晉王栁為征東大將軍并州牧鎮蒲坂魏王庾為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陜城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言於生曰比有星孛於大角熒惑入東井大角帝東井秦分於占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可以應大喪矣毛太傳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輔政可以應大臣矣九月生殺梁后及毛貴梁楞梁安貴后之舅也右僕射趙韶中䕶軍趙誨皆洛州刺史俱之從弟也有寵於生乃以俱為尚書令俱固辭以疾謂韶誨曰汝等不復顧祖宗欲為滅門之事毛梁何罪而誅之吾何功而代之汝等可自為吾其死矣遂以憂卒 冬十一月秦以辛牢守尚書令趙韶為左僕射尚書董榮為右僕射中䕶軍趙誨為司校尉 十二月秦丞相雷弱兒性剛直以趙韶董榮亂政毎公言於朝見之常切齒韶榮譛之於秦主生生殺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孫於是諸羌皆有離心生雖在諒隂逰飲自若彎弓露刄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可以害人之具備置左右即位未幾后妃公卿已下至於僕凡殺五百餘人截脛拉脅鋸項刳胎者比比有之 十二月秦司空王墮性剛峻右僕射董榮侍中彊國皆以佞幸進墮疾之如讎毎朝見榮未嘗與之言或謂墮曰董君貴幸無比公宜小降意接之墮曰董龍是何雞狗而令國士與之言乎㑹有天變榮與彊國言於秦主生曰今天譴甚重宜以貴臣應之生曰貴臣唯有大司馬及司空耳榮國曰大司馬國之懿親不可殺也乃殺王墮將刑榮謂之曰今日復敢比董龍於雞狗乎墮瞋目叱之洛州刺史杜郁墮之甥也左僕射趙韶惡之譛於生以為貳於晉而殺之壬戍生宴羣臣於太極殿以尚書令辛牢為酒監酒酣生怒曰何不彊人酒而猶有坐者引弓射牢殺之羣臣懼莫敢不醉偃仆失冠生乃恱 春三月秦主生發三輔民治渭橋金紫光禄大夫程肱諫以為妨農生殺之 夏四月長安大風發屋拔木秦宫中驚擾或稱賊至宫門晝閉五日乃止秦主生推告賊者刳出其心左光禄大夫彊平諫曰天降災異陛下當愛民事神緩刑崇德以應之乃可弭也生怒鑿其頂而殺之衛將軍廣平王黄眉前將軍新興王飛建節將軍鄧羌以平太后之弟叩頭固諫生弗聽出黄眉為左馮翊飛為右扶風羌行咸陽太守猶惜其驍勇故皆弗殺五月太后彊氏以憂恨卒謚曰明德六月秦主生下詔曰朕受皇天之命君臨萬邦嗣綂已來有何不善而謗讟之音扇滿天下殺不過千而為之殘虐行者比肩未足為希方當峻刑極罰復如朕何自去春以來潼闗之西至於長安虎狼為暴晝則繼道夜則廢屋不食六畜專務食人凡殺七百餘人民廢耕桑相聚邑居而為害不息秋七月秦羣臣奏請禳災生曰野獸飢則食人飽當自止何禳之有且天豈不愛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殺之耳 冬十月秦主生夜食棗多旦而有疾召太醫令程延使診之延曰陛下無它疾食棗多耳生怒曰汝非聖人安知吾食棗遂斬之升平元年春二月太白入東井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渴耳何所怪乎 夏五月秦主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録尚書事廣公魚遵并其七子十孫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懼禍求為荆州生不許以為中軍將軍引見調之曰牛性遲重善持轅雖無驥足動負百石夷曰雖服大車未經峻璧願試重載乃知勲績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載輕乎朕將以魚公爵位處公夷懼歸而自殺生飲酒無晝夜或連月不出奏事不省往往寢落或醉中決事左右因以為姦賞罰無凖或至申酉乃出視朝乗醉多所殺戮自以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好生剥牛羊驢馬燖雞豚鵝鴨縱之殿前數十為羣或剥人面皮使之歌舞臨觀以為樂嘗問左右曰自吾臨天下汝外間何所聞或對曰聖明宰世賞罰明當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而斬之它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又怒曰汝謗我也亦斬之勲舊親戚誅之殆盡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東海王堅素有時譽與故姚襄參軍薛讃權翼善讃翼密說堅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離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誰願早為計勿使它姓得之堅以問尚書吕婆樓婆樓曰僕刀鐶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僕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謀略不世出殿下宜請而咨之堅因婆樓以招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堅大說自謂如劉德之遇諸葛孔明也六月太史令康權言於秦主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沈隂不雨以至於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謂堅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懐異志燕晉二方伺隙而動恐禍發之日家國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圖之堅心然之畏生趫勇未敢發生夜對侍婢言曰阿灋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婢以告堅及堅兄清河王灋灋與梁平老及特進光禄大夫彊汪帥壯士數百潜入雲龍門堅與吕婆樓帥麾下三百人鼔譟繼進宿衛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堅兵至生驚問左右曰此輩何人左右曰賊也生曰何不拜之堅兵皆笑復又大言何不速拜不拜者斬之堅兵引生置别室廢為越王尋殺之謚曰厲王堅以位讓灋灋曰汝嫡嗣且賢宜立堅曰兄年長宜立堅母茍氏泣謂羣臣曰社稷重事小兒自知不能它日有悔失在諸君羣臣皆頓首請立堅堅乃去皇帝之號稱大秦天王即位於太極殿誅生倖臣中書監董榮左僕射趙韶等二十餘人大赦改元永興追尊父雄為文桓皇帝母茍氏為皇太后妃茍氏為皇后世子宏為皇太子以清河王灋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録尚書事東海公諸王皆降爵為公以從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侯為太尉晉公栁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封弟融為陽平公雙為河南公子丕為長樂公暉為平原公熈為廣平公叡為鉅鹿公以漢陽李威為左僕射梁平老為右僕射彊汪為領軍將軍吕婆樓為司校尉王猛為中書侍郎融好文學明辯過人耳聞則誦過目不忘力敵百夫善騎射撃刺少有令譽堅愛重之常與共議國事融經綜内外刑政修明薦才揚滯補益多丕亦有文武才幹治民㫁獄皆亞於融威茍太后之姑子也素與魏王雄友善生屢欲殺堅頼威營救得免威得幸於茍太后堅事之如父威知王猛之賢常勸堅以國事任之堅謂猛曰李公知君猶鮑叔牙之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秋八月秦王堅以權翼為給事黄門侍郎薛讃為中書侍郎與王猛並掌機密九月追復大師魚遵等官以禮改子孫存者皆隨才擢叙 冬十一月秦太后茍氏逰宣明臺見東海公灋之第門車馬輻湊恐終不利於秦王堅乃與李威謀賜灋死堅與灋訣於東堂慟哭歐血謚曰獻哀公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十二月秦王堅行至尚書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 官以王猛代之堅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絶世秦民大恱 苻秦滅涼 晉穆帝永和九年冬十月西平敬烈公張重華有疾子矅靈纔十嵗立為世子赦其境内重華庻兄長寧侯祚有勇力吏幹而傾巧善事内外與重華嬖臣趙長尉緝等結異姓兄弟都尉常據請出之重華曰吾方以祚為周公使輔幼子君是何言也謝艾以枹罕之功有寵於重華左右疾之譛艾出為酒泉太守艾上疏言權倖用事公室將危乞聽臣入侍且言長寧侯祚及趙長等將為亂宜盡逐之十一月己未重華疾甚手令徵艾為衛將軍監中外諸軍事輔政祚等匿而不宣丁卯重華卒世子矅靈立稱大司馬涼州刺史西平公趙長等矯重華遺令以長寧侯祚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撫軍大將軍輔政 冬十二月涼右長史趙長等建議以為時難未夷宜立長君矅靈沖幼請立長寜侯祚張祚先得幸於重華之母馬氏馬氏許之乃廢張矅靈為涼寧侯立祚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涼公祚既得志咨為滛虐殺重華妃裴氏及謝艾 十年春正月張祚自稱涼王改建興四十二年為和平元年立妻辛氏為王后子太和為太子封弟天鍚為長寧侯子庭堅為建康侯矅靈弟靚為涼武侯置百官郊祀天地用天子禮樂尚書馬岌切諫坐免官郎中丁琪復諫曰我自武公以來世守臣節抱忠履謙五十餘年故能以一州之衆抗舉世之虜師徒嵗起民不告疲殿下勲德未髙於先公而亟謀革命臣未見其可也彼士民所以用命四逺所以歸嚮者以吾能奉晉室故也今而自尊則中外離心安能以一隅之地拒天下之彊敵乎祚大怒斬之於闗下 十一年秋七月涼王祚滛虐無道上下怨憤祚惡河州刺史張瓘之彊遣張掖太守索孚代瓘守枹罕使瓘討叛胡又遣其將易揣張玲帥歩騎萬三千以襲瓘張掖人王鸞知術數言於祚曰此軍出必不還涼國將危并陳祚三不道祚大怒以鸞為妖言斬以徇鸞臨刑曰我死軍敗於外王死於内必矣祚族滅之瓘聞之斬孚起兵撃祚傳檄州郡廢祚以侯還第復立涼寧侯矅靈易揣張玲軍始濟河瓘撃破之揣等單騎犇還瓘軍躡之姑臧振恐驍騎將軍敦煌宋混兄修與祚有隙懼禍八月混與弟澄西走合衆萬餘人以應瓘還向姑臧祚遣楊秋胡將矅靈於東苑拉其腰而殺之埋於沙坑謚曰哀公 九月涼宋混軍於武始大澤為矅靈發哀閏月混軍至姑臧涼王祚收張瓘弟琚及子嵩將殺之琚嵩聞之募市人數百揚言張祚無道我兄大軍已至城東敢舉手者誅三族遂開西門納混兵領軍將軍趙長等懼罪入閤呼張重華母馬氏出殿立涼武侯靚為主易揣等引兵入殿收長等殺之祚案劔殿上大呼叱左右力戰祚素失衆心莫肯為之鬭者遂為兵人所殺混等梟其首宣示内外㬥尸道左城内咸稱萬嵗以庻人禮之并殺其二子混琚上靚為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赦境内復稱建興四十三年時靚始七嵗張瓘至姑臧推靚為涼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尚書令涼州牧張掖郡公以宋混為尚書僕射隴西人李儼據郡不受瓘令用江東年號衆多歸之瓘遣其將牛霸討之未至西平人衛綝亦據郡叛霸兵潰犇還瓘遣弟琚擊綝敗之酒泉太守馬基起兵以應綝瓘遣司馬張姚王國擊斬之 十二年春正月秦征東大將軍晉王栁遣參軍閻負梁殊使於涼以書說涼王靚負殊至姑臧張瓘見之曰我晉臣也臣無境外之交二君何以來辱負殊曰晉王與君鄰藩雖山河阻絶風通道㑹故來修好君何怪焉瓘曰吾盡忠事晉於今六世矣若與苻征東通使是上違先君之志下隳士民之節其可乎負殊曰晉室衰微墜失天命固己乆矣是以涼之先王北面二趙唯知機也今大秦威德方盛涼王若欲自帝河右則非秦之敵欲以小事大則曷若捨晉事秦長保福禄乎瓘曰中州好食言嚮者石氏使車適返而戎騎已至吾不敢信也負殊曰自古帝王居中州者政化各殊趙為姦詐秦敦信義豈得一槩待之乎張先楊初皆阻兵不服先帝討而擒之赦其罪戾寵以爵秩固非石氏之比也瓘曰必如君言秦之威德無敵何不先取江南則天下盡為秦有征東何辱命焉負殊曰江南文身之俗道汚先叛化隆後服主上以為江南必須兵服河右則可以義懐故遣行人先申大好若君不逹天命則江南得延數年之命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瓘曰我跨據三州帶甲十萬西苞葱嶺東距大河伐人有餘况於自守何畏於秦負殊曰貴州山河之固孰若崤函民物之饒孰若秦雍杜洪張琚因趙氏成資兵彊財富有囊括闗中席卷四海之志先帝戎旗西指冰消雲散旬月之間不覺易主主上若以貴州不服赫然奮怒控百萬鼓行而西未知貴州將何以待之瓘笑曰兹事當決之於王非身所了負殊曰涼王雖英睿夙成然年在幼沖君居伊霍之任國家安危繋君一舉耳瓘懼乃以靚之命遣使稱藩於秦秦因靚所稱官爵而授之 升平三年涼州牧張瓘猜忌苛虐專以愛憎為賞罸郎中殷邭諫之瓘曰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須人教也由是人情不附輔國將軍宋混性忠鯁瓘憚之欲殺混及弟澄因廢涼王靚而代之徴兵數萬集姑臧混知之與澄帥壯士楊和等四十餘騎奄入南城宣告諸營曰張瓘謀逆被太后令誅之俄而衆至二千瓘帥衆出戰混擊破之瓘麾下臚刺混不能穿甲混擒之瓘衆悉降瓘與弟琚皆自殺混夷其家族靚以混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酒泉郡侯代瓘輔政混乃請靚去涼王之號復稱涼州牧混謂臚曰卿刺我幸而不傷今我輔政卿其懼乎臚曰臚受瓘恩唯恨刺節下不深耳竊無所懼混義之任為心膂 五年夏四月涼驃騎大將軍宋混疾甚張靚及其祖母馬氏往省之曰將軍萬一不幸寡婦孤兒將何所託欲以林宗繼將軍可乎混曰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殿下儻未棄臣門臣弟澄政事愈於臣但恐其懦緩機事不稱耳殿下䇿勵而使之可也混戒澄及諸子曰吾家受國大恩當以死報無恃勢位以驕人又見朝臣皆戒之以忠貞及卒行路為之揮涕靚以澄為領軍將軍輔政 秋九月涼右司馬張邕惡宋澄專政起兵攻澄殺之并滅其族張靚以邕為中䕶軍叔父天錫為中領軍同輔政 涼張邕驕矜滛縱樹黨專權多所刑殺國人患之張天錫所親敦煌劉肅謂天鍚曰國家事欲未静天錫曰何謂也肅曰今䕶軍出入有似長寧天錫驚曰我固疑之未敢出口計將安出肅曰正當速除之耳天鍚曰安得其人肅曰肅即其人也肅時年未二十天錫曰汝年少更求其助肅曰趙白駒與肅二人足矣十一月天錫與邕俱入朝肅與白駒從天錫值邕於門下肅斫之不中白駒繼之又不克二人與天鍚俱入宫中邕得速走帥甲士三百餘人攻宫門天錫登屋大呼曰張邕凶逆無道既滅宋氏又欲傾覆我家汝將士世為涼臣何忍以兵相向邪今所取者止張邕耳它無所問於是邕兵悉散走邕自刎死盡滅其族黨靚以天錫為使持節冠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輔政十二月始改建興四十九年奉升平年號詔以靚為大都督隴右諸軍事涼州刺史䕶羌校尉西平公哀帝興寧元年秋八月張靚祖母馬氏卒尊庻母郭氏為太妃郭氏以張天鍚專政與大臣張欽等謀誅之事泄欽等皆死靚懼以位讓天錫天錫不受右將軍劉肅等勸天鍚自立閏月天錫使肅等夜帥兵入宫弑靚宣言暴卒謚曰冲公天錫自稱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年十八尊母劉美人曰太妃遣司馬綸騫奉章詣建康請命并送御史俞歸東還 二年夏六月秦王堅遣大鴻臚拜張天錫為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 海西公太和元年冬十月張天鍚遣使至秦境上告絶於秦 簡文帝咸安元年秦王堅命王猛為書諭天錫曰昔貴先公稱藩劉石者惟審於彊弱也今論涼土之力則損於往時語大秦之德則非二趙之匹而將軍翻然自絶無乃非宗廟之福也歟以秦之威旁振無外可以回弱水使東流返江河使西注闗東既平將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劉表謂漢南可保將軍謂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不逺宜深筭妙慮以求多福無使六世之業一旦而墜地也天錫大懼遣使謝罪稱藩堅拜天錫使持節都督河右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進西平公 冬十二月秦以河州刺史李辯領興晉太守還鎮枹罕徙涼州治金城張天錫聞秦有兼并之志大懼立壇於姑臧南刑三牲帥其官屬遥與晉三公盟遣從事中郎韓慱奉表送盟文并獻書於大司馬温期以明年夏同大舉㑹於上邽 武帝太元元年 初張天錫之殺張邕也劉肅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寵賜姓張氏以為已子使預政事天錫荒於酒色不親庶務黜世子大懐而立嬖妾焦氏之子大豫以焦氏為左夫人人情憤怨從弟從事中郎憲輿櫬切諫不聽秦王堅下詔曰張天錫雖稱藩受位然臣道未純可遣使持節武衛將軍武都茍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熈歩兵校尉姚萇等將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徵天錫入朝若有違王命即進師撲討是時秦歩騎十三萬軍司叚鏗謂周虓曰以此衆戰誰能敵之虓曰戎狄以來未之有也堅又命秦州刺史茍池河州刺史李辯涼州刺史王綂帥三州之衆為茍萇後繼秋七月閻負梁殊至姑臧張天錫㑹官屬謀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從秦兵必至將若之何禁中録事席仂曰以愛子為質賂以重寳以退其師然後徐為之計此屈伸之術也衆皆怒曰吾世事晉朝忠節著於海内今一旦委身賊庭辱及祖宗醜莫大焉且河西天險百年無虞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錫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言降者斬使謂閻負梁殊曰君欲生歸乎死歸乎殊等辭氣不屈天錫怒縛之軍門命軍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與我同心者也其母嚴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横制天下東平鮮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所向無敵汝若降之猶可延數年之命今以蕞爾一隅抗衡大國又殺其使者亡無日矣天錫使龍驤將軍馬建帥衆二萬拒秦秦人聞天錫殺閻負梁殊八月梁熈姚萇王綂李辯濟自清石津攻涼驍烈將軍梁濟於河㑹城降之甲申茍萇濟自石城津與梁熈等㑹攻纒縮城拔之馬建懼自楊非退屯清塞天錫又遣征東將軍常據帥衆三萬軍於洪池天錫自將餘衆五萬軍於金昌城安西將軍敦煌宋皓言於天錫曰臣晝察人事夜觀天文秦兵不可敵也不如降之天錫怒貶皓為宣威䕶軍廣武太守辛章曰馬建出於行陳必不為國家用茍萇使姚萇帥甲士三千為前驅庚寅馬建帥萬人迎降餘兵皆散走辛卯茍萇及常據戰於洪池據兵敗馬為亂兵所殺其屬董儒授之以馬據曰吾三督諸軍再秉節鉞八將禁旅十總外兵寵任極矣今卒困於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帳免胄西向稽首伏劒而死秦兵殺軍司席仂癸已秦兵入清塞天錫遣兵司趙克哲帥衆拒之秦兵與克哲戰於赤岸大破之俘斬三萬八千級克哲死天錫出城自戰城内又叛天錫與數千騎犇還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錫素車白馬面縛輿櫬降於軍門茍萇釋縛焚櫬送於長安涼州郡縣悉降於秦九月秦王堅以梁熈為涼州刺史鎮姑臧徙豪右七千餘户於闗中餘皆安堵如故封天錫為歸義侯拜北部尚書初秦兵之出也先為天錫築第於長安至則居之以天錫晉興太守隴西彭和正為黄門侍郎治中從事武興蘇膺敦煌太守張烈為尚書郎西平太守金城趙凝為金城太守髙昌楊幹為髙昌太守餘皆隨才擢叙 苻秦滅燕 晉穆帝永和九年春二月庚子燕王儁立其妃可足渾氏為皇后世子為皇太子皆自龍城遷於薊宫十年夏四月戊申燕主儁命冀州刺史吳王霸徙治信都初燕王皝竒霸之才故名之曰霸將以為世子羣臣諫而止然寵遇猶踰於世子由是儁惡之以其嘗墜馬折齒更名曰缺尋以其應䜟文更名曰垂遷侍中録留臺事徙鎮龍城垂大得東北之和儁愈惡之復召還十二年秋七月丙子燕獻太子卒 升平元年春二月癸丑燕主儁立其子中山王暐為太子 二年燕吳王垂娶叚末柸女生子令寳叚氏才髙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可足渾后可足渾氏銜之燕主儁素不快於垂中常侍湟皓因希旨告叚氏及吳國典書令遼東髙弼為巫蠱欲以連汙垂儁收叚氏及弼下大長秋廷尉考驗叚氏及弼志氣確然終無橈辭掠治日急垂愍之私使人謂叚氏曰人生㑹當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叚氏歎曰吾豈愛死者邪若自誣以惡逆上辱祖宗下累於王固不為也辨荅益明故垂得免禍而叚氏竟死於獄中出垂為平州刺史鎮遼東垂以叚氏女弟為繼室可足渾氏黜之以其妹長安君妻垂垂不恱由是益惡之 三年春二月燕主儁宴羣臣於蒲池語及周太子晉澘然流涕曰才子難得自景先之亡吾鬢髪中白卿等謂景先何如司徒左長史李績對曰獻懐太子之在東宫臣為中庻子太子志業敢不知之太子大德有八至孝一也聰敏二也沈毅三也疾諛喜直四也好學五也多藝六也謙恭七也好施八也儁曰卿譽之雖過然此兒在吾死無憂矣景茂何如時太子暐侍側績曰皇太子天資岐嶷雖八德已聞然二闕未補好逰畋而樂絲竹此其所以為損也儁顧謂暐曰伯陽之言藥石之惠也汝宜誡之暐甚不平儁夢趙主虎齧其臂乃發虎墓求尸不獲購以百金鄴女子李莬知而告之得尸於東明觀下僵而不腐儁蹋而罵之曰死胡何敢怖生天子數其殘曓之罪而鞭之投於漳水尸倚橋柱不流及秦滅燕王猛為之誅李莬收而之冬十二月辛酉燕主儁寢疾謂大司馬太原王恪曰吾疾必不濟今二方未平景茂沖幼國家多難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屬汝何如恪曰太子雖幼勝殘致治之主也臣實何人敢干王綂儁怒曰兄弟之間豈虚飾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儁喜曰汝能為周公吾復何憂李績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吳王垂還鄴 四年春正月癸巳燕主儁疾篤召大司馬恪等受遺詔輔政甲午卒戊戍太子暐即位年十一大赦改元建熈二月燕人尊可足渾氏為皇太后以太原王恪為 太宰專録朝政上庸王評為太傅陽騖為太保慕輿根為太師參輔朝政根性木彊自恃先朝勲舊心不服恪舉動倨傲時太后可足渾氏頗預外事根欲為亂乃言於恪曰今主上幼沖母后干政殿下宜防意外之變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亡弟及古今成灋俟畢山陵宜廢主上為王殿下自踐尊位以為大燕無窮之福恪曰公醉邪何言之悖也吾與公受先帝遣詔云何而遽有此議根愧謝而退恪以告吳王垂垂勸恪誅之恪曰今新遭大喪二鄰觀釁而宰輔自相誅夷恐乖逺近之望且可忍之祕書監皇甫真言於恪曰根本庸豎過䝉先帝厚恩引參顧命而小人無識自國哀已來驕狠日甚將成禍亂明公今日居周公之地當為社稷深謀早為之所恪不聽根又言於可足渾氏及燕主暐曰太宰太傅將謀不臣請帥禁兵以誅之可足渾氏將從之暐曰二國公之親賢先帝選之託以孤嫠必不肯爾安知非太師欲為亂也乃止根又思戀東土言於可足渾氏及曰今天下蕭條外冦非一國大憂深不如還東恪聞之乃與太傅評謀密奏根罪狀使右衛將軍傅顔就内省誅根并其妻子黨與不赦 哀帝興寧二年燕侍中慕輿龍詣龍城徙宗廟及所留百官皆詣鄴 海西公太和二年夏四月燕太原相王恪言於燕主曰吳王垂將相之才十倍於臣先帝以長幼之次臣得先之臣死之後願陛下舉國以聽吳王五月壬辰恪疾病親視之問以後事恪曰臣聞報恩莫大於薦賢賢者雖在板築猶可為相况至親乎吳王文武兼資管蕭之亞陛下若任以大政國家可安不然秦晉必有窺窬之計言終而卒秦王堅聞恪卒隂有圖燕之計欲覘其可否命匈奴曹轂發使如燕朝貢以西戎主簿馮翊郭辯為之副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從子奮覆皆仕秦腆為散騎常侍辯至燕歴造公卿謂真曰僕本秦人家為秦所誅故寄命曹王貴兄常侍及奮覆兄弟竝相知有素真怒曰臣無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姧人得無因縁假託乎白請窮治之太傳評不許辨還為堅言燕朝政無綱紀實可圖也鑒機識變唯皇甫真耳堅曰以六州之衆豈不得使有智士一人哉曹轂尋卒秦分其部落為二使其二子分統之號東西曹 三年 初燕太宰恪有疾以燕主暐幼弱政不在已太傳評多猜忌恐大司馬之任不當其人謂暐兄樂安王臧曰今南有遺晉西有彊秦二國常蓄進取之志顧我未有隙耳夫國之興衰繋於輔相大司馬總統六軍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後以親疎言之當在汝及沖汝曹雖才識明敏然年少未堪多難吳王天資英傑智略超世汝曹若能推大司馬以授之必能混壹四海况外冦不足憚也慎勿冐利而忘害不以國家為意也又以語太傳評及恪卒評不能用其言三月以車騎將軍中山王沖為大司馬沖暐之弟也以荆州刺史吳王垂為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秦鎮東將軍洛州刺史魏公庾據陜城舉兵反以陜城降燕請兵應接秦人大懼盛兵守華隂燕魏尹范陽王德上疏以為先帝應天受命志平六合陛下纂統當繼而成之今苻氏骨肉乖離國分為五投誠請援前後相尋是天以秦賜燕也天與不取反受其殃吳越之事足以觀矣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衆徑趨蒲陜吳王垂引許洛之兵馳解庾圍太傳總京師虎旅為二軍後繼傳檄三輔示以禍福明立購賞彼必望風嚮應混壹之期於此乎在矣時燕人多請救陜因圖闗中者太傳評曰秦大國也今雖有難未易可圖朝廷雖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閉闗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魏公庾遣吳王垂及皇甫真牋曰苻堅王猛皆人傑也謀為燕患乆矣今不乗機取之恐異日燕之君臣將有甬東之悔矣垂謂真曰方今為人患者必在於秦主上富於春秋觀太傳識度豈能敵苻堅王猛乎真曰然吾雖知之如言不用何四年晉大司馬温伐燕下邳王厲與温戰敗於黄墟燕又使樂安王臧拒温臧不能抗温至枋頭暐與太傳評謀犇龍城吳王垂自請擊之又使樂嵩請救於秦許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遣茍池鄧羌帥歩騎救燕范陽王德李邽㫁温糧道温數戰不利糧儲復竭聞秦兵將至棄輜重鎧仗犇還吳王垂追温及襄邑大破之【事見桓温伐燕】燕秦既結好使者數往來燕散騎侍郎太原郝晷給事黄門侍郎梁琛相繼如秦晷與王猛有舊猛接以平生問晷東方之事晷見燕政不修而秦大治知燕將亡隂欲自託於猛頗泄其實琛至長安秦王堅方畋於萬年欲引見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備禮灑掃宫庭然後敢見今秦主欲野見之使臣不敢聞命尚書郎辛勁謂琛曰賔客入境惟主人所以處之君焉得專制其禮且天子稱乘輿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禮何為不可乎琛曰晉室不綱靈祚歸德二方承運俱受明命而桓温猖狂闚我王略燕危秦孤勢不獨立是以秦主同恤時患要結好援東朝君臣引領西望愧其不競以為隣憂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彊冦既退交聘方始謂宜崇禮篤義以固二國之歡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豈修好之義乎夫天子以四海為家故行曰乘輿止曰行在今海縣瓜裂天光分矅安得以乘輿行在為言哉禮不期而見曰遇蓋因事權行其禮簡略豈平居容與之所為哉客使單行誠埶屈於主人然茍不以禮亦不敢從也堅乃為之設行官百僚陪位然後延客如燕朝之儀事畢堅與之私宴問東朝名臣為誰琛曰太傳上庸王評明德茂親光輔王室車騎大將軍吳王垂雄略冠世折衝禦侮其餘或以文進或以武用官皆稱職野無遺賢琛從兄奕為秦尚書郎監使典客館琛於奕舍琛曰昔諸葛瑾為吳聘蜀與諸葛亮惟公朝相見退無私面余竊慕之今使之即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館奕數來就邸舍與琛卧起間問琛東國事琛曰今二方分據兄弟並䝉榮寵論其本心各有所在琛欲言東國之美恐非西國之所欲聞欲言其惡又非使臣之所得論也兄何用問為堅使太子延琛相見秦人欲使琛拜太子先諷之曰隣國之君猶其君也隣國之儲君亦何以異乎琛曰天子之子視元士欲其由賤以登貴也尚不敢臣其父之臣况它國之臣乎茍無純敬則禮有往來情豈忘恭但恐降屈為煩耳乃不果拜王猛勸堅留琛堅不許 吳王垂自襄邑還鄴威名益振太傳評愈忌之垂奏所募將士忘身立效將軍孫蓋等推鋒䧟陳應蒙殊賞評皆抑而不行垂數以為言與評廷争怨隙愈深太后可足渾氏素惡垂毁其戰功與評密謀誅之太宰恪之子楷及垂舅蘭建知之以告垂曰先發制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餘無能為矣垂曰骨肉相殘而首亂於國吾有死而已不忍為也頃之二人又以告曰内意已決不可不早發垂曰必不可彌縫吾寧避之於外餘非所議垂内以為憂而未敢告諸子世子令請曰尊比者如有憂色豈非以主上幼沖太傳疾賢功髙望重愈見猜邪垂曰然吾竭力致命以破彊冦本欲保全家國豈知成功之後反令身無所容汝既知吾心何以為吾謀令曰主上闇弱委任太傳一旦禍發疾於駭機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遜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東庶幾可以感窹而淂還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則内撫燕代外懐羣夷守肥如之險以自保亦其次也垂曰善十一月辛卯朔垂請畋於大陸因微服出鄴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還告狀垂左右多亡叛太傳評白燕王暐遣西平公彊帥精騎追之及於范陽世子令㫁後彊不敢逼會日暮令謂垂曰本欲保東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謀不及設秦主方招延英傑不如往歸之垂曰今日之計舍此安之乃散騎滅迹傍南山復還鄴隠於趙之顯原陵俄有獵者数百騎四面而來抗之則不能敵逃之則無路不知所為㑹獵者鷹皆飛颺衆騎散去垂乃殺白馬以祭天且盟從者世子令言於垂曰太傳忌賢疾能構事以來人尤忿恨今鄴城之中莫知尊處如嬰兒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順衆心襲其無備取之如指掌耳事定之後革簡能大匡朝政以輔主上安國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日之便誠不可失願給騎數人足以辦之垂曰如汝之謀事成誠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犇可以萬全子馬奴潜謀逃歸殺之而行至河陽為津吏所禁斬之而濟遂自洛陽與叚夫人世子令令弟寳農隆兄子楷舅蘭建郎中令髙弼俱犇秦留妃可足渾氏於鄴乙泉戍主吳歸追及於閺郷世子令擊之而退 初秦王堅隂有圖燕之志憚吳王垂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與語乃以垂為冠軍將軍封賔徒侯楷為積弩將軍【事見慕容叛秦復燕】 秦留梁琛月餘乃遣歸琛兼程而進比至鄴吳王垂已犇秦琛言於太傳評曰秦人日閱軍旅多聚糧於陜東以琛觀之為和必不能乆今吳王又往歸之秦必有窺燕之計宜早為之備評曰秦豈肯受叛臣而敗和好哉琛曰今二國分據中原常有相吞之志桓温之入冦彼以計相救非愛燕也若燕有釁彼豈忘其本志哉評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㫁問王猛曰名不虚得評皆不以為然琛又以告燕主暐暐亦不然之以告皇甫真真深憂之上疏言苻堅雖聘問相尋然實有窺上國之心非能慕樂德義不忘乆要也前出兵洛川及使者繼至國之險易虚實彼皆得之矣今呉王垂又往從之為其謀主伍員之禍不可不備洛陽太原壺闗皆宜選將益兵以防未然暐召太傳評謀之評曰秦國小力弱恃我為援且苻堅庶幾善道終不肯納叛臣之言絶二國之好不宜輕自驚擾以啟冦心卒不為備秦遣黄門郎石越聘於燕太傳評示之以奢欲以誇燕之富盛髙泰及太傳參軍河間劉靖言於評曰越言誕而視逺非求好也乃觀釁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謀今乃示之以奢益為其所輕矣評不從泰遂謝病歸是時太后可足渾氏侵撓國政太傳評貪昧無厭貨賂上流官非才舉羣下怨憤尚書左丞申紹上疏以為守宰者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人出於行伍或貴戚生長綺紈既非鄉曲之選又不更朝廷之職加之黜陟無法貪惰者無刑罰之懼清修者無旌賞之勸是以百姓困冦盗充斥綱頽紀紊莫相紏攝又官吏猥多踰於前世公私紛然不勝煩擾入燕戸口數兼二冦弓馬之勁四方莫及而比者戰則屢北皆由守宰賦調不平侵漁無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後宫之女四千餘人僮侍厮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費厥直萬金民士承風競為奢靡彼秦吳僣僻猶能條治所部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願也謂宜精擇守宰併官省職存恤兵家使公私両遂節抑浮靡愛惜用度賞必當功罸必當罪如此則温猛可梟二方可取豈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頭什翼犍疲病昏悖雖乏貢御無能為患而勞兵逺戍有損無益不若移於并土控制西河南堅壺闗北重晉陽西冦來則拒守過則㫁後猶愈於戍孤城守無用之地也疏奏不省 初燕人許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既退燕人悔之謂秦人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救難理之常也秦王堅大怒遣輔國將軍王猛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帥歩騎三萬伐燕十二月進攻洛陽 五年春正月秦王猛遺燕荆州刺史武威王筑書曰國家今已塞成皋之險杜盟津之路大駕虎旅百萬自軹闗取鄴都金庸窮戍外無救援城下之師將軍所監豈三百卒所能支也筑懼以洛陽降猛陳師受之燕衛大將軍樂安王臧城新樂破秦兵於石門執秦將楊猛王猛之發長安也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導將行造慕容垂飲酒從容謂垂曰今當逺别卿何以贈我使我覩物思人垂脫佩刀贈之猛至洛陽賂垂所親金熈使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金王猛疾人如讐䜛毁日深秦主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吾聞東朝比來始更悔寤主后相尤吾今還東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發令疑之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乃將舊騎詐為出獵遂犇樂安王臧於石門猛表令叛狀垂懼而出走及藍田為追騎所獲秦王堅引見東堂勞之曰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猶懐首丘亦各其志不足深咎然燕之將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反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是乎待之如舊燕人以令叛而復還其父為秦所厚疑令為反間徙之沙城在龍都東北六百里 臣光曰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彊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垂以材髙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之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堅禮之以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衆信之以結燕心未為過矣猛何汲汲以殺垂至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䜛之者豈雅德君子所宜為哉樂安王臧進屯滎陽王猛遣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撃走之留羌鎮金墉以輔國司馬桓寅為農太守代羌戍陜城而還秦王堅以王猛為司徒録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猛固辭曰今燕吳未平戎車方駕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賞若克殄二冦將何以加之堅曰茍不蹔抑朕心何以顯卿謙光之美已詔有司權聽所守封爵酬庸其勉從朕命 秦王堅復遣王猛督鎮南將軍楊安等十將歩騎六萬以伐燕 夏六月己卯秦王堅送王猛於灞上曰今委卿以闗東之任當先破壺闗平上黨長驅取鄴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吾當親督萬衆繼卿星發舟車糧運水陸俱進卿勿以為後慮也猛曰臣仗威靈奉成筭盪平殘胡如風掃葉願不煩鑾輿親犯塵霧但願速勅所司部置鮮卑之所堅大悦 秋七月秦王猛攻壺闗楊安攻晉陽八月燕主暐命太傳上庸王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以拒秦暐以秦冦為憂召散騎侍郎李鳯黄門侍郎梁琛中書侍郎樂嵩問曰秦兵衆寡何如今大軍既出秦能戰乎鳯曰秦國小兵弱非王師之敵景略常才又非太傳之比不足憂也琛嵩曰勝敗在謀不在衆寡秦逺來為冦安肯不戰且吾當用謀以求勝豈可冀其不戰而已乎暐不恱王猛克壺闗執上黨太守南安王越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 秦楊安攻晉陽晉陽兵多糧足乆之未下王猛留屯騎校尉茍萇戍壺闗引兵助安攻晉陽為地道使虎牙將軍張蚝帥壯士數百潜入城中大呼斬闗納秦兵辛巳猛安入晉陽執燕并州刺史東海王莊太傳評畏猛不敢進屯於潞川冬十月辛亥猛留將軍武都毛當戍晉陽進兵潞川與慕容評相持壬戍猛遣將軍徐成覘燕軍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將斬之鄧羌請之曰今賊衆我寡詰朝將戰成大將也宜且宥之猛曰若不殺成軍法不立羌固請曰成羌之郡將也雖違期應斬羌願與成效戰以贖之猛弗聽羌怒還營嚴鼓勒兵將攻猛猛問其故羌曰受詔討逺賊今有近賊自相殺欲先除之猛謂羌義而有勇使語之曰將軍止吾今赦之成既免羌詣猛謝猛執其手曰吾試將軍耳將軍於部將尚爾况國家乎吾不復憂賊矣太傳評以猛懸軍深入欲以持乆制之評為人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積財帛如邱陵士卒怨憤莫有鬭志猛聞之笑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衆不足畏况數十萬乎吾今兹破之必矣乃遣㳺擊將軍郭慶帥騎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後燒評輜重火見鄴中燕主暐懼遣侍中蘭伊讓評曰王髙祖之子也當以宗廟社稷為憂奈何不撫戰士而㩁賣樵水專以殖貨為心乎府庫之積朕與王共之何憂於貧若賊兵遂進家國喪亡王持錢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錢帛散之軍士且趨使戰評大懼遣使請戰於猛甲子猛陳於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内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當竭力致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以報國家受爵明君之朝稱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衆皆踊躍破釡棄糧大呼競進猛望燕兵之衆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不能破勍敵成敗之機在兹一舉將軍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隸見與者公勿以為憂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户侯相處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寢弗應猛馳就許之羌乃大飲帳中與張蚝徐成等跨馬運矛馳赴燕陣出入數四旁若無人所殺傷數百及日中燕兵大敗俘斬五萬餘人乘勝追擊所殺及降者又十萬餘人評單騎走還鄴 崔鴻曰鄧羌請郡將以橈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無上也臨戰豫求司隸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長若馴猛虎馭悍馬以成大功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猛之謂矣 秦兵長驅而東丁夘圍鄴猛上疏稱臣以甲子之日大殱醜類順陛下仁愛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覺易主自非守迷違命一無所害秦王堅報之曰將軍役不踰時而元惡克舉勲髙前古朕今親帥六軍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將士以待朕至然後取之猛之未至也鄴旁剽劫公行及猛至逺近帖然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寛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猛聞之歎曰慕容恭信竒士也可謂古之遺愛矣設太牢以祭之十一月秦王堅留李威輔太子守長安陽平公融鎮洛陽自帥精鋭十萬赴鄴七日而至安陽宴祖父時故老猛潜入安陽謁堅堅曰昔周亞夫不迎漢文帝今將軍臨敵而棄軍何也猛曰亞夫前却人主以求名臣竊少之且臣奉陛下威靈撃垂亡之虜譬如釡中之魚何足慮也監國冲幼鑾駕逺臨脱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初燕宜都王桓帥衆萬餘屯沙亭為太傅評後繼聞評敗引兵屯内黄堅使鄧羌攻信都丁丑桓帥鮮卑五千犇龍城戊寅燕散騎侍郎餘蔚帥扶餘髙句麗及上黨質子五百餘人夜開鄴北門納秦兵燕主暐與上庸王評樂安王臧定襄王淵左衛將軍孟髙殿中將軍艾朗等犇龍城辛巳秦王堅入鄴宫 燕主暐之出鄴也衛士猶千餘騎既出城皆散惟十餘騎從行秦王堅使游撃將軍郭慶追之時道路艱難孟髙扶侍暐經護二王極其勤瘁又所在遇盜轉鬬而前數日行至福祿依家解息盜二十餘人猝至皆挾弓矢髙持刀與戰殺傷數人髙力竭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賊頓撃於地大呼曰男兒窮矣餘賊從旁射髙殺之艾朗見髙獨戰亦還趨賊并死暐失馬步走郭慶追及於髙陽部將巨武將縳之暐曰汝何小人敢縳天子武曰我受詔追賊何謂天子執以詣秦王堅堅詰其不降而走之狀對曰狐死首丘欲歸死於先人墳墓耳堅哀而釋之令還宫帥文武出降暐稱孟髙艾朗之忠於堅堅命厚加歛葬拜其子為郎中郭慶進至龍城太傅評犇髙句麗髙句麗執評送於秦宜都王桓殺鎮東將軍渤海王亮并其衆犇遼東遼東太守韓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郭慶遣將軍朱嶷撃之桓棄衆單走嶷獲而殺之諸州牧守及六夷渠帥盡降於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萬口九百九十九萬以燕宫人珍寶分賜將士下詔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懷逺以德柔服四維至使戎車屢駕有害斯民雖百姓之過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天下與之更始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輦茍純為副琛毎應對不先告純純恨之歸言於燕主暐曰琛在長安與王猛甚親善疑有異謀琛又數稱秦王堅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將興師宜為之備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暐乃疑琛知其情及慕容評敗遂收琛繫獄秦王堅入鄴而釋之除中書著作郎引見謂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吳王皆將相竒材何為不能謀畫自使亡國對曰天命廢興豈一人所能移也堅曰卿不能見幾而作虛稱燕美忠不自防反為身禍可謂智乎對曰臣聞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如臣愚暗實所不及然為臣莫如忠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終是以古之烈士臨危不改見死不避以徇君親彼知幾者心達安危身擇去就不顧家國臣就使知之尚不忍為況非所及邪堅聞悦綰之忠恨不及見拜其子為郎中堅以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闗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鄴進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評第中之物賜之賜楊安爵博平縣侯以鄧羌為持節征虜將軍安定太守賜爵真定郡侯郭慶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幽州刺史鎮薊賜爵襄城侯其餘將士封賞各有差堅以京兆韋鍾為魏郡太守彭豹為陽平太守其餘州縣牧守令長皆因舊而授之以燕常山太守申紹為散騎侍郎使與散騎侍郎京兆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闗東州郡觀省風俗勸課農桑振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行燕政有不便於民者皆變除之十二月秦王堅遷慕容暐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鮮卑四萬餘户于長安王猛表留梁琛為主簿領記室督它日猛與僚屬宴語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長安專美本朝樂君但言桓温軍盛郝君微説國弊參軍馮誕曰今三子皆為國臣敢問取臣之道何先猛曰郝君知幾為先誕曰然則明公賞丁公而誅季布也猛大笑秦王堅自鄴如枋頭宴父老改枋頭為永昌復之終世甲寅至長安封慕容暐為新興侯以燕故臣慕容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李洪為駙馬都尉皆奉朝請李邽為尚書封衡為尚書郎慕容德為張掖太守燕國平叡為宣威將軍悉羅騰為三署郎其餘封授各有差衡裕之子也簡文帝咸安二年春二月冠軍將軍慕容垂言於秦王堅曰臣叔父評燕之惡來輩也不宜復汚聖朝願陛下為燕戮之堅乃出評為范陽太守燕之諸王悉補邊郡臣光曰古之人滅人之國而人悦何哉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評者蔽君専政忌賢疾功愚闇貪虐以喪其國國亡不死逃遁見擒秦王堅不以為誅首又從而寵秩之是愛一人而不愛一國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㤙於人而人莫之㤙盡誠於人而人莫之誠卒於功名不遂容身無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通鑑紀事本末巻十五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上 宋 袁樞 撰 慕容叛秦復燕 【肥水之役 姚萇滅秦慕容滅西燕】 晉海西公太和四年燕車騎大将軍呉王垂犇秦 初秦王堅聞太宰恪卒隂有圖燕之志憚垂威名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謝曰羇旅之臣免罪為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堅復愛世子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禮之賞賜鉅萬毎進見屬目觀之闗中士民素聞垂父子名皆嚮慕之王猛言於堅曰慕容垂父子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雲将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况萬乗乎乃以垂為冠軍将軍封賓徒侯楷為積弩将軍 五年 秦王猛之克壺闗也黄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曰事将何如嘆曰鄴必亡矣吾屬今兹将為秦虜然越得嵗而呉伐之卒受其祸今福徳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 初秦王堅入鄴宫慕容垂見燕公卿大夫及故時僚吏有愠色髙弼宻言于垂曰大王憑祖宗積累之資負英傑髙世之略遭值迍阨棲集外邦今雖家國傾覆安知其不為興運之始邪愚謂國之舊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結其心以立覆簣之基成九仭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愚竊為大王不取也垂恱從之 燕故太史黄嘆曰燕必中興其在呉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汲郡趙秋曰天道在燕而秦滅之不及十五年秦必復為燕有慕容桓之子鳳年十一隂有復讎之心鮮卑丁零有氣幹者皆傾身與之交結權翼見而謂之曰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鳳厲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節君侯之言豈奨勸将來之義乎翼改容謝之言於秦王堅曰慕容鳳慷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終不為人用耳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秦王堅徙闗東豪傑及雜夷十五萬户於闗中處烏桓于馮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渑池 孝武帝寧康元年有彗星出於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於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也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二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者以消天變堅不聴陽平公融上疏曰東胡跨據六州南面稱帝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之本非慕義而來今陛下親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滿朝執權履職勢傾勲舊臣愚以為狼虎之心終不可飬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懐耿介夫惟修徳可以禳災茍能内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二年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秦王堅命執之不獲秘書監朱肜秘書侍郎略陽趙整固請誅諸鮮卑堅不聴整宦官也博聞强記能屬文好直言上書及面諫前後五十餘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堅堅與之同輦遊于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三年夏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堅親為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徧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徳開闢以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徳莫如盡言謹以垂沒之命竊獻遺欵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秋七月堅親臨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願陛下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我平定六合邪何奪我景略之速也之如漢霍光故事 太元元年 陽平國常侍慕容紹私謂其兄楷曰秦恃其强大務勝不休北戍雲中南守蜀漢轉運萬里道殣相望兵疲於外民困於内危亡近矣冠軍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復燕祚吾屬但當愛身以待時耳 二年春髙句麗新羅西南夷皆遣使入貢于秦趙故将作功曹熊邈屢為秦王堅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堅以邈為将作長史領尚方丞大修舟艦兵器飾以金銀頗極精巧慕容農私言於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頺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圖䜟之言行當有驗大王宜納結英傑以承天意時不可失也垂笑曰天下事非爾所及荆州刺史豁表兖州刺史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 秋七月丁未以尚書僕射謝安為司徒安讓不拜復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兖青五州諸軍事丙辰征西大将軍荆州刺史桓豁卒冬十月辛丑以桓沖都督江荆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領荆州刺史以沖子嗣為江州刺史又以五兵尚書王藴都督江南諸軍事假節領徐州刺史征西司馬領南郡相謝為兖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事桓沖以秦人彊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明使冠軍将軍劉波守江陵諮議參軍楊亮守江夏王藴固讓徐州謝安曰卿居后父之重不應妄自菲薄以虧時遇藴乃受命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安入掌機權愔優㳺散地常憤邑形於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是時朝廷方以秦㓂為憂詔求文武良将可以鎮禦北方者謝安以兄子應詔超聞之歎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募驍勇之士得彭城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銳為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三年春二月秦王堅遣征南大将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守尚書令長樂公丕武衛将軍茍萇尚書慕容暐帥歩騎七萬宼襄陽以荆州刺史楊安帥樊鄧之衆為前鋒征虜将軍始平石越帥精騎一萬出魯陽闗京兆尹慕容垂揚武将軍姚萇帥衆五萬出南鄉領軍将軍茍池右将軍毛當强弩将軍王顯帥衆四萬出武當㑹攻襄陽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檝不以為虞既而石越帥騎五千浮渡漢水序惶駭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長樂公丕督諸将攻中城序母韓氏聞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邪城于其内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潰衆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桓沖在上明擁衆二萬憚秦兵之彊不敢進丕欲急攻襄陽茍萇曰吾衆十倍于敵糗粮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于許洛塞其運道絶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将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㑹襄陽秋七月秦兖州刺史彭超請攻沛郡太守戴於彭城且 曰願更遣重将攻淮南諸城為征南棊刼之勢東西並進丹陽不足平也秦王堅從之使都督東討諸軍事後将軍俱難右禁将軍毛盛洛州刺史卲保帥歩騎七萬㓂淮陽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從弟也八月彭超攻彭城詔右将軍毛虎生帥衆五萬鎮姑孰以禦秦兵秦梁州刺史韋鍾圍魏興太守吉挹於城西 冬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長樂公丕等擁衆十萬攻圍小城日費萬金久而無效請徵下廷尉秦王堅曰丕等廣費無成寔宜貶戮但師已淹時不可虗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贖罪使黄門侍郎韋華持節切讓丕等賜劒曰來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復持面見我也 四年春正月秦長樂公丕等得詔惶恐乃命諸軍并力攻襄陽秦王欲自將攻襄陽詔陽平公融以闗東六州之兵㑹夀春梁熈以河西之兵為後繼陽平公融諫曰陛下欲取江南固當博謀熟慮不可倉卒若止取襄陽又豈足親勞大駕乎未有動天下之衆而為一城者所謂以隋侯之珠彈千仭之雀也梁熈諫曰晉主之暴未如孫皓江山險固易守難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過分命将帥引闗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梁益之卒東出巴峽又何必親屈鑾輅逺幸沮澤乎昔漢光武誅公孫述晉武帝擒孫皓未聞二帝自統六師親執枹鼓䝉矢石也堅乃止詔冠軍将軍南郡相劉波帥衆八千救襄陽波畏秦不敢進朱序屢出戰破秦兵引退稍逺序不設僃二月襄陽督䕶李伯䕶宻遣其子送款于秦請為内應長樂公丕命諸軍進攻之戊午克襄陽執朱序送長安秦王堅以序能守節拜度支尚書以李伯䕶為不忠斬之秦将軍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譙國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堅以中壘将軍梁成為荆州刺史配兵一萬鎮襄陽選其才望禮而用之桓沖以襄陽䧟沒上疏送章節請觧職不許詔免劉波官俄復以為冠軍将軍 兖州刺史謝帥衆萬餘救彭城軍於泗口欲遣間使報戴而不可得部曲将田請沒水潜行趣彭城遣之為秦人所獲厚賂之使云南軍已敗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得勉之秦人殺之彭超置輜重於留城謝揚聲遣後軍将軍東海何謙向留城超聞之釋彭城圍引兵還保輜重戴帥彭城之衆随謙奔超遂據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裦守之南攻盱眙俱難克淮隂留卲保戍之 夏四月秦毛當王顯帥衆二萬自襄陽東㑹俱難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難超拔盱眙執髙宻内史毛璪之秦兵六萬圍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廣陵百里朝廷大震臨江列戍遣征虜将軍謝石帥舟師屯涂中石安之弟也右衛将軍毛安之等帥衆四萬屯堂邑秦毛當毛盛帥騎二萬襲堂邑安之等驚潰兖州刺史謝自廣陵救三阿丙子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戊子與田洛帥衆五萬進攻盱眙難超又敗退屯淮隂遣何謙等帥舟師乗潮而上夜焚淮橋卲保戰死難超退屯淮北與何謙戴由洛共追之戰於君川復大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謝還廣陵詔進號冠軍将軍加領徐州刺史秦王堅聞之大怒 秋七月檻車徴超下廷尉超自殺難削爵為民以毛當為徐州刺史鎮彭城毛盛為兖州刺史鎮胡陸王顯為揚州刺史戍下邳謝安為宰相秦人屢入宼邉兵失利衆心危懼安毎鎮之以和靜其為政務舉大綱不為小察時人比安於王而謂其文雅過之 五年夏五月朝廷以秦兵之退為謝安桓沖之功拜安衛将軍與沖皆開府儀同三司 六月秦王堅召陽平公融為侍中中書監車騎大将軍司校尉録尚書事以征南大将軍守尚書令長樂公丕為都督闗東諸軍事征東大将軍冀州牧堅以諸氐種類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武都汧雍氐十五萬户使諸宗親各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長樂公丕領氐三千户以仇池氐酋射聲校尉楊膺為征東左司馬九氐酋長水校尉齊午為右司馬各領一千五百户為長樂世卿長樂國郎中令略陽垣敞為録事參軍侍扶風韋幹為參軍事申紹為别駕膺丕之妃兄也午膺之妻父也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為平州刺史鎮龍城中書令梁讜為幽州刺史鎮薊城撫軍将軍毛興為都督河秦二州諸軍事河州刺史鎮枹罕長水校尉王騰為并州刺史鎮晉陽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興騰並符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暉為都督豫洛荆南兖東豫揚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将軍豫州牧鎮洛陽移洛州刺史治豐陽以鉅鹿公叡為雍州刺史鎮蒲坂各配氐户三千二百堅送丕至灞上諸氐别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逺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而不納 冬十二月秦以左将軍都貴為荆州刺史鎮彭城置東豫州以毛當為刺史鎮許昌六年春正月丁酉以尚書謝石為僕射冬十一月秦荆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閻振中兵參軍呉仲帥衆二萬㓂竟陵桓沖遣南平太守桓石䖍衛軍參軍桓石民等帥水陸二萬拒之石民石䖍之弟也十二月甲辰石䖍襲撃振仲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䖍進攻之癸亥拔管城獲振仲斬首七千級俘虜萬人詔封桓沖子謙為宜陽侯以桓石䖍領河東太守七年夏四月秦王堅以陽平公融為司徒融固辭不受堅方謀伐晉乃以融為征南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秋八月秦王堅以諫議大夫裴元略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使宻具舟師以僃緩急 九月桓沖使揚威将軍朱綽擊秦荆州刺史都貴于襄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百餘户而還 冬十月秦王堅㑹羣臣於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三十載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霑王化今略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将以討之何如秘書監朱肜曰陛下㳟行天罰必有征無戰晉主不銜壁軍門則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國士民使復其桑梓然後囘輿東廵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也堅喜曰是吾志也尚書左僕射權翼曰昔紂為無道三仁在朝武王猶為之旋師今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内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也堅默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嵗鎮守斗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昔武王代紂逆嵗違卜天道幽逺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於亡今以吾之衆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對曰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於拾遺今晉雖無徳未有大罪願陛下且案兵積糓以待其釁於是君臣各言利害久之不决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内斷於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臣而已今衆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决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三也羣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聴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吾彊兵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為令主亦非闇劣乗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復留此殘㓂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眀今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羯布滿畿内此屬皆吾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腋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英傑陛下常比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沒之言乎堅不聴於是朝臣進諫者衆堅曰以吾擊晉校其彊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觧也太子宏曰今嵗在呉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㨗恐威名外挫財力内竭此羣下所以疑也堅曰昔我滅燕亦犯嵗而捷天道固難知也秦滅六國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冠軍京兆尹慕容垂言於堅曰弱併於彊小併於大此理勢自然非難知也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復㽜之以遺子孫哉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斷自聖心足矣何必廣詢朝衆晉武平呉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朝衆之言豈有混一之功乎堅大恱曰與我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賜帛五百疋堅銳意欲取江南寝不能旦陽平公融諫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也正朔曽不歸之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意必不絶之堅曰帝王歴數豈有常邪惟徳之所在耳劉禪豈非漢之苖裔邪終為魏所滅汝所不如我者正病此不達變通耳堅素信重沙門道安羣臣使道安乗間進言十一月堅與道安同輦遊於東苑堅曰朕将與公南遊呉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經略遐方乎且東南區區地卑氣癘昔虞舜遊而不歸大禹徃而不復何足以上勞大駕也堅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朕豈敢憚勞使彼一方獨不被澤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憚征伐也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駐蹕洛陽遣使者奉尺書於前諸将總六師於後彼必稽首入臣不必親渉江淮也堅不聴堅所幸張夫人諫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乗馬因其性也禹濬九川障九澤因其勢也后稷播殖百糓因其時也湯武帥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晉不可伐陛下獨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因人而况人乎妾又聞王者出師必上觀天道下順人心今人心既不然矣請驗之天道諺云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羣嘷者宫室将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自秋冬以來衆雞夜鳴羣犬哀嘷廐馬多驚武庫兵器自動有聲此皆非出師之祥也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也堅幼子中山公詵最有寵亦諫曰臣聞國之興亡繫賢人之用舍今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沖而陛下伐之臣竊惑之堅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八年夏五月桓沖帥衆十萬伐秦攻襄陽遣前将軍劉波等攻沔北諸城輔國将軍楊亮攻蜀拔五城進攻涪城鷹揚将軍郭銓攻武當六月沖别将攻萬嵗筑陽拔之秦王堅遣征南将軍鉅鹿公叡冠軍将軍慕容垂等帥歩騎五萬救襄陽兖州刺史張崇救武當後将軍張蚝歩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叡軍于新野垂軍于鄧城桓沖退屯沔南秋七月郭銓及冠軍将軍桓石䖍敗張崇于武當掠二千户以歸鉅鹿公叡遣慕容垂為前鋒進臨沔水垂夜命軍士人持十炬繋於樹枝光照數十里沖懼退還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引兵還沖表其兄子石民領襄城太守戍夏口沖自求領江州刺史詔許之秦王堅下詔大舉入㓂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 年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馬昌明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勢還不逺可先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秦州主簿金城趙盛之為少年都統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言於堅曰鮮卑虜我之仇讎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志所陳䇿畫何可從也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茍為謟諛之言以㑹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輕舉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後患悔無及也堅不聴八月戊午堅遣陽平公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歩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兖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将軍督益梁州諸軍事堅謂萇曰昔朕以龍驤建業未嘗輕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軍竇衝曰王者無戲言此不祥之徴也堅黙然慕容楷慕容紹言於慕容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定中興之業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誰與成之甲子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里九月堅至項城凉州之兵始達咸陽蜀漢之兵方順流而下幽冀之兵至於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運漕萬艘陽平公融等兵三十萬先至頴口詔以尚書僕射謝石為征虜将軍征討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謝為前鋒都督與輔國将軍謝琰西中郎将桓伊等衆共八萬拒之使龍驤将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夀陽琰安之子也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謝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不敢復言乃令張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圍棊賭墅安棊常劣於是日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遊陟至夜乃還桓沖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銳三千入援京師謝安固却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西藩宜留以為防沖對佐吏歎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将略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衆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冬十月秦陽平公融等攻夀陽癸酉克之執平虜将軍徐元喜等融以其參軍河南郭襃為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鄖城胡彬聞夀陽䧟退保硤石融進攻之秦衛将軍梁成等帥衆五萬屯於洛澗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等去洛澗二十五里而軍憚成不敢進胡彬糧盡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秦人獲之送於陽平公融融馳使白秦王堅曰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大軍於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於夀陽遣尚書朱序來說謝石等以强弱異勢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百萬之衆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乗諸軍未集宜速撃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石聞堅在夀陽甚懼欲不戰以老秦師謝琰勸石從序言十一月謝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兵五千趣洛澗未至十里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撃成大破之斬成及弋陽太守王詠又分兵斷其歸津秦歩騎崩潰爭赴淮水士卒死者萬五千人執秦楊州刺史王顯等盡收其器械軍寔於是謝石等諸軍水陸繼進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登夀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秦兵逼淝水而陳晉兵不得渡謝遣使謂陽平公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小却使晉兵得渡以决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将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麾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復止謝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撃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師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等乗勝追撃至於青岡秦兵大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却朱序在陳後呼曰秦兵敗矣衆遂大奔序因與張天錫徐元喜皆來奔復取夀陽執其淮南太守郭襃堅中流矢單騎走至淮北飢甚民有進壺飱豚髀者堅食之賜綿帛辭曰陛下厭苦安樂自取危困臣為陛下子陛下為臣父安有子飼其父而求報乎弗顧而去堅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将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世子寳言於垂曰家國傾覆天命人心皆歸至尊但時運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敗委身於我是天借之便以復燕祚此時不可失也願不以意氣微㤙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於我若之何害之天茍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報徳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奮威将軍慕容徳曰秦彊而并燕秦弱而圖之此為報仇雪恥非負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釋數萬之衆以授人乎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逃死於秦秦王以國士遇我恩禮備至後復為王猛所賣無以自眀秦王獨能眀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懐集闗東以復先業耳闗西㑹非吾有也冠軍行參軍趙秋曰眀公當紹復燕祚著於圖䜟今天時已至尚復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符氏之有也垂親黨多勸垂殺堅垂皆不從悉以兵授堅平南将軍慕容暐屯鄖城聞堅敗棄其衆遯去至榮陽慕容徳復說暐起兵以復燕祚暐不從 謝安得驛書時方與客圍棋攝書置牀上了無喜色圍棊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軰遂已破賊既罷還内過户限不覺屐齒之折丁亥謝石歸建康乙未以張天錫為散騎常侍朱序為琅邪内史 秦王堅收拾離散比至洛陽衆十餘萬百官儀物軍容粗備慕容農與慕容垂曰尊不廹人於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復興當在河陽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逺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渑池言於堅曰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堅許之權翼諫曰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徴集名将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祸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鷹飢則附人每聞風飈之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况萬乗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徃而不返闗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聴遣将軍李蠻閔亮尹國帥衆三千送垂又遣驍騎将軍石越帥精卒三千戍鄴驃騎将軍張蚝帥羽林五千戍并州鎮軍将軍毛當帥衆四千戍洛陽權翼宻遣壮士邀垂於河橋南空倉中垂疑之自凉馬臺結草筏以渡使典軍程同衣已衣乗已馬與僮僕趣河橋伏兵發同馳馬獲免十二月秦王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融而後入諡曰哀公大赦復死事者家 庚午大赦以謝石為尚書令進謝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慕容垂至安陽遣參軍田山修牋於長樂公丕丕聞垂北來疑其欲為亂然猶身自迎之趙秋勸垂於座取丕因據鄴起兵垂不從丕謀襲擊垂侍郎天水姜讓諫曰垂反形未著而眀公擅殺之非臣子之義不如待以上賓之禮嚴兵衛之宻表情状聴勅而後圖之丕從之館垂於鄴西垂潜與燕之故臣謀復燕祚㑹丁零翟斌起兵叛秦謀攻豫州牧平原公暉於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将兵討之石越言於丕曰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衆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衆已數千此其驗也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復舊業之心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鄴如藉虎寢蛟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逺之於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為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制之此卞荘子之術也乃以羸兵二千及鎧仗之敝者給垂又遣廣武将軍符飛龍帥氐騎一千為垂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将行矣勉之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弗許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言於丕曰垂敢輕侮方鎮殺吏燒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乗輿此功不可忘也越曰垂尚不忠於燕安能盡忠於我失今不取必為後患丕不從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擒耳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於鄴行至安陽之湯池閔亮李蠻自鄴來以丕與符飛龍所謀告垂垂因激怒其衆曰吾盡忠於符氏而彼專欲圖我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託言兵少停河内募兵旬日間有衆八千平原公暉遣使讓垂趣使進兵垂謂飛龍曰今㓂賊不逺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飛龍以為然壬午夜垂遣世子寶将兵居前少子隆勒兵從已令氐兵五人為伍隂與寶約聞鼓聲前後合撃氐兵及飛龍盡殺之參佐家在西者皆遣還并以書遺秦王堅言所以殺飛龍之故初垂從堅入鄴以其子麟屢嘗告變於燕立殺其母然猶不忍殺麟置之外舍希得侍見及殺符飛龍麟屢進䇿畫啟發垂意垂更竒之寵待與諸子均矣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叚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部曲歸之平原公暉使武平武侯毛當討斌慕容鳳曰鳳今将雪先王之恥請為将軍斬此氐奴乃擐甲直進丁零之衆随之大敗秦兵斬毛當遂進攻陵雲臺戍克之收萬餘人甲仗癸未慕容垂濟河焚橋有衆三萬留遼東鮮卑可足渾譚集兵於河内之沙城垂遣田山如鄴宻告慕容農等使起兵相應時日已暮農與慕容楷留宿鄴中慕容紹先出至蒲池盜丕駿馬數百疋以待農楷至甲申晦農楷将數十騎微服出鄴遂同奔列人 九年春正月乙酉朔秦長樂公丕大㑹賔客請慕容農不得始覺有變遣人四出求之三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慕容鳳王騰叚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欲襲洛陽且未知斌之誠偽乃拒之曰吾來救豫州不來赴君君既建大事成享其福敗受其祸吾無預焉丙戌垂至洛陽平原公暉聞其殺符飛龍閉門拒之翟斌復遣長史郭通徃說垂垂猶未許通曰将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竒才逺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将軍今日憑之可以濟大業乎垂乃許之於是斌帥其衆來與垂㑹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吾主也當迎歸返正耳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而東故扶餘王餘蔚為榮陽太守及昌黎鮮卑衛駒各帥其衆降垂至滎陽羣下同請上尊號垂乃依晉中宗故事稱大将軍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謂之統府羣下稱臣文表奏誥封拜官爵皆如王者以弟徳為車騎大将軍封范陽王兄子楷為征西大将軍封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将軍封河南王餘蔚為征東将軍統府左司馬封扶餘王衛駒為鷹揚将軍慕容鳳為建䇿将軍帥衆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於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無故而至必将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逺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謂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圖興復卿能從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從農乃詣烏桓張驤說之曰家王已舉大事翟斌等咸相推奉逺近響應故來相告耳驤再拜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盡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斬桑榆為兵裂䄡裳為旗使趙秋說屠各畢聰聰與屠各卜勝張延李白郭超及東夷餘和敕勃易陽烏劉大各帥部衆數千赴之農假張驤輔國将軍劉大安逺将軍魯利建威将軍農自将攻破館陶收其軍資器械遣蘭汗叚讚趙秋慕輿悕略取康臺牧馬數千匹汗燕王垂之從舅讚聰之子也於是歩騎雲集衆至數萬驤等共推農為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事驃騎大将軍監統諸将随才部署上下肅然農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賞将士趙秋曰軍無賞士不勇今之來者皆欲建一時之功規萬世之利宜承制封拜以廣中興之基農從之於是赴者相繼垂聞而善之農西招庫傉官偉於上黨東引乞特歸於東阿北召光烈将軍平叡及叡兄汝陽太守幼於燕國偉等皆應之又遣蘭汗等攻頓丘克之農號令整肅軍無私掠士女喜恱長樂公使石越将歩騎萬餘討之農曰越有智勇之名今不南拒大軍而來此是畏王而凌我也必不設備可以計取之衆請治列人城農曰善用兵者結士以心不以異物今起義兵唯敵是求當以山河為城池何列人之足治也辛卯越至列人西農使趙秋及參軍綦毋滕撃越前鋒破之參軍太原趙謙言於農曰越甲仗雖精人心危駭易破也宜急擊之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晝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軍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越立柵自固農笑謂諸将曰越兵精士衆不乗其初至之銳以撃我方更立柵吾知其無能為也向暮農鼓譟出陳于城西牙門劉木請先攻越柵農笑曰凡人見美食誰不欲之何得獨請然汝猛銳可嘉當以先鋒惠汝木乃帥壮士四百騰柵而入秦兵披靡農督大衆随之大敗秦兵斬越送首於垂越與毛當皆秦之驍将也故秦王堅使助二子鎮守既而相繼敗沒人情騷動所在盜賊羣起庚戍燕王垂至鄴改秦建元二十年為燕元年服色朝儀皆如舊章以前岷山公庫傉官偉為左長史前尚書叚崇為右長史滎陽鄭豁等為從事中郎慕容農引兵㑹垂於鄴垂因其所稱之官而授之立世子寶為太子封從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翰舅子蘭審皆為王其餘宗族及功臣封公者三十七人侯伯子男者八十九人可足渾譚集兵得二萬餘人攻野王拔之引兵㑹攻鄴平幼及弟叡䂓亦帥衆數萬㑹垂於鄴長樂公丕使姜讓誚讓燕王垂且說之曰過而能改今猶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衆赴京師然後修復國家之業與秦永為鄰好何故闇於機運不以鄴城見歸若迷而不復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色責之曰将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将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将軍風殊類别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踰勲舊自古君臣際遇有如是之隆者乎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主上元子受分陜之任寕可束手輸将軍以百城之地乎将軍欲裂冠毁冕自可極其兵勢奚更云云但惜将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髙世之忠更為逆耳垂默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遺丕書及上秦王堅表陳述利害請送丕歸長安堅及丕怒復書切責之壬子燕王垂攻鄴拔其外郭長樂公丕退守中城闗東六州郡縣多送任請降於燕癸丑垂以陳留王紹行冀州刺史屯廣阿 桓沖聞謝等有功自以失言慙恨成疾而卒 二月燕王垂引丁零烏桓之衆二十餘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不拔乃築長圍守之分處老弱於肥鄉築新興城以置輜重 燕范陽王徳擊秦枋頭取之置戍而還東胡王晏據館陶為鄴中聲援鮮卑烏桓及郡縣民據塢壁不從燕者尚衆燕王垂遣太原王楷與鎮南将軍陳留王紹討之楷謂紹曰鮮卑烏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業始爾人心未洽所以小異唯宜綏之以徳不可震之以威吾當止一處為軍聲之本汝廵撫民夷示以大義彼必當聴從楷乃屯于辟陽紹帥騎數百徃說王晏為陳祸福晏随紹詣楷降於是鮮卑烏桓及塢民降者數十萬口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撫之發其丁壮十餘萬與王晏詣鄴垂大恱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繼先王矣 三月秦北地長史慕容聞燕王垂攻鄴亡犇闗東收集鮮卑衆至數千還屯華隂敗秦将軍彊永其衆遂盛自稱都督陜西諸軍事大将軍雍州牧濟北王推垂為丞相都督陜東諸軍事領大司馬冀州牧呉王秦王堅謂權翼曰不用卿言使鮮卑至此闗東之地吾不復與之爭将若何乃以廣平公熈為雍州刺史鎮蒲坂徴雍州牧鉅鹿公叡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将軍錄尚書事配兵五萬以左将軍竇衝為長史龍驤将軍姚萇為司馬以討平陽太守慕容沖亦起兵於平陽有衆二萬進攻蒲坂堅使竇衝討之 庫傉官偉歸營部數萬至鄴燕王垂封偉為安定王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髙城男紹在其國高邑侯亮重合侯謨守常山固安侯鑒守中山燕王垂遣前将軍樂浪王温督諸軍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撫軍大将軍麟益兵助之定鑒秦王堅之從叔紹謨從弟亮從子也温燕王之弟子也慕容聞秦兵且至懼帥衆将犇闗東秦鉅鹿愍公叡麤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皆有思歸之志故起而為亂宜驅令出闗不可遏也夫執鼷䑕之尾猶能反噬於人彼自知困窮致死於我萬一失利悔将何及可鳴鼓随之彼将犇敗不暇矣叡勿從戰於華澤叡兵敗為所殺萇遣龍驤長史趙都參軍姜恊詣秦王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犇渭北馬牧於是天水尹緯尹詳南安龎演等紏扇豪帥其户口歸萇者五萬餘家推萇為盟主萇自稱大将軍大單于萬年秦王大赦改元白雀以尹詳龎演為左右長史南安姚晃及尹緯為左右司馬天水狄伯支等為從事中郎姜訓等為椽屬王據等為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等為将帥 秦竇衝撃慕容沖於河東大破之沖帥鮮卑騎八千犇慕容衆至十餘萬遣使謂秦王堅曰呉王已定闗東可速資僃大駕奉送家兄皇帝當帥闗中燕人翼衛乗輿還返鄴都與秦以虎牢為界永為鄰好堅大怒召慕容暐責之曰今書如此卿欲去者朕當相資卿之宗族可謂人面獸心不可以國士期也暐叩頭流血涕泣陳謝堅久之曰此自三豎所為非卿之過復其位待之如初命暐以書招諭沖及垂暐宻遣使謂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復顧汝勉建大業以呉王為相國中山王為太宰領大司馬汝可為大将軍領司徒承制封拜聴吾死問汝便即尊位於是進向長安改元燕興 燕王垂以鄴城猶固㑹寮佐議之右司馬封衡請引漳水灌之從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宻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大将軍隆将騎衝之垂僅而得免 五月秦符定符紹皆降於燕燕慕容麟領兵西攻常山 後秦王萇進屯北地秦華隂北地新平安定胡降之者十餘萬 六月秦王堅自帥歩騎二萬以擊後秦軍於趙氏塢使䕶軍将軍楊壁等分道攻之後秦兵屢敗斬後秦王萇之弟鎮軍将軍尹買後秦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谷堰同官水以困之後秦人恐懼有渇死者㑹天大雨後秦營中水三尺繞營百歩之外寸餘而已後秦軍復振秦王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慕容謀臣髙蓋等以徳望不如慕容沖且持法苛峻乃殺立沖為皇大弟承制行事置百官以髙盖為尚書令後秦王萇遣其子嵩為質於沖以請和 後秦王萇帥衆七萬撃秦秦王堅遣楊壁等拒之為萇所敗獲楊壁及右将軍徐成鎮軍将軍毛盛等将吏數十人萇皆禮而遣之 燕慕容麟拔常山秦符亮符謨皆降麟進圍中山秋七月克之執符鑒麟威聲大振㽜屯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符沖帥二州之衆以擊燕燕王垂遣寧朔将軍規親擊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戰於范陽敞兵敗規進據薊南 秦平原公暉帥洛陽陜城之衆七萬歸於長安 秦王堅聞慕容沖去長安城近乃引兵歸遣撫軍大将軍髙陽公方戍驪山拜平原公暉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配兵五萬以拒沖沖與暉戰於鄭西大破之堅又遣前将軍姜宇與少子河間公琳帥衆三萬拒沖於灞上琳宇皆敗死沖遂據阿房城 燕翟斌與秦長樂公丕通謀垂殺斌翟真犇邯鄲【事見丁零叛燕】 八月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燕王垂謂諸将曰符丕窮冦必無降理不如退屯新城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且為討翟真之計丙寅夜垂解圍趨新城遣慕容農徇清河平原徴督租賦農明立約束均適有無軍令嚴整無所侵暴由是糓帛屬路軍資豐給 秦王永求救於振威将軍劉庫仁庫仁遣其妻兄公孫希帥騎三千救之大破平規於薊南乗勝長驅進據唐城與慕容麟相持九月慕容沖進逼長安秦王堅登城觀之歎曰此虜何從出哉大呼責沖曰奴何苦來送死沖曰奴厭奴苦欲取汝為代耳沖少有寵於堅堅遣使以錦袍稱詔遺之沖遣詹事稱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茍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當寛貸符氏以酬曩好堅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至於此 冬十月秦長樂公丕遣宦者穴從僕射清河光祚将兵數百赴中山與燕叛将翟真相結又遣陽平太守邵興将數千騎招集冀州故郡縣與光祚期㑹襄國是時燕軍疲秦勢復振冀州郡縣皆觀望成敗趙郡人趙栗等起兵柏鄉以應興燕王垂遣冠軍大将軍隆龍驤将軍張崇将兵邀撃興命驃騎大将軍農自清河引兵㑹之隆與興戰於襄國大破之興走至廣陵遇農執之光祚聞之循西山走歸鄴隆遂擊趙栗等皆破之冀州郡縣復從燕 劉庫仁聞公孫希已破平規欲大舉兵以救長樂公丕發鴈門上谷代郡兵屯繁畤太子太保慕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輿䖍之子常時在庫仁所知三郡兵不樂逺征因作亂夜攻庫仁殺之竊其駿馬犇燕公孫希之衆聞亂自潰 秦長樂公丕遣光祚及參軍封孚召驃騎将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於晉陽以自救蚝騰以衆少不能赴丕進退路窮謀於僚佐司馬楊膺請自歸於晉丕未許㑹謝遣龍驤将軍劉牢之等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将軍顔肱劉襲軍於河北丕遣将軍桑據屯黎陽以拒之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致書稱欲假途求糧西赴國難須援軍既接以鄴與之若西路不通長安䧟沒請帥所領保守鄴城逵與參軍姜譲宻謂楊膺曰今喪敗如此長安阻絶存亡不可知屈節竭誠以求糧援猶懼不獲而公豪氣不除方設兩端事必無成宜正書為表許以王師之至當致身南歸如其不從可逼縳與之膺自以力能制丕乃改書而遣之 後秦王萇聞慕容沖攻長安㑹羣僚議進止皆曰大王宜先取長安建立根本然後經營四方萇曰不然燕人因其衆有思歸之心以起兵若得其志必不久留關中吾當移屯嶺北廣收資實以待秦亡燕去然後拱手取之耳乃留其長子興守北地使寧北将軍姚穆守同官川自将其衆攻新平初新平人殺其郡将秦王堅缺其城角以恥之新平民望深以為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後秦王萇至新平新平太守南安茍輔欲降之郡人遼西太守馮傑蓮勺令馮羽尚書郎趙義汶山太守馮苗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之州鎮猶連城過百奈何遽為叛臣乎輔喜曰此吾志也但恐久而無救郡人横被無辜諸君能爾吾豈顧生哉於是憑城固守後秦為土山地道輔亦於内為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之衆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将入城覺之而返輔伏兵邀擊幾獲之又殺萬餘人 鮮卑在長安城中者猶千餘人慕容紹之兄肅與慕容暐隂謀結鮮卑為亂十二月暐白堅以其子新婚請堅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殺之堅許之㑹天大雨不果徃事覺堅召暐及肅肅曰事必洩矣入則俱死今城内已嚴不如殺使者馳出既得出門大衆便集暐不從遂俱如堅曰我相待何如而起此意暐飾辭以對肅曰家國事重何論意氣堅先殺肅乃殺暐及其宗族城内鮮卑無少長男女皆殺之燕王垂幼子柔養於宦者宋牙家為牙子故得不坐與太子寶之子盛乗間得出犇慕容沖 燕王垂以秦長樂公丕猶據鄴不去乃更引兵圍鄴開其西走之路焦逵見謝欲徴丕任子然後出兵逵固陳丕欵誠并述楊膺之意乃遣劉牢之滕恬之等帥衆二萬救鄴丕告饑水陸運米二千斛以饋之 十年春正月秦王堅朝饗羣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将吐肉以飼妻子慕容沖即皇帝位于阿房改元更始沖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萇留諸将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将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仇班渠大破之乙卯戰於雀桑又破之甲子戰于白渠秦兵大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将軍鄧邁等力戰却之堅乃得免壬申沖遣尚書令髙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将軍竇衡前禁将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髙盖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子宏與戰於成貳壁大破之斬首三萬 二月癸未秦王堅與西燕王沖戰於城西大破之追犇至阿城諸将請乗勝入城堅恐為沖所掩引兵還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姜讓謀泄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暉數為西燕王沖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擁大衆與白虜小兒戰而屢敗何用生為三月暉憤恚自殺 西燕王沖攻秦髙陽愍公方於驪山殺之執秦尚書韋鍾以其子謙為馮翊太守使招集三輔之民馮翊壘主卲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為不忠不義何面目以行於世乎謙以告鍾鍾自殺謙來犇秦左将軍茍池右将軍俱石子與西燕王沖戰於驪山兵敗西燕将軍慕容永斬茍池俱石子犇鄴永廆弟運之孫石子難之弟也秦王堅遣領軍将軍楊定撃沖大破之虜鮮卑萬餘人而還悉阬之 三月燕王垂圍鄴久不下将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大将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温屯中山召驃騎大将軍農還鄴於是逺近聞之以燕為不振頗懐去就農至髙邑遣從事中郎眭䆳近出違期不還長史李攀言於農曰䆳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囘軍討之農不應敕農僃假板以䆳為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歸凡舉補太守三人長史二十餘人退謂攀曰君所見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於道左君但觀之樂浪王温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温謂諸将曰以吾之衆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驃騎撫軍首尾連兵㑹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於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歸附者相繼郡縣壁壘爭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入中山温撃破之自是不敢復至温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餉垂且營中山宫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子孫就栅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乗虚夜襲燕營農撃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復還鄴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即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於董唐淵垂曰秦晉瓦合相待為彊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撃之牢之軍疾趨二百里至五橋澤爭燕輜重垂邀撃大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㑹秦救至得免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衆就晉糓於枋頭劉牢之入屯鄴城收集亡散兵復少振坐軍敗徴還燕秦相持經年幽冀大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為軍糧垂将北趣申山以驃騎大将軍農為前驅前所假授吏眭䆳等皆來迎上下如初李攀乃服農之智略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萇使人謂茍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讎忠臣邪卿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為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萇圍而阬之男女無遺獨馮傑子終得脫犇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謚曰節愍侯以終為新平太守 五月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沖縱兵暴掠闗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絶千里無煙有堡壁三十餘推平逺将軍趙敖為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為西燕兵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逹此誠忠臣之義然今㓂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徒相随入虎口何益汝曹宜為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庻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也三輔之民為沖所略者遣人宻告堅請遣兵攻沖欲縱火為内應堅曰甚哀諸卿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於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卿坐自夷滅吾不忍也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沖營縱火者反為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二堅祭而哭之衛将軍楊定與沖戰於城西為沖所擒定秦之驍将也堅大懼以䜟書云帝出五将久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二女寶錦出奔五将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 六月秦太子宏不能守長安将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犇下辯百官逃散司校尉權翼等數百人犇後秦西燕主沖入據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秦王堅至五将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将軍呉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御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於别室太子宏至下辯南秦州刺史楊壁拒之壁妻堅之女順陽公主也棄其夫從宏宏犇武都投氐豪彊熈假道來犇詔處之江州長樂公丕帥衆自枋頭将歸鄴城龍驤将軍檀撃之兵敗丕復入鄴城 八月後秦王萇使求傳國璽於秦王堅曰萇次應歴數可以為惠堅瞋目叱之曰小敢逼天子五胡次序無汝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復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為禪代堅曰禪代聖賢之事姚萇叛賊何得為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歎曰卿王景略之儔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㤙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丑萇遣人縊堅於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将士皆為之哀慟萇欲隠其名謚曰壮烈天王 臣光曰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呉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矣 長樂公丕在鄴将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闗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驃騎将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晉陽王永㽜平州刺史符沖守壺闗自帥騎一萬㑹丕于晉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即皇帝位追謚堅曰宣昭皇帝廟號世祖大赦改元太安 燕王垂以魯王和為南中郎将鎮鄴 九月秦王丕以張蚝為侍中司空王永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将軍尚書令王騰為中軍大将軍司校尉符沖為尚書左僕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長史楊輔為右僕射右長史王亮為䕶軍将軍立妃楊氏為皇后子寧為皇太子夀為長樂王鏘為平原王懿為渤海王昶為濟北王 秦尚書令魏昌公纂自闗中犇晉陽秦王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王沖遣尚書令髙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於新平南盖大敗降於後秦 符定符紹符謨符亮聞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兖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為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兖為平州刺史定為冀州牧紹為冀州都督謨為幽州牧亮為幽平二州都督並進爵郡公左将軍竇衝據兹川有衆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壁衛将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撃後秦丕以定為雍州牧衝為梁州牧加統鎮西大将軍興車騎大将軍壁征南大将軍並開府儀同三司加廣安西将軍皆進位州牧 慕容麟攻王兖于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衆以應麟兖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自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今來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則可矣寧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執兖及符鑑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柏索頭之衆救兖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為平州刺史 十二月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将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廪外給軍糧内營宫室雖蕭何何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符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為冀州刺史将兵攻之 十一年春正月燕王垂即皇帝位 後秦王萇如安定秦益州牧王廣自隴右引兵攻河州牧毛興於枹罕 興遣建節将軍衛平帥其宗人二千七百夜襲廣大破之二月秦州牧王統遣兵助廣攻興興嬰城自守 燕大赦改元建興置公卿尚書百官繕宗廟社稷 西燕主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彊不敢東歸課農築室為久安之計鮮卑咸怨之左将軍韓延因衆心不恱攻沖殺之立沖将叚随為燕王改元昌平 三月西燕左僕射慕容恒尚書慕容永襲叚随殺之立宜都王子顗為燕王改元建明帥鮮卑男女四十餘萬口去長安而東恒弟䕶軍将軍韜韜誘顗殺之於臨晉恒怒捨韜去永與武衛将軍刁雲帥衆攻韜韜敗犇恒營立西燕王沖之子瑤為帝改元建平謚沖曰威皇帝衆皆去瑤犇永永執瑤殺之立慕容子忠為帝改元建武忠以永為太尉守尚書令封河東公永持法寛平鮮卑安之至聞喜聞燕王垂已稱尊號不敢進築燕熈城而居之鮮卑既東長安空虗前榮陽太守髙陵趙糓等招杏城盧水胡郝奴帥户四千入於長安渭北皆應之以糓為丞相扶風王驎有衆數千保據馬嵬奴遣弟多攻之夏四月後秦王萇自安定伐之驎奔漢中萇執多而進奴懼請降拜鎮北将軍六谷大都督 毛興襲擊王廣敗之廣犇秦州隴西鮮卑匹蘭執廣送於後秦興復欲攻王統於上邽枹罕諸氐皆厭苦兵事乃共殺興推衛平為河内刺史遣使請命于秦 秦大赦以衛平為撫軍将軍河州刺史使者沒於後秦不能達 後秦王萇即皇帝位於長安大赦改元建初國號大秦追尊其父弋仲為景元皇帝立妻虵氏為皇后子興為太子置百官萇與羣臣宴酒酣言曰諸卿皆與朕北面朝秦今忽為君臣得無恥乎趙遷曰天不恥以陛下為子臣等何恥為臣萇大笑 六月西燕刁雲等殺西燕主忠推慕容永為使持節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将軍大單于雍秦梁凉四州牧錄尚書事河東王稱藩於燕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趙王麟陳留王紹章武王宙攻秦符定符紹符謨符亮等楷先以書與之為陳祸福定等皆降垂封定等為侯曰以酬秦主之徳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王永為左丞相太尉東海王纂為大司馬司空張蚝為大尉尚書令咸陽徐義為司空司隸校尉王騰為驃騎大将軍儀同三司永傳檄四方公侯牧守壘主民豪共討姚萇慕容垂令各帥所統以孟冬上旬㑹大駕于臨晉於是天水姜延馮翊冦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朗建忠将軍髙平牧官都尉扶風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衆數萬遣使詣秦丕皆就拜将軍郡守封列侯冠軍将軍鄧景擁衆五千據彭池與竇衝為首尾以撃後秦丕以景為京兆尹景之子也 後秦主萇徙安定五千餘户於長安秋七月秦平涼太守金熈安定都尉沒奕干與後秦左将軍姚方城戰於孫兵谷方成兵敗後秦王萇以其弟征虜将軍緒為司隸校尉鎮長安自将至安定擊熈等大破之金熈本東胡之種没奕干鮮卑多蘭部帥也枹罕諸氐以衛平衰老難以成功議廢之而憚其宗彊累目不决氐啖青謂諸将曰大事宜時定不然變生諸君但請衛公為㑹觀我所為㑹七夕大宴青抽劒而前曰今天下大亂吾曹休戚同之非賢主不可以濟大事衛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符登雖王室踈屬志略雄眀請共立之以赴大駕諸君有不同者即下異議乃奮劍攘将斬異已者衆皆從之莫敢仰視於是推登為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大将軍雍河二州牧略陽公帥衆五萬東下隴攻南安拔之馳使請命于秦登秦主丕之族子也 八月秦主丕以符登為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安王持節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稱而授之又以徐義為右丞相留王騰守晉陽右僕射楊輔戍壺闗帥衆四萬進屯平陽 初後秦王萇之弟碩徳統所部居隴上聞萇起兵自稱征西将軍聚衆於冀城以應之以兄孫詳為安逺将軍據隴城從孫訓為安西将軍據南安之赤亭與秦秦州刺史王統相持萇自安定引兵㑹碩徳攻統天水屠各略陽胡應之者二萬餘户秦略陽太守王皮降之 九月王統以秦州降於後秦後秦主萇以姚碩徳為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秦州刺史鎮上邽 冬十月西燕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歸丕弗許與永戰於襄陵秦兵大敗左丞相王永衛大将軍俱石子皆死初東海王纂自長安來麾下壮士三千餘人丕忌之既敗懼為纂所殺帥騎數千南犇東垣謀襲洛陽楊威将軍馮該自陜邀撃之殺丕執其太子寧長樂王夀送建康詔赦不誅以付符宏纂與其弟尚書永平侯師奴帥秦衆數萬走據杏城所餘王公百官皆沒於永永遂進據長子即皇帝位改元中興将以秦后楊氏為上夫人楊氏引劍刺永為永所殺 後秦主萇還安定 秦南安王登既克南安夷夏歸之者三萬餘户遂進攻姚碩徳於秦州後秦主萇自徃救之登與萇戰於胡奴阜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将軍啖青射萇中之萇創重走保上邽姚碩徳代之統衆 十一月秦尚書寇遺奉勃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犇南安南安王登發喪行服謚秦主丕曰哀平皇帝登議立懿為主衆曰勃海王雖先帝之子然年在幼沖未堪多難今三虜窺覦宜立長君非大王不可登乃為壇於隴東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初置百官 慕容柔慕容盛及盛弟㑹皆在長子盛謂柔㑹曰主上已中興幽冀東西未一吾屬居嫌疑之地為智為愚皆将不免不若以時東歸無為坐待魚肉也遂相與亡歸燕後嵗餘西燕主永悉誅燕主雋及燕主垂之子孫男女無遺 十二月秦主登立世祖神主於軍中載以輜軿建黄旗青盖以虎賁三百人衛之凡所欲為必啟主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撃後秦将士皆刻鉾鎧為死休字每戰以劍梢為方圓大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所向無前初長安之将敗也中壘将軍徐嵩屯騎校尉胡空各聚衆五千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王萇以王禮秦主堅於二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衆降之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堅以天子之禮十二年春正月秦主登立妃毛氏為皇后勃海王懿為太弟后興之女也遣使拜東海王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大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為撫軍大将軍并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也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長史王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寇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為仇敵也纂乃受命於是盧水胡彭沛糓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雷惡地等皆附於纂有衆十餘萬 後秦王萇徙秦州豪傑十萬户于安定 三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 夏四月後秦征西将軍姚碩徳為楊定所逼退守涇陽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於涇陽碩徳大敗後秦主萇自隂宻救之纂退屯敷陸 燕王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㑹來自長子庚辰垂為之大赦垂問盛長子人情何如為可取乎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志陛下唯當修仁政以俟之耳若大軍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垂恱癸未封柔為陽平王盛為長樂公㑹為清河公 秋七月秦主登軍于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糓堡拔之糓犇杏城萇還隂宻以太子興鎮長安 八月秦馮掖太守蘭櫝帥衆二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絶西燕主永攻櫝櫝遣使請救於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尚書令姚旻左僕射尹緯曰符登近在瓦亭将乗虚襲吾後萇曰符登衆盛非旦夕可制登遲重少决必不能輕軍深入比兩月間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能為也九月萇軍於泥源師奴逆戰大敗亡犇鮮卑後秦盡收其衆屠各董成等皆降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歸者十餘萬 後秦主萇 進撃西燕主永於河西永走蘭櫝復列兵拒守萇攻之十二月擒櫝遂如杏城 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符黄眉欲斬之先帝止之授任内外榮寵極矣曽不如犬馬識所飬之恩親為大逆汝軰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姚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立斬嵩悉阬其士卒以妻子賞軍後秦主萇掘秦主堅尸鞭撻無數剥衣倮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十三年春二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秋七月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互有勝負至是各觧歸闗西豪傑以後秦久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為皇太子 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衆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十四年春正月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兄襄敕臣復讎新平之祸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符登陛下疎屬猶欲復讎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秦王登升樓遥謂萇曰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决之萇不應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夏五月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将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撃之於安丘又敗之 秋七月秦主登攻後秦右将軍呉忠等於平凉克之八月登據茍頭原以逼安定諸将勸後秦主萇决戰萇曰與窮㓂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計取之乃留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於大界克之殺毛后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将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後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壮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為後秦所執盖将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将欲因秦軍駭亂撃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餘衆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徳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于隂宻遣其弟征南将軍靖鎮之秦主登之東也後秦主萇使姚碩徳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犇隂宻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楊壁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南秦益二州牧約與共攻後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帥其衆㑹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户政據河西楷據湖峽之間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十二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将軍任甕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将從之征東将軍雷惡地将兵在外聞之馳騎見登曰姚萇多詐不可信也登乃止萇聞惡地詣登謂諸将曰此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隂憚之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為鎮軍将軍 十五年春正月西燕王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隂北濟河撃敗之 三月後秦主萇攻秦扶風太守齊益男於新羅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登引去 秋七月馮翊人郭質起兵於廣鄉以應秦移檄三輔曰姚萇凶虐毒被神人吾屬世䝉先帝堯舜之仁非常伯納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孫也與其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死於是三輔壁壘皆應之獨鄭縣人茍曜不從聚衆數千附於後秦秦以質為馮翊太守後秦以曜為豫州刺史 冬十二月郭質及茍曜戰於鄭東質敗犇於洛陽 十六年春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後秦安東将軍金榮于范氏堡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韋範于叚氏堡不克進據曲牢夏四月燕蘭汗破賀染干於牛都 茍曜有衆一萬宻召秦主登許為内應登自曲牢向繁川軍于馬頭原五月後秦主萇引兵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右将軍呉忠萇收衆復戰姚碩徳曰陛下慎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失利而更前逼賊何也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虚實今輕兵直進遥據吾東此必茍曜竪子與之有謀也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撃之以敗散其事耳遂進戰大破之登退屯于郿 秦兖州刺史彊金槌據新平降後秦以其子逵為質後秦主萇将數百騎入金槌營羣下諫之萇曰金槌既去符登又欲圖我将安所歸乎且彼初來欵附宜推心以結之奈何復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羣氐欲取萇金槌不從 秋七月秦主登攻新平後秦主萇救之登引去 冬十二月秦主登攻安定後秦主萇如隂宻以拒之謂太子興曰茍曜聞吾北行必來見汝汝執誅之曜果見興於長安興使尹緯讓而誅之萇敗登於安定城東登退據路承堡萇置酒髙㑹諸将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賊至今陛下将牢太過耳萇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長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将十萬之衆與天下爭衡望麾而進前無横陣二也温古知今講論道藝收羅英雋三也董帥大衆上下咸恱人盡死力四也所以得建立功業驅䇿羣賢者正望筭略中有片長耳羣臣咸稱萬嵗 十七年春三月後秦主萇寝疾命姚碩徳鎮李潤尹緯守長安召太子興詣行營征南将軍姚方成言於興曰今㓂敵未滅上復寝疾王統等皆有部曲終為人患宜盡除之興從之殺王統王廣符徐成毛盛萇怒曰王統兄弟吾之州里實無他志徐成等皆前朝名将吾方用之奈何輒殺之 秋七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疾病大喜告祠世祖神主大赦百官進位二等秣馬厲兵進逼安定去城九十餘里八月萇疾小瘳出兵拒之登引兵出營将逆戰萇遣安南将軍姚熈隆别攻秦營登懼而還萇夜引兵旁出以躡其後旦而騎告曰賊諸營已空不知所向登驚曰彼為何人去令我不知來令我不覺謂其将死忽然復來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還雍萇亦還安定 巴蜀人在闗中者皆叛後秦據農以附秦秦主登以竇衝為左丞相衝徙屯華隂都恢遣将軍趙睦守金墉河南太守楊佺期帥衆軍湖城擊衝走之 十八年夏五月秦右丞相竇衝矜才尚人自請封天水王秦主登不許六月衝自稱秦王改元元光 秋七月秦主登攻竇衝於野人堡衝求救于後秦尹緯言於後秦主萇曰太子仁厚之稱著於逺近而英略未著請使撃符登以著之萇從之太子興将兵攻胡空堡登解衝圍以赴之興因襲平凉大獲而歸萇使興還鎮長安冬十月後秦主萇疾甚還長安 燕主垂議伐西燕諸将皆曰永未有釁我連年征討士卒疲未可也范陽王徳曰永既國之枝葉又僣舉位號惑民視聴宜先除之以一民心士卒雖疲庸得已乎垂曰司徒意正與吾同吾比老叩嚢底智足以取之終不復留此賊以累子孫也遂戒嚴十一月垂發中山歩騎七萬遣鎮西将軍丹陽王纉龍驤将軍張崇出井陘攻西燕武鄉公友于晉陽征東将軍平規攻鎮東将軍叚平于沙亭西燕主永遣其尚書令刁雲車騎将軍慕容鍾帥衆五萬守潞川友永之弟也十二月垂至鄴 已亥後秦主萇召太尉姚旻僕射尹緯姚晃将軍姚大目尚書狄伯支入禁中受遺詔輔政萇謂太子興曰有毁此諸公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㤙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姚晃垂涕問取符登之䇿萇曰今大業垂成興才智足辦奚所復問庚子萇卒興祕不發喪以其叔父緒鎮安定碩徳鎮隂宻弟崇守長安或謂碩徳曰公威名素重部曲最彊今易世之際必為朝廷所疑不如且犇秦州觀望事勢碩徳曰太子志度寛眀必無他慮今符登未滅而骨肉相攻是自亡也吾有死而已終不為也遂往見興興優禮而遣之興自稱大将軍以尹緯為長史狄伯支為司馬帥衆伐秦 十九年春正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卒喜曰姚興小兒吾折杖笞之耳乃大赦盡衆而東留司徒安成王廣守雍太子崇守胡空堡 二月燕主垂留清河公㑹鎮鄴發司冀青兖兵遣太原王楷出滏口遼西王農出壺闗垂自出沙庭以撃西燕標榜所趣軍各就頓西燕主永聞之嚴兵分道拒守聚糧臺壁遣從子征東将軍小逸豆歸鎮東将軍王次多右将軍勒馬駒帥衆萬餘人戍之 夏四月秦王登自六陌趣廢橋後秦始平太守姚詳據馬嵬堡以拒之太子興遣尹緯将兵救詳緯據廢橋以待秦秦兵爭水不能得渴死者什二三因急攻緯興馳遣狄伯支謂緯曰符登窮冦宜持重以挫之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今不因思奮之力以擒敵大事去矣遂與秦戰秦兵大敗其夜秦衆潰登單騎犇雍太子崇及安成王廣聞敗皆棄城走登至無所歸乃犇平凉收集遺衆入馬毛山 燕主垂頓軍鄴西南月餘不進西燕主永怪之以為太行道寛疑垂欲詭道取之乃悉歛諸軍屯軹闗杜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甲戍垂引大軍出滏口入天井關五月乙酉燕軍至臺壁永遣從兄太尉大逸豆歸救之平規撃破之小逸豆歸出戰遼西王農又撃破之斬勒馬駒擒王次多遂圍臺壁出召太行軍還自将精兵五萬以拒之刁雲慕容鍾震怖帥衆降燕永誅其妻子已亥垂陳於臺壁南遣驍騎将軍慕容國伏千騎於澗下庚子與永合戰垂偽退永衆追之行數里國騎從澗中出斷其後諸軍四面俱進大破之斬首八千餘級永走歸長子晉陽守将聞之棄城走丹楊王瓚等進取晉陽 五月後秦太子興始發喪即皇帝位于槐里大赦改元皇初遂如安定謚後秦主萇曰武昭皇帝廟號太祖 六月燕主垂進軍圍長子西燕主永欲犇後秦侍中蘭英曰昔石虎伐龍都太祖堅守不去卒成大燕之基今垂七十老翁厭苦兵革終不能頓兵連嵗以攻我也但當城守以疲之永從之 秦王登遣其子汝隂王宗為質於河南王乾歸以請救進封乾歸梁王納其妹為梁王后乾歸遣前軍将軍乞伏益州等帥騎一萬救之秋七月登引兵出迎乾歸兵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登戰于山南執登殺之悉歸其部衆使歸農業徙隂宻三萬户於長安以李后賜姚晃益州等聞之引兵還秦太子崇犇湟中即帝位改元延初謚登曰髙皇帝廟號太宗 八月西燕主永因急遣其子常山公等求救於雍州刺史郗恢并獻玉璽一緘恢上書言垂若并永為患益深不如兩存之可以乗機雙斃帝以為然詔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豫州刺史庾楷救之楷亮之孫也永恐晉兵不出又遣其太子亮來為質平規追亮及於髙都獲之永又告急於魏魏王珪遣陳㽜公䖍将軍庾岳帥騎五萬東渡河屯秀容以救之晉魏兵皆未至大逸豆歸等部将伐勒等開門納燕兵燕人執永斬之并斬其公卿大将刁雲大逸豆歸等三十餘人得永所統八郡七萬餘户及秦乗輿服御妓樂珍寶甚衆九月垂自長子如鄴 十月秦王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留司馬邵彊守秦州帥衆二萬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凉州牧軻彈秦州牧益州立義将軍詰歸帥騎三萬拒之益州與定戰敗於平州軻彈詰歸皆引退軻彈司馬翟瑥奮劍怒曰主上以雄武開基所向無敵威振秦蜀将軍以宗室居元帥之任當竭力致命以佐國家今秦州雖敗二軍尚全奈何望風退衂将何面以見主上乎瑥雖無任獨不能以便宜斬将軍乎軻彈謝曰向者未知衆心何如耳果能若是吾敢愛死乃帥騎進戰益州詰歸亦勒兵繼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斬首萬七千級乾歸於是盡有隴西之地定無子其叔父佛狗之子盛先守仇池自稱征西将軍秦州刺史仇池公謚定為武王仍遣使來稱藩秦太子宣犇盛盛分氐羌為二十部䕶軍各為鎮戍不置郡縣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下 宋 袁樞 撰 丁零叛燕 晉武帝太元八年丁零翟斌起兵叛秦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段延等各帥部曲歸之初丁零翟斌世居康居後徙中國 九年慕容鳳王騰段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至洛陽斌帥其衆來與垂㑹勸垂稱尊號垂至滎陽稱大將軍大都督燕王承制以翟斌為建義大将軍封河南王【事見慕容叛秦復燕】燕翟斌恃功驕縱邀求無厭又以鄴城久不下潜有貳心太子寶請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負也若其為難罪由於斌今事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傑以隆大業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為也范陽王徳陳留王紹驃騎大將軍農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為國患垂曰驕則速敗焉能為患彼有大功當聴其自斃耳禮遇彌重斌諷丁零及其黨請斌為尚書令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臺既末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怒宻與前秦長樂公丕通謀使丁零決隄潰水事覺垂殺斌及其弟檀敏餘皆赦之斌兄子真夜將營衆北奔邯鄲引兵還向鄴圍欲與丕内外相應太子寶與冠軍大將軍隆擊破之真還走邯鄲太原王楷陳留王紹言於垂曰丁零非有大志但寵過為亂耳今急之則屯聚為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垂從之 秋八月翟真自邯鄲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驃騎大將軍農帥騎追之甲寅及於下邑楷欲戰農曰士卒飢倦且視賊營不見丁壯殆有他伏楷不從進戰燕兵大敗真北趣中山屯于承營 冬十月翟真在承營與公孫希宋敞遥相首尾 十一月燕慕容農自信都西撃丁零翟遼於魯口破之遼退屯無極農屯藁城以逼之遼真之從兄也 十二月燕慕容麟慕容農合兵襲翟遼大破之遼單騎犇翟真 十年春二月慕容農引兵㑹慕容麟於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勢翟真望見陳兵而出諸将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銳望真所在而衝之真走衆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也使驍騎將軍慕容國帥百餘騎衝之真走其衆爭門自相蹈藉死者大半遂拔承營外郭 夏四月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于乞殺真及諸翟自立為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為主其衆多降於燕 閏五月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於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 秋七月癸酉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阬成衆 十一年鮮于乞之殺翟真也翟遼犇黎陽黎陽太守滕恬之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潜施姦惠以收衆心恬之南攻鹿鳴城遼於後閉門拒之恬之東犇鄄城遼追執之遂據黎陽豫州刺史朱序遣将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討之 春三月泰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翟遼 秋八月翟遼寇譙朱序撃走之 十二年春正月翟遼遣其子釗寇陳潁朱序遣将軍秦膺撃走之 夏四月髙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逺以郡降翟遼燕王垂謂諸将曰遼以一城之衆反覆二國之間不可不討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事輔太子寳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為前鋒都督遼衆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率歸之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陽受降而還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䧟其外郭章武王宙以竒兵出其外太子寶鼓譟於内合撃大破之盡俘其衆唯遥鮑單馬走免 冬十月翟遼復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寇抄清河平原 十三年春二月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王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絶之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夏五月翟遼徙屯滑臺 十四年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冬十月燕樂浪悼王温為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於温帳下乙酉刺温殺之并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户犇西燕遼西王農邀擊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十五年秋八月劉牢之撃翟釗於鄄城釗走河北又敗翟遼於滑臺張願來降 十六年冬十月翟遼卒子釗代立改元定鼎攻燕鄴城燕遼西王農却之 十七年春二月壬寅燕主垂自魯口如河間渤海平原翟釗遣其將翟都侵館陶屯蘓康壘三月垂引兵南撃釗 燕主垂進逼蘓康壘夏四月翟都南走滑臺翟釗求救於西燕西燕主永謀於羣臣尚書郎渤海鮑遵曰使兩寇相敝吾承其後此卞荘子之䇿也中書侍郎太原張騰曰垂彊釗弱何敝之承不如速救之以成鼎足之勢今我引兵趨中山晝多疑兵夜多火炬垂必懼而自救我衝其前釗躡其後此天授之機不可失也永不從 六月燕主垂軍黎陽臨河欲濟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辛亥垂徙營就西津去黎陽西四十里為牛皮船百餘艘偽列兵仗泝流而上釗急引兵趣西津垂潜遣中壘将軍桂林王鎮等自黎陽津夜濟營於河南比眀而營成釗聞之亟還攻鎮等營垂命鎮等堅壁勿戰釗兵徃來疲暍攻營不能拔將引去鎮等引兵出戰驃騎將軍農自西津濟與鎮等夾撃大破之釗走還滑臺將妻子收遺衆北濟河登白鹿山憑險自守燕兵不得進農曰釗無糧不能久居山中乃引兵還留騎之釗果下山還兵掩擊盡獲其衆釗單騎犇長子西燕主永以釗為車騎大將軍兖州牧封東郡王嵗餘釗謀反永殺之初郝晷崔逞及清河崔宏新興張卓遼東䕫騰陽平路纂皆仕於秦避秦亂來犇詔為冀州諸郡各將部曲營於河南既而受翟氏官爵翟氏敗皆降於燕燕主垂各随其材而用之釗所統七郡三萬餘户皆按堵如故以章武王宙為兖豫二州刺史鎮滑臺徙徐州民七千餘户于黎陽以彭城王脫為徐州刺史鎮黎陽脫垂之弟子也垂以崔隂為宙司馬初陳留王紹為鎮南将軍太原王楷為征西将軍樂浪王温為征東将軍垂皆以䕃為之佐䕃才幹明敏彊正善規諫四王皆嚴憚之及至簡刑法輕賦役流民歸之户口滋息 秋七月以太原王楷為冀州牧右光祿大夫餘蔚為太僕射 拓跋興魏 魏元皇帝景元二年鮮卑索頭部大人拓跋力微始遣其子沙漠汗入貢因留為質 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毛始彊大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南遷大澤又七世至可汗鄰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惃氏分統部衆為十族鄰老以位授其子詰汾使南遷遂居匈奴故地詰汾卒力微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部衆侵盛諸部皆畏服之 晉武帝泰始三年遣鮮卑拓跋沙漠汗歸其國 咸寧元年夏六月鮮卑拓跋力微復遣其子沙漠汗入貢將還幽州刺史衛瓘表請留之又宻以金賂其諸部大人離間之 三年冬十二月衛瓘遣拓䟦沙漠汗歸國自沙漠汗入質力微可汗諸子在側者多有寵及沙漠汗歸諸部大人共譖而殺之既而力微疾篤烏桓王庫賢親近用事受衛瓘賂欲擾動諸部乃礪斧於庭謂諸大人曰可汗恨汝曹讒殺太子欲盡收汝曹長子殺之諸大人懼皆散走力微以憂卒時年一百四子悉禄立其國遂衰初幽并二州皆與鮮卑接東有務桓西有力微多為邊患衛瓘宻以計間之務桓降而力微死朝廷嘉瓘功封其弟為亭侯 太康七年鮮卑拓跋悉鹿卒弟綽立 惠帝元康三年夏六月拓䟦綽卒弟子弗立 四年拓跋弗卒叔父祿官立 五年冬十二月拓跋祿官分其國為三部一居上俗之北濡源之西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㐌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㐌弟猗盧統之猗盧善用兵西撃匈奴烏桓諸部皆破之代人衛操與從子雄及同郡箕澹徃依拓跋氏說猗㐌猗盧招納晉人猗㐌恱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衆 七年秋九月拓跋猗㐌度漠北廵因西略諸國積五嵗降附者三十餘國 永興元年秋七月東嬴公騰乞師於拓跋猗㐌以撃劉淵猗㐌與弟猗盧合兵撃淵於西河破之與騰盟於汾東而還 二年夏六月漢王淵攻東嬴公騰騰復乞師於拓跋猗㐌衛操勸猗㐌助之猗㐌帥輕騎數千救騰斬漢將綦毋豚詔假猗㐌大單于加操右將軍甲申猗㐌卒子普根代立 懐帝永嘉元年拓跋祿官立弟猗盧總攝五部 四年冬十月劉琨之討劉虎白部也遣使卑辭厚禮說鮮卑拓跋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弟弗之子鬱律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屠其營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猗盧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逺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鴈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制且欲倚之為援乃徙樓煩馬邑隂館繁畤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猗盧由是猗盧益盛 五年劉琨遣子遵請兵于代公猗盧猗盧遣其子六脩將兵助琨戍新興【事見石勒寇河朔】 六年漢靳沖等攻劉琨於晉陽猗盧遣兵救琨撃走之劉粲等復攻晉陽拔之猗盧自將破粲等琨復入晉陽【事並見西晉之亂】 愍帝建興元年代公猗盧城盛樂以為北都修故平城為南都又作新平城於灅水之陽使右賢王六脩鎮之統領南部 三年春二月詔進拓跋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鴈門莫含於劉琨琨遣之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於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而奉之者庻幾為朝廷雪大恥也若欲為忠臣奈何惜其事之小誠而忘徇國之大節乎徃事代王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頼也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携而行人問何之曰徃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四年 初代王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脩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脩有駿馬日行五百里猗盧奪之以與比延六脩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脩不從猗盧乃坐比延於其歩輦使人從出遊六脩望見以為猗盧伏謁路左至乃比延六脩慙怒而去猗盧召之不至大怒帥衆討之為六脩所敗猗盧微服逃民間有賤婦人識之遂為六脩所弑拓跋普根先守外境聞難來赴攻六脩滅之普根代立國中大亂新舊猜嫌迭相誅滅左將軍衛雄信義將軍箕澹久佐猗盧為衆所附謀歸劉琨乃言於衆曰聞舊人忌新人悍戰欲盡殺之將奈何晉人及烏桓皆驚懼曰死生随二將軍乃與琨質子遵帥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于琨琨大喜親詣平城撫納之琨兵由是復振夏四月普根卒其子始生普根母惟氏立之 十二月拓跋普根之子又卒國人立其從父鬱律 元帝大興元年夏六月劉虎自朔方侵拓跋鬱律西部秋七月鬱律撃虎大破之虎走出塞從弟路孤帥其部落降于鬱律於是鬱律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彊雄于北方 四年拓跋猗㐌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彊恐不利於其子乃殺鬱律而立其子賀傉大人死者數十人鬱律之子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於袴中祝之曰天苟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惟氏專制國政遣使聘後趙後趙人謂之女國使 明帝大寧二年代王賀傉始親國政以諸部多未服乃築城於東木根山徙居之 三年十二月代王賀傉卒弟紇那立 成帝咸和二年代王鬱律之子翳槐居於其舅賀蘭部紇那遣使求之賀蘭大人藹頭擁䕶不遣紇那與宇文部共擊藹頭不克 四年賀蘭部及諸大人共立拓跋翳槐為代王代王紇那奔宇文部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質於趙以請和咸康三年趙将李穆納拓跋翳槐于大甯其故部落多歸之代王紇那奔燕國人復奉翳槐為代王翳槐城盛樂而居之 四年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質於趙翳槐疾病命諸大人立之翳槐卒諸大人梁盖等以新有大故什翼犍在逺來未可必比其至恐有變亂謀更立君而翳槐次弟屈剛猛多詐不如屈弟孤仁厚乃相與殺屈而立孤孤不可自詣鄴迎什翼犍請身留為質趙王虎義而俱遣之十一月什翼犍即代王位於繁畤北改元曰建國分國之半以與孤初代王猗盧既卒國多内難部落離散拓跋氏寝衰及什翼犍立雄勇有智略能修祖業國人附之始置百官分掌衆務以代人燕鳳為長史許謙為郎中令始制返逆殺人姦盜之灋號令眀白政事清簡無繋訊連逮之煩百姓安之於是東自濊貊西及破洛那南距隂山北盡沙漠率皆歸服有衆數十萬人五年五月代王什翼犍㑹諸大人於參合陂議都灅源川其母王氏曰吾自先世以來以遷徙為業今國家多難若城郭而居一旦㓂來無所避之乃止代人謂它國之民來附者皆為烏桓什翼犍分之為二部各置大人以監之弟孤監其北子寔君監其南什翼犍求昏於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六年春三月代王什翼犍始都雲中之盛樂宫 七年秋九月代王什翼犍築盛樂城於故城南八里代王妃慕容氏卒 冬十月匈奴劉虎㓂代西部代王什翼犍遣軍逆撃大破之虎卒子務桓立遣使求和於代什翼犍以女妻之務桓又朝貢於趙趙以務桓為平北將軍左賢王 康帝建元元年 代王什翼犍復求婚於燕燕王皝使納馬千匹為禮什翼犍不與又倨慢無子壻禮八月皝遣世子雋帥前軍師評等撃代什翼犍帥衆避去燕人無所見而還 二年春正月代王什翼犍遣其大人長孫秩迎婦於燕穆帝永和十二年春正月匈奴大人劉務桓卒弟閼頭立將貳於代二月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廵臨河閼頭懼請降 升平二年冬十二月匈奴劉閼頭部落多叛懼而東走乗冰渡河半渡而冰解後衆盡歸劉悉勿祈閼頭犇代悉勿祈務桓之子也 三年夏四月匈奴劉悉勿祈卒弟衛辰殺其子而代之四年匈奴劉衛辰遣使降秦請田内地春來秋返秦王堅許之 夏四月雲中䕶軍賀雍遣司馬徐贇帥騎襲之大獲而還堅怒曰朕方以恩信懐夷狄而汝貪小利以敗之何也黜雍以白衣領職遣使還其所獲慰撫之衛辰於是入居塞内貢獻相尋 六月代王什翼犍妃慕容氏卒秋七月劉衛辰如代㑹因求婚什翼犍以女妻之 五年春正月劉衛辰掠秦邊民五十餘口為奴婢以獻於秦秦王堅責之使歸所掠衛辰由是叛秦專附於代哀帝興寧三年劉衛辰復叛代代王什翼犍東渡河撃走之 海西公太和元年代王什翼犍遣左長史燕鳳入貢于秦 二年冬十月代王什翼犍撃劉衛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葦絙約流澌俄而冰合然猶未堅乃散葦于其上冰草相結有如浮梁代兵乗之以渡衛辰不意兵猝至與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衛辰犇秦秦王堅送衛辰還朔方遣兵戍之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三月代將長孫斤謀弑代王什翼犍世子寔格之傷脇遂執斤殺之 夏五月代世子寔娶東部大人賀野干之女有遺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為之赦境内名曰涉珪 武帝寧康元年夏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于秦二年代王什翼犍撃劉衛辰南走 太元元年冬十月劉衛辰為代所逼求救於秦秦王堅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為北討大都督帥幽冀兵十萬撃代使并州刺史俱難鎮軍將軍鄧羌尚書趙遷李柔前將軍朱肜前禁將軍張蚝右禁將軍郭慶帥歩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郡皆與洛㑹以衛辰為鄉道十一月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獨孤部南禦秦兵皆不勝又使南部大人劉庫仁将十萬騎禦之庫仁者衛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與秦兵戰於石子嶺庫仁大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將乃帥諸部奔隂山之北髙車雜種盡叛cq=366四面寇鈔不得芻牧什翼犍復度漠南聞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還雲中初什翼犍分國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職怨望世子寔及弟翰早卒寔子珪尚幼慕容妃之子閼婆夀鳩紇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長繼嗣未定時秦兵尚在君子津諸子每夜執兵警衛斤因說什翼犍之庶長子寔君曰王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殺汝故頃來諸子每夜戎服以兵繞廬帳伺使將發耳寔君信之遂殺諸弟并弑什翼犍是夜諸子婦及部人奔告秦軍秦李柔張蚝勒兵趨雲中部衆逃潰國中大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訥訥野干之子也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問代所以亂故鳳以状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及斤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於長安鳳固請曰代王初亡羣下叛散遺孫沖幼莫相統攝其别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鐡弗衛辰狡滑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讎其勢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絶之徳於代使其子子孫孫永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䇿也堅從之分代民為二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各拜官爵使統其衆賀氏以珪歸獨孤部與南部大人長孫嵩元佗等皆依庫仁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長遷之長安劉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備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髙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秦王堅賞仁功加廣武將軍給幢麾鼓盖劉衛辰恥在庫仁之下怒殺秦五原太守而叛庫仁撃衛辰破之追至隂山西北千餘里獲其妻子又西撃庫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久之堅以衛辰為西單于督攝河西雜類屯代來城 九年冬十月燕太子太保慕容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容輿䖍之子常攻殺劉庫仁弟頭眷代領庫仁部衆十年秋八月鮮卑劉頭眷撃破賀蘭部於善無又破柔然於意親山頭眷子羅辰言於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也羅辰曰從兄顯忍人也必将為亂頭眷不聴顯庫仁之子也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又將殺拓跋珪顯弟亢埿妻珪之姑也以告珪母賀氏顯謀王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宻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事泄當以此自眀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隂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廐中羣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子適在此今皆不見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訥驚喜曰復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也顯疑梁六眷泄其謀将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㤙義助顯為虐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捨之賀氏從弟外朝大人賀恱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将殺賀氏賀氏奔亢埿家匿神車中三日亢埿舉家為之請乃得免 南部大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餘家叛顯將奔太原時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衆自立嵩欲歸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子不足從也不如歸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賀訥弟染干以珪得衆心忌之使其黨侯引乙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乙突不敢發染干疑古真泄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軸夾其頭傷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干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干曰汝等欲於何置我而殺吾子乎染干慙而去 冬十二月拓跋珪從曾祖紇羅與其弟建及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主 十一年春正月戊申拓跋珪大㑹於牛川即代王位改元登國以長孫嵩為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分治其衆以上谷張衮為左長史許謙為右司馬廣甯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岳等為外朝大人奚牧為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參軍國謀議長生道生賀毗等侍從左右出納教命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岳和辰之弟道生嵩之從子也 二月代王珪徙居定襄之盛樂務農息民國人恱之 三月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人奴真帥所部降於代奴真有兄犍先居賀蘭部奴真言於代王珪請召犍而以所部讓之珪許之犍既領部遣弟去斤遺賀訥金馬賀染干謂去斤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宜來從我去斤許之奴真怒曰我祖父以來世為代忠臣故我以部讓汝等欲為義也今汝等無狀乃謀叛國義於何在遂殺犍及去斤染干聞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珪遣使責染干染干乃止 夏四月代王珪初改稱魏王 魏王珪東如陵石䕶佛侯部帥侯辰乙佛部帥代題皆叛走諸將請追之珪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當忍之方今國家草創人情未一愚者固宜前却不足追也 秋七月己酉魏王珪還盛樂代題復以部來降十餘日又奔劉顯珪使其孫倍斤代領其衆劉顯弟肺泥帥衆降魏 初秦滅代遷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于長安從慕容永東徙永以窟咄為新興太守劉顯遣其弟亢埿迎窟咄以兵随之逼魏南境諸部騷動魏王珪左右于桓等與部人謀執珪以應窟咄憧將代人莫題等亦潛與窟咄交通桓舅穆崇告之珪誅桓等五人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珪懼内難北踰隂山復依賀蘭部遣外朝大人遼東安同求救於燕燕主垂遣趙王麟救之 冬十月燕趙王麟軍未至魏拓跋窟咄稍前逼魏王珪賀染干侵魏北部以應之魏衆驚擾北部大人叔孫普洛亡奔劉衛辰麟聞之遽遣安同等歸魏人知燕軍在近衆心少安窟咄進屯髙柳珪引兵與麟㑹撃之窟咄大敗奔劉衛辰衛辰殺之帝悉收其衆以代人庫狄干為北部大人麟引兵還中山劉衛辰居朔方兵馬甚盛後秦主萇以衛辰為大將軍大單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主永以衛辰為大將軍朔州牧 十二月燕主垂以魏王珪為西單于封上谷王珪不受 十二年劉顯地廣兵彊雄於北方㑹其兄弟乖爭魏長史張衮言於魏王珪曰顯志在并吞今不乘其内潰而取之必為後患然吾不能獨克請與燕共攻之珪從之復遣安同乞師于燕 秋七月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撃顯大破之顯犇馬邑西山魏王珪引兵㑹麟撃顯於彌澤又破之顯犇西燕麟悉收其部衆獲馬牛羊以千萬數十三年魏王珪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復襲魏營珪又破之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為燕王皝所破徙居松漠之間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王珪襲髙車破之 二月癸巳魏王珪撃吐突隣部於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十五年夏四月丙寅魏王珪㑹燕趙王麟於意幸山撃賀蘭紇突隣紇奚三部破之紇突隣紇奚皆降於魏秋七月劉衛辰遣子直力鞮攻賀蘭部賀訥困急請降于魏丙子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珪徙訥部落處之東境 十六年冬十月劉衛辰遣子直力鞮率衆八九萬攻魏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珪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大破直力鞮於鐡岐山南直力鞮單騎走乗勝追之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濟河徑入衛辰國衛辰部落駭亂辛卯珪直抵其所居恱跋城衛辰父子出走壬辰分遣諸將輕騎追之將軍伊謂禽直力鞮於木根山衛辰為其部下所殺十二月珪軍於鹽池誅衛辰宗黨五千餘人皆投尸於河自河以南諸部悉降獲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衛辰少子勃勃亡犇薛于部珪使人求之於薛于部帥大悉伏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國破家亡以窮歸我我寕與之俱亡何忍執以與魏乃送勃勃于沒弈干沒奕干以女妻之 十八年秋七月魏王珪以薛于大悉伏不送劉勃勃八月襲其城屠之大悉伏犇秦 二十一年秋七月魏羣臣勸魏王珪稱尊號珪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改元皇始 安帝隆安二年夏六月丙子魏王珪命羣臣議國號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以其國為天下號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今宜以代為號黄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代雖舊邦其命維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也宜稱魏如故珪從之 秋七月魏王珪遷都平城始營宫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嵗五祭用分至及臘 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標道里平權衡審量度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冬十一月辛亥魏王珪命尚書吏部郎鄧淵立官制協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制禮儀三公郎王徳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吏部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淵羌之孫也 十二月己丑魏王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髪加帽追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諡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廟號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髙祖父寔曰獻明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宗廟季夏帥衆却霜於隂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郊廟朝饗禮樂然惟孟夏祀天親行其餘多有司攝事又用崔宏議自謂皇帝之後以土徳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西及善無南極隂舘北盡參台皆為畿内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 魏伐後燕 晉武帝太元十三年魏王珪宻有圖燕之志遣太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為比儀曰燕若不修徳禮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儀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沒内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儀珪母弟翰之子也 十六年春正月賀染干謀殺其兄訥訥知之舉兵相攻魏王珪告於燕請為鄉以討之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趙王麟將兵撃訥 夏六月甲辰燕趙王麟破賀訥於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數萬燕主垂命麟歸訥部落徙染干於中山麟歸言於垂曰臣觀拓跋珪舉動終為國患不若攝之還朝使其弟監國事垂不從 秋七月魏王珪遣其弟觚獻見於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馬魏王珪弗與遂與燕絶使長史張衮求好於西燕觚逃歸燕太子寶追獲之垂待之如初 二十年 魏王珪叛燕侵逼附塞諸部夏五月甲戌燕主垂遣太子寶遼西王農趙王麟帥衆八萬向五原伐魏范陽王徳陳留王紹别将歩騎萬六千為後繼散騎常侍髙湖諫曰魏與燕世為昏姻彼有内難燕寔存之其施徳厚矣結好久矣間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於我奈何遽興兵撃之拓跋涉珪沈勇有謀幼厯艱難兵精馬彊未易輕也皇太子富於春秋志果氣銳今委之專征必小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欲傷威毁重願陛下深圖之言頗激切垂怒免湖官湖秦之子也 秋七月魏張衮聞燕軍将至言於魏王珪曰燕狃於滑臺長子之捷竭國之資力以來有輕我之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産西渡河千餘里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别部三萬餘家收穄田百餘萬斛置黒城進軍臨河造船為濟具珪遣右司馬許謙乞師於秦 八月魏王珪治兵河南九月進軍臨河燕太子寶列兵將濟暴風起漂其船數十艘泊南㟁魏獲其甲士三百餘人皆釋而遣之寶之發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寶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歸寶等憂恐士卒駭動珪使陳留公䖍將五萬騎屯河東東平公儀將十萬騎屯河北略陽公遵將七萬騎塞燕軍之南遵夀鳩之子也秦王興遣楊佛嵩將兵救魏燕術士靳安言於太子寶曰天時不利燕必大敗速去可免寶不聴安退告人曰吾輩皆當棄尸草野不得歸矣燕魏相持積旬趙王麟將慕輿嵩等以垂為實死謀作亂奉麟為主事泄嵩等皆死寶麟等内自疑冬十月辛未燒船夜遁時河冰未結寶以魏兵必不能度不設斥十一月己卯暴風氷合魏王珪引兵濟河留輜重選精銳二萬餘騎急追之燕軍至參合陂有大風黒氣如堤自軍後來臨覆軍上沙門支曇猛言於寶曰風氣暴迅魏兵將至之宜遣兵禦之寶以去魏軍已逺笑而不應曇猛固請不已麟怒曰以殿下神武師徒之盛足以横行沙漠索虜何敢逺來而曇猛妄言驚衆當斬以徇曇猛泣曰符氏以百萬之師敗于淮南正由恃衆輕敵不信天道故也司徒徳勸寶從曇猛言寶乃遣麟帥騎三萬居軍後以備非常麟以曇猛為妄縱騎遊獵不肯設備寳遣騎還詗燕兵騎行十餘里即解鞍寢魏軍晨夜兼行乙酉暮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營於蟠羊山南水上魏王珪夜部分諸將掩覆燕軍士卒銜枚束馬口潛進丙戌日出魏軍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將東引顧見之士卒大驚擾亂珪縱兵撃之燕兵走赴水人馬相騰躡壓溺死者以萬數略陽公遵以兵邀撃其前燕兵四五萬人一時放仗歛手就禽其遺迸去者不過數千人太子寶等皆單騎僅免殺燕右僕射陳留悼王紹生禽魯陽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隂公尹國等文武將吏數千人兵甲糧貨以鉅萬計道成垂之弟子也魏王珪擇燕臣之有才用者代郡太守廣川賈閏閏從弟驃騎長史昌黎太守彞太史郎遼東晁崇等留之其餘欲悉給衣糧遣還以招懐中州之人中部大人王建曰燕衆彊盛今傾國而來我幸而大㨗不如悉殺之則其國空虚取之為易且獲寇而縱之無乃不可乎乃盡阬之十二月珪還雲中之盛樂燕太子寶恥於參合之敗請更撃魏司徒徳言於燕主垂曰虜以參合之捷有輕太子之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將為後患垂乃以清河公㑹録留臺事領幽州刺史代髙陽王隆鎮龍城以陽城王蘭汗為北中郎將代長樂公盛鎮薊命隆盛悉引其精兵還中山期以眀年大舉撃魏 二十一年春正月燕髙陽王隆引龍城之甲入中山軍容精整燕人之氣稍振 三月庚子燕王垂留范陽王徳守中山自引兵宻發踰青嶺經天門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詣雲中魏陳留公䖍帥部落三萬餘家鎮平城垂至獵嶺以遼西王農髙陽王隆為前鋒以襲之是時燕兵新敗皆畏魏彊龍城兵勇銳爭先䖍素不設備閏月己卯燕軍至平城䖍乃覺之帥麾下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欲走諸部聞䖍死皆有貳心珪不知所適垂之過參合陂也見積骸如山為之設祭軍士皆慟哭聲震山谷垂慚憤嘔血由是發疾乗馬輿而進頓平城西北三十里太子寶等聞之皆引還燕軍叛者犇告於魏云垂已死輿尸在軍魏王珪欲追之聞平城已没乃引還隂山垂在平城積十日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夏四月癸未卒於上谷之沮陽秘不發喪丙申至中山戊戌發喪諡曰成武皇帝廟號世祖壬寅太子寶即位大赦改元永康五月辛亥以范陽王徳為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冀州牧鎮鄴遼西王農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諸軍事并州牧鎮晉陽又以安定王庫傉官偉為太師夫餘王蔚為太傅甲寅以趙王麟領尚書左僕射髙陽王隆領右僕射長樂公盛為司隸校尉宜都王鳳為冀州刺史初燕主垂先段后生子令寳後段后生子朗鑒愛諸姬子麟農隆柔熈寶初為太子有羙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後段后嘗言於垂曰太子遭承平之世足為守成之主今國步艱難恐非濟世之才遼西髙陽二王陛下之賢子宜擇一人付以大業趙王麟姦詐彊愎異日必為國家之患宜早圖之寳善事垂左右左右多譽之故垂以為賢謂段氏曰汝欲使我為晉獻公乎段氏泣而退告其妹范陽王妃曰太子不才天下所知吾為社稷言之主上乃以吾為驪姬何其苦哉觀太子必喪社稷范陽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盡其在王乎寶及麟聞而恨之乙丑寶使麟謂叚氏曰后常謂主上不能守大業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叚宗叚氏怒曰汝兄弟不難逼殺其母况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久耳遂自殺寳議以叚后謀廢嫡統無母后之道不宜成喪羣臣咸以為然中書令眭邃颺言於朝曰子無廢母之義漢安思閻后親廢順帝猶得配饗太廟况先后曖昧之言虚實未可知乎乃成喪 夏六月癸酉魏王珪遣將軍王建等撃燕廣甯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於平城燕上谷太守開封公詳棄郡走詳皝之曽孫也燕主寶定士族舊籍分辨清濁校閱户口罷營封䕃之戸悉屬郡縣由是士民嗟怨始有離心 上谷張恂勸珪進取中原珪善之燕遼西王農悉將部曲數萬口之并州并州素乏儲備是嵗早霜民不得供其食又遣諸部䕶軍分監諸胡由是民夷俱怨潛召魏軍八月已亥魏王珪大舉伐燕歩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句注旌旗二千餘里鼓行而進左將軍鴈門李栗將五萬騎為前驅别遣將軍封真等從東道出軍都襲燕幽州 燕征北大將軍幽平二州牧清河公㑹母賤而年長雄俊有器藝燕主垂愛之寶之伐魏也垂命㑹攝東宫事總録禮遇一如太子及垂伐魏命㑹鎮龍城委以東北之任國官府佐皆選一時才望垂疾篤遺言命寶以㑹為嗣而寳愛少子濮陽公䇿意不在㑹長樂公盛與㑹同年恥為之下乃與趙王麟共勸寶立䇿寶從之乙亥立妃段氏為皇后䇿為皇太子㑹盛皆進爵為王䇿年十一素惷弱㑹聞之心愠懟九月章武王宙奉燕主垂及成哀段后之喪於龍城宣平陵寶詔宙悉徙髙陽王隆參佐部曲家屬還中山㑹遣詔多留部曲不遣宙年長屬尊㑹毎事陵侮之見者皆知其有異志 戊午魏軍至陽曲乗西山臨晉陽遣騎環城大譟而去燕遼西王農出戰大敗犇還晉陽司馬慕輿嵩閉門拒之農將妻子帥數千騎東走魏中領將軍長孫肥追之及於潞川獲農妻子燕軍盡沒農被創獨與三騎逃歸中山魏王珪遂取并州初建臺省置刺史太守尚書即以下官悉用儒生為之士大夫詣軍門者無少長皆引入存慰使人人盡言少有才用咸加擢敘己未遣輔國將軍奚牧略地汾川獲燕丹陽王買徳及離石䕶軍髙秀和以中書侍郎張恂等為諸郡太守招撫離散勸課農桑燕主寶聞魏軍将至議於東堂中山尹符謨曰今魏軍衆彊千里逺鬭乗勝氣銳若縱之使入平土不可敵也宜杜險以拒之中書令眭䆳曰魏多騎兵徃來剽速馬上齎糧不過旬日宜令都縣聚民千家為一堡深溝髙壘清野以待之彼至無所掠不過六旬食盡自退尚書封懿曰今魏兵數十萬天下之勍敵也民雖築堡不足以自固是聚兵及粮以資之也且動揺民心示之以弱不如阻闗拒戰計之上也趙王麟曰魏今乗勝氣銳其鋒不可當宜完守中山待其敝而乗之於是修城積粟為持久之備命遼西王農出屯安喜軍事動靜悉以委麟冬十月魏王珪使冠軍將軍代人于栗磾寕朔將軍 公孫蘭帥歩騎二萬潜自晉陽開韓信故道己酉珪自井陘趨中山李先降魏珪以為征東左長史 魏王珪進攻常山拔之獲太守茍延自常山以東守宰或走或降諸郡縣皆附於魏惟中山鄴信都三城為燕守十一月珪命東平公儀將二萬騎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將軍李栗攻信都戊午珪進軍中山己未攻之燕髙陽王隆守南郭帥衆力戰自旦至晡殺傷數千人魏兵乃退珪謂諸將曰中山城固寶必不肯出戰急攻則傷士久圍則費粮不如先取鄴信都然後圖之丁卯珪引兵而南章武王宙自龍城還聞有魏寇馳入薊與鎮北將軍陽城王蘭乗城固守蘭垂之從弟也魏别將石河頭攻之不克退屯漁陽珪軍於魯口博陵太守申永犇河南髙陽太守崔宏犇海渚珪素聞宏名遣吏追求獲之以為黄門侍郎與給事黄門侍郎張衮對掌機要創立制度博陵令屈遵降魏珪以為中書令出納號令兼總文誥燕范陽王徳使南安王青等夜撃魏軍于鄴下破之魏軍退屯新城青等請追撃之别駕韓曰古人先計而後戰魏軍不可擊者四懸軍逺客利在野戰一也深入近畿頓兵死地二也前鋒既敗後陣方固三也彼衆我寡四也官軍不宜動者三自戰其地一也動而不勝衆心難固二也城隍未修敵來無備三也今魏無資粮不如深壘固軍以老之徳從之召青還青詳之兄也十二月魏遼西公賀賴盧帥騎二萬㑹東平公儀攻鄴賴盧訥之弟也魏别部大人没根有膽勇魏王珪惡之没根懼誅己丑將親兵數十人降燕燕主寶以為鎮東大將軍封鴈門公沒根求還襲魏寶難與重兵給百餘騎没根效其號令夜入魏營至中仗珪乃覺之狼狽驚走沒根以所從人少不能壊其大衆多獲首虜而還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燕范陽王徳求救于秦秦兵不出鄴中恟懼賀賴盧自以魏王珪之舅不受東平公儀節度由是與儀有隙儀司馬丁建隂與徳通從而構間之射書入城中言其状甲辰風霾晝晦賴盧營有火建言於儀曰賴盧燒營為變矣儀以為然引兵退賴盧聞之亦退建帥其衆詣徳降且言儀師老可撃徳遣桂陽王鎮南安王青帥騎七千追撃魏軍大破之燕主寶使左衛將軍慕輿騰攻博陵殺魏所置守宰王建等攻信都六十餘日不下士卒多死庚申魏王珪自攻信都壬戌夜燕宜都王鳳踰城犇中山癸亥信都降魏 燕主寶聞魏王珪攻信都出屯深澤遣趙王麟攻楊城殺守兵三百寶悉出珍寶及宫人募郡縣羣盜以撃魏二月己巳朔珪還屯楊城沒根兄子醜提為并州監軍聞其叔父降燕懼誅帥所部兵還國作亂珪欲北還遣其國相涉延求和於燕且請以其弟為質寶聞魏有内難不許使冗從僕射蘭真責珪負㤙悉發其衆步卒二十萬騎三萬七千屯於曲陽之栢津營於滹沲水北以邀之丁丑魏軍至營於水南寶潛師夜濟募勇敢萬餘人襲魏營寶陳於營北以為之援募兵因風縱火急撃魏軍魏軍大亂珪驚起棄營跣走燕將軍乞特真帥百餘人至其帳下得珪衣鞾既而募兵無故自驚互相斫射珪於營外望見之乃撃鼓收衆左右及中軍將士稍稍來集多布火炬於營外縱騎衝之募兵大敗還赴寶陳寶引兵復渡水北戊寅魏整衆而至與燕相持燕軍奪氣寶引還中山魏兵随而擊之燕兵屢敗寳懼棄大軍帥騎二萬奔還時大風雪凍死者相枕寶恐為魏軍所及命士卒皆棄袍仗兵器數十萬寸刃不返燕之朝臣將卒降魏及為魏所係虜者甚衆先是張衮常為魏王珪言燕祕書監崔逞之材珪得之甚喜以逞為尚書使錄三十六曹任以政事 己卯夜燕尚書郎慕輿皓謀弑燕主寳立趙王麟不克斬闗出奔魏麟由是不自安初燕清河王㑹聞魏軍東下表求赴難燕主寶許之㑹初無去意使征南將軍庫傉官偉建威將軍餘崇將兵五千為前鋒崇嵩之子也偉等頓盧龍近百日無食噉馬牛且盡㑹不發寳怒累詔切責㑹不得已以治行簡練為名復留月餘時道路不通偉欲使輕軍前行通道偵魏彊弱且張聲勢諸將皆畏避不欲行餘崇奮曰今巨宼滔天京都危逼匹夫猶思致命以救君父諸君荷國寵任而更惜生乎若社稷傾覆臣節不立死有餘辱諸君安居於此崇請當之偉喜簡給歩騎數百人崇進至漁陽遇魏千餘騎崇謂其衆曰彼衆我寡不撃則不得免乃鼓譟直進崇手殺十餘人魏騎潰去崇衆引還斬首獲生具言敵中濶狹衆心稍振㑹乃上道徐進是月始達薊城魏圍中山既久城中將士皆思出戰征北大將軍隆言於寳曰涉珪雖屢獲小利然頓兵經年凶勢阻屈士馬死傷大半人心思歸諸部離解正是可破之時也加之舉城思奮若因我之銳乗彼之衰徃無不克如其持重不決將卒氣喪日益困逼事久變生後雖欲用之不可得也寳然之而衛大將軍麟每沮其議隆成列而罷者前後數四寶使人請於魏王珪欲還其弟觚割常山以西皆與魏以求和珪許之既而寶悔之己酉珪如盧奴辛亥復圍中山燕將士數千人俱自請於寳曰今坐守窮城終於困敝臣等願得一出樂戰而陛下每抑之此為坐自摧敗也且受圍厯時無他竒變徒望積久宼賊自退今内外之勢强弱懸絶彼必不自退眀矣宜從衆一決寳許之隆退而勒兵召諸參佐謂之曰皇威不振宼賊内侮臣子同恥義不願生今幸而破賊吉還固善若其不幸亦使吾志節獲展卿等有北見吾母者為吾道此情也乃被甲上馬詣門俟命麟復固止寶衆大忿恨隆涕泣而還是夜麟以兵刼左衛將軍北地王精使帥禁兵弑寶精以義拒之麟怒殺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餘衆於是城中人情震駭寶不知麟所之以清河王㑹軍在近恐麟奪㑹軍先據龍城乃召隆及驃騎大將軍農謀去中山走保龍城隆曰先帝櫛風沐雨以成中興之業崩未期年而天下大壊豈得不謂之孤負邪今外宼方盛而内難復起骨肉乖離百姓疑懼誠不可以拒敵北遷舊都亦事之宜然龍川地狹民貧若以中國之意取足其中復朝夕望有大功此必不可若節用愛民務農訓兵數年之中公私充實而趙魏之間厭苦宼暴民思燕徳庶幾返斾克復故業如其未能則慿險自固猶足以優㳺養銳耳寶曰卿言盡理朕一從卿意耳遼東髙撫善卜筮素為隆所信厚私謂隆曰殿下北行終不能達太妃亦不可得見若使主上獨徃殿下潛留於此必有大功隆曰國有大難主上䝉塵且老母在北吾得北首而死猶無所恨卿是何言也乃遍召僚佐問其去留唯司馬魯㳟參軍成岌願從餘皆欲留隆並聴之農部將谷㑹歸說農曰城中之人皆涉珪參合所殺者父兄子弟泣血踊躍欲與魏戰而為衛軍所抑今聞主上當北遷皆曰得慕容氏一人奉而立之以與魏戰死無所恨大王幸而留此以副衆望撃退魏軍撫寧畿甸奉迎大駕亦不失為忠臣也農欲殺歸而惜其材力謂之曰必如此以望生不如就死壬子夜寶與太子䇿遼西王農髙陽王隆長樂王盛等萬餘騎出赴㑹軍河間王熈渤海王朗博陵王鑒皆幼不能出城隆還入迎之自為鞁乗俱得免燕將王沈等降魏樂浪王惠中書侍郎韓範貟外郎段宏太史令劉起等師工伎三百奔鄴中山城中無主百姓惶惑東門不閉魏王珪欲夜入城冠軍將軍王建志在虜掠乃言恐士卒盜亂庫物請俟眀旦珪乃止燕開封公詳從寶不及城中立以為主閉門固守珪盡衆攻之連日不拔使人登巢車臨城諭之曰慕容寶已棄汝走汝曹百姓空自取死欲誰為乎皆曰羣小無知恐復如參合之衆故茍延旬月之命耳珪顧王建而唾其面使中領將軍長孫肥左將軍李東將三千騎追寶至范陽不及破其新城戍而還燕主寶出中山與趙王麟遇于城麟不意寶至驚 駭帥其衆奔蒲隂復出屯望都土人頗供給之慕容詳遣兵掩撃之獲其妻子麟脫走入山甲寅寶至薊殿中親近亡略盡唯髙陽王隆所領數百騎為宿衛清河王㑹帥騎卒二萬迎于薊南寶怪㑹容止怏怏有懼色宻告隆及遼西王農農隆俱曰㑹年少專任方面習驕所致豈有它也臣等當以禮責之寳雖從之然猶詔解㑹兵以屬隆隆固辭乃減㑹兵分給農隆又遣西河公庫傉官驥帥兵三千助守中山丙辰寳盡徙薊中府庫北趣龍城魏石河頭引兵追之戊午及寶於夏謙澤寶不欲戰清河王㑹曰臣撫教士卒惟敵是求今大駕䝉塵人思效命而虜敢自送衆心忿恨兵法曰歸師勿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我皆得之何患不克若其捨去賊必乗人或生餘變寶乃從之㑹整陳與魏兵戰農隆等將南來騎衝之魏兵大敗追奔百餘里斬首數千級隆又獨追數十里而還謂故吏留臺治書陽璆曰中山城中積兵數萬不得展吾意今日之捷令人遺恨因慷慨流涕㑹既敗魏兵矜狠滋甚隆屢訓責之㑹益忿恚㑹以農隆皆嘗鎮龍城屬尊位重名望素出已右恐至龍城權政不復在已又知終無為嗣之望乃謀作亂幽平之兵皆懐㑹㤙不樂屬二王請於寶曰清河王勇略髙世臣等與之誓同生死願陛下與皇太子諸王留薊宫臣等從王南解京師之圍還迎大駕寶左右皆惡㑹言於寶曰清河王不得為太子神色甚不平且其才武過人善收人心陛下若從衆請臣恐解圍之後必有衛輒之事寶乃謂衆曰道通年少才不及二王豈可當專征之任且朕方自統六師仗㑹以為羽翼何可離左右也衆不恱而退左右勸寶殺㑹侍御史仇尼歸聞之告㑹曰大王所恃者父父已異圖所仗者兵兵已去手欲於何所自容乎不如誅二王廢太子大王自處東宫兼將相之任以匡復社稷此上䇿也㑹猶豫未許寶謂農隆曰觀道通志趣必反無疑宜早除之農隆曰今宼敵内侮中土紛紜社稷之危有如累卵㑹鎮撫舊都逺赴國難其威名之重足以震動四隣逆状未彰而遽殺之豈徒傷父子之恩亦恐大損威望寶曰㑹逆志已成卿等慈恕不忍早殺恐一旦為變必先害諸父然後及吾至時勿悔自負也㑹聞之益懼夏四月癸酉寶宿廣都黄榆谷㑹遣其黨仇尼歸呉提染干帥壮士二十餘人分道襲農隆殺降於帳下農被重創執仇尼歸逃入山中㑹以仇尼歸被執事終顯發乃夜詣寶曰農隆謀逆臣已除之寶欲討㑹陽為好言以安之曰吾素疑二王久矣除之甚善甲戌旦㑹立仗嚴備乃引道㑹欲棄隆喪餘崇涕泣固請乃聴載随軍農出自歸寶呵之曰何以自負邪命執之行十餘里寶顧召羣臣食且議農罪㑹就坐寶目衛軍將軍慕輿騰使斬㑹傷其首不能殺㑹走赴其軍勒兵攻寶寶帥數百騎馳二百里晡時至龍城㑹遣騎追至石城不及乙亥㑹遣仇尼歸攻龍城寶夜遣兵襲撃破之㑹遣使請誅左右佞臣并求為太子寳不許㑹盡收乗輿器服以後宫分給將帥署置百官自稱皇太子録尚書事引兵向龍城以討慕輿騰為名丙子頓兵城下寶臨西門㑹乗馬遥與寶語寳責讓之㑹命軍士向寶大噪以耀威城中將士皆憤怒向暮出戰大破之㑹兵死傷大半走還營侍御郎髙雲夜帥敢軍士百餘人襲㑹軍㑹衆皆潰㑹將十餘騎奔中山開封公詳殺之寶殺㑹母及其三子丁丑寶大赦凡與㑹同謀者皆除罪復舊職論功行賞封將軍封侯者數百人 魏王珪以軍食不給命東平公儀去鄴徙屯鉅鹿積租楊城慕容詳出步卒六千人伺間襲魏諸屯珪撃破之斬首五千生擒七百人皆縱之 五月燕庫傉官驥入中山與開封公詳相攻詳殺驥盡滅庫傉官氏又殺中山尹符謨夷其族中山城無定主民恐魏兵乗之男女結盟人自為戰甲辰魏王珪罷中山之圍就糓河間督諸郡義租甲寅以東平公儀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兖豫雍荆徐揚六州牧左丞相封衛王慕容詳自謂能却魏兵威徳已振乃即皇帝位改元建始置百官以新平公可足渾潭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殺拓跋觚以固衆心鄴中官屬勸范陽王徳稱尊號㑹有自龍城來者知燕主寶猶存乃止 秋七月慕容詳殺可足渾潭詳嗜酒奢淫不恤士民刑殺無度所誅王公以下五百餘人羣下離心城中饑窘詳不聴民出采稆死者相枕舉城皆謀迎趙王麟詳遣輔國將軍張驤帥五千餘人督租於常山麟自下零入驤軍潛襲中山城門不閉執詳斬之麟遂稱尊號聽人四出采稆人既飽求與魏戰麟不從稍復窮餓魏王珪軍魯口遣長孫肥帥騎七千襲中山入其郛麟追至水為魏所敗而還八月丙寅朔魏王珪徙軍常山之九門軍中大疫人畜多死將士皆思歸珪問疫於諸將對曰在者纔什四五珪曰此固天命將若之何四海之民皆可為國在吾所以御之耳何患無民羣臣乃不敢言遣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襲中山入其郛而還 中山饑甚慕容麟帥二萬餘人出據新市九月甲子晦魏王珪進軍攻之太史令鼂崇曰不吉昔紂以甲子亡謂之疾日兵家忌之珪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興乎崇無以對冬十月丙寅麟退阻水甲戌珪與麟戰於義臺大破之斬首九千餘級麟與數十騎馳取妻子入西山遂奔鄴甲申魏克中山燕公卿尚書將吏士卒降者二萬餘人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拓跋涉珪衰弱司徒徳完守鄴城㑹徳表至勸燕主寳南還十二月寳遣將軍啟崙視形埶乙亥慕容麟至鄴說范陽王徳曰魏既克中山將乗勝攻鄴鄴中雖有蓄積然城大難固且人多恇懼不可守也不如南趣滑臺時魯陽王和鎮滑臺亦遣使迎徳 二年春正月范陽王徳自鄴徙滑臺魏衛王儀入鄴追徳至河弗及趙王麟上尊號于徳徳稱燕王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以趙王麟為司空領尚書令 燕啟崙還至龍城言中山已陷燕主寳命罷兵遼西王農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虗實俟眀年而議之寶從之己未北行庚申渡澆洛水㑹南燕王徳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珪西上中國空虗延追寳及之寶大喜即日引還 燕主寶還龍城宫詔諸軍就頓不聴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随駕遼西王農長樂王盛切諫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飬兵觀釁寳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守成難與圖始今師衆已集宜獨決聖心乗機進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寳乃曰吾計決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後事己卯燕軍發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為中軍寶為後軍相去各一頓連營百里壬午寶至乙建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遂作亂速骨等皆髙陽王隆舊隊共逼立隆子髙陽王崇為王殺樂浪威王宙中牟熈公段誼及宗室諸王河間王熈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得免燕主寳將千餘騎奔司空農營農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澄清不可便出農引刀將斫之遂出見寶又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寳農引兵還趣大營討速骨等農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騰營亦潰寳農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僅而得免燕尚書頓丘王蘭汗隂與段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 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長樂王盛徙内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乗城以禦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為所驅脅莫有鬭志三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恐不能守且為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眀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甚力速骨之衆死者以百數速骨乃將農循城農素有忠節威名城中之衆恃以為强忽見在城下無不驚駭喪氣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藉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㤙等輕騎南是速骨幽農於殿内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以髙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丁酉殺羅及農速骨即為之誅讓等農故吏左衛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庚子蘭汗襲撃速骨并其黨盡殺之廢崇奉太子䇿承制大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寳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不如南就沈陽王合衆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衆徐歸龍都亦未晚也寶從之 夏四月燕主寳過鄴鄴人請留寶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遣中黄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即時南征至乙連㑹長上作亂失據來此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徳之從弟也首勸徳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以状白南燕王徳徳謂羣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勸我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民神乏主故權順羣議以繋衆心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将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黄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羣生嗣帝闇懦不能紹隆先統陛下若顧匹夫之節舍天授之業威權一去身首不保况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䕶曰嗣帝不達時宜委棄國都自取敗亡不堪多難亦已眀矣昔蒯瞶出奔衛輒不納春秋是之以子拒父猶可况以父拒子乎今趙思之言未眀虛實臣請為陛下馳徃詗之徳流涕遣之䕶帥壮士數百人随思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寶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徳已稱制懼而北走䕶至無所見執思以還徳以思練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徳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殿下親則叔父位為上公不能帥先羣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猶慕龔君勝不偷生於莽世也徳斬之寳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盛招集冀州盛以騰素暴横為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皆願起兵奉寶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抵民張曹家曹素武健請為寳合衆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状寶乃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徃見汗寶留頓石城㑹汗遣左將軍蘓超奉迎陳汗忠款寶以汗燕主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謂必無它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寶不聴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丁亥寶至索莫汗陘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汗惶怖欲自出請罪兄弟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提閉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加難見寶於陘北拜謁已從寶俱進潁隂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三思奈何徑前寳不從行數里加難先執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縁肺腑䝉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加難殺之引寶入龍城外邸弑之汗諡寳曰靈帝殺獻哀太子䇿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昌黎王改元青龍以提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熈為遼東公如宋故事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我情志遂徃見汗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盛於汗盛妃復頓頭於諸兄弟汗惻然哀之乃舍盛于宫中以為侍中左光禄大夫親待如舊提加難屢請殺盛汗不從提驕狠荒淫事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燕太原王竒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潛使竒逃出起兵竒起兵於建安衆至數千汗遣蘭提討之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豈非有假託其名欲為内應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衆汗然之罷提兵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竒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於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委罪於提加難提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已相與帥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汙大懼遣太子穆將兵討之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竒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病不可養也宜先除之汗欲殺盛先引見察之盛妃知之宻以告盛盛稱疾不出汗亦止之不殺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軰皆盛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謀丁未穆撃提加難等破之庚寅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厠因踰入于東宫與旱等共殺穆時軍未解嚴皆聚在穆舍聞盛得出皆呼躍爭先攻汗斬之汗子魯公和陳公揚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襲誅之提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内外帖然士女相慶宇文拔帥壮丁數百來赴盛拜拔為大宗正辛亥告於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顯不獨孤以之身免不同天之責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世因大赦改元汗平盛謙不敢稱尊號以長樂王攝行統制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為尚書左僕射衛倫陽璆魯恭王騰為尚書恱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張通為中領軍自餘文武各復舊位改諡寶曰惠閔皇帝廟號烈宗羣臣固請上尊號盛不許 八月燕以河間公熈為侍中車騎大將軍中領軍司校尉城陽公元為衛將軍元寳之子也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姓慕容氏 冬十月癸酉燕羣臣復上尊號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荘皇后 三年 初秦主登之弟廣帥衆三千依南燕王徳徳以為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㑹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秦王撃南燕北地王鍾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衆不過一萬鍾既敗附徳者多去徳而附廣徳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燕主寶之至黎陽也魯陽王和長史李辯勸和納之和不從辯懼故潛引晉軍至管城欲因徳出戰而作亂既而徳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徳討符廣辯復勸和反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書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既至辯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尚書郎鄧暉說之辯乃開門内跋跋悉收徳宫人府庫徳遣兵撃跋跋逆撃破之又破徳將桂陽王鎮俘獲千餘人陳潁之民多附於魏南燕右衛將軍慕容雲斬李辯帥將士家屬二萬餘口出滑臺赴徳徳欲攻滑臺韓範曰嚮也魏為客吾為主人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人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之北地玉鍾等皆勸徳攻滑臺尚書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也彭城土廣人稀平夷無險且晉之舊鎮未易可取又宻邇江淮夏秋多水乗舟而戰者呉之所長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築地形阻峻足為帝王之都三齊英傑思得眀主以立功於世久矣辟閭渾昔為燕臣今宜遣辯士馳說於前大兵繼踵於後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後閉闗養銳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闗中河内也徳猶豫未決沙門竺朗素善占徳使牙門蘓撫問之朗曰敬覽三䇿潘尚書之議興邦之言也且今嵗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虗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為魯虗危為齊宜先取兖州廵撫瑯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也撫又宻問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子撫還報徳徳乃引師而南兖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徳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毋得虜掠百姓大恱牛酒屬路 秋七月南燕王徳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渾不從徳遣北地王鍾帥歩騎二萬撃之徳進據瑯邪徐兖之民歸附者十餘萬徳自瑯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為兖州刺史鎮梁父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徳以潘聰為徐州刺史鎮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書封孚南犇辟閭渾渾表為渤海太守及徳至乃出降徳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宻北地王鍾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祸福辟閭渾徙八千餘家入守廣固 司馬崔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柳泉誕豁承檄皆降於徳渾懼攜妻子犇魏徳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於莒城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徳請與父俱死徳曰父雖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瓘為渾作檄辭多不遜徳執而讓之瓘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漢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為不幸耳徳殺之遂定都廣固 四年南燕王徳即皇帝位于廣固大赦改元建平更名備徳欲使吏民易避追諡燕主暐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鍾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僕射慕輿䕶為右僕射立妃段氏為皇后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上 宋 袁樞 撰 僞楚之亂 晉武帝太元十四年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已出有人主之量己而溺於酒色委事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暱者皆姏姆僧尼左右近習爭㺯權柄交通請託賄賂公行官賞濫雜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宫闕歎曰好家居纎兒欲撞壊之邪左衛領營将軍㑹稽許營上疏曰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婢兒取母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為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内及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衆政教不均暴濫無罪禁令不眀刼盜公行昔年下書勅羣下盡規而衆議兼集無所採用臣聞佛者清逺虚之神今僧尼徃徃依傍法服五誡麤法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為恵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道子埶傾内外逺近犇凑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侍中王國寳以讒佞有寵於道子扇動朝衆諷八座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揚州牧假黄鉞加殊禮䕶軍将軍南平車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乃稱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有守中書侍郎范寗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奸黨王國寶寗之甥也寗尤疾其阿䛕勸帝黜之陳郡袁恱之有寵於道子國寶使恱之因尼支妙音致書於太子母陳淑媛云國寳忠謹宜見親信帝知之發怒託以他事斬恱之國寶大懼與道子共譖范寗出為豫章太守寗臨發上疏言今邊烽不舉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嵗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復舉飬鰥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憂厝火積薪不足喻也 十五年 琅邪王道子恃寵驕恣侍宴酣醉或虧禮敬帝寖不能平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潜制道子問於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著稱然皆峻狹自是且幹略不長若委以方面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帝不從恭藴之子仲堪融之孫也二月以中書令王恭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諸軍事兖青二州刺史鎮京口 九月以侍中王國寶為中書令俄兼中領軍 十六年秋九月癸未以尚書右僕射王珣為左僕射珣桓温之故吏也 十七年冬十一月癸酉以黄門郎殷仲堪為都督荆益寧三州諸軍事荆州刺史鎮江陵仲堪雖有英譽資望猶淺議者不以為允到官好行小恵綱目不舉南郡公桓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馬嘗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張目與衆客曰桓温晚塗欲作賊云何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齒於道子後出補義興太守鬱鬱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訟曰先臣勤王匡復之勲朝廷遺之臣不復計至於先帝龍飛陛下繼眀請問談者誰之由邪疏寝不報在江陵仲堪甚敬憚之桓氏累世臨荆州復豪横士民畏之過於仲堪嘗於仲堪㕔事前戲馬以矟擬仲堪仲堪中兵參軍彭城劉邁謂曰馬矟有餘精理不足不恱仲堪為之失色出仲堪謂邁曰卿狂人也夜遣殺卿我豈能相救邪使邁下都避之使人追之邁僅而獲免征虜參軍豫章胡藩過江陵見仲堪說之曰桓志趣不常每怏怏於失職節下崇待太過恐非將來之計也仲堪不恱藩内弟同郡羅企生為仲堪功曹藩退謂企生曰殷侯倒戈以授人必及於祸君不早圖去就後悔無及矣 庚寅立皇子徳文為琅邪王徙琅邪王道子為㑹稽王 二十年春三月皇太子出就東宫以丹陽尹王雅領少傅時㑹稽王道子專權奢縱嬖人趙牙本出倡優茹千秋本錢塘捕賊吏皆以諂賂得進道子以牙為魏郡太守千秋為驃騎諮議參軍牙為道子開東第築山穿池功用鉅萬帝常幸其第謂道子曰府内乃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道子無以對帝去道子謂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為爾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甚千秋賣官招權聚貨累億博平令呉興聞人奭上疏言之帝益惡道子而逼於太后不忍廢黜乃擢時望及所親幸王㳟郗恢殷仲堪王珣王雅等使居内外要任以防道子道子亦引王國寶及國寶從弟琅邪内史緒以為腹心由是朋黨競起無復向時友愛之懽矣太后每和解之中書侍郎徐邈從容言於帝曰漢文眀主猶悔淮南世祖聰達負愧齊王兄弟之際實為深慎㑹稽王雖有酣媟之累宜加宏貸消散羣議外為國家之計内慰太后之心帝納之復委任道子如故 二十一年帝嗜酒流連内殿醒治既少外人罕得進見張貴人寵冠後宫後宫皆畏之秋九月庚申帝與後宫宴妓樂盡侍時貴人年近三十帝戯之曰汝以年亦當廢矣吾意更屬少者貴人潜怒向夕帝醉寝於清暑殿貴人徧飲宦者酒散遣之使婢以被䝉帝面弑之重賂左右云因魘暴崩時太子闇弱㑹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復推問王國寶夜叩禁門欲入為遺詔侍中王爽拒之曰大行晏駕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斬國寶乃止爽恭之弟也辛酉太子即皇帝位大赦癸亥有司奏㑹稽王道子宜進位太傅揚州牧假黄鉞詔内外衆事動靜咨之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於寒暑饑飽亦不能辨飲食寝興皆非已出母弟琅邪王徳文性恭謹常侍左右為之節適始得其宜初王國寶黨附㑹稽王道子驕縱不法屢為御史中丞禇粲所紏國寶起齋侔清暑殿孝武帝甚惡之國寶懼遂更求媚於帝而疎道子帝復寵昵之道子大怒嘗於内省面責國寶以劒擲之舊好盡失及帝崩國寶復事道子與王緒共為邪謟道子更惑之倚為心腹遂參管朝權威震内外並為時之所疾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憚之恭罷朝歎曰榱棟雖新便有黍離之歎緒說國寶因恭入朝勸相王伏兵殺之國寶不許道子欲輯和内外乃深布腹心於恭兾除舊惡而恭每言及時政輒厲聲色道子知恭不可和協遂有相圖之志或勸恭因入朝以兵誅國寶恭以豫州刺史庾楷士馬甚盛黨於國寶憚之不敢發王珣謂恭曰國寶雖終為祸亂要之罪逆未彰今遽先事而發必大失朝野之望况擁彊兵竊發於京輦誰謂非逆國寶若遂不改惡布天下然後順衆心以除之亦無憂不濟也恭乃止既而謂珣曰比來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爭陳平慎黙但問嵗晏何如耳冬十月甲申孝武帝於隆平陵王恭還鎮将行謂道子曰主上諒闇冡宰之任伊周所難願大王親萬機納直言放鄭聲逺佞人國寳等愈懼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以左僕射王珣為尚書令領軍将軍王國寶為左僕射領選仍加後将軍丹陽尹㑹稽王道子悉以東宫兵配國寶使領之 夏四月僕射王國寳建威将軍王緒依附㑹稽王道子納賄窮奢不知紀極惡王恭殷仲堪勸道子裁損其兵權中外恟恟不安恭等各繕甲勒兵表請北伐道子疑之詔以盛夏妨農悉使觧嚴恭遣使與仲堪謀討國寳等桓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埶以作亂乃說仲堪曰國寶與君諸人素已為對唯患相斃之不速耳今既執大權與王緒相表裏其所廻易無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必未敢害之君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皆以君為雖有思致非方伯才彼若發詔徴君為中書令用殷顗為荆州君何以處之仲堪曰憂之久矣計将安出曰孝伯疾惡深至君宜潜與之約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東西齊舉雖不肖願帥荆楚豪傑荷戈先驅此桓文之勲也仲堪深然之乃外結雍州刺史郗恢内與從兄南蠻校尉顗南郡相陳留江績謀之顗曰人臣當各守職分朝廷是非豈藩屏之所制也晉陽之事不敢預聞仲堪固邀之顗怒曰吾進不敢同退不敢異績亦極言其不可顗恐績及禍於坐和解之績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脇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獲死所耳仲堪憚其堅正以楊佺期代之朝廷聞之徴績為御史中丞顗遂稱疾發辭位仲堪徃省之謂顗曰兄病殊為可憂顗曰我病不過身死汝病乃當滅門宜自愛勿以我為念郗恢亦不肯從仲堪疑未决㑹王恭使至仲堪許之恭大喜甲戍恭上表罪状國寶舉兵討之初孝武帝倚任王珣及帝暴崩不及受顧命珣一旦失勢循然而已丁丑王恭表至内外戒嚴道子問珣曰二藩作逆卿知之乎珣曰朝政得失珣勿之預王殷作難何由可知王國寶惶懼不知所為遣數百人戍竹里夜遇風各散歸王緒說國寶矯相王之命召王珣車殺之以除時望因挾君相發兵以討二藩國寶許之珣至國寶不敢害更問計於珣珣曰王殷與卿素無深怨所競不過勢利之間耳國寶曰将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歟卿寧有爽之罪王孝伯豈宣帝之儔邪又問計於曰昔桓公圍夀陽彌時乃克今朝廷遣軍恭必城守若京口未拔而上流奄至君将何以待之國寶尤懼遂上疏解職詣闕待罪既而悔之詐稱詔復其本官道子闇懦欲求姑息乃委罪國寶遣驃騎諮議參軍譙王尚之收國寶付廷尉尚之恬之子也甲申賜國寶死斬緒於市遣使詣恭謝愆失恭乃罷兵還京口國寶兄侍中愷驃騎司馬愉並請解職道子以愷愉與國寶異母又素不協皆釋不問戊子大赦殷仲堪雖許王恭猶豫不敢下聞國寶等死乃始抗表舉兵遣楊佺期屯巴陵道子以書止之仲堪乃還㑹稽世子元顯年十六有雋才為侍中說道子以王殷終必為患請潜為之備道子乃拜元顯征虜将軍以其衛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司徒左長史王廞之孫也以母䘮居呉王恭之討王國寶也版廞行呉國内史使起兵於東方廞使前呉國内史虞嘯父等入呉興義興召募兵衆赴者以萬計未幾國寶死恭罷兵符廞去職反䘮服廞以起兵之際誅異已者頗多勢不得止遂大怒不承恭命使其子泰将兵伐恭牋於㑹稽王道子稱恭罪惡道子以其牋送恭五月恭遣司馬劉宇之帥五千人撃㤗斬之又與廞戰於曲阿衆潰廞單騎走不知所在収虞嘯父下廷尉以其祖潭有功免為庻人 二年 㑹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譙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尚之說道子曰今方鎮彊盛宰相權輕宜宻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道子從之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秋七月桓求為廣州㑹稽王道子忌不欲使居荆州因其所欲以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帶㓂戎不應使愉分督朝廷不許楷怒遣其子鴻說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過於國寶欲假朝威削弱方鎮懲艾前事為祸不測今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桓仲堪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時内外疑阻津邏嚴急仲堪以斜絹為書内箭簳中合鏑漆之因庾楷以送恭恭發書絹文角戾不復能辨仲堪手書疑楷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今必不動乃先期舉兵司馬劉牢之諫曰将軍國之元舅㑹稽王天子叔父也㑹稽王又當國秉政曏為将軍戮其所愛王國寶王緒又送王廞書其深伏将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允惬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将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道子使人說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帳中之飲結帶之言可謂親矣卿今棄舊交結新援忘王恭疇昔陵侮之恥乎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身首且不可保况富貴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我知事急尋勒兵而至恭不敢發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動我事相王無相負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寶及緒自爾以來誰敢復為相王盡力者庾楷實不能以百口助人屠滅時楷已應恭檄正徴士馬信返朝廷憂懼内外戒嚴㑹稽世子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今若復從其欲則太宰之祸至矣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㑹之者謂元顯神武有眀帝之風殷仲堪聞恭舉兵自以去嵗後期乃勒兵趣發仲堪素不習為将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使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次之仲堪帥兵一萬相繼而下佺期自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徳著名矜其門地謂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猶恚恨而時流以其晚過江婚宦失類佺期及兄廣弟思平從弟孜敬皆粗獷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故亦贊成仲堪之謀八月佺期奄至湓口王愉無僃惶遽奔臨川遣偏将軍追獲之 秋九月辛卯加㑹稽王道子黄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衛将軍王珣右将軍謝琰将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将兵討庾楷 己亥譙王尚之大破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㑹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陽尹允之為呉國内史休之為襄城太守各擁兵馬以為已援乙巳桓大破官軍於白石與楊佺期進至横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領水軍皆沒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珣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僃之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殺王國寶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負其才深懐恥恨元顯知之遣廬江太守高素說牢之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授之又以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祸福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㤙今為帝舅不能翊戴王室數舉兵向京師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子相王之下乎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羙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親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意好不協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恭以澹之素與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請牢之於衆中拜之為兄精兵堅甲悉以配之使帥帳下督顔延為前鋒牢之至竹里斬延以降遣敬宣及其壻東莞太守髙雅之還襲恭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横撃之恭兵皆潰恭将入城雅之已閉城門恭單騎奔曲阿素不習馬髀中生瘡曲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㳟将奔桓至長塘湖為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恭臨刑猶理鬚鬢神色自若謂監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并其子弟黨與皆死以劉牢之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揚州晉陵諸軍事以代恭俄而楊佺期桓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元顯自竹里馳還京師遣丹陽尹王愷等發京邑士民數萬人據石頭以拒之佺期等上表理王恭求誅劉牢之牢之帥北府之衆馳赴京師軍於新亭佺期見之失色囘軍蔡洲朝廷未知西軍虗實仲堪等擁衆數萬充斥郊畿内外憂逼左衛将軍桓修沖之子也言於道子曰西軍可說而解也修知其情矣殷桓之下專恃王恭恭既破滅西軍沮䘮今若以重利㗖及佺期二人必内喜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納之以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佺期代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以修為荆州刺史權領左衛文武之鎮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詔敕仲堪囘軍 冬十月殷仲堪得詔書大怒趣桓楊佺期進軍等喜於朝命欲受之猶豫未决仲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軰不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餘口佺期部将劉系帥二千人先歸等大懼狼狽西還追仲堪至尋陽及之仲堪既失職倚等為援等亦資仲堪兵雖内相疑阻勢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質壬午盟於尋陽俱不受朝命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并訴仲堪無罪獨被降黜朝廷深憚之内外騷然乃復罷桓修以荆州還仲堪優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修專為身計疑誤朝廷詔免修官初桓在荆州所為豪縱仲堪親黨皆勸仲堪殺之仲堪不聴及在尋陽資其聲地推為盟主愈自矜倨楊佺期為人驕悍每以寒士裁之佺期甚恨宻說仲堪以終為患請於壇所襲之仲堪忌佺期兄弟勇健恐既殺不可復制苦禁之於是各還所鎮亦知佺期之謀隂有取佺期之志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濟隂卞範之為長史以為謀主是時詔書獨不赦庾楷以楷為武昌太守 三年夏四月以世子元顯為揚州刺史元顯以廬江太守張灋順為謀主 冬十二月殷仲堪恐桓跋扈乃與楊佺期結婚為援佺期屢欲攻仲堪毎抑止之恐終為殷楊所滅乃告執政求廣其所統執政亦欲交構使之乖離乃加都督荆州四郡軍事又以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楊廣欲拒桓偉仲堪不聴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楊孜敬先為江夏相以兵襲而刼之以為諮議參軍佺期勒兵建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共襲仲堪雖外結佺期而内疑其心苦止之猶慮弗能禁遣從弟遹屯於北境以遏佺期佺期既不能獨舉又不測仲堪本意乃觧兵仲堪多疑少决諮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於難吾䝉知遇義不可去必将死之是嵗荆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倉廩以賑饑民桓欲乗其虗而伐之乃發兵西上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書曰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今當入沔討除佺期已頓兵江口若見與無貳可收楊廣殺之如其不爾便當帥兵入江時巴陵有積糓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史郭銓當之官路經夏口詐稱朝廷遣銓為已前鋒乃授以江夏之衆使督諸軍並進宻報兄偉令為内應偉遑遽不知所為自齎疏示仲堪仲堪執偉為質令與書辭甚苦至曰仲堪為人無决常懐成敗之計為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也仲堪遣殷遹帥水軍七千至西江口使郭銓符宏擊之遹等敗走頓巴陵食其糓仲堪遣楊廣及弟子道䕶等拒之皆為所敗江陵震駭城中乏食以胡麻廪軍士乗勝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楊佺期以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仲堪志在全軍保境不欲棄州逆走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信之帥歩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佺期大怒曰今兹敗矣不見仲堪與其兄廣共擊畏其銳退軍馬頭眀日佺期引兵急撃郭銓幾獲之㑹兵至佺期大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鄼城遣将軍馮該追佺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佺期弟思平從弟尚保孜敬逃入蠻中仲堪聞佺期死将數百人将奪長安至冠軍城該追獲之還至祚溪逼令自殺并殺殷道䕶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於周急好為小恵以恱人病者自為胗脉分藥用計倚伏煩宻而短於鑒略故至於敗仲堪之走也文武無送者惟羅企生從之路經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於路待之見企生無脫理䇿馬而去及至荆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徃而營理仲堪家事或曰如此祸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國士為弟所制不得随之共殄醜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聞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吾為殷荆州吏荆州敗不能救尚何謝為乃收之復遣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康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四年春三月桓既克荆雍表求領荆江二州詔以為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寧七州諸軍事荆州刺史以中䕶軍桓修為江州刺史上疏固求江州於是進督八州及揚豫八部諸軍事復領江州刺史輒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又以從子振為淮南太守五年冬十二月桓表其兄偉為江州刺史鎮夏口司馬刁暢為輔國将軍督八郡軍事鎮襄陽遣其将皇甫敷馮該戍湓口移沮漳蠻二千户於江南立武寧郡更招集流民立綏安郡詔徴廣州刺史刁達豫章太守郭昶之皆留不遣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數使人上已符瑞欲以惑衆又致箋於㑹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得進以雨不致火食盡故去耳非力屈也昔國寶死後王恭不乗此威入統朝政足見其心非侮於眀公也而謂之不忠今之貴要腹心有時流清望者誰乎豈可云無佳勝直是不能信之耳爾來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祸在朝君子皆畏祸不言忝任在逺是以披寫事寔元顯見之大懼張法順謂元顯曰桓承藉世資素有豪氣既并殷楊專有荆楚第下之所控引止三吴耳豫㤙為亂東土塗地公私困竭必乗此縱其奸兇竊用憂之元顯曰為之奈何法順曰始得荆州人情未附方務綏撫未暇他圖若乗此際使劉牢之為前鋒而第下以大軍繼進可取也元顯以為然㑹武昌太守庾楷以與朝廷構怨恐事不成祸及於已宻使人自結於元顯云大失人情衆不為用若朝廷遣軍己當為内應元顯大喜遣張法順至京口謀於劉牢之牢之以為難法順還謂元顯曰觀牢之言色必貳於我不如召入殺之不爾敗人大事元顯不從於是大治水軍徴兵装艦以謀討 元興元年春正月庚午朔下詔罪状桓以尚書令元顯為驃騎大将軍征討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諸軍事加黄鉞又以鎮北将軍劉牢之為前鋒都督前将軍譙王尚之為後部因大赦改元内外戒嚴加㑹稽王道子太傅元顯欲盡誅諸桓中䕶軍桓修驃騎長史王誕之甥也誕有寵於元顯固陳修等與志趣不同元顯乃止誕之曽孫也張法順言於元顯曰桓謙兄弟每為上流耳目宜斬之以杜姦謀且事之濟不繫在前軍而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祸敗立至可令牢之殺謙兄弟以示無貳心若不受命當逆為之所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且始事而誅大将人情不安再三不可又以桓氏世為荆土所附桓沖特有遺恵而謙沖之子也乃自驃騎司馬除都督荆益寕梁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欲以結西人之心 東土遭孫恩之亂因以饑饉漕運不繼桓禁斷江路商旅俱絶公私匱乏以粰橡給士卒謂朝廷方多憂虞必未暇討已可以蓄力觀釁及大軍将發從兄太傅長史石生宻以書報之大驚欲完聚保江陵長史卞範之曰眀公英威振於逺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有延敵入境自取窮蹙者乎從之留桓偉守江陵抗表傳檄罪状元顯舉兵東下檄至元顯大懼二月丙子帝餞元顯於西池元顯下船而不發 桓發江陵慮事不捷常為西還之計及過尋陽不見官軍意甚喜将士之氣亦振庾楷謀泄囚之丁巳詔遣齊王柔之以騶虞幡宣告荆江二州使罷兵前鋒殺之柔之宗之子也丁卯至姑孰使其将馮該等攻歴陽襄城太守司馬休之嬰城固守軍斷洞浦焚豫州舟艦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帥歩卒九千陣於浦上遣武都太守楊秋屯於横江秋降軍尚之衆潰逃於涂中捕獲之司馬休之出戰而敗棄城走劉牢之素惡驃騎大将軍元顯恐桓既滅元顯益驕恣又恐己功名愈盛不為元顯所容且自恃材武擁强兵欲假以除執政復伺之隙而自取之故不肯討元顯日夜昏酣以牢之為前鋒牢之驟詣門不得見及帝出餞元顯遇之公坐而已牢之軍溧州參軍劉裕請擊牢之不許使牢之族舅何穆說牢之曰自古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自全者誰邪越之文種秦之白起漢之韓信皆事眀主為之盡力功成之日猶不免誅夷况為凶愚者之用乎君如今日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欲以此安歸乎不若翻然改圖則可以長保富貴矣古人射鉤斬祛猶不害為輔佐况與君無夙昔之怨乎時譙王尚之已敗人情愈恐牢之頗納穆言與交通東海中尉東海何無忌牢之之甥也與劉裕極諫不聽其子驃騎從事中郎敬宣諫曰今國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與藉父叔之資據有全楚割晉國三分之二一朝縱之使陵朝廷威望既成恐難圖也董卓之變将在今矣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取如反手耳但平之後令我奈驃騎何三月乙巳朔牢之遣敬宣詣請降隂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名書畫共觀之以安恱其意敬宣不知覺佐吏莫不相視而笑板敬宣為諮議參軍元顯将發聞已至新亭棄船退屯國子學辛未陳於宣陽門外軍中相驚言已至南桁元顯引兵欲還宫遣人拔刀随後大呼曰放仗軍人皆崩潰元顯乗馬走入東府唯張法順一騎随之元顯問計於道子道子但對之涕泣遣太傅從事中郎毛㤗收元顯送新亭縳於舫前而數之元顯曰為王誕張法順所誤耳壬申復隆安年號帝遣侍中勞於安樂渚入京師稱詔觧嚴以總百揆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録尚書事楊州牧領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鉞以桓偉為荆州刺史桓謙為尚書左僕射桓修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範之為丹楊尹初之舉兵侍中王謐奉詔詣親禮之及輔政以謐為中書令謐之孫也新安太守殷仲文覬之弟也姊為仲文妻仲文聞克京師棄郡投以為諮議參軍劉邁徃見曰汝不畏死而敢來邪邁曰射鉤斬祛并邁為三恱以為參軍癸酉有司奏㑹稽王道子酣縱不孝當棄市詔徙安成郡斬元顯及東海王彦璋譙王尚之庾楷張法順毛㤗等於建康市桓修為王誕固請得流嶺南以劉牢之為㑹稽内史牢之曰始爾便奪我兵祸其至矣劉敬宣請歸諭牢之使受命遣之敬宣勸牢之襲牢之猶豫不决移屯班瀆私告劉裕曰今當北就髙雅之於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吾去乎裕曰将軍以勁卒數萬望風䧏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廣陵豈可得至邪裕當反服還京口耳何無忌謂裕曰我将何之裕曰吾觀鎮北必不免卿可随我還京口桓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於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江北以討參軍劉襲曰事之不可者莫大於反将軍徃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馬郎君今復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懼使敬宣之京口迎家失期不至牢之以為事已泄為所殺乃帥部曲北走至新洲縊而死敬宣至不暇哭即渡江奔廣陵将吏共殯歛牢之以其䘮歸丹徒令斵棺斬首暴尸於市 桓讓丞相荆江徐三州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務揚州牧領豫州刺史總百揆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俱犇洛陽求救於秦 夏四月太尉出屯姑孰辭録尚書事詔許之而大政皆就諮焉小事則决於尚書令桓謙及卞範之自隆安以來中外之人厭於祸亂及初至黜姦佞擢雋賢京師欣然兾得少安既而奢豪縱逸政令無常朋黨互起陵侮朝廷裁損乗輿供奉之具帝幾不免饑寒由是衆心失望三吴大饑户口減半㑹稽減什三四臨海永嘉殆盡富室皆衣羅紈懐金玉閉門相守餓死 秋八月太尉諷朝廷以平元顯功封豫章公平殷楊功封桂陽公并本封南郡如故以豫章封其子昇桂陽封其兄子俊 冬十月太尉殺呉興太守髙素将軍竺謙之及謙之從兄朗之劉襲并襲弟季武皆劉牢之北府舊将也襲兄冀州刺史邀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等共據山陽欲起兵攻不克而走將軍袁䖍之劉夀髙長慶郭恭等皆徃從之将奔魏至陳留南分為二起休之敬宣奔南燕䖍之夀長慶恭奔秦 冬十二月太尉使御史桂林防衛㑹稽文孝王道子至安成林承㫖酖道子殺之 袁䖍之等至長安秦王興問曰桓才略何如其父卒能成功乎䖍之曰乗晉室衰亂盜據宰衡猜忌安忍刑賞不公以臣觀之不如其父逺矣今已執大柄其埶必将簒逆正可為他人驅除耳興善之以䖍之為廣州刺史 二年二月乙卯以太尉為大将軍 丁巳殺冀州刺史孫無終 上表請帥諸軍掃平闗洛既而諷朝廷下詔不許乃云奉詔故止初欲飾装先命作輕舸載服玩書畫或問其故曰兵凶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衆皆笑之 秋八月荆州刺史桓偉卒大将軍以桓修代之從事中郎曹靖之說曰謙修兄弟專據内外權埶太重乃以南郡相桓石康為荆州刺史石康豁之子也 九月侍中殷仲文散騎常侍卞範之勸大将軍早受禪隂撰九錫文及册命以桓譙為侍中府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領司徒桓為中書令加桓修撫軍大軍沖之孫也丙子冊命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楚王加九錫楚國置丞相以下官桓謙私問彭城内史劉裕曰楚王勲徳隆重朝廷之情咸謂宜有揖讓卿以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勲徳盖世晉室微弱民望久移乗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新野人仄殷仲堪之黨也聞桓偉死石康未至乃兵襲雍州刺史馮該於襄陽走之仄有衆七千設壇祭七廟云欲討桓江陵震動石康至州發兵攻襄陽仄敗犇秦 冬十月楚王上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詔固留之又詐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用為已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隠士恥於己時獨無求得西朝隠士安定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隠居山林徵為著作郎使希之固辭不受然後下詔徵禮號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隠又欲廢錢用糓帛及復肉刑制作紛紜志無一定變更囘復卒無所施行性復貪鄙人士有法書好畫及佳園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 十一月詔楚王行天子禮樂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丁丑卞範之為禪詔使臨川王寶逼帝書之寶晞之曽孫也庚辰帝臨軒遣兼太保領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於楚壬午帝出居永安宫癸未遷太廟神主於琅邪國穆章何皇后及琅邪王徳文皆徙居司徒府百官詣姑孰勸進十二月庚寅朔築壇於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册文多非薄晉室或諫之曰揖讓之文正可陳之於下民耳豈可欺上帝乎大赦改元永始以南康之平固縣封帝為平固王降何后為零陵縣君琅邪王徳文為石陽縣公武陵王遵為彭澤侯追尊父温為宣武皇帝廟號太祖南康公主為宣皇后封子昇為豫章王以㑹稽内史王愉為尚書僕射愉子相國左長史綏為中書令綏桓氏之甥也戊戌入建康宫登御坐而床忽䧟羣下失色殷仲文曰将由聖徳深厚地不能載大恱梁王珍之國臣孔樸奉珍之犇夀陽珍之晞之曽孫也辛亥桓遷帝於尋陽 癸丑納桓温神主於太廟 桓臨聴訟觀閱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有干輿乞者時或恤之其好行小恵如此 三年春正月桓立其妻劉氏為皇后劉氏喬之曽孫也以其祖彛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立廟散騎常侍徐廣曰敬其父則子恱請依故事立七廟曰禮大祖東向左昭右穆晉立七廟宣帝不得正東向之位何足法也祕書監卞承之謂廣曰若宗廟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徳之不長矣廣邈之弟也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二月己丑朔夜濤水入石頭流殺人甚多讙譁震天聞之懼曰奴軰作矣性苛細好自矜伐主者奏事或一字不體或片辭之謬必加紏摘以示聰眀尚書答詔誤書春蒐為春莵自左丞王納之以下凡所闗署皆被降黜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詔令紛紜有司奉答不暇而綱紀不治奏案停積不能知也又性好逰畋或一日數出遷居東宫更繕宫室土木並興督廹嚴促朝野騷然思亂者衆遣使加益州刺史毛璩散騎常侍左将軍璩執留使不受其命璩寶之孫也以桓希為梁州刺史分命諸将戍三巴以僃之璩傳檄逺近列罪状遣巴東太守栁約之建平太守羅述征虜司馬甄季之擊破希等仍帥衆進屯白帝以桓為青州刺史鎮廣陵刁逵為豫州刺史鎮歴陽修之弟逵彞之子也初太原王元徳及弟仲徳為符氏起兵攻燕主垂不克來犇朝廷以元徳為農太守仲徳見桓稱帝謂人曰自古革命誠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成大事平昌孟昶為青州主簿桓使昶至建康見而恱之謂劉邁曰素士中得一尚書郎卿與共州里寕相識否邁素與昶不善對曰臣在京口不聞昶有異能唯聞父子紛紛更相贈詩耳笑而止昶聞而恨之既還京口裕謂昶曰草間當有英雄起卿頗聞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於是裕毅無忌元徳仲徳昶及裕弟道規任城魏詠之髙平檀慿之琅邪諸葛長民河内太守隴西辛扈興振威将軍東莞童厚之相與合謀起兵道規為桓中兵參軍裕使毅就道規及昶於江北共殺據廣陵長民為刁逵參軍使長民殺逵據歴陽元徳扈興厚之在建康使之聚衆攻為内應刻期齊發孟昶妻周氏富於財昶謂之曰劉邁毁我於桓公使我一生淪䧟我决當作賊卿幸早離絶脫得富貴相迎不晚也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能諫事之不成當於奚宫中奉養大家義無歸志也昶愴然久之而起周氏追昶坐曰觀君舉措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因指懐中兒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遂傾貲以給之昶弟顗妻周氏之從妹也周氏紿之曰昨夜夢殊不祥門内絳色物宜悉取以為厭勝妹信而與之遂盡縫以為軍士袍何無忌夜於屏風裏草檄文其母劉牢之姊也登橙宻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吕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復何恨問所與同謀者曰劉裕母尤喜因為言必敗舉事必成之理以勸之乙卯裕託以遊獵與無忌收合徒衆得百餘人丙辰詰旦京口城開無忌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衆随之齊入即斬桓修以徇修司馬刁帥文武佐吏來赴裕登城謂之曰郭江州已奉乗輿返正於尋陽我等並被宻詔誅除逆黨今日賊之首已當梟於大航矣諸君非大晉之臣乎今來欲何為等信之收衆而退裕問無忌曰今急須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曰無過劉道民道民者東莞劉穆之也裕曰吾亦識之即馳信召焉時穆之聞京口讙譟聲晨起出陌頭屬與信㑹穆之直視不言者久之既而返室壊布裳為袴徃見裕裕曰始舉大義方造艱難須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貴府始建軍吏實須其才倉卒之際略當無見踰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於坐署主簿孟昶勸桓其日出獵天未眀開門出獵人昶與劉毅劉道規帥壮士數十人直入方噉粥即斬之因收衆濟江裕使毅誅刁先是裕遣同謀周安穆入建康報劉邁邁雖酬許意甚惶懼安穆慮事泄乃馳歸以邁為竟陵太守邁欲亟之郡是夜與邁書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見劉裕何所道邁謂已知其謀晨起白之大驚封邁為重安侯既而嫌邁不執安穆使得逃去乃殺之悉誅元徳扈興厚之等衆推劉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孟昶為長史守京口檀慿之為司馬彭城人應募者裕悉使郡主簿劉鍾統之丁巳裕帥二州之衆千七百人軍于竹里移檄逺近聲言益州刺史毛璩已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返正於尋陽鎮北參軍王元徳等並帥部曲保據石頭揚武将軍諸葛長民已據歴陽移還上宫召侍官皆入止省中加揚州刺史新安王桓謙征討都督以殷仲文代桓修為徐兖二州刺史謙等請亟遣兵撃裕曰彼兵銳甚計出萬死若有蹉跌則彼氣成而吾事去矣不如屯大衆於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二百里無所得銳氣已挫忽見大軍必驚我案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散走此䇿之上也謙等固請撃之乃遣頓邱太守吴甫之右衛将軍皇甫敷相繼北上憂懼特甚或曰裕等烏合微弱勢必無成陛下何慮之深曰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樗蒲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 初袁真殺朱憲憲弟綽逃犇桓温温克夀陽綽輒發真棺戮其尸温怒将殺之桓沖請而免之綽事沖如父沖薨綽嘔血而卒劉裕克京口以綽子齡石為建武參軍三月戊午朔裕軍與呉甫之遇於江乗将戰齡石言於裕曰齡石世受桓氏厚恩不欲以兵刃相向乞在軍後裕義而許之甫之驍将也其兵甚銳裕手執長刀大呼以衝之衆皆披靡即斬甫之進至羅落橋皇甫敷帥數千人逆戰寕逺将軍檀憑之敗死裕進戰彌厲敷圍之數重裕倚大樹挺戰敷曰汝欲作何死拔㦸将刺之裕瞋目叱之敷辟易裕黨俄至射敷中額而踣裕援刀直進敷曰君有天命以子孫為託裕斬之厚撫其孤裕以檀憑之所領兵配參軍檀祗祗憑之從子也聞二将死大懼召諸道術人推筭及為厭勝問羣臣曰朕其敗乎吏部郎曹靖之對曰民怨神怒臣寔懼焉曰民或可怨神何以怒對曰晉氏宗廟飄泊江濱大楚之祭上不及祖此其所以怒也曰卿何不諌對曰輦上君子皆以為堯舜之世臣何敢言黙然使桓謙及遊撃将軍何澹之屯東陵侍中後将軍卞範之屯覆舟山西衆合二萬己未裕軍食畢悉棄其餘糧進至覆舟山東使羸弱登山張旗幟為疑兵數道並前布滿山谷偵者還云裕軍四塞不知多少益憂恐遣武衛将軍庾賾之帥精卒副援諸軍謙等士卒多北府人素畏服裕莫有闘志裕與劉毅等分為數隊進突謙陳裕以身先之將士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呼聲動天地時東北風急因縱火焚之煙炎熛天鼓噪之音震動京邑謙等諸軍大潰時雖遣軍拒裕而走意已决潜使領軍将軍殷仲文具舟於石頭聞謙等敗帥親信數千人聲言赴戰遂将其子昇兄子濬出南掖門遇前相國參軍胡藩執馬鞚諫曰今羽林射手猶有八百皆是義故西人受累世之恩不驅令一戰一旦舍此欲安之乎不對但舉䇿指天因鞭馬而走西趨石頭與殷仲文等浮江南走經日不食左右進粗飯咽不能下昇抱其胸而撫之悲不自勝裕入建康王仲徳抱元徳子方囘出裕裕於馬上抱方囘與仲徳對哭追贈元徳給事中以仲徳為中兵參軍裕止桓謙故營遣劉鍾據東府庚申裕屯石頭城立留臺百官焚桓温神主於宣陽門外造晉新主納於太廟遣諸将追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乗輿誅宗族在建康者裕使臧熹入宫收圖書器物封閉府庫有金飾樂器裕問熹卿得無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軍首建大義劬勞王家雖復不肖實無情於樂裕笑曰聊以戲卿耳熹燾之弟也壬戌司徒王謐與衆議推裕領楊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司徒楊州刺史録尚書事謐推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劉毅為青州刺史何無忌為琅邪内史孟昶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太守裕始至建康諸大處分皆委於劉穆之倉卒立定無不允愜裕遂託以腹心動止諮焉穆之亦竭節盡誠無所遺隠時晉政寛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桓雖欲釐整而科條繁密衆莫之從穆之斟酌時宜随方矯正裕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風俗頓改初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刁逵執長民檻車送桓至當利而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歴陽逵棄城走為其下所執斬於石頭子侄無少長皆死唯赦其季弟給事中聘逵故吏匿其弟子雍送洛陽秦王興以為太子中庶子裕以魏詠之為豫州刺史鎮歴陽諸葛長民為宣城内史初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竒貴之謂裕曰卿當為一代英雄裕嘗與刁逵樗蒲不時輸直逵縳之馬栁謐見之責逵而釋之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徳謐蕭方等曰夫蛟龍潜伏魚蝦䙝之是以漢髙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乗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酬恩報怨何其狹哉 丁卯劉裕遷鎮東府 桓至尋陽郭昶之給其器用兵力辛未逼帝西上劉毅帥何無忌劉道規等諸軍追之留龍驤将軍何澹之前将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丙戍劉裕稱受帝宻詔以武陵王遵承制總百官行事因大赦惟桓一族不宥 劉敬宣髙雅之謀殺南燕王僃徳推司馬休之為主雅之邀劉軌同謀軌不從謀頗泄敬宣等南走南燕人收軌殺之追及雅之又殺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太守 夏四月己丑武陵王遵入居東宫内外畢敬遷除百官稱制書敎稱令書以司馬休之監荆益梁寧秦雍六州諸軍事領荆州刺史庚寅桓挾帝至江陵桓石康納之更署置百官以卞範之為尚書僕射自以犇敗之後恐威令不行乃更増峻刑罰衆益離怨殷仲文諌怒曰今以諸将失律天文不利故還都舊楚而羣小紛紛妄興異議方當紏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寛也荆江諸郡聞播越有上表犇問起居者皆不受更令所在賀遷新都初王謐為佐命元臣之受禪謐手解帝璽綬及敗衆謂謐宜誅劉裕特保全之劉毅嘗因朝㑹問謐璽綬所在謐内不自安逃犇曲阿裕牋白武陵主迎還復位 桓兄子歆引氐帥楊秋㓂歴陽魏詠之帥諸葛長民劉敬宣劉鍾共擊破之斬楊秋於練固使武衛将軍庾雅祖江夏太守桓道恭帥數千人就何澹之等共守湓口何無忌劉道規至桑落洲庚戌澹之等引舟師逆戰澹之常所乗舫羽儀旗幟甚盛無忌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宜急攻之衆曰澹之不在其中得之無益無忌曰今衆寡不敵戰無全勝澹之既不居此舫戰士必弱我以勁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則彼氣沮而我氣倍因而薄之破賊必矣道規曰善遂徃攻而得之因傳呼曰已得何澹之矣澹之軍中驚擾無忌之衆亦以為然乗勝進攻澹之等大破之無忌等克湓口進據尋陽遣使奉送宗廟主祏還京師加劉裕都督江州諸軍事桑落之戰胡藩所乗艦為官軍所燒藩全鎧入水潜行三十許歩乃得登岸時江陵路已絶乃還豫章劉裕素聞藩為人忠直引參領諸軍事 桓收集荆州兵曽未三旬有衆二萬樓船器械已盛甲寅復帥諸軍挾帝東下以符宏領梁州刺史為前鋒又使散騎常侍徐放先行說劉裕等曰若能旋軍散甲當與之更始各授位任令不失分劉裕以諸葛長民都督淮北諸軍事鎮山陽以劉敬宣為江州刺史 劉毅何無忌劉道規下邳太守平昌孟懐玉帥衆自尋陽西上五月癸酉與桓遇於崢嶸洲毅等兵不滿萬人而戰士數萬衆憚之欲退還尋陽道規曰不可彼衆我寡彊弱異埶今若畏懦不進必為所乗雖至尋陽豈能自固雖竊名雄豪内寔恇怯加之已經犇敗衆無固心决機兩陣将雄者克不在衆也因麾衆先進毅等從之常漾舸於舫側以僃敗走由是衆莫有闘心毅等乗風縱火盡銳爭先衆大潰燒輜重夜遁郭銓詣毅降故将劉統馮稚等聚黨四百人襲取尋陽城毅遣建威将軍劉懐肅討平之懐肅懐敬之弟也挾帝單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於巴陵殷仲文時在艦求出别船收入散卒因叛奉二后犇夏口遂還建康己卯與帝入江陵馮該勸使更下戰不從欲犇漢中就桓希而人情乖沮號令不行庚辰夜中處分欲發城内已亂乃與親近腹心百餘人乗馬出城西走至城門左右於闇中斫不中其徒更相殺害前後交横僅得至船左右分散惟卞範之在側辛巳荆州别駕王康産奉帝入南郡府舍太守王騰之帥文武為侍衛将之漢中屯騎校尉毛修之璩之弟子也誘入蜀從之寧州刺史毛璠璩之弟也卒於官璩使其兒孫祐之及參軍費恬帥數百人送璠䘮歸江陵壬午遇於枚囘洲祐之恬迎擊矢下如雨嬖人丁僊期萬蓋等以身蔽皆死益州督䕶漢嘉馮遷抽刀前欲擊拔頭上王與之曰汝何人敢殺天子遷曰我殺天子之賊耳遂斬之又斬桓石康桓濬庾頥之執桓昇送江陵斬於市乗輿反正於江陵以毛修之為驍騎将軍甲申大赦諸以畏逼從逆者一無所問戊寅奉神主于大廟劉毅等傳送首梟於大桁毅等既戰勝以為大事已定不急追躡又遇風舡未能進死幾一旬諸軍猶未至時桓謙匿於沮中揚武将軍桓振匿於華客浦故将王稚徽戍巴陵遣人報振云桓歆已克京邑馮稚復克尋陽劉毅諸軍並中路敗退振大喜聚黨得二百人襲江陵桓謙亦聚衆應之閏月己丑復䧟江陵殺王康産王騰之振見帝於行宫躍馬奮戈直至階下問桓昇所在聞其已死瞋目謂帝曰臣門户何負國家而屠滅若是琅邪王徳文下牀謂曰此豈我兄弟意邪振欲殺帝謙苦禁之乃下馬歛容致拜而出壬辰振為舉哀立䘮庭謚曰武悼皇帝癸巳謙等帥羣臣奉璽綬於帝曰主上法堯禪舜今楚祚不終百姓之心復歸於晉矣以琅邪王徳文領徐州刺史振為都督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謙復為侍中衛将軍加江豫二州刺史帝侍御左右皆振之腹心振少薄行不以子姪齒之至是歎曰公昔不早用我遂致此敗若使公在我為前鋒天下不足定也今獨作此安歸乎遂縱意酒色肆行誅殺謙勸振引兵下戰已守江陵振素輕謙不從其言劉毅至巴陵誅王稚徽何無忌劉道規進攻桓謙於馬頭桓蔚於龍泉皆破之蔚祕之子也無忌欲乗勝直趣江陵道規曰兵法屈伸有時不可茍進諸桓世居西楚羣小皆為竭力振勇冠三軍難與爭鋒且可息兵養銳徐以計䇿縻之不憂不克無忌不從振逆戰於靈溪馮該以兵㑹之無忌等大敗死者千餘人退還尋陽與劉毅等上牋請罪劉裕以毅節度諸軍免其青州刺史桓振以桓蔚為雍州刺史鎮襄陽栁約之羅述甄季之聞桓死自白帝進軍至枝江聞何無忌等敗於靈溪亦引兵退俄而述季之皆病約之詣桓振偽降欲謀襲振事泄振殺之約之司馬時延祖涪陵太守文處茂收其餘衆保涪陵六月毛璩遣将攻漢中斬桓希璩自領梁州 劉敬宣在尋陽聚粮繕船未嘗無僃故何無忌等雖敗退賴以復振桓兄子亮自稱江州刺史㓂豫章敬宣撃破之劉毅何無忌劉道規復自尋陽西上至夏口桓振遣鎮東将軍馮該守東㟁揚武将軍孟山圖據魯山城輔國将軍桓仙客守偃月壘衆合萬人水陸相援毅攻魯山城道規攻偃月壘無忌遏中流自辰至午二城俱潰生擒山圖僊客該走石城冬十二月劉毅等進克巴陵毅號令嚴整所過百姓安恱劉裕復以毅為兖州刺史桓振以桓放之為益州刺史屯西陵文處茂撃破之放之走還江陵 是嵗晉民避亂襁負之淮北者道路相屬 義熈元年春正月南陽太守扶風魯宗之起兵襲襄陽相蔚走江陵己丑劉毅等諸軍至馬頭桓振挾帝出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辛夘宗之擊破振将温楷于柞溪進屯紀南振㽜桓謙馮該守江陵引兵與宗之戰大破之劉毅等擊破馮該於豫章口桓謙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卞範之等斬之桓振還望見火起知城已䧟其衆已潰振逃于溳川乙未詔大處分悉委冠軍将軍劉毅戊戍大赦改元惟桓氏不赦以桓沖忠于王室特宥其孫以魯宗之為雍州刺史毛璩為征西将軍都督益梁秦凉寧五州諸軍事璩弟瑾為梁秦二州刺史瑗為寧州刺史劉懐肅追斬馮該於石城桓謙桓怡桓蔚桓謐何澹之温楷皆犇秦怡之弟也 二月丁巳留臺僃法駕迎帝於江陵劉毅劉道規留屯夏口何無忌奉帝東還 三月桓振自鄖城襲江陵荆州刺史司馬休之戰敗犇襄陽振自稱荆州刺史建威将軍劉懐肅自雲杜引兵馳赴與振戰於沙橋劉毅遣廣武将軍唐興助之臨陣斬振復取江陵甲午帝至建康乙未百官詣闕請罪詔令復職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僃言於劉裕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觧仲文曰好之自觧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庚子以琅邪王徳文為大司馬武陵王遵為太保劉裕為侍中車騎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劉毅為左将軍何無忌為右将軍督豫州楊州五郡軍事豫州刺史劉道規為輔國将軍督淮北諸軍事并州刺史魏詠之為征虜将軍呉國内史裕固讓不受加録尚書事又不受屢請歸藩詔百僚敦勸帝親幸其第裕惶懼復詣闕陳請乃聴歸藩以魏詠之為荆州刺史代司馬休之初劉毅嘗為劉敬宣寧朔參軍時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夫非常之才自有調度豈得便謂此君為人豪邪此君之性外寛而内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以陵上取祸耳毅聞而恨之及敬宣為江州辭以無功不宜授任先於毅等裕不許毅使人言於裕曰劉敬宣不豫建義猛将勞臣方須叙報如敬宣之比宜令在後若使君不忘平生正可為貟外常侍耳聞已授郡寔為過優尋復為江州尤用駭惋敬宣愈不自安自表觧職乃召還為宣城内史 桓餘黨桓亮符宏等擁衆㓂亂郡縣者以十數劉毅劉道規檀祗等分兵討滅之荆湘江豫皆平詔以毅為都督淮南等五郡軍事豫州刺史何無忌為都督江東五郡軍事㑹稽内史 二年冬十月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裕豫章郡公劉毅南平郡公何無忌安城郡公自餘封賞有差 盧循之亂 晉安帝隆安二年 初琅琊人孫泰學妖術于錢唐杜子恭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流泰於廣州王雅薦泰于孝武帝云知飬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晉祚将終因王㳟之亂以討恭為名收合兵衆聚貨鉅億三吴之人多從之識者皆憂其為亂以中領軍元顯與之善無敢言者㑹稽内史謝輶發其謀己酉㑹稽王道子使元顯誘而斬之并其六子兄子恩迯入海愚民猶以為㤗蟬蛻不死就海中資給㤙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餘人以謀復讎 三年 㑹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號曰樂屬移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苦之孫㤙因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遂攻㑹稽㑹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僃日於道室稽䫙跪呪官屬請出兵討㤙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㤙漸近乃聴出兵㤙已至郡下甲寅恩䧟㑹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并其諸子凝之妻謝道藴奕之女也聞㓂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人乃被執呉國内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隠皆棄郡走於是㑹稽謝鍼呉郡陸瓌呉興丘尫義興許允之臨海周胄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㤙旬日之中衆數十萬呉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南康公謝眀慧黄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皆為恩黨所殺邈沖皆安之弟子也時三呉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㤙據㑹稽自稱征東将軍逼人士為官屬號其黨曰長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即支解之所過掠財物燒邑屋焚倉廪刋木堙井相帥聚於㑹稽婦人有嬰兒不能去者投於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後就汝恩表㑹稽王道子及世子元顯之罪請誅之自帝即位以來内外乖異石頭以南皆為荆江所據以西皆豫州所専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髙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呉而已及孫恩作亂八郡皆為恩有畿内諸縣盜賊處處蠭起恩黨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慮竊發於是内外戒嚴加道子黄鉞元顯領中軍将軍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呉興義興軍事以討恩劉牢之亦發兵討恩拜表輒行 冬十二月謝琰撃斬許允之迎魏隠還郡進撃丘尫破之與劉牢之轉闘而前所向輒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髙素助牢之進臨浙江詔以牢之都督呉都諸軍事牢之引劉裕為參軍事使将數十人覘賊遇賊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㟁下賊臨㟁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㟁仍大呼逐之賊皆走裕所殺傷甚衆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咸共歎息因進擊賊大破之斬獲千餘人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既而聞牢之臨江曰吾割浙江以東不失作句踐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羞走遂驅男女二十餘萬户東走多棄寶物子女於道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髙素破恩黨於山隂斬恩所署呉郡太守陸瓌吴興太守丘尫餘姚令吴興沈穆夫東土遭亂企望官軍之至既而牢之等縱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餘乃稍有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為㑹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帥徐州文武戍海浦 四年夏五月謝琰以資望鎮㑹稽不能綏懐又不為武僃諸将咸諌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堅之衆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既而恩㓂浹口入餘姚破上虞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㓂邢浦官軍失利恩乗勝徑進己夘至㑹稽琰尚未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後食因跨馬出戰兵敗為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吴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千人恩轉㓂臨海朝廷大震遣冠軍将軍桓不才輔國将軍孫無終寧朔将軍髙雅之拒之冬十一月髙雅之與孫恩戰於餘姚雅之敗走山 隂死者什七八詔以劉牢之都督㑹稽等五郡帥衆撃恩恩走入海牢之東屯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呉國内史袁崧築滬瀆壘以僃恩 五年春二月丙子孫恩出浹口攻句章不能拔劉牢之擊之恩復走入海 三月孫恩北趣海鹽劉裕随而拒之築城於海鹽故治恩日來攻城裕屢擊破之斬其将姚盛城中兵少不敵裕夜偃旗匿衆眀晨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賊遥問劉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信之爭入城裕奮擊大破之恩知城不可拔乃進伺滬瀆裕復棄城追之海鹽令鮑陋遣子嗣之帥呉兵一千請為前驅裕曰賊兵甚精吴人不習戰若前驅失利必敗我軍可在後為聲勢嗣之不從裕乃多伏旗鼓前驅既交諸伏皆出裕舉旗鳴鼓賊以為四面有軍乃退嗣之追之戰沒裕且戰且退所領死傷且甚至向戰處令左右脫取死人衣以示閒暇賊疑之不敢逼裕大呼更戰賊懼而退裕乃引歸 五月孫恩䧟滬瀆殺呉國内史袁崧死者數千人 六月甲戌孫恩浮海奄至丹徒戰士十餘萬樓船千餘艘建康震駭乙亥内外戒嚴百官入居省内冠軍将軍髙素等守石頭輔國将軍劉襲柵斷淮口丹陽尹司馬恢之戍南㟁冠軍将軍桓謙等僃白石左衛将軍王嘏等屯中堂徴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入衛京師劉牢之自山隂引兵邀撃恩未至而恩已過乃使劉裕自海鹽入援裕兵不滿千人倍道兼行與恩俱至丹徒裕衆既少加以渉逺疲勞而丹徒守軍莫有闘志恩帥衆鼔譟登蒜山居民皆荷擔而立裕帥所領奔擊大破之投崖赴水死者甚衆恩狼狽僅得還船然恩猶恃其衆尋復整兵徑向京師後将軍元顯帥兵拒戰頻不利㑹稽王道子無它謀略唯日禱蒋侯廟恩來漸近百姓忷懼譙王尚之帥精銳馳至徑屯積弩堂恩樓船髙大泝風不得疾行數日乃至白石恩本以諸軍分散欲掩不僃既而知尚之在建康復聞劉牢之已還至新洲不敢進而去浮海北走郁洲恩别将攻䧟廣陵殺三千人寧朔将軍髙雅之擊恩於郁洲為恩所執秋八月詔以劉裕為下邳太守討孫恩於郁州累戰 大破之恩由是衰弱復縁海南走裕亦随而邀擊之冬十一月劉裕追孫恩至滬瀆海鹽又破之俘斬以 萬數恩遂自浹口逺竄入海 元興元年春三月孫恩㓂臨海臨海太守辛景擊破之恩所虜三吴男女死亡殆盡恩恐為官軍所獲乃赴海死其黨及妓妾從死者以百數謂之水仙餘衆數千人復推恩妹夫盧循為主循諶之曽孫也神采清秀雅有材藝少時沙門恵逺嘗謂之曰君雖體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太尉欲撫安東土乃以循為永嘉太守循雖受命而宼暴不已 夏五月盧循自臨海入東陽太尉桓遣撫軍中兵參軍劉裕将兵擊之循敗走永嘉 二年春正月盧循使司馬徐道覆㓂東陽二月辛丑建武将軍劉裕擊破之道覆循之姊夫也 秋八月劉裕破盧循於永嘉追至晉安屢破之循浮海南走 三年盧循宼南海攻番禺廣州刺史濮陽吴隠之拒守百餘日冬十月壬戍循夜襲城而䧟之燒府舍民室俱盡執吴隠之循自稱平南将軍攝廣州事聚燒骨為共冡於洲上得髑髏三萬餘枚又使徐道覆攻始興執始興相阮腆之 義熈元年盧循遣使貢獻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討夏四月壬申以循為廣州刺史徐道覆為始興相循遺劉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循以前琅邪内史王誕為平南長史誕說循曰誕本非戎旅在此無用素為劉鎮軍所厚若得北歸必䝉寄任公私際㑹仰答厚恩循甚然之劉裕與循書令遣呉隠之還循不從誕復說循曰将軍今留呉公公私非計孫伯符豈不欲留華子魚邪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於是循遣隠之與誕俱還 六年 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乗虗襲建康循不從道覆自至番禺說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邪正以劉裕難與為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耳不乗此機而茍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餘以璽書徴君裕自将屯豫章遣諸将帥銳師過嶺雖復以将軍之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蒂裕雖南還無能為也君若不同便當帥始興之衆直指尋陽循甚不樂此舉而無以奪其計乃從之初道覆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至始興賤賣之居人爭市之船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装艦旬日而辦循自始興㓂長沙道覆㓂南康廬陵豫章諸守相皆委任奔走道覆順流而下舟楫甚盛時克燕之問未至朝廷急徴劉裕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㑹得詔書乃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燕郡太守封融為勃海太守檀韶為琅邪太守戊申引兵還韶祗之兄也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 安成忠肅公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盧循長史鄧潜之諫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聞循兵艦大盛勢居上流宜决南塘守城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逺下蓄力養銳俟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䇿也今决成敗於一戰萬一失利悔将無及參軍殷闡曰循所将之衆皆三吴舊賊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拳㨗善闘未易輕也将軍宜留屯豫章徴兵屬城兵至合戰未為晚也若以此衆輕進殆必有悔無忌不聴三月壬申與徐道覆遇於豫章賊令彊弩數百登西㟁小山邀射之㑹西風暴急飄無忌所乗小艦向東㟁賊乗風以大艦逼之衆遂奔潰無忌厲聲曰取我蘓武節來莭至執以督戰賊衆雲集無忌辭色無撓握莭而死於是中外震駭朝議欲奉乗輿北走就劉裕既而知賊未至乃止 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帥精銳歩歸至山陽聞何無忌敗死慮京邑失守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裕大喜将濟江風急衆咸難之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過江至京口衆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覆沒表送章綬詔不許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兖州刺史劉藩并州刺史劉道憐各将兵入衛建康藩豫州刺史毅之從弟也毅聞盧循入宼将拒之而疾作既瘳将行劉裕遺毅書曰吾徃習擊妖賊曉其變態賊新獲姦利其鋒不可輕今脩舡垂畢當與弟同舉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劉藩徃諭止之毅怒謂藩曰徃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便謂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於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循之初入㓂也使徐道覆向尋陽循自将攻湘中諸郡荆州刺史劉道規遣軍逆戰敗于長沙循進至巴陵将向江陵徐道覆聞毅将至馳使報循曰毅兵甚盛成敗之事係之於此宜併力摧之若此克㨗江陵不足憂也循即日發巴陵與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毅與循戰於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以數百人歩走餘衆皆為循所虜所棄輜重山積初循至尋陽聞裕已還猶不信既破毅乃得審問與其黨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攻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復謂宜乗勝徑進固爭之循猶豫累日乃從之己未大赦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發民治石頭城議者謂宜分守諸津要裕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則測人虗寔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随宜應赴既令彼無以測多少又於衆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将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絶樓船髙十二丈敗還者爭言其彊盛孟昶諸葛長民欲奉乗輿過江裕不聴初何無忌劉毅之南討也昶䇿其必敗已而果然至是又謂裕必不能抗循衆頗信之惟龍驤将軍東海虞邱進廷折昶等以為不然中兵參軍王仲徳言於裕曰眀公命世作輔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乗虗入㓂既聞凱還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號令何以威物此謀若立請從此辭裕甚恱昶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彊㓂内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茍厄運必至我當横尸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竄伏草間茍求存活也我計决矣卿勿復言昶恚其言不行且以為必敗因請死裕怒曰卿且申一戰死復何晚昶知裕終不用其言乃抗表自陳曰臣裕北討衆並不同唯臣贊裕行計致使彊賊乗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封表畢仰藥而死乙丑盧循至淮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徳文都督宫城諸軍事屯中堂皇劉裕屯石頭諸将各有屯守裕子義隆始四嵗裕使諮議參軍劉粹輔之鎮京口粹毅之族弟也裕見民臨水望賊怪之以問參軍張劭劭曰若節鉞未反民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觀望今當復無恐耳裕謂将佐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廻避勝負之事未可量也若廻西㟁此成禽耳徐道覆請於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攻裕循欲以萬全為計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便望風自裁以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决勝負於一朝乾沒求利既非必克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案兵待之道覆以循多疑少决乃歎曰我終為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為英雄馳驅天下不足定也裕登石頭城望循軍初見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廻泊蔡洲乃恱於是衆軍轉集裕恐循侵軼用虞邱進計伐樹栅石頭淮口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三壘皆以兵守之劉毅經渉蠻晉僅能自免從者饑疲死亡什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之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貶詔降為後将軍 盧循伏兵南㟁使老弱乗舟向白石聲言悉衆自白石歩上劉裕留參軍沈林子徐赤特戍南㟁斷查浦戒令堅守勿動裕及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賊此言未必有寔宜深為之防裕曰石頭城險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後足以守之林子穆夫之子也庚辰盧循焚查浦進至張侯橋徐赤特将擊之林子曰賊聲徃白石而屢來挑戰其情可知吾衆寡不敵不如守險以待大軍赤特不從遂出戰伏兵發赤特大敗單舸奔淮北林子及将軍劉鍾據栅力戰朱齡石救之賊乃退循引精兵大上至丹陽郡裕帥諸軍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觧甲久之乃出陳於南塘 盧循㓂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并力取荆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衡耳秋七月庚申循自蔡洲南還尋陽留其黨范崇民将兵五千人據南陵甲子裕使輔國将軍王仲徳廣川太守劉鍾河間内史蘭陵蒯思中軍諮議參軍孟懐玉等帥衆追循 八月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建威将軍㑹稽孫處振武将軍沈田子帥衆三千自海道襲畨禺田子林子之兄也衆皆以為海道艱逺必至為難且分撤見力非目前之急裕不從敕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 江州刺史庾恱以鄱陽太守虞邱進為前驅屢破盧循兵進據豫章絶循糧道 九月劉毅固求追討盧循長史王誕宻言於劉裕曰毅既䘮敗不宜復使立功裕從之冬十月裕帥兖州刺史劉藩寧朔将軍檀韶冠軍将軍劉敬宣等南擊盧循以劉毅監太尉留府後事皆委焉癸巳裕發建康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冡時魯宗之已還襄陽追召不及人情大震或傳循已平京邑遣道覆來為刺史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復貳志道規使劉遵别為遊軍自拒道覆於豫章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横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赴水死者殆盡道覆單舸走還湓口初道規使遵為遊軍衆咸以為彊敵在前唯患衆少不應分割見力置無用之地及破道覆卒得遊軍之力衆心乃服 王仲徳等聞劉裕大軍且至進攻范崇民於南陵崇民戰艦夾屯兩㟁十一月劉鍾自行覘賊大霧賊鉤得其舸鍾帥左右攻艦户賊遽閉户拒之鍾乃徐還與仲徳共攻崇民崇民走 盧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庚戍孫處乗海奄至㑹大霧四面攻之即日破其城處撫其舊民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沈田子等擊嶺表諸郡劉裕軍雷池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乗流徑下裕知其欲戰十二月己夘進軍大雷庚辰盧循徐道覆帥衆數萬塞江而下前後莫見舳艫之際裕悉出輕艦帥衆軍齊力擊之又分歩騎屯於西㟁先僃火具裕以勁弩射循軍因風水之埶以蹙之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焚之烟炎張天循兵大敗走還尋陽将趣豫章乃悉力柵斷左里丙申裕軍至左里不得進裕麾兵将戰所執麾竿折幡沈於水衆並怪懼裕笑曰徃年覆舟之戰幡竿亦折今者復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弗能禁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者凡萬餘人納其降附宥其逼略遣劉藩孟懐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千人徑還畨禺道覆走保始興裕拔建威将軍禇裕之行廣州刺史裕之裒之曽孫也裕還建康劉毅惡劉穆之每從容與裕言穆之權太重裕益親任之七年春正月劉藩帥孟懐玉等諸将追盧循至嶺表二月壬午懐玉克始興斬徐道覆 三月盧循行收兵至番禺遂圍之孫處拒守二十餘日沈田子言於劉藩曰畨禺城雖險固本賊之巢穴今循圍之或有内變且孫季髙衆力寡弱不能持久若使賊還據廣州凶勢復振矣夏四月田子引兵救畨禺擊循破之所殺萬餘人循走田子與處共追之又破循於蒼梧鬱林寧浦㑹處病不能走循奔交州初九真太守李遜作亂交州刺史交趾杜瑗討斬之瑗卒朝廷以其子慧度為交州刺史詔書未至循襲破合浦徑向交州慧度帥州府文武拒循於石碕破之循餘衆猶三千人李遜餘黨李脫等結集俚獠三千餘人以應循庚子循晨至龍編南津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擲雉尾炬焚其艦以歩兵夾㟁射之循衆艦俱然兵衆大潰循知不免先鴆妻子召妓妾問曰誰能從我死者多云雀䑕貪生就死實難或云官尚當死某豈願生乃悉殺諸辭死者囙自投於水慧度取其尸斬之并其父子及李脫等函七首送建康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下 宋 袁樞 撰 譙縱之亂 晉安帝義熈元年 初毛璩聞桓振䧟江陵帥衆三萬順流東下将討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出外水參軍巴西譙縱侯暉出涪水蜀人不樂逺征暉至五城水口與巴西陽昧謀作亂縱為人和謹蜀人愛之暉昧共逼縱為主縱不可走投于水引出以兵逼縱登輿縱又投地叩頭固辭暉縳縱于輿還襲毛瑾於涪城殺之推縱為梁秦二州刺史璩至略城聞變犇還成都遣參軍王瓊将兵討之為縱弟眀子所敗死者什八九益州營户李騰開城納縱兵殺璩及弟瑗滅其家縱稱成都王以從弟洪為益州刺史以眀子為巴州刺史屯白帝於是蜀大亂漢中空虗氐王楊盛遣其兄子平南将軍撫據之 二年春正月益州刺史司馬榮期擊譙眀子于白帝破之 秋九月劉裕聞譙縱反遣龍驤将軍毛脩之将兵與司馬榮期文處茂時延祖共討之脩之至宕渠榮期為其參軍楊承祖所殺承祖自稱巴州刺史脩之退還白帝 三年秋八月毛脩之與漢嘉太守馮遷合兵擊楊承祖斬之脩之欲進討譙縱益州刺史鮑陋不可脩之上表言人之所以重生實有生理可保臣之情地生塗已竭所以借命朝露者庻憑天威誅夷讎逆今屢有可乗之機而陋每違期不赴臣雖効死㓂庭而救援理絶将何以濟劉裕乃表襄城太守劉敬宣帥衆五千伐蜀以劉道規為征蜀都督 九月譙縱稱藩于秦 四年夏五月譙縱遣使稱藩於秦又與盧循潜通縱上表請桓謙於秦欲與之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曰臣之累世著恩荆楚若得因巴蜀之資順流東下士民必翕然響應興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之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以為鱗翼宜自求多福遂遣之謙至成都虛懐引士縱疑之置於龍格使人守之謙泣謂諸弟曰姚主之言神矣 秋七月劉敬宣既入峽遣巴東太守温祚以二千人出外水自帥益州刺史鮑陋輔國将軍文處茂龍驤将軍時延祖由墊江轉戰而前譙縱求救于秦秦王興遣平西将軍姚賞南梁州刺史王敏将兵二萬赴之敬宣軍至黄虎去成都五百里縱輔國将軍譙道福悉衆拒險相持六十餘日敬宣不得進食盡軍中疾疫死者大半乃引軍還敬宣坐免官削封三分之一荆州刺史劉道規以督統降號建威将軍九月劉裕以敬宣失利請遜位詔降為中軍将軍開府如故劉毅欲以重法繩敬宣裕保䕶之何無忌謂毅曰奈何以私憾傷至公毅乃止 五年春正月秦王興遣使冊拜譙縱為大都督相國蜀王加九錫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儀 六年秋八月譙縱遣侍中譙良等入見於秦請兵以伐晉縱以桓謙為荆州刺史譙道福為梁州刺史帥衆二萬㓂荆州秦王興遣前将軍茍林帥騎兵㑹之江陵自盧循東下不得建康之間羣盜互起荆州刺史劉道規遣司馬王鎮之帥天門太守檀道濟廣武将軍彭城到彦之入援建康道濟祗之弟也鎮之至尋陽為茍林所破盧循聞之以林為南蠻校尉分兵配之使乗勝伐江陵聲言徐道覆已克建康桓謙於道召募義舊民投之者二萬人謙屯枝江林屯江津三㓂交逼江陵士民多懐異心道規乃㑹将士告之曰桓謙今在近道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意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本不相禁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衆咸憚服莫有去者雍州刺史魯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江陵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恱道規使宗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帥諸軍攻謙諸将佐皆曰今逺出討謙其勝難必茍林近在江津伺人動靜若來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脫有蹉跌大事去矣道規曰茍林愚懦無他竒計以吾去未逺必不敢向城今我取謙徃至便克沈疑之間已自還返謙敗則林破膽豈暇得來且宗之獨守何為不支數日乃馳徃攻謙水陸齊進謙等大陳舟師兼以歩騎戰於枝江檀道濟先進䧟陳謙等大敗謙單舸奔茍林道規追斬之還至浦口討林林走道規遣諮議參軍臨淮劉遵帥衆追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謙書言城内虚實欲為内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於是大安 九月劉遵斬茍林於巴陵 冬十一月癸丑益州刺史鮑陋卒譙道福䧟巴東殺守将温祚時延祖 八年冬十一月太尉裕謀伐蜀擇元帥而難其人以西陽太守朱齡石既有武幹又練吏職欲用之衆皆以為齡石資名尚輕難當重任裕不從十二月以齡石為益州刺史帥寧朔将軍臧熹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等伐蜀分大軍之半二萬人以配之熹裕之妻弟位居齡石之右亦焉裕與齡石宻謀進取曰劉敬宣徃年出黄虎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徃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内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僃内道若向黄虎正堕其計今以大衆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敵之竒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虗寔别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邉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所由毛脩之固請行裕恐脩之至蜀必多所誅殺土人與毛氏有嫌亦當以死自固不許 九年夏六月朱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衆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取廣漢老弱乗髙艦十餘從内水向黄虎於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命譙道福将重兵鎮涪城以僃内外齡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縱遣秦州刺史侯暉尚書僕射譙詵帥衆萬餘屯平模夾㟁築城以拒之齡石與劉鍾曰今天時盛熱而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拔祗増疲困且欲養銳息兵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衆向内水譙道福不敢捨涪城今重軍猝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賊阻兵守險者是其懼不敢戰也因其恟懼盡銳攻之其勢必克克平模之後自可鼓行而進成都必不能守矣若緩兵相守彼将知人虗實涪軍忽來并力拒我人情既安良将又集此求戰不獲軍食無資二萬餘人悉為蜀子虜矣齡石從之諸将以水北城地險兵多欲先攻其南城齡石曰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盡銳以拔北城則南城不麾自散矣秋七月齡石帥諸軍急攻北城克之斬侯暉譙詵引兵廻趣南城南城自潰齡石捨船歩進譙縱大将譙撫之屯牛脾譙小茍塞打鼻臧熹擊撫之斬之小茍聞之亦潰於是縱諸營屯望風相次奔潰戊辰縱棄成都出走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晉師壬申齡石入成都誅縱同祖之親餘皆按堵使復其業縱出成都先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祗取辱焉等死死於先人之墓可也縱不從譙道福聞平模不守自涪引兵入赴縱徃投之道福見縱怒曰大丈夫有如此功業而棄之将安歸乎人誰不死何怯之甚也因投縱以劍中其馬鞍縱乃去自縊死巴西人王志斬其首以送齡石道福謂其衆曰蜀之存亡實係於我不在譙王今我在猶足一戰衆皆許諾道福盡散金帛以賜衆衆受之而走道福逃於獠中巴民杜瑾執送之斬於軍門齡石徙馬耽於越嶲耽謂其徒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卧引繩而死須㬰齡石使至戮其尸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賜爵豐城縣侯 吕光據姑臧 晉武帝太元七年秋九月車師前部王彌寘鄯善王休宻䭾入朝于秦請為鄉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漢法置都䕶以統理之秦王堅以驍騎将軍吕光為使持節都督西域征討諸軍事與淩江将軍姜飛輕車将軍彭晃将軍杜進康盛等總兵十萬鐡騎五千以伐西域光略陽羌酉婆樓之子也陽平公融諫曰西域荒逺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補失今勞師萬里之外以踵漢氏之過舉臣竊惜之不聴 八年春正月秦吕光發長安以鄯善王休宻䭾車師前部王彌寘為鄉 冬十二月秦吕光行越流沙三百餘里焉耆等諸國皆降惟龜兹王帛純拒之嬰城固守光進軍攻之 九年秋七月兹王帛純窘急重賂獪胡以求救獪胡王遣其弟呐龍侯将馗帥騎二十餘萬并引温宿尉頭等諸國兵合七十餘萬以救龜兹秦吕光與戰於城西大破之帛純出走王侯降者三十餘國光入其城城如長安市邑宫室甚盛光撫寧西域威恩甚著逺方諸國前世所不能服者皆來歸附上漢所賜節傳光皆表而易之立帛純弟震為兹王 八月秦王堅聞吕光平西域以光為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西域校尉道絶不通 十年春三月吕光以兹饒樂欲㽜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謂光曰此凶亡之地不足㽜也将軍但東歸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饗将士議進止衆皆欲還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竒玩驅駿馬萬餘匹而還秋九月吕光自兹還至宜禾秦凉州刺史梁熈 謀閉境拒之髙昌太守楊翰言於熈曰吕光新破西域兵彊氣銳聞中原䘮亂必有異圖河西地方萬里帶甲十萬足以自保若光出流沙其勢難敵髙梧谷口險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彼既窮渇可以坐制如以為逺伊吾闗亦可拒也度此二阨雖有子房之䇿無所施矣熈弗聴羙水令犍為張統謂熈曰今闗中大亂京師存亡不可知吕光之來其志難測将軍何以抗之熈曰憂之未知所出統曰光智略過人今擁思歸之士乗戰勝之氣其鋒未易當也将軍世受大恩忠誠夙著立勲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爲將軍計豈若奉為盟主以收衆望推忠義以帥羣豪則光雖至不敢有異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壁合四州之衆掃兇逆寧帝室此桓文之舉也熈又弗聴殺洛於西海光聞楊翰之謀懼不敢進杜進曰梁熈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用翰之謀不足憂也宜及其上下離心速進以取之光從之進至髙昌楊翰以郡迎降至玉門熈移檄責光擅命還師以子為鷹揚将軍與振威将軍南安姚皓别駕衛翰帥衆五萬拒光於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光報檄凉州責熈無赴難之志而遏國家之衆遣彭晃杜進姜飛為前鋒與戰於安彌大破禽之於是四山胡夷皆附於光武威太守彭濟執熈以降光殺之光入姑臧自領凉州刺史表杜進為武威太守自餘将佐各受職位凉州郡縣皆降於光獨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讓泮曰吾受詔平西域而梁熈絶我歸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為附之泮曰将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凉州梁公何罪而将軍殺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報君父之讎耳豈肯如逆氐彭濟之所為乎主滅臣死固其常也光殺泮及皓主簿尉祐姦佞傾險與彭濟同執梁熈光寵信之祐譛殺名士姚皓等十餘人凉州人由是不恱光以祐為金城太守祐至允吾襲據其城以叛姜飛擊破之祐奔據興城 十一年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依秃髪思復鞬思復鞬送於魏安魏安人焦松齊肅張濟等聚兵數千人迎大豫為主攻吕光昌松郡拔之執太守王世强光使輔國将軍杜進擊之進兵敗大豫進逼姑臧王穆諫曰光糧豐城固甲兵精銳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嶺西礪兵積粟然後東向與之爭不及朞年光可取也大豫不從自號撫軍将軍凉州牧改元鳳凰以王穆為長史傳檄郡縣使穆說諭嶺西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連都尉嚴純皆起兵應之有衆三萬保據楊塢 夏四月張大豫自楊塢進屯姑臧城西王穆及禿髪思復鞬子奚于帥衆三萬屯于城南吕光出擊大破之斬奚于等二萬餘級秋九月吕光得秦王堅凶問舉軍縞素謚曰文昭皇帝冬十月大赦改元太安十一月張大豫自西郡入臨洮掠民五千餘户保據俱城 十二月呂光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将軍凉州牧酒泉公十二年秋七月吕光将彭晃徐炅攻張大豫于臨洮破之大豫犇廣武王穆犇建康八月廣武人執大豫送姑臧斬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将軍凉州牧 冬十二月吕光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殺河湟太守强禧以叛張掖太守彭晃亦叛東結康寧西通王穆光欲自擊晃諸将皆曰今康寕在南伺釁而動若晃穆未誅康寧復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光曰實如卿言然我今不徃是坐待其來也若三㓂連兵東西交至則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今晃初叛與寧穆情契未宻出其倉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帥騎三萬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誅晃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處士郭瑀瑀歎曰今民将及溺吾忍不救之邪乃與同郡索嘏起兵應穆運粟二萬石以餉之穆以瑀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将軍嘏為敦煌太守既而穆聴讒言引兵攻嘏瑀諫不聴出城大哭舉手謝城曰吾不復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面不與人言不食而卒吕光聞之曰二冦相攻此成擒也不可以憚屢戰之勞而失永逸之機也遂帥歩騎二萬攻酒泉克之進屯凉興穆引兵東還未至衆潰穆單騎走騂馬令郭文斬其首送之 十三年 吕光之定凉州也杜進功居多光以為武威太守貴寵用事羣僚莫及光甥石聦自闗中來光問之曰中州人言我為政何如聦曰但聞有杜進耳不聞有舅光由是忌進而殺之光與羣僚宴語及政事參軍京兆段業曰眀公用法大峻光曰吴起無恩而楚彊商鞅嚴刑而秦興業曰起喪其身鞅亡其家皆殘酷之致也明公方開建大業景行堯舜猶懼不濟乃慕起鞅之為治豈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謝之 十四年春二月吕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紹弟徳世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為妃紹為世子 十九年秋七月三河王光以子覆為都督玊門以西諸軍事西域大都䕶鎮髙昌命大臣子弟随之 二十一年夏六月三河王吕光即天王位國號大凉大赦改元龍飛僃置百官以世子紹為太子封子弟為公侯者二十人以中書令王詳為尚書左僕射著作郎段業等五人為尚書 乞伏據金城 晉成帝咸和四年 初隴西鮮卑乞伏述延居於苑川侵并鄰部士馬彊盛及趙亡述延懼遷於麥田述延卒子傉大寒立傉大寒卒子司繁立 簡文帝咸安元年 秦益州刺史王統攻隴西鮮卑乞伏司繁於度堅山司繁帥騎三萬拒統於苑川統潜襲度堅山司繁部落五萬餘皆降於統其衆聞妻子已降秦不戰而潰司繁無所歸亦詣統降秦王堅以司繁為南單于留之長安以司繁從叔吐雷為勇士䕶軍撫其部衆 武帝寧康元年鮮卑勃寒㓂掠隴右秦王堅使乞伏司繁討之勃寒請降遂使司繁鎮勇士川 太元元年乞伏司繁卒子國仁立 八年秦王堅之入㓂也以乞伏國仁為前将軍領先鋒騎㑹國仁叔父歩頽反於隴西堅遣國仁還討之歩頽聞之大喜迊國仁於路國仁置酒大言曰苻氏疲民逞兵殆将亡矣吾當與諸君共建一方之業及堅敗國仁遂迫脇諸部有不從者擊而併之衆至十餘萬 十年秋九月乞伏國仁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單于領秦河二州牧改元建義以乙旃童渥為左相屋引出支為右相獨孤匹蹄為左輔武郡勇士為右輔弟乾歸為上将軍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十一年春正月南安祕宜帥胡五萬餘人攻乞伏國仁國仁将兵五千逆擊大破之宜奔還南安 秋七月祕宜與莫侯悌眷帥其衆三萬餘户降於乞伏國仁國仁拜宜東秦州刺史悌眷梁州刺史 十二年春三月秦主登以乞伏國仁為大将軍大單于苑川王 夏六月苑川王國仁帥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宻貴裕茍提倫三部于六泉秋七月與沒奕干金熈戰于渇渾川沒奕干金熈大敗三部皆降 十三年夏四月苑川王國仁破鮮卑越質叱黎於平襄獲其子詰歸 六月苑川王乞伏國仁卒謚曰宣烈廟號烈祖其子公府尚幼羣下推國仁弟乾歸為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秋七月河南王乾歸立其妻邉氏為王后置百官倣漢制以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御史大夫金城邉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祕宜為右長史武始翟勍為左司馬略陽王松夀為主簿從弟軻彈為梁州牧弟益州為秦州牧屈眷為河州牧 九月河南王遷都金城 十四年春正月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為大将軍大單于金城王 夏五月金城王乾歸撃侯年部大破之於是秦凉鮮卑羌胡多附乾歸 冬十一月抱罕彭奚念附於乾歸以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十五年冬十二月越質詰歸據平襄叛金城王乾歸十六年春正月金城王乾歸撃越質詰歸詰歸降乾歸以宗女妻之 十八年金城王乾歸立其子熾磐為太子熾磐勇略眀决過於其父 十九年春正月秦主登遣使拜金城王乾歸為左丞相河南王領秦梁益凉沙五州牧加九錫 夏六月秦主登進封乾歸梁王納其妹為梁王后 冬十月秦主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凉州牧軻彈秦州牧益州立義将軍詰歸帥騎三萬拒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斬首萬七千級乾歸於是盡有隴西之地十一月梁王乾歸自稱秦王大赦二十年春正月西秦王乾歸以太子熾磐領尚書令左長史邉芮為左僕射右長史祕宜為右僕射置官皆如魏武晉文故事然猶稱大單于大将軍邉芮等領府佐如故 夏六月西秦王乾歸遷于西城 二十一年越質詰歸帥户二萬叛西秦降于秦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凉王光以西秦王乾歸數反覆舉兵伐之乾歸羣下請東犇成紀以避之乾歸曰軍之勝敗在於巧拙不在衆寡光兵雖衆而無法其弟延勇而無謀不足憚也且其精兵盡在延所延敗光自走矣光軍於長最遣太原公纂等帥歩騎三萬攻金城乾歸帥衆二萬救之未至纂等拔金城光又遣其将梁恭等以甲卒萬餘出陽武下峽與秦州刺史沒奕干攻其東天水公延以枹罕之衆攻臨洮武始河闗皆克之乾歸使人紿延云乾歸衆潰犇成紀延欲引輕騎追之司馬耿稚諫延不從進與乾歸遇延戰死稚與将軍姜顯收散卒還屯枹罕光亦引兵還姑臧 夏六月西秦王乾歸徴北河州刺史彭奚念為鎮衛将軍以鎮西将軍屋破光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瑥為晉興太守鎮枹罕 三年西秦丞相出連乞都卒冬十月以金城太守辛靜為右丞相 四年春正月西秦王乾歸遷都苑川 夏五月秦征西大将軍隴西公碩徳将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峽西秦王乾歸帥諸将拒之軍於隴西 秋七月西秦王乾歸使武衛将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絶秦王興潜引兵救之乾歸聞之使慕兀帥中軍二萬屯柏楊鎮軍将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歸自将輕騎數千前秦兵㑹大風昏霧與中軍相失為追騎所逼入於外軍旦與秦戰大敗走歸苑川其部衆三萬六千皆降於秦興進軍枹罕乾歸奔金城謂諸豪帥曰吾不才叨竊名號已踰一紀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欲西保允吾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衆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隨也皆曰死生願從陛下乾歸曰吾今将寄食於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復與卿等相見今相隨而死無益也乃大哭而别乾歸獨引數百騎奔允吾乞降於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迎之寘於晉興待以上賓之禮鎮北将軍禿髪俱延言於利鹿孤曰乾歸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今勢窮歸命非其誠欵若逃歸姚氏必為國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間使不得去利鹿孤曰彼窮來歸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秦兵既退南梁戈等宻招乾歸乾歸将應之其臣屋引阿落以告晉興太守隂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三千屯捫天嶺乾歸懼為利鹿孤所殺謂其太子熾磐曰吾父子居此必不為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彊吾将歸之若盡室俱行必為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為質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也乃送熾磐等於西平八月乾歸南奔枹罕遂降於秦 冬十一月乞伏乾歸至長安秦王興以為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刺史歸義侯久之乞伏熾磐欲逃詣乾歸武威王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将殺熾磐廣武公傉檀曰子而歸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示大度利鹿孤從之 五年春二月秦王興使乞伏乾歸還鎮苑川盡以其故部衆配之 夏四月乞伏乾歸至苑川以邉芮為長史王松夀為司馬公卿将帥皆降為僚佐偏禆 元興元年夏四月乞伏熾磐自西平逃歸苑川南凉王傉檀歸其妻子乞伏乾歸使熾磐入朝于秦秦主興以熾磐為興晉太守 義熈二年十一月乞伏乾歸入朝于秦 三年春正月秦主興以乞伏乾歸寖彊難制留為主客尚書以其世子熾磐行西夷校尉監其部衆 四年乞伏熾磐以秦政寖衰且畏秦之攻襲冬十月招結諸部二萬餘人築城于嵻㟍山而據之 冬十二月乞伏熾磐攻彭奚念于枹罕為奚念所敗而還五年春二月乞伏熾磐入見秦太原公懿于上邽彭奚念乗虗伐之熾磐聞之怒不告懿而歸撃奚念破之遂圍枹罕乞伏乾歸從秦主興如平源熾磐克枹罕遣人告乾歸乾歸逃還苑川 夏四月乞伏乾歸如枹罕留世子熾磐鎮之收其衆得二萬徙都度堅山 秋七月乞伏乾歸復即秦王位大赦改元更始公卿以下皆復本位 冬十月西秦王乾歸立夫人邉氏為王后世子熾磐為太子仍命熾磐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以屋引破光為河州刺史鎮枹罕以南安焦遺為太子太師與參軍國大謀 六年春三月西秦王乾歸攻秦金城郡拔之 秋七月乙丑西秦王乾歸討越質屈機等十餘部降其衆二萬五千徙于苑川八月乾歸復都苑川 九月西秦王乾歸攻秦略陽南安隴西諸郡皆克之徙民二萬五千戸於苑川及枹罕 七年春正月秦王興以太常索稜招撫西秦西秦王乾歸遣使送所掠守宰謝罪請降興遣鴻臚拜乾歸都督隴西嶺北匈奴雜胡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河州牧單于河南王太子熾磐為鎮西将軍左賢王平昌公 二月河南王乾歸徙鮮卑僕渾部于度堅城以子敕㪍為秦興太守以鎮之 夏四月河南王乾歸徙句豈等部衆于疊蘭城以兄子阿柴為興國太守以鎮之五月復以子木奕干為武威太守鎮嵻㟍城 秋八月河南王乾歸攻秦略陽太守姚龍於柏楊堡克之冬十一月進攻南平太守王憬于水洛城又克之徙民三千餘户于譚郊遣乞伏審䖍帥衆二萬城譚郊 十二月西彭利髪襲據枹罕乾歸討之不克 八年春正月河南王乾歸復討彭利髪利髪南走追斬之以乞伏審䖍為河州刺史鎮枹罕而還 二月乾歸徙都譚郊命平昌公熾磐鎮苑川夏六月乞伏公府弑河南王乾歸并殺其諸子十餘人走保大夏平昌公熾磐遣其弟廣武将軍智達揚武将軍木奕干帥騎三千討之以其弟曇達為鎮京将軍鎮譚郊驍騎将軍婁機鎮苑川熾磐帥文武及民二萬餘户遷于枹罕秋七月乞伏智達等撃破乞伏公府於大夏公府奔疊蘭城就其弟阿柴智達等攻拔之斬阿柴父子五人公府奔嵻㟍南山追獲之并其四子轘之于譚郊八月乞伏熾磐自稱大将軍河南王大赦改元永康乾歸於枹罕謚曰武元王廟號髙祖 九月河南王熾磐以尚書令武始翟勍為相國侍中太子詹事趙景為御史大夫罷尚書令僕射尚書六卿侍中等官 十年冬十月河南王熾磐復稱秦王置百官 秃髪據廣武 晉安帝興寧三年冬十月鮮卑秃髪椎斤卒年一百一十子思復鞬代統其衆椎斤樹機能從弟務丸之孫也武帝太元十九年 初秃髮思復鞬卒子烏孤立烏孤雄勇有大志與大将紛陁謀取凉州紛陁曰公必欲得凉州宜先務農講武禮俊賢修政刑然後可也烏孤從之三河王光遣使拜烏孤冠軍大将軍河西鮮卑大都統烏孤與其羣下謀之曰可受乎皆曰吾士馬衆多何爲屬人石真若留不對烏孤曰卿畏吕光邪石真若留曰吾本根未固小大非敵若光致死於我何以待之不如受以驕之俟釁而動蔑不克矣烏孤乃受之 二十年秋七月秃髪烏孤撃乙弗折掘等諸部皆破降之築廉川堡而都之廣武趙振少好竒略聞烏孤在亷川棄家從之烏孤喜曰吾得趙生大事濟矣拜左司馬三河王光封烏孤為廣武郡公 二十一年夏六月三河王吕光遣使拜秃髮烏孤為征南大将軍益州牧左賢王烏孤謂使者曰吕王諸子貪淫三甥暴虐逺近愁怨吾安可違百姓之心受不義之爵乎吾當為帝王之事耳乃留其鼓吹羽儀謝而遣之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秃髪烏孤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西平王大赦改元太初治兵廣武攻凉金城克之凉王光遣将軍竇茍伐之戰于街亭凉兵大敗凉散騎常侍太常西平郭黁善天文數術國人信重之㑹熒惑守東井黁謂僕射王詳曰凉之分野将有大兵主上老病太子闇弱太原公凶悍一旦不諱禍亂必起吾二人久居内要彼常切齒将為誅首矣田胡王乞基部落最彊二苑之人多其舊衆吾欲與公舉大事推乞基為主二苑之衆盡我有也得城之後徐更議之詳從之黁夜以二苑之衆燒洪範門使詳為内應事泄詳被誅黁遂據東苑以叛民間皆言聖人起兵事無不成從之者甚衆凉王光召太原公纂使討黁纂司馬楊統謂其從兄柏曰郭黁舉事必不虚發吾欲殺纂推兄為主西襲吕據張掖號令諸郡此千載一時也柏怒曰吾為吕氏臣安享其禄危不能救豈可復増其難乎吕氏若亡吾為演矣統至畨禾遂叛歸黁纂之弟也纂與西安太守石元良共撃黁大破之黁得光孫八人于東苑及敗而恚悉投于鋒上枝分節觧飲其血以盟衆衆皆掩目凉人張捷宋生等招集戎夏三千人反於休屠城與黁共推凉後将軍楊軌為盟主軌略陽氐也将軍程肇諫曰卿棄龍頭而從蛇尾非計也軌不從自稱大将軍涼州牧西平公纂撃破黁将王斐于城西黁兵勢漸衰遣使請救于秃髪烏孤九月烏孤使其弟驃騎将軍利鹿孤帥騎五千赴之 二年春正月楊軌以其司馬郭緯為平西相帥歩騎二萬北赴郭黁秃髪烏孤遣其弟車騎将軍傉檀帥騎一萬助軌軌至姑臧營于城北 夏四月涼太原公纂兵撃楊軌郭黁救之纂敗還 六月楊軌自恃其衆欲與涼王光决戰郭黁毎以天道抑止之涼常山公鎮張掖叚業使沮渠男成及王徳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将兵迎之楊軌曰吕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彊不可取矣乃與秃髪利鹿孤共邀撃纂纂與戰大破之軌奔王乞基黁性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聞軌敗走降西秦西秦王乾歸以為建忠将軍散騎常侍引兵棄張掖東走 秋九月楊軌屯亷川收集夷夏衆至萬餘王乞基謂軌曰秃髪氏才髙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歸之軌乃遣使降于西平王烏孤軌尋為酋梁飢所敗西奔僊海襲乙弗鮮卑而據其地烏孤謂羣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于我卿等不速救使為人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将軍渾屯曰梁飢無經逺大略可一戰禽也飢進攻西平西平人田明執太守郭倖而代之以拒飢遣子為質于烏孤烏孤欲救之羣臣憚飢兵彊多以為疑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吕氏方彊洪池以北未可兾也嶺南五郡庻幾可取大王若無開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營四方此機不可失也使得西平華夷震動非我之利也烏孤喜曰吾亦欲乗時立功安能坐守窮谷乎乃謂羣臣曰梁飢若得西平保據山河不可復制飢雖驍猛軍令不整易破也遂進撃飢大破之飢退屯龍支堡烏孤進攻拔之飢單騎奔澆河俘斬數萬以田眀為西平内史樂都太守田瑶湟河太守張禂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嶺南胡數萬落皆附於烏孤 冬十一月楊軌王乞基帥户數千自歸于西平王烏孤 十二月西平王秃髪烏孤更稱武威王 三年春正月武威王烏孤徙治樂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鎮安夷廣武公傉檀鎮西平叔父素渥鎮湟河若留鎮澆河從弟替引鎮嶺南洛囘鎮亷川從叔吐若留鎮浩舋夷夏俊傑隨才授任内居顯位外典郡縣咸得其宜烏孤謂羣臣曰隴右河西本數郡之地遭亂分裂至十餘國吕氏乞伏氏段氏最强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楊統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終當服從段氏書生無能為患且結好於我攻之不義吕光衰髦嗣子微弱纂雖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舋亷川乗虛逓出彼必疲于奔命不過二年兵勞民困則姑臧可圖也姑臧舉則二㓂不待攻而服矣烏孤曰善 夏六月烏孤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西平召車騎大将軍傉檀入錄府國事 秋八月武威王秃髪烏孤醉走馬傷脇而卒遺令立長君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謚烏孤曰武王廟號烈祖利鹿孤大赦徙治西平 四年春正月秃髪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夏五月楊軌田眀謀殺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 五年春正月武威王利鹿孤欲稱帝羣臣皆勸之安國将軍鍮勿崙曰吾國自上世以來因仍舊俗無冠帶之飾逐水草遷徙無城郭室廬故能雄視沙漠抗衡中夏今舉大號誠順民心然建都吾邑難以避患儲畜倉庫啟敵人心不如處晉民于城郭勸課農桑以供資儲帥國人以習戰射隣國弱則乗之彊則避之此久長之良策也且虛名無實徒足為世之質的将安用之利鹿孤曰安國之言是也乃更稱河西王以廣武公傉檀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涼州牧録尚書事 夏六月河西王利鹿孤命羣臣極言得失西曹從事史暠曰陛下命将出征徃無不捷然不以綏寧為先唯以徙民為務民安土重遷故多離叛此所以斬将拔城而地不加廣也利鹿孤善之 元興元年春三月河西王秃髪利鹿孤寝疾遺令以國事授弟傉檀初秃髪思復鞬愛重傉檀謂諸子曰傉檀器識非汝曹所及也故諸兄不以傳子而傳於弟利鹿孤在位垂拱而已軍國大事皆委於傉檀利鹿孤卒傉檀襲位更稱涼王改元昌遷于樂都諡利鹿孤曰康王 是歲秦王興遣使以秃髪傉檀為車騎将軍廣武公 二年春二月南涼王傉檀畏秦之彊乃去年號罷尚書丞郎官遣參軍關尚使于秦秦主興曰車騎獻款稱藩而擅興兵造大城豈為臣之道乎尚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先王之制也車騎僻在遐藩宻邇勍㓂葢為國家重門之防不圖陛下忽以為嫌興善之傉檀求領涼州興不許 義熈二年夏六月秃髪傉檀伐沮渠蒙遜蒙遜嬰城固守傉檀至赤泉而還獻馬三千匹羊三萬口于秦秦王興以為忠以傉檀為都督河右諸軍事車騎大将軍涼州刺史鎮姑臧徴王尚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遣主簿胡威詣長安請留尚興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奉戴王化於兹五年土宇僻逺威靈不接士民甞膽抆血共守孤城仰恃陛下聖徳俯仗良牧仁政克自保全以至今日陛下奈何乃以臣等貿馬三千匹羊三萬口賤人貴畜無乃不可若軍國須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餘户各輸一馬朝下夕辦何難之有昔漢武傾天下之資力開拓河西以斷匈奴右臂今陛下無故棄五郡之地忠良華族以資暴冦豈惟臣州士民墜於塗炭恐方為聖朝旰食之憂興悔之使西平人車普馳止王尚又遣使諭傉檀㑹傉檀已帥歩騎三萬軍于五澗普先以状告之傉檀遽逼遣王尚尚出自清陽門傉檀入自涼風門别駕宗敞送尚還長安傉檀謂敞曰吾得涼州二千餘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奈何舍我去乎敞曰今送舊君所以忠於殿下也傉檀曰吾新牧貴州懐逺安邇之略如何敞曰涼土雖形勝之地殿下恵撫其民收其賢俊以建功名其何求不獲因薦本州文武名士十餘人傉檀嘉納之王尚至長安興以為尚書傉檀燕羣僚於宣徳堂仰視歎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武威孟禕曰昔張文王始為此堂於今百年十有二主矣惟履信思順者可以久處傉檀善之秋八月秃髪傉檀以興城侯文支鎮姑臧自還樂都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如王者 冬十一月秃髪傉檀遷于姑臧 三年秋七月秃髪傉檀復貳於秦遣使邀乞伏熾磐熾磐斬其使送長安 九月秃髪傉檀将五萬餘人伐沮渠蒙遜䝉遜與戰於均石大破之 十一月夏王勃勃帥騎二萬撃傉檀于文陽殺傷萬餘人而還傉檀帥衆追之勃勃逆撃於武陽下大破之殺傷萬計勃勃積尸而封之號曰髑髏臺 四年夏五月秦王興以秃髪傉檀外内多難欲因而取之使尚書郎韋宗徃覘之傉檀與宗論當世大略縱横無窮宗退歎曰竒才英器不必華夏眀智敏識不必讀書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歸言於興曰涼州雖傉檀權譎過人未可圖也興曰劉勃勃以烏合之衆猶能破之况我舉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移勢變返覆萬端陵人者易敗戒懼者難攻傉檀之所以敗于勃勃者輕之也今我以大軍臨之彼必懼而求全臣竊觀羣臣才略無傉檀之比者雖以天威臨之亦未敢保其必勝也興不聴使其子中軍将軍廣平公弼後軍将軍歛成鎮逺将軍乞伏乾歸帥歩騎三萬襲傉檀左僕射齊難帥騎二萬討勃勃吏部尚書尹昭諫曰傉檀恃其險逺故敢違慢不若詔沮渠䝉遜及李暠討之使自相困斃不必煩中國之兵也亦不聴興遺傉檀書曰今遣齊難討勃勃恐其西逸故令弼等於河西邀之傉檀以為然遂不設僃弼濟自金城姜紀言於弼曰今王帥聲言討勃勃傉檀猶豫守僃未嚴願給輕騎五千掩其城門則山澤之民皆為吾有孤城無援可坐克也弼不從進至漠口昌松太守蘓覇閉城拒之弼遣人諭之使降霸曰汝棄信誓而伐與國吾有死而已何降之有弼進攻斬之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固守出竒兵撃弼破之弼退據西苑城中人王鍾等謀為内應事泄傉檀欲追首謀者而赦其餘前軍将軍伊力延侯曰今彊㓂在外而姦人竊發於内危孰甚焉不悉阬之何以懲後傉檀從之殺五千餘人命郡縣悉散牛羊於野歛成縱兵鈔掠傉檀遣鎮北大将軍俱延鎮軍将軍敬歸等擊之秦兵大敗斬首七千餘人姚弼固壘不出傉檀攻之未克秋七月興遣衛大将軍常山公顯帥騎二萬為諸軍後繼至髙平聞弼敗倍道赴之顯遣善射者孟欽等五人挑戰于涼風門未及發傉檀材官将軍宋益等迎撃斬之顯乃委罪歛成遣使謝傉檀慰撫河外引兵還傉檀遣使者徐宿詣秦謝罪 冬十一月秃髪傉檀復稱涼王大赦改元嘉平置百官立夫人折掘氏為皇后世子武臺為太子録尚書事左長史趙鼂右長史郭倖為尚書左右僕射昌松侯俱延為太尉 蒙遜據張掖 晉安帝隆安元年 初張掖盧水胡沮渠羅仇匈奴沮渠之後也世為部帥涼王光以羅仇為尚書從光伐西秦及吕延敗死羅仇弟三河太守麴粥謂羅仇曰主上荒耄信讒今軍敗将死正其猜忌智勇之時也吾兄弟必不見容與其死之無名不若勒兵向西平出苕藋奮臂一呼涼州不足定也羅仇曰誠如汝言然吾家世以忠孝著於西土寧使人負我我不忍負人也光果聴讒以敗軍之罪殺羅仇及麴粥羅仇弟子蒙遜雄傑有䇿畧渉獵書史以羅仇麴粥之䘮歸諸部多其族姻㑹者凡萬餘人蒙遜哭謂衆曰吕王昏荒無道多殺不辜吾之上世虎視河西今欲與諸部雪二父之恥復上世之業何如衆咸稱萬嵗遂結盟起兵攻涼臨松郡拔之屯據金山 夏五月涼王光遣太原公纂将兵撃沮渠䝉遜於忽谷破之䝉遜逃入山中遜從兄男成為涼将軍聞䝉遜起兵亦合衆數千屯樂涫酒泉太守壘澄討男成兵敗澄死男成進攻建康遣使說建康太守段業曰吕氏政衰權臣擅命刑殺無常人無容處一州之地叛者相望瓦解之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無所依附府君奈何以盖世之才欲立忠於垂亡之國男成等既倡大義欲屈府君撫臨鄙州使塗炭之餘䝉來蘓之惠何如業不從相持三旬外救不至郡人髙逵史惠等勸業從男成之請業素與凉侍中房晷僕射王詳不平懼不自安乃許之男成等推業為大都督龍驤大将軍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璽以男成為輔國将軍委以軍國之任䝉遜帥衆歸業業以䝉遜為鎮西将軍光命太原公纂将兵討業不克 二年夏四月段業使沮渠䝉遜攻西郡執太守吕純以歸純光之弟子也於是晉昌太守王徳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業封䝉遜為臨池侯以徳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 六月涼常山公鎮張掖段業cq=367使沮渠男成及王徳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将兵迎之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徙治張掖将追撃沮渠䝉遜諫曰歸師勿遏窮㓂勿追此兵家之戒也業不從大敗而還頼蒙遜以免業城安西以其将臧莫孩為太守蒙遜曰莫孩勇而無謀知進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冡非築城也業不從莫孩尋為吕纂所破 三年春二月段業即涼王位改元天璽以沮渠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 五年夏四月北涼王業憚沮渠蒙遜勇略欲逺之蒙遜亦深自晦匿業以門下侍郎馬權代蒙遜為張掖太守權素豪雋為業所親重常輕侮蒙遜蒙遜譖之於業曰天下不足慮惟當憂馬權耳業遂殺權蒙遜謂沮渠男成曰段公無鑒斷之才非撥亂之主向所憚者惟索嗣馬權今皆已死蒙遜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業本孤客為吾家所立恃吾兄弟猶魚之有水夫人親信我而圖之不祥䝉遜乃求為西安太守業喜其出外許之蒙遜與男成約同祭蘭門山而隂使司馬許咸告業曰男成欲以取假日為亂若求祭蘭門山臣言驗矣至期果然業收男成賜死男成曰䝉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隠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衆不從故約臣祭山而反誣臣其意欲王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䝉遜必反臣然後奉王命而討之無不克矣業不聴殺之遜泣告衆曰男成忠於段王而段王無故枉殺之諸君能為報仇乎且始者共立段王欲以安衆耳今州土紛亂非段王所能濟也男成素得衆心衆皆憤泣爭奮比至氐池衆逾一萬鎮軍将軍臧莫孩帥所部降之羌胡多起兵應䝉遜者䝉遜進壁侯塢業先疑右軍将軍田昻囚之至是召昻謝而赦之使與武衛将軍梁中庸共討䝉遜别将王豐孫言於業曰西平諸田世有反者昻貎恭而心險不可信也業曰吾疑之久矣但非昻無可討䝉遜者昻至侯塢帥騎五百降於䝉遜業軍遂潰中庸亦詣䝉遜降五月遜至張掖田昻兄子承愛斬闗内之業左右皆散䝉遜至業謂䝉遜曰孤孑然一已為君家所推願匄餘命使得東還與妻子相見䝉遜斬之業儒素長者無他權略威禁不行羣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覡故至於敗沮渠男成之弟富占将軍俱傫帥户五百降于河西王利鹿孤傫石子之子也 夏六月梁中庸等共推沮渠遜為大都督大将軍涼州牧張掖公赦其境内改元永安蒙遜署從兄伏奴為張掖太守和平侯弟挐為建忠将軍都谷侯田昻為西郡太守臧莫孩為輔國将軍房晷梁中庸為左右長史張隲謝正禮為左右司馬擢任賢才文武咸恱 秋九月沮渠䝉遜所部酒泉涼寧二郡叛降於西涼又聞吕隆降秦大懼遣其弟建忠將軍拏牧府長史張潜見秦隴西公碩徳於姑臧請帥其衆東遷碩徳喜拜潜張掖太守拏建康太守潜勸䝉遜東遷拏私謂䝉遜曰姑臧未㧞吕氏猶存碩徳粮盡将還不能久也何為自棄土宇受制于人乎臧莫孩亦以為然䝉遜遣子奚念為質於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不受曰奚念年小可遣拏也冬十月䝉遜復遣使上疏于利鹿孤曰臣前遣奚念具披誠款而聖㫖未昭復徴弟挐臣竊以為茍有誠信則子不為輕若其不信則弟不為重今㓂難未夷不獲奉詔願陛下亮之利鹿孤怒遣張松侯俱延興城侯文支将騎一萬襲遜至萬歲臨松執䝉遜從弟鄯善茍子虜其民六千餘户䝉遜從叔孔遮入朝于利鹿孤許以挐為質利鹿孤乃歸其所掠召俱延等還文支利鹿孤之弟也 元興元年秦王興遣使拜沮渠蒙遜為鎮西将軍沙州刺史西海侯 二年秋八月秦遣使者梁構至張掖䝉遜問曰秃髪傉檀為公而身為侯何也構曰傉檀凶狡款誠未著故朝廷以重爵虛名覊縻之将軍忠貫白日當入贊帝室豈可以不信相待也聖朝爵必稱公如尹緯姚晃佐命之臣齊難徐洛一時猛将爵皆不過侯伯将軍何以先之乎昔竇融殷勤固讓不欲居舊臣之右不意将軍忽有此問遜曰朝廷何不即封張掖而更逺封西海邪構曰張掖将軍已自有之所以逺授西海者欲廣大将軍之國耳䝉遜恱乃受命 義熈八年冬十月沮渠䝉遜遷于姑臧 十一月沮渠遜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始置百官如涼王光為三河王故事 是月河西王沮渠䝉遜奉表稱藩拜涼州刺史 秦滅後涼 晉安帝隆安三年冬十二月涼王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為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三隣伺隙吾歿之後使纂統六軍管朝政汝恭已無為委重二兄庻幾可濟若内相猜忌則蕭牆之變旦夕至矣又謂纂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立嫡有常偶居元首今外有彊㓂人心未寧汝兄弟輯睦則祚流萬世若内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泣曰不敢又執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為吾憂善輔永業勿聴讒言是日光卒紹秘不發䘮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纂曰陛下國之冡嫡臣敢奸之紹固讓纂不許驃騎将軍吕超謂紹曰纂為将積年威震内外臨䘮不哀歩高視逺必有異志宜早除之紹曰先帝言猶在耳奈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大任方頼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勿復言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側目纂請收之紹弗許超光弟寶之子也密遣尚書姜紀謂纂曰主上闇弱未堪多難兄威恩素著宜為社稷計不可狥小節也纂於是夜帥壮士數百踰北城攻廣夏門帥東苑之衆斧洪範門左衛将軍齊從守融眀觀逆問之曰誰也衆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為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禽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将吕開帥禁兵拒戰於端門吕超帥卒二千赴之衆素憚纂皆不戰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紹登紫閤自殺吕超奔廣武纂憚兵彊以位讓曰以紹弟也而承大統衆心不服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慚負黄泉今復以弟而立豈之本志乎纂乃使出告衆曰先帝臨終受詔如此羣臣皆曰茍社稷有主誰敢違者纂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咸寧諡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諡紹曰隠王以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将軍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畨禾郡公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隠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賞其忠善遇之纂叔父征東将軍方鎮廣武纂遣使謂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大體權變之宜方頼其用以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疏陳謝纂復其爵位 四年春三月涼王纂以大司馬功高地逼忌之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将焦辨撃之衆潰出走纂縱兵大掠悉以東苑婦女賞軍之妻子亦在中纂笑謂羣臣曰今日之戰何如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隠王廢黜山陵甫訖大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刄雖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恩當省已責躬以謝百姓乃更縱兵大掠困辱士女釁自起百姓何罪且妻陛下之弟婦女陛下之姪也奈何使無頼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眀豈忍見此遂欷歔流涕纂改容謝之召妻子寘於東宫厚撫之将奔禿髪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吕方方見之大哭曰天下甚寛汝何為至此乃執送獄纂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纂立妃楊氏為后以后父桓為尚書左僕射涼都尹 五年 涼王纂嗜酒好獵太常楊頴諫曰陛下應天受命當以道守之今疆宇日蹙﨑嶇二嶺之間陛下不兢兢乾惕以恢先業而沈湎遊畋不以國家為事臣竊危之纂遜辭謝之然猶不悛畨禾太守吕超擅撃鮮卑思盤思盤遣其弟乞珍訴於纂纂命超及思盤皆入朝超懼至姑臧深自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責之曰卿恃兄弟桓柏乃敢欺吾要當斬卿天下乃定超頓首謝纂本以恐愒超實無意殺之因引超思盤及羣臣同宴於内殿超兄中領軍隆數勸纂酒纂醉乗歩輓車将超等游禁中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纂親将竇川駱騰倚劒於壁推車過閤超取劍撃纂纂下車禽超超刺纂洞胸川騰與超格戰超殺之纂后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止之皆捨仗不戰将軍魏益多入取纂首楊氏曰人已死如土石無所復知何忍復殘其形骸乎益多罵之遂取纂首以徇曰纂違先帝之命殺太子而自立荒淫暴虐畨禾太守超順人心而除之以安宗廟凡我士庻同兹休慶纂叔父巴西公佗弟隴西公緯皆在北城或說緯曰超為逆亂公以介弟之親仗大義而討之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柏田誠在東苑皆吾黨也何患不濟緯嚴兵欲與佗共撃超佗妻梁氏止之曰緯超俱兄弟之子何為舍超助緯自為禍首乎佗乃謂緯曰超舉事已成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甚難且吾老矣無能為也超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纂賊殺兄弟隆超順人心而討之正欲尊立明公耳方今明公先帝之長子當主社稷人無異望夫復何疑緯信之乃與隆超結盟單馬入城超執而殺之讓位於隆隆有難色超曰今如乗龍上天豈可中下隆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神鼎尊母衛氏為太后妻楊氏為后以超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将軍錄尚書事封安定公諡纂曰靈帝纂后楊氏将出宫超恐其挾珍寶命索之楊氏曰爾兄弟不義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寶為超又問玉璽所在楊氏曰已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将納之謂其父右僕射桓曰后若自殺祸及卿宗桓以告楊氏楊氏曰大人賣女與氐以圖富貴一之謂甚其可再乎遂自殺諡曰穆后桓奔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以為左司馬 夏五月凉王隆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囂然人不自保魏安人焦朗遣使說秦隴西公碩徳曰吕氏自武皇棄世兄弟相攻政綱不立競為威虐百姓饑饉死者過半今乗其篡奪之際取之易於反掌不可失也碩徳言于秦王興帥歩騎六萬伐涼乞伏乾歸帥騎七千從之 秋七月秦隴西公碩徳自金城濟河直趣廣武河西王利鹿孤攝廣武守軍以避之秦軍至姑臧涼王隆遣輔國大将軍超龍驤将軍邈等逆戰碩徳大破之生擒邈俘斬萬計隆嬰城固守巴西公佗帥東苑之衆二萬五千降于秦西涼公暠河西王利鹿孤沮渠䝉遜各遣使奉表入貢于秦初涼将姜紀降于河西王利鹿孤廣武公傉檀與論兵略甚愛重之坐則連席出則同車毎談論以夜繼晝利鹿孤謂傉檀曰姜紀信有羙才然視非常必不久留於此不如殺之紀若入秦必為人患傉檀曰臣以布衣之交待紀紀必不相負也八月紀将數十騎奔秦軍說碩徳曰吕隆孤城無援明公以大軍臨之其勢必請降然彼徒文降而已未肯遂服也請給紀歩騎三千與王松忽因焦朗華純之衆伺其釁隙隆不足取也不然今秃髪在南兵彊國富若兼姑臧而據之威埶益盛沮渠䝉遜李暠不能抗也必将歸之如此則為國家之大敵矣碩徳乃表紀為武威太守配兵二千屯據晏然秦王興聞楊桓之賢而徴之利鹿孤不敢留 閏月秦隴西公碩徳圍姑臧累月東方之人在城中者多謀外叛魏益多復誘扇之欲殺凉王隆及安定公超事發坐死者三百餘家碩徳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為持久之計涼之羣臣請與秦連和隆不許安定公超曰今資儲内竭上下嗷嗷雖使張陳復生亦無以為䇿陛下當思權變屈伸何愛尺書單使為卑辭以退敵敵去之後修徳政以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憂舊業之不復若天命去矣亦可以保全宗族不然坐守窮困終将何如隆乃從之九月遣使請降於秦碩徳表隆為鎮西大将軍涼州刺史建康公隆遣子弟及文武舊臣慕容筑楊頴等五十餘家入質于長安碩徳軍令嚴整秋毫不犯祭先賢禮名士西土恱之 冬十二月吕超攻姜紀不克遂攻焦朗朗遣其弟子嵩為質於河西王利鹿孤以請迎利鹿孤遣車騎将軍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閉門拒之傉檀怒将攻之鎮北将軍俱延諫曰安土重遷人之常情朗孤城無食今年不降後年自服何必多殺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從他國棄州境士民以資鄰敵非計也不如以善言諭之傉檀乃與朗連和遂曜兵於姑臧壁於胡阬傉檀知吕超必來斫營畜火以待之超夜遣中壘将軍王集帥精兵二千斫傉檀營傉檀徐嚴不起集入壘中内外皆舉火光照如晝縱兵擊之斬集及甲首三百餘級吕隆懼偽與傉檀通好請於苑内結盟傉檀遣俱延入盟俱延疑其有伏毁苑牆而入超伏兵撃之俱延失馬歩走淩江将軍郭祖力戰拒之俱延乃得免傉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禕於顯美隆遣廣武将軍荀安國寧逺将軍石可帥騎五百救之安國等憚傉檀之彊遁還 元興元年春正月秃髪傉檀克顯美執孟禕而責之以其不早降禕曰禕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眀公大軍甫至望旗歸附恐獲罪於執事矣傉檀釋而禮之徙二千餘户而歸以禕為左司馬禕辭曰吕氏将亡聖朝必取河右人無愚智皆知之但禕為人守城不能全復忝顯任於心竊所未安若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歸之 姑臧大饑米斗直錢五千人相食饑死者十餘萬口城門晝閉樵采路絶民請出城為胡人奴婢者日有數百吕隆惡其沮動衆心盡阬之積尸盈路沮渠䝉遜引兵攻姑臧隆遣使求救於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帥騎一萬救之未至隆擊破遜軍䝉遜請與隆盟留糓萬餘斛遺之而還傉檀至昌松聞䝉遜已退乃徙涼澤段冡民五百餘户而還中散騎常侍張融言於利鹿孤曰焦朗兄弟據魏安潜通姚氏數為反覆今不取後必為朝廷憂利鹿孤遣傉檀討之朗面縳出降傉檀送于西平徙其民於樂都 冬十月南涼王傉檀攻吕隆於姑臧 三年秋七月南涼王傉檀及沮渠遜互出兵攻吕隆隆患之秦之謀臣言於秦王興曰隆藉先世之資専制河外今雖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不為吾有涼州險絶土田饒沃不如因其危而取之興乃遣使徴吕超入侍隆念姑臧終無以自存乃因超請迎于秦興遣尚書左僕射齊難鎮西将軍姚詰左賢王乞伏乾歸鎮逺将軍趙曜帥歩騎四萬迎隆于河西南涼王傉檀攝昌松魏安二戍以避之八月齊難等至姑臧隆素車白馬迎於道旁隆勸難擊沮渠䝉遜䝉遜使臧莫孩拒之敗其前軍難乃與䝉遜結盟蒙遜遣弟拏入貢於秦難以司馬王尚行涼州刺史配兵三千鎮姑臧以将軍閻松為倉松太守郭將為畨禾太守分戍二城徙隆宗族僚屬及民萬户于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超為安定太守自餘文武隨才擢叙初郭黁常言代吕者王故其起兵先推王詳後推王乞基及隆東遷王尚卒代之黁從乞伏乾歸降秦以為滅秦者晉也遂來犇秦人追得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上 宋 袁樞 撰 馮跋烕後燕 晉安帝隆安五年燕王盛懲其父寳以懦弱失國務峻威刑又自矜聰察多所猜忌羣臣有纎介之嫌皆先事誅之由是宗親勲舊人不自保八月丁亥左将軍慕容國與殿上将軍秦輿段讃謀帥禁兵襲盛事發死者五百餘人壬辰夜前将軍段璣與秦輿之子興段讃之子泰潛於禁中鼓譟大呼盛聞變帥左右出戰賊衆逃潰璣被創匿廂屋間俄有一賊從闇中擊盛盛被傷輦升前殿申約禁衛事定而卒中壘将軍慕容拔冗從僕射郭仲白太后丁氏以為國家多難宜立長君時衆望在盛弟司徒尚書令平原公元而河間熈素得幸於丁氏丁氏乃廢太子定密迎熈入宫明旦羣臣入朝始知有變因上表勸進於熈熈以譲元元不敢當癸巳熈即天王位捕獲段璣等皆夷三族甲午大赦丙申平原公元以嫌賜死閏月辛酉葬盛于興平陵謚曰昭武皇帝廟號中宗丁氏送葬未還中領軍慕容提歩軍校尉張佛等謀立故太子定事覺伏誅定亦賜死丙寅大赦改元光始 元興元年燕王熈納故中山尹符謨二女長曰娀娥為貴人幼曰訓英為貴嬪貴嬪尤有寵丁太后怨恚與兄子尚書信謀廢熈立章武公淵事覺熈逼丁太后令自殺葬以后禮謚曰獻幽皇后十一月戊辰殺淵及信辛未熈畋于北原石城令髙和與尚方兵於後作亂殺司校尉張顯入掠官殿取庫兵脅營署閉門乗城熈馳還城上人皆投仗開門盡誅反者唯和走免甲戌大赦二年夏五月燕王熈作龍騰苑方十餘里役徒二萬人築景雲山於苑内基廣五百歩峯髙十七丈財費浩繁冬十二月己酉立符貴嬪為皇后大赦 三年夏四月燕王熈於龍騰苑起逍遙宫連房數百鑿曲光海盛夏士卒不得休息暍死者大半 秋七月燕符昭儀有疾龍城人王榮自言能療之昭儀卒燕王熈立榮於公車門支觧而焚之至冬十一月燕王熈與符后逰畋北登白鹿山東踰青嶺南臨滄海而還士卒為虎狼所殺及凍死者五千餘人 義熈元年冬十二月燕王熈襲契丹 二年春正月燕王熈至陘北畏契丹之衆欲還符后不聼戊申遂棄輜重輕兵襲髙句麗 二月燕軍行三千餘里士馬疲凍死者屬路攻髙句麗木底城不克而還夕陽公雲傷於矢且畏燕王熈之虐遂以疾去官二年春二月燕王熈為其后符氏起承華殿負土於北門土與榖同價宿衛典軍杜静載棺詣闕極諌熈斬之符氏甞季夏思凍魚仲冬須生地黄熈下有司切責不得而斬之夏四月癸丑符氏卒熈哭之懣絶久而復蘓䘮之如父母服斬衰食粥命百官宫内設位而哭使人案檢哭者無淚則罪之羣臣皆含辛以為淚髙陽王妃張氏熈之嫂也羙而有巧思熈欲以為殉乃毁其襚鞾中得弊氈遂賜死右僕射韋璆等皆恐為殉沐浴俟命公卿以下至兵民户率營陵費殫府藏陵周圍數里熈謂監作者曰善為之朕将繼徃丁酉燕太后段氏去尊號出居外宫 秋七月癸亥燕王熈葬其后符氏于徽平陵䘮車髙大毁北門而出熈被髪徒跣歩從二十餘里甲子大赦初中衛将軍馮跋及弟侍御郎素弗皆得罪於熈熈欲殺之跋兄弟亡命山澤熈賦役繁數民不堪命跋素弗與其從弟萬泥謀曰吾輩還首無路不若因民之怨共舉大事可以建公侯之業事之不㨗死未晚也遂相與乗車使婦人御潛入龍城匿於北部司馬孫䕶之家及熈出送葬跋等與左衛将軍張興及符進餘黨作亂跋素與慕容雲善乃推雲為主雲以疾辭跋曰河間滛虐人神共怒此天亡之時也公髙氏名家何能為人飬子而棄難得之運乎扶之而出跋弟乳陳等帥衆攻光門鼓譟而進禁衛皆散走遂入宫授甲閉門拒守中黄門趙洛生走告于熈熈曰䑕盗何能為朕當還誅之乃置后柩于南苑收髪貫甲馳還赴難夜至龍城攻北門不克宿於門外乙丑雲即天王位大赦改元正始熈退入龍騰苑尚方兵楮頭踰城從熈稱營兵同心效順唯俟軍至熈聞之驚走而出左右莫敢廹熈從溝下潛遁良久左右怪其不還相與尋之唯得衣冠不知所適中領軍慕容拔謂中常侍張仲曰大事垂㨗而帝無故自驚深可怪也然城内企遲至必成功不可稽留吾當先徃趣城卿留待帝得帝速来若帝未還吾得如意安撫城中徐追未晚乃分将壮士二千餘人登北城将士謂熈至皆投仗請降既而熈久不至拔兵無後繼衆心疑懼復下城赴苑遂皆潰去拔為城中人所殺丙寅熈微服匿於林中為人所執送於雲雲數而殺之并其諸子雲復姓髙氏幽州刺史上庸公懿以令支降魏魏以懿為平州牧昌黎王懿評之孫也 秋八月北燕王雲以馮跋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馮萬泥為尚書令馮素弗為昌黎尹馮為征東大将軍孫䕶為尚書左僕射張興為輔國大将軍跋之弟也 四年春正月北燕王雲立妻李氏為皇后子彭城為太子夏五月北燕以尚書令馮萬泥為幽冀二州牧鎮肥如中軍将軍馮乳陳為并州牧鎮白狼撫軍大将軍馮素弗為司校尉務銀提為尚書令 秋七月北燕王雲封慕容歸為遼東公使主燕祀 五年冬十月北燕王雲自以無功徳而居大位内懐危懼常畜飬壮士以為腹心爪牙寵臣離班桃仁専典禁衛賞賜以巨萬計衣食起居皆與之同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戊辰雲臨東堂班仁懐劍執紙而入稱有所啓班抽劒擊雲雲以几扞之仁從旁撃雲弑之馮跋升洪光門以觀變帳下督張泰李桑言於跋曰此豎勢何所至請為公斬之乃奮劒而下桑斬班于西門泰殺仁於庭中衆推跋為主跋以讓其弟范陽公素弗素弗不可跋乃即天王位於昌黎大赦詔曰陳氏代姜不改齊國宜即國號曰燕改元太平謚雲曰惠懿皇帝跋尊母張氏為太后立妻孫氏為王后子永為太子以范陽公素弗為車騎大将軍錄尚書事孫䕶為尚書令張興為左僕射汲郡公為右僕射廣川公萬泥為幽平二州牧上谷公乳陳為并青二州牧素弗少豪俠放蕩甞請㛰於尚書左丞韓業業拒之及為宰輔待業尤厚好申拔舊門謙恭儉約以身帥下百僚憚之論者羙其有宰相之度 七年秋七月燕王跋以太子永領大單于置四輔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獻馬三千匹於跋求娶跋女樂浪公主跋命羣臣議之遼西公素弗曰前世皆以宗女妻六夷宜許以妃嬪之女樂浪公主不冝下降非類跋曰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乃以樂浪公主妻之跋勤於政事勸課農桑省徭役薄賦稅每遣守宰必親引見問為政之要以觀其能燕人恱之 十年夏五月河間人楮匡言於燕王跋曰陛下龍飛遼碣舊邦族黨傾首朝陽以日為嵗請徃迎之跋曰道路數千里復隔異國如何可致匡曰章武臨海舟楫可通出於遼西臨渝不為難也跋許之以匡為逰擊将軍中書侍郎厚資遣之匡與跋從兄買從弟睹自長樂帥五千餘戸歸于和龍契丹庫莫奚皆降于燕跋署其大人為歸善王跋弟丕避亂在髙句麗跋召之以為左僕射封常山公 䝉遜滅西凉 晉安帝隆安四年 初隴西李暠好文學有令名甞與郭黁及同母弟燉煌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騧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及孟敏為沙州刺史以暠為效榖令宋繇事北凉王業為中散常侍孟敏卒燉煌䕶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暠温毅有惠政推為燉煌太守暠初難之㑹宋繇自張掖告歸謂暠曰段王無逺略終必無成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遣使将命于業業因以暠為燉煌太守右衛将軍燉煌索嗣言於業曰李暠不可使處燉煌業以嗣代暠為燉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嗣未至二十里移暠迎已暠驚疑将出迎之效榖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闇弱正是英豪有為之日将軍據一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已不意将軍猝能拒之可一戰禽也暠從之先遣繇見嗣㗖以甘言繇退謂暠曰嗣志驕兵弱易取也暠乃遣邈繇與其二子歆譲逆撃之嗣敗走還張掖暠素與嗣善尤恨之表業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除之業乃殺嗣遣使謝暠進暠都督凉興巴西諸軍事鎮西将軍 冬十一月北凉晉昌太守唐瑶叛移檄六郡推李暠為冠軍大将軍沙州刺史凉公領墩煌太守暠赦其境内改元庚子以瑶為征虜将軍郭謙為軍諮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遣從事中郎宋繇東伐凉興并擊王門巴西諸城皆下之酒泉太守王徳亦叛北凉自稱河州刺史北凉王業使沮渠䝉遜討之徳焚城将部曲犇唐瑶䝉遜追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落而還元興三年秋九月西凉公暠立子歆為世子 義熈元年春正月西凉公暠自稱大将軍大都督領秦凉二州牧大赦改元建初遣舍人黄始梁興間行奉表詣建康 秋九月西涼公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䝉遜以張體順為建康太守鎮樂涫以宋繇為燉煌䕶軍與其子燉煌太守譲鎮燉煌遂遷于酒泉暠手令戒諸子以為從政者當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逺佞䛕勿使左右竊弄威福毁譽之来當研覈真偽聼訟折獄必和顔任理慎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務廣咨詢勿自専用吾蒞事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為冦讎夕委心膂粗無負于新舊事任公平坦然無纇初不容懐有所損益計近則如不足經逺乃為有餘庶亦無愧前人也 二年秋九月沮渠䝉遜襲酒泉至安珍暠戰敗城守䝉遜引還 六年秋八月沮渠䝉遜伐西涼敗西涼世子歆于馬廟禽其将朱元虎而還涼公暠以銀二千斤金二千兩贖元虎䝉遜歸之遂與暠結盟而還 七年秋八月沮渠䝉遜帥輕騎襲西涼西涼公暠曰兵有不戰而敗敵者挫其銳也䝉遜新與吾盟而遽来襲我我閉門不與戰待其鋭氣竭而擊之蔑不克矣頃之䝉遜糧盡而歸暠遣世子歆帥騎七千邀擊之䝉遜大敗獲其将沮渠百年 十二年夏六月涼司馬索承明上書勸涼公暠伐河西王䝉遜暠引見謂之曰䝉遜為百姓患孤豈忘之顧勢力未能除耳卿有必禽之䇿當為孤陳之直唱大言使孤東討此與言石虎小豎宜肆諸市朝者何異承明慚懼而退 十三年春正月涼公暠寝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二月暠卒官屬奉世子歆為大都督大将軍涼公領涼州牧大赦改元嘉興尊歆母天水尹氏為太后以宋繇錄三府事謚暠曰武昭王廟號太祖 夏四月河西王䝉遜遣張掖太守沮渠廣宗詐降以誘涼公歆歆發兵應之䝉遜将兵三萬㐲於蓼泉歆覺之引兵還䝉遜追之歆與戰於觧支澗大破之斬首七千餘級䝉遜城建康置戍而還 十四年秋九月河西王䝉遜復引兵伐涼涼公歆将拒之左長史張體順固諌乃止䝉遜芟其秋稼而還歆遣使来告襲位冬十月以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将軍酒泉公 恭帝元熈元年 涼公歆用刑過嚴又好治宫室從事中郎張顯上疏以為凉土三分勢不支久兼并之本在於務農懐逺之略莫如寛簡今入嵗已来隂陽失序風雨乖和是宜减膳撤懸側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繕築不止殆非所以致興隆也昔文王以百里而興二世以四海而滅前車之軌得失昭然太祖以神聖之姿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右開西域殿下不能奉承遺志混壹涼土侔蹤張后将何以下見先王乎沮渠䝉遜胡夷之傑内修政事外禮英賢攻戰之際身均士卒百姓懐之樂為之用臣謂殿下非但不能平殄䝉遜亦懼䝉遜方為社稷之憂歆覽之不恱主簿汜稱上疏諌曰天之子愛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災異以戒告之改者雖危必昌不改者雖安必亡元年三月癸卯燉煌謙徳堂䧟八月效榖地裂二年元日昬霧四塞四月日赤無光三旬乃復十一月狐上南門今茲春夏地頻五震六月隕星于建康臣雖學不稽古年五十有九請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聞見不復能逺論書傳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入謙光殿前俄而秦師奄至都城不守梁熈既為涼州不撫百姓専為聚斂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門崩隕石於閒豫堂明年為吕光所殺段業稱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餘所既而先王龍興于州䝉遜篡弑於張掖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也效榖先王鴻漸之地謙徳即尊之室基䧟地裂大凶之徴也日者太陽之精中國之象赤而無光中國将衰諺曰野獸入家主人将去狐上南門亦變異之大者也今蠻夷益盛中國益微願陛下亟罷宫室之役止逰畋之娯延禮英俊愛飬百姓以應天變防未然歆不從宋髙祖武帝初元元年秋七月甲辰詔以涼公歆為都督髙昌等七郡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酒泉公秦王熾磐為安西大将軍 河西王䝉遜欲伐涼先引兵攻秦浩亹既至潛師還屯川巖涼公歆欲乗虚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諌不聼太后尹氏謂歆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希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先王臨終殷勤戒汝深慎用兵保境寕民以俟天時言猶在耳奈何棄之䝉遜善用兵非汝之敵數年以来常有兼并之志汝國雖小足為善政修徳飬民静以待之彼若昬暴民将歸汝若其休明汝将事之豈得輕為舉動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䘮師殆将亡國亦不聼宋繇嘆曰今茲大事去矣歆将歩騎三萬東出䝉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中然聞吾旋師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将進攻黄谷歆聞之喜進入都瀆澗䝉遜引兵擊之戰於懐城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敵何靣目復見吾母遂勒兵戰于蓼泉為䝉遜所殺歆弟酒泉太守翻新城太守預領羽林右監宻左将軍眺右将軍亮西犇燉煌䝉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為吏部委之選舉涼之舊臣有才望者咸禮而用之以其子牧犍為酒泉太守燉煌太守李恂翻之弟也與翻等棄燉煌奔北山䝉遜以索嗣之子元緒行燉煌太守䝉遜還姑臧見涼太后尹氏娶其女為牧犍婦索元緒麤險好殺大失人和郡人宋承張密信招李恂冬恂帥數千騎入燉煌元緒東犇涼與承等推恂為冠軍将軍涼州刺史 二年春正月河西王䝉遜帥衆二萬攻李恂于燉煌三月河西王䝉遜築堤壅水以灌燉煌李恂乞降不許宋承舉城降恂自殺䝉遜屠其城獲恂子弟寳囚于姑臧 乞伏滅南涼 晉安帝義熈六年 初南涼王傉檀遣左将軍枯木等伐沮渠䝉遜掠臨松千餘戸而還䝉遜伐南涼至顯羙徙數千戸而去南涼太尉俱延復伐䝉遜大敗而歸是月傉檀自将五萬騎伐䝉遜戰于窮泉傉檀大敗單馬奔還䝉遜乗勝進圍姑臧姑臧人懲王鍾之誅皆驚潰夷夏萬餘戸降于䝉遜傉檀懼遣司校尉敬歸及子佗為質於䝉遜以請和䝉遜許之歸至胡阬逃還佗為追兵所執䝉遜徙其衆八千餘戸而去右衛将軍折掘竒鎮據石驢山以叛傉檀畏䝉遜之逼且懼嶺南為竒鎮所據乃遷于樂都留大司農成公緒守姑臧傉檀纔出城魏安人侯諶等閉門作亂收合三千餘家據南城推焦朗為大都督龍大将軍諶自稱涼州刺史降于䝉遜 七年焦朗猶據姑臧沮渠䝉遜攻拔其城執朗而宥之以其弟挐為秦州刺史鎮姑臧遂伐南涼圍樂都三旬不克南涼王傉檀以子安周為質乃還 南涼王傉檀欲復伐沮渠䝉遜邯川䕶軍孟愷諌曰䝉遜新并姑臧凶勢方盛不可攻也傉檀不從五道俱進至番禾苕藋掠五千餘戸而還将軍屈右曰今既獲利宜倍道旋師早度險阨䝉遜善用兵若輕軍猝至大敵外逼徙户内叛此危道也衛尉伊力延曰彼歩我騎勢不相及今倍道而歸則示弱且捐棄資財非計也俄而昬霧風雨䝉遜兵大至傉檀敗走䝉遜進圍樂都傉檀嬰城固守以子染干為質以請和䝉遜乃還 九年南涼王傉檀伐河西王䝉遜䝉遜敗之於若厚塢又敗之于若涼因進圍樂都二旬不克南涼湟河太守文支以郡降于䝉遜䝉遜以文支為廣武太守䝉遜復伐南涼傉檀以太尉俱延為質乃還 十年唾契汗乙弗等部皆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邯川䕶軍孟愷諌曰今連年饑饉南逼磐熾北逼䝉遜百姓不安逺征雖克必有後患不如與熾磐結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傉檀不從謂太子虎臺曰䝉遜近去不能猝来日夕所慮唯在熾磐然熾磐兵少易禦汝謹守樂都吾不過一月必還矣乃帥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獲馬牛羊四十餘萬河南王熾磐聞之欲襲樂都羣臣咸以為不可太府主簿焦襲曰傉檀不顧近患而貪逺利我今伐之絶其西路使不得還救則虎臺獨守窮城可坐禽也此天亡之時必不可失熾磐從之帥歩騎二萬襲樂都虎臺慿城拒守熾磐四靣攻之南涼撫軍從事中郎尉肅言於虎臺曰外城廣大易守殿下不若聚國人守内城肅等帥晉人拒戰于外雖有不㨗猶足自存虎臺曰熾磐小賊旦夕當走卿何過慮之深虎臺疑晉人有異心悉召豪望有謀勇者閉之於内孟愷泣曰熾磐乗虚内侮國家危於累卵愷等進欲報恩退顧妻子人思效死而殿下乃疑之如是邪虎臺曰吾豈不知君之忠篤懼餘人脫生慮表以君等安之耳一夕城潰熾磐入樂都遣平逺将軍㨗䖍帥騎五千追傉檀以鎮南将軍謙屯為都督河右諸軍事涼州刺史鎮樂都秃髪赴單為西平太守鎮西平以趙恢為廣武太守鎮廣武曜武将軍王基為晉興太守鎮浩亹徙虎臺及其文武百姓萬餘户于枹罕赴單烏孤之子也 樂都之潰也南涼安西将軍樊尼自西平犇告南涼王傉檀傉檀謂其衆曰今妻子皆為熾磐所虜退無所歸卿等能與吾藉乙弗之資取契汗以贖妻子乎乃引兵西衆多逃還傉檀遣鎮北将軍段茍追之茍亦不還於是将士皆散唯樊尼與中軍将軍紇勃後軍将軍洛肱騎常侍隂利鹿不去傉檀曰䝉遜熾磐昔皆委質於吾今而歸之不亦鄙乎四海之廣無所容身何其痛也與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全樊尼吾長兄之子宗部所寄吾衆在北者户垂一萬䝉遜方招懐士民存亡繼絶汝其從之紇勃洛肱亦與尼俱行吾年老矣所適不容寕見妻子而死遂歸于熾磐唯隂利鹿随之傉檀謂利鹿曰吾親屬皆散卿何獨留利鹿曰臣老母在家非不思歸然委質為臣忠孝之道難以兩全臣不才不能為陛下泣血求救于鄰國敢離左右乎傉檀嘆曰知人固未易大臣親戚皆棄我去今日忠義終始不虧者唯卿一人而已傉檀諸城皆降於熾磐獨尉賢政屯浩亹固守不下熾磐遣人謂之曰樂都已潰卿妻子皆在吾所獨守一城将何為也賢政曰受涼王厚恩為國藩屏雖知樂都已䧟妻子為禽先歸獲賞後順受誅然不知主上存亡未敢歸命妻子小事豈足動心若貪一時之利忘委付之重者大王亦安用之熾磐乃遣虎臺以手書諭之賢政曰汝為儲副不能盡節靣縳於人棄父忘君堕萬世之業賢政義士豈效汝乎聞傉檀至左南乃降熾磐聞傉檀至遣使郊迎待以上賔之禮秋七月熾磐以傉檀為驃騎大将軍賜爵左南公南涼文武依才銓叙嵗餘熾磐使人鴆傉檀左右請觧之傉檀曰吾病豈宜療邪遂死謚曰景王虎臺亦為熾磐所殺傉檀子保周賀俱延子覆龍利鹿孤孫副周烏孤孫承鉢皆犇河西王䝉遜久之又犇魏宋營陽王景平元年南涼秃髪傉檀之死也河西王䝉遜遣人誘其故太子虎臺許以番禾西安二郡處之且借之兵使伐秦報其父讎復取故地虎臺隂許之事泄而止秦王熾磐之后虎臺之妹也熾磐待之如初后密與虎臺謀曰秦本我之仇讎雖以㛰姻待之盖時宜耳先王之薨又非天命遺令不治者欲全濟子孫故也為人子者豈可臣妾於仇讎而不思報復乎乃與武衛将軍越質洛城謀弑熾磐后妹為熾磐左夫人有寵知其謀而告之熾磐殺后及虎臺等十餘人 䝉遜伐西秦 晉安帝義熈十一年春三月河西王䝉遜攻西秦廣武郡拔之西秦王熾磐遣将軍乞㐲魋尼寅邀䝉遜于浩亹䝉遜擊斬之又遣将軍折斐等帥騎一萬據勒姐嶺䝉遜擊禽之 夏五月西秦王熾磐帥衆三萬襲湟河䝉遜弟漢平遣司馬隗仁夜出擊破之熾磐将引去漢平長史焦昶将軍段景潛召熾磐熾磐復攻之漢平力屈為熾磐所禽 十二年春正月西秦王熾磐攻秦洮陽公彭利和於漒川沮渠䝉遜攻石泉以救之熾磐至㳫中引還二月熾磐遣㐮武侯曇達救石泉䝉遜亦引去䝉遜遂與熾磐結和親 宋武帝永初元年春正月秦王熾磐立其子暮末為太子 秋九月秦襄武将軍王基等襲河西王䝉遜胡園戍俘二千餘人而還 二年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右衛将軍沮渠鄯善建節将軍沮渠茍生帥衆七千伐秦秦王熾磐遣征北将軍木弈干等帥歩騎五千拒之敗鄯善等于五澗虜茍生斬首二千而還 三年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前将軍沮渠成都帥衆壹萬耀兵嶺南遂屯五澗九月秦王熾磐遣征北将軍出連䖍等帥騎六千擊之 冬十月秦出連䖍與河西沮渠成都戰擒之 營陽王景平元年夏四月秦王熾磐謂其羣臣曰今宋雖奄有江南夏人雄據闗中皆不足與也獨魏王弈世英武賢能為用且䜟云恒代之北當有真人吾将舉國而事之乃遣尚書郎莫者阿胡等入見于魏貢黄金二百斤并陳伐夏方略 文帝元嘉元年秋七月秦王熾磐遣太子暮末帥征北将軍木弈午等歩騎三萬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嶺臨松郡皆破之徙民二萬餘口而還 二年夏四月秦王熾磐遣平逺将軍叱盧犍等襲河西鎮南将軍沮渠白蹄於臨松擒之徙其民五千餘戸于枹罕 三年春正月秦王熾磐復遣使如魏請用師于夏 秋八月秦王熾磐伐河西至亷川遣太子暮末等歩騎三萬攻西安不克又攻番禾河西王䝉遜發兵禦之且遣使説夏主使乗虚襲枹罕夏主遣征南大将軍呼盧古将騎二萬攻苑川車騎大将軍韋伐将騎三萬攻南安熾磐聞之引歸九月徙其境内老弱畜産于澆河及莫河仍寒川留左丞相曇達守枹罕韋伐攻拔南安獲秦秦州刺史翟爽南安太守李亮 冬十月秦左丞相曇達與夏呼盧古戰于嵻㟍山曇達兵敗十一月呼盧古韋伐進攻枹罕秦王熾磐遷保定連呼盧古入南城鎮東将軍趙夀生帥死士三百人力戰却之呼盧古韋伐又攻沙州刺史出連䖍于湟河䖍遣後将軍乞㐲萬年擊敗之又攻西平執安西将軍庫洛干阬戰士五千餘人掠民二萬餘户而去 四年夏六月秦王熾磐還枹罕 秋八月秦王熾磐遣其叔父平逺将軍埿頭等入貢于魏 五年夏五月秦文昭王熾磐卒太子暮末即位大赦改元永 六月葬秦文昭王于武平陵廟號太祖秦王暮末以右丞相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鎮軍大将軍河州牧謙屯為驃騎大将軍徴安北将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将軍御史大夫右禁将軍千年為鎮北将軍涼州牧鎮湟河以征北将軍木奕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将軍以征南将軍吉毗為尚書僕射衛大将軍河西王䝉遜因秦䘮伐秦西平西平太守承謂之曰殿下若先取樂都則西平必為殿下之有西平茍望風請服亦明主之所疾也䝉遜乃釋西平攻樂都相國元基帥騎三千救樂都甫入城而河西兵至攻其外城克之絶其水道城中飢渇死者大半東乞提從元基救樂都隂與河西通謀下繩引内其兵登城者百餘人鼓譟燒門元基帥左右奮擊河西兵乃退初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後汝能保境則善矣沮渠成都為䝉遜所推重汝宜歸之至是暮末遣使詣䝉遜許歸成都以求和䝉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弔祭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将軍王伐送之䝉遜猶疑之使恢武将軍沮渠竒珍㐲兵於捫天嶺執伐并其騎士三百人以歸既而遣尚書郎王杼送伐還秦并遺暮末馬千匹及錦銀繒秋七月暮末遣記室郎中馬艾如河西報聘 冬十二月河西王䝉遜伐秦至磐夷秦相國元基等将騎萬五千拒之䝉遜還攻西平征虜将軍出連輔政等将騎二千救之 六年春正月秦出連輔政等未至西平河西王䝉遜拔西平執太守麴承 夏五月河西王䝉遜伐秦秦王暮末留相國元基守枹罕遷保定連西安太守翟承伯等據罕开谷以應河西暮末擊破之進至冶城西安太守莫者幼眷據汧川以叛暮末討之為幼眷所敗還于定連䝉遜至枹罕遣世子興國進攻定連六月慕末逆擊興國于冶城擒之追擊䝉遜至譚郊吐谷渾王慕璝遣其弟沒利延将騎五千㑹䝉遜伐秦暮未遣輔國大将軍暉等邀擊大破之 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使送榖三十萬斛以贖世子興國于秦秦王暮末不許䝉遜乃立興國母弟菩提為世子暮末以興國為散騎常侍以其妹平昌公主妻之 七年秦王暮末為河西所逼遣其臣王愷烏納闐請迎于魏魏許以平涼安定封之暮末乃焚城邑毁寳器帥户萬五千如上邽至髙田谷給事黄門侍郎郭恒謀劫沮渠興國以叛事覺暮末殺之夏主聞暮末将至發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於吐谷渾 十一月魏尚書庫結引還南安諸萬餘人叛秦推安南将軍督八郡諸軍事廣寗太守焦遺為主遺不從乃劫遺族子長城䕶軍亮為主帥衆攻南安暮末請救於氐主楊難當難當遣将軍符獻帥騎三千救之暮末與之合擊諸諸潰亮犇還廣寗暮末進軍攻之以手令與焦遺使取亮十二月遺斬亮首出降暮末進遺號鎮國将軍秦略陽太守農楊顯以郡降夏 八年夏主擊秦将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北平公韋伐帥衆一萬攻南安城中大飢人相食秦侍中征虜将軍出連輔政侍中右衛将軍乞㐲延祚吏部尚書跋跋踰城犇夏秦王暮末窮蹙輿櫬出降并沮渠興國送於上邽秦太子司直焦楷犇廣寕泣謂其父遺曰大人荷國寵靈居藩鎮重任今本朝顛覆豈得不帥見衆唱大義以殄冦讎遺曰今主上已䧟賊庭吾非愛死而忘義顧以大兵追之是趣絶其命也不如擇王族之賢者奉以為主而伐之庶有濟也楷乃築壇誓衆二旬之間赴者萬餘人㑹遺病卒楷不能獨舉事亡犇河西 夏五月夏主殺乞㐲暮末及其宗族五百人 劉裕滅南燕 晉安帝義熈元年 初南燕王備徳仕秦為張掖太守其兄納與母公孫氏居於張掖備徳之從秦王堅冦淮南也留金刀與其母别備徳與燕王垂舉兵于山東張掖太守符昌收納及備徳諸子皆誅之公孫氏以老獲免納妻段氏方娠未决獄掾呼延平備徳之故吏也竊以公孫氏及段氏逃于中段氏生子超十嵗而公孫氏病臨卒以金刀授超曰汝得東歸當以此刀還汝叔也呼延平又以超母子犇涼及吕隆降秦超随涼州民徙長安平卒段氏為超娶其女為婦超恐為秦人所錄乃陽狂行乞秦人賤之惟東平公紹見而異之言於秦王興曰慕容超姿幹瓌偉殆非真狂願微加官爵以縻之興召見與語超故為謬對或問而不答興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骨徒妄語耳乃罷遣之備徳聞納有遺腹子在秦遣濟隂人呉辯徃視之辯因鄉人宗正謙賣卜在長安以告超超不敢告其母妻潛與謙變姓名逃歸南燕行至梁父鎮南長史恱夀以告兖州刺史慕容法法曰昔漢有卜者詐稱衛太子今安知非此類也不禮之超由是與法有隙備徳聞超至大喜遣騎三百迎之超至廣固以金刀獻與備徳慟哭悲不自勝封超為北海王拜侍中驃騎大将軍司校尉開府妙選時賢為之僚佐備徳無子欲以超為嗣超入則侍奉盡懽出則傾身下士由是内外譽望翕然歸之 秋九月汝水竭南燕主備徳惡之俄而寝疾北海王超請禱之備徳曰人主之命長短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固請不許戊午備徳引見羣臣于東陽殿議立超為太子俄而地震百僚驚恐備徳亦不自安還宫是夜疾篤瞑不能言段后大呼令召中書作詔立超可乎備徳開目頷之乃立超為皇太子大赦備徳尋卒為十餘棺夜分出四門皆瘞山谷已未超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上尊段后為皇太后以北地王鍾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慕容法為征南大将軍都督徐兖揚南兖四州諸軍事加慕容鎮開府儀同三司以尚書令封孚為太尉麴仲為司空封嵩為尚書左僕射癸亥虚葬偹徳於東陽陵謚曰獻武皇帝廟號世宗超引所親公孫五樓為腹心備徳故大臣北地王鍾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補外職超以鍾為青州牧宏為徐州刺史公孫五樓為武衛将軍領屯騎校尉内參政事封孚諌曰臣聞親不處外羇不處内鍾國之宗臣社稷所頼宏外戚懿望百姓具瞻正應參翼百揆不宜逺鎮外方今鍾等出藩五樓内輔臣竊未安超不從鍾宏心皆不平相謂曰黄犬之皮恐終補狐裘也五樓聞而恨之 二年南燕王超猜虐日甚政出權倖盤于逰畋封孚韓屢諌不聼超甞臨軒問孚曰朕可方前世何主對曰桀紂超慙怒孚徐歩而出不為改容鞠仲謂孚曰與天子言何得如是宜還謝孚曰行年七十惟求死所耳竟不謝超以其時望優容之 秋九月南燕公孫五樓欲擅朝權譛北地王鍾於南燕王超請誅之南燕王備徳之卒也慕容法不犇䘮超遣使譲之法懼遂與鍾及段宏謀反超聞之徴鍾鍾稱疾不至超收其黨慕容統等殺之征南司馬卜珍告左僕射封嵩数與法徃来疑有奸超收嵩下廷尉太后懼泣告超曰嵩数遣黄門令牟常說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康故事我婦人識淺恐帝見殺即以語法法為謀見誤知復何言超乃車裂嵩西中郎将封融犇魏超遣慕容鎮攻青州慕容昱攻徐州右僕射濟陽王凝及韓範攻兖州昱拔莒城段宏犇魏封融與羣盗襲石塞城殺鎮西大将軍餘鬱國中振恐濟陽王凝謀殺韓範襲廣固範知之勒兵攻凝凝犇梁父範并将其衆攻梁父克之法出犇魏凝出犇秦暮容鎮克青州鍾殺其妻子為地道以出與髙都公始皆犇秦秦以鍾為始平太守凝為侍中南燕主超好變更舊制朝野多不恱又欲復肉刑増置烹轘之法衆議不合而止冬十月封孚卒 三年南燕主超母妻猶在秦超遣御史中丞封愷使於秦以請之秦王興曰昔符氏之敗大樂諸伎悉入于燕燕今稱藩送伎或送呉口千人所請乃可得也超與羣臣議之左僕射段暉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親之故遂降尊號且大樂先代遺音不可與也不如掠呉口與之尚書張華曰侵掠鄰國兵連禍結此既能徃彼亦能来非國家之福也陛下慈親在人掌握豈可靳惜虚名不為降屈乎中書令韓範甞與秦王俱為符氏太子舍人若使之徃必得如志超從之乃使韓範聘于秦稱藩奉表慕容凝言於興曰燕王得其母妻不復可臣宜先使送伎興乃謂範曰朕歸燕王家屬必矣然今天時尚熱當俟秋凉八月秦使員外散騎常侍韋宗聘於燕超與羣臣議見宗之禮張華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宜北靣受詔封逞曰大燕七聖重光奈何一旦為豎子屈節超曰吾為太后屈願諸君勿復言遂北靣受詔 冬十月南燕王超使左僕射張華給事中宗正元獻大樂伎一百二十人於秦秦王興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之超親帥六宫迎於馬耳闗 四年春正月南燕主超尊其母段氏為皇太后妻呼延氏為皇后超祀南郊有獸如䑕而赤大如馬来至壇側須大風晝晦羽儀帷幄皆毁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姦佞誅戮賢良賦斂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大赦黜公孫五樓等俄而復用之冬十一月南燕汝水竭河凍皆合而澠水不氷南燕主超惡之問於李宣對曰澠水無氷良由逼帶京城近日月也超大悦賜朝服一具 五年春正月庚寅朔南燕主超朝㑹羣臣歎太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領軍將軍韓諌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以伺魏釁恢復先業而更侵掠南鄰以廣讎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二月南燕將慕容興宗斛榖提公孫歸等帥騎㓂宿豫拔之大掠而去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歸五樓之兄也是時五樓為侍中尚書領左衛將軍専總朝政宗親並居顯要王公内外無不憚之南燕王超論宿豫之功封斛穀提等並為郡縣公桂林王鎮諌曰此數人者勤民頓兵為國結怨何功而封超怒不答尚書都令史王儼謟事五樓比歲屢遷官至左丞國人為之語曰欲得侯事五樓超又使公孫歸等冦濟南俘男女千餘人而去自彭城以南民皆堡聚以自固詔并州刺史劉道憐鎮淮隂以備之 三月劉裕抗表伐南燕朝議皆以為不可惟左僕射孟昶車騎司馬謝裕參軍臧熹以為必克勸裕行裕以昶監中軍留府事謝裕安之兄孫也 己巳劉裕發建康帥舟師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艦輜重歩進至瑯邪所過皆築城留兵守之或謂裕曰燕人若塞大峴之險或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惟無功将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逺計進利虜獲退惜禾苖謂我孤軍逺入不能持久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必不能守險清野敢為諸君保之南燕主超聞有晉師引羣臣㑹議征虜将軍公孫五樓曰呉兵輕果利在速戰不可争鋒冝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然後徐簡精騎二千循海而南絶其糧道别勅段暉帥兖州之衆縁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䇿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校其資儲之外餘悉焚蕩芟除禾苗使敵無所資彼僑軍無食求戰不得旬月之間可以坐制此中䇿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此下䇿也超曰今嵗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勢殊以人事言之彼逺来疲弊勢不能久吾據五州之地擁富庶之民鐡騎萬羣麥禾布野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縱使入峴以精騎蹂之何憂不克輔國将軍廣寕王賀頼盧苦諌不從退謂五樓曰必若此亡無日矣太尉桂林王鎮曰陛下必以騎兵利平地者宜出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棄險固也超不從鎮出謂韓曰主上既不能逆戰却敵又不肯徙民清野延敵入腹坐待攻圍酷似劉璋矣今年國滅吾必死之卿中華之士復為文身矣超聞之大怒收鎮下獄乃攝莒梁父二戍修城隍簡士馬以待之劉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人無匱乏之憂虜已入吾掌中矣六月己巳裕至東莞超先遣公孫五樓賀頼盧及左将軍段暉等将歩騎五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峴自将歩騎四萬徃就之使五樓帥騎進據巨蔑水前鋒孟龍符與戰破之五樓退走裕以車四千乗為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于臨朐南日向昃勝負猶未决參軍胡藩言於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竒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裕遣藩及諮議參軍檀韶建威将軍河内向彌潛師出燕兵之後攻臨胊聲言輕兵自海道至矣向彌擐甲先登遂克之超大驚單騎就段暉於城南裕因縱兵奮擊燕衆大敗斬段暉等大将十餘人超遁還廣固獲其玉璽輦及豹尾裕乗勝逐北至廣固丙子克其大城超收衆入保小城裕築長圍守之圍髙三丈穿塹三重撫納降附采㧞賢俊華夷大恱於是因齊地糧儲悉停江淮漕運超遣尚書郎張綱乞師於秦赦桂林王鎮以為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引見謝之且問計焉鎮曰百姓之心係於一人今陛下親董六師犇敗而還羣臣離心士民䘮氣聞秦人自有内患恐不暇分兵救人散卒還者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以餌之更决一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為羙比於閉門待盡不猶愈乎司徒樂浪王惠曰不然晉兵乗勝氣勢百倍我以敗軍之卒當之不亦難乎秦雖與勃勃相持不足為患且與我分據中原勢如唇齒安得不来相救但不遣大臣則不能得重兵尚書令韓範為燕秦所重宜遣乞師超從之秋七月加劉裕北青冀二州刺史南燕尚書略陽桓尊及弟京兆太守苗踰城来降裕以為行參軍尊苗皆超所委任以為腹心者也或謂裕曰張綱有巧思若得綱使為攻具廣固必可拔也㑹綱自長安還太山太守申宣執之送於裕裕升綱於樓車使周城呼曰劉勃勃大破秦軍無兵相救城中莫不失色江南毎發兵及遣使者至廣固裕輙潛遣兵夜迎之明日張旗鳴鼓而至北方之民執兵負糧歸裕者日以千數圍城益急張華封愷皆為裕所獲超請割大峴以南地為藩臣裕不許秦王興遣使謂裕曰慕容氏相與鄰好今晉攻之急秦已遣鐡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裕呼秦使者謂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闗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劉穆之聞有秦使馳入見裕而秦使者已去裕以所言告穆之穆之尤之曰常日事無大小必賜預謀此宜善詳云何遽爾答之此語不足以威敵適足以怒之若廣固未下冦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笑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觧故不相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寕容先遣信命逆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也晉師不出為日久矣見伐齊始将内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秋八月封融詣劉裕降 初秦王興遣衛将軍姚彊帥歩騎一萬随韓範徃就姚紹於洛陽并兵以救南燕及為勃勃所敗追彊兵還長安韓範嘆曰天滅燕矣南燕尚書張俊自長安還降於劉裕因説裕曰燕人所恃者謂韓範必能致秦師也今得範以示之燕必降矣裕乃表範為散騎常侍且以書招之長水校尉王蒲勸範犇秦範曰劉裕起布衣滅桓復晉室今興師伐燕所向崩潰此殆天授非人力也燕亡則秦為之次矣吾不可以再辱遂降于裕裕将範循城城中人情離沮或勸燕主超誅範家超以範弟盡忠無貳并範家赦之冬十月段宏自魏犇于裕張綱為裕造攻具盡諸竒巧超怒縣綱母於城上支觧之 冬十二月乙巳太白犯虚危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主超出降超手殺之 六年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門朝羣臣于城上乙卯超與寵姬魏夫人登城見晉兵之盛握手對泣韓諌曰陛下遭堙厄之運正當努力自彊以壯士民之志而更為兒女子泣邪超拭目謝之尚書令董銑勸超降超怒囚之 二月南燕賀頼盧公孫五樓為地道出擊晉兵不能却城久閉城中男女病脚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超輦而登城尚書恱夀説超曰今天助冦為虐戰士彫瘁獨守窮城絶望外援天時人事亦可知矣茍厯数有終堯舜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通之計乎超嘆曰廢興命也吾寕奮劒而死不能銜璧而生丁亥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日徃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徃彼亡何為不利四靣急攻之恱夀開門納晉師超與左右數十騎踰城突圍出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託劉敬宣而已裕忿廣固久不下欲盡阬之以妻女賞将士韓範諌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彊者附之既為君臣必須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弔伐而盡阬之使安所歸乎竊恐西北之人無復来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然猶斬王公以下三千人沒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送超詣建康斬之 臣光曰晉自濟江以来威靈不競戎狄横騖虎噬中原劉裕始以王師翦平東夏不於此際旌賢俊慰撫疲民宣愷悌之風滌殘穢之政使羣士嚮風遺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施設曽符姚之不如宜其不能混壹四海成羙大之業豈非雖有智勇而無仁義使之然哉 劉裕滅後秦 晉安帝元興元年秦王興立子為太子大赦孝友寛和喜文學善談詠而懦弱多病興欲以為嗣而狐疑不决久乃立之 是嵗秦王興立昭儀張氏為皇后封子懿弼洸宣諶愔璞質逵裕國児皆為公 義熈三年秦王興以太子錄尚書事 七年秦廣平公弼有寵於秦王興為雍州刺史鎮安定姜紀謟附於弼勸弼結左右以求入朝興徴弼為尚書令侍中大将軍弼遂傾身結納朝士收采名藝以傾東宫國人惡之㑹興以西北多叛亂欲命重将鎮撫之隴東太守郭播請使弼出鎮興不從 十年夏五月秦左将軍姚文宗有寵於太子廣平公弼惡之誣文宗有怨言秦王怒賜文宗死於是羣臣畏弼側目弼言於興無不從者以所親天水尹沖為給事黄門侍郎唐盛為治書侍御史興左右掌機要者皆其黨也右僕射梁喜侍中任謙京兆尹尹昭承間言於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於父子故臣等不得黙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志陛下寵之太過假其威權傾險無頼之徒輻湊附之道路皆言陛下将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邪喜等曰茍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損其威權如此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廟社稷興不應大司農竇温司徒左長史王弼皆密疏勸興立弼為太子興雖不從亦不責也興疾篤弼潛聚衆数千人謀作亂姚裕遣使以弼逆状告諸兄之在藩鎮者於是姚懿治兵于蒲阪鎮東将軍豫州牧洸治兵於洛陽平西将軍諶治兵於雍皆欲赴長安討弼㑹興疾瘳見羣臣征虜将軍劉泣以告興梁喜尹昭請誅弼且曰茍陛下不忍殺弼亦當奪其權任興不得已免弼尚書令使以将軍公還第懿等各罷兵懿洸諶與姚宣皆入朝使裕入白興求見興曰汝等正欲論弼事耳吾已知之裕曰弼茍有可論陛下所宜垂聼若懿等言非是便當寘之刑辟奈何逆拒之於是懿等引見於諮議堂宣流涕極言興曰吾自處之非汝曹所憂撫軍東曹屬姜虬上疏曰廣平公弼釁成逆著道路皆知之昔文王之化刑于寡妻今聖朝之亂起自愛子雖欲含忍掩蔽而逆黨扇惑不已弼之亂心何由可革宜斥散凶徒以絶禍端興以虬表示梁喜曰天下人皆以吾児為口實将何以處之喜曰信如虬言陛下早宜裁决興黙然 十一年春三月秦廣平公弼譛姚宣於秦王興宣司馬權丕至長安興責以不能輔導将誅之丕懼誣宣罪惡以求自免興怒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獄命弼将三萬人鎮秦州尹昭曰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平今握彊兵於外陛下一旦不諱社稷必危小不忍亂大謀陛下之謂也興不從 秋九月秦王興藥動廣平公稱疾不朝聚兵於第興聞之怒收弼黨唐盛孫等殺之太子請曰臣不肖不能輯諧兄弟使至於此皆臣之罪也若臣死而國家安願賜臣死若陛下不忍殺臣乞退就藩興惻然憫之召姚讃梁喜尹昭歛曼嵬與之謀囚弼将殺之窮治黨與流涕固請乃并其黨赦之待弼如初無忿恨之色 魏太史奏熒惑在匏中忽亡不知所在於法當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謡妖言然後行其禍罰魏主嗣召名儒十餘人使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對曰按春秋左氏傳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隂雲熒惑之亡當在二日庚之與午皆主於秦辛為西夷今姚興據長安熒惑必入秦矣衆皆怒曰天上失星人間安知所詣浩笑而不應後八十餘日熒惑出東井留守盤旋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謠訛言國人不安間一嵗而秦亡衆乃服浩之精妙 十二年春二月秦王興如華隂使太子監國入居西宫興疾篤還長安黄門侍郎尹沖謀因出迎而殺之興至将出迎宫臣諌曰主上疾篤姦臣在側殿下今出進不得見主上退有不測之禍曰臣子聞君父疾篤而端居不出何以自安對曰全身以安社稷孝之大者也乃止尚書姚沙彌謂尹沖曰太子不出迎宜奉乗輿幸廣平公第宿衛将士聞乗輿所在自當来集太子誰與守乎且吾屬以廣平公之故已䧟名逆節将何所自容今奉乗輿以舉事乃仗大順不惟救廣平之禍吾屬前罪亦盡雪矣沖以興死生未可知欲隨興入宫作亂不用沙彌之言興入宫命太子錄尚書事東平公紹及右衛将軍胡翼度典兵禁中防制内外遣殿中上将軍斂曼嵬收弼第中甲仗内之武庫興疾轉篤其妹南安長公主問疾不應幼子耕児出告其兄南陽公愔曰上已崩矣宜速决計愔即與尹沖帥甲士攻端門歛曼嵬胡翼度等勒兵閉門拒戰愔等遣壯士登門縁屋而入及於馬道侍疾在諮議堂太子右衛率姚和都帥東宫兵入屯馬道南愔等不得進遂燒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争進赴賊賊衆驚擾和都以東宫兵自後擊之愔等大敗愔逃於驪山其黨建康公吕隆犇雍尹沖及弟来犇興引東平公紹及姚讃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内寝受遺詔輔政明日興卒秘不發䘮捕南陽公愔及吕隆大将軍尹元等皆誅之乃發䘮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和 三月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裕戒嚴将伐秦詔加裕領司豫二州刺史以其世子義符為徐兖二州刺史琅邪王徳文請啟行戎路修敬山陵詔許之 秋八月寧州獻琥珀枕於太尉裕裕以琥珀治金創得之大喜命碎分賜北征将士裕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将軍監太尉留府事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内外以大尉左司馬東海徐羡之為穆之之副左将軍朱齡石守衛殿省徐州刺史劉懐鎮守衛京師楊州别駕從事使張裕任留州事懐慎懐敬之弟也 丁巳裕發建康遣龍驤将軍王鎮惡冠軍将軍檀道濟将歩軍自淮淝向許洛新野太守朱超石寧朔将軍胡藩趨陽城振武将軍沈田子建威将軍傅之趨武闗建武将軍沈林子彭城内史劉遵考将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以冀州刺史王仲徳督前鋒諸軍開鉅野入河遵考裕之族弟也劉穆之謂王鎮惡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鎮惡曰吾不克闗中誓不復濟江裕既行青州刺史檀祗自廣陵帥衆至涂中掩討亡命劉穆之恐祗為變議欲遣軍時檀韶為江州刺史張邵曰今韶據中流道濟為軍首若有相疑之跡則大府立危不如逆遣慰勞以觀其意必無患也穆之乃止 九月太尉裕至彭城加領徐州刺史以太原王謨為從事史王鎮惡檀道濟入秦境所向皆㨗秦将王苟生以漆丘降鎮惡徐州刺史姚掌以項城降道濟諸屯守皆望風欵附惟新蔡太守董遵不下道濟攻㧞其城執遵殺之進克許昌獲秦頴川太守姚垣及大将楊業沈林子自汴入河㐮邑人董神虎聚衆千餘人来降太尉裕㧞為參軍林子與神虎共攻倉垣克之秦兖州刺史韋華降神虎擅還㐮邑林子殺之秦東平公紹言於秦主曰晉兵已過許昌安定孤逺難以救衛宜遷其鎮戸内實京畿可得精兵十萬雖晉夏交侵猶不亡國不然晉攻豫州夏攻安定将若之何事機已至宜在速决左僕射梁喜曰齊公恢有威名為嶺北所憚鎮人已與勃勃深仇理應守死無貳勃勃終不能越安定逺冦京畿若無安定虜馬必至於郿今闗津兵足以拒晉無為豫削也從之吏部郎懿横密言於曰恢於廣平之難有忠勲於陛下自陛下龍飛紹統未有殊賞以答其意今外則致之死地内則不豫朝權安定人自以孤危逼冦思南遷者十室而九若恢擁精兵数萬鼓行而向京師得不為社稷之累乎宜徴還朝廷以慰其心曰恢若懐不逞之心徴之適所以速禍耳又不從王仲徳水軍入河将逼滑臺魏兖州刺史尉建畏懦帥衆棄城北渡河仲徳入滑臺宣言曰晉本欲以右帛七萬匹假道于魏不謂魏之守将棄城遽去魏主嗣聞之遣叔孫建公孫表自河内向祊頭因引兵濟河斬尉建于城下投尸于河呼仲徳軍人問以侵冦之状仲徳使司馬竺和之對曰劉太尉使王征虜自河入洛清掃山陵非敢為冦於魏也魏之守将自棄滑臺去王征虜借空城以息兵行當西引於晉魏之好無廢也何必揚旗鳴鼓以曜威乎嗣使建以問太尉裕裕遜辭謝之曰洛陽晉之舊都而據之晉欲修復山陵久矣諸桓宗族司馬休之國璠兄弟魯宗之父子皆晉之蠧也而收之以為晉患今晉将伐之欲假道於魏非敢為不利也魏河内鎮将于栗磾有勇名築壘于河上以備侵軼裕以書與之題曰黒矟公麾下栗磾好操黒矟以自標故裕以此目之司馬休之等犇秦【事見劉裕篡晉】 冬十月秦陽城滎陽二城皆降晉兵進至成臯秦征南将軍陳留公洸鎮洛陽遣使求救於長安秦王遣越騎校尉閻生帥騎三千救之武衛将軍姚益男将歩卒一萬助守洛陽又遣并州牧姚懿南屯陜津為之聲援寕朔将軍趙言於洸曰今晉冦益深人情駭動衆寡不敵若出戰不㨗則大事去矣宜攝諸戍之兵固守金墉以待西師之救金墉不下晉必不敢越我而西是我不戰而坐收其弊也司馬姚禹隂與檀道濟通主簿閻恢楊䖍皆禹之黨也共嫉言於洸曰殿下以英武之略受任方靣今嬰城示弱得無為朝廷所責乎洸以為然乃遣趙将兵千餘南守栢谷塢廣武将軍石無諱東戍鞏城泣謂洸曰受三帝重恩所守正有死耳但明公不用忠臣之言為姦人所誤後必悔之既而成臯虎牢皆来降檀道濟等長驅而進無諱至石闗犇還龍驤司馬滎陽毛徳祖與戰於栢谷兵敗被十餘創據地大呼司馬蹇鑒冐刃抱而泣曰吾創已重君宜速去鑒曰将軍不濟鑒去安之與之皆死姚禹踰城犇道濟甲子道濟進逼洛陽丙寅洸出降道濟獲秦人四千餘人議者欲盡阬之以為京觀道濟曰伐罪弔民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於是夷夏感恱歸之者甚衆閻生姚益男未至聞洛陽已沒不敢進己丑詔遣兼司空髙密王恢之修謁五陵置守衛太尉裕以冠軍将軍毛修之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行司州事戍洛陽 十一月西秦王熾磐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以自效裕拜熾磐平西将軍河南公 秦姚懿司馬孫暢說懿使襲長安誅東平公紹廢秦主而代之懿以為然乃散榖以賜河北夷夏欲樹私恩左常侍張敞侍郎左雅諌曰殿下以母弟居方靣安危休戚與國同之今呉冦内侵四州傾沒西虜擾邉秦涼復敗朝廷之危有如累卵榖者國之本也而殿下無故散之虚損國儲将若之何懿怒笞殺之聞之召東平公紹密與之謀紹曰懿性識鄙淺從物推移造此謀者必孫暢也但馳使徴暢遣撫軍将軍讃據陕城臣向潼闗為諸軍節度若暢奉詔而至臣當遣懿帥河東見兵共禦晉師若不受詔命便當聲其罪而討之曰叔父之言社稷之計也乃遣姚讃及冠軍将軍司馬國璠建義将軍虵屯陕津武衛将軍姚驢屯潼闗懿遂舉兵稱帝傳檄州郡欲運匃奴堡榖以給鎮人寧東将軍姚成都拒之懿卑辭誘之送佩刀為誓成都不從懿遣驍騎将軍王國帥甲士数百攻成都成都擊禽之遣使譲懿曰明公以至親當重任國危不能救而更圖非望三祖之靈其肯佑明公乎成都将紏合義兵徃見明公於河上耳於是傳檄諸城諭以逆順徴兵調食以討懿懿亦發諸城兵莫有應者惟臨晉数千戸應懿成都引兵濟河擊臨晉叛者破之鎮人安定郭純等起兵圍懿東平公紹入蒲阪執懿誅孫暢等 十三年春正月秦主朝㑹百官於前殿以内外危廹君臣相泣征北将軍齊公恢帥安定鎮戸三萬八千焚廬舍自北雍州趨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将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楊威将軍姜紀帥衆歸之建節将軍彭完都棄隂密犇還長安恢至新支姜紀説恢曰國家重将大兵皆在東方京師空虚公亟引輕兵襲之必克恢不從南攻郿城鎮西将軍姚諶為恢所敗長安大震馳使徴東平公紹遣姚裕及輔國将軍胡翼度屯灃西扶風太守姚雋等皆降于恢東平公紹引諸軍西還與恢相持于靈臺姚讃留寕朔将軍尹雅為農太守守潼闗亦引兵還恢衆見諸軍四集皆有懼心其将齊黄等詣大軍降恢進兵逼紹讃自後擊之恢兵大敗殺恢及其三弟哭之慟葬以公禮 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留其子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詔以義隆為監徐兖青冀四州諸軍事秦州刺史 二月王鎮惡進軍澠池遣毛徳祖襲尹雅於蠡吾城禽之雅殺守者而逃鎮惡引兵徑前抵潼闗檀道濟沈林子自陕北渡河拔襄邑堡秦河北太守薛帛犇河東又攻秦并州刺史尹昭於蒲阪不克别将攻匈奴堡為姚成都所敗辛酉滎陽守将傳洪以虎牢降魏秦主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大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黄鉞改封魯公使督武衛将軍姚鸞等歩騎五萬守潼闗又遣别将姚驢救蒲阪沈林子謂檀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攻之傷衆守之引日王鎮惡在潼闗勢孤力弱不如與鎮惡合勢并力以争潼關若得之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三月道濟林子至潼關秦魯公紹引兵出戰道濟林子奮擊大破之斬獲以千数紹退屯定城據險拒守謂諸将曰道濟等兵力不多懸軍深入不過堅壁以待繼援吾分軍絶其糧道可坐禽也乃遣姚鸞屯大路以絶道濟糧道鸞遣尹雅将兵與晉戰於關南為晉兵所獲将殺之雅曰雅前日已當死幸得脫至今死固甘心然夷夏雖殊君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之臣乎乃免之丙子夜沈林子将銳卒襲鸞營斬鸞殺其士卒數千人紹又遣東平公讃屯河上以㫁水道沈林子擊之讃敗走還定城薛帛據河曲来降太尉裕将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将泝河西先遣使假道於魏秦王亦遣使求救於魏魏主嗣使羣臣議之皆曰潼關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便易裕聲言伐秦其志難測且秦㛰姻之國不可不救也宜發兵㫁河上流勿使得西慱士祭酒崔浩曰裕圗秦久矣今姚興死子懦劣國多内難裕承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寇邊民食又乏若復與裕為敵發兵南赴則北冦愈深救北則南州復危非良計也不若假之水道聼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㨗必徳我之假道不㨗吾不失救秦之名此䇿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呉越之兵與吾争守河北之地安能為吾患乎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關則恐吾㫁其後腹背受敵北上則姚氏必不出闗助我其勢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以司徒長孫嵩督山東諸軍事又遣振威将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千将歩騎十萬屯河北岸庚辰裕引軍入河以左将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戍碻磝初裕命王鎮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到進鎮惡等乗利徑趨潼關為秦兵所拒不得前久之乏食衆心疑懼或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劒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闗右将平事之濟否繫於前鋒奈何沮乗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逺賊衆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得乎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自為将軍辦之未知二三君子将何靣以見相公之旗鼓邪鎮惡等遣使馳告裕求遣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戸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進今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乃親至農説諭百姓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振魏人以数千騎縁河随裕軍西行軍人於南岸牽百丈風水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輙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裁登岸則走退則復来夏四月裕遣白直隊主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乗渡北岸去水百餘歩為却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既魏人不觧其意皆未動裕先命寧朔将軍朱超石戒嚴白眊既舉超石帥二千人馳徃赴之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人見營陣旣立乃進圍之長孫嵩帥三萬騎助之四靣肉薄攻營弩不能制時超石别齎大鎚及矟千餘張乃㫁矟長三四尺以鎚鎚之一矟輙洞貫三四人魏兵不能當一時犇潰死者相積臨陣斬阿薄干魏人退還畔城超石帥寕朔将軍胡藩寕逺将軍劉榮祖追擊又破之殺獲千計魏主嗣聞之乃恨不用崔浩之言秦魯公紹遣長史姚洽寧朔将軍安鸞䕶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帥衆三千屯河北之九原阻河為固欲以絶檀道濟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斬洽墨蠡小方殺獲殆盡林子因啓大尉裕曰紹氣葢關中今兵屈于外國危于内恐其凶命先盡不得以膏齊斧耳紹聞洽等敗死憤恚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讃而卒讃既代紹衆力猶盛引兵襲林子復擊破之太尉裕至洛陽行視城塹嘉毛修之完葺之功賜衣服玩好直二千萬 秋七月太尉裕至陜沈田子傅之入武關秦戍将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秦主使給事黄門侍郎姚和都屯嶢栁以拒之 大尉裕至閺鄉沈田子等将攻嶢栁秦主欲自将以禦裕軍恐田子等襲其後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歩騎数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裁千餘人聞至欲擊之傅之以衆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竒不必在衆且今衆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結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乗其始至營陣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遂帥所領先進之繼之秦兵合圍数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冐險逺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决封侯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踴躍鼓譟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折馘萬餘級得其乗輿服御物秦主犇還㶚上初裕以田子等衆少遣沈林子将兵自秦嶺徃助之至則秦兵已敗乃相與追之關中郡縣多潜送欵於田子辛丑太尉裕至潼關以朱超石為河東太守使與振武将軍徐猗之㑹薛帛於河北共攻蒲阪秦平原公璞與姚和都共擊之猗之敗死超石犇還潼關東平公讃遣司馬國璠引魏兵以躡裕後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恢武将軍姚難自香城引兵而西鎮惡追之秦主自㶚上引兵還屯石橋以為之援鎮北将軍姚疆與難合兵屯涇上以拒鎮惡鎮惡使毛徳祖進擊破之疆死難犇長安東平公讃退屯鄭城太尉裕進軍逼之使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東平公讃屯㶚東屯逍遙園鎮惡泝渭而上乗蒙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内秦人見艦進而無行船者皆驚以為神壬戌旦鎮惡至渭橋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登者斬衆既登渭水迅急艦皆随流倐忽不知所在時所将尚数萬人鎮惡諭士卒曰吾屬並家在江南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随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它岐矣卿等勉之乃身先士卒衆騰踊争進大破姚丕於渭橋引兵救之為丕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姚諶等皆死單馬還宫鎮惡入自平朔門與姚裕等数百騎逃犇石橋東平公讃聞敗引兵赴之衆皆潰去胡翼度降於太尉裕将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曰晉人将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决憮然不應佛念登宫牆自投而死癸亥将妻子羣臣詣鎮惡壘門請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戸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鎮惡迎於㶚上裕勞之曰成吾覇業者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明公之威諸将之力鎮惡何功之有裕笑曰卿欲學馮異邪鎮惡性貪秦府庫盈積鎮惡盗取不可勝紀裕以其功大不問或譛諸裕曰鎮惡藏姚偽輦将有異志裕使人覘之鎮惡剔取其金銀棄輦於垣側裕意乃安裕收秦彛器渾儀土圭記里鼓指南車送詣建康其餘金玊繒帛珍寳皆以頒賜将士秦平原公璞并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東平公讃帥宗族百餘人詣裕降裕皆殺之送姚至建康斬於市裕以薛辯為平陽太守使鎮捍北道裕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徳曰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駭動今暴師日久士卒思歸遷都之計未可議也裕乃止衆十萬萬口西犇隴上沈林子追擊至槐里俘虜萬計 初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謂羣臣曰姚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内叛安能拒人裕取關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将南歸留子弟及諸将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飬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隂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舍人使書之裕讀其文嘆曰吾不如也 冬十一月辛未劉穆之卒太尉裕聞之驚慟哀惋者累日始裕欲留長安經略西北而諸将佐皆久役思歸多不欲留㑹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遂决意東還穆之之卒也朝廷恇懼欲發詔以太尉左司馬徐羡之代之中軍諮議參軍張邵曰今誠急病任終在徐然世子無専命宜須諮之裕欲以王代穆之從事中郎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羡之乃以羡之為吏部尚書建威将軍丹陽尹代管留任於是朝廷大事常决於穆之者並悉北諮裕以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将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義真時年十二以太尉諮議參軍京兆王修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領馮翼太守沈田子毛徳祖皆為中兵參軍仍以田子領始平太守徳祖領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先是隴上流戸寓關中者望因兵威得復本土及置東秦州知裕無復西略之意皆嘆息失望裕之克長安王鎮惡功為多由是南人皆忌之沈田子自以嶢栁之㨗與鎮惡争功不平裕将還田子及傅之屡言於裕曰鎮惡家在關中不可保信裕曰今留卿文武将士精兵萬人彼若欲為不善正足自滅且勿復多言裕私謂田子曰鍾㑹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羣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 臣光曰古人有言疑則勿任任則勿疑裕既委鎮惡以關中而復與田子有後言是鬬之使為亂也惜乎百年之冦千里之土得之艱難失之造次使豐鄗之都復輸寇手荀子曰兼并易能也堅凝之難信哉 三秦父老聞裕将還詣門流涕訴曰殘民不霑王化於今百年始覩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是公家墳墓咸陽宫殿是公家室宅捨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諭之曰受命朝廷不得擅留誠多諸君懐本之志今以次息與文武賢才共鎮此境勉與之居十二月庚子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閏月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大喜問於王買徳曰朕欲取關中卿試言其略買徳曰關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篡事耳不暇復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上洛南北之險要宜先遣逰軍㫁之東塞潼闗絶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威徳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以其子撫軍大将軍璝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前将軍昌屯潼闗以買徳為撫軍右長史屯青泥勃勃将大軍為後繼 十四年春正月夏赫連璝至渭陽關中民降之者屬路龍驤将軍沈田子将兵拒之畏其衆盛退屯劉廻堡遣使還報王鎮惡謂王修曰公以十嵗児付吾屬當共思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乎使者還以告田子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圖之志由是益忿懼未幾鎮惡與田子俱出北地以拒夏兵軍中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以数十人送義真南還因據關中反辛亥田子請鎮惡至傅之營計事田子求屏人語使其宗人沈敬仁斬之幕下矯稱受太尉令誅之之犇告劉義真義真與王修被甲登黄門以察其變俄而田子帥数十人来至言鎮惡反修執田子數以専戮斬之以冠軍将軍毛修之代鎮惡為安西司馬傅之大破赫連璝於池陽又破之於寡婦渡斬獲甚衆夏兵乃退壬戌太尉裕至彭城觧嚴琅邪王徳文先歸建康裕聞王鎮惡死表言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害忠勲追贈左将軍青州刺史以彭城内史劉遵考為并州刺史領河東太守鎮蒲阪徴荆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兖二州刺史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荆州以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洛陽中軍諮議張邵諌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繫不宜處外乃更以義隆為都督荆益寕雍梁秦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将荆州刺史以南郡太守到彦之為南蠻校尉張邵為司馬領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義隆尚幼府事皆决於邵曇首之弟也裕謂義隆曰王曇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毎事諮之以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義慶道憐之子也裕觧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 冬十月劉義真年少賜與左右無節王修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譛修於義真曰王鎮惡欲反故沈田子殺之修殺田子是亦欲反也義真信之使左右劉乞等殺修修既死人情離駭莫相統壹義真悉召外軍入長安閉門拒守關中郡縣悉降于夏赫連璝夜襲長安不克夏王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采路絶宋公裕聞之使輔國将軍蒯恩如長安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右将軍雍州刺史代鎮長安裕謂齡石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装速發既出關然後可徐行若關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河洛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将士貪縱大掠而東多載寳貨子女方軌徐行雍州别駕韋華犇夏赫連璝帥衆三萬追義真建威将軍傅之曰公處分亟進今多将輜重一日行不過十里虜追騎且至何以待之宜棄車輕行乃可以免義真不從俄而夏兵大至傅之蒯恩㫁後力戰連日至青泥晉兵大敗之恩皆為王買徳所禽司馬毛修之與義真相失亦為夏兵所禽義真行在前㑹日暮夏兵不窮追故得免左右盡散獨逃草中中兵參軍叚宏單騎追尋縁道呼之義真識其聲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兩全可刎身頭以南使家公望絶宏泣曰死生共之下官不忍乃束義真於背單馬而歸義真謂宏曰今日之事誠無筭略然丈夫不經此何以知艱難夏王勃勃欲降傅之之不屈時天寒勃勃祼之之呌罵而死勃勃積人頭為京觀號曰髑髏臺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其宫殿犇潼關勃勃入長安大饗将士舉觴謂買徳曰卿徃日之言一朞而驗可謂筭無遺䇿此觴所集非卿而誰以買徳為都官尚書封河陽侯龍驤将軍王敬先戍曹公壘齡石徃從之朱超石至蒲阪聞齡石所在亦徃從之赫連昌攻敬先壘㫁其水道衆渇不能戰城且䧟齡石謂超石曰弟兄俱死異域使老親何以為心爾求間道亡歸我死此無恨矣超石持兄泣曰人誰不死寕忍今日辭兄去乎遂與敬先及右軍參軍劉欽之皆被執送長安勃勃殺之欽之弟秀之悲泣不歡燕者十年欽之穆之之從兄子也宋公裕聞青泥敗未知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侍中謝晦諌以士卒疲弊請俟它年不從鄭鮮之上表以為虜聞殿下親征必併力守潼關徑徃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輿駕頓洛則不足上勞聖躬且虜雖得志不敢乗勝過陜者猶懾服大威為将来之慮故也若造洛而返虜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生邊患况大軍逺出後患甚多昔嵗西征劉鍾狼狽去年北討廣州傾覆既徃之效後来之鑒也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呉羣盗攻沒諸縣皆由困於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領顒顒以望殿下之返斾聞更北出不測淺深之謀徃還之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也若慮西虜更為河洛之患者宜結好北虜北虜親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静矣㑹得段宏啓知義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義真為建威将軍司州刺史以段宏為宋臺黄門郎領太子右衛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徳祖為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下 宋 袁樞 撰 赫連據朔方 晉安帝義熈三年 初魏王珪滅劉衛辰其子勃勃犇秦秦髙平公沒奕干以女妻之勃勃魁岸羙容儀性辯慧秦王興見而竒之與論軍國大事寵遇踰於勲舊興弟邕諌曰勃勃不可近也興曰勃勃有濟世之才吾方與之平天下奈何逆忌之乃以為安逺將軍使助沒弈干鎮髙平以三城朔方雜夷及衛辰部衆三萬配之使伺魏間隙邕固争以為不可興曰卿何以知其為人邕曰勃勃奉上慢御衆殘貪猾不仁輕為去就寵之踰分恐終為邊患興乃止久之竟以勃勃為安北將軍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鮮卑及雜虜二萬餘落鎮朔方魏主珪歸所虜秦將唐小方于秦秦王興請歸賀狄干仍送良馬千匹以贖狄伯支珪許之勃勃聞秦復與魏通而怒乃謀叛秦柔然可汗社崘獻馬八千匹於秦至大城勃勃掠取之悉集其衆三萬餘人偽畋於髙平川因襲殺沒奕干而并其衆勃勃自謂夏后氏之苗裔六月自稱大夏天王大單于大赦改元龍升置百官 初魏主珪遣北部大人賀狄干獻馬千匹求昏於秦秦王興止狄千而絶其昬於是秦魏有隙秦王興遣尚書右僕射狄伯支等伐魏魏主珪自將大軍擊之敗狄伯支及趙騎校尉唐小方等 冬十月夏王勃勃破鮮卑薛干等三部降其衆以萬數進攻秦三城已北諸戍斬秦將楊丕姚石生等諸將皆曰陛下欲經營關中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慿係髙平山川險固土田饒沃可以定都勃勃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吾大業草創士衆未多姚興亦一時之雄諸將用命關中未可圗也我今専固一城彼必并力於我衆非其敵亡可立待不如以驍騎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使彼疲於奔命我則㳺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河東盡為我有待興既死嗣子闇弱徐取長安在吾計中矣於是侵掠嶺北嶺北諸城門不晝啓興乃嘆曰吾不用黄兒之言以至于此 十一月勃勃又敗秦將張佛生于青石原俘斬五千餘人 四年夏五月秦王興使左僕射齊難帥騎二萬討勃勃秋七月夏王勃勃聞秦兵且至退保河曲齊難以勃 勃既逺縱兵野掠勃勃潛師襲之俘斬七千餘人難引兵退走勃勃追至木城禽之虜其將士萬三千人於是嶺北夷夏附於勃勃者以萬數勃勃皆置守宰以撫之五年春正月秦王興遣其弟平北將軍沖征虜將軍狄伯支等帥騎四萬擊夏王勃勃沖至嶺北謀還襲長安伯支不從而止酖殺伯支以滅口 夏四月夏王勃勃帥騎二萬攻秦掠取平涼雜胡七千餘戸進屯依力川秋九月秦王興自將擊夏王勃勃至貳城遣安逺將軍 姚詳等分督租運勃勃乗虚奄至興懼欲輕騎就詳等右僕射韋華曰若鑾輿一動衆心駭懼必不戰自潰詳營亦未必可至也興與勃勃戰秦兵大敗將軍姚榆生為勃勃所禽左將軍姚文宗等力戰勃勃乃退興還長安勃勃復攻秦敕竒堡黄石固我羅城皆㧞之徙七千餘家於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領幽州牧以鎮之六年春三月夏王勃勃遣尚書胡金纂攻平涼秦王興救平涼擊金纂殺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將軍羅提攻㧞定陽阬將士四千餘人秦將曹熾曹雲王肆佛等各千戸内徙興處之湟山及陳倉勃勃寇隴右破白崖堡遂趣清水略陽太守姚夀都棄城走勃勃徙其民萬六千戸於大城興自安定追之至夀渠川不及而還七年春正月秦姚詳屯杏城為夏王勃勃所逼南犇大蘓勃勃遣平東將軍鹿奕干追斬之盡俘其衆勃勃南攻安定破尚書楊佛嵩于青石北原降其衆四萬五千進攻東鄉下之徙三千餘戸于貳城秦鎮北參軍王買徳犇夏夏王勃勃問以滅秦之䇿買徳曰秦徳雖衰藩鎮猶固願且蓄力以待之勃勃以買徳為軍師中郎將秦王興遣衛大將軍常山公顯迎姚詳弗及遂屯杏城八年冬十月秦王興以楊佛嵩為雍州刺史帥嶺北見兵以擊夏行數日興謂羣臣曰佛嵩每見敵勇不自制吾常節其兵不過五千人今所將既多遇敵必敗行已逺追之無及將若之何佛嵩與夏王勃勃戰果敗為勃勃所執絶亢而死 九年春三月夏王勃勃大赦改元鳳翔以叱干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嶺北夷夏十萬人築都城於朔方水北黒水之南勃勃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宜名新城曰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并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又鑄為一大鼓飛亷翁仲銅鉈龍虎之屬飾以黄金列於宫殿之前凡殺工匠数千由是器物皆精利勃勃自謂其祖從母姓為劉非禮也古人氏族無常乃改姓赫連氏言帝王係天為子其徽赫與天連也其非正統者皆以鐡伐為氏言其剛銳如鐡皆堪伐人也 十一年春三月夏王勃勃攻秦杏城㧞之執守將姚逵阬士卒二萬人秦王興如北地遣廣平公弼及輔國將軍斂曼嵬向新平興還長安 秋九月夏赫連建將兵擊秦執平涼太守姚周都遂入新平廣平公弼與戰於龍尾堡禽之 十二年春正月秦王興卒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和 夏六月夏王勃勃帥騎四萬襲上邽未至嵩與盛戰於竹嶺敗死勃勃攻上邽二旬克之殺秦州刺史姚軍都及將士五千餘人因毁其城進攻隂密又殺秦将姚良子及將士萬餘人以其子昌為雍州刺史鎮隂密征北將軍姚恢棄安定奔還長安安定人胡儼等帥戸五萬據城降於夏勃勃使鎮東將軍羊茍兒將鮮卑五千鎮安定進攻秦鎮西將軍姚諶于雍城諶委鎮犇長安勃勃據雍進掠郿城秦東平公紹及征虜將軍尹昭等將步騎五萬擊之勃勃退趨安定胡儼閉門拒之殺羊茍兒及所將鮮卑復以安定降秦紹進擊勃勃於馬鞍阪破之追至朝那不及而還勃勃歸杏城楊盛復遣兄子倦擊秦至陳倉秦歛曼嵬擊却之夏王勃勃復遣兄子提南侵泄陽秦車騎將軍姚裕等擊却之十三年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乃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 太尉裕克秦東還留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 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乃以其子撫軍大將軍璝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十四年夏赫連璝至渭龍驤將軍沈田子將兵拒之田子殺王鎮惡王修執田子斬之以冠軍將軍毛修之代鎮惡傅之大破慕容璝夏兵乃退劉義真召外軍入長安關中郡縣悉降于夏夏王勃勃進據咸陽宋公裕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代鎮長安義真將士大掠而東赫連璝帥衆追之傅之等力戰晉兵大敗夏兵不窮追故得免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犇潼關勃勃入長安【五事并見劉裕滅後秦】夏王勃勃築壇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恭帝元熈元年春二月夏羣臣請都長安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厯世帝王之都沃饒險固然晉人僻逺終不能為吾患魏與我風俗略同土壌隣接自統萬距魏境裁百餘里朕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皆曰非所及也乃於長安置南臺以赫連璝領大将軍雍州牧錄南臺尚書事勃勃還統萬大赦改元真興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劒於側有所嫌忿手自殺之羣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唇諌者先截其舌然後斬之 魏滅北燕 晉安帝義熈十年秋八月辛丑魏主嗣遣謁者于什門使於燕于什門至和龍不肯入見曰大魏皇帝有詔須馮王出受然後敢入燕王跋使人牽逼令入什門見跋不拜跋使人按其項什門曰馮王拜受詔吾自以賔主致敬何苦見逼邪跋怒留什門不遣什門數衆辱之左右請殺之跋曰彼各為其主耳乃幽執什門欲降之什門終不降久之衣冠弊壊略盡蟣虱流溢跋遺之衣冠什門皆不受 十四年 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張穆言於燕王跋曰此兵氣也今魏方彊盛而執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竊懼焉跋曰吾方思之五月魏主嗣東廵至濡源及甘松遣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黄門侍郎奚觀帥精騎二萬襲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自幽州引兵趨遼西為之聲勢嗣屯突門嶺以得之道生等拔乙連城進攻和龍與燕單于右輔古泥戰破之殺其將皇甫軌燕王跋嬰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萬餘家而還 宋文帝元嘉三年秋八月燕太子永卒立次子翼為太子 七年秋八月燕太祖寝疾召中書監申秀侍中陽哲於内殿屬以後事九月病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聼政以備非常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惡翼聼政謂翼曰上疾將瘳奈何遽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宫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矯詔絶内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子大臣並不得見唯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専掌禁衛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於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與壮士數十人被甲入禁中宿衛皆不戰而散宋夫人命閉東閤家僮庫斗頭勁㨗有勇力踰閤而入至于皇堂射殺女御一人太祖驚懼而殂遂即天王位遣人廵城告曰天降凶禍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羣公不犇䘮疑有逆謀社稷將危吾備介弟之親遂攝大位以寕國家百官叩門入者進階二等太子翼帥東宫兵出戰而敗兵皆潰去遣使賜翼死太祖有子百餘人皆殺之諡太祖曰文成皇帝葬長谷陵 九年春正月立慕容后之子王仁為太子 夏五月魏主治兵於南郊謀伐燕 六月庚寅魏主伐燕命太子晃錄尚書事時晃纔五嵗 秋七月己未魏主之濡水庚申遣安東將軍奚斤發幽州民及密雲丁零萬餘人運攻具出南道㑹和龍魏主至遼西燕王遣其侍御史崔聘奉牛酒犒師己巳魏主至和龍 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郡降於魏魏發其民三萬穿圍塹以守和龍崇績之子也八月燕王使數萬人出戰魏昌黎公丘等擊破之死者萬餘人燕尚書髙紹帥萬餘家保羌胡固辛巳魏主攻紹斬之平東將軍賀多羅攻帶方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攻建徳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攻冀陽皆拔之九月乙卯魏主引兵西還徙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菟六郡民三萬家於幽州燕尚書郭淵勸燕王送欵獻女於魏乞為附庸燕王曰負亹在前結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志更圖也魏主之圍和龍也宿衛之士多在戰陳行宫人少雲中鎮將朱修之謀與南人襲殺魏主因入和龍浮海南歸以告冠軍將軍毛修之毛修之不從乃止既而事泄朱修之逃奔燕魏人數伐燕燕王遣修之南歸求救修之汎海至東萊遂還建康拜黄門侍郎 初燕王嫡妃王氏生長樂公崇崇於兄弟為最長及即位立慕容氏為皇后王氏不得立又黜崇使鎮肥如崇母弟廣平公朗樂陵公邈相謂曰今國家将亡人無愚智皆知之王復受慕容后之譛吾兄弟死無日矣乃相與亡犇遼西說崇使降魏崇從之㑹魏主使給事郎王徳招崇十二月己丑崇使邈如魏請舉邵降燕王聞之使其將封羽圍崇於遼西 十年春正月乙卯魏主遣永昌王健督諸軍救遼西二月庚午魏主以馮崇為都督幽平東夷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錄其國尚書事食遼西十郡承制假授尚書刺史征虜已下官 夏六月魏永昌王健左僕射安原督諸軍擊和龍將軍樓勃将五千騎圍凡城燕守将封羽以凡城降收其三千餘家而還秋八月馮崇上表請說降其父魏主不聼 十一年春正月戊戌燕王遣使請和於魏魏主不許閏三月辛巳燕王遣尚書髙顒上表稱藩請罪于魏乞以季女充掖庭魏主乃許之徴其太子王仁入朝燕王送魏使者于什門還平城什門在燕二十一年不屈節魏主下詔褒稱以比蘓武拜治書御史 夏六月燕王不遣太子質魏散騎常侍劉滋諌曰昔劉禪有重山之險孫皓有長江之阻皆為晉擒何則彊弱之勢異也今吾弱於呉蜀而魏彊於晉不從其欲将有危亡之禍願亟遣太子而修政事撫百姓收離散賑飢窮勸農桑省賦役社稷猶庶幾可保燕王怒殺之辛亥魏主遣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等伐燕收其禾稼徙民而還 十二年春正月燕王數為魏所攻遣使詣建康稱藩奉貢癸酉詔封為燕王江南謂之黄龍國 三月癸亥燕王遣大将湯燭入貢於魏辭以太子王仁有疾故未之遣 夏六月戊申魏主命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鎮東大将軍徒河屈垣等帥騎四萬伐燕 秋七月己卯魏樂平王丕等至和龍燕王以牛酒犒軍獻甲三千屈垣責其不送侍子掠男女六千口而還 冬十一月魏人數伐燕燕日危蹙上下憂懼太常楊㟭復勸燕王速遣太子入侍燕王曰吾未忍為此若事急且東依髙麗以圖後舉㟭曰魏舉天下以擊一隅理無不克髙麗無信始雖相親終恐為變燕王不聼密遣尚書陽伊請迎於髙麗 十三年春二月戊子燕王遣使入貢於魏請送侍子魏主不許将舉兵討之壬辰遣使者十餘軰詣東方髙麗等諸國告諭之 三月辛未魏平東将軍娥清安西将軍古弼将精騎一萬伐燕平州刺史拓拔嬰帥遼西諸軍㑹之 夏四月魏娥清古弼攻燕白狼城克之髙麗遣其将葛盧孟光将衆數萬随陽伊至和龍迎燕王髙麗屯於臨川燕尚書令郭生因民之憚遷開城門納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髙麗兵入自東門與生戰於闕下生中流矢死葛盧孟光入城命軍士脫弊褐取燕武庫精仗以給之大掠城中五月乙卯燕王帥龍城見户東徙焚宫殿火一旬不滅令婦人被甲居中陽伊等勒精兵居外葛盧孟光帥騎殿後方軌而進前後八十餘里古弼部将髙茍子帥騎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聞之怒檻車徴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為門卒戊午魏主遣散騎常侍封撥使髙麗令送燕王 秋九月髙麗不送燕王於魏遣使奉表稱當與馮俱奉王化魏主以髙麗違詔議擊之将發隴右騎卒劉絜曰秦隴新民且當優復俟其饒實然後用之樂平王丕曰和龍新定宜廣修農桑以豐軍實然後進取則髙麗一舉可滅也魏主乃止 十五年 初燕王至遼東髙麗王璉遣使勞之曰龍城王馮君爰適野次士馬勞乎慙怒稱制譲之髙麗處之平郭尋徙北豐素侮髙麗政刑賞罰猶如其國髙麗乃奪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為質怨髙麗遣使来上表求迎上遣使者王白駒等迎之并令髙麗資遣髙麗王不欲使南来遣将孫潄髙仇等殺于北豐并其子孫十餘人諡曰昭成皇帝 魏滅夏 宋文帝元嘉元年夏主将廢太子璝而立少子酒泉公倫璝聞之将兵七萬北伐倫倫将騎三萬拒之戰于髙平倫敗死倫兄太原公昌将騎一萬襲璝殺之并其衆八萬五千歸于統萬夏主大悦立昌為太子夏主好自矜大名其四門東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涼北曰平朔 二年秋八月夏武烈帝殂廟號世祖太子昌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承光 三年夏六月魏主詔問公卿今當用兵赫連蠕蠕二國何先長孫嵩長孫翰奚斤皆曰赫連土着未能為患不如先伐蠕蠕太常崔浩曰赫連氏土地不過千里政刑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尚書劉絜武京侯安原請先伐燕於是魏主自雲中西廵至五原因略於隂山東至和兠山秋八月還平城 秋九月魏主聞夏世祖殂諸子相圗國人不安欲伐之長孫嵩等皆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聞之乗虚入寇此危道也崔浩曰徃年以来熒惑再守羽林鉤已而行其占秦亡今年五星并出東方利以西伐天人相應不可失也嵩固争之帝大怒責嵩在官貪汚命武士頓辱之於是遣司空奚斤帥四萬五千人襲蒲阪宋兵将軍周幾帥萬人襲陜城以河東太守薛謹為鄉導謹辨之子也魏主欲以中書慱士平棘李順總前驅之兵訪於崔浩浩曰順誠有籌略然臣與之㛰姻深知其為人果於去就不可専委帝乃止冬十月丁巳魏主發平城 魏主行至君子津㑹天暴寒冰合 十一月戊寅帥輕騎二萬濟河襲統萬壬午冬至夏主方燕羣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魏主軍於黒水去城三十餘里夏主出戰而敗退走入城門未及閉門三郎豆代田帥衆乗勝入西宫焚其西門宫門閉代田踰宫垣而出魏主拜代田勇武將軍魏軍夜宿城北癸未分兵四掠殺獲數萬魏主謂諸将曰統萬未可得也它年當與卿等取之乃徙其民萬餘家而還夏農太守曹達聞周幾将至不戰而走魏師乗勝長驅遂入三輔㑹幾卒于雲中蒲坂守将軍平公乙斗聞奚斤将至遣使詣統萬告急使者至統萬魏軍已圍其城還告乙斗曰統萬已敗矣乙斗懼棄城西犇長安斤遂克蒲坂夏主之弟助興先守長安乙斗至與助興棄長安西犇安定十二月斤入長安 四年春正月乙酉魏主還平城統萬徙民在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纔六七己亥魏主如幽州夏主弟平原公定帥衆二萬向長安魏主聞之伐木隂山大造攻具再謀伐夏 二月魏主還平城 三月丙子魏主遣髙涼王禮鎮長安禮斤之孫也又詔執金吾桓貸造橋於君子津 夏四月魏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相持於長安魏主欲乗虚伐統萬簡兵練士部分諸将命司徒長孫翰等將三萬騎為前驅常山王素等将歩兵三萬為後繼南陽王伏真等将歩兵三萬部送攻具將軍賀多羅将精騎三千為前素遵之子也五月魏主發平城命龍驤將軍代人陸俟督諸軍鎮大磧以備柔然辛巳濟君子津 魏主至拔鄰山築城捨輜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羣臣咸諌曰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拔今輕軍討之進不可克退無所資不若與步兵攻具一時俱徃帝曰用兵之術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後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拔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寛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則成擒矣所以然者吾之軍士去家二千餘里又隔大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者也故以之攻城則不足決戰則有餘矣遂行六月魏主至統萬分軍㐲於深谷以少衆至城下夏将狄子玉降魏言夏主聞有魏師遣使召平原公定定曰統萬堅峻未易攻拔待我擒奚斤然後徐徃内外擊之蔑不濟矣故夏主堅守以待之魏主患之乃退軍以示弱遣娥清及永昌王健帥騎五千西掠居民魏軍士有得罪亡犇夏者言魏軍糧盡士卒食菜輜重在後步兵未至宜急擊之夏主從之甲辰將步騎三萬出城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魏主曰吾逺来求賊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遂收衆偽遁引而疲之夏兵為兩翼鼓譟追之行五六里㑹有風雨從東南来揚沙冥晦宦者趙倪頗曉方術言於魏主曰今風雨從賊上来我向之彼背之天不助人且将士飢溺願陛下攝騎避之更待後日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里制勝一日之事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絶宜隱軍分出奄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掎之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将所獲拓跋齊以身捍蔽決死力戰夏兵乃退魏主騰馬得上刺夏尚書斛黎文殺之又殺騎兵十餘人身中流矢奮擊不輟夏衆大潰齊翳槐之孫也魏人乗勝逐夏主至北城殺夏主之弟河南公滿及兄子䝉遜死者萬餘人夏主不及入城遂犇上邽魏主微服逐犇者入其城拓跋齊固諌不聼夏人覺之諸門悉閉魏主因與齊等入其宫中得婦人裙繫之槊上魏主乗之而上僅乃得免㑹日暮夏尚書僕射問至奉夏主之母出走長孫翰将八千騎追夏主至髙平不及而還己巳魏主入城獲夏主公卿將校及諸母后妃娣妹宫人以萬數馬三十餘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寳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将士有差初夏世祖豪侈築統萬城髙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宫髙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臺榭壯大皆彫鏤圖畫被以綺繡窮極文采魏主顧謂左右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得夏太史令張淵徐辯復以為太史令得故晉将毛修之秦將軍庫洛千歸庫洛千於秦以毛修之善烹調用為太官令魏主見夏著作郎天水趙逸所為文譽夏主太過怒曰此豎無道何敢如是誰所為邪當速推之崔浩曰文士襃貶多過其實盖不得已不足罪也乃止魏主納夏世祖三女為貴人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猶相拒於長安魏主命宗正娥清太僕丘堆帥騎五千略地闗右定聞統萬已破遂奔上邽斤追至雍不及而還清堆攻夏貳城拔之魏主詔斤等班師斤上䟽言赫連昌亡保上邽鳩合餘燼未有蟠據之資今因其危滅之為易請益鎧馬平昌而還魏主不許斤固請乃許之給斤兵萬人遣将軍劉拔送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擊夏辛酉魏主自統萬東還以常山王素為征南大将軍假節與執金吾桓貸莫雲留鎮統萬雲題之弟也 五年春二月魏平北将軍尉眷攻夏主於上邽夏主退屯平涼奚斤進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斤馬多疫死士卒乏糧乃深壘自固遣丘堆督租於民間士卒暴掠不設儆備夏主襲之堆兵敗以數百騎還城夏主乗勝日来城下鈔掠不得芻牧諸将患之監軍侍御史安頡曰受詔滅賊今更為賊所困退守窮城若不為賊殺當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而諸王公晏然曽不為計乎斤曰今軍士無馬以步擊騎必無勝理當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頡曰今猛冦逰逸於外吾兵疲食盡不一决戰則死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於就死死戰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頡曰今斂諸将所乗馬可得二百匹頡請募敢死之士出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毎自出挑戰衆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禽也斤猶難之頡乃隂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来攻城頡出應之夏主自出陳前戰軍士識其貌争赴之㑹天大風揚塵晝昬夏主敗走頡追之夏主馬蹶而墜遂擒之頡同之子也夏大将軍領司徒平原王定收其餘衆數萬奔還平涼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勝光三月辛巳赫連昌至平城魏主館之於西宫門内器用皆給乗輿之副又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假常忠将軍賜爵㑹稽公以安頡為建節将軍賜爵西平公尉眷為寕北将軍進爵漁陽公魏主常使赫連昌侍從左右與之單騎共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将咸以為不可魏主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禆所擒深恥之乃捨其輜重齎三日糧追夏主於平涼娥清欲循水而徃斤不從自北道邀其走路至馬髦嶺夏軍将遁㑹魏小将有罪亡歸於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邀斤前後夹擊之魏兵大潰斤及娥清劉拔皆為夏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丘堆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輜重奔長安與髙涼王禮偕犇蒲坂夏人復取長安魏主大怒命安頡斬丘堆代将其衆鎮蒲坂以拒之 夏四月夏主遣使請和於魏魏主以詔諭之使降 六年春正月夏酒泉公雋自平涼犇魏 夏五月夏主欲復取統萬引兵東至侯尼城不敢進而還夏主少凶暴無頼不為世祖所知十月畋于隂槃登苛藍山望統萬城泣曰先帝若以朕承大業者豈有今日之事乎七年春三月壬寅魏封赫連昌為秦王 秋九月夏主遣其弟謂以代伐魏鄜城魏平西将軍始平公隗歸等擊之殺萬餘人謂以代遁去夏主自将數萬人邀擊隗歸於鄜城東留其弟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守平涼遣使来求和約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魏主聞之治兵将伐夏羣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捨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義隆乗虚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問崔浩對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虚聲唱和共窺大國義隆望定進定待義隆前皆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後東出潼關席卷而前則威振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聖䇿獨發非愚近所及願陛下勿疑魏主如統萬遂襲平涼以衛兵将軍王斤鎮蒲坂 冬十一月乙酉魏主至平涼夏上谷公社干等嬰城固守魏主使赫連昌招之不下乃使安西将軍古弼等将兵趣安定夏主自鄜城還安定将歩騎二萬北救平涼與弼遇弼偽退以誘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髙車馳擊之夏兵大敗斬首數千級夏主還走登鶉觚原為方陳以自固魏兵就圍之 魏軍圍夏主數日㫁其水草人馬飢渇丁酉夏主引衆下鶉觚原魏武衛將軍丘眷擊之夏衆大潰死者萬餘人夏主中重創單騎走收其餘衆驅民五萬西保上邽魏人獲夏主之弟丹楊公烏視拔武陵公禿骨及公侯以下百餘人是日魏兵乗勝進攻安定夏東平公乙斗棄城犇長安驅略數千家西奔上邽 己亥魏主如安定庚子還臨平涼掘塹圍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賜復七年夏隴西守將降魏十二月丁卯夏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出降魏 克平涼關中侯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獻於魏主魏主以夏主之后賜代田命斤膝行執酒以奉代田謂斤曰全汝生者代田也賜代田爵井陘侯加散騎常侍右衛将軍領内都幢将夏長安臨晉武功守将皆走關中悉入於魏魏主留巴東公延普鎮安定以鎮西將軍王斤鎮長安壬申魏主東還以奚斤為宰士使負酒食以從王斤驕矜不法信用左右調役百姓民不堪命南奔漢川者數千家魏主案治得實斬斤以徇 八年夏六月夏主畏魏人之逼擁秦民十餘萬口自治城濟河欲擊河西王䝉遜而奪其地吐谷渾王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寕州刺史拾䖍帥騎三萬乗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 秋八月吐谷渾王慕璝遣侍郎謝太寕奉表于魏請送赫連定 九年春三月壬申吐谷渾王慕璝送赫連定于魏魏人殺之 十一年春閏三月甲戌赫連昌叛魏西走丙子河西侯将格殺之魏人并其羣弟誅之 魏滅北涼 宋文帝元嘉七年冬十一月河西王䝉遜遣尚書郎宗舒等入貢于魏魏主與之宴執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聞崔公此則是也才略之羙於今無比朕動止咨之豫陳成敗若合符契未甞失也 八年秋八月乙酉河西王遜遣子安周入侍于魏九月魏主欲選使者詣河西崔浩薦尚書李順乃以順為太常拜河西王䝉遜為侍中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行征西大将軍涼州牧涼王王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冊曰盛衰存亡與魏升降北盡窮髮南極庸㟭西被崑嶺東至河西王實征之以夹輔皇室置将相羣卿百官承制假授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如漢初諸侯王故事 元年冬十二月魏李順復奉使至涼涼王蒙遜遣中兵校郎楊定歸謂順曰年衰多疾腰髀不随不堪拜伏比三五日消息小差當相見順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得自安不見詔使明日蒙遜延順入至庭中䝉遜箕坐隠几無動起之状順正色入言曰不謂此叟無禮乃至於此今不憂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見之握節將出涼王使定歸追止之曰太常既雅恕衰疾傳聞朝廷有不拜之詔是以敢自安耳順曰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賜胙命無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禮下拜登受今王雖功髙未如齊桓朝廷雖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詔而遽自偃蹇此豈社稷之福邪遜乃起拜受詔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䝉遜控制河右踰二十年經涉艱難粗識機變綏集荒裔羣下畏服雖不能貽厥孫謀猶足以終其一世然禮者徳之輿敬者身之基也䝉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復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後何時當滅順曰蒙遜諸子臣略見之皆庸才也如聞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東方未暇西略如卿所言不為晚也初賔沙門曇無䜟自云能使治病且有祕術涼王遜甚重之謂之聖人諸女及子婦皆徃受術魏主聞之使李順徃徴之䝉遜留不遣仍殺之魏主由是怒涼䝉遜荒淫猜虐羣下苦之 十年夏四月涼王遜病甚國人共議以世子菩提幼弱立菩提之兄敦煌太守牧犍為世子加中外都督大將軍錄尚書事䝉遜卒諡曰武宣王廟號太祖牧犍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永和立子封檀為世子加撫軍大将軍錄尚書事遣使請命于魏牧犍聪頴好學和雅有度量故國人立之先是魏主遣李順迎武宣王女為夫人㑹牧犍稱先王遺意遣左丞宋繇送其妹興平公主于魏拜右昭儀魏主謂李順曰卿言䝉遜今則驗矣又言牧犍立何其妙哉朕克涼州亦當不逺於是賜絹十匹廐馬一乗進號安西将軍寵待彌厚政事無巨細皆與之參議遣順拜牧犍都督涼沙河三州西域羌戎諸軍事車騎将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河西王以宋繇為河西王右相牧犍以無功受賞留順上表乞安平一號優詔不許牧犍尊敦煌劉昞為國師親拜之命官屬以下皆北面受業 十一年夏四月河西王牧犍遣使上表告嗣位戊寅詔以牧犍為都督涼秦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涼州刺史河西王 十二年春正月有老父投書于敦煌東門求之不獲書曰涼王三十年若七年河西王牧犍以問奉常張慎對曰昔虢之将亡神降于莘願殿下崇徳修政以享三十之祚若盤于逰畋荒于酒色臣恐七年将有大變牧犍不恱 十四年冬十一月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河西王牧犍河西王遣宋繇奉表詣平城謝且問其母及公主所宜稱魏主使羣臣議之皆曰母以子貴妻從夫爵牧犍母宜稱河西國太后公主於其國稱王后於京師則稱公主魏主從之牧犍遣将軍沮渠旁周入貢于魏魏主遣侍中古弼尚書李順賜其侍臣衣服并徴世子封檀入侍是嵗牧犍遣封檀如魏李順自河西還魏主問之曰卿徃年言取涼州之䇿朕以東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龍已平吾欲即以此年西征可乎對曰臣疇昔所言以今觀之私謂不謬然國家戎車屢動士馬疲勞西征之議請俟它年魏主乃止 十六年春三月河西王牧犍通於其嫂李氏兄弟三人傳嬖之李氏與牧犍之姊共毒魏公主魏主遣鮮毒醫乗傳救之得愈魏主徴李氏牧犍不遣厚資給使居酒泉魏毎遣使者詣西域常詔牧犍發導䕶送出流沙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嵗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擒其長弟樂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於國又聞可汗遣使告西域諸國稱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為彊若更有魏使勿復供奉西域諸國頗有貳心使還具以状聞魏遣尚書賀多羅使涼州觀虚實多羅還亦言牧犍雖外修臣禮内實乖悖魏主欲討之以問崔浩對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誅官軍徃年北伐雖不克獲實無所損戰馬三十萬匹計在道死傷不滿八千常嵗羸死亦不減萬匹而逺方乗虚遽謂衰耗不能復振今出其不意大軍猝至彼必駭擾不知所為擒之必矣魏主曰善吾意亦以為然於是大集公卿議於西堂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國雖心不純臣然繼父位以来職貢不乏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今其罪惡未彰宜加恕宥國家新征蠕蠕士馬疲弊未可大舉且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大軍既至彼必嬰城固守攻之不拔野無所掠此危道也初崔浩惡尚書李順順使涼州凡十二返魏主以為能涼武宣王數與順逰宴對其羣下時為驕慢之語恐順泄之随以金寳納於順懐順亦為之隠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議伐涼州順與尚書古弼皆曰自温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絶無水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積雪深至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引以溉灌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必乏絶環城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馬飢渇難以久留斤等之議是也魏主乃命浩與斤等相詰難衆無復它言但云彼無水草浩曰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於無水草之地築城郭建郡縣也且雪之消釋僅能斂塵何得通渠溉灌乎此言大為欺誣矣李順曰耳聞不如目見吾甞目見何可共辯崔浩曰汝受人金錢欲為之遊説謂我目不見便可欺邪帝隱聼聞之乃出見斤等辭色嚴厲羣臣不敢復言唯唯而已羣臣既出振威将軍代人伊馥言於帝曰涼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衆議皆不可用宜從浩言帝善之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於西郊六月甲辰發平城使侍中宜都王穆夀輔太子晃監國決留臺事内外聽焉又使大将軍長樂王嵇敬輔國大将軍建寕王崇将二萬人屯漢南以備柔然命公卿為書以譲河西王牧犍數其十二罪且曰若親帥羣臣委贄逺迎謁拜馬首上䇿也六軍既臨面縳輿櫬其次也若守迷窮城不時悛悟身死族滅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魏主自雲中濟河秋七月己巳至上郡屬國城壬午留輜重部分諸軍使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尚書令劉絜與常山王素為前鋒兩道並進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太宰陽平王杜超為後繼以平西将軍源賀為鄉導魏主問賀以取涼州方略對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鮮卑皆臣祖父舊民臣願處軍前宣國威信示以禍福必相帥歸命外援既絶然後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八月甲午永昌王健獲河西畜産二十餘萬河西王牧犍聞有魏師驚曰何為乃爾用左丞姚定國計不肯出迎求救於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将軍董来将兵萬餘人出戰於城南望風犇潰劉絜用卜者言以為日辰不利斂兵不追董来遂得入城魏主由是怒之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諭牧犍令出降牧犍聞柔然欲入魏邊為寇冀幸魏主東還遂嬰城固守其兄子祖踰城出降魏主具知其情乃分軍圍之源賀引兵招慰諸部下三萬餘落故魏主得専攻姑臧無復外慮魏主見姑臧城外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驗矣對曰臣之言不敢不實類皆如此魏主之伐涼州也太子晃亦以為疑至是魏主賜太子詔曰姑臧城東西門外涌泉合於城北其大如河自餘溝渠流入漠中其間乃無燥地故有此敕以釋汝疑 九月丙戌河西王牧犍兄子萬年帥所領降魏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面縳請降魏主釋其縳而禮之收其城内戸口二十餘萬倉庫珍寳不可勝計使張掖王秃髪保周龍驤将軍穆罷安逺将軍源賀分徇諸郡雜胡降者又數十萬初牧犍以其弟無諱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諸軍事領酒泉太守宜得為秦州刺史都督丹嶺以西諸軍事領張掖太守安周為樂都太守從弟唐兒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鎮南将軍代人奚眷擊張掖鎮北將軍封沓擊樂都宜得燒倉庫西犇酒泉安周南奔吐谷渾封沓掠數千戸而還奚眷進攻酒泉無諱宜得收遺民犇晉昌遂就唐兒於敦煌魏主使弋陽公元絜守酒泉及武威張掖皆置将守之魏主置酒姑臧謂羣臣曰崔公智略有餘吾不復以為竒伊馥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此深可竒也冬十月辛酉魏主東還留樂平王丕及征西将軍賀多羅鎮涼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萬戸于平城 十二月壬午魏主至平城猶以妹壻待沮渠牧犍尤喜文學以敦煌闞駰為姑臧太守張湛為兵部尚書劉昞索敞隂興為國師助教金城宋欽為世子洗馬趙柔為金部郎廣平程駿駿從弟為世子侍講魏主克涼州皆禮而用之 十七年春正月己酉沮渠無諱寇魏酒泉元絜輕之出城與語壬子無諱執絜以圍酒泉 三月沮渠無諱拔酒泉 夏四月庚辰沮渠無諱寇魏張掖丙戌魏主遣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督諸将討之 五月乙巳沮渠無諱復圍張掖不克退保臨松魏主不復加討但以詔諭之 秋八月甲申沮渠無諱使其中尉梁偉詣魏永昌王健請降歸酒泉郡及所虜将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鎮涼州 十八年春正月癸卯魏以沮渠無諱為征西大将軍涼州牧酒泉王 三月辛亥魏賜沮渠萬年為張掖王夏四月沮渠唐兒叛沮渠無諱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與弟宜得引兵擊唐兒唐兒敗死魏以無諱終為邊患庚辰遣鎮南将軍奚眷擊酒泉 冬十一月酒泉城中食盡萬餘口皆餓死沮渠天周殺妻以食戰士庚子魏奚眷拔酒泉獲天周送平城殺之沮渠無諱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謀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擊鄯善鄯善王欲降㑹魏使者至勸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保東城 十九年夏四月沮渠無諱将萬餘家棄敦煌西就沮渠安周未至鄯善比龍畏之将其衆犇且末其世子降於安周無諱遂據鄯善其士卒經流沙渇死者大半李寳自伊吾帥衆二千入據敦煌繕修城府安集故民沮渠牧犍之亡也涼州人闞爽據髙昌自稱太守唐契為柔然所逼據衆西趨髙昌欲奪其地柔然遣其将阿若追擊之契敗死契弟和收餘衆犇車師前部王伊洛時沮渠安周屯横截城和攻拔之又拔髙寕白力二城遣使請降於魏 唐契之攻闞爽也爽遣使詐降於沮渠無諱欲與之共擊契八月無諱将其衆趨髙昌比至契已死爽閉門拒之九月無諱将衛興奴夜襲髙昌屠其城爽奔柔然無諱據髙昌遣其常侍泥雋奉表詣建康詔以無諱為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河州刺史河西王 二十一年秋九月甲辰以沮渠安周為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河州刺史河西王 二十四年 魏師之克敦煌也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玉及寳器因不復閉小民争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父子多蓄苺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姊妹皆學左道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并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曰哀王 魏平仇池 晉武帝太元十年冬十月西燕主沖遣尚書令髙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於新平蓋大敗降於後秦初蓋以楊定為子及蓋敗定亡奔隴右復收集其舊衆定佛奴之孫也 十一月衛将軍楊定徙治厯城置儲蓄於百頃自稱龍驤将軍仇池公遣使来稱藩詔因其所號假之其後又取天水略陽之地自稱秦州刺史隴西王十九年冬十月秦主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涼州牧軻彈等拒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定無子其叔父佛狗之子盛先守仇池自稱征西将軍秦州刺史仇池公諡定為武王仍遣使来稱藩秦太子宣奔盛 二十一年冬十二月楊盛遣使来請命詔拜盛鎮南将軍仇池公盛表符宣為平北将軍 安帝隆安二年楊盛遣使附魏魏以盛為仇池王義熈元年夏六月秦隴西公碩徳伐仇池屡破楊盛兵秋七月楊盛請降于秦秦以盛為都督益寕二州諸 軍事征南大将軍益州牧 三年夏四月氐王楊盛以平北将軍符宣為梁州督䕶将兵入漢中秦梁州别駕吕瑩等起兵應之刺史王敏攻之瑩等求援於盛盛遣軍臨濜口敏退屯武興盛復通於晉晉以盛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盛因以宣行梁州刺史 八年冬十月仇池公楊盛叛秦侵擾祁山秦王興遣建威将軍趙琨為前鋒立節将軍姚伯夀繼之前将軍姚恢出鷲峽秦州刺史姚嵩出羊頭峽右衛将軍胡翼度出汧城以討盛興自雍赴之與諸将㑹於隴口天水太守王松忽言於嵩曰先帝神略無方徐洛生以英武佐命再入仇池無功而還非楊氏智勇能全也直地勢險固耳今以趙琨之衆使君之威凖之先朝實未見成功使君具悉形便何不表聞嵩不從盛帥衆與琨相持伯夀畏懦不進琨衆寡不敵為盛所敗興斬伯夀而還十二年夏六月氐王楊盛攻秦祁山拔之進逼秦州秦後将軍姚平救之盛引兵退平與上邽守将姚嵩追之嵩與盛戰於竹嶺敗死 宋髙祖永初三年夏四月乙亥詔封仇池公楊盛為武都王 文帝元嘉二年夏六月武都惠文王楊盛卒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熈年號謂世子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盛卒自稱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遣使来告䘮始用元嘉年號 三年冬十月仇池氐楊興平求内附梁南秦二州刺史吉翰遣始平太守龐諮據武興氐王楊遣其弟難當将兵拒諮諮擊走之 四年秋九月氐王楊遣将軍符白作圍秦梁州刺史出連輔政于赤水城中糧盡民執輔政以降輔政至駱谷逃還冬十月秦以驍騎將軍呉漢為平南将軍梁州刺史鎮南漒 冬十一月魏主遣軍司馬公孫軌兼大鴻臚持節䇿拜楊為都督荆梁等四州諸軍事梁州刺史南秦王及境不出迎軌責讓之欲奉策以還懼而郊迎 六年秋七月武都孝昭王楊疾病欲以國授其弟難當難當固辭請立子保宗而輔之許之卒保宗立難當妻姚氏勸難當自立難當乃廢保宗自稱都督雍涼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 七年夏六月己卯以氐王楊難當為冠軍將軍秦州刺史武都王 九年夏六月加北秦州刺史楊難當征西將軍難當以兄子保宗為鎮南將軍鎮宕昌以其子順為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謀襲難當事泄難當囚之 十年夏四月帝聞梁南秦三州刺史甄灋䕶刑政不治失氐羌之和乃自徒中起蕭思話為梁南秦二州刺史灋䕶灋崇之兄也 秋九月戊午魏主遣兼大鴻臚崔頤持節拜氐王楊難當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梁二州牧南秦王頤逞之子也 楊難當因蕭思話未至甄灋䕶將下舉兵襲梁州破白馬獲晉昌太守張範敗灋䕶參軍魯安期等又攻葭萌獲晉夀太守范延朗 冬十一月丁未灋䕶棄城犇洋川之西城難當遂有漢中之地以其司馬趙温為梁秦二州刺史十一年春正月楊難當以克漢中告捷於魏送雍州流民七千家於長安蕭思話至襄陽遣横野司馬蕭承之為前驅承之縁道収兵得千人進據磝頭楊難當焚掠漢中引衆西還留趙温守梁州又遣其魏興太守薛健據黄金山思話遣陰平太守蕭坦攻鐵城戍拔之 二月趙温薛健與其馮翊太守蒲甲子合攻坦營坦擊破之温等退保西水臨川王義慶遣龍驤將軍裴方明將三千人助承之拔黄金戍而據之温棄州城退據小城健甲子退保下桃城思話繼至與承之共擊趙温等屢破之行參軍主靈濟别將出洋川攻南城拔之擒其守將趙英南城空無所資靈濟引兵還與承之合 三月楊難當遣其子和將兵與蒲甲子等共擊蕭承之相拒四十餘日圍承之數十重短兵相接弓矢無所復施氐悉衣犀甲戈矛所不能入承之㫁矟長數尺以大斧椎之一矟輙貫數人氐不能當燒營走據大桃閏月承之等追擊之至南城氐敗走斬獲甚衆悉收漢中故地置戍於葭萌水初桓希既敗氐王楊盛據漢中梁州刺史范元之傅歆皆治魏興唯得魏興上庸新城三郡及索邈為刺史乃治南城至是南城為氐所焚不可復固蕭思話徙鎮南鄭 夏四月甄法䕶坐委鎮賜死于獄楊難當遣使奉表謝罪帝下詔赦之 十二年楊難當釋楊保宗之囚使鎮童亭 十三年春三月氐王楊難當自稱大秦王改元建義立妻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猶貢奉宋魏不絶 赫連定之西遷也楊難當遂據上邽秋七月魏主遣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尚書令劉絜督河西髙平諸軍以討之先遣平東將軍崔賾齎詔書諭難當 九月庚戌魏樂平王丕等至略陽楊難當懼請奉詔攝上邽守兵還仇池諸將議以為不誅其豪帥軍還之後必相聚為亂又大衆逺出不有所掠無以充軍實賞將士丕將從之中書侍郎髙允參丕軍事諌曰如諸將之謀是傷其向化之心大軍既還為亂必速丕乃止撫慰初附秋毫不犯秦隴遂安難當以其子順為雍州刺史守下辯 十六年春三月楊保宗與兄保顯自童亭奔魏庚寅魏主以保宗為都督隴西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鎮上邽妻以公主保顯為鎮西將軍晉夀公 冬十二月氐王楊難當將兵數萬寇魏上邽秦州人多應之東平吕羅漢說鎮將拓跋意頭曰難當衆盛今不出戰示之以弱衆情離沮不可守也意頭遣羅漢將精騎千餘出衝難當陳所向披靡殺其左右騎八人難當大驚㑹魏主以璽書責讓難當難當引還仇池 十七年大秦王楊難當復稱武都王 十八年冬十一月氐王楊難當傾國入冦謀據蜀土遣其建忠將軍符沖出東洛以禦涼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劉真道擊沖斬之真道懐敬之子也難當攻拔葭萌獲晉夀太守申坦遂圍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道錫嬰城固守難當攻之十餘日不克乃還道錫道産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詔龍驤將軍裴方明等帥甲士三千人又發荆雍二州兵以討難當皆受劉真道節度 十九年夏五月裴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分兵攻武興下辯白水皆取之楊難當遣建節將軍符祖守蘭臯使其子撫軍大將軍和將重兵為後繼方明與祖戰於濁水大破之斬祖和退走追至赤亭又破之難當犇上邽獲難當兄子建節將軍保熾難當以其子虎為益州刺史守隂平聞難當走引兵還至下辯方明使其子肅之邀擊之擒虎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輔國司馬胡崇之為北秦州刺史鎮其地立楊保熾為楊後使守仇池魏人遣中山王辰迎楊難當詣平城秋七月以劉真道為雍州刺史裴方明為梁南秦二州刺史方明辭不拜丙寅魏主使安西將軍古弼督隴右諸軍及殿中虎賁與武都王楊保宗自祁山南入征西將軍漁陽皮豹子與琅邪王司馬楚之督闗中諸軍自散關西入俱㑹仇池又使譙王司馬文思督洛豫諸軍南趨襄陽征南將軍刁雍東趨廣陵移書徐州稱為楊難當報仇 二十年春正月魏皮豹子等進撃樂鄉將軍王奐之等敗沒魏軍進至下辯將軍强明等敗死 二月胡崇之與魏戰于濁水崇之為魏所擒餘衆走還漢中將軍姜道祖兵敗降魏魏遂取仇池楊保熾走 魏河間公齊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雒谷保宗弟文徳說保宗令閉險自固以叛魏或以告齊夏四月齊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前鎮東司馬符達征西從事中郎任朏等遂舉兵立楊文徳為主據白崖分兵取諸戎進圍仇池自號征西將軍秦河梁二州牧仇池公 夏五月魏古弼發上邽髙平岍城諸軍擊楊文徳文徳退走皮豹子督關中諸軍至下辯聞仇池解圍欲還弼遣人謂豹子曰宋人恥敗必將復来軍還之後再舉為難不如練兵蓄力以待之不出秋冬宋師必至以逸待勞無不克矣豹子從之魏以豹子為仇池鎮將楊文徳遣使来求援秋七月癸丑詔以文徳為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徳屯葭蘆城以任詘為左司馬武都隂平氐多歸之 甲子前雍州刺史劉真道梁南秦州刺史裴方明坐破仇池減匿金寳及善馬下獄死 冬十一月将軍姜道盛與楊文徳合衆二萬攻魏濁水城魏皮豹子河間公齊救之道盛敗死 二十四年冬十二月楊文徳據葭蘆城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應之 二十五年春正月魏仇池鎮將皮豹子帥諸軍擊之文徳兵敗棄城犇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魏公主而還初保宗將叛公主勸之或曰奈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成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楊文徳坐失守免官削爵土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上 宋 袁樞 撰 劉裕簒晉 晉安帝隆安三年 初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懐敬之母裕之從母也生懷敬未朞走徃救之㫁懐敬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為業好樗蒲為鄉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事【劉裕擊孫恩事見盧循之亂】 元興三年桓之亂劉裕入朝謂其司徒王謐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也后劉氏有智鑒謂曰劉裕龍行虎歩視瞻不凡恐終不為人下不如早除之曰我方平蕩中原非裕莫可用者闗河平定然後别議耳劉裕與何無忌密謀興復劉邁弟毅亦與無忌謀討 於是相與合謀起兵 劉裕克京口懼浮江南走裕入建康王謐推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 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追之挾帝至江陵毅等自尋陽西至與遇衆大潰挟帝西走馮遷擊斬之乗輿返正於江陵 桓振襲䧟江陵 義熈元年春正月劉毅等擊破桓振軍迎帝於江陵何無忌奉帝東還 三月帝至建康以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裕固譲不受屡請歸藩詔百僚敦勸帝幸其第裕復詣闕陳請乃聼歸藩【並見偽楚之亂】夏四月劉裕旋鎮京口改授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諸軍事加領兖州刺史 六月劉裕遣使求和於秦且求南鄉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咸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起細微能討誅桓興復晉室内釐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羙乎遂割南鄉順陽新野舞隂等十二郡歸于晉 二年冬十月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裕豫章郡公四年春正月劉毅等不欲劉裕入輔政議以中領軍謝混為揚州刺史或欲令裕於丹徒領揚州以内事付孟昶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議諮裕沈先見裕記室錄事參軍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偽起如厠密疏白裕曰皮沈之言不可從裕既見沈且令出外呼穆之問之穆之曰晉朝失政日久天命已移公興復皇祚勲髙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遂為守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大義以取富貴事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為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揚州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若復以佗授便應受制於人一失權柄無由可得將来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辭又難唯應云神州治本宰輔崇要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明矣裕從之朝廷乃徴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裕表觧兖州以諸葛長民為青州刺史鎮丹徒劉道憐為并州刺史戍石頭 五年春二月劉裕伐南燕【事見劉裕平南燕】 初苻氏之敗也王猛之孫鎮惡来奔以為臨灃令鎮惡有謀略善果㫁喜論軍國大事或薦鎮惡於劉裕裕與語悦之因留宿明旦謂參佐曰吾聞將門有將鎮惡信然即以為中軍參軍 秋九月加劉裕太尉裕固辭 六年六月以劉裕為太尉中書監加黄鉞裕受黄鉞餘固辭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犇秦秦王興曰劉裕方誅桓輔晉室卿何為来對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裕輙除之方為國患甚於桓耳 七年春正月己未劉裕還建康 三月劉裕始受太尉中書監 八年夏四月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為衛将軍都督荆寕秦雍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毅謂左衛將軍劉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卿為長史南蠻豈有見輔意乎敬宣懼以告太尉裕裕笑曰但令老兄平安必無過慮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裕相埒深自矜伐雖權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甞云恨不遇劉項與之争中原及敗於桑落知物情去已彌復憤激裕素不學而毅頗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尚書僕射謝混丹陽尹郄僧施深相慿結僧施超之從子也毅既據上流隂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二州裕許之毅又奏以郄僧施為南蠻校尉後軍司馬毛修之為南郡太守裕亦許之以劉穆之代僧施為丹陽尹毅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徃㑹之於倪塘寕逺將軍胡藩言於裕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黙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縉紳白靣之士輻輳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㑹取之裕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秋九月劉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輙割豫州文武江州兵力萬餘人以自隨㑹毅疾篤郄僧施等恐毅死其黨危乃勸毅請從梁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太尉裕偽許之藩自廣陵入朝己卯裕以詔書罪狀毅云與藩及謝混共謀不軌收藩及混賜死庚辰詔大赦以前㑹稽内史司馬休之為都督荆雍梁秦寧益六州諸軍事荆州刺史北徐州刺史劉道憐為兖青二州刺史鎮京口使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事裕疑長民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史配給資力以防之壬午裕帥諸軍發建康參軍王鎮惡請給百舸為前驅丙申至姑孰以鎮惡為振武將軍與龍驤將軍蒯恩將百舸前發裕戒之曰若賊可擊擊之不可者燒其船艦留屯水際以待我於是鎮惡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兖州至冬十月己未鎮惡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捨船歩上蒯恩軍居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令若後有大軍状又分遣人燒江津船艦鎮惡徑前襲城語前軍士有問者但云劉兖州至津戍及民間皆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要將朱顯之欲出江津問劉兖州何在軍士曰在後顯之至軍後不見而見軍人擔鼓排戰具望江津船艦已被燒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馳去告毅行令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門未及下關軍人因得入城衛軍長史謝純入參承毅出聞兵至左右欲引車歸純叱之曰我人吏也逃將安之馳還入府純安兄據之孫也鎮惡與城内兵鬬且攻其金城自食時至中晡城内人敗散鎮惡穴其金城而入遣人以詔及赦文并裕手書示毅毅皆燒不視與司馬毛修之等督士卒力戰城内人猶未信裕自来軍士從毅自東来者與臺軍多中表親戚且鬬且語知裕自来人情離駭逮夜聼事前軍皆散斬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鎮惡慮闇中自相傷犯乃引軍出圍金城開其南靣毅慮南有伏兵夜半帥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毛修謂謝純曰君但隨僕去純不從為人所殺毅夜投牛牧佛寺初桓蔚之敗也走投牛牧寺僧昌昌保藏之毅殺昌至是寺僧拒之曰昔亡師容桓蔚為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容異人毅嘆曰為灋自弊一至於此遂縊而死明日居人以告乃斬首於市并子姪皆伏誅毅兄模犇㐮陽魯宗之斬送之初毅季父鎮之閒居京口不應辟召常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毎見毅藩導從到門輙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百歩悉屏儀衛與白衣數人俱進及毅死太尉裕奏徴鎮之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固辭不至 冬十一月己卯太尉裕至江陵殺郄僧施初毛修之雖為劉毅僚佐素自結於裕故裕特宥之賜王鎮惡爵漢夀子裕問毅府諮議參軍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釁倍其惠澤貫叙門次顯擢才能如此而已裕納之下書寛租省調節役原刑禮辟名士荆人恱之諸葛長民驕縱貪侈所為多不法為百姓患常懼太尉裕按之及劉毅被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乃屏人問劉穆之曰悠悠之言皆云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泝流逺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毫不盡豈容如此邪長民意乃小安長民弟輔國大將軍黎民説長民曰劉氏之亡亦諸葛氏之懼也宜因裕未還而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既而嘆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徒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狼戾専恣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自義熈以来叅三州七郡常懼福過災生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書呈裕裕曰阿夀故為不負我也 裕在江陵輔國將軍王誕白裕求先下裕曰諸葛長民似有自疑心卿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䝉公垂眄今輕身單下必當以為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耳裕笑曰卿勇過賁育矣乃聼先還 冬十二月加太尉裕太傅揚州牧 九年春二月太尉裕自江陵東還駱驛遣輜重兼行而下前刻至日每淹留不進諸葛長民與公卿頻日奉於新亭輙差其期乙丑晦裕輕舟徑進潜入東府三月丙寅朔旦長民聞之驚趨至門裕伏壮士丁旿於幔中引長民却人閒語凡平生所不盡者皆及之長民甚恱丁旿自幔後出於座拉殺之輿尸付廷尉收其弟黎民黎民素驍勇格鬬而死并殺其季弟大司馬參軍幼民從弟寕朔將軍秀之 三月戊寅加裕豫州刺史裕固譲太傅州牧 秋九月再命太尉裕為太傅揚州牧固辭 十年司馬休之在江陵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太尉裕惡之三月有司奏文思擅捶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觧所任不許裕執文思送休之令自訓厲意欲休之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并與裕書陳謝裕由是不恱江州刺史孟懐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十一年春正月太尉裕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寳兄子文祖並賜死發兵擊之詔加裕黄鉞領荆州刺史庚午大赦 辛巳太尉裕發建康以中軍將軍劉道憐監留府事劉穆之兼右僕射事無大小皆决於穆之又以髙陽内史劉鍾領石頭戍事屯冶亭休之府司馬張裕南平太守檀範之聞之皆逃歸建康裕邵之兄也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為太尉裕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軌起兵應休之二月休之上表罪状裕勒兵拒之裕密書招休之府錄事參軍南陽韓延之廷之復書曰承親帥戎馬逺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惶駭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良増嘆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欵懐待物以公有匡復之勲家國䝉頼推徳委誠每事詢仰譙王徃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况以大過而當黙然邪前以表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寄相與正當如此而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裕足下海内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来示云處懐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㗖人以利真可謂處懐期物自有由来者乎劉藩死於閶闔之門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欵懐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筭良可恥也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徳寄命過日吾誠鄙劣甞聞道於君子以西平之至徳寕可無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郄僧施之徒明矣假令天長䘮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地下不復多言裕視書嘆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太尉裕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歩騎出㐮陽超石齡石之弟也江夏太守劉䖍之將兵屯三連立橋聚糧以待道濟等積日不至魯軌襲擊䖍之殺之裕使其婿振威將軍東海徐逵之統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子為前鋒出江夏口逵之等與魯軌戰于破冢兵敗逵之允之淵子皆死獨蒯恩勒兵不動軌乗勝力攻之不能克乃退淵子林子之兄也裕軍於馬頭聞逵之死怒甚三月壬午帥諸將濟江魯軌司馬文思將休之兵四萬臨峭岸置陳軍士無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諸將諌不從怒愈甚太尉主簿謝晦前抱持裕裕抽劒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建武將軍胡藩領逰兵在江津裕呼藩使登藩有疑色裕命左右錄来欲斬之藩顧曰正欲擊賊不得奉教乃以刀頭穿岸少容足指騰之而上隨之者稍多既登岸直前力戰休之兵不能當稍引却裕兵因而乗之休之兵大潰遂克江陵休之宗之俱北走軌留石城裕命閬中侯下邳趙倫之太尉參軍沈林子攻之遣武陵内史王鎮惡以舟師追休之等 青冀二州刺史劉敬宣參軍司馬道賜宗室之疏屬也聞太尉裕攻司馬休之道賜與同府辟閭道秀左右小將王猛子謀殺敬宣據廣固以應休之乙卯敬宣召道秀屏人語左右悉出戸猛子逡廵在後取敬宣備身刀殺敬宣文武佐吏即時討道賜等皆斬之夏五月趙倫之沈林子破魯軌于石城司馬休之魯宗之救之不及遂與軌犇㐮陽宗之參軍李應之閉門不納甲午休之宗之軌及譙王文思新蔡王道賜梁州刺史馬敬南陽太守魯範俱犇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為之衛送出境王鎮惡等追之盡境而還初休之等求救於秦魏秦征虜將軍姚成王及司馬國璠引兵至南陽魏長孫嵩至河東聞休之等敗皆引還休之至長安秦王興以為揚州刺史使侵擾㐮陽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据符䜟之文司馬氏當復得河洛今使休之擅兵於外猶縱魚於淵也不如以髙爵厚禮留之京師興曰昔文王卒免羑里髙祖不斃鴻門茍天命所在誰能違之脫如符䜟之言留之適足為害遂遣之 詔加太尉裕太傅揚州牧劒履上殿入朝不趨賛拜不名 秋八月甲子太尉裕還建康固辭太傅州牧其餘受命 十二年春正月加太尉裕兖州刺史都督南秦州凡都督二十二州 三月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裕戒嚴將伐秦加裕領司豫二州刺史 夏五月癸巳加太尉領北雍州刺史 秋八月太尉裕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太尉留府事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揔攝内外 丁巳發建康 冬十一月大尉裕遣左長史王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時劉穆之掌留任而㫖從北来穆之由是愧懼發病珣之子也 十二月壬申詔以裕為相國揔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裕在諸侯上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裕辭不受 十三年春正月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 三月太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泝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以數千騎随裕軍西行裕遣兵擊之魏軍奔潰秋八月太尉裕至潼闗王鎮惡大破秦兵於渭橋姚將妻子羣臣詣鎮惡降九月裕至長安以秦金玉繒帛頒賜將士送姚至建康斬之事見劉裕滅後秦 癸酉司馬休之司馬文思司馬國璠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等皆降于魏司馬休之尋卒魏賜國璠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子魯軌爵㐮陽公 冬十月詔進宋公爵為王増封十郡辭不受 冬十一月辛未穆之卒太尉裕以根本無托决意東還 十二月太尉裕發長安十四年春正月太尉裕至彭城觧嚴 夏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國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為太妃以太尉軍咨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為僕射領選從事中郎傅亮蔡廓皆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秘書郎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制靖辭不受亮咸之孫廓謨之曽孫鮮之渾之孫景仁融之曽孫也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錄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冬十二月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絡紫微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卿輩盡言勿有所隠衆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茍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莾將簒漢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cq=368晉室陵夷危亡不逺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簒之應乎無以易其言 宋公裕以䜟云昌明之後尚有二帝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酖帝而立琅邪王徳文徳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寝處未甞暫離韶之伺之經時不得間㑹徳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廙之曽孫也裕因稱遺詔奉徳文即皇帝位大赦 恭帝元熈元年春正月甲午徴宋公裕入朝進爵為王裕辭 初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䘮歸建康㑹宋公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自江陵犇秦楚之亡之汝潁間聚衆以謀復讎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徃刺之椘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徃問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齎湯藥徃視之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於席下以状告之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時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户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三千人屯城西司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臺司馬楚之屯栢谷塢皆降於魏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夀陽以度支尚書劉懐慎為督淮北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彭城 九月宋王裕自觧揚州牧 冬十二月辛卯宋王裕加殊禮進王太妃為太后世子為太子 宋髙祖永初元年春正月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簒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惟盛稱功徳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曰臣暫宜還都王觧其意無復他言直云須幾人自送亮曰數十人可也即時奉辭亮出已夜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 夏四月徴王入朝王留子義康為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夀陽義康尚幼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為長史决府州事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慱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夏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諷晉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甲子帝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秘書監徐廣流涕哀慟丁卯王為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備灋駕入建康宫徐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少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廣邈之弟也帝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裴子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也鄉論清議除之過矣 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優崇之禮皆倣晉初故事即宫于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降禇后為王妃追尊皇考為孝穆皇帝皇妣趙氏為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為皇太后上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髙每旦入朝太后未甞失時刻詔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為縣公及縣侯以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之祀其宣力義熈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為臨川王以道憐子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羡之等増位進爵各有差追封穆之為南康郡公王鎮惡為龍陽縣侯上每嘆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輕易我立皇子桂陽公義真為廬陵王彭城公義隆為宜都王義康為彭城王己卯改泰始厯為永初厯 秋八月辛未追謚妃臧氏為敬皇后 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二年 初帝以毒酒一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使酖零陵偉嘆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自飲而卒偉邵之兄也太常禇秀之侍中禇淡之皆王之妃兄也王毎生男帝輙令秀之兄弟方便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妃嬪共處一室自煑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禇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徃視妃妃出就别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帝帥百官臨于朝堂三日 元魏冦宋 晉安帝義熈十三年夏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降于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事虚名而少實用子懦而多病兄弟乖争裕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彭城夀春裕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丏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既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裕敵也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關中華戎錯雜風俗勁悍裕欲以荆楊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觧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為冦敵之資耳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符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徳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丏何如浩曰屈丏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醻恩報義而乗時徼利盗有一方結怨四鄰撅䜿小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為人所吞食耳嗣大恱語至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羙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宋髙祖永初三年 初魏主聞髙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毎嵗交聘不絶及髙祖殂殿中將軍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諌曰陛下不以劉裕歘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遽乗䘮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羙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䘮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于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况裕新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彊臣争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收淮北也魏主曰劉裕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乗裕䘮而伐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争故裕乗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加晉兵大將軍行揚州刺史使督宋兵將軍交州刺史周幾呉兵將軍廣州刺史公孫表同入冦 冬十月魏軍將發公卿集議於監國之前以先攻城與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長于守城若符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時克挫傷軍勢敵得徐嚴而来我怠彼銳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為限列置守宰收歛租榖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軍北絶望南救必㳂河東走不則為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也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從之於是奚斤等帥歩騎二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時司州刺史毛徳祖戍虎牢東郡太守王景度告急於徳祖徳祖遣司馬翟廣等將歩騎三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在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楚之為征南將軍荆州刺史使侵擾北境徳祖遣長社令王法政將五百人戍邵陵將軍劉憐將二百騎戍雍丘以備之楚之引兵襲憐不克㑹臺送軍資憐出迎之酸棗民王玉馳以告魏丁酉魏尚書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馮翊嚴稜詣斤降魏以王玉為陳留太守給兵守倉垣奚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責之壬辰自將諸國兵五萬餘人南出天關踰恒嶺為斤等聲援 十一月魏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使安定王彌與安同居守庚戌奚斤等急攻滑臺拔之王景度出走景度司馬陽瓉為魏所執不降而死魏主以成臯侯茍兒為兖州刺史鎮滑臺斤等進擊翟廣等於土樓破之乗勝進逼虎牢毛徳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黒矟將軍于栗磾將三千人屯河陽謀取金墉徳祖遣振威將軍竇晃等縁河拒之十二月丙戌魏主至冀州遣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叔孫建將兵自平原濟河徇青兖豫州刺史劉粹遣治中髙道瑾將歩騎五百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徳將兵屯湖陸于栗磾濟河與奚斤并力攻竇晃等破之魏主遣中領軍代人娥清期思侯柔然閭大肥將兵七千人㑹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於碻磝癸未兖州刺史徐琰棄尹卯南走於是泰山髙平金鄉等郡皆沒於魏叔孫建等東入青州司馬愛之季之先聚衆於濟東皆降于魏戊子魏兵逼虎牢青州刺史東莞竺䕫鎮東陽城遣使告急己丑詔南兖州刺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徳共救之廬陵王義真遣龍驤將軍沈叔狸將三千人就劉粹量宜赴援 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魏于栗磾攻金墉癸卯河南太守王㳙之棄城走魏主以栗磾為豫州刺史鎮洛陽庚申檀道濟軍于彭城魏叔孫建入臨淄所向城邑 皆潰竺䕫聚民保東陽城其不入城者使各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濟南太守垣苗帥衆依䕫刁雍見魏主於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雍為青州刺史給雍騎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濟河向青州者凡六萬騎刁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士民皆送租供軍三月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 之毛徳祖於城内穴地入七丈分為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參軍范道基等帥之從六中出掩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級焚其攻具而還魏兵雖退散随復更合攻之益急奚斤自虎牢將歩騎三千攻頴川太守李元徳等於許昌元徳等敗走魏以頴川人庾龍為頴川太守戍許昌毛徳祖出兵與公孫表大戰從朝至晡殺魏兵數百㑹奚斤自許昌還合擊徳祖大破之亡甲士千餘人復嬰城自守魏主又遣萬餘人從白沙渡河屯濮陽南朝議以項城去魏不逺非輕軍所抗使劉粹召髙道瑾還夀陽若沈叔狸已進亦宜且退粹奏魏攻虎牢未復南向若遽攝軍捨項城則淮西諸郡無所慿依沈叔狸已肥口又不宜遽退時李元徳帥散卒二百至項劉粹使助髙道瑾戍守請宥其犇敗之罪朝議並許之乙巳魏主畋於韓陵山遂如汲郡至枋頭初毛徳在北與公孫表有舊表有權略徳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説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毎答表書輙多所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與太史令王亮少同營署好輕侮亮亮奏表置軍虎牢東不得便地故令賊不時滅魏主素好術數以為然積前後忿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乙卯魏主濟自靈昌津遂如東郡陳留叔孫建將三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竺䕫垣苗悉力固守時出竒兵擊魏破之魏歩騎繞城列陳千餘里大治攻具䕫作四重塹魏人填其三重為撞車以攻城䕫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絙挽之令折魏人復作長圍進攻逾急歴時寖久城轉隨壊戰士多死傷餘衆困乏旦暮且䧟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二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䕫兵弱乃與王仲徳兼行先救之甲子劉粹遣李元徳襲許昌斬庾龍元徳因留綏撫并上租糧魏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橋於治阪津乙丑魏主引兵北濟西如河内娥清周幾閭大肥徇地至湖陸髙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盡攻破髙平諸縣滅數千家擄掠萬餘口兖州刺史鄭順之戍湖陸以兵少不敢出魏主又遣并州刺史伊樓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徳祖隨方抗拒頗殺魏兵而將士稍零落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衆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陽觀石經遣使祀嵩髙叔孫建攻東陽堕其城北三十許歩刁雍請速入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謂建曰賊畏官軍突騎以鎻連車為函陳大峴以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雍請將所募兵五千據險以邀之破之必矣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軍而返計之上也己巳道濟軍于臨朐壬申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至東陽糧盡不能追竺䕫以東陽城壊不可守移鎮不其城叔孫建自東陽趨滑臺道濟分遣王仲徳向尹卯道濟停軍湖陸仲徳未至尹卯聞魏兵已逺還就道濟刁雍遂留鎮尹卯招集譙梁彭沛民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以領之閏四月丁未魏主如河内豋太行至髙都叔孫建自 滑臺西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戰死殆盡而魏増兵轉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徳祖於其内更築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徳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徳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時檀道濟軍湖陸劉粹軍項城沈叔狸軍髙橋皆畏魏兵彊不敢進丁巳魏人作地道以洩虎牢城中井井深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馬渇乏被創者不復出血重以饑疫魏仍急攻之已未城䧟將士欲扶徳祖出走徳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將士得徳祖者必生致之將軍代人豆代田執徳祖以獻將佐在城中者皆為魏所擄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諸郡縣置守宰以撫之魏主命周幾鎮河南河南人安之徐羡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五月魏主還平城 秋九月乙亥魏主還宫召奚斤還平城留兵守虎牢使娥清周幾鎮枋頭以司馬楚之所將戸口置汝南南陽南新置四郡以益豫州 冬十一月魏周幾冦許昌許昌潰潁川太守李元徳犇項戊辰魏人圍汝陽太守王公度亦犇項劉粹遣其將姚聳夫等將兵助守項城魏人夷許昌城毁鍾城以立封疆而還 徐傅廢立 宋髙祖永初元年秋八月癸酉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 三年春三月上不豫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羡之尚書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䕶軍將軍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袛上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上性不信竒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上拒而不答檀道濟出為鎮北將軍南兖州刺史鎮廣陵悉監淮南諸軍皇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既髙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廬陵王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晦還曰徳輕於才非人主也丁未出義真為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諸軍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羡之傅亮當無異圗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羡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鎮北將軍檀道濟同被顧命癸亥帝殂于西殿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立妃司馬氏為皇后 文帝元嘉元年營陽王居䘮無禮好與左右狎暱逰戲無度特進致仕范泰上封事曰伏聞陛下時在後園頗習武備鼓鞞在宫聲聞于外黷武掖庭之内諠譁省闥之間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祗生逺近之怪陛下踐祚委政宰臣實同髙宗諒闇之義而更親狎小人懼非社稷至計經世之道也不聼南豫州刺史廬陵王義真警悟愛文義而性輕易與太子左衛率謝靈運員外常侍顔延之慧琳道人情好欵密甞云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為宰相慧琳為西豫州都督靈運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負才能宜參權要常懐憤邑延之嗜酒放縱徐羡之等惡義真與靈運等逰於是羡之等以為靈運延之構扇異同非毁執政出靈運為永嘉太守延之為始安太守義真至歴陽多所求索執政每裁量不盡與義真深怨之數有不平之言又表求還都諮議參軍何尚之屢諌不聼時羡之等已密謀廢帝而次立者應在義真乃因義真與帝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令堂邑張約之上疏曰廬陵王少䝉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懐必亮容犯臣子之道致招驕恣之愆至於天姿夙成實有卓然之羙宜在容飬錄善掩瑕訓盡義方進退以漸今猥加剥辱幽徙逺郡上傷陛下棠棣之篤下令逺近恇然失圖臣伏思大宋開基造次根條未繁宜廣樹藩戚敦睦以道人誰無過貴能自新以武皇之愛子陛下之懿弟豈可以其一長致淪棄哉書奏以約之為梁州府參軍尋殺之 夏四月徐羡之等以南兖州刺史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具有兵衆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入朝五月皆至建康以廢立之謀告之甲申謝晦以領軍府屋敗悉令家人出外聚將士於府内又使中書令龍舟安泰潘盛為内應夜邀檀道濟同宿晦竦動不得眠道濟就寝便熟晦以此服之時帝於華林園為列肆親自沽賣又與左右引船為樂夕逰天淵池即龍舟而寝乙酉詰旦道濟引兵居前羡之等繼其後入自雲龍門安泰等先誡宿衛莫有禦者帝未興軍士進殺二侍者傷帝指扶出東閤收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子宫侍中程道惠勸羡之等立皇弟南豫州刺史義恭羡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又多符瑞乃稱皇太后令數帝過惡廢為營陽王以宜都王纂承大統赦死罪以下又稱皇太后令奉還璽綬并廢皇后為營陽王妃遷營陽王於呉使檀道濟入守朝堂王至呉止金昌亭六月癸丑羡之等使邢安泰就弑之王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關踣而弑之 裴子野論曰古者人君飬子能言而師授之辭能行而傅相之禮宋之教誨雅異於斯居中則任僕妾處外則近趨走太子皇子有師有侍是二職者皆臺皁也制其行止授其法則導達臧否罔弗由之言不及於禮義識不達於今古謹敕者能勸之以吝嗇狂愚者或誘之以凶慝雖有師傅多以耆艾大夫為之雖有友及文學多以膏梁年少為之具位而已亦弗與逰幼王臨州長史行事宣傳教命又有符䜟徃徃専恣竊弄威權是以本枝雖茂而端士微寡嗣君冲幼世繼姦回雖惡物醜類天然自出然習則生常其流逺矣降及太宗舉天下而棄之亦昵比之為也嗚呼有國有家其鑑之矣 傅亮帥行臺百官奉法駕迎宜都王于江陵祠部尚書蔡廓至尋陽遇疾不堪前亮與之别廓曰營陽在呉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諸人有弑主之名欲立於世將可得邪時亮已與羡之議害營陽王乃馳信止之不及羡之大怒曰與人共計議如何旋背即賣惡於人邪羡之等又遣使者殺前廬陵王義真於新安羡之以荆州地重恐宜都王至或别用人乃亟以錄命除領軍將軍謝晦行都督荆湘等七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欲令居外為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秋七月行臺至江陵立行門於城南題曰大司馬門傅亮帥百僚詣門上表進璽紱儀物甚盛宜都王時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徳謬降大命顧已兢悸何以克堪輙當暫歸朝廷展哀陵寢并與賢彦申寫所懐望體其心勿為辭責府州佐史並稱臣請題榜諸門一依宫省王皆不許教州府國綱紀宥其統内見刑原逋責諸將佐聞營陽廬陵王死皆以為疑勸王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大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布衣諸生非有晉宣帝王大將軍之心明矣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徳畏廬陵嚴㫁將来必不自容以殿下寛叡慈仁逺近所知且越次奉迎冀以見徳悠悠之論殆必不然又羡之等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譲就懐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其將来受禍致此殺害盖由貪生過深寕敢一朝懐逆志不過欲握權自固以少主仰待耳殿下但當長驅六轡以副天人之心王曰卿復欲為宋昌邪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劉彦之皆勸王行曇首仍陳天人符應王乃曰諸公受遺不容背義且勞臣舊將内外充滿今兵力又足以制物夫何所疑乃命王華揔後任留鎮荆州王欲使劉彦之將兵前驅彦之曰了彼不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師既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非所以副逺邇之望也㑹雍州刺史禇叔度卒乃遣彥之權鎮㐮陽甲戌王發江陵引見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既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亮流汗沾背不能對乃布腹心於到彦之王華等深自結納王以府州文武嚴兵自衛臺所遣百官衆力不得近部伍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處王所乗舟戸外不觧帶者累旬 八月丙申宜都王至建康羣臣迎拜於新亭徐羡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晉文帝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丁酉王謁初寕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王辭譲數四乃受之即皇帝位于中堂備法駕入宫御太極前殿大赦改元文武賜位二等戊戌謁太廟詔復廬陵王先封迎其柩及孫修華謝妃還建康庚子以行荆州刺史謝晦為真晦將行與蔡廓别屏人問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昬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靣挾震主之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為難晦始懼不得去既發顧望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癸卯徐羡之進位司徒王進位司空傅亮加開府儀同三司謝晦進號衛將軍檀道濟進號征北將軍有司奏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聼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訊帝以王曇首王華為侍中曇首領右衛將軍華領驍騎將軍朱容子為右軍將軍甲辰徐羡之等欲即以到彦之為雍州帝不許徴彥之為中領軍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陽南下謝晦已至鎮慮彦之不過已彥之至揚口歩徃江陵深布誠欵晦亦厚自結納彦之留馬及利劒名刀以與晦晦由此大安 二年春正月徐羡之傅亮上表歸政表三上帝乃許之丙寅始親萬機羡之仍遜位還第徐珮之程道惠及呉興太守王韶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奉詔視事秋八月王自以始不預定䇿不受司空表譲彌年 乃許之 十一月初㑹稽孔寗子為帝鎮西諮議參軍及即位以寗子為歩兵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羡之傅亮専權日夜構之於帝㑹謝晦二女當適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賔遣其妻曹氏及長子世休送女至建康帝欲誅羡之亮并發兵討晦聲言當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装艦亮與晦書曰薄伐河朔事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又言朝士多諌北征上當遣外監萬幼宗徃相諮訪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泄三年春正月謝晦弟黄門侍郎㬭馳使告晦晦猶謂 不然以亮書示諮議參軍何承天曰計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承天曰外間所聞咸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晦尚謂虚妄使承天豫立答詔啓草言伐魏宜須明年江夏内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其事已審使其輔國府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晦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云何對曰䝉將軍殊顧常思報徳事變至矣何敢隠情然明日戒嚴動用軍灋區區所懐懼不得盡晦懼曰卿豈欲我自裁邪承天曰尚未至此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以腹心將兵屯義陽將軍自帥大衆戰於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荆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决戰走復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與衛軍諮議參軍琅邪顔邵謀舉兵邵飲藥而死晦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備禦劉粹豋之曰下官親老在都又素無部衆情計二三不敢受此言晦仍問諸將佐戰士三千足守城否南蠻司馬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冦可以立功登之因曰超必能辦下官請觧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於坐命超為司馬領南義陽太守轉登之為長史南郡如故帝以王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弟曇首又為帝所親委事將發密使報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帝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吾撫而使之必將無慮乙丑道濟至建康丙寅下詔暴羡之亮晦殺營陽王廬陵王之罪命有司誅之且曰晦據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帥六師為其過防可遣中領軍到彦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駱驛犇路符衛軍府州以時收翦已命雍州刺史劉粹等㫁其走伏罪止元凶餘無所問是日詔召羡之亮羡之行至西明門外謝㬭正直遣報亮云殿内有異處分亮辭以嫂病暫還遣信報羡之羡之還西州乗内人問訊車出郭歩走至新林入陶竈中自經死亮乗車出郭門乗馬犇兄廸墓屯騎校尉郭收之至廣莫門上遣中書舍人以詔書示亮并謂曰以公江陵之誠當使諸子無恙亮讀詔書訖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䝉顧託黜昬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誅亮而徙其妻子於建安誅羡之二子而宥其兄子珮之又誅晦子世休收繫謝㬭帝將討謝晦問䇿於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䇿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然未甞孤軍决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而討之可未陳而擒也丁卯徴王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以彭城王義康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樂冏復遣使告謝晦以徐傅及㬭等已誅晦先舉羡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既而自出射堂勒兵晦從髙祖征討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數日間四逺投集得精兵三萬人乃奉表稱羡之亮等忠貞横被寃酷且言臣等若志欲執權不専為國初廢營陽陛下在逺武皇之子尚有童幼擁以號令誰敢非之豈得泝流三千里虚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故廬陵王於營陽之世積怨犯上自貽非命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邪此皆王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帝下詔戒嚴大赦諸軍相次進路以討謝晦晦以弟遯為竟陵内史將萬人揔留任帥衆二萬發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二月庚申上發建康命王與彭城王義康居守入居中書下省侍中殷景仁參掌留任帝姊㑹稽公主留止臺内揔攝六宫謝晦自江陵東下何承天留府不從晦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㑹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各有雨耳檀征北尋至東軍方彊唯宜速戰登之恇怯使小將陳祐作大嚢貯茅懸於帆檣云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緩戰期晦然之停車十五日乃使中兵參軍孔延秀攻將軍蕭欣於彭城洲破之又攻洲口柵䧟之諸將咸欲退還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隠圻晦又上表自訟且自矜其㨗曰陛下若梟四凶於廟庭懸三監於絳闕臣便勒衆旋旗還保所任初晦與徐羡之傅亮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檀道濟鎮廣陵各有彊兵足以制朝廷羡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及聞道濟帥衆来晦惶懼無計道濟既至與到彦之軍合牽艦縁岸晦始見艦數不多輕之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沮無復鬬心戊辰臺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軍一時皆潰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還江陵先是帝遣雍州刺史劉粹自陸道帥歩騎襲江陵至沙橋周超帥萬餘人逆戰大破之士衆傷死者過半俄而晦敗問至初晦與粹善以粹子曠之為參軍帝疑之王曰粹無私必無憂也及受命南討一無所顧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丙子帝自蕪湖東還晦至江陵無它處分惟愧謝周超而已其夜超捨軍單舸詣到彦之降晦衆散略盡乃携其弟遯等七騎北走遯肥壮不能乗馬晦毎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陸延頭為戍主光順之所執檻送建康到彦之至馬頭何承天自歸彦之因監荆州府事以周超為參軍劉粹以沙橋之敗告乃執之於是誅晦㬭遯及其兄弟之子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髪徒跣與晦訣曰大丈夫當横尸戰場奈何狼藉都市庾登之以無任免官禁錮何承天及南蠻行參軍新興王謨等皆見原 三月辛巳帝還建康徴謝靈運為祕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賞遇甚厚 夏五月乙未以檀道濟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彭城王専政 宋髙祖永初元年夏六月立皇子義康為彭城王文帝元嘉五年春正月荆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祿大夫范泰謂司徒王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徴還入朝共參朝政納其言時大旱疾疫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六年春正月王上表乞觧州錄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兖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南徐州刺史與義康二府並置佐領兵共輔朝政既多疾且欲委逺大權毎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専揔内外之務 七年彭城王義康與王並錄尚書義康意猶怏怏欲得揚州形於辭㫖以弟曇首居中為上所親委愈不恱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呉郡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詎宜卧治曇首勸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聼割二千人義康乃恱九年夏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改領揚州刺史 十二年春三月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實引之湛既至以景仁位遇本不踰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俱被時遇以景仁専管内任謂為間已猜隙漸生知帝信仗景仁不可移奪時司徒義康専秉朝權湛甞為義康上佐遂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傾黜景仁獨當時務 夏四月己巳帝加景仁中書令中䕶軍即家為府湛加太子詹事湛愈憤怒使義康毁景仁於帝帝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嘆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觧職表疏累上帝不許使停家飬病湛議遣人若劫盗者於外殺之以為帝雖知當有以觧之不能傷義康至親之愛帝微聞之遷䕶軍府於西掖門外使近宫禁故湛謀不行義康僚属及諸附麗湛者潜相約勒無敢歴殷氏之門彭城王主簿沛郡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徃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鐡干祿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闔門慙懼無地自處唯後將軍司馬庾炳之逰二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密輸忠於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謁帝常使炳之銜命徃来湛不疑也炳之登之之弟也 十二年春二月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竝經百戰諸子又有才氣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劉湛説司徒義康以為宫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復可制㑹帝疾篤義康言於帝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髙立之勲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間將遣還已下渚未發㑹帝疾動義康矯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己未下詔稱道濟潜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寝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并其子給事黄門侍郎植等十一人誅之唯宥其孫孺又殺司空參軍薛彤髙進之二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光如炬脱幘投地曰乃壊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呉子輩不足復憚庚申大赦以中軍將軍南譙王義宣為江州刺史 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義康進位大將軍領司徒南兖州刺史江夏王義恭進位司空 十七年 司徒義康専揔朝權上羸疾積年心勞輙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甞不進或連夕不寐内外衆事皆専决施行性好吏職紏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竝令義康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錄命㫁之勢傾逺近朝野輻輳毎旦府門常有車數百乗義康傾身引接未甞懈倦復能彊記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於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示聰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嘗謂劉湛曰王敬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復那可觧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為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曽無猜防私置僮六千餘人不以言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嘗冬月噉甘歎其形味並劣義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義康之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寖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治道諳前代故事叙致銓理聼者忘疲毎入雲龍門御者即觧駕左右及羽儀随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為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内離而接遇不改甞謂所親曰劉班初自西還宫與語常視日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殷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抑上隂然之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也大將軍從事中郎王履謐之孫也及主簿劉敬文祭酒魯郡孔秀皆以傾謟有寵於義康見上多疾皆謂宫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甞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幼主所御義康景仁並不答而秀等輙就尚書議曹索晉咸康末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構䧟之又採拾景仁短長或虚造異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勢分矣義康欲以劉斌為丹陽尹言次啓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為呉郡後㑹稽太守羊保求還義康又欲以斌代之啟上曰羊保欲還不審以誰為㑹稽上時未有所議倉猝曰我巳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徃東府五月癸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釁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曰正頼口舌争之故得推遷耳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 上以司徒彭城王義康嫌隙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暴其罪惡就獄誅之并誅其子黯亮儼及其黨劉斌劉敬文孔秀等八人徙尚書庫部郎何黙子等五人於廣州因大赦是日敕義康入宿留止中書省其夕分收湛青等州刺史杜驥勒兵殿内以備非常遣人宣㫖告義康以湛等罪状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為江州刺史侍中大將軍如故出鎮豫章初殷景仁卧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數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形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脚疾以小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初檀道濟薦呉興沈慶之忠謹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為領軍甞謂之曰卿在省嵗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慶之慶之戎服縛絝而入上曰卿何意乃爾急装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殺之驍騎將軍徐湛之逵之之子也與義康尤親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㑹稽公主於兄弟為長嫡素為上所禮家事大小必咨而後行髙祖微時常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見上號哭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嚢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與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簡淡有羙名為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先温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義康方用事人争求親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踈求出為武陵内史檀道濟甞為其子求㛰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夷之子也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見上奉辭便下渚上唯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之義康曰弟子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卷書初呉興太守謝述裕之弟也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唯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上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以征虜司馬蕭斌為義康諮議參軍領豫章太守事無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右愛念者竝聼随從資奉優厚信賜相係朝廷大事皆報示之久之上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嵗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失初寕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書曰㑹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臣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懽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 徴南兖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錄尚書事戊寅以臨川王義慶為南兖州刺史 冬十一月殷景仁既拜揚州羸疾遂篤上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祿大夫王球為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時濬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煜主簿沈璞煜泰之子也璞林子之子也煜尋遷左衛將軍以吏部郎沈演之為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又以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也煜有儁才而薄情淺行為士林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帝曰范煜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内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羙也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煜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諌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道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徃事足為龜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揚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不勝其忿怒而有増於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尚掩耳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二十二年 初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横才志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憤憤不得志父黙之為廣州刺史以贓獲罪大將軍彭城王義康為救觧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熈先密懐報効且以為天文圖䜟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相殘江州應出天子以范煜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而熈先素不為煜所重太子中舍人謝綜煜之甥也熈先傾身事之綜引熈先與煜相識熈先家饒於財數與煜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煜既利其財又愛其文藝由是情好欵洽熈先乃從容説煜曰大將軍英㫁聪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大將軍之徳頃人情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裏相應發於肘腋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吾子丈人以為何如煜甚愕然熈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温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人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亷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于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鐡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世之怨乎所争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末也唯恐䧟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是可為寒心悼懼豈書籍逺事也哉今建大勲奉賢哲圗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収鴻名一旦包舉而有之豈可棄置而不取哉煜猶疑未决熈先曰又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煜曰何謂也熈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曽不恥之欲為之死不亦惑乎煜門無内行故熈先以此激之煜黙然不應反意乃决煜與沈演之並為帝所知煜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甞獨被引以此為怨煜累經義康府佐中間獲罪於義康謝崇及父述皆為義康所厚綜弟約娶義康女綜為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申義康意欲煜求觧晚隙復敦徃好大將軍府史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熈先有謀密相結納丹陽尹徐湛之素為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以密計道人灋略尼法静皆感義康舊恩並與熈先徃来法静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為内應法静之豫章熈先付以牋書陳説圖䜟於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並入死目熈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煜等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與今遣䕶軍將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熈先以為舉大事宜須以義康之㫖諭衆煜又詐作義康與湛之書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帝之燕武帳岡也煜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煜煜不敢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濟密以其謀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書選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煜置客省先於外收綜及熈先兄弟皆欵服帝遣使詰問煜煜猶隠拒熈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疏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煜墨迹示之乃具陳本末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熈先望風吐欵辭氣不撓上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又責前吏部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熈先年將三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熈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圗䜟深戒上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棄存之中書若囚死之後或可追錄庶九泉之下少塞釁責曄在獄為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煜本意謂大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煜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煜聞之驚喜綜熈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盻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圗主何顔可以生存十二月乙未煜綜熈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煜母至市涕泣責煜以手擊煜頸煜色不作妹及妓妾来别煜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及夏侯色煜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見兄綜與熈先逰甞諌之曰此人輕事好竒不近於道果銳無檢未可與狎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煜語綜曰姊今不来勝人多矣收籍煜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止單陋惟有一厨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裴子野論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冲天之據盖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以禮殆為鮮乎劉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為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為煜等辭所連引上赦不問臧質熹之子也先為徐兖二州刺史與煜厚善煜敗以為義興太守有司奏削彭城王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其男女皆為庶人絶屬籍徙付安城郡以寕朔將軍沈邵為安城相領兵防守邵璞之兄也義康在安城讀書見淮南厲王長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為宜也庚戌以前豫州刺史趙伯符為䕶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 二十四年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 二十八年 胡誕世之反也江夏王義恭等奏彭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揺動民聼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請徙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㑹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逺何益請死於此恥復屢遷竟未及徃魏師之歩人情忷懼上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玉駿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為之所上乃遣中書舍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許自殺願隨宜處分使者以被揜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下 宋 袁樞 撰 宋文圖恢復 宋文帝元嘉七年帝自踐位以来有恢復河南之志三月戊子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彦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徳兖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驍騎將軍段宏將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徳武將兵一萬繼進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三萬監征討諸軍事先遣殿中將軍田竒使於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髪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兵今當權歛戍相避須冬寒地净河氷堅合自更取之甲午以前南州平太守尹冲為司州刺史長沙王義欣出鎮彭城為衆軍聲援以逰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事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將入冦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鄉導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當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後水潦方降草木䝉密地氣鬱蒸易生疾厲不可行師且彼既嚴偹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無以應敵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来宜待其勞倦秋凉馬肥因敵取食徐徃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羣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羙女珍寳牛馬成羣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諸將復表南冦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備以拒之公卿皆以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䇿也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幽州以南精兵大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於滅亡當悉發精銳并心竭力以死争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禦之今公卿欲以威力却敵乃所以速之也張虚聲而召實害此之謂矣故楚之之徒徃則彼来止則彼息其勢然也且楚之等皆纎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頼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昔魯軌説姚興取荆州至敗散為蠻人掠賣為奴終於禍及姚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斗牛三也熒惑伏於翼軫主亂及䘮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衆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備之 夏六月魏主使平南大將軍丹陽王大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荆州刺史封琅邪王屯頴川以備宋到彥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纔十里自四月至秋 七月始至須昌乃泝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諸軍悉收衆北渡戊子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戌滑臺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鄴為諸軍節度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到彥之留朱修之守滑臺尹冲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於是司兖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徳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堕其計魏主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歛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氷既合將復南来豈可不以為憂乎 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䕶諸軍擊到彦之丙寅彦之遣禆將呉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聳夫兵敗死者甚衆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㑹丹陽王大毗屯河上禦彦之 冬十月到彦之王仲徳㳂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既久又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初髙祖滅秦遷其鐘虡於江南有大鐘沒於洛水帝使姚聳夫將千五百人徃取之驥紿之曰金墉城已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敵騎南渡當相與并力禦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聳夫從之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餘人杜驥歸言於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貶不可復禁上大怒誅聳夫於夀陽聳夫勇健諸偏禆莫及也魏河北諸軍㑹於七女津到彦之恐其南渡遣禆將王燔龍泝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冲及滎陽太守清和崔模降魏 十一月壬辰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衆伐魏甲午魏夀光侯叔孫建汝隂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犇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䕶之以書諌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修之守滑臺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争前莫肯輕退况今青州豐穣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䘮成業豈朝廷受任之㫖邪彦之不從䕶之苗之子也彦之欲焚舟歩走王仲徳曰洛陽既䧟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今敵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捨舟南走士卒必散當引舟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彦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歴城焚舟棄甲歩趨彭城竺靈秀棄湏昌南犇湖陸青兖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勸義欣委鎮還都義欣不從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子武進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大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衆曰賊衆我寡奈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彊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於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餘人建還屯范城 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十二月右將軍到彦之安北將軍王仲徳皆下獄免官兖州刺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䕶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髙平太守彦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盪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虚 八年春正月丙申檀道濟等自清水救滑臺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拒之丁酉道濟至夀張遇魏安平公乙旃眷道濟帥寧朔將軍王仲徳驍騎將軍段宏奮擊大破之轉戰至髙梁亭斬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二月檀道濟等進至濟上二十餘日間前後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㨗軍至歴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榖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専力攻滑臺魏主復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朱修之堅守數月糧盡士卒熏䑕食之辛酉魏克滑臺執修之及東郡太守申謨擄獲萬餘人 檀道濟等食盡自歴城引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忷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軍見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騎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巳白服乗輿引兵徐出魏人以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青州刺史蕭思話聞道濟南歸欲委鎮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諌不從丁丑思話棄鎮犇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之亦委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為百姓所焚思話坐徴繫尚方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城魏主嘉朱修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初帝之遣到彥之也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始聞其言謂公卿曰卿軰前謂我用崔浩計為謬驚怖固諌常勝之家始皆自謂踰人至於歸終乃不能及司馬楚之上疏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徴楚之為散騎常侍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云慧龍自以功髙位下欲引宋人入冦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王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復遣刺客吕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戸男賞絹千匹伯詐為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懐得尺刀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釋之左右諌曰宋人為謀未已不殺伯無以制將来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劉義為扞蔽又何憂乎遂捨之 夏閏六月魏主遣散騎侍郎周紹来聘且求昬帝依違答之九年夏五月帝遣使者趙道生聘於魏 六月魏主遣散騎常侍鄧頴来聘 十年春二月壬午魏主如河西遣兼散騎常侍宋宣来聘且為太子晃求㛰帝依違答之 冬十二月魏寕朔將軍来聘 十四年春二月帝遣散騎常侍劉熈伯如魏議納幣㑹帝女亡而止 十八年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騎侍郎張偉来聘 二十一年魏主使員外散騎常侍髙濟来聘 二十二年夏六月帝謀伐魏 冬十一月魏選六州驍騎二萬使永昌王仁髙凉王那分將之為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二十三年春二月太原顔白鹿私入魏境為魏人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歸誠魏人送白鹿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也使崔浩作書與驥且命永昌王仁髙凉王那將兵迎驥攻冀州刺史申恬於歴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侯祖歡等將兵救歴城魏人遂冦兖青冀三州至清東而還殺掠甚衆北邊騷動帝以魏冦為憂咨訪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為凡備匈奴之䇿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踪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為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必輕騎犇走不肯㑹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䇿之最末者也安邊固守於䇿為長臣竊以曹孫之覇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何者斥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其来整甲繕兵以乗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䇿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青兖舊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萬餘家可悉徙置大峴之南以實内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冦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耦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徴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帥之兵彊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二十六年帝欲經畧中原羣臣争獻䇿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㑹願上封禪書上悦淑耽之曾孫也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為雍州刺史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税悉給㐮陽 二十七年春正月魏主將入冦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冦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夀陽邊戍偵不明辛亥魏主自將歩騎十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郭道隠並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夀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三月以軍興減内外百官俸三分之一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髙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戸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壊其南城陳憲内設女墻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尸與城等魏人乗尸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將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歩騎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時徐州刺史武陵王駿鎮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騎齎三日糧襲之駿發百里内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陽魏人唯慮救兵自夀陽来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潜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犇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為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為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内史臧質詣夀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魏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擊斬乞地真康祖道錫之從兄也夏四月魏主引兵還癸卯至平城壬子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鎮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以陳憲為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魏主遺帝書曰前盖呉反逆扇動關隴彼復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是曹孫欲譎誑取賂豈有逺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徃者復除七年是賞姦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度如此當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来秋當徃取揚州大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徃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髙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蠕蠕呉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冦彼若不從命来秋當復徃取之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徃之日彼作何計為掘塹自守為築垣以自障也我當顯然徃取揚州不若彼翳行竊歩也彼来偵諜我已擒之復縱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呉人止有斫營伎彼募人以来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䇿知今已殺盡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呪婆羅門當使縛以来耳 六月上欲征魏丹陽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為嵗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魏虐政義徒竝起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太子歩兵校尉沈慶之諌曰我歩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徃時恐重辱王師上曰王師再屈别自有由道濟飬冦自資彦之中塗疾動魏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城館榖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敵馬過河即成擒也慶之又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靣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上大笑太子劭及䕶軍將軍蕭思話亦諌上皆不從魏主聞上將北伐復與上書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今春南廵聊省我民驅之使還今聞彼欲自来設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来平城居我亦徃揚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戸雖自力而来如三嵗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何如哉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氊藥等物彼来道逺馬力不足可乗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秋七月庚午詔曰敵近雖摧挫雄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歸訴困棘豉望綏拯潜相紏結以王師芮芮亦遣間使逺輸誠欵誓為犄角經略之㑹實在茲日可遣寕朔將軍王謨帥太子歩兵校尉沈慶之鎮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二州刺史蕭斌太子左衛率臧質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為衆軍節度坦鍾之曾孫也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二兖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暫行符到十日装束縁江五郡集廣陵縁淮三郡集旴又募中外有馬歩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揚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魏濟州刺史王買徳棄城走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斌與慶之留守碻磝使王謨進圍滑臺雍州刺史随王誕遣中兵參軍栁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曽方平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龎法起將兵出農後軍外兵參軍龎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誕許之乃自貲谷入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季明遂誘說士民應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魏荆州刺史魯爽鎮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子也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刺史僕蘭破之僕蘭犇虎牢鑠又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逼虎牢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於魏主請兵救縁河榖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来不止且還隂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子晃屯漢南以備柔然呉王余守平城庚子魏發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王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謨貪愎好殺初圍滑臺城中多茅屋衆請以火箭燒之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谷操兵来赴者日以千數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為營謨不從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内侯代人陸真夜與魏人犯圍潛入滑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謨營曲折還報乙丑魏主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謨遣鍾離太守垣䕶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在滑臺西南百二十里䕶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者甚衆况今事廹於曩日豈得計士衆傷疲願以屠城為急謨不從及謨敗退不暇報䕶之魏人以所得謨戰艦連以鐡鎻三重㫁河以絶䕶之還路河水迅急䕶之中流而下毎至鐡鎻以長柯斧㫁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謨慶之曰謨士衆疲老冦虜已逼得數萬人乃可進小軍輕徃無益也斌固遣之㑹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諌曰佛狸威震天下控百萬豈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窮城若魏衆東過青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絶復作朱修之滑臺耳㑹詔使至不聼斌等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専之詔從逺来不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増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斌乃使王謨戍碻磝申坦垣䕶之據清口自帥諸軍還歴城閏月龎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為盧氏令使帥其衆為鄉導栁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法起等進攻農辛未拔之擒魏農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農丙戌龎法起進向潼關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趨夀陽尚書長孫真趣馬頭楚王建趣鍾離髙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魯郡太守崔邪利為魏所擒魏主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楚王建自清西進屯蕭城歩尼公自清東進屯留城武陵王駿遣參軍馮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敬將兵向留城文恭為魏所敗歩尼公遇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謂宋兵大至争渡苞水溺死者殆半詔以栁元景為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龎法起等於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固諸軍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二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兠鍪觧鎧唯著絳納兩當衫馬亦去具装瞋目横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㑹日暮别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栁元怙將歩騎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曽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吾當斬卿我若不進卿當斬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生降二十餘人明日元景至譲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魏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魏驅民使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歩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諸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嵗而去甲午克陕城龎法起等進攻潼關魏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關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胡皆来送欵上以王謨敗退魏兵深入栁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㫁後引兵歸㐮陽詔以元景為㐮陽太守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帝恐魏兵至夀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歩者斬足魏人四靣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滿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為三且休且戰㑹日暮風急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随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不能戰遂潰魏人掩殺殆盡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鎻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漢夜㫁三郎將首抱鎻亡犇盱眙魏永昌王仁進逼夀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魏軍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為歴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陳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歴城分兵配䕶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朂欲席卷犇鬰洲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唯二議彌日未决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歴城鬰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髙賛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扄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汙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為城主而委鎮犇逃實無顔復奉朝廷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氊屋於戯馬臺以望城中馬文恭之敗也隊主蒯應沒於魏魏主遣應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槖駝明日魏主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槖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我亦不攻此城何為勞苦將士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寫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備守乃邊鎮之常恱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魏主求甘橘及借慱具皆與之復餉氊及九種鹽胡豉又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為匆匆閉門絶橋暢曰二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塲刻日交戲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暢曰昨見衆賔至門未為有禮魏主使人来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湏見我小大知我老少觀我為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来暢以二王命對曰魏主形状才力久為来徃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孝伯又曰王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君家所慿前鋒所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曵出之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謨南土偏將不謂為才但以之為前驅大軍未至河氷向合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䧟沒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十萬衆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筭鎮軍聖略用兵有機不用相語孝伯曰魏主當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歩南事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㨗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南飲江湖以療渇耳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懐若胡馬遂得飲江便為無復天道先是童謡云胡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皆嘆息孝伯亦辯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歩武恨不執手暢曰君為自愛冀蕩定有期相見無逺君若得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上起楊文徳為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揺動汧隴魏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髙凉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横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犇潰戊午建康纂嚴己未魏兵至淮上上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冗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建威將軍毛熈祚據前浦質營於城南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皆敗沒質案兵不敢救是夕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謨猶在滑臺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矢石為城守之備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肉薄来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甞見數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衆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衆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地狭人多鮮不為患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㑹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為患不若閉門勿受璞嘆曰敵必不能登城敢為諸君保之舟楫之計固已久息魏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苦衆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則敵退速少則退緩吾寕可欲専功而留敵乎乃開門納質質見城中豐實大喜衆皆稱萬嵗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偹庚午魏主至瓜歩壊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壬午内外戒嚴丹陽統内盡戸發丁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逰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江濱自采石至于暨陽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鎮石頭揔統水軍丹陽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慙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又登幕府山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傷魏主鑿歩山為蟠道於其上設氊屋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槖駝負河北水自随餉上槖駝名馬以求和請㛰上遣奉朝請田竒餉以珍羞異味魏主得黄甘即噉之并大進酃酒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竒曰吾逺来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投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竒還上召太子劭及羣臣議之衆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茍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劭使班劒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劭又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㛰 二十八年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㑹羣臣於瓜歩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縁江舉火太子右衛率尹言於上曰魏人如此必走丁亥魏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謨還歴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初上聞魏將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懐之逆燒城府船乗盡帥其民渡江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歛其民入城臺送糧收詣盱眙及滑臺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决以灌之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君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曰吾今所遣鬬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死減關中賊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質復書曰省示具悉姦懐爾自恃四足屢犯邊境王謨退於東申坦散於西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謡之言乎盖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㝠期使然非復人事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逺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爾有幸得為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鎻縳載以一驢直送都市耳我本不圗全若天地無靈方屈於爾虀之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符堅邪今春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當出廪相貽得所送劒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鐡牀於其上施鐡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又與魏衆書曰爾語北中諸士庶佛狸見與書相待如此爾等正朔之民何為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為福邪并寫臺格以與之云斬佛狸首封萬戸侯賜布絹各萬匹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内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明日又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毎至頺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畨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㑹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敕彭城㫁其歸路二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不湏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歸功于質上聞益嘉之魏師逼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或告敵去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不許明日驛使至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逺義恭乃遣鎮軍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天祚逃歸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壮者即加斬戮嬰兒貫於槊上槃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於林木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趦趄莫敢自决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冦者蠲其稅調甲戌降太尉義恭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寅魏主濟河辛巳降鎮軍將軍武陵王駿為北中郎將壬午上如歩是日觧嚴 三月乙酉帝還宫己亥魏主還平城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初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食盡且去須麥熟更来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剪苗移民保聚鎮軍錄事參軍王孝孫曰敵不能復来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其内城饑饉日久方春之月野採自資一入保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敵若必来芟麥無晚四坐黙然莫之敢對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鎮軍府典籖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錄事議不可奪别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暢歛板白駿曰下官欲命孝孫彈子夏駿曰王别駕有何事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係於此子夏親為州端曽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懽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元嗣皆大慙義恭之議遂寝 初魯宗之犇魏其子軌為魏荆州刺史㐮陽公鎮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之父故不敢来軌卒子爽襲父官爵爽少有武幹與弟秀有寵於魏主秀為中書郎既而兄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秀懼誅從魏王自歩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来常恐禍及墳墓乞共迎䘮還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奔汝南夏四月爽遣秀詣夀陽奉書於南平王鑠以請降上聞之大喜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秀為頴川太守餘弟姪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毁其墳墓徐湛之以為廟筭逺圖特所奨納不敢茍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許 二十九年春二月甲寅魏侍中宗愛弑世祖三月上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復勸之上訪於羣臣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為淮泗數州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子也夏五月丙申詔曰虐冦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蕩穢今其㑹也可符驃騎司空二府各部分所統東西應接歸義建績者随勞酬奨於是遣撫軍將軍蕭思話督冀州刺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將荆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永茂度之子也沈慶之固諌北伐上以其異議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為河南阻飢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乗勢事存急速今偽帥始死兼逼暑時國内猜擾不暇逺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冀州以其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向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黄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直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麾随宜加授畏威欣寵人百其懐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㨗不為大傷並催促装束伏聼敕㫖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上又使員外散騎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將方略臨時宣示 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兵圍之 諸軍攻碻磝治三攻道張永等當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武司馬崔訓當南道攻之累旬不拔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潛出燒崔訓營及攻具癸丑夜又燒東圍及攻具尋復毁崔訓攻道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士卒驚擾魏人乗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徃增兵力攻旬餘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歴城斬崔訓繫張永申坦於獄魯爽至長社魏戍主秃髪幡棄城走臧質兵近郊不以時發獨遣冠軍司馬栁元景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向潼關元景等進據洪闗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成承之之子也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農九月司空髙平公兒烏干屯潼關平南將軍黎公遼屯河内 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刺史拓跋侯蘭戰於大索破之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栁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注等聞魏救兵將至還趣仇池己丑詔觧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刺史鎮歴城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専責張永等賜思話詔曰敵既乗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子自共當之耳言及増憤可以示張永申坦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宗愛逆節 宋文帝元嘉九年春正月丙午魏主立子晃為皇太子大赦改元 二十八年夏六月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又營園田收其利髙允諌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飬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蓄飬雞犬乃至酤販市㕓與民争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漢靈帝私立府藏皆有顛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也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殷紂愛飛亷惡来所以䘮其國今東宫儁乂不少頃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聼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太子惡之給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有寵於太子頗用事皆與愛不協愛恐為道盛等所紏遂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東宫官屬多坐死帝怒甚戊辰太子以憂卒壬申金陵謚曰景穆帝徐知太子無罪甚悔之冬十二月丁丑魏主封景穆太子之子濬為髙陽王既而以王孫世嫡不當為藩王乃止 二十九年春正月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愛懼誅二月甲寅弑帝尚書左僕射蘭延侍中和疋薛禔等祕不發䘮延疋以皇孫濬沖幼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祕室疑以濬嫡皇孫不可廢議久不决宗愛知之自以得罪於景穆太子而素惡秦王翰善南安王余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延等以愛素賤不以為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三千人持兵伏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縳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而立余大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為皇太后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祕書封馮翊王魏南安隠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羣下欲以收衆 心旬月之間府藏虚竭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宗愛為宰相錄三省摠宿衛坐召公卿専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冬十月丙午朔余夜祭東廟愛使小黄門賈周等就弑余而祕之唯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尼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宫當擇諸王賢者立之尼恐愛為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南部尚書陸麗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復殺之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子也戊申賀與尚書長孫渇侯嚴兵守衛宫禁使尼麗迎皇孫於苑中麗抱皇孫於馬上入平城賀渇侯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弑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宫衆咸呼萬嵗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即皇帝位登永安殿大赦改元興安殺愛周皆具五刑夷三族 太子劭弑逆 宋文帝元嘉三年 初袁皇后生皇子劭后自詳視使馳白帝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即欲殺之帝狼狽至后殿戸外手撥幔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祕之閏正月丙戌始言劭生 六年春三月丁丑立皇子劭為太子 十五年夏四月納故黄門侍郎殷淳女為太子劭妃十六年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劭羙鬢眉好讀書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東宫置兵與羽林等 二十九年 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后性妬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淑妃専揔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為將来之禍乃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呉興巫嚴道育自言能辟榖服食役使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卧見流光若螢飛入書笥開視得二青珠由是主與劭濬皆信惑之劭濬並多過失數為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為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王奴陳天與黄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上形象埋於含章殿前劭補天與為隊主東陽王卒鸚鵡應出嫁劭濬慮語泄濬府佐呉興沈懐逺素為濬所厚以鸚鵡嫁之為妾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濬濬視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劭濬相與徃来書疏常謂上為彼人或曰其人謂江夏王義恭為佞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既適懐逺恐事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蠱事唯我與天與宣傳徃来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數百紙皆咒詛巫蠱之言又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先是濬自揚州刺史出鎮京口及廬陵王紹以疾觧揚州意謂已必復得之既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濬殊不樂乃求鎮江陵上許之濬入朝遣還京口為行留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事發上惋嘆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邪遣中使切責劭濬劭濬惶懼無辭唯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也 二十年春正月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為荆州刺史帝怒未觧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荆州乃聼入朝 嚴道育之亡命也上分遣使者摉捕甚急道育變服為尼匿於東宫又隨始興王濬至京口或出止民張旿家濬入朝復載還東宫欲與俱徃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是日有告道育止張旿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王謂濬與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徃来惆悵惋駭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之罪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祝詛事發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觧今何用生為可送藥来當先自取盡不忍見汝禍敗也濬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判願少寛慮必不上累文帝欲廢太子劭賜始興王濬死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漢魏以来廢太子諸王典故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武陵王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南平王鑠建平王宏皆為上所爱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㫁不可稽緩當㫁不㫁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懐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帝曰卿可謂能㫁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帝黙然江湛同侍坐出閣謂僧綽曰卿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鑠自夀陽入朝既至失㫖帝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議久不决毎夜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聼者帝以其謀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持報劭劭乃宻與腹心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為逆初帝以宗室彊盛慮有内難特加東宫兵使與羽林相若至有實甲萬人劭性黠而剛猛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毎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僧綽宻以啓聞㑹嚴道育婢將至癸亥夜劭詐為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衆入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畜飬兵士三千餘人皆被甲召内外幢隊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並入宫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内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久之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與衆俱曰當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嘗患風或是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寝甲子宫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乗畫輪車與蕭斌同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奉化門催之相續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又辭不上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從萬春門入舊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来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門及齋閣拔刃徑上合殿帝其夜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戸席直衛兵尚寝未起帝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驚起趨北戸未及開兵人殺之劭進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呼中書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啓嘏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聞喧譟聲嘆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旁小屋中劭遣兵就殺之宿衛舊將羅訓徐罕皆望風屈附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呉興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来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於東堂幾中之劭黨擊之㫁臂而死隊將張之朱道欽陳滿與天與俱戰死左衛將軍尹惶怖通啓求受處分劭使人入東閤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左右數十人急召始興王濬使帥衆屯中堂濬時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犇告濬曰臺内喧譟宫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濬陽驚曰今當奈何法瑜勸入據石頭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不騷擾不知所為將軍王慶曰今宫内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投赴難慿城自守非臣節也濬不聼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戍石頭兵士亦千餘人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屏人問状即戎服乗馬而去朱法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又諌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凶黨自離公情事如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既入見劭劭謂濬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願劭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内并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弑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衂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䘮以白刃自守夜則列燈以防左右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率檀和之戍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鎮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也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殺江徐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燾之孫也以殷仲素為黄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等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為卿除之矣使秀與屯騎校尉龎秀之對掌庫隊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為吏部尚書司徒左長史何偃為侍中武陵王駿屯五州沈慶之自巴水来咨受軍略三月乙亥典籖董元嗣自建康至五州具言太子弑逆駿使元嗣以告僚佐沈慶之宻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宫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為用今輔順討逆不憂不濟也 太子劭分浙東五郡為㑹州省揚州立司校尉以其妃父殷冲為司校尉冲融之曽孫也以大將軍義恭為太保荆州刺史南醮王義宣為太尉始興王濬為驃騎將軍雍州刺史臧質為丹陽尹㑹稽太守隨王誕為㑹州刺史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啓饗士并前代故事甲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䖍為司徒在西屬所親咸勸之逃僧䖍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苦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殺長沙悼王瑾瑾弟楷臨川哀王桂陽孝侯覬新渝懐侯玠皆劭素所惡也瑾義欣之子義慶之子覬玠義慶之弟子也劭密與沈慶之手書令弑武陵王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王王泣求入内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内外勒兵府主簿顔峻曰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劭據有天府若首尾不相應此危道也宜待諸鎮協謀然後舉事慶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黄頭小兒皆得參預何得不敗宜斬以徇衆王令峻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知筆札事耳於是専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内外整辦人以為神兵峻延之子也庚寅武陵王戒嚴誓衆以沈慶之領府司馬㐮陽太守栁元景随郡太守宗慤為諮議參軍領中兵將軍内史朱修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顔峻為諮議參軍領錄事兼揔内外以諮議參軍劉延孫為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産之子也南醮王義宣及臧質皆不受劭命與司州刺史魯爽同舉兵以應駿質爽俱詣江陵見義宣且遣使勸進於王辛卯臧質子敦等在建康者聞質舉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恱下詔曰臧質國戚勲臣方賛翼京輦而子弟波迸良可怪歎可遣宣譬令還咸復本位劭尋錄得敦使大將軍義恭行訓杖三十厚給賜之 乙未武陵王發西陽丁酉至尋陽庚子王命顔峻移檄四方使共討劭州郡承檄翕然響應南譙王義宣遣臧質引兵詣尋陽與駿同下留魯爽於江陵劭以兖冀二州刺史蕭思話為徐兖二州刺史起張永為青州刺史思話自歴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尋陽建武將軍垣䕶之在歴城亦帥所領赴之南醮王義宣拔張永為冀州刺史永遣司馬崔勲之等將兵赴義宣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自為書與思話使長史張暢為書與永勸使相與坦懐随王誕將受劭命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未聞今以江東驍銳之衆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豈可使殿下北靣凶逆受其偽寵乎琛曰江東忘戰日久雖逆順不同然彊弱亦異常須四方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為晚也正曰天下未嘗有無父無君之國寕可自安讎恥而責義於餘方乎今正以弑逆寃醜義不同天舉兵之日豈求必全邪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荆齊之賤士乎况殿下義兼臣子事實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說誕誕從之正田子之兄子也劭自謂素習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冦讎吾自當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悉召下畨將吏遷淮南岸居民於北岸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内移江夏王義恭處尚書下舍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夏四月癸卯朔栁元景統寕朔將軍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寳以荆州之衆繼之丁未武陵王發尋陽沈慶之揔中軍以從劭立妃殷氏為皇后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峻之筆也劭曰言辭何至於是延之曰峻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觧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子於太倉空舍劭欲盡殺三鎮士民家口江夏王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逼今忽誅其家累正足堅彼意耳劭以為然乃下書一無所問劭疑朝廷舊臣皆不為已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為謀主殷冲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决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舫陋小不利水戰乃進䇿曰賊駿少年未習軍旅逺来疲宜以逸待之今逺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乗虚或能為患若分力兩赴則兵敗勢離不如飬銳待期坐而觀釁割棄南岸柵㫁石頭此先朝舊法不憂賊不破也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栁元景宗慤屢甞立功形勢如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决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無戰意豈非天也劭不聼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戰士親督都水治船艦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内舫悉驅民家度水北立子偉之為皇太子以始興王濬妃父禇湛之為丹陽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濬為侍中中書監司徒錄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鑠開府儀同三司以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宏為江州刺史太尉司馬龎秀之自石頭失衆南犇人情由是大震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檀和之為雍州刺史癸丑武陵王軍於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達得武陵王檄未知所從客說之曰方今釁逆滔天古今未有為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茍在有心誰不響應此上䇿也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僧達乃自侯道南犇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為長史僧達之子也王初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必来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栁元景以舟艦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寕歩上使薛安都帥鐡騎耀兵於淮上移書朝士為陳逆順劭加吳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随王誕檄亦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誕戊午武陵王至南州降者相屬己未軍于溧洲王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顔峻出入卧内擁王于膝親視起居疾屡危篤不任咨禀峻皆専决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癸亥栁元景潜至新亭依山為壘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元景曰不然理順難恃同惡相濟輕進無防實啓冦心元景營未立劭龍驤將軍詹叔兒覘知之勸劭出戰劭不許甲子劭使蕭斌統歩軍禇湛之統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等精兵合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桞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呌數力易竭但銜枚疾戰一聼吾鼓聲劭将士懐劭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左右唯留數人宣傳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鼓劭衆遽止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乗之劭衆大潰墜淮死者甚多劭更帥餘衆自来攻壘元景復大破之所殺傷過於前戰士卒争赴死馬澗澗為之溢劭手斬退者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創劭僅以身免走還宫魯秀禇湛之檀和之皆南犇丙寅武陵王至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騎南犇劭殺義恭十二子劭濬憂廹無計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宫中稽顙乞恩拜為大司馬封中山王拜蘓侯神為驃騎将軍以濬為南徐州刺史與南平王鑠並錄尚書事戊辰武陵王軍於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王時王軍府草創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改謚大行皇帝曰文廟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為太尉錄尚書六條事南徐州刺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庚子以南醮王義宣為中書監丞相錄尚書六條事揚州刺史隨王誕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荆州刺史臧質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沈慶之為領軍将軍蕭思話為尚書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達為右僕射栁元景為侍中左衛將軍宗慤為右衛將軍張暢為吏部尚書劉延孫顔峻並為侍中五月癸酉朔臧質以雍州兵二萬至新亭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之帥歩騎軍于歩先是世祖遣平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随王誕節度誕遣參軍劉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陵為之後繼劭遣殿中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犇牛塘欽等大敗劭於是縁淮樹柵以自守又决破崗方山埭以絶東軍時男子既盡召婦女供役甲戌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羅漢聞官軍已度節放仗降縁渚幢隊以次犇散器仗鼓盖充塞路衢是夜劭閉守六門於門内鑿塹立柵城中沸亂丹陽尹尹等文武將吏争踰城出降劭燒輦及衮冕服於宫庭蕭斌宣令所統皆使觧甲自石頭戴白幡来降詔斬斌於軍門濬勸劭載寳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乙亥輔國將軍朱修之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㑹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髙禽執之劭曰天子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又謂質曰可得為啓乞逺徙不質曰主上近在航南自當有處分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以問劭劭曰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斬劭及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數十人挾南平王鑠南走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令何所作義恭曰上己君臨萬國又曰虎頭来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又曰故當不死邪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又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不義恭又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諸女妾媵皆賜死於獄汙瀦劭所居齋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耳當以鸚鵡為后禇湛之之南犇也濬即與禇妃離絶故免於誅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死焚尸揚灰於江殷冲尹王羅漢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庚辰觧嚴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為皇太后太后丹陽人也乙酉立妃王氏為皇后后父偃導之孫也戊子以栁元景為雍州刺史辛卯追贈袁淑為太尉謚忠憲公徐湛之為司空謚忠烈公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謚忠簡公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謚簡侯壬辰以太尉義恭為揚南徐二州刺史進位太傅領大司馬初劭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司空領尚書令子征北長史偃為侍中父子並居權要及劭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黄閤殷冲等既誅人為之寒心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全脫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長史任遇無改甲午帝謁初寕長寕陵追贈卜天與益州刺史謚壯侯與袁淑等四家長給廪祿張之等各贈郡守戊戌以南平王鑠為司空建平王宏為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為中書令丹陽尹六月丙午帝還宫 初帝之討西陽蠻也臧質使栁元景將兵㑹之及質起兵欲奉南醮王義宣為主潜使元景帥所領西還元景即以質書呈帝語其信曰臧冠軍當是未知殿下義舉耳方應伐逆不容西還質以此恨之及元景為雍州質慮其為荆江後患建議元景當為爪牙不宜逺出帝重違其言戊申以元景為䕶軍將軍領石頭戍事 己酉以司州刺史魯爽為南豫州刺史庚戌以衛將軍司馬徐遺寶為兖州刺史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顔峻等為公侯 辛未從 南醮王義宣為南郡王随王誕為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愷為南醮王 閏月壬申以領軍將軍沈慶之為南兖州刺史鎮盱眙癸酉以栁元景為領軍將軍丞相義宣固辭内任及子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為荆湘二州刺史愷為宜陽縣王將佐以下並加賞秩以竟陵王誕為揚州刺史 秋七月南平穆王鑠素負才能意常輕上又為太子劭所任出降最晚上潜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謚謚之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為司州刺史 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宫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減舊員之半武帝孝建元年春正月乙亥改元大赦 甲辰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左光祿大夫䕶軍將軍以左衛將軍顔峻為吏部尚書領驍騎將軍 丙子立皇子業為太子 南郡王之叛 武帝孝建元年 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質潜有異圖以荆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於義宣為内兄既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時義宣已奉帝為主故其計不行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義恭曰天下屯危禮異常日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専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義宣在荆州十年財富兵彊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乗部伍前後百餘里帝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禀擅用湓口鉤折米臺符屡加檢詰漸致猜懼帝淫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憤怒質乃遣宻信説義宣以為負不賞之功挟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迹已著見㡬不作將為它人所先若今徐遺寳魯爽驅西北精兵来屯江上質帥九江樓船為公前驅已為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衆徐進而臨之雖韓白更生不能為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徳聞於道路沈栁諸將亦我之故人誰肯為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時也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為公掃除於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諮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咸有富貴之望欲倚質威名以成其業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為義宣子採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遂許之超民䕫之子也臧敦時為黄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誘説義宣義宣意遂定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義宣質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及兖州刺史徐遺寳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夀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爽弟瑜在建康聞之逃叛爽使其衆戴黄標竊造法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已同皆殺之遺寳亦勒兵向彭城二月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魯瑜弟為質府佐帝敕質救之質即執臺使舉兵義宣與質皆上表言為左右所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於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板義宣等文曰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西平朱今補車騎名脩之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爽所送法物並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輔國將軍下戍大雷義宣遣諮議參軍劉諶之將萬人就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為諶之後繼秀至江陵見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義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帝欲奉乗輿法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奈何持此座與人乃止己卯以領軍將軍柳元景為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衛將軍王謨為豫州刺史命元景統謨等諸將以討義宣癸巳進據梁山洲於兩岸築偃月壘水陸待之義宣自稱都督中外諸軍事命僚佐悉稱名 丙申以安北司馬夏侯祖歡為兖州刺史三月己亥内外戒嚴辛丑以徐州刺史蕭思話為江州刺史柳元景為雍州刺史癸卯以太子左衛率龎秀之為徐州刺史義宣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兵雍州刺史朱脩之偽許之而遣使陳誠於帝益州刺史劉秀之斬義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將萬人襲江陵戊申義宣帥衆十萬發江津舳艫數百里以子慆為輔國將軍與左司馬竺超民留鎮江陵檄朱脩之使發兵萬人繼進脩之不從義宣知脩之貳於己乃以魯秀為雍州刺史使將萬餘人擊之王謨聞秀不來喜曰臧質易與耳冀州刺史垣䕶之妻徐遺寶之姊也遺寶邀䕶之同反䕶之不從發兵擊之遺寶遣兵襲徐州長史明於彭城不克與夏侯祖歡垣䕶之共擊遺寶於湖陸遺寶棄衆焚城犇魯爽義宣至尋陽以質為前鋒而進爽亦引兵直趣厯陽與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將百舸破質前軍於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質至梁山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夏四月戊辰以後將軍劉義綦為湘州刺史甲申以朱脩之為荆州刺史上遣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厯陽與魯爽前鋒楊胡興等戰斬之爽不能進留軍大峴使魯瑜屯小峴上復遣鎮軍將軍沈慶之濟江督諸將討爽爽食少引兵稍退自留㫁後慶之使薛安都帥輕騎追之丙戌及爽於小峴爽將戰飲酒過醉安都望見爽即躍馬大呼直徃刺之應手而倒左右范雙斬其首爽衆犇散瑜亦為部下所殺遂進攻夀陽克之徐遺寳犇東海東海人殺之 李延夀論曰凶人之濟其身非亂世莫由焉魯爽以世亂之情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也宜哉 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書曰僕荷任一方而釁生所統近聊帥輕師指徃翦撲軍鋒裁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見及其可識指送相呈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聞其死皆駭懼栁元景軍于采石王謨以臧質衆盛遣使来求益兵上使元景進屯姑孰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徃時仲堪假兵靈寳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臧質少無羙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圗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復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義宣至蕪湖臧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南州則梁山中絶萬人綴梁山則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頭此上䇿也義宣將從之劉湛之宻言於義宣曰質求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事克然後長驅此萬安之計也義宣乃止宂從僕射胡子反等守梁山西壘㑹西南風急質遣其將尹周之攻西壘子反度東岸就謨計事聞之馳歸周之攻壘甚急偏將劉季之帥水軍殊死戰求救於謨謨不遣大司馬參軍崔勲之固争乃遣勲之與積弩將軍垣詢之救之比至城已䧟勲之詢之皆戰死詢之䕶之之弟也子反等犇還東岸質又遣其將龎法起將數千兵趨南浦欲自後掩謨逰擊將軍垣䕶之引水軍與戰破之朱修之㫁馬鞍山道據險自守魯秀攻之不克屢為修之所敗乃還江陵修之引兵躡之或勸修之急追修之曰魯秀驍將也獸窮則攫不可廹也王謨使垣䕶之告急於栁元景曰西城不守唯餘東城萬人賊軍數倍彊弱不敵退還姑孰欲就節下協力當之更議進取元景不許曰賊勢方盛不可先退吾當卷甲赴之䕶之曰賊謂南州有三萬人而將軍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徃造賊壘則虚實露矣王豫州必不可来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為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諮議參軍顔樂之説義宣曰質若復克東城則大功盡歸之矣宜遣麾下自行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甲寅義宣至梁山頓兵兩岸質與劉諶之進攻東城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突騎先衝其陳之東南䧟之斬諶之首劉季之宗越又䧟其西北質等兵大敗垣䕶之燒江中舟艦烟熖覆水延及西岸營壘殆盡諸軍乗勢攻之義宣兵亦潰義宣單舸迸走閉戸而泣荆州人隨之者猶百餘舸質欲見義宣計事而義宣已去質不知所為亦走其衆皆降散己未觧嚴六月臧質至尋陽焚燒府舍載妓妾西走使嬖人何 文敬領餘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魯方平紿文敬曰詔書唯捕元惡餘無所問不如逃之文敬棄衆亡去質先以妹夫羊沖為武昌郡質徃投之沖已為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歸乃逃于南湖掇蓮實噉之追兵至以荷覆頭自沉於水出其鼻戊辰軍主鄭俱兒望見射之中心兵刃亂至腸胃縈水草斬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并誅其黨豫章太守樂安任薈之臨川内史劉懐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驥之兄弟也功臣栁元景等封賞各有差丞相義宣走至江夏聞巴陵有軍回向江陵衆散且盡與左右十許人徒歩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縁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竺超民超民具羽儀兵衆迎之時荆州帶甲尚萬餘人左右翟靈寳誡義宣使撫慰將佐以臧質違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繕甲更為後圖昔漢髙百敗終成大業而義宣忘靈寳之言誤云項羽千敗衆咸掩口魯秀竺超民等猶欲收餘兵更圗一决而義宣惽阻無復神守入内不復出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逃走義宣不能自立欲隨秀去乃携息慆及所愛妾五人著男子服相隨城内擾亂白刃交横義宣懼墜馬遂歩進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歸而城閉義宣求秀不得左右盡棄之夜復還南郡空廨旦日超民收送刺姦義宣止獄戸坐地嘆曰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被遣出義宣號泣語獄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魯秀衆散不能去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詔右僕射劉延孫使荆江二州旌别枉直就行誅賞且分割二州之地議更置新州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榖帛所資皆出焉以荆江為重鎮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大將居之三州戸口居江南之半上惡其彊大故欲分之癸未分揚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㑹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罷南蠻校尉遷其營於建康太傅義恭議使郢州治巴陵尚書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實為津要由来舊鎮根基不易既有見城浦大容舫於事為便上從之既而荆揚因此虚耗尚之請復合二州上不許 上惡宗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上使王公八座與荆州刺史朱修之書令丞相義宣自為計書未達庚寅修之入江陵殺義宣并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從事中郎蔡超諮議參軍顔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賊既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當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曽無此意正足觀過知仁且為官保全城府謹守庫藏端坐待縳今戮及兄弟則與其餘逆黨無異於事為重上乃原之 竟陵王之叛 宋武帝孝建二年春二月辛巳以尚書右僕射劉延孫為南兖州刺史 冬十月壬午以竟陵王誕為司空領南徐州刺史 大明元年秋八月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刺史竟陵王誕為南兖州刺史以太子詹事劉延孫為南徐州刺史初髙祖遺詔以亰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先雖與髙祖同源而髙祖屬彭城延孫為莒縣從来不序昭穆上既命延孫鎮亰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王皆序長幼上閨門無禮不擇親踈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寛而有禮又誅太子劭丞相義宣皆有大功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畏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三年夏四月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潜為之備因魏人入冦修城浚隍聚糧治仗誕記室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為中書侍郎智淵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沈懐文毎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是時道路皆云誕反㑹呉郡民劉成上書稱息道龍昔事誕見誕在石頭城修乗輿法物習唱警蹕道龍憂懼私與伴侣言之誕殺道龍又豫章民陳談之上書稱弟詠之在誕左右見誕䟽陛下年紀姓諱徃巫鄭師憐家祝詛詠之密以啟聞誕誣詠之乗酒罵詈殺之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收付廷尉治罪乙卯詔貶誕爵為侯遣之國詔書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刺史垣閬使以之鎮為名與給事中戴明寳襲誕閬至廣陵誕未悟也明寳夜報誕典籖蔣成使明晨開門為内應成以告府舍人許宗之宗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蓄飬數百人執蒋成勒兵自衛天將曉明寳與閬帥精兵數百人猝至而門不開誕已列兵登陴自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門擊閬殺之明寳從間道逃還詔内外纂嚴以始興公沈慶之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將兵討誕甲子上親揔禁兵頓宣武堂司州刺史劉季之誕故將也素與都督宗慤有隙聞誕反恐為慤所害委官間道欲赴朝廷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之與誕同謀邀殺之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人沈道愍齎書説慶之餉以玉環刀慶之遣道愍返數以罪惡誕焚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時山陽内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讒言遂令無名小人来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雀䑕貪生仰違詔敕今親勒部曲扞徐兖先經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沒豈顧戡定之期冀在旦夕又曰陛下宫帷之醜豈可三緘上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朞親在建康者並誅之死者以千數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出犇者慶之至城下誕登樓謂之曰沈公垂白之年何苦来此慶之曰朝廷以君狂愚不足勞少壯故耳上慮誕奔魏使慶之㫁其走路慶之移營白土去城十八里又進軍新亭豫州刺史宗慤徐州刺史劉道隆並帥衆来㑹兖州刺史沈僧明慶之兄子也亦遣兵助慶之先是誕誑其衆云宗慤助我慤至繞城躍馬呼曰我宗慤也誕見衆軍大集欲棄城北走留中兵參軍申靈賜守廣陵自將歩騎數百人親信並自随聲云出戰邪趨海陵道慶之遣龍驤將軍武念追之誕行十餘里衆皆不欲去互請誕還城誕曰我還易耳卿能為我盡力乎衆皆許諾誕乃復還築壇㰱血以誓衆凡府州文武皆加秩以主簿劉琨之為中兵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右衛將軍垣䕶之虎賁中郎將殷孝祖等擊魏還至廣陵上並使受慶之節度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餉慶之食提挈者百餘人出自北門慶之不開視悉焚之誕於城上授函表請慶之為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為汝送表汝必欲歸死朝廷應開門遣使吾為汝䕶送 六月上命沈慶之為三烽於桑里若克外城舉一烽克内城舉兩烽擒到誕舉三烽璽書督趨前後相繼慶之焚其東門塞塹造攻道立行樓土山并諸攻具值久雨不得攻城上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自四月至于秋七月止城猶未拔上怒命太史擇日將自濟江討誕太宰義恭固諌乃止誕初閉城拒使者記室參軍山隂賀弼固諌誕怒抽刀向之乃止誕遣兵出戰屡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舉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背唯當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為髙樓置康之母於其上暴露之不為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誕以中軍長史入濟陽范義為左司馬義母妻子皆在城内或謂義曰事必不振子其行乎義曰吾人吏也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何康之而活吾弗為也沈慶之帥衆攻城身先士卒親犯矢石乙巳克其外城乗勝而進又克小城誕聞兵入走趨後園隊主沈之等追及之擊傷誕墜水引出斬之誕母妻皆自殺上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左右皆呼萬嵗侍中蔡興宗陪輦上顧曰卿何獨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出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嵗上不恱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小大悉命殺之沈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餘男子皆死女子以為軍賞猶殺三千餘口長水校尉宗越臨決皆先刳腸抉眼或笞靣鞭腹苦酒灌創然後斬之越對之欣欣若有所得上聚其首於石頭南岸為京觀侍中沈懐文諌不聼初誕自知將敗使黄門吕曇濟與左右素所信者將世子景粹匿於民間謂曰事若不濟思相全脫如其不免可深埋之各分以金寳齎送既出門並散走唯曇濟不去携負景粹十餘日捕得斬之臨川内史楊璿坐與誕素善下獄死擢梁曠為後將軍贈劉琨之給事黄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歛其尸送䘮歸豫章上謂曰卿何敢故觸王憲興宗抗言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慙色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上 宋 袁樞 撰 廢帝之亂 宋武帝大明二年 初上在江州山隂戴灋興戴明寳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舍人是嵗三典籖並以初舉兵預宻謀賜爵縣男閑已卒追賜之時上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灋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魯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為上所知亦以為中書通事舍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上皆與灋興尚之參懷内外雜事多委明寳三人權重當時而灋興明寳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凑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八年夏閏五月庚申上殂於玉燭殿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廢帝年十六大赦吏部尚書蔡興宗親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惰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昔魯昭不哀叔孫知其不終家國之禍其在此乎 秋七月乙卯罷南北二馳道及孝建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尚書蔡興宗於都座慨然謂顔師伯曰先帝雖非盛徳之主要以道始終三年無改古典所貴今殯宫甫撤山陵未逺而凡諸制度興造不論是非一皆刋削雖復禪代亦不至爾天下有識當以此窺人師伯不從太宰義恭素畏戴灋興巢尚之等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灋興等専制朝權威行近逺詔勅皆出其手尚書事無大小咸取决焉義恭與顔師伯但守空名而已蔡興宗自以職管銓衡每至上朝輒為義恭陳登賢進士之意又箴規得失愽論朝政義恭性恇撓阿順灋興恒慮失㫖聞興宗言輒戰懼無荅興宗每奏選事灋興尚之等輒定回換僅有在者興宗於朝堂謂義恭師伯曰主上諒闇不親萬機而選舉密事多被刪改復非公筆亦不知是何天子意數與義恭等争選事往復論執義恭灋興皆惡之左遷興宗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復留之建康 八月王太后疾篤使呼廢帝帝曰病人間多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寧磬兒已丑太后殂 明帝泰始元年 廢帝幼而猜暴及即位始猶難太后大臣及戴灋興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帝年漸長欲有所為灋興輒抑制之謂帝曰官所為如此欲作營陽耶帝稍不能平所幸閹人華願兒賜與無算灋興常加裁減願兒恨之帝使願兒於外察聴風謡願兒言於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灋興為真天子官為贋天子且官居深宫與人物不接灋興與太宰顔柳共為一體往來門客恒有數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灋興自孝武左右乆在宫闈今與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復官有帝遂發詔免灋興官遣還田里仍徙逺郡八月辛酉賜灋興死解巢尚之舍人員外散騎侍郎東海奚顯度亦有寵於世祖常典作後課督苛虐捶朴慘毒人皆苦之帝常戯曰顯度為百姓患比當除之左右因唱諾即宣㫖殺之尚書右僕射領衞尉卿丹楊尹顔師伯居權日乆海内輻輳驕奢淫恣為衣冠所疾帝欲親朝政庚午以師伯為尚書左僕射解卿尹以吏部尚書王彧為右僕射分其權任師伯始懼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過從世祖殂太宰義恭等皆相賀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過山陵義恭與柳元景顔師伯等聲樂酣飲不舍晝夜帝内不能平既殺戴灋興諸大臣無不震慴各不自安於是元景師伯密謀廢帝立義恭日夜聚謀而持疑不能决元景以其謀告沈慶之慶之與義恭素不厚又師伯常専斷朝政不與慶之㕘懐謂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豫政事慶之恨之乃發其事癸酉帝自帥羽林兵討義恭殺之并其四子斷絶義恭支體分裂腸胃挑取眼睛以蜜漬之謂之目粽别遣使者稱詔召柳元景以兵隨之左右奔告兵刃非常元景知禍至入辭其母整朝服乘車應召弟車騎司馬叔仁戎服帥左右壯士欲拒命元景苦禁之既出巷軍士大至元景下車受戮容色恬然并有八子六弟及諸姪獲顔師古於道殺之并其六子又殺廷尉劉徳願改元景和文武進位二等遣使誅湘州刺史江夏世子伯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曵如奴矣初帝在東宫多過失世祖欲廢之而立新安王子鸞侍中袁顗盛稱太子好學有日進之美世祖乃止帝由是徳之既誅羣公欲引進顗任以朝政遷為吏部尚書與尚書左丞徐爰皆以誅義恭等功賜爵縣子徐爰便僻善事人頗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預㕘顧問既長於附㑹又飾以典文故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時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爰巧於逢迎始終無迕廢帝待之益厚羣臣莫及帝毎出常與沈慶之及山隂公主同輦爰亦預焉山隂公主帝姊也適駙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甞謂帝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宫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爵㑹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禇淵貌美公主就帝請以自侍帝許之淵侍公主十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淵湛之之子也帝令太廟别畫祖考之像帝入廟指髙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新安王子鸞有寵於世祖帝疾之九月辛丑遣使賜子鸞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及其母妹發殷貴妃墓又欲掘景寧陵太史以為不利於帝乃止廢帝自即位以來未甞戒嚴因民訛言義陽王昶反而討之昶奔魏【事見元魏冦齊】 吏部尚書袁顗始為帝 所寵使俄而失指待遇頓衰使有司紏奏其罪白衣領職顗懼詭辭求出甲寅以顗為督雍梁等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顗舅蔡興宗謂之曰襄陽星惡何可往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願生出虎口耳且天道遼逺何必皆驗是時臨海王子頊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朝廷以興宗為子頊長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興宗辭不行顗說興宗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陜西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勝兵彊去江陵咫尺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豈比受制凶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後復求出豈可得耶興宗曰吾素門平進與主上甚疎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㑹應有變若内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亦善乎顗於是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鄧琬為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尋陽内史行江州事顗與之欵狎過常每清閒必盡日窮夜顗與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矣尋復以興宗為吏部尚書 帝舅東陽太守王藻尚世祖女臨川長公主公主妬譖藻於帝冬十月己卯藻下獄死㑹稽太守孔靈符所至有政績以忤逆近臣近臣譛之帝遣使鞭殺靈符并誅其二子寧朔將軍何邁禹之子也尚帝姑新蔡長公主帝納公主於後宫謂之謝貴妃詐言公主薨以宫婢送邁第殯行喪禮庚辰拜貴嬪為夫人駕鸞輅龍旂出警入蹕邁素豪俠多養死士謀因帝出逰廢之立晉安王子勛事泄十一月壬辰帝自將兵誅邁初沈慶之既發顔柳之謀遂自昵於帝數盡言規諌帝寖不恱慶之懼禍杜門不接賔客嘗遣左右范羡至吏部尚書蔡興宗所興宗使羡謂慶之曰公閉門絶客以避悠悠請託者耳如興宗非有求於公者也何為見拒慶之使羡邀興宗興宗徃見慶之因説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倫道盡率徳改行無可復望今所忌憚唯在於公百姓喁喁所瞻頼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舉朝遑遑人懐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應如猶豫不斷欲坐觀成敗豈惟旦暮及禍四海重責將有所歸僕䝉眷異常故敢盡言願公詳思其計慶之曰僕誠知今日憂危不復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之當委任天命耳如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欲為之事亦無成興宗曰當今懐謀思奮者非欲邀功賞富貴正求脫朝夕之死耳殿中將帥唯聴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况公統戎累朝舊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輩皆公家子弟耳何患不從且公門徒義附並三吳勇士殿中將軍陸攸之公之鄉人今入東討賊大有鎧仗在青谿未發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陸攸之帥以前驅僕在尚書中自當帥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簡賢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諸所施為民間傳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當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從之禍聞車駕屢幸貴第酣醉淹留又聞屏左右獨入閤内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慶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僕所能行事至固當抱忠以沒耳青州刺史沈文秀慶之弟子也將之鎮帥部曲出屯白下亦說慶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禍亂不乆而一門受其寵任萬物皆謂與之同心且若人愛憎無常猜忍特甚不測之禍進退難免今因此衆力圖之易於反掌機㑹難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於流涕慶之終不從文秀遂行及帝誅何邁量慶之必當入諌先閉青溪諸橋以絶之慶之聞之來往不得進而還帝乃使慶之從父兄子直閤將軍攸之賜慶之藥慶之不肯飲攸之以被揜殺之時年八十慶之子侍中文叔欲亡恐如太宰義恭被支解謂其弟中書郎文季曰我能死爾能報遂飲慶之之藥而死弟秘書郎昭明亦自經死文季揮刀馳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詐言慶之病死贈侍中太尉謚曰忠武公禮甚厚領軍將軍王謨數流涕諌帝以刑殺過差帝大怒謨宿將有威名道路訛言謨已見誅蔡興宗嘗為東陽太守謨典籖包灋榮家在東陽謨使灋榮至興宗所興宗謂灋榮曰領軍殊當憂懼灋榮曰領軍比日殆不復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已在門不保俄傾興宗曰領軍憂懼當為方畧那得坐待禍至因使灋榮勸謨舉事謨使灋榮謝曰此亦未易可行期當不泄君言右衞將軍劉道隆為帝所寵任専典禁兵興宗甞與之俱從帝夜出道隆過興宗車後興宗曰劉君比日思一閒冩道隆解其意掐興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帝畏忌諸父恐其在外為患皆聚之建康拘於殿内毆捶陵曵無復人理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祐皆肥壯帝為竹籠盛而稱之彧尤肥謂之豬王謂休仁為殺王休祐為賊王以三王年長尤惡之常録以自隨不離左右東海王禕性凢劣謂之驢王桂陽王休範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並得從容甞以木槽盛飯并雜食攪之掘地為坑實以泥水祼彧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為歡笑前後欲殺三王以十數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䛕恱之故得推遷少府劉曚妾孕臨月帝迎入後宫俟其生男欲立為太子彧甞忤㫖帝祼之縛其手足貫之以杖使人擔付太官曰今日屠豬休仁笑曰豬未應死帝問其故休仁曰待皇太子生殺豬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釋之丁未曚妾生子名曰皇子為之大赦賜為父後者爵一級帝又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數皆第三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亦第三故惡之因何邁之謀遣左右朱景雲送藥賜子勛死景雲至湓口停不進子勛典籖謝道邁主帥潘欣之侍書禇靈嗣聞之馳以告長史鄧琬泣涕請計琬曰身南土寒士䝉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豈得惜門户百口期當以死報効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帥文武直造京邑與羣公卿士廢昏立明耳戊申琬稱子勛教令所部戒嚴子勛戎服出聴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㫖諭之四座未對録事㕘軍陶亮首請効死前驅衆皆奉㫖乃以亮為諮議㕘軍領中兵總統軍事功曹張沈為諮議㕘軍統作舟艦南陽太守沈懷寳岷山太守薛常寳彭澤令陳紹宗等並為將帥初帝使荆州録送前軍長史荆州行事張恱至湓口琬稱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車以為司馬恱暢之弟也琬恱二人共掌内外衆事遣將軍俞伯竒帥五百人斷大雷禁絶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諸郡民丁收斂器械旬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頓大雷於兩岸築壘又以巴東建平二郡太守孫冲之為諮議㕘軍領中兵與陶亮並統前軍移檄逺近 戊午帝召諸妃主立於前彊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鑠妃江氏不從帝怒殺妃三子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淵鞭江妃一百先是民間訛言湘中出天子帝將南巡荆湘二州以厭之明旦欲先誅湘東王彧然後發初帝既殺諸公恐羣下謀已以直閤將軍宗越譚金童太一沈攸之等有勇力引為爪牙賞賜美人金帛充牣其家越等久在殿省衆所畏服皆為帝盡力帝恃之益無所忌憚恣為不道中外騷然左右宿衛之士皆有異志而畏越等不敢發時三王乆幽不知所為湘東王彧主衣㑹稽阮佃夫内監吳興王道隆學官令臨淮李道兒與直閤將軍柳光世及帝左右瑯邪淳于文祖等隂謀弑帝帝以立后故假諸王閹人彧左右錢藍生亦在中彧宻使帝動止先是帝逰華林園竹林堂使宫人祼相逐一人不從命斬之夜夣在竹林堂有女子罵曰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帝於宫中求得一人似所夢者斬之又夢所殺者罵曰我已訴上帝矣於是巫覡言竹林堂有是日晡時帝出華林園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佑㑹稽公主並從湘東王彧獨在秘書省不被召並憂懼帝素惡主衣吳興夀寂之見輒切齒阮佃夫以其謀告寂之及外監典事東陽朱幼細鎧王南彭城姜産之細鎧將晉陵王敬則中書舍人戴明寳寂之等聞知之皆響應幼豫約勒内外使錢藍生宻報休仁休佑時帝欲南巡腹心宗越等並聴出外裝束唯隊主樊僧整防華林閤柳光世與僧整鄉人因宻邀之僧整即受命凡同謀十餘人阮佃夫慮力少不濟更欲招合夀寂之曰謀廣或泄不煩多人其夕帝悉屏侍衞與羣巫及綵女數百人射於竹林堂事畢將奏樂夀寂之抽刀前入姜産之次之淳于文祖等皆隨其後休仁聞行聲甚疾謂休祐曰事作矣相隨奔景陽山帝見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綵女皆迸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衞曰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殿省惶惑未知所為休仁就中書省見湘東王即稱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見諸大臣于時事起倉卒王失履跣至西堂猶著烏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備羽儀雖未即位凡事悉稱令書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數廢帝罪惡命湘東王纂承皇極及明宗越等始入湘東王撫接甚厚廢帝母弟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頑悖有兄風已未湘東王以太皇太后令賜子尚及㑹稽公主死建安王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釋謝莊之囚廢帝猶横尸太醫閤口蔡興宗謂尚書右僕射王彧曰此雖凶悖要皆天下之主宜使喪禮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將乘人乃之秣陵縣南初湘東王母沈媫好蚤卒路太后養之王事太后甚謹太后愛王亦篤王既弑廢帝欲慰太后心下令以太后弟子休之為黄門侍郎茂之為中書侍郎論功行賞夀寂之等十四人皆封縣侯縣子十二月庚申朔以東海王禕為中書監太尉進鎮軍將軍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癸亥以建安王休仁為司徒尚書令揚州刺史以山陽王休祐為荆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南徐州刺史 丙寅湘東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其廢帝時昏制謬封並皆刋削庚午以右衞將軍劉道隆為中䕶軍道隆暱於廢帝甞無禮於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解職明帝乃賜道隆死宗越譚金童太一等雖為上所撫接内不自安上亦不欲使居中從容謂之曰卿等遭遇暴朝勤勞日乆應得自養之地兵馬大郡隨卿等所擇越等素已自疑聞之皆相顧失色因謀作亂以告沈攸之攸之以聞上收越等下獄死攸之復入直閣壬申以尚書右僕射王景文為尚書僕射景文即彧 也避上名以字行 初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入朝以長史南梁郡太守陳郡殷琰行府州事及休祐徙荆州即以琰為督豫司二州諸軍事豫州刺史 江州佐吏得上所下令書皆喜共造鄧琬曰暴亂既除殿下又開黄閤實為公私大慶琬以晉安王子勛次弟居三又以尋陽起事與世祖同符謂事必有成取令書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黄閤是吾徒事耳衆皆駭愕琬更與陶亮等繕治器甲徴兵四方袁顗既至襄陽即與諮議㕘軍劉胡繕修兵械簡集軍士詐稱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即建牙馳檄奉表勸子勛即大位辛巳更以山陽王休祐為江州刺史荆州刺史臨海王子頊即留本任先是廢帝以邵陵王子元為湘州刺史中兵㕘軍沈仲玉為道路行事至鵲頭聞尋陽兵起不敢進琬遣數百人劫迎之令子勛建牙於桑尾傳檄建康稱孤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又謂上矯害明茂簒竊天寳干我昭穆寡我兄弟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承子勛初檄欲攻廢帝聞廢帝已隕即解甲下標既而聞江雍猶治兵郢府行事茍卞之大懼即遣諮議領中兵㕘軍鄭景帥軍馳下并送軍糧荆州行事孔道存奉刺史臨海王子頊㑹稽將佐奉太守尋陽王子房皆舉兵以應子勛 二年春正月癸巳徴㑹稽太守尋陽王子房為撫軍將軍以巴陵王休若代之甲午中外戒嚴以司徒建安王休仁都督征討諸軍事車騎將軍江州刺史王謨副之休仁軍於南州以沈攸之為尋陽太守將兵屯虎檻時謨未發前鋒凡十軍絡繹繼至毎夜各立姓號不相禀受攸之謂諸將曰今衆軍姓號不同若有耕夫漁父夜相呵叱便致駭亂取敗之道也請就一軍取號衆咸從之 鄧琬稱說符瑞詐稱受路太后璽書帥將佐上尊號於晉安王子勛乙未子勛即皇帝位於尋陽改元義嘉以安陸王子綏為司徒揚州刺史尋陽王子房臨海王子頊并加開府儀同三司以鄧琬為尚書右僕射張恱為吏部尚書袁顗加尚書左僕射自餘將佐及諸州郡除官進爵號各有差 丙申以征虜司馬申令孫為徐州刺史令孫坦之子也置司州於義陽以義陽内史龎孟蚪為司州刺史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清河崔道固皆舉兵應尋陽上徴兵於青州刺史沈文秀文秀遣其將平原劉彌之等將兵赴建康㑹薛安都遣使邀文秀文秀更令彌之等應安都濟隂太守申闡據睢陵應建康安都遣其從子直閤將軍索兒太原太守清河傅靈越等攻之闡令孫之弟也安都壻裴祖隆守下邳劉彌之至下邳更以所領應康康襲擊祖隆祖隆兵敗與征北參軍垣崇祖奔彭城崇祖䕶之之子也彌之族人北海太守懐恭從子善明皆舉兵以應彌之薛索兒聞之釋睢陵引兵擊彌之彌之戰敗之保北海申令孫進據淮陽請降于索兒龎孟蚪亦不受命舉兵應尋陽帝召尋陽王長史行㑹稽郡事孔顗為太子詹事以平西司馬庾業代之又遣都水使者孔操入東慰勞璪恱顗以建康虚弱不如擁五郡以應袁鄧覬遂發兵馳檄奉尋陽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延之晉陵太守袁標皆據郡應之上又以庾業代延熈為義興業至長塘湖即與延熈合益州刺史蕭恵開聞晉安王子勛舉兵集將佐謂之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於當壁並無不可但景和雖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荷世祖之恩當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費欣夀將五千人東下於是湘州行事何慧文廣州刺史袁曇逺梁州刺史柳元怙山陽太守程天祚皆附於子勛元怙元景之從兄也是嵗四方貢計皆歸尋陽朝廷所保唯丹陽淮南等數郡其間諸縣或應子勛東兵已至永世宫省危懼上集羣臣以謀成敗蔡興宗曰今普天同叛人有異志宜鎮之以静至信待人叛者親戚布在宫省若繩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耳願陛下勿憂上善之 建武司馬劉順恱豫州刺史殷琰使應尋陽琰以家在建康未許右衞將軍柳光世自省内出奔彭城過夀陽言建康必不能守琰信之且素無部曲為大豪前右軍㕘軍杜叔寳等所制不得已而從之琰以叔寳為長史内外軍事皆叔寳専之上謂蔡興宗曰諸處未平殷琰已復同逆頃日人情云何事當濟不興宗曰逆之與順臣無以辨今商旅斷絶米甚豐賤四方雲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蕩可必但臣之所憂更在事後猶羊公言既平之後方當勞聖慮耳上曰誠如卿言上知琰附尋陽非本意乃更厚撫其家以招之 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兵於懸瓠以應建康袁顗誘矜司馬汝南常珍竒執矜斬之以珍竒代為太守 上使冗從僕射垣榮祖還徐州說薛安都安都曰今京都無百里地不論攻圍取勝自可拍手笑殺且我不欲負孝武榮祖曰孝武之行足致餘殃今雖天下雷同正是速死無能為也安都不從因留榮祖使為將榮祖崇祖之從父兄也 兖州刺史殷孝祖之甥司法㕘軍頴川葛僧韶請徴孝祖入朝上遣之時薛索兒屯據津逕僧韶間行得至說孝祖曰景和凶狂開闢未有朝野危極假命漏刻主上夷凶翦暴更造天地國亂朝危宜立長君而羣迷相煽構造無端貪利幼弱競懷希望使天道助逆羣凶事申則主幼時艱權柄不一兵難互起豈有自容之地舅少有立功之志若能控濟義勇還奉朝廷非惟臣主静亂乃可以垂名竹帛孝祖具問朝廷消息僧韶隨方順譬并陳兵甲精彊主上欲委以前驅之任孝祖即日委妻子於瑕丘帥文武二千人隨僧韶還建康時四方皆附尋陽朝廷惟保丹陽一郡而永世令孔景宣復叛義興兵垂至延陵内外憂危咸欲奔散孝祖忽至衆力不少並傖楚壯士人情大安甲辰進孝祖號撫軍將軍假節督前鋒諸軍事遣向虎檻寵賚甚厚初上遣東平畢衆敬詣兖州募人至彭城薛安都以利害說之矯上命以衆敬行兖州事衆敬從之殷孝祖使司馬劉文石守瑕丘衆敬引兵擊殺之安都素與孝祖有隙使衆敬殺孝祖諸子州境皆附之唯東平太守申纂據無鹽不從纂鍾之曾孫也 丙午上親總兵出頓中堂辛亥以山陽王休祐為豫州刺史督輔國將軍彭城劉勔寧朔將軍廣陵吕安國等諸軍西討殷琰巴陵王休若督建威將軍吳興沈懷明尚書張永輔國將軍蕭道成等諸軍東討孔顗時將士多東方人父兄子弟皆已附覬上因送軍普加宣示曰朕方務徳簡刑使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助順同逆者一以所從為斷卿等當深達此懷勿以親戚為慮也衆於是大恱凡叛者親黨在建康者皆使居職如故 孔覬遣其將孫曇瓘等軍於晉陵九里部陳甚盛沈懷明至奔牛所領寡弱乃築壘自固張永至曲阿未知懷明安否百姓驚擾永退還延陵就巴陵王休若諸將帥咸勸休若退保破岡其日大寒風雪甚猛塘埭决壞衆無固心休若宣令敢有言退者斬衆小定乃築壘息甲尋得懷明書賊定未進軍主劉亮又至兵力轉盛人情乃安亮懷慎之從孫也殿中御史吳喜以主書事世祖稍遷至河東太守至是請得精兵三百致死於東上假喜建武將軍簡羽林勇士配之議者以喜刀筆主者未甞為將不可遣中書舍人巢尚之曰喜昔隨沈慶之屢經軍旅性既勇决又習戰陳若能任之必有成績諸人紛紜皆是不别才耳乃遣之喜先時數奉使東吳性寛厚所至人並懷之百姓聞吳河東來皆望風降散故喜所至克㨗永世人徐崇之攻孔景宣斬之進逼義興延熈柵喜至國山遇東軍進擊大破之自國山進屯吳城劉延熈遣其將楊等拒戰喜兵力甚弱等衆盛喜奮擊斬之進逼義興延熈柵斷長橋保郡自守喜築壘與之相持庾業於長塘湖口夾岸築城有衆七千人與延熈遥相應接沈懷明張永與晉陵軍相持乆不决外監朱幼舉司徒㕘軍督䕶任農夫果有膽力上以四百人配之使助東討農夫自延陵出長塘庾業築城猶未合農夫驅往攻之力戰大破之庾業棄城走義興農夫收其船仗進向義興助吳喜二月己未朔喜渡水攻郡城分兵擊諸壘登髙指麾若令四面俱進者義興人大懼諸壘皆潰延熈赴水死遂克義興 沈懷明張永蕭道成等軍於九里西與東軍相持東軍聞義興敗皆震恐上遣積射將軍濟陽江方興御史王道隆至晉陵視東軍形勢孔覬將孫曇瓘程扞宗等列五城互相連帶扞宗城猶未固王道隆與諸將謀曰扞宗城既未立可以藉手上副聖㫖下成衆氣辛酉道隆帥所領急攻拔之斬扞宗首永等因乘勝進擊曇瓘等壬戌曇瓘等兵敗與袁標俱棄城走遂克晉陵吳喜軍至義鄉孔璪屯吳興南亭太守王曇生詣璪計事聞臺軍已近璪大懼墮牀曰懸賞所購唯我而已今不遽走將為人擒遂與曇生奔錢塘喜入吳興任農夫引兵向吳郡顧琛棄郡奔㑹稽上以四郡既平乃留吳喜使統沈懷明等諸將東擊㑹稽召張永等北擊彭城江方興等南擊尋陽 丁卯吳喜至錢塘孔璪王曇生奔浙東喜遣彊弩將軍任農夫等引兵向黄山浦東軍據岸結寨農夫等擊破之喜自柳浦渡取西陵擊斬庾業㑹稽人大懼將士多奔亡孔覬不能制戊寅上虞令王宴起兵攻郡覬逃奔嵴山車騎從事中郎張綏封府庫以待吳喜己卯王宴入城殺綏執尋陽王子房於别署縱兵大掠府庫皆空獲孔璪殺之庚辰嵴山民縛孔覬送宴宴謂之曰此事孔璪所為無預卿事可作首辭當相為申上覬曰江東處分莫不由身委罪求活便是君輩行意耳宴乃斬之顧琛王曇生袁標等詣吳喜歸罪喜皆宥之東軍主凡七十六人於陳斬十七人其餘皆原宥薛索兒攻申闡乆不下使申令孫入睢陵說闡闡出降索兒并令孫殺之 山陽王休祐在歴陽輔國將軍劉勔進軍小峴殷琰所署南汝隂太守裴季以合肥來降 鄧琬性鄙闇貪吝既執大權父子賣官鬻爵使婢僕出市道販賣酣歌博奕日夜不休大自矜遇賔客到門歴旬不得前内事悉委禇靈嗣等三人羣小横恣競為威福於是士民忿怨内外離心琬遣孫冲之帥龍驤將軍薛常寳陳紹宗焦度等兵一萬為前鋒據赭圻冲之於道與晉安王子勛書曰舟檝已辦器械亦整三軍踊躍人争效命便欲沿流挂㠶直取白下願速遣陶亮衆軍兼行相接分據新亭南州則一麾定矣子勛加冲之左衛將軍以陶亮為右衛將軍統郢荆梁湘雍五州兵合二萬人一時俱下陶亮本無幹畧聞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進屯軍鵲洲殷孝祖負其誠節陵轢諸將臺軍有父子兄弟在南者孝祖悉欲推治由是人情乖離莫樂為用寧朔將軍沈攸之内撫將士外諧羣帥衆並頼之孝祖毎戰常以皷葢自隨軍中人相謂殷統軍可謂死將矣今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顯若善射者十人共射之欲不斃得乎三月庚寅衆軍水陸欲進攻赭圻陶亮等引兵救之孝祖於陳為流矢所中死軍主范潜帥五百人降於亮人情震駭並謂沈攸之宜代孝祖為統時建安王休仁屯虎檻遣寧朔將軍江方興龍驤將軍襄陽劉靈遺各將三千人赴赭圻攸之以為孝祖既死亮等有乘勝之心明日若不更攻則示之以弱方興名位相亞必不為已下軍政不一致敗之由也乃帥諸軍主詣方興曰今四方並反國家所保無復百里之地唯有殷孝祖為朝廷所委頼鋒鏑裁交輿尸而反文武喪氣朝野危心事之濟否唯在明旦一戰戰若不㨗則大事去矣詰朝之事諸人或謂吾應統之自卜懦薄幹畧不如卿今輙相推為統但當相與勠力耳方興甚恱許諾攸之既出諸軍主並尤之攸之曰吾本以濟國活家豈計此之升降且我能下彼彼必不能下我共濟艱難豈可自措同異也孫冲之謂陶亮曰孝祖梟將一戰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須復戰便當直取京都亮不從辛卯方興帥諸軍進戰建安王休仁又遣軍主郭季之步兵校尉杜幼文屯騎校尉垣恭祖龍驤將軍濟地頓生京兆叚佛榮等三萬人往㑹戰自寅及午大破之追奔至姥山而還幼文驥之子也孫冲之於湖白口築二城軍主竟陵張興仁攻抜之壬辰詔以沈攸之為輔國將軍假節代殷孝祖督前鋒諸軍事陶亮聞湖口二城不守大懼急召孫冲之還鵲尾留薛常寳等守赭圻先於姥山及諸岡分立營寨亦悉cq=369散還共保濃湖時軍旅大起國用不足募民上錢榖者賜荒縣荒郡或五品至三品散官有差軍中食少建安王休仁撫循軍士均其豐儉弔死問傷身親隠恤故十萬之衆莫有離心鄧琬遣其豫州刺史劉胡帥衆三萬鐡騎三千東屯鵲尾并舊兵凢十餘萬胡宿將勇健多權畧屢有戰功將士畏之司徒中兵㕘軍冠軍蔡那子弟在襄陽胡毎戰懸之外城那進戰不顧吳喜既定三吳帥所領五千人并運資實至于赭圻 薛索兒將馬步萬餘人自睢陵渡淮進逼青冀二州刺張永營丙申詔南徐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統北討諸軍事進據廣陵又詔蕭道成將兵救永 戊戍尋陽王子房至建康上宥之貶爵為松滋侯 上遣寧朔將軍劉懷珍帥龍驤將軍王敬則等步騎五千助劉勔討夀陽斬廬江太守劉道蔚懷珍善明之從子也 中書舍人戴明實啟上遣軍主竟陵黄回募兵擊斬尋陽所署馬頭太守王廣元 前奉朝請夀陽鄭黒起兵於淮上以應建康東扞殷琰西拒常珍竒乙巳以黒為司州刺史 殷琰將劉順柳倫皇甫道烈龎天生等馬步八千人東據宛唐劉勔帥衆軍並進去順數里立營時琰所遣諸軍並受順節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倫臺之所遣順本卑微唯不使統督二軍勔始至塹壘未立順欲擊之道烈倫不同順不能獨進乃止勔營既立不可復攻因相持守沈攸之帥諸軍圍赭圻薛常寳等糧盡告劉胡求救胡以囊盛米繫流查及船腹陽覆船順風流下以餉之沈攸之疑其有異遣人取船及流查大得囊米丙辰劉胡帥步卒一萬夜斫山開道以布囊運米餉赭圻平旦至城下猶隔小塹未能入沈攸之帥諸軍邀之殊死戰胡衆大敗捨糧棄甲縁山走斬獲甚衆胡被瘡僅得還營常寳等惶懼夏四月辛酉開城突圍走還胡軍攸之拔赭圻城斬其寧朔將軍沈懷寳等納降數千人陳紹宗單舸奔鵲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檻進屯赭圻劉胡等兵猶盛上欲綏慰人情遣吏部尚書褚淵至虎檻選用將士時以軍功除官者衆板不能供始用黄紙鄧琬以晉安王子勛之命徴袁顗下尋陽顗悉雍州之衆馳下琬以黄門侍郎劉道憲行荆州事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上庸太守柳世隆乘虚襲襄陽不克世隆元景之弟子也 散騎侍郎明僧暠起兵攻沈文秀以應建康壬午以僧暠為青州刺史平原樂安二郡太守王黙據琅邪清河廣川二郡太守王邈據盤陽城髙陽渤海二郡太守劉乘民據臨濟城並起兵以應建康邈謨之從弟乘民彌之之從子也沈文秀遣軍主解彦士攻北海拔之殺劉彌之乘民從弟伯宗合帥鄉黨復取北海因引兵向青州所治東陽城文秀拒之伯宗戰死僧暠黙邈乘民合兵攻東陽城毎戰輒為文秀所破離而復合如此者十餘卒不能克 杜叔寳謂臺軍住歴陽不能遽進及劉勔等至上下震恐劉順等始行唯齎一月糧既與勔乆相持糧盡叔寳發車千五百乘載米餉順自將五千精兵送之吕安國聞之言於劉勔曰劉順精甲八千而我衆不能居半相持既乆疆弱勢殊更復推遷則無以自立所頼者彼糧行竭我食有餘耳若使叔寳未至非唯難可復圖我亦不能持乆今唯有間道襲其米車出其不意若能制之將不戰走矣勔以為然以疲弱守營簡精兵千人配安國及龍驤將軍黄回使從間道出順後於横塘抄之安國始行齎二日熟食食盡叔寳不至將士欲還安國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車不容不至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寳果至以米車為函箱陳叔寳於外為逰軍幢主楊仲懷將五百人居前安國囘等擊斬之及其士卒皆盡叔寳至囘欲乘勝擊之安國曰彼將自走不假復擊退三十里止夜宿遣騎㕘叔寳果棄米車走安國復夜往燒米車驅牛二千餘頭而還五月丁亥朔夜劉順衆潰順走淮西就常珍竒於是劉勔鼓行進向壽陽叔寳斂居民及散卒嬰城自守勔與諸軍分營城外山陽王休祐與殷琰書為陳利害上又遣御史王道隆齎詔宥琰罪勔與琰書并以琰兄瑗子邈書與之琰與叔寳等皆有降意而衆心不一復嬰城固守弋陽西山蠻田益之起兵應建康詔以益之為輔國將軍督弋陽四山事壬辰以輔國將軍沈攸之為雍州刺史丁未以尚書左僕射王景文為中軍將軍庚戍以寧朔將軍劉乘民為冀州刺史 張永蕭道成等與薛索兒戰大破之索兒退保石梁食盡而潰走向樂平為申令孫子孝叔所斬薛安都子道智走向合肥詣裴季降傅靈越走至淮西武衞將軍沛郡王廣之生獲之送詣勔勔詰其叛逆靈越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薛公不能専任智勇委付子姪此其所以敗也人生歸於一死實無面求活勔送詣建康上欲赦之靈越辭終不改乃殺之 鄧琬以劉胡與沈攸之等相持乆不决乃加袁顗督征討諸軍事六月甲戌顗帥樓船千艘戰士二萬來入鵲尾顗本無將畧性又怯撓在軍中未甞戎服語不及戰陳唯賦詩談義而已不復撫接諸將劉胡每論事酬對甚簡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齒恚恨胡以運南米未至軍士匱乏就顗借襄陽之資顗不許曰都下兩宅未成方應經理又信往來之言云建康米貴斗至數百以為將不攻自潰擁甲以待之田益之帥蠻衆萬餘人圍義陽鄧琬使司州刺史龎孟蚪帥精兵五千救之益之不戰潰去 安成太守劉襲始安内史王識之建安内史趙道生並舉郡來降襲道憐之孫也蕭道成世子賾為南康贛令鄧琬遣使收繫之門客蘭陵桓康擔賾妻裴氏及其子長懋子良逃於山中與賾族人蕭欣祖等結客得百餘人攻郡破獄出賾南康相沈肅之帥將吏追賾賾與戰擒之賾自號寧朔將軍據郡起兵與劉襲等相應琬以中䕶軍殷孚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襲等 衡陽内史王應之起兵應建康襲擊湘州行事何慧文於長沙慧斫應之斷足殺之 諸軍與袁顗相距於濃湖張興世建議以竒兵數千出其上興世宿景洪浦靈秀亦留興世潜遣其將黄道標帥七十舸徑趣錢溪立營寨己亥興世引兵進據之靈秀不能禁庚子劉胡自將水步二十六軍來攻錢溪將士欲迎擊之興世禁之曰賊來尚逺氣盛而矢驟驟既易盡盛亦易衰不如待之令將士治城如故俄而胡來轉近船入洄洑興世命夀寂之任農夫帥壯士數百擊之衆軍相繼並進胡敗走斬首數百胡收兵而下時興世城寨未固建安王休仁慮袁顗并力更攻錢溪欲分其勢辛丑命沈攸之吳喜等以皮艦進攻濃湖斬獲千數是日劉胡帥步卒二萬鐡馬一千欲更攻興世未至錢溪數十里袁顗以濃湖之急遽追之錢溪城由此得立胡遣人傳唱錢溪已平衆並懼沈攸之曰不然若錢溪實敗萬人中應有一人逃亡得還者必是彼戰失利唱空聲以惑衆耳勒軍中不得妄動錢溪㨗報尋至攸之以錢溪所送胡軍耳鼻示濃湖袁顗駭懼攸之日暮引歸 龍驤將軍劉道符攻山陽程天祚請降 龎孟蚪進至弋陽劉勔遣吕安國等迎擊於蓼潭大破之孟蚪走向義陽王謨之子曇善起兵據義陽以應建康孟蚪走死蠻中 劉胡遣輔國將軍薛道標襲合肥殺汝隂太守裴季劉勔遣輔國將軍垣閎擊之閎閬之弟道標安都之子也 淮西人鄭叔舉起兵擊常珍奇以應鄭黒辛亥以叔舉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等聞龎孟蚪敗並開門出降 張興世既據錢溪濃湖軍乏食鄧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進劉胡帥輕舸四百由鵲頭内路欲攻前溪既而謂長史王念叔曰吾少習歩戰未閑水鬭若步戰恒在數萬人中水戰在一舸之上舸舸各進不復相闗正在三十人中此非萬全之計吾不為也乃託瘧疾住鵲頭不進遣龍驤將軍陳慶將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張興世吾之所悉自當走耳陳慶至錢溪軍於梅根胡遣别將王起將百舸攻興世興世擊起大破之胡帥其餘舸馳還謂顗曰興世營寨已立不可猝攻昨日小戰未足為損陳慶已與南陵大雷諸軍共遏其上大軍在此鵲頭諸將又斷其下流已墮圍中不足復慮顗怒胡不戰謂曰糧運鯁塞當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泝流越我而上此運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乃遣安北府司馬沈仲玉將千人步趣南陵迎糧仲玉至南陵載米三十萬斛錢布數十舫榜為城規欲突過行至貴口不敢進遣聞信報胡令遣重軍援接張興世遣夀寂之任農夫等將三千人至貴口擊之仲玉走還顗營悉虜其資實胡衆駭懼胡將張喜來降鎮東中兵㕘軍劉亮進兵逼胡營胡不能制袁顗懼曰賊入人肝脾裏何由得活胡隂謀遁去己卯誑顗云欲更帥步騎一萬上取錢溪兼下大雷餘運令顗悉選馬配之其日胡委顗去徑趣梅根先令薛常寳辦船悉發南陵諸軍燒大雷諸城而走至夜顗方知之大怒罵曰今年為小子所誤呼取常所乘善馬飛鸞謂其衆曰我當自出追之因亦走庚辰建安王休仁勒兵入顗營納降卒十萬遣沈攸之等追顗顗走至鵲頭與戍主薛伯珍并所領數千人偕去欲向尋陽夜止山間殺馬以勞將士顧謂伯珍曰我非不能死且欲一至尋陽謝罪主上然後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節無復應者及旦伯珍請屏人言事遂斬顗首詣錢溪馬軍主襄陽俞湛之湛之因斬伯珍并送首以為己功劉胡帥二萬人向尋陽詐晉安王子勛云袁顗已降軍皆散唯已帥所領獨返宜速處分為一戰之資當停據湓城誓死不貳乃於江外夜趣沔口鄧琬聞胡去憂惶無計呼中書舍人禇靈嗣等謀之並不知所出張恱詐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戒之若聞索酒便出琬既至恱曰卿首唱此謀今事已急計將安出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恱曰今日寧可賣殿下求活邪因呼酒子洵提刀出斬琬中書舍人潘欣之聞琬死勒兵而至恱使人語之曰鄧琬謀反今已梟戮欣之乃還取琬子並殺之恱因單舸齎琬首馳下詣建安王休仁降尋陽亂蔡那之子道淵在尋陽被繫作部脫鎖入城執子勛囚之沈攸之等諸軍至尋陽斬晉安王子勛傳首建康時年十一初鄧琬遣臨川内史張淹自鄱陽嶠道入三吳軍于上饒聞劉胡敗軍副鄱陽太守費曄斬淹以降淹暢之子也廢帝之世衣冠懼禍咸欲逺出至是流離外難百不一存衆乃服蔡興宗之先見九月壬辰以山陽王休仁為荆州刺史癸巳解嚴大赦庚子司徒休仁至尋陽遣吳喜張興世向荆州沈懷明向郢州劉亮及寧朔將軍南陽張敬兒向雍州孫超之向湘州沈思仁任農夫向豫章平定餘冦劉胡逃至石城捕得斬之郢州行事張沈變形為沙門潜走追獲殺之荆州行事劉道憲聞濃湖平散兵遣使歸罪荆州治中宗景等勒兵入城殺道憲執臨海王子頊以降孔道存知尋陽已平遣使請降尋聞柳世隆劉亮當至衆悉逃潰道存及三子皆自殺上以何慧文才兼將吏使吳喜宣㫖赦之慧文曰既陷逆節手害忠義何面見天下之士遂自殺安陵王子綏臨海王子頊郡陵王子元並賜死劉順及餘黨在荆州者皆伏誅詔追贈諸死節之臣及封賞有功者各有差 上既誅晉安王子勛等待世祖諸子猶如平日司徒休仁還自尋陽言於上曰松滋侯兄弟尚在將來非社稷計宜早為之所冬十月乙卯松滋侯子房永嘉王子仁始安王子貞淮南王子孟南平王子産廬陵王子輿子趨子期東平王子嗣子恱並賜死及鎮北諮議㕘軍路休之司徒從事中郎路茂之兖州刺史劉祇中書舍人嚴龍皆坐誅世祖二十八子於此盡矣 劉勔圍夀陽垣閎攻合肥俱未下勔患之召諸將㑹議馬隊主王廣之曰得將軍所乘馬判能平合肥幢主皇甫肅怒曰廣之敢奪節下馬可斬勔笑曰觀其意必能立功即推鞍下馬與之廣之往攻合肥三日克之薛道標突圍奔淮西歸常珍竒勔擢廣之為軍主廣之謂肅曰節下若從卿言何以平賊卿不賞才乃至於此肅有學術及勔卒更依廣之廣之薦於齊世祖為東海太守 徐州刺史薛安都等遣使乞降事見明帝北伐 冬十二月劉勔圍夀陽自首春至于末冬内攻外禦戰無不㨗以寛厚得將士心尋陽既平上使中書為詔諭殷琰蔡興宗曰天下既定是琰思過之日陛下宜賜手詔數行以相慰引今直中書為詔彼必疑謂非真非所以速清方難也不從琰得詔謂劉勔詐為之不敢降杜叔寳閉絶尋陽敗問有傳者即殺之守備益固凡有降者上輒送夀陽城下使與城中人語由是衆情離沮琰欲請降於魏主簿譙郡夏侯詳說琰曰今日之舉本效忠節若社稷有奉便當歸身朝廷何可北面於魏乎且今魏軍近在淮次官軍未測吾之去就若遣使歸欵必厚相慰納豈止免罪而已琰乃使詳出見劉勔詳說勔曰今城中士民知困而猶固守者畏將軍之誅皆欲自歸於魏願將軍緩而赦之則莫不相帥而至矣勔許諾使詳至城下呼城中人諭以勔意丙寅琰帥將佐面縛出降勔悉加慰撫不戮一人入城約勒將士士民貲財秋毫無所失夀陽人大恱魏兵至師水將救夀陽聞琰已降乃掠義陽數千人而去乆之琰復仕至少府而卒 宋明帝北伐 宋明帝泰始二年晉安王子勛之敗於尋陽也徐州刺史薛安都益州刺史蕭惠開梁州刺史柳元怙兖州刺史畢衆敬豫章太守殷孚汝南太守常珍竒並遣使乞降上以南方已平欲示威淮北冬十月乙亥命鎮軍將軍張永中領軍沈攸之將甲士十五萬迎薛安都蔡興宗曰安都歸順此誠非虚正須單使尺書今以重兵迎之勢必疑懼或能招引北冦為患方深若以叛臣罪重不可不誅則鄉之所有亦已多矣况安都外據大鎮宻邇邉陲地險兵强攻圍難克考之國計尤宜馴養如其外叛將為朝廷旰食之憂上不從謂征北司馬行南徐州事蕭道成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對曰安都狡猾有餘今以兵逼之恐非國之利上曰諸軍猛銳何往不克卿勿多言安都聞大兵北上懼遣使乞降於魏常珍竒亦以懸瓠降魏皆請兵自救 薛安都以其子為質於魏遣鎮東大將軍代人尉元鎮東將軍魏郡孔伯恭等帥騎一萬出東道救彭城鎮西大將軍西河公石都督荆豫南雍州諸軍事張窮竒出西道救懸瓠以安都為都督徐兖等五州諸軍事鎮南大將軍徐州刺史河東公常竒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河内公兖州刺史申纂詐降於魏尉元受之而隂為之備魏師至無鹽纂閉門拒守薛安都之召魏兵也畢衆敬不與之同遣使來請降上以衆敬為兖州刺史衆敬子元賔在建康先坐他罪誅衆敬聞之怒拔刀斫柱曰吾皓首唯一子不能全安用獨生十一月壬子魏師至瑕丘衆敬請降於魏尉元遣部將先據其城衆敬悔恨數日不食元長驅而進十二月已未軍於秅西河公石至上蔡常珍竒率文武出迎石欲頓軍汝北未即入城中書愽士鄭羲曰今珍竒雖來意未可量不如且入其城奪其管鑰據有府庫制其腹心策之全者也石遂策馬入城因置酒嬉戯羲曰視珍竒之色甚不平不可不為之備乃嚴兵設備其夕珍竒使人燒府屋欲為變以石有備而止羲豁之曾孫也淮西七郡民多不願屬魏連營南奔魏遣建安正陸馥宣慰新附民有陷軍為奴婢者馛悉免之新民乃恱 是嵗張永沈攸之進兵逼彭城軍於下磕分遣羽林監王穆之將卒五千守輜重於武原魏尉元至彭城薛安都出迎元遣孫璨與安都先入城收其管鑰别遣孔伯恭以精甲二千安撫内外然後入其夜張永攻南門不克而退元不禮於薛安都安都悔降復謀叛尉元知之不果發安都重賂元等委罪於女壻裴祖隆而殺之元使李璨與安都守彭城自將兵擊張永絶其糧道又破王穆之於武原穆之帥餘衆就永元進攻之 三年春正月張永等棄城夜遁㑹天雨雪泗水氷合永等棄船步走士卒凍死者大半手足斷者什七八尉元邀其前薛安都乘其後大破永等於吕梁之東死者以萬數枕尸六十餘里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永定指亦墮與沈攸之僅以身免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為魏所擄上聞之召蔡興宗以敗書示之曰我愧卿甚永降號左將軍攸之免官以貞陽公領職還屯淮隂由是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 裴子野論曰昔齊桓矜於葵丘而九國叛曹公不禮張松而天下分一失毫釐其差逺矣太宗之初威令所被不滿百里卒有離心士無固色而能開誠心布欵實莫不感恩服徳致命効死故西摧北蕩㝢内褰開既而六軍獻㨗方隅束手天子欲賈其餘威師出無名長淮以北倐忽為戎惜乎若以向之虚懷不驕不伐則三叛奚為而起哉髙祖蟣虱生介胄經啟疆場後之子孫日蹙百里播穫堂搆豈云易哉 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後公私困竭請發冀相濟兖四州粟取張永所棄船九百艘沿河運載以賑新民魏朝從之 沈文秀崔道固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於魏且請兵自救 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懸瓠引兵攻汝隂太守張超不克退屯陳項議還長社待秋擊之鄭羲曰張超蟻聚窮命糧食已盡不降當走可翹足而待也今棄之逺去超修城浚隍積薪儲榖更來恐難圖矣石不從遂還長社 初尋陽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詔書論文秀又遣輔國將軍劉懷珍將馬步三千人與文炳偕行未至值張永等敗退懷珍還鎮山陽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使懷珍帥龍驤將軍王廣之將五百騎歩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東海僧暠已退保東萊懷珍進據朐城衆心恟懼欲且保郁洲懷珍曰文秀欲以青州歸於魏計齊之士民安肯甘心臣魏邪今揚兵直前宣布威徳諸城可飛書而下奈何守此不進自為沮撓乎遂進至黔陬文秀所署髙宻平昌二郡太守棄城走懷珍送致文炳達朝廷意文秀猶不降百姓聞懷珍至皆喜文秀所署長廣太守劉桃根將數千人戍不其城懷珍軍於洋水衆謂且宜堅壁伺隙懷珍曰今衆少糧竭懸軍深入正當以精兵速進掩其不備耳乃遣王廣之將百騎襲不其城拔之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請降帝復以為青州刺史崔道固亦請降復以為冀州刺史懷珍乃還 沈攸之之自彭城還也留長水校尉王載守下邳積射將軍沈韶守宿豫睢陵淮陽皆留兵戍之載謨之從將也時東平太守申纂守無鹽幽州刺史劉休賔守梁鄒并州刺史清河房崇吉守升城輔國將軍清河張讜守團城及兗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肥城麋溝垣苗等戍皆不附於魏休賔乘民之兄子也魏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將兵赴青州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將騎五萬為之繼援白曜燕太祖之孫也白曜至無鹽欲攻之將佐皆以為攻具未備不宜遽進左司馬范陽酈範曰今輕軍逺襲深入敵境豈宜淹緩且申纂必謂我軍來速不暇攻圍將不為備今若出其不意可一皷而克白曜曰司馬策是也乃引兵偽退申纂不復設備白曜夜中部分三月甲寅旦攻城食時克之纂走追擒殺之白曜欲盡以無鹽人為軍賞酈範曰齊形勝之地宜逺為經畧今王師始入其境人心未洽連城相望咸有拒守之志茍非以徳信懷之未易平也白曜曰善皆免之白曜將攻肥城酈範曰肥城雖小攻之引日勝之不能益軍勢不勝足以剉軍威彼見無鹽之破死傷塗地不敢不懼若飛書告諭縱使不降亦當逃散白曜從之肥城果潰獲粟三十萬斛白曜謂範曰此行得卿三齊不足定也遂取三齊糜溝二戍一旬中連拔四城威震齊土宋房崇吉守升城勝兵者不過七百人慕容白曜築長圍以攻之自二月至於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盡阮城中人㕘軍事昌黎韓麒麟諫曰今勍敵在前而阮其民自此以東諸城人自為守不可克也師老糧盡外冦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撫其民各使復業崇吉脫身走崔道固閉門拒魏沈文秀遣使迎降於魏請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酈範曰文秀室家墳墓皆在江南擁兵數萬城固甲堅强則拒戰屈則遁去我師未逼其城無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軍且觀其使者視下而色愧語煩而志怯此必挾詐以誘我不可從也不若先取歴城克盤陽下梁鄒平樂陵然後案兵徐進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單弱不敢出戰吾通行無礙直抵東陽彼自知必亡故望風求服夫又何疑範曰歴城兵多糧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據東陽為諸城根本今多遣兵則無以攻歴城少遣兵則不足以制東陽若進為文秀所拒退為諸城所邀腹背受敵必無全理願更審計無墮賊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魏尉元上表稱彭城賊之要藩不有重兵積粟則不可固守若資儲既廣雖劉彧師徒悉起不敢窺淮北之地又言若賊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歴下邳趨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經東安此數者皆為賊用師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鎮淮陽戍東安則青冀諸鎮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雖拔百姓狼顧猶懷僥倖之心臣愚以為宜釋青冀之師先定東南之地斷劉彧北顧之意絶愚民南望之心夏木雖盛無津途可由冬路雖通無髙城可固如此則淮北自舉暫勞永逸兵貴神速乆則生變若天既降彼或因水通運糧益衆規為進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圖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五月沈攸之自送運米至下邳魏人遣清泗閒人詐攸之云薛安都欲降求軍迎接軍副吳喜請遣千人赴之攸之不許既而來者益多喜固請不已攸之乃集來者告之曰君諸人既有誠心若能與薛徐州子弟俱來者皆即假君以本鄉縣唯意所欲如其不爾無為空勞往還自是一去不返攸之使軍主彭城陳顯達將千人助戍下邳而還薛安都子伯令亡命梁雍之間聚黨數千人攻陷郡縣秋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陽太守張敬兒等擊斬之 上復遣中領軍沈攸之等擊彭城攸之以為清泗方涸糧運不繼固執以為不可使者七返上怒强遣之八月壬寅以攸之行南兖州刺史將兵北出使行徐州事蕭道成將千人鎮淮隂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據之遣使來降蕭道成以為朐山戍主朐山濵海孤絶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側欲有急則逃入海魏東徐州刺史成固公戍圂城崇祖部將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騎二萬襲朐山去城二十里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驚懼皆下船欲去崇祖還謂腹心曰魏非有宿謀承叛者之言而來耳易誑也今得百餘人還事必濟矣但人情一駭不可斂集卿等可亟去此二里外大呼而來云艾塘義人已得破虜須戍軍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據城遣嬴弱入島持兩炬火登山皷譟魏㕘騎以為軍備甚盛乃退上以崇祖為北瑯邪蘭陵二都太守垣榮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以奉使不效畏罪不敢出往依蕭道成於淮隂 魏尉元遣孔伯恭帥步騎一萬拒沈攸之又以攸之前敗所喪士卒瘃墮膝行者悉還攸之以沮其氣上尋悔遣攸之等復召使還攸之至焦墟去下邳五十餘里陳顯達引兵迎攸之至睢清口伯恭擊破之攸之引兵退伯恭追擊之攸之大敗龍驤將軍姜産之等戰沒攸之創重入保顯達營丁酉夜衆潰攸之輕騎南走委棄軍資器械以萬計還屯淮隂尉元以書諭徐州刺史王載載棄下邳走魏以土西辛紹先為下邳太守紹先不尚苛察務舉大綱教民治生禦冦而已由是下邳安之孔伯恭進攻宿豫宿豫戍將魯僧遵亦棄城走魏將孔太恒等將千騎南攻淮陽淮陽太守崔武仲焚城走魏將孔曜進屯瑕丘崔道固未之降也綏邉將軍房法夀為王邈司馬屢破道固軍歴城人畏之及道固降皆罷兵道固畏灋夀扇動百姓迫遣灋夀使還建康㑹從弟崇吉自升城來以母妻為魏所獲謀於灋夀灋夀雅不欲南行怨道固迫之時道固遣兼治中方靈賔督清河廣川二郡事戍磐陽灋夀乃與崇吉謀襲磐陽據之降於慕容白曜以贖崇吉母妻道固遣兵攻之白曜自瑕丘遣將軍長孫觀救磐陽道固兵退白曜表冠軍將軍韓麒麟與灋夀對為冀州刺史以灋夀從弟靈民思順靈恱伯憐伯玉叔玉思安幼安等八人皆為郡守白曜自瑕丘引兵攻崔道固於歴城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攻沈文秀於東陽道固拒守不降白曜築長圍守之陵等至東陽文秀請降陵等入其西郭縱士卒暴掠文秀悔怒閉城拒守擊陵等破之陵等退屯清西屢進攻城不克 冬十一月乙卯分徐州置東徐州以輔國將軍張讜為刺史十二月庚戍以幽州刺史劉休賔為兖州刺史休賔之妻崔邪利之女也生子文與邪利皆沒於魏慕容白曜將其妻子至梁鄒城下示之休賔宻遣主簿尹文達至歴城見白曜且視其妻子休賔欲降而兄子聞慰不可白曜使人至城下呼曰劉休賔數遣人來見僕射約降何故違期不至由是城中皆知之共禁制休賔不得降魏兵圍之 魏西河公石復攻汝隂汝隂有備無功而還常竒雖降於魏實懷貳心劉勔復以書招之㑹西河公石攻汝隂竒乘虚燒劫懸瓠驅掠上蔡安成平輿三縣民屯於灌水 四年春正月魏汝陽司馬趙懷仁帥衆冦武津豫州刺史劉勔遣龍驤將軍申元徳擊破之又斬魏于都公閼于拔於汝陽臺東獲運車千三百乘魏復冦義陽勔使司徒㕘軍孫臺瓘擊破之淮西民賈元友上書陳伐魏取陳蔡之策上以其書示劉勔勔上言元友稱魏主幼弱内外多難天亡有期臣以為敵自去冬蹈藉王土磐據數郡百姓殘亡今春以來連城圍逼國家未能復境何暇滅冦元友所陳率多夸誕狂謀皆非事實言之甚易行之甚難臣竊尋元嘉以來傖荒逺人多干國議負擔歸闕皆勸討魏從來信納皆貽後悔境上之人唯視强弱王師至彼必壺漿塗裁見退軍便抄截蜂起此前後所見明驗非一也上乃止 魏尉元遣使說東徐州刺史張讜讜以城降魏魏以中書侍郎髙閭與讜對為東徐州刺史李璨與畢衆敬對為東兖州刺史元又說兖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整忻皆降於魏魏以元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徐南北兗三州諸軍徐州刺史鎮彭城召薛安都畢衆敬入朝至平城魏以上客待之羣從皆封侯賜第宅資給甚厚 慕容白曜圍歴城經年二月庚寅㧞其東郭癸巳崔道固面縛出降白曜遣道固之子景業與劉文曄同至梁鄒劉休賔亦出降白曜遣道固休賔及其僚屬於平城 辛丑以前龍驤將軍常竒為都督司北豫二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魏西河公石攻之珍竒單騎奔夀陽 三月魏慕容白曜進圍東陽上以崔道固兄子僧祐為輔國將軍將兵數千從海道救歴城至不其聞歴城已沒遂降於魏夏四月劉勔敗魏兵於許昌 秋七月上以沈文秀之弟征北中兵㕘軍文静為輔國將軍統髙宻等五郡軍事自海道救東陽至不其城為魏所斷因保城自固魏人攻之不克辛卯分青州置東青州以文靜為刺史冬十月發諸州兵北伐十二月魏人㧞不其城殺沈文静入東陽西郭 五年沈文静守東陽魏人圍之三年外無救援士卒晝夜拒戰甲胄生蟣虱無離叛之志春正月乙丑魏人㧞東陽文秀解戎服正衣冠取所持節坐齋内魏兵交至問沈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魏人執之去其衣縛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兩國大臣何拜之有白曜還其衣為之設饌鎻送平城魏主數其罪而宥之待為下客給惡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於是青冀之地盡入於魏矣 二月己卯魏以慕容白曜為都督青齊東徐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進爵濟南王白曜撫御有方東人安之魏自天安以來比嵗旱饑重以青徐用兵山東之民疲於賦役顯祖命因民貧富為三等輸租之法等為三品上三品輸平城中輸它州下輸本州又魏舊制常賦之外有雜調十五至是悉罷之由是民稍贍給夏五月魏徙青州民於平城置升城厯城民望於桑 乾立平齊郡以居之自餘悉為奴婢分賜百官魏沙門統曇曜奏平齊户及諸民有能嵗輸糓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祇戸粟為僧祇粟遇凶嵗賑給饑民又請民犯重罪及官奴以為佛圖户以供諸寺掃灑魏主並許之於是僧祗戸粟及寺户徧於州鎮矣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下 宋 袁樞 撰 蕭道成簒宋 宋明帝泰始三年八月以征北司馬行南徐州事蕭道成鎮淮隂道成收養豪俊賔客始盛垣崇祖奔朐山道成以為戍主垣榮祖亦奔胊山往依道成於淮隂劉僧副避魏居海島道成亦召而撫之 四年秋七月庚申以蕭道成為南兖州刺史 先是中書侍郎舍人皆以名流為之太祖始用寒士秋當世祖猶雜選士庶巢尚之戴灋興皆用事及上即位盡用左右細人游擊將軍阮佃夫中書通事舍人王道隆員外散騎侍郎楊運長等並㕘預政事權亞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横人有順逆禍福立至大納貨賂所餉減二百匹絹則不報書園宅飲饌過於諸王妓樂服飾宫掖不如也朝士貴賤莫不自結僕皆不次除官捉車人至虎賁中郎將馬士至員外郎 六年南兖州刺史蕭道成在軍中乆民間或言道成有異相當為天子上疑之徴為黄門侍郎越騎校尉道成懼不欲内遷而無計得留冠軍㕘軍廣陵荀伯玉勸道成遣數十騎入魏境安置標榜魏果遣逰騎數百履行境上道成復本任秋九月命道成遷鎮淮隂 七年 初上為諸王寛和有令譽獨為世祖所親即位之初義嘉之黨多䝉全宥隨才引用有如舊臣及晚年更猜忌忍虐好神多忌諱言語文書有禍敗凶喪及疑似之言應囬避者數百千品有則必加罪戮改騧字為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斮者時淮泗用兵府蔵空竭内外百官並斷俸禄而上奢費過度每所造器用必為正御副御次御各三十枚嬖倖用事貨賂公行上素無子宻取諸王姬有孕者内宫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至是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南徐州刺史晉平刺王休祐前鎮江陵貪虐無厭上不使之鎮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休祐性剛狠前後忤上非一上積不能平且慮將來難制欲方便除之春二月甲寅休祐從上於巖山射雉左右從者並在仗後日欲闇上遣左右壽寂之等數人逼休祐令墜馬因共毆拉殺之傳呼驃騎落馬上陽驚遣御醫絡繹就視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絶去車輪輿還第追贈司空之如禮建康民間訛言荆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至貴之相上以此言報之休若憂懼戊午以休若代休祐為南徐州刺史休若腹心將佐皆謂休若還朝必不免禍中兵㕘軍京兆王敬先說休若曰今主上彌留政成省閣羣䜿恟恟欲悉去宗支以便其私殿下聲著海内受詔入朝必往而不返荆州帶甲十餘萬地中數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至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乎休若素謹畏偽許之敬先出使人執之以白於上而誅之 晉平刺王既死建安王休仁益不自安上與嬖臣楊運長等為身後之計運長等亦慮上晏駕後休仁秉政已軰不得専權彌賛成之上疾甞暴甚内外莫不屬意於休仁主書以下皆坐東府訪休仁所親信豫自結納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懼上聞愈惡之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見既而謂曰今夕停尚書下省宿明可早來其夜遣人齎藥賜死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鉏兄弟子孫滅絶今復為爾宋祚其得乆乎上慮有變力疾乘輿出端門休仁死乃入下詔稱休仁規結禁兵謀為亂逆朕未忍明法申詔詰厲休仁慙㤙懼罪遽自引决可宥其二子降為始安縣王聴其子伯融襲封上慮人情不恱乃與諸大臣及方鎮詔稱休仁與休祐深相親結語休祐云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從來頗得此力休祐之隕本欲為民除患而休仁從此日生嬈懼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辭楊太妃吾春中多與之射雉或隂雨不出休仁輒語左右云我已復得今一日休仁既經南討與宿衛將帥經習狎共事吾前者積日失適休仁出入殿省無不和顔厚相撫勞如其意趣人莫能測事不獲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近日處分恐當不必即解故相報知上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間勲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初上在藩與褚淵以夙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寢疾淵為吳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見上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欲使著黄耳黄者乳母服也上與淵謀誅建安王休仁淵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癡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復以淵為吏部尚書庚午以尚書右僕射袁粲為尚書令褚淵為左僕射 丙戌追廢晉平王休祐為庶人巴陵王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上以休若和厚能諧緝物情恐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欲徴入朝又恐猜駭六月丁酉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南徐州刺史以休若為江州刺史手書殷勤召休若使赴七月七日宴 秋七月巴陵哀王休若至建康乙丑賜死於第贈侍中司空復以桂陽王休範為江州刺史時王諸弟俱盡唯休範以人才凡劣不為上所忌故得全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葢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經國之義雖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待顧慮既而本根無庇㓜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囘改斯葢履霜有漸堅氷自至所由來逺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䕶異巢太宗保字螟蛉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徳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甞不先棄本枝嫗姁旁孽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并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失配天而它人入室將七廟絶祀曾是莫懷甘心揃落晉武背文明之託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寧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凶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或譛蕭道成在淮隂有貳心於魏上封銀壺酒使吳喜自持賜道成道成懼欲逃喜以情告道成且先為之飲道成即飲之喜還朝保證道成或宻以啟上上以喜多計數素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乃召喜入内殿與共言謔甚欵既出賜以名饌尋賜死 戊寅以淮隂為北兖州徴蕭道成入朝道成所親以朝廷方誅大臣勸勿就徴道成曰諸卿殊不見事主上自以太子稚弱翦除諸弟何須它人今唯應速發淹留顧望必將見疑且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祚禍難將興方與卿等戮力耳既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泰豫元年夏四月己亥上大漸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司空又以尚書右僕射禇淵為䕶軍將軍加中領軍劉勔右僕射詔淵勔與尚書令袁粲荆州刺史蔡興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並受顧命禇淵素與蕭道成善引薦於上詔又以道成為右衛將軍領衛尉與袁粲等共掌機事是夕上殂庚子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時蒼梧王方十嵗袁粲禇淵秉政承太宗奢侈之後務節儉欲救其而阮佃夫王道隆等用事貨賂公行不能禁也冬十一月中書通事舍人阮佃夫加給事中輔國將 軍權任轉重欲用其所親吳郡張澹為武陵郡袁粲等不同佃夫稱勅施行粲等不敢執 蒼梧王元徽元年 桂陽王休範素凡訥少知解不為諸兄所齒遇物情亦不向之故太宗之末得免於過及帝即位年在冲㓜素族秉政近習用權休範自謂尊親莫二應入為宰輔既不如志怨憤頗甚典籖新蔡許公輿為之謀主令休範折節下士厚相資給於是逺近赴之嵗中萬計収養勇士繕治器械朝廷知其有異志亦隂為之備㑹夏口闕鎮朝廷以其地居尋陽上流欲使腹心居之二月乙亥以晉熈王爕為郢州刺史爕始四嵗以黄門郎王奐為長史行府州事配以資力使鎮夏口復恐其過尋陽為休範所劫留使自太洑徑去休範聞之大怒宻與許公輿謀襲建康表治城湟多解材板而蓄之奐景文之兄子也 二年夏五月壬午桂陽王休範反掠民船使軍隊稱力請受付以材板合手裝治數日即辦丙戌休範帥衆二萬騎五百發尋陽晝夜取道以書與諸執政稱楊運長王道隆蠱惑先帝使建安巴陵二王無罪被戮望執録二䜿以謝寃魂庚寅大雷戍主杜道欣馳下告變朝廷惶駭䕶軍禇淵征北將軍張永領軍劉勔僕射劉秉右衛將軍蕭道成逰擊將軍戴明寳驍騎將軍阮佃夫右軍將軍王道隆中書舍人孫千齡員外郎楊運長集中書省計事莫有言者道成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至敗休範必逺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應變之術不宜逺出若偏師失律則大沮衆心宜頓新亭白下堅守宫城東府石頭以待賊至千里孤軍後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我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征北守白下領軍屯宣陽門為諸軍節度諸貴安坐殿中不須競出我自破賊必矣因索筆下議衆並注同孫千齡隂與休範通謀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道成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衝所欲以死報國耳常時乃可屈曲相從今不得也坐起道成顧謂劉勔曰領軍已同鄙議不可改易袁粲聞難扶曵入殿即日内外戒嚴道成將前鋒兵出屯新亭張永屯白下前南兖州刺史沈懷古戍石頭袁粲禇淵入衛殿省時倉猝不暇授甲開南北二武庫隨將士意所取蕭道成至新亭治城壘未畢辛卯休範前軍已至新林道成方解衣髙卧以安衆心徐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寧朔將軍髙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帥舟師與休範戰頗有殺獲壬辰休範自新林捨舟步上其將丁文豪請休範直攻臺城休範遣文豪别將兵趨臺城自以大衆攻新亭壘道成帥將士悉力拒戰自已至午外勢愈盛衆皆失色道成曰賊雖多而亂尋當破矣休範白服乘肩輿自登城南臨滄觀以數十人自衛屯騎校尉黄回與越騎校尉張敬兒謀詐降以取之囘謂敬兒曰卿可取之我誓不殺諸王敬兒以白道成道成曰卿能辦事當以本州相賞乃與囘出城南放仗走大呼稱降休範喜召至輿側囘陽致道成宻意休範信之以二子徳宣徳嗣付道成為質二子至道成即斬之休範致囘敬兒於左右所親李恒鍾夾諫不聴時休範日飲醇酒囘見休範無備目敬兒敬兒奪休範防身刀斬休範首左右皆散走敬兒嫚罵持首歸新亭道成遣隊主陳靈寳送休範首還臺寳道逢休範兵棄首於水挺身特達唱云已平而無以以為驗衆莫之信休範將士亦不之知其將杜黒騾攻新亭甚急蕭道成在射堂司空主簿蕭恵朗帥敢死士數十人突入東門至射堂下道成上馬帥麾下搏戰恵朗乃退道成復得保城恵朗恵開之弟也其姊為休範妃恵朗兄黄門郎恵明時為道成軍副在城内了不自疑道成與黒騾拒戰自晡達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鼓呌不復相聞將士百日不得寢食軍中馬夜驚城内亂走道成秉燭正坐厲聲呼之如是者數四丁文豪破臺軍於皂莢橋直至朱雀桁南杜黒騾亦捨新亭北趣朱雀桁右軍將軍王道隆將羽林精兵在朱雀門内急召鄱陽忠昭公劉勔於石頭勔至命撤桁以折南軍之勢道隆怒曰賊至但當急擊寧言開桁自弱邪勔不敢復言道隆趣勔進戰勔度桁南戰敗而死黒騾等乘勝度淮道隆棄衆走還臺黒騾兵追殺之黄門侍郎王藴重傷踣於御溝之側或扶之以免藴景文之兄子也於是中外大震道路皆云臺城已陷白下石頭之衆皆潰張永沈懷明逃還宫中傳新亭亦陷太后執帝手泣曰天下敗矣先是月犯右執法太白犯上將或勸劉勔避職勔曰吾執心行已無愧幽明若災眚必至避豈得免勔晚年頗慕髙尚立園宅名為東山遺落世務罷遣部曲蕭道成謂勔曰將軍受顧命輔幼主當此艱難之日而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悔可追乎勔不從而敗甲午撫軍長史禇澄開東府門納南軍擁安成王準據東府稱桂陽王教曰安成王吾子也勿得侵犯澄淵之弟也杜黒騾徑進至杜姥宅中書舍人孫千齡開承明門出降宫省恇擾時府蔵已竭皇太后太妃剔取宫中金銀器物以充賞衆莫有鬬志俄而丁文豪之衆知休範已死稍欲退散文豪厲聲曰我獨不能定天下邪許公輿詐稱桂陵王在新亭士民惶惑詣蕭道成壘投刺者以千數道成得皆焚之登北城謂曰劉休範父子昨已就戮尸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諦視之名刺皆已焚勿憂懼也道成遣陳顯達張敬兒及輔師將軍任農夫馬軍主東平周盤龍等將兵自石頭濟淮從承明門入衛宫省袁粲慷慨謂諸將曰今冦賊已逼而衆情離沮孤子受先帝付託不能綏靖國家請與諸軍同死社稷被甲上馬將驅之於是陳顯達等引兵出戰大破杜黒騾於杜姥宅飛矢貫顯達目丙申張敬兒等又破黒騾等於宣陽門斬黒騾及丁文豪進克東府餘黨悉平蕭道成振旅還建康百姓縁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道成與袁粲禇淵劉秉皆上表引咎解職不許丁酉解嚴大赦 六月庚子以平南將軍蕭道成為中領軍南兖州刺史留衛建康與袁粲禇淵劉秉更日入直决事號為四貴 桂陽王休範之反也使道士陳公昭作天公書題云沈丞相付荆州刺史沈攸之門者攸之不開視推得公昭送之朝廷及休範反攸之謂僚佐曰桂陽必聲言我與之同若不顛沛勤王必增朝野之惑乃與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郢州刺史晉熈王爕湘州刺史王僧䖍雍州刺史張興世同舉兵討休範休範留中兵㕘軍毛恵連等守尋陽燮遣中兵㕘軍馮景祖襲之癸卯恵連等開門請降殺休範二子諸鎮皆罷兵三年冬十二月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孝友清令服用儉素又好文學禮接士大夫由是有美譽太宗特愛之異其禮秩時太祖諸子俱盡諸孫唯景素為長帝凶狂失徳朝野皆屬意於景素帝外家陳氏深惡之楊運長阮佃夫等欲専權勢不利立長君亦欲除之其腹心將佐多勸景素舉兵鎮軍㕘軍濟陽江淹獨諌之景素不恱是嵗防閣將軍王季符得罪於景素單騎亡奔建康告景素謀反運長等即欲發兵討之袁粲蕭道成以為不可景素亦遣世子延齡詣闕自陳乃徙季符於梁乃奪景素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四年夏六月乙亥加蕭道成尚書左僕射 楊運長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景素乃與録事㕘軍陳郡殷瀰中兵㕘軍略陽垣慶延㕘軍沈顒左暄等謀為自全之計遣人往來建康要結才力之士冠軍將軍黄囘逰擊將軍髙道慶輔國將軍曹欣之前軍將軍韓道清長水校尉郭蘭之羽林監垣祗祖皆隂與通謀武人不得志者無不歸之 帝好獨出逰走郊野欣之謀據石頭城伺帝出作亂道清蘭之欲說蕭道成因帝夜出執帝迎景素道成不從者即圖之景素毎禁使緩之楊阮微聞其事遣傖人周天賜偽投景素勸令舉兵景素知之斬天賜首送臺秋七月祗祖帥數百人自建康奔京口云京師已潰亂勸令速入景素信之戊子據京口起兵士民赴之者以千數楊阮聞祗祖叛走即命纂嚴己丑遣驍騎將軍任農夫領軍將軍蘭陵李安民軍蘭陵李安民將步軍右軍將軍張保將水軍以討之辛卯又命南豫州刺史叚佛榮為都統蕭道成知黄囘有異志故使安民佛榮與之偕行囘私戒其士卒道逢京口兵勿得戰道成屯武湖冠軍將軍蕭賾鎮東府始安王伯融都鄉侯伯猷皆建安王休仁之子也楊阮忌其年長悉稱詔賜死景素欲斷竹里以拒臺軍垣慶延垣祗祖沈顒皆曰今天時旱熱臺軍逺來疲困引之使至以逸待勞可以一戰而克殷瀰等固争不能得農夫等既至縱火燒市邑慶延等各相顧望莫有鬬志景素本乏威畧恇擾不知所為黄囘迫於段佛榮且見京口軍弱遂不發張保泊西渚景素左右勇士數十人自相要結進擊水軍甲午張保敗死而諸將不相應赴復為臺軍所破臺軍既薄城下顒先帥衆走祗祖次之其餘諸軍相繼奔退獨左暄與臺軍力戰於萬嵗樓下而所配兵力甚弱不能敵而散乙未㧞京口黄囬軍先入自以有誓不殺諸王乃以景素讓殿中將軍張倪奴倪奴擒景素斬之并其三子同黨垣祗祖等數十人皆伏誅蕭道成釋黄囘髙道慶不問撫之如舊是日解嚴丙申大赦八月庚午以給事黄門侍郎阮佃夫為南豫州刺史 留鎮京師 順帝昇明元年 初蒼梧王在東宫好縁漆帳竿去地丈餘喜怒乖節主帥不能禁太宗屢勅陳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憚諸大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内外稍無以制數出逰行始出宫猶整儀衛俄而棄車騎帥左右數人或出郊野或入市㕓太妃每乘青犢車隨相檢攝既而輕騎逺走一二十里太妃不復能追儀衛亦懼禍不敢追尋唯整部伍别在一處瞻望而已初太宗甞以陳太妃賜嬖人李道兒已復迎還生帝故帝每微行自稱劉統或稱李將軍常著小袴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舍或晝卧道傍排突厮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恱而受之凡諸鄙事裁衣作帽過目則能未甞吹箎執管便韻及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歸從者並執鋋矛行人男女及犬馬牛驢逢無免者民間擾懼商販皆息門户晝閉行人殆絶鍼椎鑿鋸不離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懼食息不保阮佃夫與直閣將軍申伯宗等謀因帝出江乘射雉稱太后令喚隊仗還閉城門遣人執帝廢之立安成王凖事覺甲戍帝收佃夫等殺之太后數訓戒帝帝不恱㑹端午太后賜帝毛扇帝嫌其不華令太醫煮藥欲酖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應作孝子豈復得出入狡獪帝曰汝語大有理乃止 六月甲戌有告散騎常侍杜㓜文司徒左長史沈勃逰擊將軍孫超之與阮佃夫同謀者帝登帥衛士自掩三家悉誅之刳解臠割嬰孩不免沈勃時居喪在廬左右未至帝揮刀獨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罵之曰汝罪踰桀紂屠戮無日遂死是日大赦帝嘗直入領軍府時盛熱蕭道成晝卧裸袒帝立道成於室内畫腹為的自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齊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嘗自磨鋋曰明日殺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於國若害之誰復為汝盡力耶帝乃止道成憂懼宻與袁粲禇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黙然領軍功曹丹陽紀僧真言於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禇明公豈得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道成然之或勸道成奔廣陵起兵道成世子賾時為晉熈王長史行郢州事欲使賾將郢州兵東下合京口道成宻遣所親劉僧副告其從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曰人多見勸北固廣陵恐未為長算令秋風行起卿若能與垣東海微共動魏則我諸計可立亦告東海太守垣榮祖善明曰宋氏將亡愚智共知北魏若動反為公患公神武髙世惟當静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逺去根本自貽猖蹷榮祖亦曰領府去臺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騎輕行廣陵人閉門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牀恐即有扣臺門者公事去矣紀僧真曰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宫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䇿也道成族弟鎮軍長史順之及次子驃騎從事中郎嶷皆以為帝好單行道路於此立計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鮮有克㨗徒先人受禍耳道成乃止東中郎司馬行㑹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躋起兵於東方道成止之越騎校尉王敬則潜自結於道成夜著青衣扶匐道路為道成聴察帝之往來道成命敬則隂結帝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二十五人於殿中詗伺機便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領軍府門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縁墻入帝曰我今夕欲於一處作適宜待明夕員外郎桓康等於道成門間聴聞之戊子帝乘露車與左右於臺岡賭跳仍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飲酒醉還仁夀殿寢楊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見輒切齒曰明日當殺此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織女度河曰見當報我不見將殺汝時帝出入無常省内諸閤夜皆不閉廂下畏相逢值無敢出者宿衛並逃避内外莫相禁攝是夕王敬則出外玉夫伺帝熟寢與楊萬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廂下奏伎陳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稱勅開承明門出以首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叩門大呼蕭道成慮蒼梧王誑之不敢開門敬則於牆上投其首道成洗視乃戎服乘馬而出敬則桓康等皆從入宫至承明門詐為行還敬則恐内人覘見以刀環塞窐孔呼門甚急門開而入他夕蒼梧王每開門門者震懾不敢仰視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驚怖既而聞蒼梧王死咸稱萬嵗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樹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淵劉秉入㑹議道成謂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衆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次讓袁粲粲亦不敢當王敬則㧞白刃在牀側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闗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刃仍手取白紗㡌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則叱之乃止禇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安成王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聲而去秉出於路逢從弟韞韞開車迎問曰今日之事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是日以太后令數蒼梧王罪惡曰吾宻令蕭領軍潜運明畧安成王凖宜臨萬國追封昱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王乃入居朝堂壬辰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一改元大赦蒼梧王於郊壇西 甲午蕭道成出鎮東府丙申以道成為司空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袁粲遷中書監禇淵加開府儀同三司劉秉遷尚書令加中領軍以晉熈王燮為揚州刺史劉秉始謂尚書萬機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無變既而蕭道成兼總軍國布置心膂與奪自専禇淵素相憑附秉與袁粲閣手仰成矣辛丑以尚書右僕射王僧䖍為僕射丙午以武陵王賛為郢州刺史蕭道成改領南徐州刺史 八月癸亥詔袁粲鎮石頭粲性冲静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蕭道成有不臣之志隂欲圖之即時順命 蕭道成固讓司空庚辰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九月戊申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伯子男 初沈攸之與蕭道成於大明景和之間同直殿省深相親善道成女為攸之子中書侍郎文和婦攸之在荆州直閣將軍髙道慶家在華容假還過江陵與攸之争戯槊馳還建康言攸之反狀已成請以三千人襲之執政皆以為不可道成仍保證其不然楊運長等惡攸之宻與道慶謀遣刺客攸之之不克會蒼梧王遇弑主簿宋儼之功曹臧寅勸攸之因此起兵攸之以其長子元琰在建康為司徒左長史故未發寅凝之之子也時楊運長等已不在内蕭道成遣元琰以蒼梧王刳斮之具示攸之攸之以道成名位素出已下一旦専制朝權心不平謂元琰曰吾寧為王陵死不為賈充生然亦未暇舉兵乃上表稱慶因留元琰雍州刺史張敬兒素與攸之司馬劉攘兵善疑攸之將起兵宻以問攘兵攘兵無所言寄敬兒馬橙一隻敬兒乃為之備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裲襠角云是明帝與已約誓攸之將舉兵其妾崔氏諌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裲襠角示之且稱太后使至賜攸之燭割之得太后手令云社稷之事一以委公於是勒兵移檄遣使邀張敬兒及豫州刺史劉懷珍梁州刺史梓潼范栢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同舉兵敬兒懷珍文和並斬其使馳表以聞文和尋棄州奔夏口栢年道和佩玉皆懷兩端道和後秦髙祖之孫也辛酉攸之遣輔國將軍孫同等相繼東下攸之遺道成書以為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宻議共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弑逆乃至不殯流蟲在户凡在城下誰不惋駭又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宫閤管籥悉闗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邪朝廷聞之忷懼十二月丁卯道成入守朝堂命侍中蕭嶷代鎮東府撫軍行參軍蕭映鎮京口映嶷之弟也戊辰内外戒嚴己巳以郢州刺史武陵王賛為荆州刺史庚午以右衛將軍黄囘為郢州刺史督前鋒諸軍以討攸之初道成以世子賾為晉熈王燮長史行郢州事修治器械以備攸之及徴燮為揚州以賾為左衛將軍與燮俱下劉懷珍言於道成曰夏口衝要宜得其人道成與賾書曰汝既入朝當須文武兼資與汝意合者委以後事賾乃薦燮司馬柳世隆自代道成以世隆為武隆王賛長史行郢州事賾將行謂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得攸之留攻郢城必未能猝㧞君為其内我為其外破之必矣及攸之起兵賾行至尋陽未行朝廷處分衆欲倍道趨建康賾曰尋陽地居中流宻邇畿甸若留屯湓口内藩朝廷外援夏首保據形勝控制西南今日㑹此天所置也或以為湓口城小難固左中郎將周山圖曰今據中流為四方勢援不可以小事難之茍衆心齊壹江山皆城隍也庚午賾奉燮鎮湓口賾悉以事委山圖山圖斷取行旅殷板以造樓櫓立水柵旬日皆辦道成聞之喜曰賾真我子也以賾為西討都督賾啟山圖為軍副時江州刺史邵陵王友鎮尋陽賾以為尋陽城不足固表移友同鎮湓口留江州刺史豫章胡諧之守尋陽湘州刺史王藴遭母喪罷歸至巴陵與沈攸之深相結時攸之未舉兵藴過郢州欲因蕭賾出弔作難據郢城賾知之不出還至東府又欲因蕭道成出弔作難道成又不出藴乃與袁粲劉秉宻謀誅道成將帥黄囘任伯孫曇瓘王宜興卜伯興等皆與通謀伯興天與之子也道成初聞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通直郎袁達謂粲不宜示異同粲曰彼若以主幼時艱與桂陽時不異劫我入臺我何辭以拒之一朝同止欲異得乎道成乃召禇淵與之連席毎事必引淵共之時劉韞為領軍將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閤黄囘等諸將皆出屯新亭初禇淵為衛將軍遭母憂去職朝廷敦迫不起粲素有重名自往譬說淵乃從之及粲為尚書令遭母憂淵譬說懇至粲遂不起淵由是恨之及沈攸之事起道成與淵議之淵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衛其内耳粲謀既定將以告淵衆謂淵與道成素善不可告粲曰淵與彼雖善豈容大作同異今若不告事定便應除之乃以謀告淵淵即以告道成道成亦先聞其謀遣軍王蘇烈薛淵太原王天生將兵助粲守石頭薛淵固辭道成彊之淵不得已涕泣拜辭道成曰卿近在石頭日夕去來何悲如是且又何辭淵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今淵往與之同則負公不同則立受禍何得不悲道成曰所以遣卿正為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之憂耳但當努力無所多言淵安都之從子也道成又以驍騎將軍王敬則為直閤與伯興共總禁兵粲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帥宿衛兵攻道成於朝堂囘等帥所領為應劉秉任伯等並赴石頭本期壬申夜發秉恇擾不知所為晡後即束裝臨去啜羮冩胷上手振不自禁未暗載婦女盡室奔石頭部曲數百赫奕滿道既至見粲粲驚曰何事遽來今敗矣秉曰得見公萬死何恨孫曇瓘萬之亦奔石頭丹陽丞王遜等走告道成事乃大露遜僧綽之子也道成宻使人告王敬則時閤已閉敬則欲開閤出卜伯興嚴兵為備敬則乃鋸所止屋壁得出至中書省收韞韞已戒嚴列燭自照見敬則猝至驚起迎之曰兄何能夜顧敬則呵之曰小子那敢作賊韞抱敬則敬則拳毆其頰仆地而殺之又殺伯興蘇烈等據倉城拒粲王藴聞秉已走歎曰事不成矣狼狽帥部曲數百向石頭本期開南門時暗夜薛淵據門射之藴謂粲已敗即散走道成遣軍主㑹稽戴僧静帥數百人向石頭助烈等自倉門得入與之并力攻粲孫曇瓘驍勇善戰臺軍死者百餘人王天生殊死戰故得相持自亥至丑戴僧静分兵攻府西門焚之粲與秉在城東門見火起欲還赴府秉與二子俁陔踰城走粲下城列燭自照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支大厦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僧静乘暗踰城獨進最覺有異人以身衛粲僧静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為之謡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禇淵生劉秉父子走至額檐湖追執斬之任伯等並乘船赴石頭既至臺軍已集不得入乃馳還黄囘嚴兵期詰旦帥所領從御道直向臺門攻道成聞事泄不敢發道成撫之如舊王藴孫曇瓘皆逃竄先捕得藴斬之其餘粲黨皆無所問粲典籖莫嗣祖為粲秉宣通宻謀道成召詰之曰袁粲謀反何不啟聞嗣祖曰小人無識但知報恩何敢泄其大事今袁公已死義不茍生藴嬖人張承伯蔵匿藴道成並赦而用之粲簡淡平素而無經世之才嫌飲酒善吟諷身居劇任不肯當事主事毎往諮决或髙詠對之閒居髙卧門無雜賔物情不接故及於敗裴子野論曰袁景倩民望國華受付託之重智不足 以除奸權不足以處變蕭條散落危而不扶及九鼎既輕三才將換區區斗城之裏出萬死而不辭葢蹈匹夫之節而無棟梁之具矣 乙亥以尚書僕射王僧䖍為左僕射新除中書令王延之為右僕射度支尚書張岱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王奐為丹陽尹延之裕之孫也劉秉弟遐為吳郡太守司徒右長史張瓌永之子也遭父喪在吳家素豪盛蕭道成使瓌伺間取遐㑹遐召瓌詣府瓌帥部曲十餘人直入齋中執遐斬之郡中莫敢動道成聞之以告瓌從父領軍冲冲曰瓌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道成即以瓌為吳郡太守道成移屯閱武堂猶以重兵付黄回使西上而配以腹心回素與王宜興不恊恐宜興反告其謀閏月辛巳因事收宜興斬之諸將皆言回握彊兵必反寜朔將軍桓康請獨往刺之道成曰卿等何疑彼無能為也沈攸之遣中兵㕘軍孫同等五將以三萬人為前驅司馬劉懷兵等五將以二萬人次之又遣中兵㕘軍王靈秀等四將分兵出夏口據魯山癸巳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彊有驕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云欲問訊安西蹔泊黄金浦遣人告柳世隆曰被太后令當蹔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世隆曰東下之師乆承聲問郢城小鎮自守而已宗儼之勸攸之攻郢城臧寅以為郢城兵雖少而地險攻守勢異非旬日可㧞若不時舉挫銳損威今順流長驅計日可㨗既傾根本則郢城豈能自固攸之從其計欲留偏師守郢城自將大衆東下乙未將發柳世隆遣人於西渚挑戰前軍中兵㕘軍焦度於城樓上肆言罵攸之且穢辱之攸之怒改計攻城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築長圍晝夜攻戰世隆隨宜拒應攸之不能克道成命吳興太守沈文秀督吳錢唐軍事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誅其宗族 乙未以從軍將軍楊運長為宣城太守於是太宗嬖臣無在禁省者矣 沈約論曰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絶陪奉朝夕義隔卿士堦闥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狎生信由恩固無可憚之姿有易親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獨運而刑政紏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及覘懽愠慘舒動中主情舉無謬㫖人主謂其身卑位薄以為權不得重曽不知䑕慿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内有専用之效勢傾天下未之或悟及太宗晚運慮經盛衰權倖之徒慴憚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構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勦寳祚夙傾實由於此矣 辛丑尚書左丞濟陽江謐建議假蕭道成黄鉞從之 乙巳蕭道成出頓新亭謂驃騎㕘軍江淹曰天下紛紛君謂何如淹曰成敗在徳不在衆寡公雄武有竒畧一勝也寛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以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終為我獲道成笑曰君談過矣南徐州行事劉善明言於道成曰攸之收衆聚騎造舟治械包藏禍心於今十年性既險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遲囘不進一則暗於兵機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慮其剽勇輕速掩襲未備决於一戰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此籠中之鳥耳蕭賾問攸之於周山圖山圖曰攸之相與鄰鄉數共征伐頗悉其為人性度險刻士心不附今頓兵堅城之下適以為離散之漸耳 二年春正月己酉朔百官戎服入朝沈攸之盡銳攻郢城柳世隆乘間屢破之蕭賾遣軍主桓敬帥八軍據西塞為世隆聲援攸之獲郢府法曹南鄉范雲使送書入城餉武陵王賛犢一羫柳世隆魚三十尾皆去其首城中欲殺之雲曰老母弱弟懸命沈氏若違其命禍必及親今日就戮甘心如薺乃赦之攸之遣其將皇甫仲賢向武昌中兵㕘軍公孫方平向西陽武昌太守臧渙降於攸之西陽太守王毓奔湓城方平據西陽豫州刺史劉懷珍遣建寧太守張謨等將萬人擊之辛酉方平敗走平西將軍黄囘等軍至西陽泝流而進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初發江陵已有逃者及攻郢城三十餘日不㧞逃者稍多攸之日夕乘馬厯營撫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諸軍主曰我被太后令建義下都大事若克白紗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誅我百口不闗餘人比軍人叛散皆卿等不以為意我亦不能問叛身自今軍中有叛者軍主任其罪於是一人叛遣人追之亦去不返莫敢發覺咸有異計劉攘兵射書入城請降柳世隆開門納之丁卯夜攘兵燒營而去軍中見火起争棄甲走將帥不能禁攸之聞之怒衘鬚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賜女壻張平虜斬之向旦攸之帥衆過江至魯山軍遂大散諸將皆走臧寅曰幸其成而棄其敗吾不忍為也乃投水死攸之猶有數十騎自隨宣令軍中曰荆州城中大有錢可相與還取以為資糧郢城未有追軍而散軍畏蠻抄更相聚結可二萬人隨攸之還江陵張敬兒既斬攸之使者即勒兵偵攸之下遂襲江陵攸之使子元琰與兼長史江乂别駕傳宣共守江陵城敬兒至沙橋觀望未進城中夜聞鶴唳謂為軍來又宣闗門出走吏民崩潰元琰奔寵洲為人所殺敬兒至江陵誅攸之二子四孫攸之將至江陵百餘里聞城已為敬兒所據士卒隨之者皆散攸之無所歸與其子太和走至華容界皆縊於櫟林己巳村民斬首送江陵敬兒擎之以楯覆以青繖徇諸市郭乃送建康敬兒誅攸之親黨收其財物數十萬皆以入私初㑹曹㕘軍金城邉榮為府録事所辱攸之為榮鞭殺録事及敬兒將至榮為留府司馬或說之使詣敬兒降榮曰受沈公厚恩共如此大事一朝緩急便易本心吾不能也城潰軍士執以見敬兒敬兒曰邉公何不早來榮曰沈公見留守城不忍委去本不祈生何須見問敬兒曰死何難得命斬之榮懽笑而去榮客太山程邕之抱榮曰與邉公周逰不忍見邉公死乞先見殺兵人不得行戮以白敬兒敬兒曰求死甚易何為不許先殺邕之然後及榮軍人莫不垂泣孫同宗儼之等皆伏誅丙子解嚴以侍中柳世隆為尚書右僕射蕭道成還鎮東府丁丑以左衛將軍蕭賾為江州刺史侍中蕭嶷為主領軍二月庚辰以尚書左僕射王僧䖍為尚書令右僕射王延之為左僕射癸未加蕭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諸軍事以衛將軍禇淵為中書監司空道成表送黄鉞 夏四月蕭道成以黄囘終為禍亂囘有部曲數千人欲遣收恐為亂辛卯召囘入東府至停外齋使桓康將數十人數囘罪而殺之 秋八月乙未以蕭道成領軍將軍蕭嶷為江州刺史 九月蕭道成欲引時賢㕘賛大業夜召驃騎長史謝朏屏人與語乆之朏無言唯二小兒捉燭道成慮朏難之仍取燭遣兒朏又無言道成乃呼左右朏莊之子也太尉右長史王儉知其指它日請間言於道成曰功髙不賞古今非一以公今日位地欲終北面可乎道成正色裁之而神采内和儉因曰儉䝉公殊眄所以吐所難吐何賜拒之深宋氏失徳非公豈復寧濟但人情澆薄不能持乆公若小復推遷則人望去矣豈唯大業永淪七尺亦不可得保道成曰卿言不無理儉曰公今名位故是經常宰相宜禮絶羣后微示變革當先令禇公知之儉請衘命道成曰我當自徃經少日道成自造禇淵欵言移晷乃謂曰我夢應得官淵曰今授始爾恐一二年間未容便移且吉夢未必應在旦夕道成還以告儉儉曰禇是未達理耳儉乃唱議加道成太傅假黄鉞使中書舍人虞整作詔道成所親任遐曰此大事應報禇公道成曰禇公不從奈何遐曰彦回惜身保妻子非有竒才異節遐能制之淵果無違異丙午詔進道成假黄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賛拜不名使持節太尉驃騎大將軍録尚書南徐州刺史如故道成固辭殊禮 戊申太傅道成以蕭映為南兖州刺史冬十月丁丑以蕭晃為豫州刺史 齊髙帝建元元年春正月甲辰以江州刺史蕭嶷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 太傅道成以謝朏有重名必欲引㕘佐命以為左長史甞置酒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慟哭方之馮異非知機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室必將身終北面借使魏依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髙道成不恱甲寅以朏為侍中更以王儉為左長史 丙辰以給事黄門侍郎蕭長懋為雍州刺史 二月甲午詔申前命命太傅賛拜不名三月甲辰以太傅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加九錫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乙巳詔齊國官爵禮儀並倣天朝丙午以世子賾領南豫州刺史楊運長去宣城郡還家齊公遣人殺之凌源令潘智 與運長厚善臨川王綽義慶之孫也綽遣腹心陳讃說智曰君先帝舊人身是宗室近屬如此形勢豈得乆全若招合内外計多有從者臺城内人常有此心正苦無人建意耳智即以告齊公庚戌誅綽兄弟及其黨與甲寅齊公受䇿命赦其境内以石頭為世子宫一如東宫禇淵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故事求為齊官齊公不許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領吏部儉時年二十八夏四月壬申朔進齊公爵為王増封十郡甲戌武陵王賛卒非疾也丙戌加齊王殊禮進世子為太子辛卯宋順帝下詔禪位于齊壬辰帝當臨軒不肯出逃于佛葢之下王敬則勒兵殿庭以板輿入迎帝太后懼自帥閹人索得之敬則啟譬令出引令升車帝收淚謂敬則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帝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帝王家宫中皆哭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十萬錢是日百寮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詔云解璽綬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卧傳詔懼使朏稱疾欲取兼人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東掖門仍登車還宅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帝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就東邸問今日何不奏皷吹左右莫有應者右光禄大夫王琨華之從父弟也在晉世已為郎中至是攀車獺尾慟哭曰人以夀為歡老臣以夀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乃復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百官泣司空兼太保禇淵等奉璽綬帥百官詣齊宫勸進王辭讓未受淵從弟前成安太守炤謂淵子賁曰司空今日何在賁曰奉璽綬在齊大司馬門炤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復何謂甲午王即皇帝位于南郊還宫大赦改元奉宋順帝為汝隂王優崇之禮皆倣宋初築宫丹陽置兵守衛之宋神主遷汝隂廟諸王皆降為公自非宣力齊室餘皆除國獨置南康華容䓑鄉三國以奉劉穆之王何無忌之後除國者凡百二十人二臺官僚依任攝職名號不同員限盈長者别更詳議以禇淵為司徒賔客賀者滿座禇炤歎曰彦囘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户不幸乃復有今日之拜使彦囘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復有期頥之夀淵固辭不拜奉朝請河東裴顗上表數帝過惡掛冠徑去帝怒殺之太子賾請殺謝朏帝曰殺之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乆之因事廢于家帝問為政於前撫軍行㕘軍沛國劉瓛對曰政在孝經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車之失加之以寛厚雖危可安若循其覆轍雖安必危矣帝歎曰儒者之言可寳萬世 夏五月己未或走馬過汝隂王之門衛士恐有為亂者奔入殺王而以疾聞上不罪而賞之辛酉殺宋宗室隂安公燮等無少長皆死前豫州刺史劉澄之遵考之子也與禇淵善淵為之固請曰澄之兄弟不武且於劉宗又踈故遵考之族獨得免 丙寅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陳氏曰孝皇后丁卯封皇子鈞為衡陽王 六月甲子立皇太子賾為皇太子皇子嶷為豫章王映為臨川王冕為長沙王為武陵王暠為安成王鏘為鄱陽王鑠為桂陽王鑑為廣陵王皇孫長懋為南郡王 乙酉宋順帝于遂寧陵 魏遷洛陽 齊武帝永明十一年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脅衆齋於明堂右个使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帝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羣臣莫敢言尚書任城王澄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以征未服而得湯武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帝厲聲曰繇云大人虎變何言不吉澄曰陛下龍興已乆何得今乃虎變帝作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帝乆之乃解曰各言其志夫亦何傷既還宫召澄入見逆謂之曰嚮者革卦今當更與卿論之明堂之忿恐人人競言沮我大計故以聲色怖文武耳想識朕意因屏人謂澄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城非可文治今將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帝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帝曰任城吾之子房也六月丙戍命作河橋欲以濟師秘書監盧淵上表以為前世承平之主未甞親御六軍决勝行陳之間豈非勝之不足為武不勝有虧威重乎昔魏武以兵一萬破袁紹謝以步兵三千摧苻秦勝負之變决於須不在衆也詔報曰承平之主所以不親戎事者或以同軌無敵或以懦力偷安今謂之同軌則未然比之懦劣則可恥必若王者不當親戎則先王制革輅何所施也魏武之勝葢由仗順苻氏之敗亦由失政豈寡必能勝衆弱必能制彊邪丁未魏主講武命尚書李冲典武選 秋九月戊辰魏主濟河庚午至洛陽 魏主自發平城至洛陽霖不止丙子詔諸軍前發丁丑帝戎服執鞭乘馬而出羣臣稽顙於馬前帝曰廟算已定大將軍進諸公更欲何云尚書李冲等曰今者之舉天下所不願唯陛下欲之臣不知陛下獨行竟何之也臣等有其意而無其辭敢以死請帝大怒曰吾方經營天下期於混一而卿等儒生屢疑大計斧鉞有常卿勿復言䇿馬將出於是安定王休等並殷勤泣諌帝乃諭羣臣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臣世居幽朔欲南遷中土茍不南伐當遷都於此王公以為何如欲遷者左不欲者右安定王休等相帥如右南安王楨進曰成大功者不謀於衆今陛下茍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邑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羣臣皆呼萬嵗時舊人雖不願内徙而憚於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之計李冲言於上曰陛下將定鼎洛邑宗廟宫室非可馬上行逰以待之願陛下暫還代都俟羣臣經營畢功然後備文物鳴和鸞而臨之帝曰朕將巡省州郡至鄴小停春首即還未宜歸北乃遣任城王澄還平城諭留司百官以遷都之事曰今日真所謂革也王其勉之帝以羣臣意多異同謂衛尉卿鎮南將軍于烈曰卿意如何烈曰陛下聖畧淵逺非愚淺所測若隠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適中半耳帝曰卿既不唱異即是肯同深感不言之益使還鎮平城曰留臺庶政一以相委 冬十月戊寅朔魏主如金墉城徴穆亮使與尚書李冲將作大匠董爾經營洛都己卯如河南城乙酉如豫州癸巳舍于石濟乙未魏解嚴設壇於滑臺城東告行廟以遷都之意大赦起滑臺宫任城王澄至平城衆始聞遷都莫不驚駭澄援引古今徐以曉之衆乃開伏澄還報於滑臺魏主喜曰非任城朕事不成 乙巳魏主遣安定王休帥從官迎家於平城魏主築宫於鄴西冬十一月癸亥徙居之 明帝建武元年春正月乙亥魏主如洛陽西宫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竊聞輿駕今夏三巡三齊當幸中山往冬輿駕停鄴當農隙之時猶比屋供奉不勝勞費况今蠶麥方急將何以堪命且六軍涉暑恐生癘疫臣願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之苦成洛都營繕之役其二以為洛陽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今兹營繕宜加裁損又頃來此都富室競以第舍相尚宜因遷徙為之制度及端廣衢路通利溝渠其三以為陛下之還洛陽輕將從騎王者於闈闥之内猶施警蹕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耳聴法音目翫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機景昊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養性保無疆之祚也伏願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帝頗納之顯宗麒麟之子也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别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於皇家益於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王不恥以為臣茍非其才雖三后之墜於皁矣議者或云今世等無竒才不若取士於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召遂廢宰相邪但當校其寸長銖重者先叙之則賢才無遺矣又刑罰之要在於明當不在於重茍不失有罪雖捶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幸雖參夷之嚴不足懲禁今内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争以深酷為無私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讐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葢由於此謂宜勅示百僚以恵元元之命又昔周居洛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案春秋之義有宗廟曰都無曰邑况代京宗廟山陵所託王業所基其為神鄉福地實亦逺矣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謂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舊光示萬葉又古者四民異居欲其業専志定也太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猶分别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沽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乆而混淆今聞洛邑居民之制専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夫官位無常朝榮夕悴則是衣冠皁不日同處矣借使一里之内或調習歌舞或講肄詩書縱羣兒隨其所之則必不棄歌舞而從詩書矣然則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是以仲尼稱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訓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朝廷每選人士校其一婚一宦以為升降何其宻也至於度地居民則清濁連甍何其畧也今因遷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别工伎在於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又南人昔有淮北之地自比中華僑置郡縣自歸附聖化仍而不改名實交錯文書難辨宜依地理舊名一皆釐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縣昔以户少并省今民口既多亦可復舊又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倉庫之儲以供軍國之用自非有功徳者不當加賜在朝諸貴受禄不輕比來頒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之民所濟實多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不繼富之謂也帝覽奏甚善之 二月壬寅魏主北巡癸卯濟河三月壬申至平城使羣臣更論遷都利害各言其志燕州刺史穆羆曰今四方未定未宜遷都且征伐無馬將何以克帝曰廏牧在代何患無馬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也尚書于果曰臣非以代地為勝伊洛之美也但自先帝以來乆居於此百姓安之一旦南遷衆情不樂平陽公丕曰遷都大事當訊之卜筮帝曰昔周召聖賢乃能卜宅今無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决疑不疑何卜黄帝卜而焦天老曰吉黄帝從之然則至人之知未然審於矣王者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逺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東水根山昭成皇帝更營盛樂道武皇帝遷於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何為獨不得遷乎羣臣不敢復言羆夀之孫果烈之弟也癸酉魏主臨朝堂部分遷留 冬十月戊申魏王親告太廟使髙陽王雍于烈奉遷神主于洛陽辛亥發平城 十一月魏主至洛陽欲澄清流品以尚書崔亮兼吏部郎中十二月魏主欲變易舊風壬寅詔禁士民胡服國人多不恱通直散騎常侍劉芳纉之族弟也與給事黄門侍郎太原郭祚皆以文學為帝所親禮多引與講論及宻議政事大臣貴戚皆以為踈已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使給事黄門侍郎陸凱私諭之曰至尊但欲廣知故事詢訪前世法式耳終不親彼而相䟽也衆意乃稍解戊申詔代民遷洛者復租賦三年二年夏五月魏主欲變北俗引見羣臣謂曰卿等欲朕逺追商周為欲不及漢晉邪咸陽王禧對曰羣臣願陛下度越前王耳帝曰然則當變風易俗當因循守故邪對曰願聖政日新帝曰為止於一身為欲傳之子孫邪對曰願傳之百世帝曰然則必當改作卿等不得違也對曰上令下從其誰敢違帝曰夫名不正言不順則禮樂不可興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其年三十已上習性已乆不容可猝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聴仍舊若有故為當加降黜各宜深戒王公卿士以為然不對曰實如聖㫖帝曰朕甞與李冲論此冲曰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冲之此言其罪當死因顧冲曰卿負社稷當令御史牽下冲免冠頓首謝又責留守之官曰昨望見婦女猶服頰領小袖卿等何為不遵前詔皆謝罪帝曰朕言非是卿等當庭争如何入則順㫖退則不從乎六月己亥下詔不得為北俗之語於朝廷違者免所居官 戊午魏改用長尺大斗其法以漢士為之 秋八月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於洛陽 九月庚午魏六宫文武悉還於洛陽 冬十二月甲子魏王引見羣臣於光極堂頒賜服 三年春正月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后為䟦魏之先出於黄帝以土徳王故為拓䟦氏夫土者黄中之色黄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 秋七月魏太子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魏主賜之衣冠恂常私著胡服八月戊戌恂宻謀召牧馬輕騎奔平城尚書陸琇啟帝帝引見恂數其罪杖之百餘下囚於城西廢為庶人初魏主南遷洛陽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穆泰與陸叡謀作亂帝召任城王澄於凝閑堂謂之曰穆泰謀為不軌扇誘宗室脫或必然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國家大事非卿不能辦卿雖疾彊為我北行審觀其勢儻其微弱直往擒之若已彊盛可承制發并肆兵擊之對曰泰等愚惑正由戀舊為此計耳非有深謀逺慮臣雖駑怯足以制之願陛下勿憂雖有犬馬之疾何敢辭也帝笑曰任城肯行朕復何憂遂授澄節銅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行至雁門雁門太守夜告云泰已引兵西就平陽澄遽令進發右丞孟斌曰事未可量宜依勅召并肆兵然後徐進澄曰泰既謀亂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當似勢弱泰既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宜也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單騎入代出其不意曉諭泰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泰計無所出帥麾下數百人攻煥不克走出城西追擒之澄亦尋至窮治黨與收陸叡等百餘人皆繫獄民間帖然澄具狀表聞帝喜召公卿以表示之曰任城可謂社稷臣也觀其獄辭正復臯陶何以過之顧謂咸陽王禧等曰汝曹當此不能辦也 四年春二月癸酉魏主至平城引見穆泰陸叡之黨問之無一人稱枉者時人皆服任城王澄之明穆泰及其親黨皆伏誅賜陸叡死於獄宥其妻子徙遼西為民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并州刺史新興公丕皆所不樂帝以其宗室耆舊亦不之逼但誘示大理令其不生同異而已及朝臣皆變衣冠朱衣滿坐而丕獨胡服於其間晚乃稍加冠帶而不能修飾容儀帝亦不彊也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元隆與穆泰等宻謀留恂因舉兵斷闗規據陘比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外慮不成口雖折難心頗然之及事覺丕從帝至平城帝毎推問泰等常令丕坐觀有司奏元業元 元超罪當族丕應從坐帝以丕常受詔許以不死聴免死為民留其後妻二子與居于太原殺隆超同産乙升餘子徙敦煌初丕叡與僕射李冲領軍于烈俱受不死之詔叡既誅帝賜冲烈詔曰叡反逆之志自負幽㝠違誓在彼不闗朕也反逆既異餘犯雖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猶不㤀前言聴自死别府免其孥戮元丕二子一弟首為賊端連坐應死特宥為民朕本期始終而彼自棄絶違心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别示想無致怪謀反之外皎如白日耳冲烈皆上表謝 臣光曰夫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人君所以馭臣之大柄也是故先王之制雖有親故賢能功貴勤賔茍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議槐棘之下可赦則赦可宥則宥可刑則刑可殺則殺輕重視情寛猛隨時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及魏則不然勲貴之臣往往豫許之以不死使彼驕而觸罪又從而殺之是以不信之令誘之使陷於死地也刑政之失無此為大焉 蕭鸞簒弑 齊髙帝建元二年春三月丁酉朔以侍中西昌侯蕭鸞為郢州刺史鸞帝兄始安貞王道生之子也早孤為帝所養恩過諸子 四年夏六月甲申朔立南郡王長懋為皇太子 武帝永明十一年春正月丙子文恵太子長懋卒太子素惡西昌侯鸞甞謂竟陵王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當由其福薄故也子良為之救解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焉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業為皇太孫東宫文武悉改為太孫官屬以太子妃琅邪王氏為皇太孫太妃南郡王妃何氏為皇太孫妃妃戢之女也 秋七月戊午上不豫詔竟陵王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子良以蕭衍范雲等皆為帳内軍主子良日夜在内太孫間日㕘承戊寅上疾亟蹔絶太孫未入内外惶懼百僚皆已變服中書郎王融欲矯詔立子良詔草已立蕭衍謂范雲曰道路籍籍皆云將有非常之舉王元長非濟世才視其敗也雲曰憂國家者唯有王中書耳衍曰憂國欲為周召欲為䜿刁邪雲不敢答及太孫來王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閤口斷東宫仗不得進頃之上復蘇問太孫所在因召東宫器甲皆入以朝事委尚書左僕射西昌侯鸞俄而上殂融處分以子良兵禁諸門鸞聞之急馳至雲龍門不得進鸞曰有勅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孫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指麾部署音響如鍾殿中無不如命融知不遂釋服還省歎曰公悞我由是鬱林王深怨之遺詔曰太孫進徳日茂社稷有寄子良善相毗輔思治道内外衆事無大小悉與鸞㕘懷共下意鬱林王之未立也衆皆疑立子良口語喧騰武陵王曅於衆中大言曰若立長則應在我立嫡則應在太孫由是帝深憑頼之 初西昌侯鸞為太祖所愛鸞性儉素車服儀從同於素士所居官名為嚴能故世祖亦重之世祖遺詔使竟陵王子良輔政鸞知尚書事子良素仁厚不樂世務乃更推鸞故遺詔云事無大小悉與鸞㕘懷子良之志也帝少養於子良妃袁氏慈愛甚著及王融有謀遂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極殿子良居中書省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以防之既成服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壬午稱遺詔以武陵王曅為衛將軍與征南大將軍陳顯達並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西昌侯鸞為尚書令太孫詹事沈文秀為護軍癸未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 鬱林王性辯恵美容止善應對哀樂過人世祖由是愛之而矯情飾詐隂懷鄙慝與左右羣小共衣食同卧起始為南郡王從竟陵王子良在西州文恵太子每禁其起居節其用度王宻就富人求錢無敢不與别作鑰鉤夜開西州後閤與左右至諸營署中淫宴師史仁祖侍書胡天翼相謂曰若言之二宫則其事未易若於營署為異人所毆及大物所傷豈直罪止一身亦當盡室及禍年各七十餘生寧足吝邪數日間二人相繼自殺二宫不知也所愛左右皆逆加官爵疏於黄紙使囊盛帶之許南面之日依此施行侍太子疾及居喪憂容號毁見者呼咽裁還私室即歡笑酣飲常令女巫楊氏禱祀速求天位及太子卒謂由楊氏之力倍加敬信既為太孫世祖有疾又令楊氏禱祀時何妃猶在西州世祖疾稍危太孫與何妃書紙中央作一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繞之侍世祖疾言發淚下世祖以為必能負荷大業謂曰五年中一委宰相汝勿措意五年外勿復委人若自作無成無所多恨臨終執其手曰若憶翁當好作遂殂大斂始畢悉呼世祖諸伎備奏衆樂即位十餘日即收王融下廷尉使中丞孔稚珪奏融險躁輕狡招納不逞誹謗朝政融求援於竟陵王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於獄賜死 明帝建武元年春正月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前鎮西咨議㕘軍蕭衍與同謀荆州刺史隨王子隆性温和有文才鸞欲徴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厯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二人唯利是從若㗖以顯職無有不來隨王止須折簡耳鸞從之徴厯生為太子左衞率白龍為游擊將軍二人並至續召子隆為侍中撫軍將軍豫州刺史崔慧景髙武舊將鸞疑之以蕭衍為寧朔將軍戍夀陽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綦帝寵幸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珍之所論薦事無不允内外要職皆先論價旬月之間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詔㫖有司至相與云寜拒至尊勅不可違舍人命帝以龍駒為後閣舍人常居含章殿著黄綸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畫勅左右侍直與帝不異帝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逰走市里好於世宗崇安陵隧中擲塗賭跳作諸鄙戯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毎見錢曰昔我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鬱林王即位未㫷嵗所用埀盡入主衣庫令何后及寵姬以諸寳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為笑樂蒸於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朝事大小皆决於西昌侯鸞鸞數諌争帝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尚書右僕射鄱陽王鏘為世祖所厚私謂鏘曰公聞鸞於法身如何鏘素和謹對曰臣鸞於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頼唯鸞一人願陛下無以為慮帝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鸞公既不同我不能獨辦且復小聴衞尉蕭諶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諶已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衛機密之事無不預聞征南諮議蕭坦之諶之族人也甞為東宫直閣為世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舊人甚親信之諶毎請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諶還乃安坦之得出入後宫帝䙝狎宴逰坦之皆在側帝醉後常裸袒坦之輒扶持諌諭西昌侯鸞欲有所諌帝在後宫不出唯遣諶坦之徑進乃得聞達何后亦淫泆私於帝左右楊珉與同寢處如伉儷又與帝相愛狎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宫以耀靈殿處之齋閤通夜洞開内外淆雜無復分别西昌侯鸞遣坦之入奏誅珉何后流涕覆面曰楊郎好年少無罪何可枉殺坦之附耳語帝曰外間並云楊珉與皇后有情事彰遐邇不可不誅帝不得已許之俄敕原之已行刑矣鸞又啟誅徐龍駒帝亦不能違而心忌鸞益甚蕭諶蕭坦之見帝狂縱日甚無復悛改恐禍及已乃更囘意附鸞勸其廢立隂為鸞耳目帝不之覺也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常翼單刀二十口自隨出入禁闥門衞不敢訶毎語人曰周郎刀不識君鸞忌之使蕭諶蕭坦之說帝出奉叔為外援己巳以奉叔為青州刺史曺道剛為中軍司馬奉叔就帝求千戸侯許之鸞以為不可封曲江縣男食三百户奉叔大怒於衆中攘刀厲色鸞說諭之乃受奉叔辭畢將之鎮部伍已出鸞與蕭諶稱敕召奉叔於省中毆殺之啟云奉叔慢朝廷帝不獲已可其奏溧陽令錢塘杜文謙甞為南郡王侍讀前此說綦毋之曰天下事可知灰盡粉滅匪朝伊夕不早為計吾徒無類矣珍之曰計將安出文謙曰先帝舊人多見擯斥今召而使之誰不慷慨近聞王洪範與宿衛將萬靈㑹等共語皆攘袂搥牀君其宻報周奉叔使萬靈㑹等殺蕭諶則宫内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尚書斬蕭令兩都伯力耳今舉大事亦死不舉事亦死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遲疑不斷復少日録君稱敕賜死父母為殉在眼中矣之不能用及鸞殺奉叔并收珍之文謙殺之 秋七月西昌侯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而尼媪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以后之從叔為帝所親使直殿省帝與謀誅鸞令受事不敢當依違諌說帝意復止乃謀出鸞於西州中勅用事不復闗咨於鸞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左僕射王宴總尚書事諶宻召諸王典籖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乆衆皆憚而從之鸞以其謀告王宴宴聞之響應又告丹陽尹徐孝嗣孝嗣亦從之驃騎録事南陽樂豫謂孝嗣曰外傳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䝉武帝殊常之恩荷託附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禇公至今齒冷孝嗣心然之而不能從帝謂蕭坦之曰人言鎮軍與王宴蕭諶欲共廢我似非虚傳卿所聞云何坦之曰天下寧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朝貴不容造此論當是諸尼姥言耳豈可信邪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宻有處分謀未能發時始興内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頴基皆内遷諶欲待二人至藉其勢力以行事鸞慮事變以告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嵗母豈能坐聴禍敗正應作餘計耳諶惶遽從之壬辰鸞使蕭諶先入言遇曹道剛及中書舍人朱隆之皆殺之直後徐僧亮盛怒大言於衆曰吾等荷恩今日應死報又殺之鸞引兵自尚書入雲龍門戎服加朱衣於上比入門三失履王宴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皆隨其後帝在夀昌殿聞外有變猶宻為手敕呼蕭諶又使閉内殿諸房閤俄而諶引兵入夀昌閤帝走趨徐姬房㧞劍自刺不入以帛纒頸輿接出延徳殿諶初入殿宿衛將士皆操弓楯欲拒戰諶謂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素服於諶皆信之及見帝出各欲自奮帝竟無一言行至西弄殺之輿尸出殯徐龍駒宅以王禮徐姬及諸嬖倖皆伏誅鸞既弑帝欲作太后令徐孝嗣於袖中出而進之鸞大恱癸巳以太后令追廢帝為鬱林王又廢何后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五以西昌侯鸞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興 八月以始安王遥光為南郡太守不之官遥光鸞之兄子也鸞有異志遥光賛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戊申以中書郎蕭遥欣為兖州刺史遥欣遥光之弟也鸞欲樹置親黨故用之 鬱林王之廢也鄱陽王鏘初不知謀及宣城公鸞勢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鏘毎詣鸞鸞常屣履至車後迎之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宫臺之内皆屬意於鏘勸鏘入宫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乘油璧車入宫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耳子隆欲定計鏘以上臺兵力既悉度東府且慮事不㨗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世祖時舊人詣鏘請間叩頭勸鏘立事鏘命駕將入復還内與母陸太妃别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謀告之九月癸酉鸞遣兵二千人圍鏘第殺鏘遂殺子隆及謝粲等於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聞鄱陽隨王死欲起兵謂防閤吳郡陸超之曰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防閤丹陽董僧謂曰此州雖小宋孝武甞用之若舉兵向闕以請鬱林之罪誰能禦之子懋母阮氏在建康宻遣書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瑶之為計瑶之馳告宣威公鸞乙亥假鸞黄鉞内外纂嚴遣中䕶軍王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于瑶之先襲尋陽聲云為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業泝流直上至夜回襲湓城城局㕘軍樂賁開門納之子懋聞之帥府州兵力據城自守子懋部曲多雍州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瑶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正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衆情稍沮中兵㕘軍于琳之瑶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可以免禍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從二百人㧞白刃入齋子懋罵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殺之王邈執董僧恵將殺之僧恵曰晉安舉義兵僕實豫其謀得為主人死不恨矣願至大斂畢退就鼎鑊邈義之具以白鸞免死配東冶子懋子昭基九嵗以方二寸絹為書㕘其消息并遺錢五百行金得達僧恵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于琳之勸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恃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宻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邈厚加殯斂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鸞遣平西將軍王廣之襲南兖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廣之至歐陽遣部將濟隂陳伯之先驅伯之因城開獨入斬子敬鸞又遣徐慶西上害諸王臨海王昭秀為荆州刺史西中郎長史何昌㝢行州事慶至江陵欲以便宜從事昌㝢曰僕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來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聴後㫖昭秀由是得還建康昌㝢尚之之弟子也鸞以吳興太守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殺晉熈王銶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孫也裴叔業自尋陽仍進向湘州欲殺湘州刺史南平王銳防閤周伯玉大言於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銳典籖叱左右斬之乙酉殺銳又殺郢州刺史晉熈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 冬十月以宣城公鸞為大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朝廷名士與㕘籌策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吳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書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禄危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宣城王雖専國政人情猶未服王胛上有赤誌驃騎諮議㕘軍考城江祏勸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晉夀太守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隠當轉言之王母祏之姑也戊戍殺桂陽王鑠衡陽王鈞江夏王鋒建安王子貞 巴陵王子倫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人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宣城王還謂左右曰向録公見接殷勤流連不能已而面有慙色此必欲殺我是夕遇害宣城王毎殺諸王常夜遣兵圍其第斬闗踰垣呼譟而入家貲皆封籍之江夏王鋒有才行宣城王甞與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鋒曰遥光之於殿下猶殿下之於髙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宣城王失色及殺諸王鋒遺宣城王書誚責之宣城王深憚之不敢於第收鋒使兼祠官於太廟夜遣兵廟中収之鋒出登車兵人欲上車鋒有力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後死宣城王遣典籖柯令孫殺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牀下令孫手牽出之叩頭乞為奴不許而死又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子倫性英果時為南蘭陵太守鎮琅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籖華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手自執酖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首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君是身家舊人今衘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時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籖主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時入奏事一嵗數返時王輒與之閒語訪以州事刺史美惡専繫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節奉之恒慮弗及於是威行州部大為姦利武陵王曅為江州性烈直不可干典籖趙渥之謂人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見世祖盛毁之曅遂免還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暫游東堂典籖姜秀不許子罕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邵陵王子眞甞求熊白厨人答典籖不在不敢與永明中巴東王子響殺劉寅等世祖聞之謂羣臣曰子響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諸王都自應反豈唯巴東上問其故對曰天王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皆諮籖帥籖帥不在則竟日忍渇諸州唯聞有籖帥不聞有刺史何得不反竟陵王子良甞問衆曰士大夫何意詣籖帥㕘軍范雲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籖帥立有倍本之價不詣謂何子良有愧色及宣城王誅諸王皆令典籖殺之竟無一人能抗拒者孔珪聞之流涕曰齊之衡陽江夏最有意而復害之若不立籖帥故當不至於此宣城王亦深知典籖之乃詔自令諸州有急事當宻以奏聞勿復遣典籖入都自是典籖之任浸輕矣 蕭子顯論曰帝王之子生長富厚朝出閨閫暮司方岳防驕翦逸積代常典故輔以上佐簡自帝心勞舊左右用為主帥飲食逰居動應聞啟處地雖重行已莫由威不在身恩未下及一朝艱難總至望其釋位扶危何可得矣斯宋氏之餘風至齊室而尤也 海陵王在位起居飲食皆諮宣城王而後行甞思食蒸魚菜太官令答無録公命竟不與辛亥皇太后令曰嗣主冲幼庶政多昧且早嬰尫疾弗克負荷太愽宣城王體先皇鍾慈太祖宜入承寳命帝可降封海陵王吾當歸老别館且宣城王為太祖第三子癸亥髙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太尉王敬則為大司馬司空陳顯達為太尉尚書令王宴加驃騎大將軍左僕射徐孝嗣加中軍大將軍中領軍蕭諶為領軍將軍度支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帝以悰舊人欲引㕘佐命使王宴齎廢主事示悰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賛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紏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 十一月上詐稱海陵恭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禮並依漢東海恭王故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上 宋 袁樞 撰 元魏冦齊 齊明帝建武元年魏主以上廢海陵王自立謀大舉入㓂㑹邉將言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請降於魏十二月辛丑朔魏遣行鎮南將軍薛眞度督四將向襄陽將軍劉昶平南將軍王肅向義陽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鍾離平南將軍廣平劉藻向南鄭眞度安都從祖弟也以尚書盧淵為安南將軍督襄陽前鋒諸軍淵辭以不習軍旅不許淵曰但恐曺虎為周魴耳 魏主欲自將入冦癸卯中外戒嚴戊申詔代民遷洛者復租賦三年相州刺史髙閭上表稱洛陽草創曺虎既不遣質任必非誠心無宜輕舉魏主不從乆之虎使竟不再來魏主引公卿議行留之計公卿或以為宜止或以為宜行帝曰衆人紛紜莫知所從必欲盡行留之勢宜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鎮南為留議朕為行論諸公坐聴得失長者從之衆皆曰諾鎮南將軍李冲曰臣等正以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内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帝曰彼降欵虚實誠未可知若其虚也朕巡撫淮甸訪民疾苦使彼知君徳之所在有北向之心若其實也今不以時應接則失乘時之機孤歸義之誠敗朕大畧矣任城王澄曰虎無質任又使不再來其詐可知也今代都新遷之民皆有戀本之心扶老攜幼始就洛邑居無一椽之室食無甔石之儲又冬月垂盡東作將起乃百堵皆興俶載南畆之時而驅之使擐甲執兵泣當白刃殆非歌舞之師也且諸軍已進非無應接若降欵有實待既平樊沔然後鑾輿順動亦何晚之有今率然輕舉上下疲勞若空行空返恐挫損天威更成賊氣非策之得者也司空穆亮以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謂亮曰公輩在外之時見張旗授甲皆有憂色平居論議不願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事涉欺佞豈大臣之義國士之體乎萬一傾危皆公輩所為也冲曰任城王可謂忠於社稷帝曰任城以從朕者為佞不從朕者豈必皆忠夫小忠者大忠之賊無乃似諸澄曰臣愚闇雖涉小忠要是竭誠謀國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據帝不從辛亥發洛陽以北海王詳為尚書僕射統留臺事李冲兼僕射同守洛陽給事黄門侍郎崔休為左丞趙郡王幹都督中外諸軍事始平王勰將宗子軍宿衛左右休逞之孫也戊辰魏主至懸瓠己巳詔夀陽鍾離馬頭之師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魏生命盧淵攻南陽淵以軍中乏糧請先攻赭陽以取葉倉魏主許之乃以征南大將軍城陽王鸞安南將軍李佐荆州刺史韋兵攻赭陽鸞長夀之子佐寳之子也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閉城拒守薛眞度軍於沙堨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拒之 二年春正月壬申遣鎮南將軍王廣之督司州右衛將軍蕭坦之督徐州尚書右僕射沈文季督豫州諸軍以拒魏癸酉魏詔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論乙未拓䟦衍攻鍾離徐州刺史蕭恵休乘城拒守間出襲擊魏兵破之恵休恵明之弟也劉昶王肅攻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之肅屢破誕兵招降萬餘人魏以肅為豫州刺史劉昶性褊躁御軍嚴暴人莫敢言法曺行㕘軍北平陽固苦諌昶怒欲斬之使當攻道固志意閑雅臨敵勇决昶始竒之丁酉中外纂嚴以太尉陳顯達為使持節都督西北討諸軍事往來新亭白下以張聲勢己亥魏主濟淮二月至夀陽衆號三十萬鐵騎彌野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賦詩道遇甚命去葢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魏主遣使呼城中人豐城公遥昌使㕘軍崔慶逺出應之慶逺問師故魏主曰師當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違乎慶逺問師承來命無所含垢魏主曰齊主何故廢立慶逺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武王子孫今皆安在廢逺曰七王同惡已伏管蔡之誅其餘二十餘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如周公之輔成王而自取之乎慶逺曰成王有亞聖之徳故周公得而相之今近親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逺曰非其類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爾武王伐紂不立微子而輔之亦為茍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來問罪如卿之言便可釋然慶逺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聖人之師也魏主曰卿欲吾和親為不欲乎慶逺曰和親則二國交歡生民䝉福否則二國交惡生民塗炭和親與否裁自聖衷魏主賜慶逺酒殽衣服而遣之戊申魏主循淮而東民皆安堵租運屬路丙辰至鍾離上遣左衛將軍崔慧景寧朔將軍裴叔業救鍾離劉昶王肅衆號二十萬塹柵三重并力攻義陽城中負楯而立王廣之引兵救義陽去城百餘里畏魏强不敢進城中益急黄門侍郎蕭衍請先進廣之分麾下精兵配之衍間道夜發與太子右率蕭誄等徑上賢首山去魏軍數里魏人出不意未測多少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衆軍自外擊之魏不能支解圍去己未誕等追擊破之誄諶之弟也先是上以義陽危急詔都督青冀二州諸軍事張冲出軍攻魏以分其兵勢冲遣軍主桑係祖攻魏建陵驛馬厚丘三城又遣軍主杜僧䕶攻魏虎阬馮時即丘三城皆㧞之青冀二州刺史王洪範遣軍主崔延襲魏紀城據之魏主欲南臨江水辛酉發鍾離司徒長樂元懿公馮誕病不能從魏主與之泣訣行五十里聞誕卒時崔慧景等軍去魏主營不過百里魏主輕將數千人夜還鍾離拊尸而哭達旦聲淚不絶壬戍勅諸軍罷臨江之行誕依晉齊獻王故事誕與帝同年幼同硯席尚帝妹樂安長公主雖無學術而資性淳篤故特有寵丁卯魏主遣使臨江數上罪惡魏久攻鍾離不克士卒多死三月戊寅魏主如邵陽築城於洲上柵斷水路夾築二城蕭坦之遣軍主裴叔業攻二城拔之魏主欲築城置戍於淮南以撫新附之民賜相州刺史髙閭璽書具論其狀閭上表以為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曏者國家止為受降之計發兵不多東西遼濶難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招撫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騎數十萬南臨步諸郡盡降而盱眙小城攻之不克班師之日兵不戍一城土不闢一㕓夫豈無故以為大鎮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夫壅水者先塞其原伐木者先斷其本本原尚在而攻其末流終無益也夀陽盱眙淮隂淮南之本原也三鎮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全明矣敵之大鎮逼其外長淮隔其内少置兵則不足以自固多置兵則糧運難通大軍既還士心孤怯夏水盛漲救援甚難以新擊舊以勞禦逸若果如此必為敵擒雖忠勇奮發終何益哉且安土戀本人之常情昔彭城之役既克大鎮城戍已定而不服思叛者猶踰數萬角城蕞爾處在淮北去淮陽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圍厯時卒不能克以今準古事兼數倍天時向熱水方降願陛下踵世祖之成規旋轅返斾經營洛邑蓄力觀釁布徳行化中國既和逺人自服矣尚書令陸叡上表以為長江浩蕩彼之巨防又南土昏霧暑氣鬱蒸師人經夏必多疾病而遷鼎草創庶事甫爾臺省無論政之館府寺靡聴治之所百僚居止事等行路沈炎陽自成癘疫且兵徭並舉聖王所難今介胄之士外攻冦讐羸弱之夫内勤土木運給之費日損千金驅罷之兵討堅城之冦將何以取勝乎陛下去冬之舉正欲曜武江漢耳今自春㡬夏理宜釋甲願早還洛邑使根本深固聖懐無内顧之憂兆民休斤板之役然後命將出師何憂不服魏主納其言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陽患之張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築城者外自誇大懼我躡其後耳今若說之以兩願罷兵彼無不聴矣慧景從之使欣泰詣城下語魏人魏主乃還濟淮餘五將未濟齊人據渚邀斷津路魏主募能破中渚兵者以為直閤將軍軍主代人奚康生應募縛筏積柴因風縱火燒齊船艦依煙直進飛刀亂斫中渚兵遂潰魏主假康生直閣將軍魏主使前將軍楊播將步卒三千騎五百為殿時春水方長齊兵大至戰艦塞川播結陳於南岸以禦之諸軍盡濟齊兵四集圍播播為圓陳以禦之身自搏戰所殺甚衆相拒再宿軍中食盡圍兵愈急魏主在北岸望之以水盛不能救既而水稍減播引精騎三百厯齊艦大呼曰我今欲度能戰者來遂擁衆而濟播椿之兄也魏軍既退邵陽洲上餘兵萬人求輸馬五百匹假道以歸崔慧景欲斷路攻之張欣泰曰歸師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輕也今勝之不足為武不勝徒喪前功不如許之慧景從之蕭坦之還言於上曰邵陽洲有死賊萬人慧景欣泰縱而不取由是皆不加賞甲申解嚴初上聞魏主欲飲馬於江懼勅廣陵太守行南兖州事蕭頴胄移居民入城民驚恐欲席卷南渡頴胄以魏冦尚逺不即施行魏兵竟不至頴胄太祖之從子也上遣尚書右僕射沈文季助豐城公遥昌守夀陽文季入城止游兵不聴出洞開城門嚴加守備魏兵尋退魏之入冦也盧昶等猶在建康齊人恨之飼以蒸豆昶怖懼食之淚汗交横謁者張思寧辭氣不屈死於館下及還魏主讓昶曰人誰不死何至自同牛馬屈身辱國縱不逺慙蘇武獨不近愧思寧乎乃黜為民 魏主之在鍾離也仇池鎮都大將軍梁州刺史拓㧞英以州兵㑹劉藻擊漢中魏主許之梁州刺史蕭懿遣步將尹紹祖梁季羣等將兵二萬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一我選精卒并攻一營彼必不相救若克一營四營皆走矣乃引兵急攻一營拔之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羣斬三千餘級俘七百餘人乘勝長驅進逼南鄭懿又遣其將姜脩擊英英掩擊盡獲之將還懿别軍繼至將士皆已疲不意其至大懼欲走英故緩轡徐行神色自若登髙望敵東西指麾狀若處分然後整列而前懿軍疑有伏兵遷延引退英追擊破之遂圍南鄭禁將士毋得侵暴逺近恱附争供租運懿嬰城自守軍主范絜先將三千餘人在外還救南鄭英掩擊盡獲之圍城數十日城中恟懼録事㕘軍新野庾越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乃安㑹魏主召英還英使老弱先行自將精兵為後拒遣使與懿告别懿以為誑英去一日猶不開門二日乃遣將追之英與士卒下馬交戰懿兵不敢逼行四日四夜懿兵乃返英入斜谷㑹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於馬上炊之先是懿遣人誘說仇池諸氐使起兵斷英運道及歸路英勒兵奮擊且戰且前矢中英頰卒全軍還仇池討叛氐平之英楨之子懿衍之兄也英之攻南鄭也魏主詔雍涇岐三州發兵六千人戍南鄭俟克城則遣之侍中兼左僕射李冲表諌曰秦川險阨地接羌夷自西出師後餉援連續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運糧擐甲迄茲未已今復豫差戍卒懸擬山外雖加優復恐猶驚駭脫終攻不克徒動民情連胡結夷事或難測輒依㫖宻下刺史待軍克鄭城然後差遣如臣愚見猶謂未足何者西道險阨單徑千里今欲深戍絶界之外孤據羣賊之中敵攻不可猝㧞食盡不可運糧古人有言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南鄭於國實為馬腹也且魏境所掩九州過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唯漠北之與江外耳覊之在近豈汲汲於今日也宜待疆宇既廣糧食既足然後置邦樹將為吞并之舉今鍾離夀陽宻邇未㧞赭城新野踄步弗降東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藩寧可以逺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終以資敵也又建都土中地接冦壤方須大收死士平蕩江㑹若輕遣單寡棄令陷沒恐後舉之日衆以留守致懼求其死効未易可獲推此而論不戍為上魏主從之 魏城陽王鸞等攻赭陽諸將不相統壹圍守百餘日諸將欲案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擊士卒死者甚衆帝遣太子右衛率垣厯生救之諸將以衆寡不敵欲退佐獨帥騎二千逆戰而敗盧淵等引去厯生追擊大破之厯生榮祖之從弟也南陽太守房伯玉等又敗薛真度於沙堨鸞等見魏主於瑕丘魏主責之曰卿等沮辱威靈罪當大辟朕以新遷洛邑特從寛典五月己巳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户五百盧淵李佐韋珍皆削官爵為民佐仍徙瀛州以薛眞度與其從兄安都有開徐方之功聴存其爵及荆州刺史餘皆削奪曰進足明功退足彰罪矣 癸未魏主還洛陽告于太廟甲申減冗官之禄以助軍國之用乙酉行飲至之禮班賞有差 三年冬閏十月魏主謀入冦引見公卿於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綱條粗舉唯南冦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帷於深宫之中乎朕今南征决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來術者皆云今往必克此國之大事宜君臣各盡所見勿以朕先言而依違於前同異於後也李冲對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論人事後察天道今卜筮雖吉而人事未備遷都尚新秋榖不稔未可以興師旅如臣所見宜俟來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擁兵二十萬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時不利今天時既從復云人事未備如僕射之言是終無征伐之期也冦戎咫尺異曰將為社稷之憂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㨗諸君當盡付司冦不可不盡懐也四年六月壬戌魏發冀定瀛相濟五州兵二十萬將入冦 八月丙辰魏詔中外戒嚴 甲戌魏講武於華林園庚辰軍發洛陽使吏部尚書任城王澄居守以御史中尉李彪兼度支尚書與僕射李冲㕘治留臺事假彭城王勰中軍大將軍勰辭曰親踈並用古之道也臣獨何人頻煩寵授昔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何否泰之相逺也魏主大笑執勰手曰二曺以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徳相親上遣軍主直閣將軍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戍赭陽軍主鮑舉助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黄瑶起戍舞隂 初魏遷洛陽荆州刺史薛眞度勸魏主先取樊鄧眞度引兵冦南陽太守房伯玉擊敗之魏主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遂引兵向襄陽彭城王勰等三十六軍前後相繼衆號百萬吹脣沸地九月辛丑魏主留諸將攻赭陽自引兵南下癸卯至宛夜襲其郛克之房伯玉嬰内城拒守魏主遣中書舍人孫延景謂伯玉曰我今蕩壹六合非如曏時冬來春去不有所克終不還北卿此城當我六龍之首無容不先攻取逺期一年近止一月封侯梟首事在俯仰宜善圖之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䝉殊常之寵不能建忠致命而盡節於其讐罪一也頃年薛眞度來卿傷我偏師罪二也今鸞輅親臨不面縛麾下罪三也伯玉遣軍副樂稚柔對曰承欲攻圍期於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大威眞可謂獲其死所外臣䝉武帝採㧞豈敢忘恩但嗣君失徳主上光紹十宗非唯副億兆之深望抑亦兼武帝之遺敕是以區區盡節不敢失墜往者北師深入冦擾邉民輒厲將士以修職業返已而言不應垂責宛城東南御溝上有橋魏主引兵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頭㡌伏於竇下突出擊之魏主人馬俱驚召善射者原靈度射之應而斃乃得免 丁未魏主發南陽留太尉咸陽王禧等攻之己酉魏主至新野新野太守劉思忌拒守冬十月丁巳魏軍攻之不克築長圍守之遣人謂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何為獨取糜碎思忌遣人對曰城中兵食猶多未暇從汝小虜語也魏右軍府長史韓顯宗將别軍屯赭陽成公期遣胡松引蠻兵攻其營顯宗力戰破之斬其禆將髙灋援顯宗至新野魏主謂曰卿破賊斬將殊益軍勢朕方攻堅城何為不作露布對曰頃聞鎮南將軍王肅獲賊二三人驢馬數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常哂之近雖仰憑威靈得摧醜虜兵寡力弱擒斬不多脫復髙曵長縑虚張功烈尤而效之其罪彌大臣所以不敢為之解上而已魏主益賢之上詔徐州刺史裴叔業引兵救雍州叔業啟稱北人不樂逺行唯樂鈔掠若侵其境則司雍之冦自然分矣上從之叔業引兵攻虹城獲男女四千餘人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蕭衍右軍司馬張稷救雍州十一月甲午前軍將軍韓秀方等十五將降於魏丁酉魏敗齊兵於沔北將軍王伏保等為魏所獲 新野人張䐗帥萬餘家據柵拒魏十二月庚申魏人攻㧞雍州刺史曺虎與房伯玉不恊故緩救之頓軍樊城丁丑詔遣度支尚書崔慧景救雍州假慧景節帥衆二萬騎千匹向襄陽雍州衆軍並受節度庚午魏主南臨沔水戊寅還新野將軍王曇紛以萬餘人攻魏南青州黄郭戍魏戍主崔僧淵破之舉軍皆沒將軍魯康祚趙公政將兵萬人侵魏太倉口魏豫州刺史王肅使長史清河傅永將甲士三千擊之康祚等軍於淮南永軍於淮北相去十餘里永曰南人好夜斫營必於渡淮之所置火以記淺處乃夜分兵為二部伏於營外又以瓠貯火宻使人過淮南岸於深處置之戒曰見火起則亦然之是夜康祚等果引兵斫永營伏兵夾擊之康祚等走趣淮南火既競起不知所從溺死及斬首數千級生擒公政獲康祚之尸以歸豫州刺史裴叔業侵魏楚王戍肅復令永擊之永將心腹一人馳詣楚王戍令填外塹夜伏戰士千人於城外曉而叔業等至城東部分將置長圍永伏兵擊其後軍破之叔業留將佐守營自將精兵數千救之永登門樓望叔業南行數里即開門奮擊大破之獲叔業傘扇鼓幕甲伏萬餘叔業進退失據遂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吾弱率不滿三千彼精甲猶盛非力屈而敗自墮吾計中耳既不測我之虚實足使喪膽俘此足矣何更追之魏主遣謁者就拜永安逺將軍汝南太守封貝丘縣男永有勇力好學能文魏主常歎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板唯傅脩期耳 永泰元年春正月魏統軍李佐攻新野丁亥㧞之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不為北臣乃殺之於是沔北大震戊子湖陽戌主蔡道福辛卯都陽戍主成公期壬辰舞陽戍主黄瑶起南鄉太守席謙相繼南遁瑶起為魏所獲魏主以賜王肅肅臠而食之乙巳命太尉陳顯達救雍州 庚戌魏主如南陽二月癸丑詔左衛將軍蕭恵休救夀陽甲子魏人㧞宛北城房伯玉面縛出降伯玉從父弟思安為魏中統軍數為伯玉泣請魏主乃赦之庚午魏主如新野辛巳以彭城王勰為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三月壬午朔崔慧景蕭衍大敗於鄧城時慧景至襄陽五郡已沒慧景與衍及軍主劉山陽傅法憲等帥五千餘人進行鄧城魏數萬騎奄至諸軍登城拒守時將士蓐食輕行皆有饑懼之色衍欲出戰慧景曰敵不夜圍人城待日暮自當去既而魏衆轉至慧景於南門㧞軍去諸軍不相知相繼皆遁魏兵自北門入劉山陽與部曲數百人斷後死戰且戰且却行慧景過閙溝軍人相蹈藉橋皆繼壊魏兵夾路射之殺傅法憲士卒赴溝死者相枕山陽取襖仗填溝乘之得免魏主將大兵追之晡時至沔山陽據城苦戰至暮魏兵乃退諸軍恐懼是夕皆下船還襄陽庚寅魏兵將十萬衆羽儀華葢以圍樊城曺虎閉門自守魏主臨沔水望襄陽岸乃去如湖陽辛亥如懸瓠魏鎮南將軍王肅攻義陽裴叔業將兵五萬圍渦陽以救義陽魏南兖州刺史濟北孟表守渦陽糧盡食草木皮葉叔業積所殺魏人髙五丈以示城内别遣軍主蕭璝等攻龍亢魏廣陵王羽救之叔業引兵擊羽大破之追獲其節魏主使安逺將軍傅永征虜將軍劉藻假輔國將軍髙聰等救渦陽並受王肅節度叔業進擊大破之聰奔懸瓠永收散卒徐還叔業再戰凢斬首萬級俘二千餘人獲器械雜畜財物以千萬計魏主命鎖三將詣懸瓠劉藻髙聰免死徙平州傅永奪官爵黜王肅為平南將軍肅表請更遣軍救渦陽魏主報曰觀卿意未必以藻等新敗故難於更往朕今少分兵則不足制敵多分兵則禁旅有闕卿審圖之義陽當止則止當下則下若失渦陽卿之過也肅乃解義陽之圍與統軍楊大眼奚康生等步騎十餘萬救渦陽叔業見魏兵盛夜引兵退明日士衆奔潰魏人追之殺傷不可勝數叔業還保義陽 夏四月庚午魏發州郡二十萬人期八月中旬集懸瓠 秋七月己酉上殂于正福殿太子即位 九月己亥魏主聞髙宗殂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還 魏主得疾甚篤丙午發懸瓠舍於汝濵冬十一月辛巳魏主還鄴 東昏侯永元元年春正月太尉陳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等軍四萬擊魏欲復雍州諸郡癸未魏遣前將軍元英拒之 乙酉魏主發鄴 二月陳顯達與魏元英戰屢破之攻馬圏城四十日城中食盡噉死人肉及樹皮癸酉魏人突圍走斬獲千計顯達入城將士競取城中絹遂不窮追顯達又遣軍主莊丘黒進擊南鄉㧞之魏主謂任城王澄曰顯達侵擾朕不親行無以制之三月庚辰魏主發洛陽命于烈居守以右衛將軍宋弁兼祠部尚書攝七兵事以佐之弁精勤吏治恩遇亞於李冲癸未魏主至梁城崔慧景攻魏順陽順陽太守清河張烈固守甲申魏主遣振威將軍慕容平城將騎五千救之丁酉魏主至馬圏命荆州刺史廣陽王嘉斷均口邀齊兵歸路嘉建之子也陳顯達引兵度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恐與魏戰屢敗魏武衛將軍无嵩免胄陷陳將士隨之齊兵大敗嵩澄之弟也戊戌夜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擔之間道自分磧山出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顯達軍資億計班賜將士追奔至漢水而還左軍將軍張千戰死士卒死者三萬餘人顯達之北伐軍入汮均口廣平馮道根說顯達曰汮均水迅急易進難退魏若守隘則首尾俱急不如悉棄船於鄼城陸道步進列營相次皷行而前破之必矣顯達不從道根以私屬從軍及顯達夜走軍人不知山路道根毎及險要輒停馬指示之衆頼以全詔以道根為汮均口戍副顯達素有威名至是大損御史中丞范岫奏免顯達官顯達亦自表解職皆不許更以顯達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棄順陽走還 庚子魏主疾甚北還夏四月丙午殂于榖塘原彭城王勰與任城王澄謀 以陳顯達去尚未逺恐其覆相掩逼乃秘不發喪徒御卧輿唯二王與左右數人知之勰出入神色無異奉膳進藥可決外奏一如平日數日至宛城夜進卧輿於郡聴事得加棺斂還載卧輿内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徴太子宻以凶問告留守于烈烈處分行留舉止無變太子至魯陽遇梓宫乃發喪 蕭衍簒齊 齊明帝永泰元年春正月上有疾以近親寡弱忌髙武子孫時髙武子孫猶有十王毎朔望入朝上還後宫輒歎息曰我及司徒諸子皆不長髙武子孫日益長大上欲盡除髙武之族以微言問陳顯達對曰此等豈足介慮以問揚州刺史始安王遥光遥光以為當以次施行遥光有足疾上常令乘輿自望賢門入毎與上屏人乆語畢上索香火嗚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誅㑹上疾暴甚絶而復蘇遥光遂行其策丁未殺河東王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永陽王子峻南康王子琳衡陽王子岷湘東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陽王昭粲巴陵王昭秀於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狀請誅之下詔不許再奏然後許之南康侍讀濟陽江泌哭子琳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畢乃去大司馬㑹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髙武舊將心不自安上雖外禮甚厚而内相疑備數訪問敬則飲食體幹堪宜聞具衰老且以居内地故得少寛上疾屢危乃以光禄大夫張瓌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以宻防敬則中外傳言當有異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甖金甖謂鴆也丁卯敬則舉兵反 前吳郡太守南康侯子恪嶷之子也敬則起兵以奉子恪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光勸上盡誅髙武子孫於是悉召諸王侯入宫晉安王寳義江陵公寳覽等處中書省髙武諸孫處西省勅人各從左右兩人過此依軍法孩幼者與乳母俱入其夜令太醫煮椒二斛都水辦棺材數千具須三更當盡殺之子恪徒跣自歸二更達建陽門刺啟時刻已至而上眠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與上所親左右單景雋共謀少留其事須㬰上覺景雋啟子恪已至上驚問曰未邪未邪景雋具以事對上撫牀曰遥光㡬誤人事乃賜王侯供饌明日悉遣還第以子恪為太子中庶子寳覽緬之子也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百姓檐篙荷挿隨之者十餘萬衆五月壬午詔前軍司馬左興盛後軍將軍崔恭祖輔國將軍劉山陽龍驤將軍馬軍主胡松築壘於曲阿長岡右僕射沈文季為持節都督屯湖頭備京口路恭祖慧景之族也敬則急攻興盛山陽二壘臺軍不能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胡松引騎兵突其後白丁無器仗皆驚散敬則軍大敗索馬再上不能得崔恭祖刺之仆地興盛軍客袁文曠斬之乙酉傳首建康是時上疾已篤 秋七月己酉上殂于正福殿遺詔沈文季可左僕射江祏可右僕射江祀可侍中劉暄可衛尉軍政事委陳太尉内外衆事無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其大事與沈文季江祀劉暄㕘懐心膂之任可委劉悛蕭恵休崔慧景太子即位 八月明皇帝於興安陵廟號髙宗東昏侯惡靈在太極殿欲速徐孝嗣固争得踰月帝毎當哭輒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闡入臨無髪號慟俯仰幘遂脫地帝輟哭大笑謂左右曰秃鶖啼來乎 東昏侯永元元年亡 帝自在東宫不好學唯嬉戯無度性重澀少言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専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内省分日帖勅雍州刺史蕭坦之侍中江祀録事㕘軍范陽張䇿曰一國三公猶不堪况六貴同朝勢必相圖亂將作矣避禍圖福無如此州但諸弟在都恐罹世患當更與益州圖之耳乃宻與策修武備它人皆不得預謀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中兵㕘軍東平吕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先是僧珍為羽林監徐孝嗣欲引置其府僧知孝嗣不能乆固求從衍是時衍兄懿罷益州刺史還仍行郢州事衍使策說懿曰今六貴比肩人自畫勅争權睚眦理相圖滅主上自東宫素無令譽媟近左右慓輕忍虐安肯委政諸公虚坐主諾嫌忌積乆必大行誅戮始安欲為趙王倫形迹已見然性猜量狹徒為禍階蕭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聴人穿鼻江祏無斷劉暄闇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吾兄弟幸守外藩宜為身計及今猜防未生當悉召諸弟恐異時㧞足無路矣郢州控帶荆湘雍州士馬精强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與時進退此萬全之策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策又自說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無敵據郢雍二州為百姓請命廢昏立明易於反掌此桓文之業也勿為豎子所欺取笑身後雍州揣之已熟願善圖之懿不從衍乃迎其弟驃騎外兵㕘軍偉及西中郎外兵㕘軍憺至襄陽初髙宗雖顧命羣公而多寄心腹在江祏兄弟二江更直殿内動止闗之帝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奪蕭坦之時有異同而祏執制堅確帝深忿之帝左右㑹稽茹法珍吳興梅蟲兒等為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法珍等切齒徐孝嗣謂祏曰主上稍有異同詎可盡相乖反祏曰但以見付必無所憂帝失徳寖彰祏議廢帝立江夏王寳劉暄甞為寳郢州行事執事過客有人獻馬寳欲觀之暄曰馬何用觀妃索煮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煮鵝不煩復此寳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寳不同祏議更欲建安王寳寅祏宻謀於始安王遥光遥光自以年長意欲自取微㫖動祏祏弟祀亦以少主難保勸祏立遥光祏意回惑以問蕭坦之坦之時居母喪起復為領軍將軍謂祏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復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遂還宅行喪祏祀宻謂吏部郎謝脁曰江夏年少脫不堪負荷豈可復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貴政是求安國家耳遥光又遣所親丹陽丞南陽劉渢宻致意於朓欲引以為黨朓不荅頃之遥光以朓兼知衛尉事脁懼即以祏謀告太子右衛率左興盛興盛不敢發朓又說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面則劉渢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耳晏者遥光城局㕘軍也暄陽驚馳告遥光及祏遥光欲出朓為東陽郡朓常輕祏祏固請除之遥光乃收脁付廷尉與孝嗣祏暄等連名啟朓扇動中外妄貶乘輿竊論宫禁間謗親賢輕議朝宰朓遂死獄中暄以遥光若立已失元舅之尊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乆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黄曇慶刺暄於青溪橋曇慶見暄部伍多不敢發暄覺之遂發祏謀帝命收祏兄弟時祀直内殿疑有異遣信報祏曰劉暄自有異謀今作何計祏曰政當静以鎮之俄有詔召祏入見停中書省初袁文曠以斬王敬則功當封祏執不與帝使文曠取祏文曠以刀環築其心曰復能奪我封不并弟祀皆死劉暄聞祏等死眠中大驚投出户外問左右收至未良乆意定還坐大悲曰不念江行自痛也帝自是無所忌憚益得自恣日夜與近習於後堂鼓吹戯馬常以五更就寢至晡乃起羣臣節朔朝見晡後方前或際闇遣出臺閣案奏月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宦者以裹魚肉還家並是五省黄案帝甞習騎致適顧謂左右曰江祏常禁吾乘馬小子若在吾豈能得此因問祏親戚餘誰對曰江祥今在冶帝於馬上作勅賜祥死始安王遥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荆州刺史遥欣宻謀舉兵據東府使遥光自江陵引兵急下刻期將發而遥欣病卒江祏被誅帝召遥光入殿告以祏罪遥光懼還省即陽狂號哭遂稱疾不復入臺先是遥光弟豫州刺史遙昌率其部曲皆歸遙光及遙欣喪還停東府前渚荆州衆力送者甚盛帝既誅二江慮遥光不自安欲遷為司徒使還第召入諭㫖遥光恐見殺秋八月乙卯晡時収集二州部曲於東府東門召劉渢劉晏等謀舉兵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於尚方取仗又召驍騎將軍垣厯生厯生隨信而至蕭坦之宅在東府城東遥光遣人掩取之坦之露袒踰牆走向臺道逢逰邏主顔端執之坦之告以遥光反不信自往詗問知實乃以馬與坦之相隨入臺遥光又掩取尚書左僕射沈文季於其宅欲以為都督㑹文季已入臺垣厯生說遥光帥城内兵夜攻臺輦荻燒城門曰公但乘輿隨後反掌可克遥光狐疑不敢出天稍曉遥光戎服出聴事命上仗登城行賞賜厯生復勸出軍遥光不肯冀臺中自有變及日出臺軍稍至臺中始聞亂衆情惶惑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孝嗣入人心乃安將軍沈約聞變馳入西掖門或勸戎服約曰臺軍方擾攘見我戎服或者謂同遥光乃朱衣而入丙辰詔曲赦建康中外戒嚴徐孝嗣以下屯衛宫城蕭坦之帥臺軍討遥光孝嗣内自疑懼與沈文季戎服共坐南掖門上欲與之共論世事文季輒引以它辭終不得及蕭坦之屯湘宫寺左興盛屯東籬門鎮軍司馬曺虎屯青溪大橋衆軍圍東城三面燒司徒府遥光遣垣厯生從西門出戰臺軍屢敗殺軍主桑天愛遥光之起兵也問諮議㕘軍蕭暢暢正色不從戊午暢與撫軍長史沈昭畧潜自南門出詣臺自歸衆情大沮暢衍之弟昭畧文季之兄子也己未垣厯生從南門出戰因棄矟降曺虎虎命斬之遥光大怒於牀上自踊使殺厯生子其晚臺軍以火箭燒東北角樓至夜城潰遥光還小齋帳中著衣帷坐秉燭自照令人反拒齋閤皆重闗左右並踰屋散出臺軍主劉國寳等先入遥光聞外兵至滅燭扶匐牀下軍人排閤入於闇中牽出斬之臺軍入城焚燒屋室且盡劉渢走還家為人所殺荆州將潘紹聞遥光作亂謀欲助之西中郎司馬夏侯詳呼紹議事因斬之州府以安己巳以徐孝嗣為司空加沈文季鎮軍將軍侍中僕射如故蕭坦之為尚書右僕射丹陽尹右將軍如故劉暄為領軍將軍曹虎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皆賞平始安之功也 江祏等既敗帝左右捉刀應勅之徒皆恣横用事時人謂之刀勅蕭坦之剛狠而専嬖倖畏而憎之遥光死二十餘日帝遣延明主帥黄文濟將兵圍坦之宅殺之并其子祕書郎賞坦之從兄翼宗為海陵太守未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陵宅故應無它文濟曰海陵宅在何處坦之以告文濟白帝帝仍遣収之檢其家至貧唯有質錢帖數百還以啟帝原其死繫尚方茹法珍等譛劉暄有異志帝曰暄是我舅豈應有此直閣新蔡徐世標曰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猶滅武帝之後舅焉可信邪遂殺之曹虎善於誘納日食荒客常數百人晚節吝嗇罷雍州有錢五千萬它物稱是帝疑虎舊將且利其財遂殺之坦之暄虎所新除官皆未及拜而死初髙宗臨殂以隆昌事戒帝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帝數與近習謀誅大臣皆發於倉猝决意無疑於是大臣人人莫能自保 枝江文忠公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乆存虎賁中郎將許準為孝嗣陳說事機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乆之謂必無用干戈之理須帝出逰閉城門召百僚集議廢之雖有此懐終不能决諸嬖倖亦稍憎之西豐忠憲侯沈文季自託老疾不豫朝權侍中沈昭畧謂文季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僕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冬十月乙未帝召孝嗣文季昭畧入華林省文季登車顧曰此行恐往而不反帝使外監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畧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以甌擲其面曰使作破面孝嗣飲藥酒至斗餘乃卒孝嗣子演尚武康公主况尚山隂公主皆坐誅昭畧弟昭光聞収至家人勸之逃昭光不忍舍其母入執母手悲泣収者殺之昭光兄子曇亮逃已得免聞昭光死歎曰家門屠滅何以生為絶吭而死 初太尉陳顯達自以髙武舊將當髙宗之世内懐危懼深自貶損常乘朽車道從鹵簿止用羸小者十數人甞侍宴酒酣啟髙宗借枕髙宗令與之顯達撫枕曰臣年衰老富貴已足唯欠枕上死特就陛下乞之髙宗失色曰公醉矣顯達以年禮告退髙宗不許及王敬則反時顯達將兵拒魏始安王遥光疑之啟髙宗欲追軍還㑹敬則平乃止及帝即位顯達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甞有疾不令治既而自愈意甚不恱聞帝屢誅大臣傳云當遣兵襲江州十一月丙辰顯達舉兵於尋陽令長史庾逺等與朝貴書數帝罪惡云欲奉建安王為主須京塵一静西迎大駕乙丑以䕶軍將軍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衆軍擊顯達後軍將軍胡松驍騎將軍李叔獻帥水軍據梁山左衛將軍左興盛督前鋒軍屯杜姥宅 十二月陳顯達發尋陽敗胡松於采石建康震恐甲申軍於新林左興盛帥諸軍拒之顯達多置屯火於岸側潜軍夜渡襲宫城乙酉顯達以數千人登落星岡新亭諸軍聞之奔還宫城大駭閉門設守顯達執馬矟從步兵數百於西州前與臺軍戰再合顯達大勝手殺數人矟折臺軍繼至顯達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後騎官趙潭注刺顯達墜馬斬之諸子皆伏誅 帝既誅顯達益自驕恣漸出逰走又不欲人見之毎出先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擊皷蹋圍皷聲所聞便應奔走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輒不言定所東西南北無處不驅常以三四更中皷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横路士民喧走相隨老小震驚啼號塞路處處禁斷不知所過四民廢業樵蘇路斷吉凶失時乳婦寄産或輿病棄尸不得殯巷陌懸幔為髙幛置仗人防守謂之屏除亦謂之長圍甞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甞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蔵草間命左右射之百箭俱發帝有膂力牽弓至三斛五斗又好檐幢白虎幢髙七丈五尺於齒上擔之折齒不倦自制擔幢校具伎衣飾以金玉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曾無愧色學乘馬於東冶營兵俞靈韻常著織成袴褶金薄㡌執七寳矟急裝縛袴凌冐雪不避阬阱馳騁渇乏輒下馬解取腰邉蠡器酌水飲之復上馬馳去又選無頼小人善走者為逐馬左右五百人常以自隨或於市側過親幸家環囘宛轉周徧城邑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塲三百九十六處奔走往來畧不暇息 二年豫州刺史裴叔業聞帝數誅大臣心不自安及除南兖州意不樂内徙朝廷疑叔業有異志叔業兄子植等皆為直閣在殿中懼奔夀陽說叔業以朝廷必相掩襲宜早為計叔業遣親人馬文範至襄陽問蕭衍以自安之計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不若囘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逺計慮囘惑自無所成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二萬直出横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伐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如此則南歸之望絶矣叔業沈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為質亦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眞度問以入魏可不之宜真度勸其早降曰若事迫而來則功微賞薄矣數遣宻信往來相應和建康人傳叔業叛者不已芬之懼復奔夀陽叔業遂遣芬之及兄女壻杜陵韋伯昕奉表降魏庚午下詔討叔業己亥叔業病卒 三月乙卯遣西平將軍崔慧景將水軍討夀陽帝屏除出夀陽城送之帝戎服坐樓上召慧景馳騎進圍内無一人自隨者裁數言拜辭而出慧景既得出甚喜 崔慧景之發建康也其子覺為直閣將軍宻與之約慧景至廣陵覺走從之慧景過廣陵數十里召㑹諸軍主曰吾荷三帝厚恩當顧託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壞亂危而不扶責在今日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衆皆響應於是還軍向廣陵司馬崔恭祖守廣陵城開門納之帝聞變壬子假右衛將軍左興盛節督建康水陸諸軍以討之慧景停廣陵二日即収衆濟江初南徐兖二州刺史江夏王寳娶徐孝嗣女為妃孝嗣誅詔令離昏寳恨望慧景遣使奉寳為主寳斬其使因發將吏守城帝遣馬軍主戚平外監黄林夫助鎮京口慧景將渡江寳宻與相應殺司馬孔矜典籖吕承緒及平林夫開門納慧景使長史沈佚之諮議柳憕分部軍衆寳乘八掆輿手執絳麾隨慧景向建康臺遣驍騎將軍張佛䕶直閣將軍徐元稱等六將據竹里為數城以拒之寳遣信謂佛䕶曰身自還朝君何意苦相斷遏佛䕶對曰小人荷國重恩使於此創立小戍殿下還朝但自直過豈敢斷遏遂射慧景軍因合戰崔覺崔恭祖將前鋒皆荒愴善戰又輕行不㸑食以數舫縁江載酒肉為軍糧毎見臺軍城中煙火起輒盡力攻之臺軍不復得食以此饑困元稱等議欲降佛䕶不可恭祖等進攻城㧞之斬佛䕶徐元稱降餘四軍主皆死乙卯遣中領軍王瑩都督衆軍據湖頭築壘上帶蔣山西巖守甲數萬瑩誕之從曾孫也慧景至查硎竹塘人萬副兒說慧景曰今平路皆為臺軍所斷不可議進唯宜從蔣山龍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從之分遣千餘人魚貫縁山自西巖夜下鼓呌臨城中臺軍驚恐即時奔散帝又遣右衛將軍左興盛帥臺内三萬人拒慧景於北籬門興盛望風退走甲子慧景入樂逰苑崔恭祖帥輕騎千餘突入北掖門乃復出宫門皆閉慧景引衆圍之於是東府石頭白下新亭諸城皆潰左興盛走不得入宫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殺之宫中遣兵出盪不克慧景燒蘭臺府署為戰塲守衛尉蕭暢屯南掖門處分城内隨方應拒衆心稍安慧景稱宣徳太后令廢帝為吳王陳顯達之反也帝復召諸王侯入宫巴陵王昭胄懲永㤗之難與弟永新侯昭潁詐為沙門逃於江西昭胄子良之子也及慧景舉兵昭胄兄弟出赴之慧景意更向昭胄猶豫未知所立竹里之㨗崔覺與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勸慧景以火箭燒北掖樓慧景以大事垂定後若更造費用功多不從慧景性好談義兼解物理頓法輪寺對客髙談㳟祖深懐怨望時豫州刺史蕭懿將兵在小峴帝遣宻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帥軍主胡松李居士等數千人自采石濟江頓越城舉火臺城中鼓呌稱慶恭祖先勸慧景遣二千人斷西崖兵令不得度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應散不從至是恭祖請擊懿軍又不許獨遣崔覺將精卒數千人渡南岸懿軍昧旦進戰數合士皆致死覺大敗赴淮死者二千餘人覺單馬退開桁阻淮恭祖掠得東宫女伎覺逼奪之恭祖積忿恨其夜與慧景驍將劉靈運詣城隆衆心離壞夏四月癸酉慧景將腹心數人潜去欲北渡江城此諸軍不知猶為拒戰城内出盪殺數百人懿軍渡北岸慧景餘衆皆走慧景圍城凡十二日而敗從者於道稍散單騎至蠏浦為漁人所斬以頭内鰌籃擔送建康恭祖繫上方少時殺之覺亡命為道人捕獲伏誅寳初至建康軍於東城士民多往投集慧景敗收得朝野投寳及慧景人名帝令燒之曰江夏尚爾豈可復罪餘人寳逃亡數日乃出帝召入後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數十人鳴鼓角馳繞其外遣人謂寳曰汝近圖我亦如此耳 五月己酉江夏王寳伏誅六月乙丑曲赦建康南徐兖二州先是崔慧景既平詔赦其黨而嬖倖用事不依詔書無罪而家富者皆誣為賊黨殺而籍其貲實附賊而貧者皆不問或謂中書舍人王垣之云赦書無信人情大惡垣之曰正當復有赦耳由是再赦既而嬖倖誅縱亦如初是時帝所寵左右凡三十一人黄門十人直閣驍騎將軍徐世素為帝所委任凡有殺戮皆在其手及陳顯達事起加輔國將軍雖用䕶軍崔慧景為都督而兵權實在世世亦知帝昏縱宻謂其黨茹法珍梅蟲兒曰何世天子無要人但儂貨主惡耳法珍等與之争權以白帝帝稍惡其凶彊遣禁兵殺之世拒戰而死自是法珍蟲兒用事並為外監口稱詔勅王垣之専掌文翰與相脣齒帝呼所幸潘貴妃父寳慶及茹法珍為阿丈梅蟲兒及俞靈韻為阿兄帝與法珍等俱詣寳慶家躬自汲水助厨人作膳寳慶恃勢作姦富人悉誣以罪田宅貲財莫不啟乞一家被陷禍及親鄰又慮後患盡殺其男口帝數往諸刀勅家游宴有吉凶輒往慶弔奄人王寳孫年十三四號為倀子最有寵㕘豫朝政雖王垣之梅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勅乃至騎馬入殿詆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懾息焉 八月甲辰夜後宫火時帝出未還宫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輒開比及開死者相枕燒三千餘間時嬖倖之徒皆號為有趙者能讀西京賦言於帝曰柏梁既災建章是營帝乃大起芳樂玉夀等諸殿以麝香塗壁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役者自夜達曉猶不副速後宫御服極選珍竒府庫舊物不復周用貴市民間金寳價皆數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輸金猶不能足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又訂出雉頭鶴白鷺纕嬖倖因縁為姦利課一輸十又各就州縣求為人輸準取見直不為輸送守宰皆不敢言重加科斂如此相仍前後不息百姓困盡號泣道路 蕭懿之入援也蕭衍馳使所親虞安福說懿曰誅賊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况於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便放表還厯陽託以外拒為事則威振内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髙而無民必生後悔長史徐曜甫亦苦勸之懿並不從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有弟九人敷衍暢融宏偉秀憺恢懿以元勲居朝右暢為衛尉掌管籥時帝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聴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憚懿威權說帝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宻具舟江渚勸懿西奔襄陽懿曰自古皆有死豈有叛走尚書令邪懿弟姪咸為之備冬十月己卯帝賜懿藥於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懿弟姪皆亡匿於里巷無人發之者唯融捕得誅之 初帝疑雍州刺史蕭衍有異志直後滎陽鄭植弟紹叔為衍寧蠻長史帝使植以紹叔為名往刺衍紹叔知之宻以白衍衍置酒紹叔家戯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閒宴是可取良㑹也賔主大笑又令植厯觀城隍府庫士馬器械舟遣植退謂紹叔曰雍州實力未易圖也紹叔曰兄還具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紹叔請以此衆一戰送植於南峴相持慟哭而别及懿死衍聞之夜召張宏䇿吕僧珍長史王茂别駕劉慶逺功曺吉士瞻等入宅定議茂天生之子慶逺元景之弟子也十一月乙巳衍集僚佐謂曰昏主暴虐惡踰於紂當與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裝艦葺之以茅事皆立辦諸將争櫓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毎船付二張争者乃息是時南康王寳融為荆州刺史西中郎長史蕭頴胄行府州事帝遣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將兵三千之官就頴胄兵使襲襄陽衍知其謀遣㕘軍王天虎詣江陵徧與州府書聲云山陽西上并襲荆雍衍因謂諸將佐曰荆州素畏襄陽人皆以脣亡齒寒寧不闇同邪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東雖使韓白復生不能為建康計况以昏主後刀勅之徒哉頴胄等得書疑未能决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頴胄及其弟南康王友頴達天虎既行衍謂張宏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書今叚乘驛甚急止有兩函與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問天虎而口無所說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間必謂行事與天虎共隠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於衆口必相嫌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必入吾謀内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山陽至江安遲回十餘日不上頴胄大懼計無所出夜遣呼西中郎城局㕘軍安定席闡文諮議㕘軍柳忱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蓄養士馬非復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又衆寡不敵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嵗寒復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則霸業成矣山陽持疑不進是不信我今斬送天虎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㒺不濟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京師貴人莫不重足累息今幸在逺得暇日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斃耳獨不見蕭令君乎以精兵數千破崔氏十萬衆竟為羣邪所陷禍酷相尋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且雍州士銳糧多蕭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陽所能敵若破山陽荆州復受失律之責進退無所宜深慮之蕭頴達亦勸頴胄從闡文等計詰旦頴胄謂天虎曰卿與劉輔國相識今不得不借卿頭乃斬天虎送示山陽發民車牛聲云起步軍征襄陽山陽大喜甲寅山陽至江津單車白服從左右數十人詣頴胄頴胄使前汶陽太守劉孝慶等伏兵城内山陽入門即於車中斬之副軍主李元履収餘衆請降柳忱世隆之子也頴胄慮西中郎司馬夏侯詳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詳求昏未之許也乃以女嫁詳子䕫而告之謀詳從之乙卯以南康王寳融教纂嚴又教赦囚徒施恵澤頒賞格丙辰以蕭衍為使持節都督前鋒諸軍事丁巳以蕭頴胄為都督行留諸軍事頴胄遣使送劉山陽首於蕭衍且言年月未利當須明年二月進兵衍曰舉事之初所藉者一時驍銳之心事事相接猶恐疑怠若屯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萬糧用自竭若童子立異則大事不成况處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紂行逆太嵗豈復待年月乎戊午衍上表勸南康王寳融稱尊號不許十二月頴胄與夏侯詳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數帝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頴胄遣冠軍將軍天水楊公則向湘州西中郎㕘軍南郡鄧元起向夏口乙亥荆州將佐復勸寳融稱尊號不許夏侯詳之子驍騎將軍亶為殿中主帥詳密召之亶自建康亡歸壬辰至江陵稱奉宣徳皇太后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號可封十郡為宣城王相國荆州牧加黄鉞選百官西中郎府南康國如故須軍次近路主者備法駕奉迎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親人説蕭衍迎南康王都襄陽先正尊號然後進軍衍不從初陳顯達崔慧景之亂人心不安或問時事於太守杜陵韋叡叡曰陳雖舊將非命世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將乎乃遣二子自結於蕭衍及衍起兵叡帥郡兵二千倍道赴之華山太守藍田康絢帥郡兵三千赴衍馮道根居母喪聞衍兵帥鄉人子弟勝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惔亦起兵應衍惔忱之兄也帝聞劉山陽死發詔討荆雍戊寅以冠軍長史劉澮為雍州刺史遣驍騎將軍薛元嗣制局監暨榮伯將兵及運糧百四十餘船送郢州刺史張冲使拒西師元嗣等懲劉山陽之死疑冲不敢進停夏口浦聞西師將至乃相帥入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將還建康至郢帝勅僧寄留守魯山除驍騎將軍張冲與之結盟遣軍主孫樂祖將數千人助僧寄守魯山蕭頴胄與武寧太守鄧元起大言於衆曰朝廷暴虐誅戮宰輔羣小用事衣冠道盡荆雍二州同舉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若事不成止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嚴上道至江陵為西中郎中兵㕘軍湘州行事張寳積發兵自守未知所附楊公則克巴陵進軍白沙寳積懼請降公則入長沙撫納之和帝中興元年春正月乙巳南康王寳融始稱相國大赦以蕭頴胄為左長史蕭衍為征東將軍楊公則為湘州刺史戊申蕭衍發襄陽留弟偉總府州事憺守壘城府司馬莊丘黒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儲偫皆虚魏興太守裴師仁齊興太守顔僧都並不受衍命舉兵欲cq=370襲襄陽偉憺遣兵邀擊於始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二月壬午東昏侯遣羽林兵擊雍州中外纂嚴 甲申蕭衍至竟陵命王茂曺景宗為前軍以中兵㕘軍張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漢口諸將議欲併兵圍郢分兵襲西陽武昌衍曰漢口不濶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與郢城為犄角若悉衆前進僧寄必絶我軍後悔無所及不若遣王曺諸軍濟江與荆州軍合以逼郢城吾自圍魯山以通沔漢使鄖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繼而至兵多食足何憂兩城之不㧞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帥衆濟江頓九里張冲遣中兵㕘軍陳光静開門迎戰茂等擊破之光静死冲嬰城自守景宗遂據石橋浦連軍相續下至加湖荆州遣冠軍將軍鄧元起軍主王世與田安之將數千人㑹雍州兵於夏首衍築漢口城以守魯山命水軍主義陽張恵紹等遊遏江中絶郢魯二城信使楊公則舉湘州之衆㑹於夏口蕭頴胄命荆州諸軍皆受公則節度雖蕭頴達亦焉時朝議欲遣人行湘州事而難其人西中郎中兵㕘軍劉坦謂衆曰湘土人情易撓難信用武士則侵漁百姓用文士則威畧不振必欲鎮静一州軍民足食無踰老夫乃以坦為輔國長史長沙太守行湘州事坦先甞在湘州多舊恩迎者屬路下車選堪事吏分詣十郡發民運租米三千餘萬斛以助荆雍之軍由是資糧不乏三月蕭衍使鄧元起進據南堂西渚田安之頓城北王世興頓曲水故城丁酉張冲病卒驍騎將軍薛元嗣與冲子孜及征虜長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郢城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依建康宫置尚書五省以南郡太守為尹以蕭頴胄為尚書令蕭衍為左僕射晉安王寳義為司空廬陵王寳源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安王寳寅為徐州刺史散騎常侍夏侯詳為中領軍冠軍將軍蕭偉為雍州刺史丙午詔封庶人寳卷為涪陵王乙酉以尚書令蕭頴胄行荆州刺史加蕭衍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黄鉞時衍次楊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勞軍寧朔將軍新野庾域諷夬曰黄鉞未加非所以總帥侯伯夬返西臺遂有是命薛元嗣遣軍主沈難當帥輕舸數千亂流來戰張恵紹等擊擒之癸丑東昏侯以豫州刺史陳伯之為江州刺史假節都督前鋒諸軍事西擊荆雍 夏四月蕭衍出沔命王茂蕭頴達等進軍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諸將欲攻之衍不許 五月東昏侯遣軍主吳子陽陳虎牙等十三軍救郢州進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六月西臺遣衛尉席闡文勞蕭衍軍齎蕭頴胄等議謂衍曰令頓兵兩岸不併軍圍郢定西陽武昌取江州此機已失莫若請救於魏與北連和猶為上䇿衍曰漢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糧運資儲仰此氣息所以兵壓漢口連結數州今若併軍圍郢又分兵前進魯山必阻沔路搤吾咽喉若糧運不通自然離散何謂持乆鄧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取尋陽彼若懽然知機一說士足矣脫距王師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進退無據未見其可西陽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後即應鎮守欲守兩城不減萬人糧儲稱是卒無所出脫東軍有上者以萬人攻兩城兩城埶不得相救若我分軍應援則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州既㧞席卷沿流西陽武昌自然風靡何遽分兵散衆自貽憂患乎且丈夫舉事欲清天步况擁數州之兵以誅羣小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戎狄以示弱於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醜聲此乃下計何謂上䇿卿為我輩白鎮軍前途攻取但以見付事在目中無患不㨗但借鎮軍靖鎮之耳吳子陽等進軍武口衍命軍主梁天恵等屯漁湖城唐脩期等屯白陽壘夾岸待之子陽進軍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帶水築壘自固子陽舉烽城内亦舉火應之而内外各自保不能相救㑹房僧寄病卒衆復推助張樂祖代守魯山 東昏侯作芳樂苑山石皆塗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樹羙竹則毁牆撤屋而徙之時方盛暑隨即枯萎朝暮相繼又於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為禆販以潘貴妃為市令東昏侯自為市録事小有得失妃則與杖乃勅虎賁不得進大荆實中荻又開渠立埭身自引船或坐而屠肉又好巫覡左右朱光尚詐云見東昏入樂逰苑人馬忽驚以問光尚對曰曏見先帝大嗔不許數出東昏大怒㧞刀與光尚尋之既不見乃縛菰為髙宗形北向斬之懸首苑門崔慧景之敗也巴陵王昭胄永新侯昭頴出投臺軍各以王侯還第心不自安竟陵王子良故防閤桑偃為梅蟲兒軍副與前巴西太守蕭寅謀立昭胄昭胄許事克用寅為尚書左僕射䕶軍時軍主胡松將兵屯新亭寅遣人說之曰須昏人出寅等將兵奉昭胄入臺閉城號令昏人必還就將軍但閉壘不應則三公不足得也松許諾㑹東昏新作芳樂苑經月不出逰偃等議募健兒百餘人從萬春門入突取之昭胄以為不可偃同黨王山沙慮事乆無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殺山沙於路吏於麝幐中得其事昭胄兄弟與偃等皆伏誅雍州刺史張欣泰與弟前始安内史欣時宻謀結胡松及前南譙太守王靈秀直閣將軍鴻選等誅諸嬖倖廢東昏東昏遣中書舍人馮元嗣監軍救臨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蟲兒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監楊明泰送之於中興堂欣泰等使人懐刀於座斫元嗣頭墜果柈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蟲兒傷數創手指皆墮居士法珍等散走還臺靈秀詣石頭迎建康王寳寅帥城中將吏見力去車輪載寳寅文武數百唱警蹕向臺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之欣泰聞事作馳馬入宫冀法珍等在外東昏盡以城中處分見委表裏相應既而法珍得返處分閉門上仗不配欣泰兵鴻選在殿内亦不敢發寳寅在杜姥宅日已瞑城門閉城上人射外人外人棄寳寅潰去寳寅亦逃三日乃戎服詣草市尉尉馳以啟東昏東昏召寳寅入宫問之寳寅涕泣稱爾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車仍將去制不自由東昏笑復其爵位張欣泰等事覺與胡松皆伏誅 蕭衍使征虜將軍王茂軍主曺仲宗等乘水漲以舟師襲加湖鼓譟攻之丁酉加湖潰吳子陽等走免將士殺溺死者萬計俘其餘衆而還於是郢魯二城相視奪氣 魯山乏糧軍人於磯頭捕細魚供食宻治輕船將奔夏口蕭衍遣偏軍斷其走路丁巳孫樂祖窘迫以城降己未東昏侯以程茂為郢州刺史薛元嗣為雍州刺史是日茂元嗣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圍也士民男女近十萬口閉門二百餘日疾疫流腫死者什七八積尸牀下而寢其上比屋皆滿茂元嗣等議出降使張孜為書與衍張冲故吏青州治中房長瑜謂孜曰前使君忠貫昊天郎君但當坐守畫一以荷析薪若天運不與當幅巾待命下從使君今從諸人之計非唯郢州士女失髙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蕭衍以韋叡為江夏太守行郢州事収瘞死者而撫其生者郢人遂安諸將欲屯軍夏口衍以為宜乘勝直指建康車騎諮議㕘軍張䇿寧逺將軍庾域亦以為然衍命衆軍即日上道縁江至建康凢磯浦村落軍行宿次立頓處所策逆為圖畫如在目中 汝南民胡文超起兵於灄陽以應蕭衍求取義陽安陸等郡以自效衍又遣軍主唐脩期攻隨郡皆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貞孫為質於衍司部悉平 初東昏侯遣陳伯之鎮江州以為吳子陽等聲援子陽等既敗蕭衍謂諸將曰用兵未必須實力所聴威聲耳今陳虎牙狼狽奔歸尋陽人情理當恟懼可傳檄而定也乃命捜俘囚得伯之幢主蘇隆之厚加賜與使說伯之許即用為安東將軍江州刺史伯之遣隆之返命雖許歸附而云大軍未須遽下衍曰伯之此言意懐首䑕及其猶豫急往逼之計無所出勢不得不降乃命鄧元起引兵先下楊公則徑掩柴桑衍與諸將以次進路元起將至尋陽伯之収兵退保湖口留陳虎牙守湓城選曺郎吳興沈瑀說伯之迎衍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能不愛瑀曰不然人情洶洶皆思改計若不早圖衆散難合八月丙子衍至尋陽伯之束甲請罪初新蔡太守席謙父恭穆為鎮西司馬為魚復侯子響所殺謙從伯之鎮尋陽聞衍東下曰我家世忠貞有殞不二伯之殺之乙卯以伯之為江州刺史虎牙為徐州刺史 魯休烈蕭璝破劉孝慶等於峽口任漾之戰死休烈等進至上明江陵大震蕭頴胄恐馳告蕭衍令遣楊公則還援根本衍曰公則今泝流上江陵雖至何能及事休烈等烏合之衆尋自退散政須少時持重耳良須兵力兩弟在雍指遣往徴不為難至頴胄乃遣軍主蔡道恭假節屯上明以拒蕭璝 辛巳東昏侯以太子左率李居士㧾督西討諸軍事屯新亭九月乙未詔蕭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從事衍留驍騎將軍鄭紹叔守尋陽與陳伯之引兵東下謂紹叔曰卿吾之蕭何冦恂也前塗不㨗我當其咎糧運不繼卿任其責紹叔流涕拜辭比克建康紹叔督江湘糧運未甞乏絶 甲申東昏侯以李居士為江州刺史冠軍將軍王珍國為雍州刺史建安王寳寅為荆州刺史輔國將軍申胄監郢州龍驤將軍扶風馬僊琕監豫州驍騎將軍徐元晦監徐州軍事珍國廣之子也是日蕭衍前軍至蕪湖申胄軍二萬人棄姑孰走衍進軍據之戊申東昏侯以後軍㕘軍蕭璝為司州刺史前輔國將軍魯休烈為益州刺史 蕭衍之克江郢也東昏侯逰騁如舊謂茹法珍曰須來至白門前當一决衍至近道乃聚兵為固守之計簡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軍其不可活者於朱雀門内日斬百餘人衍遣曺景宗等進頓江寧丙辰李居士自新亭選精騎一千至江寧景宗始至營壘未立而師行日乆器甲穿居士望而輕之鼓譟前薄之景宗奮擊破之因乘勝而前徑至皁莢橋於是王茂鄧元起吕僧珍進據赤鼻邏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戰衆軍擒之於陳衍至新林命王茂進據越城鄧元起據道士墩陳伯之據籬門吕僧珍據白板橋李居士覘之僧珍衆少帥銳卒萬人直來薄壘僧珍曰吾衆少不可逆戰可勿遥射須至塹裏當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塹㧞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帥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城上人復踰城而下内外奮擊居士敗走獲其器甲不可勝計居士請於東昏侯燒南岸邑屋以開戰塲自太航以西新亭以北皆盡衍諸弟皆自建康自㧞赴軍冬十月甲戌東昏侯遣征虜將軍王珍國軍主胡虎牙將精兵十萬餘人陳於朱雀航南宦官王寳孫持白虎幡督戰開航背水以絶歸路衍軍小却王茂下馬單刀直前其甥韋欣慶執鐡纒矟以翼之衝擊東軍應時而陷曺景宗縱兵乘之吕僧珍縱火焚其營將士皆殊死戰鼓譟震天地珍國等衆軍不能抗王寳孫切罵諸將帥直閣將軍席豪發憤突陳而死豪驍將也既死士卒土崩赴淮死者無數積尸與航等後至者乘之以濟於是東昏侯諸軍望之皆潰衍軍長驅至宣陽門諸將移營稍前陳伯之屯西明門毎城中有降人出伯之輒呼與耳語衍恐其復懐翻覆宻語伯之曰聞城中甚忿卿舉江州降欲遣刺客中卿宜以為慮伯之未之信㑹東昏侯將鄭伯倫來降衍使伯倫過伯之謂曰城中甚忿卿欲遣信誘卿以封賞須卿復降當生割卿手足卿若不降復欲遣刺客殺卿宜深為備伯之懼自是始無異志戊寅東昏寧朔將軍徐元瑜以東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援屯東宫己卯和詐東昏云出戰因以其衆來降光禄大夫張瓌棄石頭還宫李居士以新亭降於衍琅邪城主張木亦降壬午衍鎮石頭命諸軍攻六門東昏燒門内營署官府驅逼士民悉入宫城閉門自守衍命諸軍築長圍守之楊公則屯領軍府壘北樓與南掖門相對甞登樓望戰城中遥見麾葢以神鋒弩射之矢貫胡牀左右失色公則曰㡬中吾脚談笑如初東昏夜選勇士攻公則柵軍中驚擾公則堅卧不起徐命擊之東昏兵乃退公則所領皆湘州人素號怯懦城中輕之毎出盪輒先犯公則壘公則奬厲軍士克獲更多先是東昏遣軍主左僧慶屯京口常僧景屯廣陵李叔獻屯步及申胄自姑孰奔歸使屯破墩以為東北聲援至是衍遣使曉諭皆帥其衆來降衍遣弟輔國將軍秀鎮京口輔國將軍恢鎮破墩從弟寧朔將軍景鎮廣陵 巴東獻武公蕭頴胄以蕭璝與蔡道恭相持不决憂憤成疾十一月壬午卒夏侯詳祕之使似其書者假為教命宻報蕭衍衍亦祕之詳徴兵雍州蕭偉遣蕭憺將兵赴之璝等聞建康已危衆懼而潰璝及魯休烈皆降乃發頴胄喪贈侍中丞相於是衆望盡歸於衍 崔慧景之逼建康也東昏侯拜蔣子文神為假黄鉞使持節相國太宰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牧鍾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為靈帝迎神像入後堂使巫禱祀求福及城閉城中軍事悉委王珍國兖州刺史張稷入衛京師以稷為珍國之副稷瓌之弟也時城中實甲猶七萬人東昏素好軍陳與黄門刀勅及宫人於華光殿前習戰鬬詐作被創勢使人以板掆去用為猒勝常於殿中戎服騎馬出入以金銀為鎧胄具裝飾以孔翠晝眠夜起一如平常聞外鼔呌聲被大紅袍登景陽樓屋上望之弩㡬中之始東昏與左右謀以為陳顯達一戰即敗崔慧景圍城尋走謂衍兵亦然敕太官辦樵米為百日調而已及大桁之敗衆情兇懼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潰故閉城不復出兵既而長圍已立塹柵嚴固然後出盪屢戰不㨗東昏尤惜金錢不肯賞賜法珍叩頭請之東昏曰賊來獨取我邪何為就我求物後堂儲數百具榜啟為城防東昏欲留作殿竟不與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仗待圍解以擬屏除金銀雕鏤雜物倍急於常衆皆怨怠不為致力外圍既乆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發茹法珍梅蟲兒說東昏曰大臣不留意使圍不解宜悉誅之王珍國張稷懼禍珍國宻遣所親獻明鏡於蕭衍衍斷金以報之兖州中兵㕘軍馮翊張齊稷之腹心也珍國因齊宻與稷同謀弑東昏齊夜引珍國就稷造膝定計齊自執燭又以計告後閣舍人錢强十二月丙寅夜强密令人開雲龍門珍國稷引兵入殿御刀豐勇之為内應東昏在含徳殿作笙歌寢未熟聞兵入趨出北户欲還後宫門已閉宦者黄泰平刀傷其膝仆地張齊斬之稷召尚書右僕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鍾下令百僚署牋以黄油裹東昏首遣國子愽士范雲等送詣石頭右衛將軍王志歎曰冠雖敝何可加足取庭中樹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衍覽牋無志名心嘉之亮瑩之從弟志僧䖍之子也衍與范雲有舊即留㕘帷幄王亮在東昏朝以依違取容蕭衍至新林百僚皆間道送欵亮獨不遣東昏敗亮出見衍衍曰顛而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豈有今日之舉城中出者或被刦剥楊公則親帥麾下陳於東掖門衛送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則營焉衍使張策先入清宫封府庫及圖籍于時城内珍寳委積策禁勒部曲秋毫無犯収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蟲兒王垣之等四十一人皆屬吏 初海陵王之廢也王太后出居鄱陽王故第號宣徳宫己巳蕭衍以宣徳大后令追廢涪陵王為東昏侯禇后及太子誦並為庶人以衍為中書監大司馬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晉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為長史壬申更封建安王寳寅為鄱陽王癸酉以司徒揚州刺史晉安王寳義為太尉領司徒己卯衍入屯閲武堂下令大赦又下令凢昏制謬賦淫刑濫役外可詳檢前原悉皆除盪其主守散失諸所損耗精立科條咸從原例又下令通檢尚書衆曺東昏時諸諍訟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時施行者精加訊辨依事議奏又下令収義師掩瘞逆徒之死亡者潘妃有國色衍欲留之以問侍中領軍將軍王茂茂曰亡齊者此物留之恐貽外議乃縊殺於獄并誅嬖臣茹法珍等以宫女二千分賚將士乙酉以輔國將軍蕭宏為中䕶軍衍之東下也豫州刺史馬仙琕擁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寳說之仙琕先為設酒乃斬於軍門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懐逺説之仙琕曰大義滅親又欲斬之軍中為請乃得免衍至新林仙琕猶於江西日抄運船衍圍宫城州郡皆遣使請降吳興太守袁昂獨拒境不受命昂覬之子也衍使駕部郎考城江革為書與昂曰根本既傾枝葉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為忠家門屠滅非所為孝豈若翻然改圖自招多福昂復書曰三吳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為役自承麾斾届止莫不膝袒軍門惟僕一人敢後至者政以内揆庸素文武無施雖欲獻心不增大師之勇置其愚黙寧沮衆軍之威幸藉將軍含之大可得從容以禮竊以一餐微施尚復投殞况食人之禄而頓忘一旦非惟物議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躊躇未遑薦璧昂問時事於武康令北地傅映映曰昔元嘉之末開闢未有故太尉殺身以明節司徒當寄託之重理無茍全所以不顧夷險以狥名義今嗣主昏虐曾無悛改荆雍恊舉乘據上流天人之意可知願明府深慮無取後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撫東土勅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門世有忠節天下須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吳興宣衍㫖昂亦不請降開門撤備而已仙琕聞臺城不守號泣謂將士曰我受人任寄義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為忠臣君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内兵出降餘壯士數十閉門獨守俄而兵入圍之數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滿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投弓曰諸軍但來見取我義不降乃檻送石頭衍釋之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令天下見二義士衍謂仙琕曰射鉤斬袪昔人所羙卿勿以殺使斷運自嫌仙琕謝曰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則復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丙戌蕭衍入鎮殿中 梁武帝天監元年春正月齊和帝遣兼侍中席闡文等慰勞建康 戊戌迎宣徳太后入宫臨朝稱制衍解承制 壬寅進大司馬衍都督中外諸軍事劍履上殿賛拜不名 初大司馬與黄門侍郎范雲南清河太守沈約司徒右長史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意好敦密至是引雲為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録事約為驃騎司馬昉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前吳興太守謝朏國子祭酒何先皆棄官家居衍奏徴為軍諮祭酒朏皆不至大司馬内有受禪之志沈約微扣其端大司馬不應它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物士大夫攀龍附鳯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今童兒牧䜿皆知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天文䜟記又復炳然天心不可違人情不可失茍厯數所在雖欲謙光亦不可得己大司馬曰吾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不早定大業脫有一人立異即損威徳且人非金玉時事難保豈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君明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敢更同公作賊大司馬然之約出大司馬召范雲告之雲對畧同約㫖大司馬曰智者乃爾暗同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大司馬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懐中詔書并諸選置大司馬初無所改俄而雲自外至望殿門不得入徘徊夀光閣外但云咄咄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首向左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大司馬召雲入嘆約才智縱横且曰我起兵於今三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甲寅詔進大司馬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置梁百司去録尚書之號驃騎大將軍如故二月辛酉梁公始受命 丙寅詔梁國選諸要職悉依天朝之制於是以沈約為吏部尚書兼右僕射范雲為侍中 丙戌詔梁公增封十郡進爵為王癸巳受命赦國内及府州殊死以下 齊和帝東歸至姑孰丙辰下詔禪位於梁 夏四月辛酉宣徳太后令曰西詔至帝憲章前代敬禪神器於梁明可臨軒遣使恭授璽紱未亡人歸於别宫壬戌發策遣兼太保尚書令亮等奉皇帝璽綬詣梁宫丙寅梁王即皇帝位於南郊大赦改元是日追贈兄懿為丞相封長沙王謚曰宣武禮依晉安平獻王故事丁卯奉和帝為巴陵王宫於姑孰優崇之禮皆倣齊初奉宣徳太后為齊文帝妃王皇后為巴陵王妃齊世王侯封爵悉從降省唯宋汝隂王不在除例追尊皇考為文皇帝廟號太祖皇妣為獻皇后追謚妃郗氏為宣徳皇后封文武功臣車騎將軍夏侯詳等十人為公侯立皇弟中䕶軍宏為臨川王南徐州刺史秀為安成王雍州刺史偉為建安王左衛將軍恢為鄱陽王荆州刺史憺為始興王以宏為揚州刺史 戊辰巴陵王卒時上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徙王居之沈約曰古今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實禍上頷之乃遣所親鄭伯禽詣姑孰以生金進王王曰我死不須金醇酒足矣乃遣沉醉伯禽就摺殺之 以謝沐縣公寳義為巴陵王奉齊祀寳義幼有廢疾不能言故獨得全齊南康侯子恪及弟祁陽侯子範甞因事入見上從客謂曰天下公器非可力取茍無期運雖項籍之力終亦敗亡宋孝武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皆鴆之朝臣以疑似枉死者相繼然或疑而不能去或不疑而卒為患如卿祖以材畧見疑而無如之何湘東以庸愚不疑而子孫皆死其手我於時已生彼豈知我應有今日固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我初平建康人皆勸我除去卿輩以壹物心我於時依而行之誰謂不可正以江左以來代謝之際必相屠滅感傷和氣所以國祚不長又齊梁雖云革命事異前世我與卿兄弟雖復絶服宗屬未逺齊業之初亦共甘苦情同一家豈可遽如行路之人卿兄弟果有天命非我所殺若無天命何忽行此適足示無度量耳且建武塗炭卿門我起義兵非惟自雪門恥亦為卿兄弟報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世撥亂返正我豈得不釋戈推奉邪我自取天下於明帝家非取之於卿家也昔劉子輿自稱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復可得况子輿乎曺志魏武帝之孫為晉忠臣况卿今日猶是宗室我方坦然相期卿無復懐自外之意少待自當知我寸心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子恪子範子質子顯子雲子暉並以才能知名厯官清顯各以夀終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下 宋 袁樞 撰 南北交兵 齊和帝中興元年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寳卷驕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寳東伐秣陵掃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衛乃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將欲何待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指沔隂據襄陽之城斷黒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㧞江陵則三楚之地一朝可収岷蜀之道自成斷絶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建業窮蹙魚逰釡中可以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為一伏惟陛下獨决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并吞無日事寢不報車騎大將軍源懐上言蕭衍内侮寳卷孤危廣陵淮隂等戍皆觀望得失斯實天啟之期并吞之㑹宜東西齊舉以成席卷之勢若使蕭衍克濟上下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揚州危逼何則夀春之去建康纔七百里山川水陸皆彼所諳彼若内外無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倐忽而至未易當也今寳卷都邑有土崩之憂邉地無繼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日魏主乃以任城王澄為都督淮南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使為經畧既而不果懐賀之子也東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蕭氏亂常君臣交争江外州鎮中外為兩東西抗峙已淹嵗時民庶窮於轉輸甲兵疲於戰鬬事救於目前力盡於麾下無暇外維州鎮綱紀庶方藩城棊立孤存而已不乘機電掃廓彼蠻疆恐後之經畧未易於此且夀春雖平三面仍梗鎮守之宜實須豫設義陽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師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須乘夏水汛長列舟長淮師赴夀春須從義陽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慮彌深義陽之滅今實時矣度彼不過須精卒一萬二千然行師之法貴張形勢請使兩荆之衆西擬隨雍揚之卒頓于建安得捍三闗之援然後二豫之軍直據南闗對抗延頭遣一都督總諸軍節度季冬進師迄于春末不過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稱今寳卷骨肉相殘藩鎮鼎立義陽孤絶宻邇王土内無兵儲之固外無糧援之期此乃欲焚之鳥不可去薪授首之冦豈容緩斧若失此不取豈惟後舉難圖亦恐更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馬恱已戒嚴垂發東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闗請遣軍司為之節度魏主乃遣直寢羊靈引為軍司益宗遂入冦建寧太守黄天賜與益宗戰於赤亭天賜敗績 梁武帝天監元年春二月辛丑殺齊邵陵王寳収晉熈王寳嵩桂陽王寳貞梁王將殺齊諸王防守猶未急鄱陽王寳寅家閹人顔文智與左右麻拱等宻謀穿牆夜出寳寅具小船於江岸著烏布襦腰繫千許錢潜赴江側躡屩徒步足無完膚防守者至明追之寳寅詐為釣者隨流上下十餘里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投民華文榮家文榮與其族人天龍恵連棄家將寳寅遁匿山澗賃驢乘之晝伏宵行抵夀陽之東城魏戍主杜元倫馳告揚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車馬侍衛迎之寳寅時年十六徒步憔悴見者以為掠至生口澄待以客禮寶寅請喪君斬衰之服澄遣人曉示情禮賫喪兄齊衰之服給之澄帥官僚赴弔寶寅居處有禮一同極哀之節夀陽多其義故皆受慰喭唯不見夏侯一族以夏侯詳從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三月齊和帝下詔禪位於梁王 二年春三月蕭寳寅伏於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終不蹔移㑹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門下入定議夏四月癸未朔以寳寅為都督東陽等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揚州刺史丹陽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以伯之為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屯陽石俟秋冬大舉寳寅明當拜命其夜慟哭至晨魏人又聴寳寅募四方壯勇得數千人以顔文智華文榮等六人皆為將軍軍主寳寅志性雅重過朞猶絶酒肉慘形悴色蔬食麤衣未甞嬉笑六月魏揚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稱蕭衍頻斷東闗欲令漅湖汛溢以灌淮南諸戍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夀陽去江五百餘里衆庶惶惶並懼水害脫乘民之願攻敵之虚豫勒諸州纂集士馬首秋大集應機經畧雖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無虞矣丙戌魏發冀定瀛相并濟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㑹淮南并夀陽先兵一萬委澄經畧蕭寳寅陳伯之皆受澄節度 秋八月庚子魏以鎮南將軍元英都督征義陽諸軍事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驍騎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三千餘家保賢首山為三柵冬十月元英勒諸軍圍賢首柵柵民任馬駒斬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統軍党法宗傅竪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冦東闗大峴淮陵九山髙祖珍將三千騎為逰軍澄以大軍繼其後竪眼靈越之子也魏人㧞闗要頴川大峴三城白塔牽城清溪皆潰徐州刺史司馬明素將兵三千救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鄰據淮陵寧朔將軍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進㧞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斬伯鄰先是南梁太守馮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逺斥如敵將至衆頗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党法宗等衆二萬奄至城下衆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選精銳二百人出與魏兵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態閒暇戰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將百騎擊髙祖珍破之魏諸軍糧運絶引退以道根為豫州刺史乙酉將軍吳子陽與魏將元英戰於白沙子陽敗績 三年春正月蕭寳寅行及汝隂東城已為梁所取乃屯夀陽棲賢寺二月戊子將軍姜慶貞乘魏任城王澄在外襲夀陽據其外郭長史韋纉倉猝失圖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厲文武安慰新舊勸以賞罰將士咸有奮志太妃親巡城守不避矢石蕭寳寅引兵至與州軍合擊之自四鼔戰至下晡慶貞敗走韋纉坐免官任城王澄攻鍾離上遣冠軍將軍張恵紹等將兵五千送糧詣鍾離澄遣平逺將軍劉思祖等邀之丁酉戰于邵陽大敗梁兵俘恵紹等十將殺虜士卒殆盡思祖芳之從子也尚書論思祖功應封千户侯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求二婢於思祖不得事遂寢暉素之孫也上遣平西將軍曹景宗後軍王僧炳等帥步騎三萬救義陽僧炳將二萬人據鑿峴景宗將萬人為後繼元英遣冠軍將軍元逞等據樊城以拒之三月壬申大破曺炳於樊城俘斬四千餘人魏詔任城王澄以四月淮水將漲舟行無礙南軍得時勿昧利以取後悔㑹大淮水暴漲澄引兵還夀陽魏軍還既狼狽失亡四千餘人中書侍郎齊郡賈思伯為澄軍司居後為殿澄以其儒者謂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於軍司見之矣思伯託以失道不伐其功有司奏奪澄開府仍降三階上以所獲魏將士請易張恵紹於魏魏人歸之 夏五月魏人圍義陽城中兵不滿五千人食纔支半嵗魏軍攻之晝夜不息刺史蔡道恭隨方抗禦皆應手摧却相持百餘日前後斬獲不可勝計魏軍憚之將退㑹道恭疾篤乃呼從弟驍騎將軍靈恩兄子尚書郎僧勰及諸將佐謂曰吾受國厚恩不能攘滅冦賊今所苦轉篤勢不支乆汝等當以死固節無令吾沒有遺恨衆皆流涕道恭卒靈恩攝行州事代之守城 秋七月魏人聞蔡道恭卒攻義陽益急短兵日接曺景宗頓鑿峴不進但耀兵逰獵而已上復遣寧朔將軍馬仙琕救義陽仙琕轉戰而前兵勢甚銳元英結壘於士雅山分命諸將伏於四山示之以弱仙琕乘勝直抵長圍掩英營英偽北以誘之至平地縱兵擊之統軍傅永擐甲執槊單騎先入唯軍主蔡三虎副之突陳横過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投箭復入仙琕大敗一子戰死仙琕退走英謂永曰公傷矣且還營永曰昔漢祖捫足不欲人知下官雖微國家一將奈何使賊有傷將之名遂與諸軍追之盡夜而返時年七十餘矣軍中莫不壯之仙琕復帥萬餘人進擊英英又破之殺將軍陳秀之仙琕知義陽危急盡銳决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蔡靈恩勢窮八月乙酉降於魏三闗戍將聞之辛酉亦棄城走英使司馬陸希道為露板嫌其不精命傅永改之永不增文彩直為之陳列軍事處置形要而已英深賞之曰觀此經筭雖有金城湯池不能守矣初南安恵王以預穆泰之謀追奪爵邑及英克義陽乃復立英為中山王御史中丞任昉奏彈曺景宗上以其功臣寢而不治衛尉鄭紹叔忠於事上外所聞知纎毫無隠毎為上言事善則推功於上不善則引咎歸已上以是親之詔於南義陽置司州移鎮闗南以紹叔為刺史紹叔立城隍繕器械廣田積榖招集流散百姓安之魏置郢州於義陽以司馬恱為刺史上遣馬仙琕築竹敦麻陽二城於三闗南司馬恱遣兵攻竹敦㧞之 四年春二月上謀伐魏壬午遣衛尉卿楊公則將宿衛兵塞洛口 八月壬寅魏中山王英冦雍州 楊公則至洛口與魏豫州長史石榮戰斬之甲寅將軍姜慶眞與魏戰於羊石不利公則退屯馬頭 九月己巳楊公則等與魏揚州刺史元嵩戰公則敗績 冬十月丙午上大舉伐魏以揚州刺史臨川王宏都督北討諸軍事尚書右僕射柳惔為副王公以下各上國租及田榖以助軍宏屯于洛口 五年夏四月庚戌魏以中山王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州諸軍事帥衆十餘萬以拒梁軍指授諸節度所至以便宜從事江州刺史王茂將兵數萬侵魏荆州誘魏邉民及諸蠻更立宛州遣其所署宛州刺史雷豹狼等襲取魏河南城魏遣平南將軍楊大眼都督諸軍擊茂辛酉茂戰敗失亡二千餘人大眼進攻河南城茂逃還大眼追至漢水攻㧞五城魏征虜將軍宇文福冦司州俘千餘口而去五月辛未太子右衛率張恵紹等侵魏徐州㧞宿預執城主馬成龍乙亥北徐州刺史昌義之㧞梁城豫州刺史韋叡遣長史王起等攻小峴未㧞叡行圍柵魏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者輕來未有戰備徐還授甲乃可進耳叡曰不然魏城中二千餘人足以固守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者也茍能挫之其城自㧞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法不可犯也遂進擊之士皆殊死戰魏兵敗走因急攻之中宿而㧞遂至合肥先是右軍司馬胡畧等攻合肥叡先攻二城魏川夜帥衆堰合肥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魏築東西小城夾合肥叡先攻二城魏將楊靈帥衆五萬奄至衆懼不敵請奏益兵叡笑曰賊至城下方求益兵將何所及且吾求益兵彼亦益兵兵貴用竒豈在衆也遂擊靈破之叡使軍主王懐静築城於岸以守堰魏攻㧞之城中千餘人皆沒魏人乘勝至堤下兵勢甚盛諸將欲退還漅湖或欲保三义叡怒曰寧有此邪命取繖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志魏人來鑿堤叡親與之争魏兵却因築壘於堤以自固叡起鬭艦髙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城中人皆哭守將杜元倫登城督戰中弩死辛巳城潰俘斬萬餘級獲牛馬以萬數叡體素嬴未甞跨馬毎戰常乘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晝接賔旅夜半起算軍書張燈達署撫循其衆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歸之所至頓舍館宇藩牆皆應凖繩諸軍進至東陵有詔班師去魏城既近諸將恐其追躡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治合肥壬午魏遣尚書元遥南拒梁兵 丁亥廬江太守聞喜裴邃克魏羊石城庚寅又克霍邱城六月庚子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克朐山城 張恵紹與假徐州刺史宋黒水陸俱進趨彭城圍髙塚戍魏武衛將軍奚康生將兵救之丁未恵紹兵不利黒戰死 秋七月丙寅桓和擊魏兖州㧞固城 戊子徐州刺史王伯敖與魏中山王英戰於隂陵伯敖兵敗失亡五千餘人己丑魏發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萬人以益南行之兵上遣將軍角念將兵一萬屯䝉山招納兖州之民降者甚衆是時將軍蕭及屯固城桓和屯孤山魏邢蠻遣統軍樊魯攻和别將元恒攻及統軍畢祖朽攻念壬寅魯大破和於孤山恒㧞固城祖朽擊念走之己酉魏詔平南將軍安樂王詮督後發諸軍赴淮南詮長樂之子也將軍藍懐恭與魏邢巒戰于睢口懐恭敗績巒進圍宿預懐恭復於清南築城巒與平南將軍楊大眼合攻之九月癸酉㧞之斬懐恭殺獲萬計張恵紹棄宿預蕭炳棄淮陽遁還臨川王宏以帝弟將兵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十年所未之有軍次洛口前軍克梁城諸將欲乘勝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魏詔邢巒引兵度淮與中山王英合攻梁城宏聞之懼召諸將議旋師吕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為然柳惔曰自我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内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却生一寸昌義之怒須髮盡磔曰吕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胡辛生㧞劍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議者罷出僧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故欲全師而返耳宏不敢遽違羣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遺下巾幗且歌之曰不畏蕭娘與吕姥但畏合肥有韋虎虎謂韋叡也僧珍歎曰使始興吳平為帥而佐之豈有為敵人所侮如是乎欲遣裴邃分軍取夀陽大衆停洛口宏固執不聴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於是將士人懐憤怒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中山王英曰梁人自克梁城已後乆不進軍其勢可見必畏我也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良將韋裴之屬未可輕也宜且觀形勢勿與交鋒張恵紹號令嚴明所至獨克軍于下邳下邳人多欲降者恵紹諭之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若不能克徒使諸卿失鄉里非朝廷弔民之意也且今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降人咸恱己丑夜洛口暴風雨軍中驚臨川王宏與數騎逃去將士求宏不得皆散歸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及羸老死者近五萬人宏乘小舟濟江夜至白石壘叩城門求入臨汝侯淵猷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間為變城不可夜開宏無以對乃縋食饋之淵猷淵藻之弟也時昌義之軍梁城聞洛口敗與張恵紹皆引兵退魏主詔中山王英乘勝平蕩東南逐北至馬頭攻㧞之城中糧儲魏悉遷之歸北議者咸曰魏運米北歸當不復南向上曰不然此必欲進兵為詐計耳乃命脩鍾離城敇昌義之為戰守之備冬十月英進圍鍾離魏主詔邢巒引兵㑹之巒上表以為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今盡銳攻鍾離得之則所利無㡬不得則虧損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歸順猶恐無糧難守况殺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從戎二時疲死傷不問可知雖有乘勝之資懼無可用之力若臣愚見謂宜修復舊戍撫循諸州以俟後舉江東之釁不患其無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敇何容猶爾盤桓方有此請可速進軍巒又表以為今中山進軍鍾離實所未解若為得失之計不顧萬全直襲廣陵出其不備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糧取鍾離城者臣未之前聞也彼堅城自守不與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士卒自若遣臣赴彼從何致糧夏來之兵不齎冬服脱遇氷雪何方取濟臣寧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鍾離天險朝貴所具若有内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若信臣言願賜臣停若謂臣憚行求還臣所領兵乞盡付中山任其處分臣止以單騎隨之東西臣屢與為將頗知可否臣既謂難何容强遣乃召巒還更命鎮東將軍蕭寳寅與英同圍鍾離侍中盧昶素惡巒與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共譛之使御史中尉崔亮彈巒在漢中掠人為奴婢巒以漢中所得美女賂暉暉言於魏主曰巒新有大功不當以赦前小事案之魏主以為然遂不問 丁酉梁兵圍義陽者夜遁魏郢州刺史婁恱追擊破之 十一月乙丑大赦詔右衛將軍曹景宗都督諸軍二十萬救鍾離上敇景宗頓道人洲俟衆軍齊集俱進景宗固啓求先據邵陽洲尾上不許景宗欲専其功違詔而進值暴風猝起頗有溺者復還守先頓上聞之曰景宗不進天意也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致狼狽今破賊必矣六年春正月魏中山王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等衆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阻淮水魏人於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英據南岸攻城大眼據北岸立城以通糧運城中衆纔三千人昌義之督帥將士隨方抗禦魏人以車載土填塹使其衆負土隨之嚴騎蹙其後人有未及回者因以土迮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上輒頺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壊魏人晝夜苦攻分畨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二月魏主召英使還英表稱臣志殄逋冦而月初已來霖不止若三月晴霽城必可克願少賜寛假魏主復賜詔曰彼土蒸濕無宜乆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乆力殆亦朝廷之所憂也英猶表稱必克魏主遣步兵校尉范紹詣英議攻取形勢紹見鍾離城堅勸英引還英不從上命豫州刺史韋叡將兵救鍾離受曺景宗節度叡自合肥取直道由隂陵大澤行值澗谷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兵盛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穴而處負户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况緩乎魏人已墮吾腹中卿曺勿憂也旬日至邵陽上豫勅曺景宗曰韋叡卿之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禮甚謹上聞之曰二將和師必濟矣景宗與叡進頓邵陽洲叡於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為城去魏城百餘步南梁太守馮道根能走馬步地計馬足以賦功比曉而營立魏中山王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器甲精新軍容甚盛魏人望之奪氣景宗慮城中危懼募軍士言文達等潜行水底齎敕入城城中始知有外援勇氣百倍楊大眼勇冠軍中將萬餘騎來戰所向皆靡叡結車為陳大眼聚騎圍之叡以强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甚衆矢貫大眼右臂大眼退走明旦英自帥衆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乃退魏師復夜來攻城飛矢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軍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牧人過淮北伐芻藁者皆為楊大眼所畧曺景宗募勇敢七千餘人於大眼城南數里築壘大眼來攻景宗擊却之壘成使别將趙草守之有抄掠者皆為草所獲是後始得縱芻牧上命景宗等豫裝髙艦使與魏橋等為火攻之計令景宗與叡各攻一橋叡攻其南景宗攻其北三月淮水暴漲六七尺叡使馮道根與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乘鬬艦競發擊魏洲上軍盡殪别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烟塵晦冥敢死之士㧞柵斫橋水又漂疾倐忽之間橋柵俱盡道根等皆身自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軍大潰英見橋絶脫身棄城走大眼亦燒營去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争投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叡遣報昌義之義之悲喜不暇荅語但呌曰更生更生諸軍逐北至濊水上英單騎入梁城縁淮百餘里尸相枕藉生擒五萬人収其資糧器械山積牛馬驢騾不可勝計義之徳景宗及叡請二人共㑹設錢二十萬官賭之景宗擲得雉叡徐擲得盧遽取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景宗與羣帥争先告㨗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詔增景宗叡爵邑義之等受賞各有差 秋八月魏有司奏中山王英經算失圖齊王蕭寳寅等守橋不固皆處以極法己亥詔英寳寅免死除名為民楊大眼徙營州為兵以中䕶軍李崇為征南將軍揚州刺史 七年秋九月庚子魏郢州司馬彭珍等叛魏潜引梁兵趨義陽三闗戍主侯登等以城來降郢州刺史婁恱嬰城自守魏以中山王英都督南征諸軍事將步騎三萬出汝南以救之 冬十月魏懸瓠軍主白早生殺豫州刺史司馬恱自號平北將軍求援於司州刺史馬仙琕時荆州刺史安成王秀為都督仙琕籖求應赴㕘佐咸謂宜待臺報秀曰彼待我以自存援之宜速待敕雖舊非應急也即遣兵赴之上亦詔仙琕救早生仙琕進頓楚王城遣副將齊茍兒以兵二千助守懸瓠詔以早生為司州刺史 魏以尚書邢巒行豫州事將兵擊白早生魏主問之曰卿言早生走也守也何時可平對曰早生非有深謀大智正以司馬恱暴虐乘衆怒而作亂民迫於凶威不得已而從之縱使梁兵入城水路不通糧運不繼亦成禽耳早生得梁之援溺於利欲必守而不走若臨以王師士民必翻然歸順不出今年當傳首京師魏主恱命巒先發使中山王英繼之巒帥騎八百倍道兼行五日至鮑口丙子早生遣其大將胡孝智將兵七千離城二百里逆戰巒奮擊大破之乘勝長驅至懸瓠早生出城逆戰又破之因渡汝水圍其城詔加巒都督南討諸軍事丁丑魏鎮東㕘軍成景雋殺宿預戍主嚴仲賢以城來降時魏郢豫二州自懸瓠以南至於安陸諸城皆沒唯義陽一城為魏堅守巒帥田益宗帥羣蠻以附魏魏以為東豫州刺史上以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五千户郡公招之益宗不從十一月庚寅魏遣安東將軍楊椿將兵四萬攻宿豫魏主聞邢巒屢㨗命中山王英趨義陽英以衆少累表請兵弗許英至懸瓠輒與巒共攻之十二月己未齊茍兒等開門出降斬白早生及其黨數十人英乃引兵前趨義陽寧朔將軍張道凝先屯楚王城癸亥棄城走英追擊斬之魏義陽太守狄道辛祥與婁恱共守義陽將軍胡武城陶平虜攻之祥夜出襲其營擒平虜斬武城由是州境獲全論功當賞婁恱恥功出其下問之於執政賞遂不行八年春正月魏中山王英至義陽將取三闗先策之曰二闗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闗兩闗不待攻而破攻難不如攻易宜先攻東闗又恐其并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帥五統向西闗以分其兵勢自督諸軍向東闗先是馬仙琕使雲騎將軍馬廣屯長薄軍主胡文超屯松峴丙申英至長薄戊戌長薄潰馬廣遁入武陽英進圍之上遣冠軍將軍彭甕生驃騎將軍徐元季將兵援武陽英故縱之使入城曰吾觀此城形勢易取甕生等既入英促兵攻之六日而㧞虜三將及士卒七千餘人進攻廣峴太子左衛率李元履棄城走又攻西闗馬仙琕亦棄城走上使南郡太守韋叡將兵救仙琕叡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髙樓衆頗譏其怯叡曰不然為將當有怯時不可専勇中山王英急追馬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上亦有詔罷兵初魏主遣中書舍人鮦陽董紹慰勞叛城白早生襲而囚之送於建康魏主既克懸瓠命於齊茍兒等四將之中分遣二人勅揚州為移以易紹及司馬恱首移書未至領軍將軍吕僧珍與紹言愛其文義言於上上遣主書霍靈超謂紹曰今聴卿還令卿通兩家之好彼此息民豈不善也因召見賜衣物令舍人周舍慰勞之且曰戰争多年民物塗炭吾是以不恥先言與魏朝通好比亦有書全無報者卿宜備申此意今遣傳詔霍靈秀送卿至國遲有嘉問又謂紹曰卿知所以得不死不今者獲卿乃天意也夫立君以為民也凢在民上豈可不思此乎若欲通好今以宿豫還彼彼當以漢中見歸紹還魏言之魏主不從 魏伐柔然 晉武帝太元十六年 初柔然部人世服於代其大人郁乆閭地粟袁卒部落分為二長子匹䟦繼父居東邉次子緼紇提别居西邉秦王堅滅代柔然附於劉衛辰及魏王珪即位攻擊髙車等諸部率皆服從獨柔然不事魏戊戌珪引兵擊之柔然舉部遁走珪追奔六百里諸將因張衮言於珪曰賊逺糧盡不如早還珪問諸將若殺副馬為三日食足乎皆曰足乃復倍道追之及於大碩南牀山下大破之虜其半部匹䟦及别部帥屋擊各収餘衆遁走珪遣長孫嵩長孫肥追之珪謂將佐曰卿曺知吾前問三日糧意乎曰不知也珪曰柔然驅畜産奔走數日至水必留我以輕騎追之計其道里不過三日及之矣皆曰非所及也嵩追斬屋擊於平望川肥追匹䟦至涿邪山匹䟦舉衆降獲緼紇提之子曷多汗兄子社崘斛律等宗黨數百人緼紇提將奔劉衛辰珪追及之緼紇提亦降珪悉徙其部衆於雲中十九年冬十月柔然昌多汗棄其父與社崘帥衆西走魏長孫肥追之及於上郡䟦那山斬曷多汗社崘収其餘衆數百奔匹䟦匹䟦處之南鄙社崘襲匹䟦殺之匹䟦子啟䟦吳頡等皆奔魏社崘掠五原以西諸部走度漠北 安帝元興元年春正月戊子魏材官將軍和突攻黜弗素古延等諸部破之初魏主珪遣北部大人賀狄干獻馬千匹求昏於秦秦王興聞珪已立慕容后止狄干而絶其昏沒奕干黜弗素古延皆秦之屬國也而魏攻之由是秦魏有隙庚寅珪大閲兵馬命并州諸郡積榖於平陽之乾璧以備秦柔然社崘方睦於秦遣將救黜弗素古延辛卯和突逆擊大破之社崘帥其部落逺遁漠北奪髙車之地而居之斛律部帥倍侯利擊社崘大為所敗倍侯利奔魏社崘於是西北擊匈奴遺種日㧞也鷄大破之遂吞併諸部士馬繁盛雄於北方其地西至焉耆東接朝鮮南臨大漠旁側小國皆覊屬焉自號豆代可汗始立約束以千人為軍軍有將百人為幢幢有帥攻戰先登者賜以虜獲畏懦者以石擊其首而殺之十二月柔然可汗社崘聞珪伐秦自㕘合陂侵魏至 豺山及善無北澤魏常山王遵以萬騎追之不及而還三年夏四月柔然可汗社崘從弟恱代大郍謀殺社崘不克奔魏 義熈二年夏四月柔然社崘侵魏邉 五年十二月柔然侵魏 六年春正月魏長孫嵩將兵伐柔然 夏五月魏長孫嵩至漠北而還柔然追圍之於牛川壬申魏主嗣北擊柔然柔然可汗社崘聞之遁走道死其子度㧞尚幼部衆立社崘弟斛律號藹苦葢可汗嗣引兵還㕘合陂十年 初社崘之徙髙車也髙車人叱洛侯為之鄉導以併諸部社崘徳之以為大人步鹿真與社崘之子社㧞共至叱洛侯家淫其少妻妻告步鹿眞曰叱洛侯欲奉大檀為主大檀者社崘季父僕渾之子也領别部鎮西境素得衆心步鹿眞歸而發兵圍叱洛侯叱洛侯自殺遂引兵襲大檀大檀逆擊破之執步鹿眞及社㧞殺之自立為可汗號牟汗紇升葢可汗斛律至和龍燕王䟦賜斛律爵上谷侯館之遼東待以客禮納其女為昭儀斛律上書請還其國䟦曰今棄國萬里又無内應若以重兵相送則饋運難繼兵少則不足成功如何可還斛律固請曰不煩重兵願給三百騎送至敕勒國人必欣然來迎䟦乃遣單于前輔萬陵帥騎三百送之陵憚遠役至黒山殺斛律而還大檀亦遣使獻馬三千匹羊萬口于燕 十二月丙戌朔柔然可汗大檀侵魏丙申魏主嗣北擊之大檀走遣奚斤等追之遇大雪士卒凍死及墮指者什二三 宋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柔然冦魏邉二月戊辰魏築長城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里置戍卒以備柔然 八月柔然冦河西河西王䝉遜命世子政徳擊之政徳輕騎進戰為柔然所殺 文帝元嘉元年秋八月柔然紇升蓋可汗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雲中殺掠吏民攻㧞盛樂宫魏世祖自將輕騎討之三日二夜至雲中紇升蓋引騎圍魏主五十餘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顔色自若衆情乃安紇升盖以弟子於陟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紇升蓋懼遁去尚書令劉潔言於魏主曰大檀自恃其衆必將復來請俟収田畢大發兵為二道東西並進以討之魏主然之 十二月魏主命安集將軍長孫翰安北將軍尉眷北擊柔然魏主自將屯祚山柔然北遁諸軍追之大獲而還翰肥之子也 二年冬十月癸卯魏主大舉伐柔然五道並進長孫翰等從東道出黒漠廷尉卿長孫道生等出白黒二漠之間魏主從中道東平公娥清出栗園奚斤等從西道出爾寒山諸軍至漠南舍輜重輕騎齎十五日糧度漠擊之柔然部落大驚絶迹北走 四年夏五月魏主命龍驤將軍代人陸俟督諸軍鎮大磧以備柔然 秋七月柔然冦雲中聞魏已克統萬乃遁去五年秋八月魏主如廣寗觀温泉柔然紇升蓋可汗遣其子將萬騎冦魏邉魏主自廣寗還追之不及 六年夏四月魏主將擊柔然治兵於南郊先祭天然後部勒行陳内外羣臣皆不欲行保太后固止之獨崔浩勸之尚書令劉潔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於魏主曰今茲己巳三隂之嵗嵗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於上羣臣因共賛之曰淵等少時甞諌苻堅南伐堅不從而敗所言無不中不可違也魏主意不快詔浩與淵辯論難於前浩詰淵辯曰陽為徳隂為刑故日食修徳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則肆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今出兵以討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竊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髙平旄頭之衆也願陛下勿疑淵辯復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輕疾無常難得而制有何汲汲而勞士馬以伐之浩曰淵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於人事形勢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於今殊不合事宜何則蠕蠕本國家北邉之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収其良民令復舊後非無用也世人皆謂淵辯通解數術明决成敗臣請試問之屬者統萬未亡之前有無敗徴若其不知是無術也知而不言是不忠也時赫連昌在坐淵等自以未甞有言慙不能對魏主大恱既罷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冦方伺國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逺遁前無所獲後有彊冦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冦南入聞國家克統萬以來内懐恐懼故揚聲動衆以衛淮北比吾破蠕蠕往還之間南冦必不動也且彼步我騎彼能北來我亦南往在彼甚困於我未勞况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設使國家與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何以言之以劉裕之雄傑吞併闗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萬猶不能守全軍覆没號哭之聲至今未已况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彊彼若果來譬如以駒犢鬭虎狼也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絶逺謂國家力不能制自寛日乆故夏則散衆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來冦抄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牡馬䕶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必聚而困可一舉而滅也蹔勞永逸時不可失患在上無此意今上意已决奈何止之冦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瑣瑣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先是帝因魏使者還告魏主曰汝趨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方議伐柔然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鼈小䜿自救不暇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冦至腹背受敵非良策也吾行决矣庚寅魏主發平城使北平主長孫嵩廣陵公樓伏連居守魏主自東道向黒山使平陽王長孫翰自西道向大娥山同㑹柔然之庭 五月丁未魏主至漠南舍輜重帥輕騎兼馬襲擊柔然至栗水柔然紇升蓋可汗先不設備民畜滿野驚怖散走莫相収攝紇升蓋燒廬舍絶迹西走莫知所之其弟匹黎先主東部聞有魏冦帥衆欲就其兄遇長孫翰翰邀擊大破之殺其大人數百 六月柔然紇升蓋可汗既走部落四散竄伏山谷雜畜布野無人収視魏主循栗水西行至莬園水分軍捜討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斬甚衆髙車諸部乘魏兵勢鈔掠柔然柔然種類前後降魏者二十餘萬落獲戎馬百餘萬匹畜産車廬彌漫山澤亡慮數百萬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將慮深入有伏兵勸魏主留止冦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從秋七月引兵東還至黒山以所獲頒賜將士有差既而得降人言可汗先被病聞魏兵至不知所為乃焚穹廬以車自載將數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後聞凉州賈胡言若復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紇升蓋可汗憤悒而卒子吳提立號勅連可汗 八月魏主至漠南聞髙車東部屯已尼陂人畜甚衆去魏軍千餘里遣左僕射安原等將萬騎擊之髙車諸部迎降者數十萬落獲馬牛千百餘萬冬十月魏主還平城徙柔然髙車降附之民於漠南 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隂山三千里中使之耕牧而収其貢賦命長孫翰劉潔安原及侍中代人古弼同鎮撫之自是魏之民間馬牛羊及氊皮為之價賤魏主加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其謀畫之功 八年夏六月魏之邉吏獲柔然邏者二十餘人魏主賜衣服而遣之柔然感恱閏月乙未柔然敕連可汗遣使詣魏魏主厚禮之 魏主如漠南十一月丙辰北部敕勒莫弗庫若干帥所部數萬騎驅鹿數百萬頭詣魏主行在魏主大獵以賜從官十二月丁丑還宫 十一年春正月魏主以西海公主妻柔然敕連可汗又納其妹為夫人遣潁川王提往逆之丁卯勅連遣其異母兄禿鹿傀送妹并獻馬二千匹魏主以其妹為左昭儀提曜之子也 十三年冬十一月柔然與魏絶和親犯魏邉 十五年夏五月丙申魏主如五原秋七月自五原北伐柔然命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東道永昌王健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自出中道至浚稽山復分中道為二陳留王崇從大澤向涿邪山魏主從浚稽北向大山西登白阜不見柔然而還時漠北大旱無水草人馬多死十六年魏主伐河西六月使大將軍長樂王嵇敬輔國大將軍建寧王崇將二萬人屯漠北以備柔然 十九年冬十月甲申柔然遣使詣建康 二十年九月辛巳魏主如漠南甲辰舍輜重以輕騎襲柔然分軍為四道樂安王範建寧王崇各統十五將出東道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出中道中山王辰督十五將為後繼魏主至鹿渾谷遇勅連可汗太子晃言於魏主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掩其不備速進擊之尚書令劉潔固諌以為賊營中塵盛其衆必多出至平地恐為所圍不如須諸軍大集然後擊之晃曰塵之盛者由軍士驚怖擾亂故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魏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至石水不及而還既而獲柔然騎曰柔然不覺魏軍至上下惶駭引衆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恨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太子謀之司馬楚之别將兵督軍糧鎮北將軍封沓亡降柔然說柔然令擊楚之以絶軍食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諸將莫曉其故楚之曰此必賊遣姦人入營覘伺割驢耳以為信耳賊至不久宜急為之備乃伐柳為城以水灌之令凍城立而柔然至永堅滑不可攻乃散走二十一年春二月辛未魏中山王辰内都坐大官薛辨尚書奚眷等八將坐擊柔然後期斬於都南初魏尚書令劉絜乆典機要恃寵自専魏主心惡之及將襲柔然絜諌曰蠕蠕遷徙無常前者出師勞而無功不如廣農積榖以待其來崔浩勸魏主行魏主從之 絜恥言之不用欲敗魏師魏主與諸將期㑹鹿渾谷絜矯詔易其期帝至鹿渾谷欲擊柔然絜諌止之使待諸將帝留鹿渾谷六日諸將不至柔然遂逺遁追之不及軍還經漢中糧盡士卒多死絜隂使人驚魏軍勸帝委軍輕還帝不從絜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帝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擊浩何罪也浩以絜矯詔事白帝帝至五原収絜囚之帝之北行也絜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絜聞尚書右丞張嵩家有圖䜟問曰劉氏應王繼國家後吾有姓名否嵩曰有姓無名帝聞之命有司窮治索嵩家得䜟書事連南康公狄鄰絜嵩鄰皆夷三族死者百餘人 九月丁未魏主如漠南將襲柔然柔然勅連可汗逺遁乃止勅連尋卒子吐賀眞立號處羅可汗 二十二年秋八月魏主如隂山之北發諸州兵三分之二各於其州戒嚴以須後命徙諸種雜民五千餘家於北邉令就北畜牧以餌柔然 二十五年秋八月西域般恱門去平城萬有餘里遣使詣魏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 十二月魏太子朝於行宫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内置戍而還 二十六年春正月戊辰朔魏主饗羣臣於漠南甲戌復伐柔然髙凉王那出東道畧陽王羯兒出西道魏主與太子出涿邪山行數千里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逺遁九月魏主伐柔然髙凉王那出東道畧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中精兵圍那數千里那握塹堅守相持數日處羅數挑戰輒為那所敗以那衆少而堅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逺遁那収其輜重引軍還與魏主㑹於廣澤畧陽王羯兒収柔然民畜九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冬十二月戊申魏主還平城武帝大明二年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隂山㑹雪魏主欲還太尉尉眷曰今動大衆以威北敵去都不逺而車駕遽還虜必疑我有内難將士雖寒不可不進魏主從之辛卯軍于車崙山 十一月魏主自將騎十萬車十五萬兩擊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處羅可汗逺遁其别部鳥朱駕頽等帥數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紀功而還 八年秋七月柔然處羅可汗卒子干成立號曰受羅部眞可汗改元永康部眞帥衆侵魏辛丑魏北鎮逰軍擊破之 明帝泰始六年夏六月柔然部眞可汗侵魏魏主引羣臣議之尚書右僕射南平公目辰曰若車駕親征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虜懸軍深入糧運無繼不乆自退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給事中張白澤曰蠢爾荒愚輕犯王畧若鑾輿親行必望麾崩敗豈可坐而縱敵以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從之白澤衮之孫也魏主使京兆王子推等督諸軍出西道任城王雲等督諸軍出東道汝隂王賜等督諸軍為前鋒隴西王源賀等督諸軍為後繼鎮西將軍吕羅漢等掌留臺事諸將㑹魏主於汝水之濵與柔然戰柔然大敗乘勝逐北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獲戎馬器械不可勝計旬有九日往返六千餘里改女水曰武川司徒東安王劉尼坐昏醉軍陳不整免官壬申還至平城 冬十月柔然攻于闐于闐遣使者索目伽奉表詣魏求救魏主命公卿議之皆曰于闐去京師㡬萬里蠕蠕唯習野掠不能攻城若其可攻尋已亡矣雖欲遣師勢無所及魏主以議示使者使者亦以為然乃詔之曰朕應急勅諸軍以拯汝難但去汝遐阻必不能救當時之急汝宜知之朕今練甲養士一二嵗間當躬帥猛將為汝除患汝其謹修警以待大舉 七年冬十月詔太尉源賀都督三道諸軍屯于漠南先是魏毎嵗秋冬發軍三道並出以備柔然春中乃還賀以為往來疲勞不可支乆請募諸州鎮武健者三萬餘人築三城以處之使冬則講武春則耕種不從 奉豫元年春二月柔然侵魏上皇遣將擊之柔然走東部勅勒叛奔柔然上皇自將追之至石磧不及而還秋七月柔然部帥無盧眞將三萬騎冦魏燉煌鎮將尉多侯擊走之多侯眷之子也又冦晉昌守將薛奴擊走之 冬十月柔然侵魏及五原十一月上皇自將討之將度漠柔然北走數千里上皇乃還 蒼梧王元徽元年十二月壬子柔然侵魏柔然鎮二部勅勒應之 二年夏五月柔然遣使來聘 秋七月癸巳柔然冦魏燉煌尉多侯擊破之尚書奏燉煌僻逺介居西北二强冦之間恐不能自固請内徙就凉州羣臣集議皆以為然給事中昌黎韓秀獨以為燉煌之置為日已乆雖逼彊冦人習戰鬭縱有草竊不為大害循常置戍足以自全而能隔閡西北二冦使不得相通今徙就凉州不唯有蹙國之名且姑臧去燉煌千有餘里防邏甚難二冦必有交通闚之志若騷動凉州則闗中不得安枕又士民或安土重遷招引外冦為國深患不可不慮也乃止齊髙帝建元元年上之輔宋也遣驍騎將軍王洪範使柔然約與共攻魏洪範自蜀出吐谷渾厯西域乃得達至是柔然十餘萬騎冦至塞上而還 三年秋七月柔然别帥他稽帥衆降魏 九月辛未柔然主遣使來聘與上書謂上為足下自稱曰吾遺上師子皮袴褶約共伐魏 武帝永明三年冬十二月柔然犯魏塞魏任城王澄帥衆拒之柔然遁去澄雲之子也 是嵗柔然部眞可汗卒子社崘立號伏名敦可汗改元太平 四年春正月壬午柔然冦魏邉 二月丙申柔然遣使者牟提如魏時勅勒叛柔然柔然伏名敦可汗自將討之追奔至西漠魏左僕射穆亮等請乘虚擊之中書監髙閭曰秦漢之世海内一統故可逺征匈奴今南有吳冦何可捨之深入敵庭魏主曰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賔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奈何無故動兵革乎厚禮其使者而歸之冬十二月柔然冦魏邉 五年秋七月柔然伏名敦可汗殘暴其臣侯醫垔石洛數諫止之且勸其與魏和親伏名敦怒族誅之由是部衆離心八月柔然冦魏邉魏以尚書陸叡為都督擊柔然大破之叡麗之子也初髙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名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聴阿伏至羅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至前部西北自立為王國人號曰侯婁匐勒夏言天子也號窮竒曰倍夏言太子也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阿伏至羅居北窮竒居南伏名敦追擊之屢為阿伏至羅所敗乃引衆東徙六年冬十二月柔然伊吾戍主髙羔子帥衆三千以城附魏 七年冬十二月柔然别帥叱吕勒帥衆降魏 八年冬十二月髙車阿伏至羅及窮竒遣使如魏請為天子討除蠕蠕魏主賜以繡袴褶及雜綵百匹 十年秋八月乙未魏以懐朔鎮將陽平王頥鎮北大將軍陸叡皆為都督督十二將步騎十萬分為三道以擊柔然中道出黒山東道趨士盧河西道趨侯廷河軍過大磧大破柔然而還 初柔然伏名敦可汗與其叔父那蓋分道擊髙車阿伏至羅名敦屢敗那蓋屢勝 國人以那蓋為得天助乃殺伏名敦而立那蓋號其伏代庫者可汗改元大安 和帝中興元年秋七月乙未柔然犯魏邉 梁武帝天監三年秋九月柔然侵魏之沃野及懐朔鎮詔車騎大將軍源懐出行北邉指授規畧隨須徴發皆以便宜從事懐至雲中柔然遁去懐以為用夏制夷莫如城郭還至恒代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欲東西為九城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凢五十八條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遥逺代表諸國頗或外叛仍遭旱饑戎馬甲兵十分闕八謂宜準舊鎮東西相望今形勢相接築城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彼逰騎之冦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魏主從之 五年冬十月柔然庫者可汗卒子伏圖立號佗汗可汗改元始平戊申佗汗遣使者紇奚勿六䟦如魏請和魏主不報其使謂勿六䟦曰蠕蠕逺祖社崘乃魏之叛臣往者包容蹔聴通使今蠕蠕衰微不及疇昔大魏之徳方隆周漢正以江南未平少寛北畧通和之事未容相許若修藩禮欵誠昭著者當不爾孤也 七年 初顯祖之世柔然萬餘户降魏置之髙平薄骨律二鎮及太和之末叛走畧盡唯千餘戸在太中大夫王通請徙置淮北以絶其叛詔太僕卿楊椿持節往徙之椿上言先朝處之邉徼所以招附殊俗且别異華戎也今新附之民甚衆若舊者見徙新者必不自安是驅之使叛也且此屬衣毛食肉樂冬便寒南土濕熱往必殱盡進失歸附之心退無藩衛之益置之中夏或生後患非良䇿也不從遂徙於濟州縁河處之及京兆王愉之亂皆浮河赴愉所在鈔掠如椿之言 柔然佗汗可汗復遣紇奚勿六䟦獻貂裘於魏魏主弗受報之如前初髙車候倍窮竒為嚈噠所殺執其子彌俄突而去其衆分散或奔魏或奔柔然魏主遣羽林監河南孟威撫納降户置於髙平鎮髙車王阿伏至羅殘暴國人殺之立其宗人䟦利延嚈噠奉彌俄突以伐髙車國人殺䟦利延迎彌俄突而立之彌俄突與佗汗可汗戰于蒲類海不勝西走三百餘里佗汗軍於伊吾北山㑹髙昌王麴嘉求内徙於魏時孟威為龍驤將軍魏主遣威發凉州兵三千人迎之至伊吾佗汗見威軍怖而遁去彌俄突聞其離駭追擊大破之殺佗汗於蒲類海北割其髪送於威且遣使入貢於魏魏主使東城子于亮報之賜遺甚厚髙昌王嘉失期不至威引兵還佗汗可汗子醜奴立號豆羅伏䟦豆伐可汗改元建昌十五年柔然伏䟦可汗壯健善用兵是嵗西擊髙車大破之執其王彌俄突繫其足於駑馬頓曵殺之漆其頭為飲器鄰國先覊屬柔然後叛去者伏䟦皆擊滅之其國復彊 十六年冬十二月柔然伏䟦可汗遣俟近尉比建等請和於魏用敵國之禮 十七年春二月魏主引見柔然使者讓之以藩禮不備議依漢待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司農少卿張倫上表以為太祖經啟帝圖日有不暇遂令䜿子逰魂一方亦由中國多虞急諸華而緩夷狄也髙祖方事南轅未遑北伐世宗述遵遺志北使之來受而弗荅以為嚮明臨御國富兵彊抗敵之禮何憚而為之何求而行之今冦雖慕徳而來亦欲觀我彊弱若使王人衘命冦庭與為昆弟恐非祖宗之意也茍事不獲巳應為制詔示以上下之儀命宰臣致書諭以歸順之道觀其從違徐以恩威進退之則王者之體正矣豈可以戎狄并兼而遽虧典禮乎不從倫白澤之子也 普通元年 初柔然佗汗可汗納伏名敦之妻吕陵氏生伏䟦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伏䟦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恵求募不能得有巫地萬言祖恵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於大澤中施帳幄祀天神祖恵忽在帳中自云恒在天上伏䟦大喜號地萬為聖女納為可賀敦地萬既挾左道復有姿色伏䟦敬而愛之信用其言干亂國政如是積嵗祖恵浸長語其母曰我常在地萬家未甞上天上天者地萬教我也其母具以狀告伏䟦伏䟦曰地萬能前知未然勿為讒也既而地萬懼譛祖恵於伏䟦而殺之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絞殺地萬伏䟦怒欲誅具列等㑹阿至羅入冦伏䟦擊之軍敗而還吕陵氏與大臣共殺伏䟦立其弟阿那瓌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發帥衆數萬擊之阿那瓌戰敗與其弟乙居伐輕騎奔魏示發殺吕陵氏及阿那瓌二弟 柔然可汗阿那瓌將至魏魏主使司空京兆王繼侍中崔光等相次迎之賜勞甚厚魏主引見阿那瓌於顯陽殿因置宴置阿那瓌位於親王之下宴將罷阿那瓌執啟立於座後詔引至御座前阿那瓌再拜言曰臣以家難輕來詣闕本國臣民皆已逃散陛下恩隆天地乞兵送還本國誅翦叛逆収集亡散臣當統帥遺民奉事陛下言不能盡别有啟陳仍以啟授中書舍人常景以聞景爽之孫也十一月己亥魏立阿那瓌為朔方公蠕蠕王賜以衣服軺車禄恤儀衛一如親王時魏方强盛於洛水橋南御道東作四館道西立四里有自江南來降者處之金陵館三年之後賜宅於歸正里自北夷降者處燕然館賜宅於歸徳里自東夷降者處扶桑館賜宅於慕化里自西夷降者處崦嵫館賜宅於慕義里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館處之阿那瓌屢求返國朝議異同不决阿那瓌以金百斤賂元乂遂聴北歸十二月壬子魏勅懐朔都督簡銳騎二千䕶送阿那瓌達境首觀機招納若彼迎宜賜繒帛車馬禮餞而返如不容受聴還闕庭其行裝資遣付尚書量給 二年春正月魏發近郡兵萬五千人使懐朔鎮將楊鈞將之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國尚書右丞張普恵上書以為蠕蠕乆為邉患今茲天降喪亂荼毒其心葢欲使之知有道之可樂革面稽首以奉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恭己以恱服其心阿那瓌束身歸命撫之可也乃更先自勞擾興師郊甸之内投諸荒裔之外救累世之勍敵資天亡之醜虜臣愚未見其可也此乃邉將貪竊一時之功不思兵為凶器王者不得已而用之况今旱暵方甚聖慈降膳乃以萬五千人使楊鈞為將而欲定蠕蠕干時而動其可濟乎脫其顛覆之變楊鈞之肉其足食乎宰輔專好小名不圖安危大計此微臣之所以寒心也且阿那瓌之不還負荷信義臣賤不及議文書所過不敢不陳弗聴阿那瓌辭於西堂詔賜以軍器衣被雜采糧畜事事優厚命侍中崔光等勞遣於外郭阿那瓌之南奔也其從父兄婆羅門帥衆數萬入討示發破之示發奔地豆干地豆干殺之國人推婆羅門為彌偶可社句可汗楊鈞表稱柔然已立君長恐未肯以殺兄之人郊迎其弟輕往虚返徒損國威自非廣加兵衆無以送其入北二月魏人使舊甞奉使柔然者牒云具仁往諭婆羅門使迎阿那瓌 夏四月魏牒云具仁至柔然婆羅門殊驕慢無遜避心責具仁禮敬具仁不屈婆羅門乃遣大臣丘升頭等將兵二千隨具仁迎阿那瓌五月具仁還鎮具道其狀阿那瓌懼不敢進上表請還洛陽 初髙車王彌俄突死其衆悉歸嚈噠後數年嚈噠遣彌俄突弟伊匐帥餘衆還國伊匐擊柔然可汗婆羅門大破之婆羅門帥十部落詣凉州請降於魏柔然餘衆數萬相帥迎阿那瓌阿那瓌啟稱本國大亂姓姓别居迭相鈔掠當今北人鵠望待拯乞依前恩賜給精兵一萬送臣磧比撫定荒民詔付中書門下博議凉州刺史袁翻以為自國家都洛以來蠕蠕髙車迭相吞噬始則蠕蠕授首既而髙車被擒今髙車自奮於衰微之中克雪讐恥誠由種類繁多終不能相滅自二冦交鬭邉境無塵數十年矣此中國之利也今蠕蠕兩主相繼歸誠雖戎狄異心終無純固之節然存亡繼絶帝王本務若棄而不受則虧我大徳若納而撫養則損我資儲或全徙内地則非直其情不願亦恐終為後患劉石是也且蠕蠕尚存則髙車猶有内顧之憂未暇窺窬上國若其全滅則髙卑䟦扈之勢豈易可知今蠕蠕雖亂而部落猶衆處處棊布以望舊主髙車雖强未能盡服也愚謂蠕蠕二主並宜存之居阿那瓌於東處婆羅門於西分其降民各有攸屬阿那瓌所居非所經見不敢臆度婆羅門請修西海故城以處之西海在酒泉之北去髙車所居金山千餘里實北冦往來之衝要土地沃衍大宜耕稼宜遣一良將配以兵㐲監䕶婆羅門因令屯田以省轉輸之勞其北則臨大磧野獸所聚使蠕蠕射獵彼此相資足以自固外以輔蠕蠕之微弱内亦防髙車之泮渙此安邉保塞之長計也若婆羅門能収離聚散復興其國者漸令北轉徙渡流沙則是我之外藩髙車勍敵西北之虞可以無慮如其姦回返覆不過為逋逃之冦於我何損哉朝議是之九月柔然可汗俟匿伐詣懐朔鎮請兵且迎阿那瓌俟匿伐阿那瓌之兄也冬十月録尚書事髙陽王雍等奏懐朔鎮北吐若奚泉原野平沃請置阿那瓌於吐若奚泉婆羅門於故西海郡各令帥部落收集離散阿那瓌所居既在境外宜少優遣婆羅門不得比之其婆羅門未降以前蠕蠕歸化者宜悉令州鎮部送懐朔鎮以付阿那瓌詔從之 三年冬十二月柔然阿那瓌求栗為種魏與之萬石婆羅門帥部落叛魏亡歸嚈噠魏以平西府長史代人費穆兼尚書右丞西北道行臺將兵討之柔然遁去穆謂諸將曰戎狄之性見敵即走乘虚復來若不使之破膽終恐疲於奔命乃簡練精騎伏於山谷以步兵之羸者為外營柔然果至奮擊大破之婆羅門為凉州軍所擒送洛陽 四年春二月柔然大饑阿那瓌帥其衆入魏境表求賑給己亥魏以尚書左丞元孚為行臺尚書持節撫諭柔然孚譚之孫也將行表陳便宜以為蠕蠕乆來强大昔在代京常為重備今天祚大魏使彼自亂亡稽首請服朝廷鳩其散亡禮送令返宜因此時善思逺策昔漢宣之世呼韓欵塞漢遣董忠韓昌領邉郡士馬送出朔方因留衛助又光武時亦使中郎將段彬置安集掾史隨單于所在㕘察動静今宜畧依舊事借其閒地聴其田牧粗置官屬示相慰撫嚴戒邉兵因令防察使親不至矯詐踈不容反叛最策之得者也魏人不從 柔然俟匿伐入朝于魏 夏四月魏元孚持白虎幡勞阿那瓌於柔然懐荒二鎮之間阿那瓌衆號三十萬隂有異志遂拘留孚載以輼車毎集其衆坐孚東廂稱為行臺甚加禮敬引兵而南所過剽掠至平城乃聴孚還有司奏孚辱命抵罪甲申魏遣尚書令李崇左僕射元纂帥騎十萬擊柔然阿那瓌聞之驅良民二千公私馬牛羊數十萬北遁崇追之三千餘里不及而還纂使鎧曺㕘軍于謹帥騎二千追柔然至郁對原前後十七戰屢破之謹忠之從曾孫也 六年春三月柔然王阿那瓌為魏討破六韓㧞陵魏遣牒云具仁齎雜物勞賜之阿那瓌勒衆十萬自武川西向沃野屢破㧞陵兵夏四月魏主復遣中書舍人馮雋勞賜阿那瓌阿那瓌部落寖強自稱勅連頭兵豆伐可汗 大通元年夏四月己酉柔然頭兵可汗遣使入貢於魏且請討羣賊魏人畏其反覆詔以盛暑且俟後敕二年夏四月柔然頭兵可汗數入貢于魏魏詔頭兵賛拜不名上書不稱臣 大同元年冬十二月柔然頭兵可汗求婚於東魏丞相歡以常山王妹蘭陵公主妻之柔然數侵魏魏使中書舍人庫狄峙奉使至柔然與約和親由是柔然不復為冦 三年秋九月柔然為魏侵東魏三堆丞相歡擊之柔然退走 四年 初柔然頭兵可汗始得返國事魏盡禮及永安以後雄據北方禮漸驕倨雖信使不絶不復稱臣頭兵甞至洛陽心慕中國乃置侍中黄門等官後得魏汝陽王典籖淳于覃親寵任事以為秘書監使典文翰及兩魏分裂頭兵轉不遜數為邉患魏丞相泰以新都闗中方有事山東欲結婚以撫之以舍人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妻頭兵弟塔寒又言於魏主請廢乙弗后納頭兵之女二月甲辰以乙弗后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后頭兵遂留東魏使者元整不報其使 三月柔然送悼后於魏車七百乘馬萬匹駝三千頭至黒鹽池遇魏所遣鹵簿儀衛柔然營幕户席皆東向扶風王孚請正南面后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伏南面我自東向丙子立皇后郁乆閭氏 六年魏文后既為尼居别宫悼后猶忌之乃以其子武都王戊為秦州刺史使文后隨之官魏主雖限大計而恩好不忘宻今養髪有追還之意㑹柔然舉國渡河南侵時頗有言柔然以悼后故興師者帝曰豈有興百萬之衆為一女子邪雖然致人此言朕亦何顔以見將帥乃遣中常侍曺寵齎手勅賜文后自盡文后泣謂寵曰願至尊千萬嵗天下康寧死無恨也遂自殺鑿麥積崖而之號曰寂陵夏丞相泰召諸軍屯沙苑以備柔然右僕射周恵達發士馬守京城塹諸街巷召雍州刺史王羆議之羆不應召謂使者曰若蠕蠕至渭北者王羆自帥鄉里破之不煩國家兵馬何為天子城中作如此驚擾由周家小兒恇怯致此柔然至夏州而退未㡬悼后遇疾殂 十一年夏六月魏與柔然頭兵可汗謀連兵伐東魏丞相歡患之遣行臺郎中杜弼使於柔然為世子澄求昏頭兵曰髙王自娶則可歡猶豫未决婁妃曰國家大計願勿疑也世子澄尉景亦勸之歡乃遣鎮南將軍慕容儼聘之號曰蠕蠕公主秋八月歡親迎於下館公主至婁妃避正室以處之歡跪而拜謝妃曰彼將覺之願絶無顧頭兵使其弟秃突往來送女且報娉仍戒曰待見外孫乃歸公主至性嚴毅終身不肯華言歡嘗病不得往秃突佳怨恚歡輿疾就之 元帝承聖元年春正月突厥土門襲擊柔然大破之頭兵可汗自殺其太子菴羅辰及阿那瓌從弟登注俟利登注子庫提並帥衆奔齊餘衆復立登注次子鐡伐為主 二年春二月齊王送柔然可汗鐡伐之父登注及兄庫提還其國鐡伐尋為契丹所殺國人立登注為可汗登注復為其大人阿富提所殺國人立庫提 三月柔然别部又立阿那瓌叔父鄧叔子為可汗突厥乙息記擊破鄧叔子於沃野北木頼山 冬十一月己未突厥復攻柔然柔然舉國奔齊 三年春三月柔然可汗菴羅辰叛齊齊主自將出擊大破之菴羅辰父子北走 夏四月柔然冦齊肆州齊主自晉陽討之至恒州柔然散走帝以二千餘騎為殿宿黄堆柔然别部數萬騎奄至帝安卧平明乃起神色自若指畫刑勢縱兵奮擊柔然披靡因潰圍而出柔然走追擊之伏尸二十餘里獲菴羅辰妻子虜三萬餘口令都督善無髙阿那肱帥騎數千塞其走路時柔然軍猶盛阿那肱以兵少請益帝更減其半阿那肱奮擊大破之菴羅辰超越巖谷僅以身免 丁未齊主復自擊柔然大破之 五月柔然乙旃達官冦魏廣武柱國李弼追擊破之 六月柔然帥餘衆東徙且欲南冦齊主帥輕騎邀之於金川柔然聞之逺遁營州刺史靈丘王峻設伏擊之獲其名王數十人 敬帝紹泰元年夏六月丁卯齊主如晉陽壬申自將擊柔然秋七月己卯至白道留輜重帥輕騎五千追柔然壬午及之於懐朔鎮齊主親犯矢石頻戰大破之至于沃野獲其酋長及生口二萬餘牛羊數十萬壬辰還晉陽 冬十二月突厥木杆可汗擊柔然主鄧叔子滅之叔子収其餘燼奔魏木杆恃其彊請盡誅鄧叔子等於魏使者相繼於道太師泰收叔子以下三千餘人付其使者盡殺之於青門外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上 宋 袁樞 撰 肇忠用事 齊東昏侯永元元年夏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配饗高祖增修舊冢號終寧陵追賜后父颺爵勃海公諡曰敬以其嫡孫猛襲爵封后兄肇為平原公肇弟顯為澄城公三人同田受封魏主素未識諸舅始賜衣幘引見皆惶懼失措數日之間富貴赫弈和帝中興元年魏主時年十六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於是倖臣茹皓趙郡王仲興上谷冦猛趙郡趙修南陽趙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寖衰 梁武帝天監元年冬十二月魏陳留公主寡居僕射高肇秦州刺史張彞皆欲尚之公主許彞而不許肇肇怒譖彞於魏主彞坐沈廢累年 二年冬十一月魏主納高肇兄偃之女為貴嬪 三年魏冠軍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於帝常在左右傅可門下奏事弄權納賄朝野憚之北海王詳亦附焉皓娶尚書令高肇從妹皓妻之姊為詳從父安定王燮之妃詳烝於燮妃由是與皓益相昵狎直閣將軍劉胄本詳所引薦殿中將軍常季賢以善養馬陳掃静掌櫛皆得幸於帝與皓相表裏賣權勢高肇系出高麗時望輕之帝既黜六輔誅成陽王禧專委事於肇肇以在朝親族至少乃邀結朋援附之者旬月超擢不附者陷以大辠尤忌諸王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獨執朝政乃譛之於帝云詳與皓胄季賢掃静謀為逆亂 夏四月帝夜召中尉崔亮入禁中使彈奏詳貪淫奢縱及皓等四人怙權貪横収皓等繋南臺遣虎賁百人圍守詳第又慮詳驚懼逃逸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㫖示以中尉彈狀詳曰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正恐更有大罪横至耳人與我物我實受之詰朝有司奏處皓等罪皆賜死帝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詳單車防衛送華林園母妻隨入給小奴弱婢數人圍守甚嚴内外不通五月丁未朔下詔宥詳死免為庶人頃之徙詳於太府寺圍禁彌急母妻皆還南第五日一來視之詳暴卒詔有司以禮殯葬先是典事史元顯獻雞雛四翼四足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將鳴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效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對曰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是後黄巾破壞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臣以向邕言推之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小亦其勢尚㣲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示吉凶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觀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關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帝愈重光高肇説帝使宿衛隊主帥羽林虎賁守諸王第殆同幽禁彭城王切諫不聽五年魏主委任高肇疎薄宗室好桑門之法不親政事六年高貴嬪有寵而妬高肇勢傾中外后暴疾而殂人皆歸咎高氏宫禁事秘莫能詳也 七年春三月戊子魏皇子昌卒侍御師王顯失於療治時人皆以為承高肇之意也 秋七月甲午魏立高貴嬪為皇后尚書令高肇益貴重用事肇多變更先朝舊制減削封秩抑黜勲人由是怨聲盈路羣臣宗室皆卑下之惟度支尚書元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聽事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以切諌肇聞而惡之㑹匡與太常劉芳議權量事肇主芳議匡遂與肇喧競表肇指鹿為馬御史中尉王顯奏彈匡誣毁宰相有司處匡死刑詔恕死降為光禄大夫 初魏主為京兆王愉納于后之妹為妃愉不愛愛妾李氏生子寶月于后召李氏入宫捶之愉驕奢貪縱所為多不法帝召愉入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愉自以年長而勢位不及二弟濳懷愧恨又身與妾屢被頓辱高肇數譖愉兄弟愉不勝忿癸亥殺長史羊靈引司馬李遵詐稱得清河王懌宻疏云高肇弑逆遂為壇於信都之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立李氏為皇后法曹參軍崔伯驥不從愉殺之在北州鎮皆疑魏朝有變定州刺史安樂王詮具以狀告之州鎮乃安乙丑魏以尚書李平為都督北討諸軍行冀州事以討愉平崇之從父弟也 魏高后之立也彭城武宣王固諫魏主不聴高肇由是怨之數譖於魏主魏主不之信薦其舅潘僧固為長樂太守京兆王愉之反脅僧固與之同肇因誣北與愉通南招蠻賊彭城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希肇提擢構成其事肇令侍中元暉以聞暉不從又令左衛元珍言之帝以問暉暉明不然又以問肇肇引魏偃高祖珍為證帝乃信之戊戌召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高肇俱入宴妃李氏方産固辭不赴中使相繼召之不得已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小橋牛不肯進撃之良乆更有使者責來遲乃去牛人挽而進宴於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引武士齎毒酒而至曰吾無罪願一見至尊死無恨元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曰至尊聖明不應無事殺我乞與告者一對曲直武士以刀鐶築之大言曰寃哉皇天忠而見殺武士又築之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尸載歸其第云王因醉而薨李妃號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安得良死魏主舉哀於東堂贈官葬禮皆優厚加等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令公枉殺賢王由是中外惡之益甚京兆王愉不能守信都癸卯燒門攜李氏及四子從百餘騎突走李平入信都斬愉所置冀州牧韋超等遣統軍叔孫頭追執愉置信都以聞羣臣請誅愉魏主弗許命鎖送洛陽申以家人之訓行至野王高肇宻使人殺之諸子至洛魏主皆赦之魏主將屠李氏中書令崔光諫曰李氏方姙刑至刳胎乃桀紂所為酷而非法請俟産畢然後行刑從之李平捕愉餘黨千餘人將盡殺之録事參軍高顥曰此皆脅從前既許之原免矣宜為表陳平從之皆得免死顥祐之孫也濟州刺史高植帥州軍撃愉有功當封植不受曰家荷重恩為國致效乃其常節何敢求賞植肇之子也加李平散騎常侍高肇及中尉王顯素惡平顯彈平在冀州隱截官口肇奏除平名 十一年春正月丙辰魏以車騎大將軍尚書令高肇為司徒清河王懌為司空廣平王懷進號驃騎大將軍加儀同三司肇雖登三司猶自以去要任怏怏形於言色見者嗤之尚書右丞高綽國子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及肇為司徒綽送迎往來軌竟不詣肇綽顧不見軌乃遽歸嘆曰吾平生自謂不失規矩今日舉措不如封生逺矣綽允之孫軌懿之族孫也清河王懌有才學聞望懲彭城之禍因侍宴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翦之幾盡昔王莽頭秃藉渭陽之資遂簒漢室今君身曲亦恐終成亂階㑹大旱肇擅録囚徒欲以収衆心懌言於魏主曰昔季氏旅於泰山孔子疾之誠以君臣之分宜防㣲杜漸不可瀆也減膳録囚乃陛下之事今司徒行之豈人臣之義乎明君失之於上姦臣竊之於下禍亂之基於此在矣帝笑而不應 十四年春正月魏世宗殂太子詡即位先是高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太子太保任城王澄數為肇所譖懼不自全乃終日酣飲所為如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及世宗殂肇擁兵於外朝野不安領軍將軍于忠與門下議以肅宗㓜未能親政宜使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奏皇后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為世所疾恐不為澄等所容與中常侍孫伏連等宻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高肇録尚書事以顯與勃海公高猛同為侍中于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於禁中下詔削爵任顯臨執呼寃直閣以刀鐶撞其掖下送右衛府一宿而死庚申下詔如門下所奏百官總已聴於二王中外悦服二月庚辰尊皇后為皇太后魏王稱名為書告哀於高肇且召之還肇承變憂懼朝夕哭泣至于羸悴歸至瀍澗家人迎之不與相見辛巳至闕下衰服號哭升太極殿盡哀高陽王雍與于忠宻謀伏直寢邢豹等十餘人於舍人省下肇哭畢引入西廡清河諸王皆竊言目之肇入省豹等搤殺之下詔暴其罪惡稱肇自盡自餘親黨悉無所問削除職爵葬以士禮逮昏於厠門出尸歸其家 魏于忠既居門下又總宿衛遂専朝政權傾一時 魏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廷處之不高意常怏怏表請解官隱嵩山世宗不許深怪之及為尚書志氣驕滿每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毁羣官又表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見之切齒尚書左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宫師傅列辭尚書望封侯儀同詔以祚為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祚與植皆惡于忠專横宻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其罪尚書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達云受植㫖詐稱被詔帥合部曲欲圖于忠臣等窮治辭不伏引然衆證明昞準律當死衆證雖不見植皆言仲達為植所使植召仲達責問而不告列推論情狀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獄在所降減計同仲達處植死刑植親帥城衆附從王化依律上議乞賜裁處忠矯詔曰凶謀既爾罪不當恕雖有歸化之誠無容上議亦不須待秋分八月己亥植與郭祚及都水使者杜陵韋雋皆賜死雋祚之昏家也忠又欲殺高陽王雍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以王還第朝野寃憤莫不切齒 庚寅魏以車騎大將軍于忠為尚書令特進加儀同三司 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于忠王公畏之重足脅息太后既親政乃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為儀同三司尚書令後旬餘太后引門下侍官於崇訓宫問曰忠在端右聲望何如咸曰不稱厥任乃出忠為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冀州刺史 初魏于忠用事自言世宗許其優轉太傅雍等皆不敢違加忠車騎大將軍忠又自謂新故之際有定社稷之功諷百僚令加已賞雍等議封忠常山郡公忠又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皆加封邑雍等不得已復封崔光為博平縣公而尚書元昭等上訴不已太后敕公卿再議太傅懌等上言先帝升遐奉迎乗輿侍衛省闥乃臣子常職不容以此為功臣等前議授忠茅土正以畏其威權茍免暴戾故也若以功過相除悉不應賞請皆追奪崔光亦奉送章綬茅土表十餘上太后從之高陽王雍上表自劾稱臣初入柏堂見詔㫖之行一由門下臣出君行深知不可而不能禁于忠專權生殺自恣而臣不能違忠規欲殺臣賴在事執拒臣欲出忠於外在心未行返為忠廢忝官尸禄孤負恩私請返私門伏聴司敗太后以忠有保䕶之功不問其罪 十五年春二月魏中尉元匡奏彈于忠幸國大災專擅朝命裴郭受寃宰輔黜辱又自矯㫖為儀同三司尚書令領崇訓衛尉原其此意欲以無上自處既事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人就州行決自去嵗世宗晏駕以後皇太后未親覽以前諸不由階級或發門下詔書或由中書宣敕擅相拜授者已經恩宥正可免罪並宜追奪太后令曰忠已蒙特原無宜追罪餘如奏 夏四月魏胡太后追思于忠之功曰豈宜以一謬棄其餘勲復封忠為靈壽縣公 十七年春三月辛未魏靈壽武敬公于忠卒 邢巒冦巴西 梁武帝天監四年 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為南譙太守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以道遷為驍騎將軍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肅卒道遷棄戌來奔從梁秦二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為長史領漢中太守黒卒詔以都官尚書王珍國為刺史未至道遷隂與軍主考城江忱之等謀降魏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奔朝廷以為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上遣左右呉公之等使南鄭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撃靈珍父子斬之幷使者首送於魏白馬戌主尹天寶聞之引兵撃道遷敗其將龐樹遂圍南鄭道遷求救於氐王楊紹先楊集義楊集起皆不應集義弟集朗獨引兵救道遷撃天寶殺之魏以道遷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侯又以尚書邢巒為鎮西將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將兵赴之道遷受平南辭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春二月魏邢巒至漢中撃諸城戌所向摧破晉壽太守王景據石亭巒遣統軍李義珍撃走之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郡民嚴思聚衆自稱巴州刺史附於魏攻景民斬之楊集起集義聞魏克漢中而懼閏月帥羣氐叛魏斷漢中糧道巒屢遣軍撃破之 夏四月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二萬戍深坑魯方達戌南安任僧襃等戌石同以拒魏邢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撃之所至皆捷遂入劍閣陵等退保梓潼足又進撃破之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於魏初益州刺史當陽侯鄧元起以母老乞歸詔徵為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淵藻懿之子也夏侯道遷之叛也尹天寶馳使報元起及魏冦晉壽王景等並遣告急衆勸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萬里軍不猝至若冦賊侵淫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我而誰何事怱怱救之詔假元起都督征討諸軍事救漢中而晉壽已陷蕭淵藻將至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入城恨之又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子何用馬為淵藻恚因醉殺之元起麾下圍城哭且問故淵藻曰天子有詔衆乃散遂誣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研詣闕訟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曰元起為汝報讎汝為讎報讎忠孝之道如何乃貶淵藻號為冠軍將軍贈元起征西將軍謚曰忠侯 李延壽論曰元起勤乃胥附功惟闢土勞之不圖禍機先陷冠軍之貶於罰已輕梁之政刑於斯為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啟年之不永不亦宜乎 益州民焦僧䕶聚衆數萬作亂蕭淵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自撃之或陳不可淵藻大怒斬于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大安撃僧䕶等皆平之 秋八月庚戌秦梁二州刺史魯方達與魏王足統軍紀洪雅盧祖遷戰敗方達等十五將皆死壬子王景等又與祖遷戰敗景等二十四將皆死 冬十一月魏王足圍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萬餘户邢巒表於魏主請乘勝取蜀以為建康成都相去萬里陸行既絶惟資水路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達益州外無軍援一可圖也頃經劉季連反鄧元起攻圍資儲空竭吏民無復固守之志二可圖也蕭淵藻裠屐少年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見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圖也蜀之所恃惟在劍閣今既克南安已奪其險據彼境内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軌無礙前軍累敗後衆喪魄四可圖也淵藻是蕭衍骨肉至親必無死理若克涪城淵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將望風逃去若其出鬭庸蜀士卒駑怯弓矢寡弱五可圖也臣内省文吏不習軍旅賴將士竭力頻有薄捷既克重阻民心懷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後圖便難况益州殷實户口十萬比壽春義陽其利三倍朝廷若欲進取時不可失若欲保境寧民則臣居此無事乞歸侍養魏主詔以平蜀之舉當更聽後敕冦難未夷何得以養親為辭巒又表稱昔鄧艾鍾㑹帥十八萬衆傾中國資儲僅能平蜀所以然者鬭實力也况臣才非古人何冝以二萬之衆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據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逼涪城脫得涪則益州乃成禽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户數萬朝廷豈可不守又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臣誠知戰伐危事未易可為自軍度劔閣以來鬢髪中白日夜戰懼何可為心所以勉强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負陛下之爵禄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漸而進若得涪城則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衝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何能復持乆哉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為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大利不得則自全又巴西南鄭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恒多擾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曽立巴州鎮静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惟一族雖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學風流亦為不少但以去州既逺不獲仕進至於州綱無由厠迹是以鬱怏多生異圖比道遷建義之始嚴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事巴西廣袤千里户餘四萬若於彼立州鎮攝華獠則大帖民情從墊江已還不勞征伐自為國有魏主不從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上遣天門太守張齊將兵救益州未至魏主更以梁州軍司泰山羊祉為益州刺史王足聞之不悦輒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乆之足自魏來奔邢巒在梁州接豪右以禮撫小民以惠州人悦之巒之克巴西也使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溺於酒色費散兵儲公事諮承無能見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來降 五年春正月楊集義圍魏關城邢巒使建武將軍傅豎眼討之集義逆戰撃破之乘勝逐北壬申克武興執楊紹先送洛陽楊集起楊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為武興鎮又改為東益州 楊集起兄弟相率降魏 梁魏爭淮堰 梁武帝天監十二年夏五月壽陽乆大水入城廬舍皆沒魏揚州刺史李崇勒兵泊於城上水増未已乃乘船附於女牆城不沒者二板將佐勸崇棄壽陽保北山崇曰吾忝守藩岳德薄致災淮南萬里繋于吾身一旦動足百姓瓦解揚州之地恐非國物吾豈愛一身取愧王尊但憐此士民無辜同死可結筏隨高人規自脱吾必與此城俱沒幸諸君勿言揚州治中裴絢帥城南民數千家汎舟南走避水高原謂崇還北因自稱豫州刺史與别駕鄭祖起等送任子來請降馬仙琕遣兵赴之崇聞絢叛未測虚實遣國侍郎韓方興單舸召之絢聞崇在悵然驚恨報曰比因大水顛狽為衆所推今大計已爾勢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願公早行無犯將士崇遣從弟寧朔將軍神等將水軍討之絢戰敗神追拔其營絢走為村民所執還至尉升湖曰吾何面見李公乎乃投水死絢叔業之兄孫也鄭祖起等皆伏誅崇上表以水災求解州任魏主不許崇沈深寛厚有方略得士衆心在壽春十年常養壯士數千人冦來無不摧破鄰敵謂之卧虎上屢設反間以疑之又授崇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萬户郡公諸子皆為縣侯而魏主素知其忠篤委信不疑 十三年冬十月魏降人王足陳計求堰淮水以灌壽陽上以為然使水工陳承伯材官將軍祖暅視地形咸謂淮内沙土漂輕不堅實功不可就上弗聴發徐揚民率二十户取五丁以築之假太子右衛率康絢都督淮上諸軍事幷䕶堰作於鍾離役人及戰士合二十萬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築土合脊於中流 十四年春三月魏左僕射郭祚表稱蕭衍狂悖謀斷川瀆役苦民勞危亡已兆宜命將出師長驅撲討魏詔平南將軍楊大眼督諸軍鎮荆山 夏四月浮山堰成而復潰或言蛟龍能乘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東西冶鐵器數千萬斤沈之亦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緣淮百里内木石無巨細皆盡負檐者肩上皆穿夏日疾疫死者相枕蠅蟲晝夜聲合 秋九月左遊撃將軍趙祖悦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壽陽更築其城募緣淮之民以實城内將軍田道龍等散攻諸戍魏楊州刺史李崇分遣諸將拒之癸亥魏遣假鎮南將軍崔亮攻西硤石又遣鎮東將軍蕭寶寅決淮堰 冬十二月己酉魏崔亮至硤石趙祖悦逆戰而敗閉城自守亮進圍之 是冬寒甚淮泗盡凍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 十五年春正月魏崔亮攻硤石未下與李崇約水陸並進崇屢違期不至胡太后以諸將不壹乃以吏部尚書李平為使持節鎮軍大將軍兼尚書右僕射將步騎二千赴壽陽别為行臺節度諸軍如有乖異以軍法從事蕭寶寅遣輕車將軍劉智文等渡淮攻破三壘二月乙巳又敗將軍垣孟孫等於淮北李平至硤石督李崇崔亮等刻日水陸進攻無敢乖互戰屢有功上使左衛將軍昌義之將兵救浮山未至康絢已撃魏兵却之上使義之與直閤王神念泝淮救硤石崔亮遣將軍博陵崔延伯守下蔡延伯與别將伊甕生夾淮為營延伯取車輪去輞削鋭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横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沒隨意不可燒斫既斷趙祖悦走路又令戰艦不通義之神念屯梁城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硤石克其外城乙丑祖悦出降斬之盡俘其衆胡太后賜崔亮書使乘勝深入平部分諸將水陸並進攻浮山堰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隨表輒發平奏處亮死刑太后令曰亮去留自擅違我經略雖有小捷豈免大咎但吾攝御萬機庶幾惡殺可特聴以功補過魏師遂還 三月魏論西硤石之功辛未以李崇為驃騎將軍加儀同三司李平為尚書右僕射崔亮進號鎮北將軍亮與平争功於禁中太后以亮為殿中尚書 魏蕭寶寅在淮堰上為手書誘之使襲彭城許送其國廟及室家諸從還北寶寅表上其書於魏朝夏四月淮堰成長九里下廣一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高二十丈樹以柳軍壘列居其上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乆塞若鑿湬東注則游波寛緩堰得不壞絢乃開湬東注又縱反間於魏曰梁人所懼開湬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深五丈開湬北注水日夜分流猶不減魏軍竟罷歸水之所及夾淮方數百里李崇作浮橋於硤石戌間又築魏昌城於八公山東南以備壽陽城壞居民散就岡壟其水清澈俯視廬舍冢墓了然在下初堰起於徐州境内刺史張豹子宣言謂已必掌其事既而康絢以他官來監作豹子甚慙俄而敕豹子受絢節度豹子遂譖絢與魏交通上雖不納猶以事畢徵絢還 秋八月康絢既還張豹子不復修淮堰九月丁丑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三百里緣淮城戌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為上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衆十萬將出徐州來攻堰尚書右僕射李平以為不假兵力終當自壞及聞破太后大喜賞平甚厚澄遂不行 元义幽后 梁武帝天監九年春三月丙戌魏皇子詡生大赦詡母胡充華臨涇人父國珍襲武始伯充華初選入掖庭同列以故事祝之曰願生諸王公主勿生太子充華曰妾之志異於諸人奈何畏一身之死而使國家無嗣乎及有娠同列勸去之充華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生男次第當長男生身死所不憾也既而生詡先是魏主頻喪皇子年漸長深加慎䕶擇良家宜子者以為乳保養於别宫皇后充華皆不得近 十一年冬十月乙亥魏立皇子詡為太子始不殺其母十二年秋八月魏主幸東宫以中書監崔光為太子少傅 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主有疾丁巳殂于式乾殿侍中中書監太子少傅崔光侍中領軍將軍于忠詹事王顯忠庶子代人侯剛迎太子詡於東宫即皇帝位高后欲殺胡貴嬪中給事譙郡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于忠忠問計於崔光光使置貴嬪於别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妃深德四人 二月庚辰尊皇后為皇太后己亥尊胡貴嬪為皇太妃三月甲辰朔以高太后為尼徙居金墉坡瑶光寺非大節慶不得入宫 秋八月丙子魏尊胡太妃為皇太后居崇訓宫于忠領崇訓衛尉劉騰為崇訓太僕加侍中侯剛為侍中撫軍將軍又以太后父國珍為光禄大夫 魏江陽王繼之子义娶胡太后妹以义為通直散騎侍郎义妻為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羣臣奏請皇太后臨朝稱制九月乙未胡太后始臨朝聴政太后聰悟頗好讀書屬文射能中針孔政事皆出手筆自決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 十五年秋九月魏胡太后數幸宗戚勲貴之家侍中崔光表諫曰禮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為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歸寧沒則使卿寧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后猶御武帳以接羣臣示男女之别也今帝族方衍勲貴増遷祗請遂多將成彞式願陛下簡息遊幸則率土屬賴含生仰悦矣 十七年秋七月魏宦者劉騰手不解書而多姦謀善揣人意胡太后以其保䕶之功累遷至侍中右光禄大夫遂干預政事納賂為人求官無不效者河間王琛簡之子也為定州刺史以貪縱著名及罷州還太后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山宫來自餘無所不致何可更復叙用遂廢于家琛乃求為騰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為之言於太后得兼都官尚書出為秦州刺史㑹騰疾篤太后欲及其生而貴之九月癸未朔以騰為衛將軍加儀同三司 普通元年魏太傅侍中清河文獻王懌美風儀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好文學禮敬士人時望甚重侍中領軍將軍元义在門下兼總禁兵恃寵驕恣志欲無極懌每裁之以法义由是怨之衛將軍儀同三司劉騰權傾内外吏部希騰意奏用騰弟為郡人資乖越懌抑而不奏騰亦怨之龍驤府長史宋維弁之子也懌薦為通直郎浮薄無行义許維以富貴使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子謀作亂立懌懌坐禁止案驗無反狀得釋維當反坐义言於太后曰今誅維後有真反者人莫敢告乃黜維為昌平郡守义恐懌終為已害乃與劉騰宻謀使主食中黄門胡定自列云懌貨定使毒魏主若已得為帝許定以富貴帝時年十一信之 秋七月丙子太后在嘉福殿未御前殿义奉帝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懌入遇义於含章殿後义厲聲不聴懌入懌曰汝欲反邪义曰义不反正欲縛反者耳命宗士及直齋執懌衣袂將入含章東省使人防守之騰稱詔集公卿議論懌大逆衆咸畏义無敢異者唯僕射新泰文真公游肇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义騰持公卿議入奏俄而得可夜中殺懌於是詐為太后詔自稱有疾還政於帝幽太后於北宫宣光殿宫門晝夜長閉内外斷絶騰自執管籥帝亦不得省見裁聴傳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廢不免飢寒乃嘆曰養虎得噬我之謂矣义使中常侍酒泉賈粲侍帝書宻令防察動止义遂與太師高陽王雍等同輔政帝謂义為姨父义與騰表裏擅權义為外禦騰為内防常直禁省共裁刑賞政無巨細決於二人威振内外百僚匿跡朝野聞懌死無不喪氣胡夷為之剺面者數百人游肇憤悒而卒 魏相州刺史中山文莊王熈英之子也與弟給事黄門侍郎略司徒祭酒纂皆為清河王懌所厚聞懌死起兵於鄴上表欲誅元义劉騰纂亡奔鄴後十日長史柳元章等帥城人鼓譟而入殺其左右執熈纂并諸子置於高樓八月甲寅元义遣尚書左丞盧同就斬熈於鄴街幷其子弟熈好文學有風義名士多與之遊將死與故知書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大州弟則入侍慇懃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見廢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㓜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帥兵民欲建大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見囚執上慙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凡百君子各敬爾儀為國為身善朂名節聞者憐之熈首至洛陽親故莫敢視前驍騎將軍刀整獨収其尸而藏之 二年魏元义劉騰之幽胡太后也右衛將軍奚康生預其謀义以康生為撫軍大將軍河南尹仍使之領左右康生子難當娶侍中左衞將軍侯剛女剛子义之妹夫也义以康生通姻深相委託三人率多俱宿禁中時或迭出以難當為千牛備身康生性麤武言氣高下义稍憚之見於顔色康生亦㣲懼不安甲午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園文武侍坐酒酣迭舞康生乃為力士舞及折旋之際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瞋目頷首為執殺之勢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攜帝宿宣光殿侯剛曰至尊已朝訖嬪御在南何必留宿康生曰至尊陛下之兒隨陛下將東西更復訪誰羣臣莫敢應太后自起援帝臂下堂而去康生大呼唱萬嵗帝前入閤左右競相排閤不得閉康生奪難當千牛刀斫直後元思輔乃得定帝既升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階下康生乘酒勢將出處分為义所執鎖於門下光禄勲賈粲紿太后曰侍官懷恐不安陛下宜親安慰太后信之適下殿粲即扶帝出東序前御顯陽殿還閉太后於宣光殿至晚义不出令侍中黄門僕射尚書等十餘人就康生所訊其事處康生斬刑難當絞刑义與剛並在内矯詔決之康生如奏難當恕死從流難當哭辭父康生慷慨不悲曰我不反死汝何哭也時已昏闇有司驅康生赴市斬之尚食典御奚混與康生同執刀入内亦坐絞難當以侯剛壻得留百餘日竟流安州乆之义使行臺盧同就殺之以劉騰為司空八坐九卿常旦造騰宅參其顔色然後赴省府亦有歴日不能見者公私屬請惟視貨多少舟車之利山澤之饒所在㩁酤刻剥六鎮交通互市嵗人利息以巨萬萬計逼奪鄰舍以廣其居逺近苦之元年春三月魏司空劉騰卒宦官為騰義息重服者四十餘人衰絰送葬者以百數朝貴送葬者塞路滿野六年初魏劉騰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衞㣲緩元义亦自寛時出遊於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又不納太后察知之至秋太后對帝謂羣臣曰今隔絶我母子不聴往來復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於嵩山閒居寺耳因欲自下髮帝及羣臣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於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宻謀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义又對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义殊不以為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於是太后數御顯陽殿二宫無復禁礙义舉元法僧為徐州法僧反太后數以為言义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义上而深畏憚之㑹太后與帝遊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内室從者皆不得入遂相與定圖义之計於是太后謂义曰元郎若忠於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义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义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魏元义雖解兵權猶總任内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豫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子也潘嬪有寵於魏主宦官張景嵩説之云义欲害嬪嬪泣訢於帝曰义非獨欲殺妾又將不利於陛下帝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明旦又將入宫門者不納 夏四月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义名為民清河國郎中令韓子熈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寃乞誅元义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今元义専魏使四方雲擾開逆之端起於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洿宫斬骸沈族以明其罪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沒家貲盡殺其養子以子熈為中書舍人子熈麒麟之孫也义之解領軍也太后以义黨與尚彊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义為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為冀州刺史加儀同三司未至黜為征虜將軍卒於家太后欲殺賈粲以义黨多恐驚動内外乃出粲為濟州刺史尋追殺之籍沒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誅先是給事黄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义意出為齊州刺史太后徵還為侍中侍坐於太后义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寃憤太后嘿然順澄之子也他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劉騰元义昔邀朕求鐵劵冀得不死朕賴不與韓子熈曰事關生殺並繋鐵劵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黙然未幾有告义及弟謀誘六鎮降户反於定州又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欲為内應得其手書太后猶未忍殺之羣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為言太后乃從之賜义及弟死於家猶贈义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江陽王繼廢於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义黨除名太后頗事粧飾數出遊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沒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修飾過甚何以儀刑後世太后慙而還宫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徵豈欲衆中見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恥臣之一言乎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二十年侍巾與卿先君亟連職事縱卿方進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謝事還家詔諭乆之乃起 六鎮之叛 梁武帝普通四年夏四月甲申魏遣尚書令李崇撃柔然阿那壞崇長史鉅鹿魏蘭根説崇曰昔緣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强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號為府户役同厮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來族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立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户悉免為民入仕次叙一準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此計若行國家庶無北顧之慮矣崇為之奏聞事寢不報 初元义既幽胡太后常入直於魏主所居殿側曲盡佞媚由是寵信之义出入禁中恒令勇士持兵以自先後時出休於千秋門外施木欄楯使腹心防守以備竊發士民求見者遥對之而已其始執政之時矯情自飾以謙勤接物時事得失頗以關懷既得志遂自驕愎嗜酒好色貪吝寶賄與奪任情紀綱壞亂父京兆王繼尤貪縱與其妻子各受賂遺請屬有司莫敢違者乃至郡縣小吏亦不得公選牧守令長率皆貪汙之人由是百姓困窮人人思亂武衛將軍于景忠之弟也謀廢义义黜為懷荒鎮將及柔然入冦鎮民請糧景不肯給鎮民不勝忿遂反執景殺之未幾沃野鎮民破六韓拔陵聚衆反殺鎮將改元真王諸鎮華夷之民往往響應拔陵引兵南侵遣别帥衛可孤圍武川鎮又攻懷朔鎮尖山賀拔度拔及其三子允勝岳皆有材勇懷朔鎮將楊鈞擢度拔為統軍三子為軍主以拒之 五年春三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事討破六韓拔陵 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撃破之琛北走衞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賊不敢逼勝見彧於雲中説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大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鋭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為大王計矣彧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虜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於五原兵敗彧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又敗於白道賊勢日盛魏主引丞相令僕尚書侍中黄門於顯陽殿問之曰今冦連恒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書元修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恒朔以捍冦帝曰去嵗阿那瓌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為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鎮户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既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還遣崇行何如僕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羣望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宻邇冦戎欲以慰悦彼心豈敢導之為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願更擇賢材帝不許修義天賜之子也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於未萌制勝於無形魏肅宗既不能用及亂生之日曽無愧謝之言乃更以為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其是之謂矣 夏四月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安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子也 六月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二夏幽涼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内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彦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帥大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初南奉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為寇盜刺史博陵崔遊誘之使降引為主簿接以辭色使説下羣氐既而因宴㑹盡収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遊聞李彦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遊殺之以城應大提大提遣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置百官改元天建 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尚書元修義兼尚書僕射為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大敗單騎走還拔陵幷力攻崇崇力戰不能禦引還雲中與之相持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為之太和中僕射李冲用事涼州士人悉免厮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本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為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聴浮遊在外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惟底滯凡才乃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瓌背恩縱掠發犇命追之十五萬衆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見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求改鎮為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關戌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為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雲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書奏不省詔徵崔暹繋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义卒得不坐 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等攻仇鳩河沌二戌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伊祥尋撃破之斬首千餘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將佐皆以城民勁勇三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収其器械子建曰城民數經行陳撫之足以為用急之則腹背為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既而漸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諸郡内外相顧卒無叛者子建蘭根之族兄也 八月魏貟外散騎侍郎李苗上書曰凡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衆事宜乆持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飈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䇿但天下乆泰人不曉兵犇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乆之計各有輕敵之心如今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兩秦遂强三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宜勒大將堅壁勿戰别命偏禆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羣妖自散魏以苗為統軍與别將淳于誕俱出梁益魏子建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於隴口志兵敗棄衆東保岐州 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於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鎮軍實非有罪配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更命朔州曰雲州遣兼黄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先是代人遷洛者多為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及六鎮叛元义乃用代來寒人為傳詔以慰悦之 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竇念祖撃破之 九月魏西道行臺元修義得風疾不能治軍壬申魏以尚書左僕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冬十月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達冦幽夏北華二州壬午魏遣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子也 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鎮盡叛高車二部亦與之同以此疲兵撃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恒州諸要更為後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雲中者白道之衝賊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鎮之誰可者衆舉費穆崇乃請穆為朔州刺史 賀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鄉里豪傑共襲衛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 莫折天生進攻魏岐州十一月戊申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禄大夫薛巒於平涼東巒安都之孫也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十二月壬辰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師大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魏魏子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二戌斬賊帥韓祖香魏以子建兼尚書為行臺刺史如故梁巴二益二秦諸州皆受節度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六年春正月莫折天生軍於黒水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衆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寳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寶寅趣之使戰延伯曰明晨為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度黒水整陳向天生營寶寅軍於水東遥為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衆少開營争逐之其衆多於延伯一倍蹙延伯於水次寶寅見之失色延伯自為後殿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撃須臾渡畢延伯徐渡天生之衆亦引還寶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寶寅與軍繼其後天生悉衆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將士盡鋭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餘萬追犇至小隴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進寶寅破宛川俘其民以為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於强冦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翦以為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 二月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鮓等攻仇池郡行臺魏子建撃破之 夏四月胡琛據高平遣其大將万俟醜奴宿勒明達等冦魏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寶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㑹祖遷等於安定甲卒十二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醜奴軍於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大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為先驅撃之别造大盾内為鎖柱使壯士負而趨謂之排城置輜重於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云是降簿且乞緩師寶寅延伯未及閲視宿勤明達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撃之延伯上馬奮撃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乆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大敗死傷近二萬人寶寅収衆退保安定延伯自恥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復自安定西進去賊七里結營壬辰不告寶寅獨出襲賊大破之俄頃平其數柵賊見軍士採掠散亂復還撃之魏兵大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餘人時大冦未平復失驍將朝野為之憂恐於是賊勢愈盛而羣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悦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 夏六月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於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餘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朔州勝常為殿雲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惟雲中一城獨存乆之道路阻絶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犇爾朱榮於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長流參軍于謹言於廣陽王深曰今冦盜蠭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將三萬餘户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撃乜列河盡俘其衆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也列河之衆而還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於廣陵王深深帥衆赴之賊前後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於恒州北别立郡縣安置降戸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黄門侍郎楊置分處之於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秋八月魏柔鎮民杜洛周聚衆反於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雋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也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初敕勒酋長斛律金事懷朔鎮將楊鈞為軍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逺近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衆歸之拔陵署金為王既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雲州降仍稍引其衆南出黄堆為杜洛周所破脱身歸爾朱榮榮以為别將七年春正月魏安州石離冗城斛鹽三戍兵反應杜洛周衆合二萬洛周自松岍赴之行臺常景使别將崔仲哲屯軍都關以邀之仲哲戰沒元潭軍夜潰魏以别將李琚代譚為都督仲哲秉之子也 五原降户鮮于修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 夏四月杜洛周南出鈔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梁仲禮撃破之 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沒常景帥衆拒之洛周引還上谷 六月杜洛周遣都督王曹紇真等將兵掠薊南 秋七月丙午行臺常景遣都督于榮等撃之於栗園大破之斬曹紇真及將卒三千餘級洛周帥衆南趣范陽景與榮等又破之 八月癸巳賊帥元洪業斬鮮于修禮請降于魏賊黨葛榮復殺洪業自立 九月葛榮既得杜洛周之衆北趣瀛州自稱天子國號齊改元廣安 甲申魏行臺常景破杜洛周斬其武川王賀拔文興等捕虜四百人 天水民吕伯度本莫折念生之黨也後更據顯親以拒念生已而不勝亡歸胡琛琛以為大都督秦王資以士馬使撃念生伯度屢破念生軍復據顯親乃叛琛東引魏軍念生窘迫乞降於蕭寶寅寶寅復行臺左丞崔士和據秦州魏以伯度為涇州刺史封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修義停軍隴口久不進念生復反執士和送胡琛於道殺之乆之伯度為万俟醜奴所殺賊勢益盛寶寅不能制胡琛與莫折念生交通事破六韓拔陵浸慢拔陵遣其臣費律至高平誘琛斬之醜奴盡幷其衆 冬十一月杜洛周圍范陽戊戌民執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臺常景送洛周開門納之 大通元年春正月魏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臺博陵崔楷為刺史楷表稱州今新立尺刃斗糧皆所未有乞資以兵糧詔付外量聞竟無所給或勸楷留家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禄者憂人之憂若吾獨往則將士誰肯用志哉遂舉家之官葛榮逼州城或勸減弱小以避之楷遣㓜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命追還賊至强弱相懸又無守禦之具楷撫勉將士以拒之莫不争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不息死者相枕終無叛志辛未城陷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魏蕭寶寅出兵累年將士疲弊秦賊撃之寶寅大敗於涇州収散兵萬餘人屯逍遙園東秦州刺史潘義淵以汧城降賊莫折念生進逼岐州城人執刺史魏蘭根應之豳州刺史畢祖暉戰沒行臺羊深棄城走北海王顥軍亦敗賊帥胡引祖據北華州叱千麒麟據幽州以應天生關中大擾雍州刺史楊椿募兵得七千餘人帥以拒守詔加椿侍中兼尚書右僕射為行臺節度關西諸將北地功曹毛鴻賓引賊抄掠渭北雍州録事參軍楊侃將兵三千掩撃之鴻賓懼請討賊自效遂擒送宿勤烏過仁烏過仁者明達之兄子也莫折天生乗勝寇雍州蕭寶寅部將羊侃隱身塹中射之應而斃其衆遂潰侃祉之子也 魏右民郎陽平路思令上疏以為師出有功在於將帥得其人則六合唾掌可清失其人則三河方為戰地竊以比年將帥多寵貴子孫銜杯躍馬志逸氣浮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憂怖交懷雄圖鋭氣一朝頓盡乃令羸弱在前以當冦强壯居後以衞身兼復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虜欲其不敗豈可得哉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將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爵未滿屢加寵命復疑賞賚之輕日散金帛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彫弊凡以此也夫德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黜陟幽明賞罰善惡簡練士卒繕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如此則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髮哉弗聴 二月秦賊據魏潼關 三月甲子魏主詔將西討中外戒嚴㑹奏賊西走復得潼關戊辰詔回駕北討其實皆不行 葛榮久圍信都魏以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為北討大都督以救之 魏蕭寶寅之敗也有司處以死刑詔免為庶人雍州刺史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寶寅為都督雍涇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西討大都督自關以西皆受節度椿還鄉里其子昱將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刺史亦無踰寶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任其牒用此乃聖朝百慮之一失也且寶寅不藉刺史為榮吾觀其得州喜悦特甚至於賞罰云為不依常憲恐有異心汝今赴京師當以吾此意啓魏主并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關中正須三人耳如不遣必成深憂昱面啓魏主及太后皆不聽 秋七月魏相州刺史樂安王鑒與北道都督裴衍共救信都鑒幸魏多故隂有異志遂據鄴叛降葛榮 八月魏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軌裴衍攻鄴子邕行及湯隂樂安王鑒遣弟斌之夜襲子邕營不克子邕乗勝進圍鄴城丁未拔之斬鑒傳首洛陽改姓拓跋氏魏因遣子邕裴衍討葛榮 九月秦州城民杜粲殺莫折念生闔門皆盡粲自行州事南秦州城民辛琛亦自行州事遣使詣蕭寶寅請降魏復以寶寅為尚書令還其舊封 蕭寶寅之敗於涇州也或勸之歸罪洛陽或曰不若留關中立功自效行臺都令史河間馮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大寶寅不從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内不自安魏朝亦疑之中尉酈道元素名嚴猛司州牧汝南王悦嬖人丘念弄權縱恣道元収念付獄悦請之於胡太后太后敕赦之道元殺之并以劾悦時寶寅反状已露悦乃奏以道元為關右大使寶寅聞之謂為取已甚懼長安輕薄子弟復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柳楷楷曰大王齊明帝子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謡言鸞生十子九子毈一子不毈關中亂亂者治也大王當治關中何所疑道元至隂盤驛寶寅遣其將郭子恢攻殺之収殯其尸表言白賊所害又上表自理稱為楊椿父子所譖寶寅行臺郎中武功蘇湛卧病在家寶寅令湛從母弟開府屬天水姜儉説湛曰元略受蕭衍㫖欲見勦除道元之來事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今須為身計不復作魏臣矣死生榮辱與卿共之湛聞之舉聲大哭儉遽止之曰何得便爾湛曰我百口今屠滅云何不哭哭數十聲徐謂儉曰為我白齊王王本以窮鳥投人賴朝廷假王羽翼榮寵至此屬國步多虞不能竭忠報德乃欲乘人間隙信惑行路無識之語欲以羸敗之兵守關問鼎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且王之恩義未洽於民但見其敗未見有成蘇湛不能以百口為王族滅寶寅復使謂曰我救死不得不爾所以不先相白者恐沮吾計耳湛曰凡謀大事當得天下奇才與之從事今但與長安博徒謀之此有成理不湛恐荆棘必生於齋閣願賜骸骨還鄉里庶得病死下見先人寶寅素重湛且知其不為己用聴還武功 冬十月甲寅寶寅自稱齊帝改元隆緒赦其所部置百官都督長史毛遐鴻賔之兄也與鴻賓帥氐羌起兵於馬祇柵以拒寶寅寶寅遣大將軍盧祖遷撃之為遐所殺寶寅方祀南郊行即位禮未畢聞敗色變不暇整部伍狼狽而歸以姜儉為尚書左丞委以心腹文安周惠達為寶寅使在洛陽有司欲収之惠達逃歸長安寶寅以惠達為光禄勲丹陽王蕭贊聞寶寅反懼而出走趣白鹿山至河橋為人所獲魏主知其不預謀釋而慰之行臺郎封偉伯等與關中豪傑謀舉兵誅寶寅事泄而死魏以尚書僕射長孫稚為行臺以討寶寅正平民薛鳯賢及宗人薛修義亦聚衆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坂東西連結以應寶寅詔都督宗正珍孫討之 十一月葛榮圍魏信都自春及冬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既竭外無救援己丑城陷榮執孚逐出居民凍死者什六七孚兄祐為防城都督榮大集將士議其生死孚兄弟各自引咎爭相為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就法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於是同禁者五百人皆得免魏以源子邕為冀州刺史將兵討榮裴衍表請同行詔許之子邕上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逼使同行敗在旦夕不許十二月戊申行至陽平東北漳水曲榮帥衆十萬擊之子邕衍俱敗死相州吏民聞冀州已陷子邕等敗人不自保相州刺史恒農李神志氣自若撫勉將士大小致力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二年春正月魏北道行臺楊津守定州城居鮮于修禮杜洛周之間迭來攻圍津蓄薪糧治器械隨機拒擊賊不能克津潜使人以鐵劵説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書曰賊所以圍城正為取北人耳城中北人宜盡殺之不然必為患津悉收北人内子城中而不殺衆無不感其仁及葛榮代修禮統衆使人説津許以為司徒津斬其使固守三年杜洛周圍之魏不能救津遣其子遁突圍出詣柔然頭兵可汗求救遁日夜泣請頭兵遣其從祖吐豆發帥精騎一萬南出前鋒至廣昌賊塞隘口柔然遂還己丑津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欲烹之既而捨之瀛州刺史元寜以城降洛周 蕭寳寅圍馮翌未下長孫稚軍至恒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昔魏武與韓遂馬超據潼闗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敵也然而勝負久不决者扼其險要故也今賊守禦已固雖魏武復生無以施其智勇不如北取蒲坂度河而西入其心腹置兵死地則華州之圍不戰自解潼闗之守必内顧而走支節既解長安可坐取也若愚計可取願為明公前驅稚曰子之計則善矣然今薛修義圍河東薛鳳賢據安邑宗正珍孫守虞坂不得進如何可徃侃曰珍孫行陣一夫因縁為將可為人使安能使人河東治在蒲坂西逼河漘封疆多在郡東修義驅帥士民西圍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舊村一旦聞官軍來至皆有内顧之心必望風自潰矣稚乃使其子彦與侃帥騎兵自恒農北渡據石錐壁侃聲言今且停此以待步兵且觀民情向背命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三烽當亦舉烽相應其無應烽者乃賊黨也當進撃屠之以所獲賞軍於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百里賊圍城者不測其故各自散歸修義亦逃還與鳯賢俱請降丙子稚克潼關遂入河東 蕭寶寅遣其將侯終德撃毛遐㑹郭子恢等屢為魏軍所敗終德因其勢挫還軍襲寶寅至白門寶寅始覺丁丑與終德戰敗攜其妻南陽公主及其少子帥麾下百餘騎自後門出奔万俟醜奴醜奴以寶寅為太傅 二月葛榮撃杜洛周殺之併其衆 三月癸未葛榮陷魏滄州執刺史薛慶之居民死者什八九 夏六月葛榮軍乏食遣其僕射任褒將兵南掠至沁水魏以元天穆為大都督東北道諸軍事帥宗正珍孫等討之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間邢杲帥河北流民十萬餘户反於青州之北海自稱漢王改元天統戊申魏以征東將軍李叔仁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帥衆討之辛亥魏主詔曰朕當親御六戎掃静燕代以大將軍爾朱榮為左軍上黨王天穆為前軍司徒楊椿為右軍司空穆紹為後軍葛榮退屯相州之北 秋七月万俟醜奴自稱天子置百官㑹波斯國獻獅子於魏醜奴留之改元神獸 八月葛榮引兵圍鄴衆號百萬遊兵已過汲郡所至殘掠爾朱榮啓求討之九月爾朱榮召從子肆州刺史天光留鎮晉陽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自帥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淦口以侯景為前驅葛榮為盜日乆横行河北爾朱榮衆寡非敵議者謂無取勝之理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令其衆曰此易與耳諸人俱辦長繩至則縛取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朱榮濳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勒軍士齎䄂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以棒棒之而已分命壯勇所向衝突號令嚴明戰士同奮爾朱榮身自陷陳出於賊後表裏合撃大破之於陳擒葛榮餘衆悉降以賊徒既衆若即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聚乃下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於是羣情大喜衆即四散數十萬衆一朝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咸得其宜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以檻車送郭榮赴洛冀定滄瀛殷五州皆平時上黨王天穆軍於朝歌之南穆紹楊椿猶未發而葛榮已滅乃皆罷兵乙亥魏大赦改元永安 辛巳以爾朱榮為大丞相 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以楊椿為太保城陽王徽為司徒 冬十月丁亥葛榮至洛魏主御閶闔門引見斬於都市 十二月葛榮餘黨韓樓復據幽州反北邊被其患爾朱榮以撫軍將軍賀拔勝為大都督鎮中山樓畏勝威名不敢南出 中大通元年三月壬戌魏詔上黨王天穆討邢杲 夏四月辛丑破邢杲於濟南杲降送洛陽斬之 秋九月爾朱榮使大都督尖山侯淵討韓樓於薊配卒甚少騎止七百或以為言榮曰侯淵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若總大衆未必能用今以此衆撃此賊必能取之淵遂廣張軍聲多設供具親帥數百騎深入樓境去薊百餘里值賊帥陳周馬步萬餘淵濳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左右諫曰既獲賊衆何為復資遣之淵曰我兵既少不可力戰須為奇計以離間之乃可克也淵度其已至遂帥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為淵内應遂走追擒之幽州平以淵為平州刺史鎮范陽先是魏使征東將軍劉靈助兼尚書左僕射慰勞幽州流民於濮陽頓丘因帥流民北還與侯淵共滅韓樓仍以靈助行幽州事加車騎將軍又為幽平營安四州行臺 万俟醜奴攻魏東秦州拔之殺刺史高子朗 二年春正月万俟醜奴侵擾關中魏爾朱榮遣武衛將軍賀拔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今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䜛嫉將生勝曰然則奈何岳曰願得爾朱氏一人為帥而佐之勝為之言於榮榮悦以爾朱天光為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以岳為左大都督又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悦為右大都督竝為天光之副以討之天光初行惟配軍士千人發洛陽以西路次民馬以給之時赤水蜀賊斷路詔侍中楊侃先行慰諭并稅其馬蜀持疑不下軍至潼關天光不敢進岳曰蜀賊鼠竊公尚遲疑若遇大敵將何以戰天光曰今日之事一以相委岳遂進撃蜀於渭北破之獲馬二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士又税民馬合萬餘匹以軍士尚少淹留未進榮怒遣騎兵參軍劉貴乗驛至軍中責天光杖之一百以軍士二千人助之三月醜奴自將其衆圍岐州遣其大行臺尉遲菩薩僕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圍趣柵天光使賀拔岳將千騎救之菩薩等已拔柵而還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步騎二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十自渭南與菩薩隔水而語稱揚國威菩薩令省事傳語岳怒曰我與菩薩語卿何人也射殺之明日復引百餘騎隔水與賊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之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為走乃棄步兵輕騎南渡渭追岳岳依横岡設伏兵以待之賊半度岡東岳還兵撃之賊敗走岳下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二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度渭北降步卒萬餘并収其輜重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置柵於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岳合 夏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軍牧馬宣言天時將熱未可行師俟秋涼更圖進止獲醜奴覘候者縱遣之醜奴信之散衆耕於細川使其太尉侯伏侯元進將兵五千據險立柵其餘千人已下為柵者甚衆天光知其勢分晡時宻嚴諸軍相繼俱發黎明圍元進大柵拔之所得俘囚一皆縱遣諸柵聞之皆降天光晝夜徑進抵安定城下賊涇州刺史侯幾長貴以城降醜奴棄平亭走欲趣高平天光遣賀拔岳輕騎追之丁卯及於平涼賊未成列直閣代郡侯莫陳崇單騎入賊中於馬上生擒醜奴因大呼衆皆披靡無敢當者後騎益集賊衆崩潰遂大破之天光進逼高平城中執送蕭寶寅以降 甲戌魏以關中平大赦万俟醜奴蕭寶寅至洛陽置閶闔門外都街之中士女聚觀凡三日丹陽王蕭贊表請寶寅之命吏部尚書李神雋黄門侍郎高道穆素與寶寅善欲左右之言於魏主曰寶寅叛逆事在前朝㑹應詔王道習自外至帝問道習在外所聞對曰惟聞李尚書高黄門與蕭寶寅周款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且二人謂寶寅叛逆在前朝寶寅為醜奴太傅豈非陛下時邪賊臣不翦法欲安施帝乃賜寶寅死於駞牛署斬醜奴於都市 夏六月万俟醜奴既敗自涇幽以西至靈州賊黨皆降於魏惟所署行臺万俟道洛帥衆六千逃入山中不降時高平大旱爾朱天光以馬乏草退屯城東五十里遣都督長孫邪利帥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鎮之道洛濳與城民通謀掩襲邪利并其所部皆殺之天光帥諸軍赴之道洛出戰而敗帥其衆西入牽屯山據險自守爾朱榮以天光失邪利不獲道洛復遣使杖之一百以詔書黜天光為撫軍將軍雍州刺史降爵為侯天光追撃道洛於牽屯道洛敗走入隴歸略陽賊帥王慶雲道洛驍果絶倫慶雲得之甚喜謂大事可濟遂稱帝於水洛城置百官以道洛為大將軍 秋七月天光帥諸軍入隴至水洛城慶雲道洛出戰天光射道洛中臂失弓還走拔其東城賊倂兵趣西城城中無水衆渴乏有降者言慶雲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諭慶雲使早降曰若未能自決當聽諸人今夜共議明晨早報慶雲等冀得小緩因待夜突出乃報曰請俟明日天光因使謂曰知須水今相為小退任取澗水飲之賊衆悦無復走心天光宻使軍士多作木槍各長七尺昏後繞城布列要路加厚又伏人槍中備其衝突兼令宻縛長梯於城北其夜慶雲道洛果馳馬突出遇槍馬各傷倒伏兵起即時擒之軍士緣梯入城餘衆皆出城南遇槍而止窮窘乞降丙子天光悉収其仗而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於是三秦河渭涼鄯州皆降天光頓軍略陽詔復天光官爵尋加侍中儀同三司以賀拔岳為涇州刺史侯莫陳悦為渭州刺史秦州城民謀殺刺史駱超南秦州城民謀殺刺史辛顯超顯皆覺之走歸天光天光遣兵討平之步兵校尉宇文泰從賀拔岳入闗以功遷征西將軍行原州事時闗隴彫弊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悦曰早遇宇文使君吾輩豈從亂乎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下 宋 袁樞 撰 元顥入洛 梁武帝天監八年秋九月辛巳魏封故北海王詳子顥為北海王 大通二年春正月癸亥魏以北海王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相州刺史 夏四月魏北海王顥將之相州至汲郡聞葛榮南侵及爾朱榮縱暴隂為自安之計盤桓不進以其舅殷州刺史范遵行相州事代前刺史李神守鄴行臺甄宻知顥有異志相帥廢遵復推李神攝州事遣兵迎顥且察其變顥聞之帥左右來奔冬十月帝以魏北海王顥為魏王遣東宫直閣將軍陳慶之將兵送之還北 元顥取魏銍城而據之 中大通元年夏四月魏元天穆將撃邢杲以北海王顥方入冦集文武議之衆皆曰杲衆强盛宜以為先行臺尚書薛琡曰邢杲兵衆雖多鼠竊狗偷非有逺志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天穆以諸將多欲撃杲又魏朝亦以顥為孤弱不足慮命天穆等先定齊地還帥撃顥遂引兵東出顥與陳慶之乗虚自銍城進抜榮城遂至梁國魏丘大千有衆七萬分築九城以拒之慶之攻之自旦至申拔其三壘大千請降顥登壇燔燎即帝位於睢陽城南改元孝基 五月丁巳魏以東南道大都督楊昱鎮滎陽尚書僕射爾朱世隆鎮虎牢侍中爾朱世承鎮崿岅乙丑内外戒嚴戊辰北海王顥克梁國顥以陳慶之為衛將軍徐州刺史引兵而西楊昱擁衆七萬據滎陽慶之攻之未拔顥遣人説昱使降昱不從元天穆與驃騎將軍爾朱吐沒兒將大軍前後繼至梁士卒皆恐慶之解鞍秣馬諭將士曰吾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為不少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子女亦無筭矣天穆之衆皆是仇讐我輩衆纔七千敵衆三十餘萬今日之事唯有必死乃可得生耳敵騎多不可與之野戰當及其未盡至急攻取其城而據之諸君勿或狐疑自取屠膾乃鼓之使登城將士即相帥蟻附而入癸酉拔滎陽執楊昱諸將三百餘人伏顥帳前請曰陛下渡江三十里無遺鏃之費昨滎陽城下一朝殺傷五百餘人願乞楊昱以快衆意顥曰我在江東聞梁王言初舉兵下都袁昻為呉郡不降每稱其忠節楊昱忠臣奈何殺之此外唯卿等所取於是斬昱所部統帥三十七人皆刳其心而食之俄而天穆等引兵圍城慶之帥騎三千貫城力戰大破之天穆吐沒兒皆走慶之進撃虎牢爾朱世隆棄城走獲魏東中郎將辛纂魏主將出避顥未知所之或勸之長安中書舍人高道穆曰關中荒殘何可復往顥士衆不多乗虚深入由將帥不得其人故能至此陛下若親帥宿衛高募重賞背城一戰臣等竭其死力破顥孤軍必矣或恐勝負難期則車駕不若渡河徵大將軍天穆大丞相榮各使引兵來㑹犄角進討旬月之間必見成功此萬全之䇿也魏主從之甲戌魏主北行夜至河内郡北命高道穆於燭下作詔書數十紙布告逺近於是四方始知魏主所在乙亥魏主入河内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帥百僚封府庫備法駕迎顥丙子顥入洛陽宫改元建武大赦以陳慶之為侍中車騎大將軍増邑萬户楊椿在洛陽椿弟順為冀州刺史兄子侃為北中郎將從魏主在河北顥意忌椿而以其家世顯重恐失人望未敢誅也或勸椿出亡椿曰吾内外百口何所逃匿正當坐待天命耳顥後軍都督侯暄守睢陽為後援魏行臺崔孝芬大都督刁宣馳往圍暄晝夜急攻戊寅暄突走擒斬之上黨王天穆等帥衆四萬攻拔大梁分遣費穆將兵二萬攻虎牢顥使陳慶之撃之天穆畏顥將北渡河謂行臺郎中濟隂温子昇曰卿欲向洛為隨我北渡子昇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狽元顥新入人情未安今往撃之無不克者大王平定京邑奉迎大駕此桓文之舉也捨此北渡竊為大王惜之天穆善之而不能用遂引兵渡河費穆攻虎cq=371牢將拔聞天穆北渡自以無後繼遂降於慶之慶之進撃大梁梁國皆下之慶之以數千之衆自發銍縣至洛陽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皆克顥使黄門郎祖瑩作書遺魏主曰朕泣請梁朝誓在復恥正欲問罪於爾朱出卿於桎梏卿託命豺狼委身虎口假獲民地本是榮物固非卿有今國家隆替在卿與我若天道助順則皇魏再興脫或不然在榮為福於卿為禍卿宜三復富貴可保顥既入洛自河以南州郡多附之齊州刺史沛郡王欣集文武議所從曰北海長樂俱帝室近親今宗社不移我欲受赦諸君意何如在坐莫不失色軍司崔光韶獨抗言曰元顥受制於梁引㓂讎之兵以覆宗國此魏之賊臣亂子也豈唯大王家事所宜切齒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從長史崔景茂等皆曰軍司議是欣乃斬顥使光韶亮之從父弟也於是襄州刺史賈思同廣州刺史鄭先䕶南兖州刺史元暹亦不受顥命思同思伯之弟也顥以冀州刺史元孚為東道行臺彭城郡王孚封送其書於魏主陽平王敬先起兵於河橋以討顥不克而死魏以侍中車騎將軍尚書右僕射爾朱世隆為使持節行臺僕射大將軍相州刺史鎮鄴城魏主之出也單騎而去侍衛後宫皆按堵如故顥一旦得之號令已出四方人情想其風政而顥自謂天授遽有驕怠之志宿昔賓客近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從南兵陵暴市里朝野失望高道穆兄子儒自洛陽出從魏主魏主問洛中事子儒曰顥敗在旦夕不足憂也爾朱榮聞魏主北出即時馳傳見魏主於長子行且部分魏主即日南還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衆大集資糧器仗相繼而至六月壬午魏大赦榮既南下幷肆不安乃以爾朱天光為幷肆等九州行臺仍行幷州事天光至晉陽部分約勒所部皆安己丑費穆至洛陽顥引入責以河隂之事而殺之顥使都督宗正珍孫與河内太守元襲據河内爾朱榮攻之上黨王天穆引兵㑹之壬寅拔其城斬珍孫及襲 魏北海王顥既得志宻與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謀叛梁以事難未平藉陳慶之兵力故外同内異言多猜忌慶之亦宻為之備説顥曰今遠來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實連兵四合將何以禦之宜啟天子更請精兵幷敕諸州有南人沒此者悉須部送顥欲從之延明曰慶之兵不出數千已自難制今更増其衆寧肯復為人用乎大權一去動息由人魏之宗廟於斯墜矣顥乃不用慶之言又慮慶之宻啟乃表於上曰今河北河南一時克定惟爾朱榮尚敢跋扈臣與慶之自能擒討州郡新服正須撫綏不宜更復加兵揺動百姓上乃詔諸軍繼進者皆停於境上洛中南兵不滿一萬而羌胡之衆十倍軍副馬佛念謂慶之曰將軍威行河洛聲震中原功高勢重為魏所疑一旦變生不測可無慮乎不若乗其無備殺顥據洛此千載一時也慶之不從顥先以慶之為徐州刺史因固求之鎮顥心憚之不遣曰主上以洛陽之地全相任委忽聞捨此朝寄欲往彭城謂君遽取富貴不為國計非徒有損於君恐僕幷受其責慶之不敢復言爾朱榮與顥相持於河上慶之守北中城顥自據南岸慶之三日十一戰殺傷甚衆有夏州義士為顥守河中渚隂與榮通謀求破橋立效榮引兵赴之及橋破榮應接不逮顥悉屠之榮悵然失望又以安豐王延明緣河固守而北軍無船可渡議欲還北更圖後舉黄門郎楊侃曰大王發并州之日已知夏州義士之謀指來應之邪為欲廣施經略匡復帝室乎夫用兵者何嘗不散而更合瘡愈更戰况今未有所損豈可以一事不諧而衆謀頓廢乎今四方顒顒視公此舉若未有所成遽復引歸民情失望各懷去就勝負所在未可知也不若徵發民材多為桴筏間以舟檝緣河布列數百里中皆為渡勢首尾既逺使顥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高道穆曰今乗輿飄蕩主憂臣辱大王擁百萬之衆輔天子而令諸侯若分兵造筏所在散渡指掌可克奈何捨之北歸使顥復得完聚徵兵天下此所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榮曰楊黄門已陳此䇿當相與議之劉靈助言於榮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伏波將軍正平楊檦與其族居馬渚自言有小船數艘求為鄉導戊辰榮命車騎將軍爾朱兆與大都督賀拔勝縛材為筏自馬渚西硤石夜渡襲撃顥子領軍將軍冠受擒之安豐王延明之衆聞之大潰顥失據帥麾下數百騎南走陳慶之収步騎數千結陳東還顥所得諸城一時復降於魏爾朱榮自追陳慶之㑹嵩高水漲慶之軍士死散略盡乃削須髪為沙門間行出汝隂還建康猶以功除右衛將軍封永興縣侯中軍大都督兼領軍大將軍楊津入宿殿中掃灑宫庭封閉府庫出迎魏主於北邙流涕謝罪帝慰勞之庚午帝入居華林園大赦以爾朱兆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北來軍士及隨駕文武諸立義者加五級河北執事之官及河南立義者加三級壬申加大丞相榮天柱大將軍増封通前二萬户北海王顥自轘轅南出至臨潁從騎分散臨潁縣卒江豐斬之癸酉傳首洛陽臨淮王彧復自歸於魏主安豐王延明攜妻子來奔 乙亥魏主宴勞爾朱榮上黨王天穆及北來督將於都亭出宫人三百繒錦雜綵數萬匹班賜有差凡受元顥爵賞階復者悉追奪之 元魏之亂 梁武帝天監十八年春正月魏征西將軍平陸文侯張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喧謗盈路立榜大巷克期㑹集屠害其家彞父子晏然不以為意二月庚午羽林虎賁近千人相帥至尚書省詬罵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獲以瓦石撃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遂持火掠道中薪蒿以杖石為兵器直造其第曳彞堂下捶辱極意唱呼動地焚其第舍始均踰垣走復還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撃生投之火中仲瑀重傷走免彞僅有餘息再宿而死逺近震駭胡太后収掩羽林虎賁凶強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乙亥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識者知魏之將亂矣初燕燕郡太守高湖奔魏其子謐為侍御史坐法徙懷朔鎮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之俗謐孫歡沈深有大志家貧執役在平城富人婁氏女見而奇之遂嫁焉始有馬得給鎮為函使至洛陽見張彞之死還家傾貲以結客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如此事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邪歡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秀容劉貴中山賈顯智戸曹史咸陽孫騰外兵史懷朔侯景獄掾善無尉景廣寧蔡雋特相友善竝以任俠雄於鄉里 普通五年秀容酋長爾朱榮羽健之孫也榮神機明決御衆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隂有大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傑於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也 六年 初鄭羲之兄孫儼為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於太后人未之知蕭寶寅西討以儼為開府屬太后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太后留之拜諌議大夫中書舍人領尚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嘗遣宦者隨之儼見其妻惟得言家事而已中書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先以諂事趙修坐徙枹罕後還復除中書舍人又諂事清河王懌懌死出為鴈門太守還洛復諂事元义义敗太后以儼為懌所厚復召為中書舍人紇又諂事鄭儼儼以紇有智數仗為謀主紇以儼有内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内外號為徐鄭儼累遷至中書令車騎將軍紇累遷至給事黄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强力終日治事略無休息不以為勞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專好小數見人矯為恭謹逺近輻湊附之給事黄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書舍人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於太后衆莫能明也 大通二年春二月魏靈太后再臨朝以來嬖佞用事政事縱弛威恩不立盜賊蠭起封疆日蹙魏肅宗年寖長太后自以所為不謹恐左右聞之於帝凡帝所愛信者太后輒以事去之務為壅蔽不使帝知外事通直散騎常侍昌黎谷士恢有寵於帝使領左右太后屢諷之欲用為州士恢懷寵不願出外太后乃誣以罪而殺之有蜜多道人能胡語帝嘗置左右太后使人殺之於城南而詐懸賞購賊由是母子之間嫌隙日深是時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幷肆汾廣恒雲六州討虜大都督爾朱榮兵勢强盛魏朝憚之高歡段榮尉景蔡雋先在杜洛周黨中欲圖洛周不果逃奔葛榮又亡歸爾朱榮劉貴先在爾朱榮所屢薦歡於榮榮見其憔悴未之奇也歡從榮之馬廐廐有悍馬榮命歡翦之歡不加羈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猶是矣榮奇其言坐歡於牀下屛左右訪以時事歡曰聞公有馬十二谷色别為羣畜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歡曰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乗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悦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幷州刺史元天穆孤之五世孫也與榮善榮兄事之榮常與天穆及帳下都督賀拔岳宻謀欲舉兵入洛内誅嬖倖外清羣盜二人皆勸成之榮上書以山東羣盜方熾冀定覆沒官軍屢敗請遣精騎三千東援相州太后疑之報以念生梟戮寶寅就擒醜奴請降關隴已定費穆大破羣蠻絳蜀漸平又北海王顥帥衆二萬出鎮相州不須出兵榮復上書以為賊勢雖衰官軍屢敗人情危怯恐實難用若不更思方略無以萬全臣愚以為蠕蠕主阿那瓌荷國厚恩未應忘報宜遣發兵東趣下口以躡其背北海之軍嚴加警備以當其前臣麾下雖少輒盡力命自井陘以北滏口以西分據險要攻其肘腋葛榮雖并洛周威恩未著人類差異形勢可分遂勒兵聚集義勇北捍馬邑東塞井陘徐紇説太后以鐵劵間榮左右榮聞而恨之魏肅宗亦惡儼紇等逼於太后不能去密詔榮舉兵内向欲以脅太后榮以髙歡為前鋒行至上黨帝復以私詔止之儼紇恐禍及已隂與太后謀酖帝癸丑帝暴殂甲寅太后立皇女為帝大赦既而下詔稱潘充華本實生女故臨洮王寳暉世子釗體自髙祖宜膺大寳百官文武加二階宿衛加三階乙卯釗即位釗始生三嵗太后欲久專政故貪其幼而立之爾朱榮聞之大怒謂元天穆曰主上晏駕春秋十九海内猶謂之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兒以臨天下欲求治安其可得乎吾欲帥鐵騎赴哀山陵翦誅姦佞更立長君何如天穆曰此伊霍復見於今矣乃抗表稱大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内咸稱酖毒致禍豈有天子不豫初不召醫貴戚大臣皆不侍側安得不使遠近怪愕又以皇女為儲兩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選君於孩提之中實使姦豎專朝隳亂綱紀此何異掩目捕雀塞耳盜鍾今羣盜沸騰鄰敵窺窬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聽臣赴闕參預大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司敗雪同天之耻謝逺近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寳祚榮從弟世隆時為直閤太后遣詣晉陽慰諭榮榮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遣世隆來今留世隆使朝廷得預為之備非計也乃遣之 三月爾朱榮與元天穆議以彭城武宣王有忠勲其子長樂王子攸素有令望欲立之又遣從子天光及親信奚毅倉頭王相入洛與爾朱世隆密議天光見子攸具論榮心子攸許之天光等還晉陽榮猶疑之乃以銅為顯祖諸子孫各鑄像唯長樂王像成榮乃起兵發晉陽世隆逃出㑹榮於上黨靈太后聞之甚懼悉召王公等入議宗室大臣皆疾太后所為莫肯致言徐紇獨曰爾朱榮小胡敢稱兵向闕文武宿衛足以制之但守險要以逸待勞彼懸軍千里士馬疲弊破之必矣太后以為然以黄門侍郎李神軌為大都督帥衆拒之别將鄭季明鄭先䕶將兵守河橋武衛將軍費穆屯小平津先䕶儼之從祖兄弟也榮至河内復遣王相宻至洛迎長樂王子攸 夏四月丙申子攸與兄彭城王劭弟霸城公子王濳自高渚渡河丁酉㑹榮於河陽將士咸稱萬嵗戊戌濟河子攸即帝位以劭為無上王子正為始平王以榮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尚書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封太原王鄭先䕶素與敬宗善聞帝即位與鄭季明開城納之李神軌至河橋聞北中不守即遁還費穆棄衆先降於榮徐紇矯詔夜開殿門取驊騮廐御馬十匹東奔兖州鄭儼亦走還鄉里太后盡召肅宗後宫皆令出家太后亦自落髮榮召百官迎車駕己亥百官奉璽綬備法駕迎敬宗於河橋庚子榮遣騎執太后及㓜主送至河隂太后對榮多所陳説榮拂衣而起沈太后及㓜主於河費穆宻説榮曰公士馬不出萬人今長驅向洛前無横陳既無戰勝之威羣情素不厭服以京師之衆百官之盛知公虚實有輕侮之心若不大行誅罰更樹親黨恐公還北之日未度太行而内變作矣榮心然之謂所親慕容紹宗曰洛中人士繁盛驕侈成俗不加芟翦終難制馭吾欲因百官出迎悉誅之何如紹宗曰太后荒淫失道嬖倖弄權殽亂四海故明公興義兵以清朝廷今無故殱夷多士不分忠佞恐大失天下之望非長䇿也榮不聽乃請帝循河西至淘渚引百官於行宫西北云欲祭天百官既集列胡騎圍之責以天下喪亂肅宗暴崩皆由朝臣貪虐不能匡弼因縱兵殺之自丞相高陽王雍司空元欽儀同三司義陽王略以下死者二千餘人前黄門郎王遵業兄弟居父喪其母敬宗之從母也相帥出迎俱死遵業慧龍之孫也雋爽涉學時人惜其才而譏其躁有朝士百餘人後至榮復以胡騎圍之令曰有能為禪文者免死侍御史趙元則出應募遂使為之榮又令其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氏興皆稱萬嵗榮又遣數十人拔刀向行宫帝與無上王劭始平王子正俱出帳外榮先遣幷州人郭羅刹西部高車叱烈殺侍帝側詐言防衛抱帝入帳餘人即殺劭及子正又遣數十人遷帝於河橋置之幕下帝憂憤無計使人諭㫖於榮曰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乃天意非人力也我本相投志在全生豈敢妄希天位將軍見逼以至於此若天命有歸將軍宜時正尊號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當更擇親賢而輔之時都督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之榮疑未決賀拔岳進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姦逆大勲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榮乃自鑄金為像凡四鑄不成功曹參軍燕郡劉靈助善卜筮榮信之靈助言天時人事未可榮曰若我不吉當迎天穆立之靈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天命耳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乆而方寤深自愧悔曰過誤若是惟當以死謝朝廷賀拔岳請殺高歡以謝天下左右皆曰歡雖復愚踈言不思難今四方多事須藉武將請捨之収其後效榮乃止夜四更復迎帝還營榮望馬首叩頭請死榮所從胡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城即欲向北為遷都之計榮狐疑甚乆武衛將軍汎禮固諫辛丑榮奉帝入城帝御太極殿下詔大赦改元建義從太原王將士普加五階在京文官二階武官三階百姓復租役三年時百官蕩盡存者皆竄匿不出唯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於闕下洛中士民草草人懷異慮或云榮欲縱兵大掠或云欲遷都晉陽富者棄宅貧者襁負率皆逃竄什不存一二直衛空虛官守曠廢榮乃上書稱大兵交際難可齊一諸王朝貴横死者衆臣今粉軀不足塞咎乞追贈亡者㣲申私責無上王請追尊為無上皇帝自餘死於河隂者諸王贈三司三品贈令僕五品贈刺史七品已下及白民贈郡鎮死者無後聴繼即授封爵又遣使者循城勞問詔從之於是朝士稍出人心粗安封無上王之子韶為彭城王榮猶執遷都之議帝亦不能違都官尚書元諶争之以為不可榮怒曰何關君事而固執也且河隂之役君應知之諶曰天下事當與天下論之奈何以河隂之酷而恐元諶諶國之宗室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抵諶罪爾朱世隆固諫乃止見者莫不震悚諶顔色自若後數日帝與榮登高見宫闕壯麗列樹成行乃嘆曰臣昨愚闇有北遷之意今見皇居之盛熟思元尚書言深不可奪由是罷遷都之議 庚戌魏賜爾朱榮子义羅爵梁郡王 五月丁巳朔魏加爾朱榮北道大行臺爾朱榮入見魏主於明光殿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貳心帝自起止之因復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因求酒飲之熟醉帝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寤遂達旦不眠自此不復禁中宿矣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敬宗立以為后帝疑未決給事黄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帝遂從之榮意甚悦榮舉止輕脫喜馳射每入朝見更無所為惟戯上下馬於西林園宴射恒請皇后出觀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見天子射中輒自起舞呌將相卿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亦不免隨之舉袂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日暮罷歸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性甚嚴暴喜怒無恒刀槊弓矢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撃射左右恒有死憂嘗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傍人以頭相撃死而後已辛酉榮還晉陽帝餞之於邙隂榮令元天穆入洛陽加天穆侍中録尚書事京畿大都督兼領軍將軍以行臺郎中桑乾朱瑞為黄門侍郎兼中書舍人朝廷要害悉用其腹心為之 魏貟外散騎常侍高乾祐之從子也與弟敖曹季式皆喜輕俠與魏主有舊爾朱榮之向洛也逃奔齊州聞河隂之亂遂集流民起兵於河濟之間受葛榮官爵頻破州軍魏主使元欣諭㫖乾等乃降以乾為給事黄門侍郎兼武衛將軍敖曹為通直散騎侍郎榮以乾兄弟前為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聴解官歸鄉里敖曹復行抄掠榮誘執之與薛修義同拘於晉陽敖曹名昻以字行 秋七月乙丑魏加爾朱榮柱國大將軍録尚書事 初宇文肱從鮮于修禮攻定州戰死於唐河其子泰在修禮軍中修禮死從葛榮葛榮敗爾朱榮愛泰之才以為統軍 辛巳以爾朱榮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榮子平昌公文殊樂昌公文暢並進爵為王 中大通二年秋八月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遥制朝政樹置親黨布列魏主左右伺察動静大小必知魏主雖受制於榮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寃獄榮聞之不悦帝又與吏部尚書李神雋議清治選部榮嘗關補曲陽縣令神雋以階懸不奏别更擬人榮大怒即遣所補者往奪其任神雋懼而辭位榮使尚書左僕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啟北人為河南諸州帝未之許太宰天穆入見面論帝猶不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啟數人為州遽不用也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爾朱皇后性妬忌屢致忿恚帝遣爾朱世隆語以大理后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決世隆曰止自不為若本自為之臣今亦封王矣帝既外逼於榮内迫皇后恒怏怏不以萬乘為樂唯幸冦盜未息欲使與榮相持及關隴既定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謂尚書令臨淮王彧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彧見帝色不悦曰臣恐賊平之後方勞聖慮帝畏餘人怪之還以他語亂之曰然撫寧荒餘彌成不易榮見四方無事奏稱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言已斥遣令去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帝實不欲與之因稱嘆其忠榮好獵不捨寒暑列圍而進令士卒必齊壹雖遇險阻不得違避一鹿逸出必數人坐死有一卒見虎而走榮謂曰汝畏死邪即斬之自是每獵士卒如登戰場嘗見虎在窮谷中榮令十餘人空手搏之毋得損傷死者數人卒擒得之以此為樂其下甚苦之太宰天穆從容謂榮曰大王勲業已盛四方無事唯宜修政養民順時蒐狩何必盛夏馳逐感傷和氣榮攘袂曰靈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乃人臣常節葛榮之徒本皆奴才乗時作亂譬如奴走擒獲即已頃來受國大恩未能混壹海内何得遽言勲業如聞朝士猶自寛縱今秋欲與兄戒勒士馬校獵嵩高令貪汚朝貴入圍虎仍出魯陽歴三荆悉擁生蠻北填六鎮回軍之際掃平汾胡明年簡練精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户侯如其不降以數千騎徑度縛取然後與兄奉天子巡四方乃可稱勲耳今不頻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也城陽王徽之妃帝之舅女侍中李彧延實之子帝之姊壻也徽彧欲得權寵惡榮為已害日毁榮於帝勸帝除之帝懲河隂之難恐榮終難保由是宻有圖榮之意侍中楊侃尚書右僕射元羅亦預其謀㑹榮請入朝欲視皇后㝃乳徽等勸帝因其入刺殺之惟膠東侯李侃晞濟隂王暉業言榮若來必當有備恐不可圖又欲殺其黨與發兵拒之帝疑未定而洛陽人懷憂懼中書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東出榮乃遍與朝士書相任去留中書舍人温子昇以書呈帝帝恒望其不來及見書以榮必來色甚不悦子才名邵以字行巒之族弟也時人多以字行者舊史皆因之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往來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猶以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下不能事契胡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卿忠款爾朱世隆疑帝欲為變乃為匿名書自牓其門云天子與楊侃高道穆等為計欲殺天柱取以呈榮榮自恃其強不以為意手毁其書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榮妻北鄉長公主亦勸榮不行榮不從是月榮將四萬五千騎發幷州時人皆言榮反又云天子必當圖榮九月榮至洛陽帝即欲殺之以太宰天穆在并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幷召天穆有人告榮云帝欲圖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於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又皆挺身不持兵仗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况不可保邪先是長星出中台掃大角恒州人高榮祖頗知天文榮問之對曰除舊布新之象也榮甚悦榮至洛陽行臺郎中李顯和曰天柱至那無九錫安須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見機都督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何但九錫參軍禇光曰人言幷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之榮下人皆陵侮帝左右無所忌憚故其事皆上聞奚毅又見帝求間帝即下明光殿與語知其至誠乃召城陽王徽及楊侃李彧告以毅語榮小女適帝兄子陳留王寛榮嘗指之曰我終當得此壻力徽以白帝曰榮慮陛下終為己患脱有東宫必貪立孩㓜若皇后不生太子則立陳留耳帝夢手把刀自割落十指惡之告徽及楊侃徽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割指亦是其類乃吉祥也戊子天穆至洛陽帝出迎之榮與天穆並從入西林園讌射榮奏曰近來侍官皆不習武陛下宜將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先是奚毅言榮欲因獵挾天子移都由是帝益疑之辛卯帝召中書舍人温子昇告以殺榮狀幷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通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良乆語子昇曰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猶須為况不必死吾寧為高貴鄉公死不為常道鄉公生帝謂殺榮天穆即赦其黨皆應不動應詔王道習曰爾朱世隆司馬子如朱元龍特為榮所委任具知天下虚實亦不宜留徽及楊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逺天光豈有來理帝亦以為然徽曰榮腰間嘗有刀或能狼戾傷人臨事願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其日榮與天穆並入坐食未訖起出侃等從東階上殿見榮天穆已至中庭事不果壬辰帝忌日癸巳榮忌日甲午榮暫入即詣陳留王家飲酒極醉遂言病動頻日不入帝謀頗泄世隆又以告榮且勸其速發榮輕帝以為無能為曰何怱怱預帝謀者皆懼帝患之城陽王徽曰以生太子為辭榮必入朝因此斃之帝曰后懷孕九月可乎徽曰婦人不及期而産者多矣彼必不疑帝從之戊戌帝伏兵於明光殿東序聲言皇子生遣徽馳騎至榮第告之榮方與上黨王天穆博徽脱榮帽懽舞盤旋兼殿内文武傳聲趣之榮遂信之與天穆俱入朝帝聞榮來不覺失色中書舍人温子昇曰陛下色變帝連索酒飲之帝令子昇作赦文既成執以出遇榮自外入問是何文書子昇顔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而入帝在東序下西向坐榮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徽入始一拜榮見光禄少卿魯安典御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戸入即起趨御坐帝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亂斫榮與天穆同時俱死榮子菩提及車騎將軍爾朱陽覩等三十人從榮入宫亦為伏兵所殺帝得榮手板上有數牒啓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者悉在出限帝曰竪子若過今日遂不可制於是内外喜譟聲滿洛陽城百僚入賀帝登閶闔門下詔大赦遣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將兵鎮北中是夜爾朱世隆奉北鄉長公主帥榮部曲焚西陽門出屯河隂衛將軍賀拔勝與榮黨田怡等聞榮死奔赴榮第時宫殿門猶未加嚴防怡等議即攻門勝止之曰天子既行大事必當有備吾等衆少何可輕爾但得出城更為他計怡乃止及世隆走勝遂不從帝甚嘉之朱瑞雖為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帝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榮素厚金紫光禄大夫司馬子如榮死自宫中突出至榮第棄家隨榮妻子走出城世隆即欲還北子如曰兵不厭詐今天下恟恟惟强是視當此之際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變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橋遣軍向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欲亦足示有餘力使天下畏我之强不敢叛散世隆從之己亥攻河橋擒奚毅等殺之據北中城魏朝大懼遣前華陽太守段育慰諭之世隆斬首以徇魏以雍州刺史爾朱天光為侍中儀同三司以司空楊津為都督并肆等九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并州刺史兼尚書令北道大行臺經略河汾榮之入洛也以高敖曹自隨禁於駝牛署榮死帝引見勞勉之兄乾自東冀州馳赴洛陽帝以乾為河北大使敖曹為直閤將軍使歸招集鄉曲為表裏形援帝親送之於河橋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變可為朕河上一揚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劍起舞誓以必死 冬十月癸卯朔世隆遣爾朱拂律歸將胡騎一千皆白服來至郭下索太原王尸帝升大夏門望之遣主書牛法尚謂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終隂圖釁逆王法無親已正刑書罪止榮身餘皆不問卿等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歸曰臣等從太原王入朝忽致寃酷今不忍空歸願得太原王尸生死無恨因涕泣哀不自勝羣胡皆慟哭聲振城邑帝亦為之愴然遣侍中朱瑞齎鐵劵賜世隆世隆謂瑞曰太原王功格天地赤心奉國長樂不顧信誓枉加屠害今日兩行鐵字何足深信吾為太原王報讎終無降理瑞還白帝帝即出庫物置城西門外募敢死之士以討世隆一日即得萬人與拂律歸等戰於郭外拂律歸等生長戎旅洛陽之人不習戰鬭屢戰不克甲辰以前車騎大將軍李叔仁為大都督帥衆討世隆戊申皇子生大赦以中書令魏蘭根兼尚書左僕射為河北行臺定相殷三州皆稟蘭根節度爾朱氏兵猶在城下帝集羣臣博議皆恇懼不知所出通直散騎常侍李苗奮衣起曰今小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請以一旅之衆為陛下徑斷河橋城陽王徽高道穆皆以為善帝許之乙卯苗募人從馬渚上流乗船夜下去橋數里縱火船焚河橋倐忽而至爾朱氏兵在南岸者望之爭橋北度俄而橋絶溺死者甚衆苗將百許人泊於小渚以待南援官軍不至爾朱氏就撃之左右皆盡苗赴水死帝傷惜之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河陽侯謚曰忠烈世隆亦収兵北遁丙辰詔行臺源子恭將步騎一萬出西道楊昱將募士八千出東道以討之子恭仍鎮太行丹谷築壘以防之世隆至建州刺史陸希質閉城拒守世隆攻拔之殺城中人無遺類以肆其忿唯希質走免詔以前東荆州刺史元顯恭為晉州刺史兼尚書左僕射西道行臺 魏東徐州刺史廣牧斛斯椿素依附爾朱榮榮死椿懼棄州歸汝南王悦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晉陽世隆至長子兆來㑹之壬申共推太原太守行幷州事長廣王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明曄英之弟子也以兆為大將軍進爵為王世隆為尚書令賜爵樂平王加太傅司州牧又以榮從弟度律為太尉賜爵常山王世隆兄天柱長史彦伯為侍中徐州刺史仲逺為車騎大將軍兼尚書左僕射三徐州大行臺仲逺亦起兵向洛陽爾朱天光之克平涼也宿勤明達請降既而復叛北走天光遣賀拔岳討之明達奔東夏岳聞爾朱榮死不復窮追還涇州以待天光天光與侯莫陳悦亦下隴與岳謀引兵向洛魏敬宗使朱瑞慰諭天光天光與岳謀欲令帝外奔而更立宗室乃頻啟云臣實無異心惟欲仰奉天顔以申宗門之罪又使其下僚屬啓云天光宻有異圖願思勝算以防之范陽太守盧文偉誘平州刺史侯淵出獵閉門拒之淵屯於郡南為榮舉哀勒兵南向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邀撃之為淵所敗敬宗以城陽王徽兼大司馬録尚書事總統内外徽意謂榮既死枝葉自應散落及爾朱世隆等兵四起黨衆日盛徽憂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不欲人居已前每獨與帝謀議羣臣有獻䇿者徽輒勸帝不納且曰小賊何慮不平又靳惜財貨賞賜率皆薄少或多而中減或與而復追故徒有糜費而恩不感物十一月癸酉朔敬宗以車騎將軍鄭先䕶為大都督與行臺楊昱共誅爾朱仲逺乙亥以司徒長孫稚為太尉臨淮王彧為司徒丙子進雍州刺史廣宗公爾朱天光爵為王長廣王亦以天光為隴西王爾朱仲逺攻西兖州丁丑拔之擒刺史王衍衍肅之兄子也癸未敬宗以右衛將軍賀拔勝為東征都督壬辰又以鄭先䕶兼尚書左僕射為行臺與勝共討仲逺戊戌詔罷魏蘭根行臺以定州刺史薛曇尚兼尚書為北道行臺鄭先䕶疑賀拔勝置之營外庚子勝與仲逺戰於滑臺東兵敗降於仲逺初爾朱榮嘗從容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爾朱兆榮曰兆雖勇於戰鬭然所將不過三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唯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穿鼻乃以高歡為晉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遣使召歡歡遣長史孫騰詣兆辭以山蜀未平今方攻討不可委去致有後憂定蜀之日當隔河為犄角之勢兆不悦曰還白高晉州吾得吉夢夢與吾先人登高丘丘旁之地耕之已熟獨餘馬藺先人命吾拔之隨手而盡以此觀之往無不克騰還報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得乆事爾朱矣十二月壬寅朔爾朱兆攻丹谷都督崔伯鳯戰死都督史仵龍開壁請降源子恭退走兆輕兵倍道兼行從河橋西涉渡先是敬宗以大河深廣謂兆未能猝濟是日水不沒馬腹甲辰暴風黄塵漲天兆騎叩宫門宿衛乃覺彎弓欲射矢不得發一時散走華山王鷙斤之孫也素附爾朱氏帝始聞兆南下欲自帥諸軍討之鷙説帝曰黄河萬仞兆安得渡帝遂自安及兆入宫鷙復約止衛兵不使鬭帝步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乗馬走帝屢呼之不顧而去兆騎執帝鎖於永寧寺樓上帝寒甚就兆求頭巾不與兆營於尚書省用天子金鼓設刻漏於庭撲殺皇子汙辱嬪御妃主縱兵大掠殺司空臨淮王彧尚書左僕射范陽王誨青州刺史李延寔等城陽王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陽令冦祖仁家祖仁一門二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恩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子弟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户侯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亦不加勲賞兆夢徽謂已曰我有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既覺意所夢為實即掩捕祖仁徵其金馬祖仁謂人宻告望風款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疑其隠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高樹大石墜足捶之至死爾朱世隆至洛陽兆自以為已功責世隆曰叔父在朝日乆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瞋目聲色甚厲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爾朱仲逺亦自滑臺至洛戊申魏長廣王大赦爾朱榮之死也敬宗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步蕃使襲秀容及兆入洛步蕃南下兵勢甚盛故兆不暇乆留亟還晉陽以禦之使爾朱世隆度律彦伯等留鎮洛陽甲寅兆遷敬宗於晉陽兆自於河梁監閲財資高歡聞敬宗向晉陽帥騎東巡以邀之不及因與兆書為陳禍福不宜害天子受惡名兆怒不納爾朱天光輕騎入洛見世隆等即還雍州初敬宗恐北軍不利欲為南走之計託云征蠻以高道穆為南道大行臺未及發而兆入洛道穆託疾去世隆殺之主者請追李苗封贈世隆曰當時衆議更一二日即欲縱兵大掠焚燒郭邑賴苗之故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復追爾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徵兵於大寧太守代人房謨謨不應前後斬其三使遣弟毓詣洛陽及兆得志其黨建州刺史是蘭安定執謨繋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安定給謨弱馬令軍前慰勞諸賊見謨莫不遥拜謨先所乗馬安定别給將士戰敗蜀人得之謂謨遇害莫不悲泣善養其馬不聽人乗之兒童婦女競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馬也爾朱世隆聞之捨其罪以為其府長史北道大行臺楊津以衆少留鄴召募欲自滏口入幷州㑹爾朱兆入洛津乃散衆輕騎還朝爾朱世隆與兄弟宻謀慮長廣王母衛氏干預朝政伺其出行遣數十騎如劫盜者於京巷殺之尋懸牓以千萬錢募賊甲子爾朱兆縊敬宗於晉陽三級佛寺并殺陳留王寛是月紇豆陵步蕃大破爾朱兆於秀容南逼晉陽兆懼使人召高歡幷力僚屬皆勸歡勿應召歡曰兆方急保無他慮遂行歡所親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歡往往逗留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於歡歡乃往從之兆時避歩蕃南出步蕃至平樂郡歡與兆進兵合撃大破之斬步蕃於石鼓山其衆退走兆德歡相與誓為兄弟將數十騎詣歡通夜宴飲初葛榮部衆流入幷肆者二十餘萬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於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王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則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誰可使者賀拔允時在坐請使歡領之歡拳敺其口折一齒曰平生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事取舍在王而阿鞠泥敢僣易妄言請殺之兆以歡為誠遂以其衆委焉歡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陳部分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劉貴請兆以幷肆頻嵗霜旱降户掘田鼠而食之面無糓色徒汙人境内請令就食山東待温飽更受處分兆從其議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紛擾人懷異望高公雄才葢世復使握大兵於外譬如借蛟龍以雲將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邪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舊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歡自晉陽出滏口道逢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三百匹盡奪而易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歡至襄垣㑹漳水暴漲橋壞歡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信公主之䜛自來賜追今不辭度水而死恐此衆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度水與歡坐幕下陳謝授歡刀引頸使歡斫之歡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大家千萬嵗以申力用耳今為旁人所構間大家何忍復出此言兆投刀於地復斬白馬與歡為誓因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歡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飢馬瘦不可與敵若英雄乘之而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驍勇兇悍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復召歡歡將上馬詣之孫騰牽歡衣歡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腹心念賢領降户家屬别為營歡偽與之善覩其佩刀因取殺之士衆感悦益願附從 斛斯椿復棄汝南王悦奔魏 三年春正月魏右僕射鄭先䕶聞洛陽不守士衆逃散遂來奔丙申以先䕶為征北大將軍魏自敬宗被囚宫室空近百日爾朱世隆鎮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世隆兄弟宻議以長廣王疎逺又無人望欲更立近親儀同三司廣陵王恭羽之子也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事黄門侍郎以元义擅權託瘖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永安未有白敬宗言王陽瘖將有異志恭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繋治乆之以無狀獲免關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説爾朱天光曰廣陵王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歴年所若奉以為主必天人允叶天光與世隆等謀之疑其實瘖使爾朱彦伯潜往敦諭且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孝通聰之子也二月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世隆等為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啟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事遂署禪文廣陵王奉表三讓然後即位大赦改元普泰黄門侍郎邢子才為赦文叙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强臣非為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兹大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望致太平庚午詔以三皇稱皇五帝稱帝三代稱王蓋遞為沖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帝亦已襃矣加爾朱世隆儀同三司贈爾朱榮相國晉王加九錫世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世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為臣不終以此論之無所可配世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既為議首依禮而行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以榮配高祖廟廷又為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為之以為榮功可比周公廟成尋為火所焚爾朱兆以不預廢立之謀大怒欲攻世隆世隆使爾朱彦伯往諭之乃止初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楊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侍中源子恭鎮河内及爾朱兆南向仵龍文義帥衆先降由是子恭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乗勝直入洛陽至是爾朱世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户侯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勲竟不許爾朱仲逺鎮滑臺表用其下都督為西兖州刺史先用後表詔答曰已能近補何勞逺聞 幽安營幷四州行臺劉靈助自謂方術可以動人又推算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自稱燕王開府儀同三司大行臺聲言為敬宗復讎且妄述圖䜟云劉氏當王由是幽瀛滄冀之民多從之從之者夜舉火為號不舉火者諸村共屠之引兵南至博陵之安國城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俟高乾兄弟送馬而収之乾等知之與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合謀濳部勒壯士襲據信都殺自鷂執刺史元嶷乾等欲推其父翼行州事翼曰和集鄉里我不如封皮乃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仍受劉靈助節度隆之磨奴之族孫也殷州刺史爾朱羽生將五千人襲信都高敖曹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撃之乾在城中繩下五百人追救未及敖曹已交兵羽生敗走敖曹馬矟絶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高歡屯壺關大王山六旬乃引兵東出聲言討信都信都人皆懼高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葢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㑹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宻參意㫖諸君勿懼也乃將十餘騎與封隆之子子繪潜謁歡於滏口説歡曰爾朱酷逆痛結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强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户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稅足濟軍資願公熟思其計乾辭氣慷慨歡大悦與之同帳寢初河南太守趙郡李顯甫喜豪俠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顯甫卒子元忠繼之家素富多出貸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責鄉人甚敬之時盜賊蠭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戌還經趙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為導曰若逢賊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賊皆舍避及葛榮起元忠帥宗黨作壘以自保坐大槲樹下前後斬違命者凡三百人賊至元忠輒撃却之葛榮曰我自中山至此連為趙李所破何以能成大事乃悉衆攻圍執元忠以隨軍賊平就拜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績及爾朱兆殺敬宗元忠棄官歸謀舉兵討之㑹高歡東出元忠乗露車載素箏濁酒以奉迎歡聞其酒容未即見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雋傑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闋謂歡曰天下形勢可見明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因彼所致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高乾邕兄弟來未時乾已見歡歡紿之曰從叔輩麤何肯來元忠曰雖麤竝解事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留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䇿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啟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然弭服唯劉誕黠胡或當乖拒然非明公之敵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歡至山東約勒士卒絲毫之物不聴侵犯每過麥地歡輒步牽馬逺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歡求糧於相州刺史劉誕誕不與有車營租米歡掠取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等開門納之高敖曹時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裙歡使世子澄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 癸酉魏封長廣王為東海王以青州刺史魯郡王肅為太師淮陽王欣為太傅爾朱世隆為太保長孫稚為太尉趙郡王諶為司空徐州刺史爾朱仲逺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並為大將軍幷州刺史爾朱兆為天柱大將軍賜高歡爵勃海王徵使入朝長孫稚固辭太傅乃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爾朱兆辭天柱曰此叔父所終之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襲幷州刺史高歡辭不就徵爾朱仲逺徙鎮大梁復加兖州刺史爾朱世隆之初為僕射也畏爾朱榮之威嚴深自刻厲留心几案應接賓客有開敏之名及榮死無所顧憚為尚書令家居視事坐符臺省事無大小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書郎宋遊道邢昕在其聴事東西别坐受納辭訟稱命施行公為貪淫生殺自恣及欲収軍士之意汎加階級皆為將軍無復貟限自是勲賞之官大致猥濫人不復貴是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幷汾仲逺擅命徐兖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逺尤甚所部富室大族多誣以謀反籍沒其婦女財物入私家投其男子於河如是者不可勝數自滎陽以東租稅悉入其軍不入洛陽東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逺如豺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强莫敢違也 己丑魏以涇州刺史賀抜岳為岐州刺史渭州刺史侯莫陳悦為秦州刺史並加儀同三司 魏使大都督侯淵驃騎大將軍代人叱列延慶討劉靈助至固城淵畏其衆欲引兵西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延慶曰靈助庸人假妖術以惑衆大兵一臨彼皆恃其符厭豈肯戮力致死與吾争勝負哉不如出營城外詐言西歸靈助聞之必自寛縱然後潜軍撃之往則成擒矣淵從之出頓城西聲云欲還丙申簡精騎一千夜發直抵靈助壘靈助戰敗斬之傳首洛陽初靈助起兵自占勝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爾朱氏不乆當滅及靈助首函入定州果以是月之末 夏四月癸丑魏以高歡為大都督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 丙寅魏以侍中驃騎大將軍爾朱彦伯為司徒 魏高歡將起兵討爾朱氏鎮南大將軍斛律金軍主善無庫狄干與歡妻弟婁昭妻之姊夫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為書稱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為部曲衆皆憂懼又為幷州符徵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與都督尉景為請留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别衆皆號慟聲震郊野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為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徵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反乃急計然當推一人為主誰可者衆共推歡歡曰爾鄉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曽無法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毋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為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庚申起兵於信都亦未敢顯言叛爾朱氏也㑹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高乾帥衆救之乾輕騎入見刺史爾朱羽生與指畫軍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斬之持羽生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鎮廣阿歡於是抗表罪狀爾朱氏爾朱世隆匿之不通 魏楊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德播剛毅椿津謙恭家世孝友緦服同㸑男女百口人無間言椿津皆至三公一門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敬宗之誅爾朱榮也播子侃預其謀城陽王徽李彧皆其姻戚也爾朱兆入洛侃逃歸華隂爾朱天光使侃婦父韋義逺招之與盟許貰其罪侃曰彼雖食言死者不過一人猶冀全百口乃出應之天光殺之時椿致仕與其子昱在華隂椿弟冀州刺史順司空津順子東雍州刺史辯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 秋七月爾朱世隆誣奏楊氏謀反請収治之魏主不許世隆苦請帝不得已命有司檢案以聞壬申夜世隆遣兵圍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於華隂東西之族無少長皆殺之籍沒其家世隆奏云楊氏實反與収兵相拒皆已格殺帝惋悵乆之不言而已朝野聞之無不痛憤津子逸為光州刺史爾朱仲逺遣使就殺之唯津子愔於被収時適出在外逃匿獲免往見高歡於信都泣訢家禍因為言討爾朱氏之䇿歡甚重之即署行臺郎中 丙戌魏司徒爾朱彦伯以旱遜位戊子以彦伯為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彦伯於兄弟中差無過惡爾朱世隆固讓太保魏主特置儀同三司之官位次上公之下庚寅以世隆為之斛斯椿譖朱瑞於世隆世隆殺之 魏爾朱仲逺度律等聞高歡起兵恃其强不以為慮獨爾朱世隆憂之爾朱兆將步騎二萬出井陘趣殷州李元忠棄城奔信都八月丙午爾朱仲逺度律將兵討高歡九月己卯魏以仲逺為太宰庚辰以爾朱天光為大司馬孫騰説高歡曰今朝廷隔絶號令無所稟不權有所立則衆將沮散歡疑之騰再三固請乃立勃海太守元朗為帝朗融之子也 冬十月壬寅朗即位於信都城西改元中興以歡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諸軍大將軍録尚書事大行臺高乾為侍中司空高敖曹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孫騰為尚書左僕射河北行臺魏蘭根為右僕射己酉爾朱仲逺度律與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賀拔勝車騎大將軍賈顯智軍於陽平顯智名智以字行顯度之弟也爾朱兆出井陘軍于廣阿衆號十萬高歡縱反間云世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逺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逺等屢使斛斯椿賀拔勝往諭兆兆帥輕騎三百來就仲逺同坐幕下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疑仲逺等有變遂趨出馳還仲逺遣椿勝等追曉説之兆執椿勝還營仲逺度律大懼引兵南遁兆數勝罪將斬之曰爾殺衛可孤罪一也天柱薨爾不與世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逺罪二也我欲殺爾乆矣今復何言勝曰可孤為國巨患勝父子誅之其功不小反以為罪乎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冦賊宻邇骨肉構隙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䇿兆乃捨之高歡將與兆戰而畏其衆强以問親信都督段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强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强之有歡曰雖然吾以小敵大恐無天命不能濟也韶曰韶聞小能敵大小道大淫皇天無親唯德是輔爾朱氏外亂天下内失英雄心智者不為謀勇者不為鬬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從者哉韶榮之子也辛亥歡大破兆於廣阿俘其甲卒五千餘人十一月庚辰魏高歡引兵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 四年春正月魏高歡攻鄴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鄴擒劉誕以楊愔為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教令皆出於愔及開府諮議參軍崔㥄㥄逞之五世孫也 二月辛亥魏安定王追謚敬宗曰武懷皇帝甲子以高歡為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三月丙寅以高澄為驃騎大將軍丁丑安定王帥百官入居於鄴爾朱兆與爾朱世隆等互相猜阻世隆卑辭厚禮諭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又請節閔帝納兆女為后兆乃悦并與天光度律更立誓約復相親睦斛斯椿隂謂賀拔勝曰天下皆怨毒爾朱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為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説世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討高歡世隆屢徵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曰高歡作亂非王不能定豈可坐視宗族夷滅邪天光不得已將東出問䇿於雍州刺史賀拔岳岳曰王家跨據三方士馬殷盛高歡烏合之衆豈能為敵但能同心戮力往無不捷若骨肉相疑則圖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鎮關中以固根本分遣鋭師與衆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自全天光不從閏月壬寅天光自長安兆自晉陽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郡皆㑹於鄴衆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為大行臺總督之高歡令吏部尚書封隆之守鄴癸丑出頓紫陌大都督高敖曹將鄉里部曲王桃湯等三千人以從歡曰高都督所將皆漢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兵千餘人相雜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將練習已乆前後格鬬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争功退則推罪不煩更配也庚申爾朱兆帥輕騎三千夜襲鄴城叩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二千步兵不滿三萬衆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陳連繋牛騎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兆望見歡遥責歡以叛已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殺天柱我報讎耳歡曰我昔親聞天柱訃汝在户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絶矣遂戰歡將中軍高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岳將右軍歡戰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别將斛律敦収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自栗園出横撃之兆等大敗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於陳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欲輕騎西走紹宗反旗鳴角収散卒成軍而去兆還晉陽仲逺奔東郡爾朱彦伯聞度律等敗欲自將兵守河橋世隆不從度律天光將之洛陽大都督斛斯椿謂都督賈顯度賈顯智曰今不先報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乃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先還世隆使其外兵參軍陽叔淵單騎馳赴北中簡閲敗衆以次内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詭説叔淵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聞欲大掠洛邑遷部長安宜先内我以為之備叔淵信之 夏四月甲子朔椿等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欲攻之㑹大晝夜不止士馬疲頓弓矢不可施遂西走至灅波津為人所擒送於椿所椿使行臺長孫稚詣洛陽奏狀别使賈顯智張歡帥騎掩襲世隆執之彦伯時在禁直長孫稚於神虎門啓陳高歡義功既振請誅爾朱氏節閔帝使舍人郭崇報彦伯彦伯狼狽走出為人所執與世隆俱斬於閶闔門外送其首并度律天光於高歡節閔帝使中書舍人盧辯勞歡於鄴歡使之見安定王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乃捨之辯同之兄子也爾朱天光之東下也留其弟顯壽鎮長安召泰州刺史侯莫陳悦欲與之俱東賀拔岳知天光必敗欲留悦共圖顯壽以應高歡計未有所出宇文泰謂岳曰今天光尚近悦未必有貳心若以此告之恐其驚懼然悦雖為主將不能制物若先說其衆必人有留心悦進失爾朱之期退恐人情變動乗此説悦事無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悦軍説之悦遂與岳共襲長安泰帥輕騎為前驅顯壽棄城走追至華隂擒之歡以岳為關西大行臺岳以泰為行臺左丞領府司馬事無巨細皆委之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高歡以安定王疎逺使僕射魏蘭根慰諭洛邑且觀節閔帝之為人欲復奉之蘭根以帝神采高明恐於後難制與高乾兄弟及黄門侍郎崔㥄力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代人綦母雋盛稱節閔帝賢明宜主社稷歡欣然是之㥄作色曰若言賢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廣陵既為逆胡所立何得猶為天子若從雋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節閔帝於崇訓佛寺歡入洛陽斛斯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有功於時害之不祥比數夜與歡同宿具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之椿乃止歡以汝南王悦高祖之子召欲立之聞其狂暴無常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尚書左僕射平陽王修懷之子也匿於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見修所親貟外散騎侍郎太原王思政問王所在思政曰須知問意椿曰欲立為天子思政乃言之椿從思政見修修色變謂思政曰得無賣我邪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遣四百騎迎修入氊帳陳誠泣下霑襟修讓以寡德歡再拜修亦拜歡出備服御進湯沐達夜嚴警昧爽文武執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勸進表椿入帷門罄折延首而不敢前修令思政取表視之曰便不得不稱朕矣乃為安定王作詔䇿而禪位焉戊子日武帝即位於東郭之外用代都舊制以黒氊蒙七人歡居其一帝於氊上西向拜天畢入御太極殿羣臣朝賀升閶闔門大赦改元大昌以高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庚寅加高澄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初歡起兵信都爾朱世隆知司馬子如與歡有舊自侍中驃騎大將軍出為南岐州刺史歡入洛召子如為大行臺尚書朝夕左右參知軍國廣州刺史廣寧韓賢素為歡所善歡入洛凡爾朱氏所除官爵例皆削奪唯賢如故以前御史中尉樊子鵠兼尚書左僕射為東南道大行臺與徐州刺史杜德追爾朱仲逺仲逺已出境遂攻元樹於譙丞相歡徵賀拔岳為冀州刺史岳畏歡欲單馬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説岳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朱百萬之衆誠亦難敵然諸將或素居其上或與之等夷雖屈首從之勢非獲已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鎮高王除之則失人望留之則為腹心之疾且兆萬人雖復敗走猶在幷州高王方内撫羣雄外抗勍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爭關中之地乎今關中豪俊皆屬心於公願效其智力公以華山為城黄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於人乎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也乃遜辭為啟而不就壬辰丞相歡還鄴送爾朱度律天元於洛陽斬之 五月丙申魏主酖節閔帝於門下外省詔百司㑹喪葬用殊禮以沛郡王欣為太師趙郡王諶為太保南陽王寶炬為太尉長孫稚為太傅寶炬愉之子也丞相歡固辭天柱大將軍戊戌許之己酉清河王亶為司徒侍中河南高隆之本徐氏養子丞相歡命以為弟恃歡勢驕狎公卿南陽王寶炬敺之曰鎮兵何敢爾魏主以歡故六月丁卯黜寶炬為驃騎大將軍歸第 魏主避廣平武穆王之諱改謚武懷皇帝曰孝莊皇廟號敬宗 秋七月庚子魏復以南陽王寶炬為太尉 壬寅魏丞相歡引兵入滏口大都督庫狄干入井陘撃爾朱兆庚戌魏主使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高隆之帥步騎十萬㑹丞相歡於太原因以隆之為丞相軍司歡軍於武鄉爾朱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幷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居之 冬十一月甲辰魏殺安定王朗東海王己酉以汝南王悦為侍中大司馬 魏主以汝南王悦屬近地尊丁亥殺之 十二月魏主納丞相歡女為后命太常卿李元忠納幣於晉陽歡與之宴論及舊事元忠曰昔日建義轟轟大樂比來寂寥無人問歡撫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戯曰若不與侍中當更求建義處歡曰建義不慮無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畏此翁難遇所以不去因捋歡鬚大笑歡悉其雅意深重之爾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隘出入冦掠魏丞相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歡揣其嵗首當宴㑹遣都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 五年春正月魏竇泰奄至爾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驚走追破之於赤谼嶺衆並降散兆逃於窮山命左右西河張亮及蒼頭陳山提斬已首以降皆不忍兆乃殺所乗白馬自縊於樹歡親臨厚葬之慕容紹宗攜爾朱榮妻子及兆餘衆詣歡降歡以義故待之甚厚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三上 宋 袁樞 撰 魏分東西 梁武帝中大通四年魏高歡之誅爾朱氏也爾朱仲逺來奔仲逺帳下都督喬寧張子期自滑臺詣歡降歡責之曰汝事仲逺擅其榮利盟契百重許同生死前仲逺自徐州為逆汝為戎首今仲逺南走汝復叛之事天子則不忠事仲逺則無信犬馬尚識飼之者汝曽犬馬之不如遂斬之 五年春正月魏侍中斛斯椿聞喬寧張子期之死内不自安與南陽王寶炬武衞將軍元毗王思政宻勸魏主圖丞相歡毗遵之孫也舍人元士弼又言歡受詔不敬帝由是不悅椿勸帝置閤内都督部曲又増武直人數自直閤已下員别數百皆選四方驍勇者充之帝數出遊幸椿自部勒别為行陳由是朝政軍謀帝專與椿決之帝以關中大行臺賀拔岳擁重兵宻與相結又出侍中賀拔勝為都督三荆等七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欲倚勝兄弟以敵歡歡益不悦侍中司空高乾之在信都也遭父喪不暇終服及孝武帝即位表請解職行喪詔聴解侍中司空如故乾雖求退不謂遽見許既去内侍朝政多不關預居常怏怏帝既貳於歡冀乾為己用常於華林園宴罷獨留乾謂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復建殊効相與雖則君臣義同兄弟宜共立盟約以敦情契殷勤逼之乾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時事出倉猝且不謂帝有異圖遂不固辭亦不以啟歡及帝置部曲乾乃私謂所親曰主上不親勲賢而招集羣小數遣元士弼王思政往來關西與賀拔岳計議又出賀拔勝為荆州外示疎忌實欲樹黨令其兄弟相近冀據有西方禍難將作必及於我乃宻啟歡歡召乾詣并州面論時事乾因勸歡受魏禪歡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今令司空復為侍中門下之事一以相委歡屢啟請帝不許乾知變難將起宻啟歡求為徐州二月辛酉以乾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州刺史 三月高乾將之徐州魏主聞其漏泄機事乃詔丞相歡曰乾邕與朕私有盟約今乃反覆兩端歡聞其與帝盟亦惡之即取乾前後數啟論時事者遣使封上帝召乾對歡使責之乾曰陛下自立異圖乃謂臣為反覆人主加罪其可辭乎遂賜死帝又宻敕東徐州刺史潘紹業殺其弟敖曹敖曹先聞乾死伏壯士於路執紹業得敕書於袍領遂將十餘騎奔晉陽歡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敖曹兄仲宻為光州刺史帝勅青州斷其歸路仲宻亦間行奔晉陽仲宻名慎以字行 秋七月壬辰魏以廣陵王欣為大司馬趙郡王諶為太師庚戌以前司徒賀拔允為太尉初賀拔岳遣行臺郎馮景詣晉陽丞相歡聞岳使至甚喜曰賀拔公詎憶吾邪與景㰱血約與岳為兄弟景還言於岳曰歡姦詐有餘不可信也府司馬宇文泰自請使晉陽以觀歡之為人歡奇其狀貌曰此兒視瞻非常將留之泰固求復命歡既遣而悔之發驛急追至關不及而返泰至長安謂岳曰高歡所以未簒者正憚公兄弟耳侯莫陳悦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潜為之備圖歡不難今費也頭控之騎不下一萬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勝兵三千餘人靈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紇豆陵伊利等各擁部衆未有所屬公若移軍近隴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懷之以惠可収其士馬以資吾軍西輯氐羌北撫沙塞還軍長安匡輔魏室此桓文之功也岳大悦復遣泰詣洛陽請事宻陳其狀魏主喜加泰武衞將軍使還報八月帝以岳為都督雍華等二十州諸軍事雍州刺史又割心前血遣使者齎以賜之岳遂引兵西屯平涼以牧馬為名斛拔彌俄突紇豆陵伊利及費也頭万俟受洛干鐵勒斛律沙門等皆附於岳唯曹泥附於歡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同㑹平涼受岳節度岳以夏州被邊要重欲求良刺史以鎮之衆舉宇文泰岳曰宇文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廢也沈吟累日卒表用之 冬十二月魏丞相歡患賀拔岳侯莫陳悦之强右丞翟嵩曰嵩能間之使其自相屠滅歡遣之歡又使長史侯景招撫紇豆陵伊利伊利不從 六年春正月壬辰魏丞相歡撃伊利於河西擒之遷其部落於河東魏主讓之曰伊利不侵不叛為國純臣王忽伐之詎有一介行人先請之乎 魏賀拔岳將討曹泥使都督武川趙貴至夏州與宇文泰謀之泰曰曹泥孤城阻逺未足為憂侯莫陳悦貪而無信宜先圖之岳不聴召悦㑹於高平與共討泥悦既得翟嵩之言乃謀取岳岳數與悦宴語長史武川雷紹諫不聴岳使悦前行至河曲悦誘岳入營坐論軍事悦陽稱腹痛而起其壻元洪景拔刀斬岳岳左右皆散走悦遣人諭之云我别受㫖止取一人諸君勿怖衆以為然皆不敢動而悦心猶豫不即撫納乃還入隴屯水洛城岳衆散還平涼趙貴詣悦請岳尸葬之悦許之岳既死悦軍中皆相賀行臺郎中薛憕私謂所親曰悦才略素寡輒害良將吾屬今為人虜矣何賀之有憕真度之從孫也岳衆未有所屬諸將以都督武川冦洛年最長推使總諸軍洛素無威略不能齊衆乃自請避位趙貴曰宇文夏州英略冠世逺近歸心賞罰嚴明士卒用命若迎而奉之大事濟矣諸將或欲南召賀拔勝或欲東告魏朝猶豫未決都督盛樂杜朔周曰逺水不救近火今日之事非宇文夏州無能濟者趙將軍議是也朔周請輕騎告哀且迎之衆乃使朔周馳至夏州召泰泰與將佐賓客共議去留前太忠大夫潁川韓褒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侯莫陳悦井中蛙耳使君往必擒之衆以為悦在水洛去平涼不逺若已有賀拔公之衆則圖之實難願且留以觀變泰曰悅既害元帥自應乗勢直據平涼而退屯水洛吾知其無能為也夫難得易失者時也若不早赴衆心將離夏州首望都督彌姐元進隂謀應悦泰知之與帳下都督高平蔡祐謀執之祐曰元進㑹當反噬不如殺之泰曰汝有大決乃召元進等入計事泰曰隴賊逆亂當與諸人戮力討之諸人似有不同者何也祐即被甲持刀直入瞋目諸將曰朝謀夕異何以為人今日必斷姦人首舉坐皆叩頭曰願有所擇祐乃叱元進斬之幷誅其黨因與諸將同盟討悅泰謂祐曰吾今以爾為子爾其以我為父乎泰與帳下輕騎馳赴平涼令杜朔周帥衆先據彈筝峽時民間惶懼逃散者多軍士爭欲掠之朔周曰宇文公方伐罪弔民柰何助賊為虐乎撫而遣之逺近悅附泰聞而嘉之朔周本姓赫連曽祖庫多汗避難改焉泰命復其舊姓名之曰達丞相歡使侯景招撫岳衆泰至安定遇之謂曰賀拔公雖死宇文泰尚存卿何為者景失色曰我猶箭耳唯人所射遂還泰至平涼哭岳甚慟將士皆悲喜歡復使侯景與散騎常侍代郡張華原義寧太守太安王基勞泰泰不受欲刧留之曰留則共享富貴不然命在今日華原曰明公欲脅使者以死亡此非華原所懼也泰乃遣之基還言泰雄傑請及其未定撃滅之歡曰卿不見賀拔侯莫陳乎吾當以計拱手取之魏主聞岳死遣武衞將軍元毗慰勞岳軍召還洛陽幷召侯莫陳悦毗至平涼軍中已奉宇文泰為主悦既附丞相歡不肯應召泰因元毗上表稱臣岳忽罹非命都督冦洛等令臣權掌軍事奉詔召岳軍入京今高歡之衆已至河東侯莫陳悦猶在水洛士卒多是西人顧戀鄉邑若逼令赴闕悦躡其後歡邀其前恐敗國殄民所損更甚乞少賜停緩徐事誘導漸就東引魏主乃以泰為大都督即統岳兵初岳以東雍州刺史李虎為左廂大都督岳死虎奔荆州説賀拔勝使収岳衆勝不從虎聞宇文泰代岳統衆乃自荆州還赴之至閿鄉為丞相歡别將所獲送洛陽魏主方謀取關中得虎甚喜拜衛將軍厚賜之使就泰虎歆之孫也泰與悦書責以賀拔公有大功於朝廷君名㣲行薄賀拔公薦君為隴右行臺又高氏專權君與賀拔公同受宻㫖屢結盟約而君黨附國賊共危宗廟口血未乾匕首已發今吾與君皆受詔還闕今日進退唯君是視君若下隴東邁吾亦自北道同歸若首鼠兩端吾則指日相見魏主問泰以安秦隴之策泰表言宜召悦授以内官或處以涼一藩不然終為後患原州刺史史歸素為賀拔岳所親任河曲之變反為悅守悦遣其黨王伯和成次安將兵二千助歸鎮原州泰遣都督侯莫陳崇帥輕騎一千襲之崇乘夜將十騎直抵城下餘衆皆伏於近路歸見騎少不設備崇即入據城門高平令隴西李賢及弟逺穆在城中為崇内應於是中外鼓譟伏兵悉起遂擒歸及次安伯和等歸于平涼泰表崇行原州事三月泰引兵撃悦至原州衆軍畢集 夏四月魏南秦州刺史隴西李弼説侯莫陳悦曰賀拔公無罪而公害之又不撫納其衆今奉宇文夏州以來聲言為主報讎此其勢不可敵也宜解兵謝之不然必及禍悦不從宇文泰引兵上隴留兄子導為都督鎮原州泰軍令嚴肅秋毫無犯百姓大悦軍出木狹關雪深二尺泰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悦聞之退保略陽留萬人守水洛泰至水洛即降泰遣輕騎數百趣略陽悦退保上邽召李弼與之拒泰弼知悦必敗隂遣使詣泰請為内應悦棄州城南保山險弼謂所部曰侯莫陳公欲還秦州汝輩何不裝束弼妻悦之姨也衆咸信之爭趣上邽弼先據城門以安集之遂舉城降泰泰即以弼為秦州刺史其夜悦出軍將戰軍自驚潰悦性猜忌既敗不聴左右近已與其二弟并子及謀殺岳者七八人棄軍迸走數日之中盤桓往來不知所趣左右勸向靈州依曹泥悦從之自乗騾令左右皆步從欲自山中趣靈州宇文泰使原州都督賀拔穎追之悦望見追騎縊死於野泰入上邽引薛憕為記室參軍収悦府庫財物山積泰秋毫不取皆以賞士卒左右竊一銀甕以歸泰知而罪之即剖賜將士悦黨豳州刺史孫定兒據州不下有衆數萬泰遣都督中山劉亮襲之定兒以大軍逺不為備亮先豎一纛於近城高嶺自將二十騎馳入城定兒方置酒猝見亮至駭愕不知所為亮麾兵斬定兒遥指城外纛命二騎曰出召大軍城中皆懾服莫敢動先是故氐王楊紹先乗魏亂逃歸武興復稱王涼州刺史李叔仁為其民所執氐羌吐谷渾所在蜂起自南岐至鄯跨州據郡者不可勝數宇文泰令李弼鎮原州夏州刺史拔也惡蚝鎮南秦州渭州刺史可朱渾道元鎮渭州衛將軍趙貴行秦州事徵豳涇東秦岐四州之粟以給軍楊紹先懼稱藩送妻子為質夏州長史于謹言於泰曰明公據關中險固之地將士驍勇土地膏腴今天子在洛迫於羣凶若陳明公之懇誠算時事之利害請都關右挾天子以令諸侯奉王命以討暴亂此桓文之業千載一時也泰善之丞相歡聞泰定秦隴遣使甘言厚禮以結之泰不受封其書使都督濟北張軌獻於魏主斛斯椿問軌曰高歡逆謀行路皆知之人情所恃唯在西方未知宇文何如賀拔軌曰宇文公文足經國武能定亂椿曰誠如君言真可恃也魏主命泰發二千騎鎮東雍州助為勢援仍命泰稍引軍而東泰以大都督武川梁禦為雍州刺史使將步騎五千前行先是丞相歡遣其都督太安韓軌將兵一萬據蒲坂以救侯莫陳悦雍州刺史賈顯度以舟迎之梁禦見顯度説使從泰顯度即出迎禦禦入據長安魏主以泰為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關西大都督略陽縣公承制封拜泰乃以冦洛為涇州刺史李弼為秦州刺史前略陽太守張獻為南岐州刺史南岐州刺史盧待伯不受代泰遣輕騎襲而擒之侍中封隆之言於丞相歡曰斛斯椿等今在京師必構禍亂隆之與僕射孫騰爭尚魏主妹平原公主公主歸隆之騰泄其言於椿椿以白帝隆之懼逃還鄉里歡召隆之詣晉陽㑹騰帶仗入省擅殺御史懼罪亦逃就歡領軍婁昭辭疾歸晉陽帝以斛斯椿兼領軍改置都督及河南關西諸刺史華山王鷙在徐州歡使大都督邸珍奪其管鑰建州刺史韓賢濟州刺史蔡儁皆歡黨也帝省建州以去賢使御史舉儁罪以汝陽王叔昭代之歡上言儁勲重不可解奪汝陽懿德當受大藩臣弟永寶猥任定州宜避賢路帝不聴五月丙子魏主増置勲府庶子廂别六百人又增騎官廂别二百人魏主欲伐晉陽辛卯下詔戒嚴云欲自將伐梁發河南諸州兵大閲於洛陽南臨洛水北際邙山帝戎服與斛斯椿臨觀之六月丁巳魏主宻詔丞相歡稱宇文黒獺賀拔勝頗有異志故假稱南伐潜為之備王亦宜共為形援讀訖燔之歡表以為荆雍將有逆謀臣今濳勒兵馬三萬自河東渡又遣恒州刺史庫狄干等將兵四萬自來違津渡領軍將軍婁昭等將兵五萬以討荆州冀州刺史尉景等將山東兵七萬突騎五萬以討江左皆勒所部伏聴處分帝知歡覺其變乃出歡表命羣臣議之欲止歡軍歡亦集幷州僚佐共議還以表聞仍云臣為嬖佞所間陛下一旦賜疑臣若敢負陛下使身受天殃子孫殄絶陛下若垂信赤心使干戈不動佞臣一二人願斟量廢出丁卯帝使大都督源子恭守陽湖汝陽王暹守石濟又以儀同三司賈顯智為濟州刺史帥豫州刺史斛斯元壽東趣濟州元壽椿之弟也蔡儁不受代帝愈怒辛未帝復録洛中文武議意以答歡且使舍人温子昇為敕賜歡曰朕不勞尺刃坐為天子所謂生我者父母貴我者高王今若無事背王規相攻討則使身及子孫還如王誓近慮宇文為亂賀拔應之故戒嚴欲與王俱為聲援今觀其所為更無異迹東南不賓為日已乆今天下户口減半未宜窮兵極武朕既闇昧不知佞人為誰頃高乾之死豈獨朕意王忽對昻言兄枉死人之耳目何易可輕如聞庫狄干語王云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事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廢之更立餘者如此議論自是王間勲人豈出佞人之口去嵗封隆之叛今者孫騰逃去不罪不送誰不怪王王若事君盡誠何不斬送二首王雖啟云西去而四道俱進或欲南度洛陽或欲東臨江左言之者猶應自怪聞之者寧能不疑王若晏然居北在此雖有百萬之衆終無圖彼之心王若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輪猶欲奮空拳而爭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無知或謂實可若為他人所圖則彰朕之惡假令還為王殺幽辱虀粉了無遺恨本望君臣一體若合符契不圖今日分疎至此中軍將軍王思政言於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非用武之地宇文泰乃心王室今往就之還復舊京何慮不克帝深然之遣散騎侍郎河東柳慶見泰於高平共論時事泰請奉迎輿駕慶復命帝復私謂慶曰朕欲向荆州何如慶曰關中形勝宇文泰才略可依荆州地非要害南迫梁冦臣愚未見其可帝又問閤内都督宇文顯和顯和亦勸帝西幸時帝廣徵州郡兵東郡太守河東裴俠帥所部詣洛陽王思政問曰今權臣擅命王室日卑柰何俠曰宇文泰為三軍所推居百二之地所謂已操戈矛寧肯授人以柄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也思政曰然則如何而可俠曰圖歡有立至之憂西巡有將來之慮且至關右徐思其宜耳思政然之乃進俠於帝授左中郎將初丞相歡以為洛陽乆經喪亂欲遷都於鄴帝曰高祖定鼎河洛為萬世之基王既功存社稷宜遵太和舊事歡乃止至是復謀遷都遣三千騎鎮建興益河東及濟州兵擁諸州和糴粟悉運入鄴城帝又敕歡曰王若厭伏人情杜絶物議唯有歸河東之兵罷建興之戌送相州之粟追濟州之軍使蔡儁受代邸珍出徐止戈散馬各事家業脫須糧廪别遣轉輸則䜛人結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矣王若馬首南向問鼎輕重朕雖不武為社稷宗廟之計欲止不能決在於王非朕能定為山止簣相為惜之歡上表極言宇文泰斛斯椿罪惡帝以廣寧太守廣寧任祥兼尚書左僕射加開府儀同三司祥棄官走渡河據郡待歡帝乃敕文武官北來者任其去留遂下制書數歡咎惡召賀拔勝赴行在所勝以問太保掾范陽盧柔柔曰高歡悖逆公席卷赴都與決勝負死生以之上䇿也北阻魯陽南幷舊楚東連兖豫西引關中帶甲百萬觀釁而動中䇿也舉三荆之地庇身於梁功名皆去下䇿也勝笑而不應帝以宇文泰兼尚書僕射為關西大行臺許妻以馮翊長公主謂泰帳内都督秦郡楊荐曰卿歸語行臺遣騎迎我以荐為直閤將軍泰以前秦州刺史駱超為大都督將輕騎一千赴洛又遣荐與長史宇文側出關候接丞相歡召其弟定州刺史琛使守晉陽命長史崔暹佐之暹挺之族孫也歡勒兵南出告其衆曰孤以爾朱擅命建大義於海内奉戴主上誠貫幽明横為斛斯椿䜛構以忠為逆今者南邁誅椿而已以高敖曹為前鋒宇文泰亦移檄州郡數歡罪惡自將大軍發高平前軍屯農賀拔勝軍於汝水 秋七月己丑魏主親勒兵十餘萬屯河橋以斛斯椿為前驅陳於邙山之北椿請帥精騎二千夜度河掩其勞弊帝始然之黄門侍郎楊寛説帝曰高歡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於人恐生他變椿若度河萬一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帝遂敕椿停行椿嘆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間構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宇文泰聞之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此兵家所忌當乗便撃之而主上以萬乗之重不能度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扞禦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即以大都督趙貴為别道行臺自蒲坂濟趣并州遣大都督李賢將精騎一千赴洛陽帝使斛斯椿與行臺長孫稚大都督穎川王斌之鎮虎牢行臺長孫子彦鎮陜賈顯智斛斯元壽鎮滑臺斌之鑒之弟子彦稚之子也歡使相州刺史竇泰趣滑臺建州刺史韓賢趣石濟竇泰與顯智遇於長壽津顯智隂約降於歡引軍退軍司元覺之馳還請益師帝遣大都督侯幾紹赴之戰於滑臺東顯智以軍降紹戰死北中郎將田怙為歡内應歡濳軍至野王帝知之斬怙歡至河北十餘里再遣使口申誠欵帝不報丙午歡引軍度河魏主問計於羣臣或欲奔梁或云南依賀拔勝或云西就關中或云守洛口死戰計未決元斌之與斛斯椿争權弃椿還紿帝云高歡兵已至丁未帝遣使召椿還遂帥南陽王寶炬清河王亶廣陽王湛以五千騎宿於瀍西南陽王别舍沙門惠臻負璽持千牛刀以從衆知帝將西出其夜亡者過半亶湛亦逃歸湛深之子也武衛將軍雲中獨孤信單騎追帝帝嘆曰將軍辭父母捐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豈虚言也戊申帝西奔長安李賢遇帝于崤中己酉歡入洛陽舍於永寧寺遣領軍婁昭等追帝請帝東還長孫子彦不能守陜棄城走高敖曹帥勁騎追帝至陜西不及帝鞭馬長騖糗漿乏絶三二日間從官唯飲澗水至湖城有王思村民以麥飯壺漿獻帝帝悅復一村十年至稠桑潼關大都督毛鴻賓迎獻酒食從官始解飢渴八月甲寅丞相歡集百官謂曰為臣奉主匡救危亂若處不諫争出不陪從緩則耽寵争榮急則委之逃竄臣節安在衆莫能對兼尚書左僕射辛雄曰主上與近習圖事雄等不得預聞及乗輿西幸若即追隨恐跡同佞黨留待大王又以不從蒙責雄等進退無所逃罪歡曰卿等備位大臣當以身報國羣佞用事卿等嘗有一言諫争乎使國家之事一朝至此罪欲何歸乃収雄及開府儀同三司叱列延慶兼吏部尚書崔孝芬都官尚書劉廞兼度支尚書天水楊機散騎常侍元士弼皆殺之孝芬子司徒從事中郎猷間行入關魏主使以本官奏門下事歡推司徒清河王亶為大司馬承制決事居尚書省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二千奉迎帝循河西行謂禦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若得復見洛陽親謁陵廟卿等功也帝及左右皆流涕泰備儀衛迎帝謁見於東陽驛免冠流涕曰臣不能式遏冦虐使乗輿播遷臣之罪也帝曰公之忠節著於遐邇朕以不德負乗致冦今日相見深用厚顔方以社稷委公公其勉之將士皆呼萬嵗遂入長安以雍州廨舍為宫大赦以泰為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之政咸取決焉别置二尚書分掌機事以行臺尚書毛遐周惠達為之時軍國草創二人積糧儲治器械簡士馬魏朝賴之泰尚馮翊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先是熒惑入南斗去而復還留止六旬上以諺云熒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乃跣而下殿以禳之及聞魏主西奔慙曰虜亦應天象邪 辛酉魏丞相歡自追迎魏主戊辰清河王亶下制大赦歡至農九月乙巳使行臺僕射元子思帥侍官迎帝己酉攻潼關克之擒毛鴻賓進屯華隂長城龍門都督薛崇禮以城降歡賀拔勝使長史元穎行荆州事守南陽自帥所部西赴關中至浙陽聞歡已屯華隂欲還行臺左丞崔謙曰今帝室顛覆主上蒙塵公宜倍道兼行朝於行在然後與宇文行臺同心勠力倡舉大義天下孰不望風響應今捨此而退恐人人解體一失事機後悔何及勝不能用遂還歡退屯河東使行臺尚書長史薛瑜守潼關大都督庫狄温守封陵築城於蒲津西岸以薛紹宗為華州刺史使守之以高敖曹行豫州事歡自發晉陽至是凡四十啟魏主皆不報歡乃東還遣行臺侯景等引兵向荆州荆州民鄧誕等執元穎以應景賀拔勝至景逆撃之勝兵敗帥數百騎來奔 魏主之在洛陽也宻遣閤内都督河南趙剛召東荆州刺史馮景昭帥兵入援兵未及發魏主西入關景昭集府中文武議所從司馬馮道和請據州待北方處分剛曰公宜勒兵赴行在所乆之更無言者剛抽刀投地曰公若欲為忠臣請斬道和如欲從賊可速見殺景昭感悟即帥衆赴關中侯景引兵逼穰城東荆州民楊祖歡等起兵應之以其衆邀景昭於路景昭戰敗剛沒蠻中 冬十月丞相歡至洛陽又遣僧道榮奉表於孝武帝曰陛下若逺賜一制許還京洛臣當帥勒文武式清宫禁若返正無日則七廟不可無主萬國須有所歸臣寧負陛下不負社稷帝亦不答歡乃集百官耆老議所立時清河王亶出入已稱警蹕歡醜之乃託以孝昌以來昭穆失序永安以孝文為伯考永熈遷孝明於夾室業喪祚短職此之由遂立清河世子善見為帝謂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輕騎南走歡追還之丙寅孝静帝即位於城東北時年十一大赦改元天平魏宇文泰進軍攻潼關斬薛瑜虜其卒七千人還長安進位大丞相東魏行臺薛修義等度河據楊氏壁魏司空參軍河東薛端紏帥村民撃却東魏兵復取楊氏丞相泰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 丁卯以信武將軍元慶和為鎮北將軍帥衆伐東魏 庚午以咸陽王坦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髙盛為司徒髙敖曹為司空坦樹之弟也丞相歡以洛陽西逼西魏南近梁境乃議遷鄴書下三日即行丙子東魏主發洛陽四十萬戸狼狽就道収百官馬尚書丞郎已上非陪從者盡令乗驢歡留後部分事畢還晉陽改司州為洛州以尚書令元弼為洛州刺史鎮洛陽以行臺尚書司馬子如為尚書左僕射與右僕射髙隆之侍中髙岳孫騰留鄴共知朝政詔以遷民貲産未立出粟一百三十萬石以賑之十一月兗州刺史樊子鵠據瑕丘以拒東魏南青州刺史大野拔帥衆就之庚寅東魏主至鄴居北城相州之廨改相州刺史為司州牧魏郡太守為魏尹是時六坊之衆從孝武帝西行者不及萬人餘皆北徙並給常廩春秋賜帛以供衣服乃於常調之外隨豐稔之處折絹糴粟以供國用 十二月魏丞相泰遣儀同李虎李弼趙貴撃曹泥於靈州魏孝武帝復與丞相泰有隙帝飲酒遇酖而殂泰奉太宰南陽王寶炬而立之 東魏高敖曹侯景兵至荆州魏荆州刺史獨孤信兵少不敵與都督楊忠皆來奔大同元年春正月戊申朔魏文帝即位於城西大赦改元大統 魏渭州刺史可朱渾道元先附侯莫陳悦悦死丞相泰攻之不能克與盟而罷道元世居懷朔與東魏丞相歡善又母兄皆在鄴由是常與歡通泰欲撃之道元帥所部三千户西北度烏蘭津抵靈州靈州刺史曹泥資送至雲州歡聞之遣資糧迎侯拜車騎大將軍道元至晉陽歡始聞孝武帝之喪啓請舉哀制服東魏主使羣臣議之太學博士潘崇和以為君遇臣不以禮則無反服是以湯之民不哭桀周武之臣不服紂國子博士衛既隆李同軌議以為高后於永熈離絶未彰宜為之服東魏從之 李虎等攻靈州凡四旬曹泥請降己酉魏進丞相略陽公泰為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大行臺封安定王泰固辭王爵及録尚書乃封安定公以尚書令斛斯椿為太保廣平王贊為司徒 己巳東魏以丞相歡為相國假黄鉞殊禮固辭 東魏大行臺尚書司馬子如帥大都督竇泰太州刺史韓軌等攻潼關魏丞相泰軍於霸上子如與軌回軍從蒲津宵濟攻華州刺史王羆合戰破之子如等遂引去夏四月元慶和攻東魏城父丞相歡遣高敖曹帥三萬人趣項竇泰帥三萬人趣城父侯景帥三萬人趣彭城以任祥為東南道行臺僕射節度諸軍 秋七月魏下詔數高歡二十罪且曰朕將親總六軍與丞相掃除凶醜歡亦移檄於魏謂宇文黒獺斛斯椿為逆徒且言今分命諸將領兵百萬刻期西討 二年春正月甲子東魏丞相歡自將萬騎襲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為梯夜入其城擒刺史斛拔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將兵鎮守遷其部落五千户以歸 魏靈州刺史曹泥復叛降東魏 秋七月魏降將賀拔勝等北還壺口十二月丁丑東魏丞相歡督諸軍伐魏遣司徒高敖曹趣上洛大都督竇泰趣潼關三年春正月東魏丞相歡軍蒲坂造三浮橋欲渡河魏丞相泰軍廣陽謂諸將曰賊掎吾三面作浮橋以示必度此欲綴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歡自起兵以來竇泰常為前鋒其下多鋭卒屢勝而驕今襲之必克克泰則歡不戰自走矣諸將皆曰賊在近捨而襲逺脫有蹉跌悔何及也不如分兵禦之丞相泰曰歡再攻潼關吾軍不出灞上今大舉而來謂吾亦當自守有輕我之心乗此襲之何患不克賊雖作浮橋未能徑度不過五日吾取竇泰必矣行臺左丞蘇綽中兵參軍代人達奚武亦以為然庚戌丞相泰還長安諸將意猶異同丞相泰隱其計以問族子直事郎中深深曰竇泰歡之驍將今大軍攻蒲坂則歡拒守而泰救之吾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鋭潜出小關竇泰躁急必來決戰歡持重未即救我急撃泰必可擒也擒泰則歡勢自沮回師撃之可以決勝丞相泰喜曰此吾心也乃聲言欲保隴右辛亥謁魏主而潜軍東出癸丑旦至小關竇泰猝聞軍至自風陵度丞相泰出馬牧澤撃竇泰大破之士衆皆盡竇泰自殺傳首長安丞相歡以河冰薄不得赴救撤浮橋而退儀同代人薛孤延為殿一日之中斫十五刀折乃得免丞相泰亦引軍還高敖曹自商山轉鬬而進所向無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與順陽人杜窋等謀翻城應之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殺岳及猛略杜窋走歸敖曹敖曹以為鄉導而攻之敖曹被流矢通中者三殞絶良乆復上馬免胄巡城企固守旬餘二子元禮仲遵力戰拒之仲遵傷目不堪復戰城遂陷企見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敖曹以杜窋為洛州刺史敖曹創甚曰恨不見季式作刺史丞相歡聞之即以高季式為濟州刺史敖曹欲入藍田關歡使人告曰竇泰軍沒人心恐動宜速還路險賊盛拔身可也敖曹不忍棄衆力戰全軍而還以泉企泉元禮自隨泉仲遵以傷重不行企私戒二子曰吾餘生無幾汝曹才器足以立功勿以吾在東遂虧臣節元禮於路逃還魏以元禮世襲洛州刺史 夏五月魏以賀拔勝為太師 秋七月獨孤信北還與楊忠皆至長安 魏宇文深勸丞相泰取恒農八月丁丑泰帥李弼等十二將伐東魏以北雍州刺史于謹為前鋒攻盤豆拔之戊子至恒農庚寅拔之擒東魏陜州刺史李徽伯俘其戰士八千時河北諸城多附東魏左丞楊檦自言父猛嘗為邵郡白水令知其豪傑請往説之以取邵郡泰許之檦乃與土豪王覆憐等舉兵収邵郡守程保及縣令四人斬之表覆憐為郡守遣諜説諭東魏城堡旬月之間歸附甚衆 閏九月東魏丞相歡將兵二十萬自壺口趣蒲津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丞相泰所將將士不滿萬人館糓於恒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高敖曹遂圍恒農歡右長史薛琡言於歡曰西賊連年饑饉故冒死來入陜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已圍陜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諸道勿與野戰比及麥秋其民自應餓死寶炬黒獺何憂不降願勿渡河侯景曰今兹舉兵形勢極大萬一不捷猝難収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全力前軍若敗後軍承之歡不從自蒲津濟河丞相泰遣使戒華州刺史王羆羆語使者曰老羆當道卧貉子那得過歡至馮翊城下謂罷曰何不早降羆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冢死生在此欲死者來歡知不可攻乃涉洛軍於許原西泰至渭南徵諸州兵皆未㑹欲進撃歡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其勢泰曰歡若至長安則人情大擾今及其逺來新至可撃也即造浮橋於渭令軍士齎三日糧輕騎度渭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西 冬十月壬辰泰至沙苑距東魏軍六十里諸將皆懼宇文深獨賀泰問其故對曰歡鎮撫河北甚得衆心以此自守未易可圖今懸師渡河非衆所欲獨歡恥失竇泰愎諫而來所謂忿兵可一戰擒也事理昭然何為不賀願假深一節發王羆之兵邀其走路使無遺類泰遣須昌縣公達奚武覘歡軍武從三騎皆效歡將士衣服日暮去營數百步下馬潜聴得其軍號因上馬歴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往往撻之具知敵之情狀而還歡聞泰至癸巳引兵㑹之候騎告歡兵且至泰召諸將謀之開府儀同三司李弼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泰從之背水東西為陳李弼為右拒趙貴為左拒命將士皆偃戈於葦中約聞鼓聲而起晡時東魏兵至渭曲都督太安斛律羌舉曰黑獺舉國而來欲一死決譬如猘狗或能噬人且渭曲葦深土濘無所用力不如緩與相持宻分精鋭徑掩長安巢穴既傾則黒獺不戰成擒矣歡曰縱火焚之何如侯景曰當生擒黒獺以示百姓若衆中燒死誰復信之彭樂盛氣請鬬曰我衆賊寡百人擒一何憂不克歡從之東魏兵望見魏兵少争進撃之無復行列兵將交丞相泰鳴鼓士皆奮起于謹等六軍與之合戰李弼等帥鐵騎横撃之東魏兵中絶為二遂大破之李弼弟檦身小而勇每躍馬陷陳隱身鞍甲之中敵見皆曰避此小兒泰嘆曰膽決如此何必八尺之軀征虜將軍武川耿令貴殺傷多甲裳盡赤泰曰觀其甲裳足知令貴之勇何必數級彭樂乗醉深入魏陳魏人刺之腸出内之復戰丞相歡欲収兵更戰使張華原以簿歴營㸃兵莫有應者還白歡曰衆盡去營皆空矣歡猶未肯去阜城侯斛律金曰衆心離散不可復用宜急向河東歡據鞍未動金以鞭拂馬乃馳去夜度河船去岸逺歡跨槖駝就船乃得度喪甲士八萬人棄鎧仗十有八萬丞相泰追歡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都督李穆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泰不聴還軍渭南所徵之兵甫至乃於戰所人種柳一株以旌武功侯景言於歡曰黑獺新勝而驕必不為備願得精騎二萬徑往取之歡以告婁妃妃曰設如其言景豈有還理得黒獺而失景何利之有歡乃止魏加丞相泰柱國大將軍李弼等十二將皆進爵增邑有差高敖曹聞歡敗釋恒農退保洛陽己酉魏行臺宫景壽等向洛陽東魏洛州大都督韓賢撃走之州民韓木蘭作亂賢撃破之一賊匿尸間賢自按檢収鎧仗賊歘起斫之斷脛而卒魏復遣行臺馮翊王季海與獨孤信將步騎二萬趣洛陽洛州刺史李顯趣三荆賀拔勝李弼圍蒲坂東魏丞相歡之西伐也蒲坂民敬珍謂其從祖兄祥曰高歡迫逐乗輿天下忠義之士皆欲剚刃於其腹今又稱兵西上吾欲與兄起兵斷其歸路此千載一時也祥從之糾合鄉里數日有衆萬餘㑹歡自沙苑敗歸祥珍帥衆邀之斬獲甚衆賀拔勝李弼至河東祥珍帥猗氏等六縣十餘萬户歸之丞相泰以珍為平陽太守祥為行臺郎中東魏秦州刺史薛崇禮守蒲坂别駕薛善崇禮之族弟也言於崇禮曰高歡有逐君之罪善與兄忝衣冠緒餘世荷國恩今大軍已臨而猶為高氏固守一旦城陷函首送長安署為逆賊死有餘愧及今歸欵猶為愈也崇禮猶豫不決善與族人斬關納魏師崇禮出走追獲之丞相泰進軍蒲坂略定汾絳凡薛氏預開城之謀者皆賜五等爵善曰背逆歸順臣子常節豈容闔門大小俱叨封邑與其弟慎固辭不受東魏行晉州事封祖業棄城走儀同三司薛修義追至洪洞説祖業還守祖業不從修義還據晉州安集固守魏儀同三司長孫子彦引兵至城下修義開門伏甲以待之子彦不測虛實遂退走丞相歡以修義為晉州刺史獨孤信至新安高敖曹引兵北度河信逼洛陽洛州刺史廣陽王湛棄城歸鄴信遂據金墉城孝武帝之西遷也散騎常侍河東裴寛謂諸弟曰天子既西吾不可以東附高氏帥家屬逃於大石嶺獨孤信入洛乃出見之時洛陽荒廢人士流散唯河東柳蚪在陽城裴諏之在潁川信俱徵之以蚪為行臺郎中諏之為開府屬東魏潁州長史賀若統執刺史田迄舉城降魏魏都督梁迥入據其城前通直散騎侍郎鄭偉起兵陳留攻東魏梁州執其刺史鹿永吉前大司馬從事中郎崔彦穆攻滎陽執其太守蘇淑與廣州長史劉志皆降於魏偉先䕶之子也丞相泰以偉為北徐州刺史彦穆為滎陽太守十一月東魏行臺任祥帥督將堯雄趙育是云寶攻潁川丞相泰使大都督宇文貴樂陵公遼西怡峰將步騎二千救之軍至陽翟雄等軍已去潁川三十里祥帥衆四萬繼其後諸將咸以為彼衆我寡不可争鋒貴曰雄等謂吾兵少必不敢進彼與任祥合兵攻穎川城必危矣若賀若統陷沒吾輩坐此何為今進據潁川有城可守又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遂疾趨據潁川背城為陳以待雄等至合戰大破之雄走趙育請降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遣之任祥聞雄敗不敢進貴與怡峰乗勝逼之祥退保宛陵貴追及撃之祥軍大敗是云寶殺其陽州刺史那椿以州降魏魏以貴為開府儀同三司是云寶趙育為車騎大將軍都督杜陵韋孝寛攻東魏豫州拔之執其行臺馮邕孝寛名叔裕以字行 丙子東魏以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万俟普為太尉 十二月魏行臺楊白駒與東魏陽州刺史段粲戰於蓼塢魏師敗績 愧荆州刺史郭鸞攻東魏東荆州刺史清都慕容儼儼晝夜拒戰二百餘日乗間出撃鸞大破之時河南諸州多失守唯東荆獲全河間邢磨納范陽盧仲禮仲禮從弟仲裕等皆起兵海隅以應魏東魏濟州刺史高季式有部曲千餘人馬八百匹鎧仗皆備濮陽民杜靈椿等為盜聚衆近萬人攻城剽野季式遣騎三百一戰擒之又撃陽平賊路文徒等悉平之於是逺近肅清或謂季式曰濮陽陽平乃畿内之郡不奉詔命又不侵境何急而使私軍逺戰萬一失利豈不獲罪乎季式曰君何言之不忠也我與國家同安共危豈有見賊而不討乎且賊知臺軍猝不能來又不疑外州有兵撃之乗其無備破之必矣以此獲罪吾亦無恨 四年春二月東魏大都督善無賀拔仁攻魏南汾州刺史韋子粲降之丞相泰滅子粲之族東魏大行臺侯景等治兵於虎牢將復河南諸州魏梁迥韋孝寛趙繼宗皆棄城西歸侯景攻廣州數旬未拔聞魏救兵將至集諸將議之行洛州事盧勇請進觀形勢乃帥百騎至大隗山遇魏師日已暮勇多置幡旗於樹顛夜分騎為十隊鳴角直前擒魏儀同三司程華斬儀同三司王征蠻而還廣州守將駱超遂以城降東魏丞相歡以勇行廣州事勇辯之從弟也於是南汾潁豫廣四州復入東魏三月辛酉東魏丞相歡以沙苑之敗請解大丞相詔 許之頃之復故 秋七月東魏侯景高敖曹等圍魏獨孤信于金墉太師歡帥大軍繼之景悉燒洛陽内外官寺民居存者什二三魏主將如洛陽拜園陵㑹信等告急遂與丞相泰俱東命尚書左僕射周惠達輔太子欽守長安開府儀同三司李弼車騎大將軍達奚武帥千騎為前驅八月庚寅丞相泰至糓城侯景等欲整陳以待其至儀同三司太安莫多婁貸文請帥所部撃其前鋒景等固止之貸文勇而専不受命與可朱渾道元以千騎前進夜遇李弼達奚武於孝水弼命軍士鼓譟曳柴揚塵貸文走弼追斬之道元單騎獲免悉俘其衆送恒農泰進軍瀍東侯景等夜解圍去辛卯泰帥輕騎追景至河上景為陳北據河橋南屬邙山與泰合戰泰馬中流矢驚逸遂失所之泰墜地東魏兵追及之左右皆散都督李穆下馬以䇿抶泰背罵曰籠東軍士爾曹主何在而獨留此追者不疑其貴人捨之而過穆以馬授泰與之俱逸魏兵復振撃東魏兵大破之東魏兵北走京兆忠武公高敖曹意輕泰建旗葢以陵陳魏人盡鋭攻之一軍皆沒敖曹單騎走投河陽南城守將北豫州刺史高永樂歡之從祖兄子也與敖曹有怨閉門不受敖曹仰呼求繩不得拔刀穿闔未徹而追兵至敖曹伏橋下追者見其從奴持金帶問敖曹所在奴指示之敖曹知不免奮頭曰來與汝開國公追者斬其首去高歡聞之如喪肝膽杖高永樂二百贈敖曹太師大司馬太尉泰賞殺敖曹者布絹萬段嵗嵗稍與之比及周亡猶未能足魏又殺東魏西兖州刺史宋顯等虜甲士萬五千人赴河死者以萬數初歡以万俟普尊老特禮之嘗親扶上馬其子洛免冠稽首曰願出死力以報深恩及邙山之戰諸軍北度橋洛獨勒兵不動謂魏人曰万俟受洛干在此能來可來也魏人畏之而去歡名其所營地為回洛是日東西魏置陳既大首尾懸逺從旦至未戰數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魏獨孤信李逺居右趙貴怡峰居左戰並不利又未知魏主及丞相泰所在皆棄其卒先歸開府儀同三司李虎念賢等為後軍見信等退即與俱去泰由是燒營而歸留儀同三司長孫子彦守金墉王思政下馬舉長矟左右横撃一舉輒踣數人陷陳既深從者盡死思政被重創悶絶㑹日暮敵亦収兵思政每戰常著破衣甲敵不知其將帥故得免帳下督雷五安於戰處哭求思政㑹其已蘇割衣裹創扶思政上馬夜乆始得還營平東將軍蔡祐下馬步鬬左右勸乗馬以備倉猝祐怒曰丞相愛我如子今日豈惜生乎帥左右十餘人合聲大呼撃東魏兵殺傷甚衆東魏人圍之十餘重祐彎弓持滿四面拒之東魏人募厚甲長刀者直進取之去祐可三十步左右勸射之祐曰吾曹之命在此一矢豈可虛發將至十步祐乃射之應而倒東魏兵稍却祐徐引還魏主至恒農守將已棄城走所虜降卒在恒農者相與閉門拒守丞相泰攻拔之誅其魁首數百人蔡祐追及泰於恒農夜見泰泰曰承先爾來吾無憂矣泰驚不得寢枕祐股然後安祐每從泰戰常為士卒先戰還諸將皆爭功祐終無所言泰每嘆曰承先口不言勲我當代其論叙泰留王思政鎮恒農除侍中東道行臺魏之東伐也關中留守兵少前後所虜東魏士卒散在民間聞魏兵敗謀作亂李虎等至長安計無所出與太尉王盟僕射周惠達等奉太子欽出屯渭北百姓互相剽掠關中大擾於是沙苑所虜東魏都督趙青雀雍州民于伏德等遂反青雀據長安子城伏德保咸陽與咸陽太守慕容思慶各収降卒以拒還兵長安大城民相帥以拒青雀日與之戰大都督侯莫陳順撃賊屢破之賊不敢出順崇之兄也扶風公王羆鎮河東大開城門悉召軍士謂曰今聞大軍失利青雀作亂諸人莫有固志王羆受委於此以死報恩有能同心者可共固守必恐城陷任自出城衆感其言皆無異志魏主留閿鄉丞相泰以士馬疲弊不可速進且謂青雀等烏合不能為患曰我至長安以輕騎臨之必當面縛通直散騎常侍呉郡陸通諫曰賊逆謀乆定必無遷善之心蜂蠆有毒安可輕也且賊詐言東冦將至今若以輕騎臨之百姓謂為信然益當驚擾今軍雖疲弊精鋭尚多以明公之威總大軍以臨之何憂不克泰從之引兵西入父老見泰至莫不悲喜士女相賀華州刺史宇文導引兵襲咸陽斬思慶擒伏德南度渭與泰㑹攻青雀破之太保梁景睿以疾留長安與青雀通謀泰殺之東魏太師歡自晉陽將七千騎至孟津未濟聞魏師已遁遂濟河遣别將追魏師至崤不及而還歡攻金墉長孫子彦棄城走焚城中室屋俱盡歡毁金墉而還東魏之遷鄴也主客郎中裴讓之留洛陽獨孤信之敗也讓之弟諏之隨丞相泰入關為大行臺倉曹郎中歡囚讓之兄弟五人讓之曰昔諸葛亮兄弟事呉蜀各盡其心况讓之老母在此不忠不孝必不為也明公推誠待物物亦歸心若用猜忌去霸業逺矣歡皆釋之九月魏主入長安丞相泰還屯華州 冬十月魏歸高敖曹竇泰莫多婁貸文之首于東魏 十二月魏是云寶襲洛陽東魏洛州刺史王元軌棄城走都督趙剛襲廣州拔之於是自襄廣以西城鎮復為魏 初魏伊川土豪李長壽為防蠻都督積功至北華州刺史孝武帝西遷長壽帥其徒拒東魏魏以長壽為廣州刺史侯景攻拔其壁殺之其子延孫復収集父兵以拒東魏魏之貴臣廣陵王欣録尚書長孫稚等皆攜家往依之延孫資遣衛送使達關中東魏高歡患之數遣兵攻延孫不能克魏以延孫為京南行臺節度河南諸軍事廣州刺史延孫以澄清伊洛為己任魏以延孫兵少更以長壽之壻京兆韋法保為東洛州刺史配兵數百以助之法保名祐以字行既至與延孫連兵置柵於伏流獨孤信之入洛陽也欲繕修宫室使外兵郎中天水權景宣帥徒兵三千出採運㑹東魏兵至河南皆叛景宣間道西走與李延孫相㑹攻孔城拔之洛陽以南尋亦西附丞相泰即留景宣守張白塢節度東南諸軍應關西者是嵗延孫為其長史楊伯蘭所殺韋法保即引兵據延孫之柵東魏將段琛等據宜陽遣陽州刺史牛道恒誘魏邊民魏南兖州刺史韋孝寛患之乃詐為道恒與孝寛書論歸欵之意使諜人遺之於琛營琛果疑道恒孝寛乗其猜阻出兵襲之擒道恒及琛崤澠遂清東道行臺王思政以玊壁險要請築城自恒農徙鎮之詔加都督汾晉并州諸軍事幷州刺史行臺如故 六年春二月東魏大行臺侯景出三鵶將復荆州魏丞相泰遣李弼獨孤信各將五千騎出武關景乃還 夏五月乙酉魏行臺宫延和陜州刺史宫延慶降於東魏東魏以河北馬塲為義州以處之 八年春三月魏初置六軍 秋八月東魏丞相歡撃魏入自汾絳連營四十里丞相泰使王思政守玉壁以斷其道歡以書招思政曰若降當受以幷州思政復書曰可朱渾道元降何以不得冬十月己亥歡圍玉壁九日遇大雪士卒飢凍多死者遂解圍去魏遣太子欽鎮蒲坂丞相泰出軍蒲坂至皂莢聞歡退度汾追之不及十一月東魏以可朱渾道元為幷州刺史 九年春二月壬申東魏御史中尉高仲宻以虎牢叛降魏魏以仲宻為侍中司徒歡以仲宻之叛由崔暹將殺之高澄匿暹為之固請歡曰我匄其命須與苦手澄乃出暹而謂大行臺都官郎陳元康曰卿使崔暹得杖勿復相見元康為之言於歡曰大王方以天下付大將軍大將軍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爾况於他人歡乃釋之高季式在永安戌仲宻遣信報之季式走告歡歡待之如舊魏丞相泰帥諸軍以應仲宻以太子少傅李逺為前驅至洛陽遣開府儀同三司于謹攻柏谷拔之三月壬申圍河橋南城東魏丞相歡將兵十萬至河北泰退軍瀍上縱火船於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行臺郎中張亮以小艇百餘載長鎖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鎖向岸橋遂獲全歡度河據邙山為陳不進者數日泰留輜重於瀍曲夜登邙山以襲歡候騎白歡曰賊距此四十餘里蓐食乾飯而來歡曰自當渴死乃正陳以待之戊申黎明泰軍與歡軍遇東魏彭樂以數千騎為右甄衝魏軍之北垂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人告彭樂叛歡甚怒俄而西北塵起樂使來告捷虜魏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臨洮王柬蜀郡王榮宗江夏王昇鉅鹿王闡譙郡王亮詹事趙善及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將乗勝撃魏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歡使彭樂追泰泰窘謂樂曰汝非彭樂邪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邪何不急還營収汝金寶樂從其言獲泰金帶一囊以歸言於歡曰黒獺漏刃破膽矣歡雖喜其勝而怒其失泰令伏諸地親捽其頭連頓之幷數以沙苑之敗舉刃將下者三噤齘良乆樂曰乞五千騎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復取邪命取絹三千匹壓樂背因以賜之明日復戰泰為中軍中山公趙貴為左軍領軍若干惠等為右軍中軍右軍合撃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失馬赫連陽順下馬以授歡歡上馬走從者步騎七人追兵至親信都督尉興慶曰王速去興慶腰有百箭足殺百人歡曰事濟以爾為懷州刺史若死用爾子興慶曰兒小願用兄歡許之興慶拒戰矢盡而死東魏軍士有逃奔魏者告以歡所在泰募勇敢三千人皆執短兵配大都督賀抜勝以攻之勝識歡於行間執槊與十三騎逐之馳數里槊刄垂及因字之曰賀六渾賀拔破胡必殺汝歡氣殆絶河州刺史劉洪徽從傍射勝中其二騎武衛將軍段韶射勝馬斃之比副馬至歡已逸去勝嘆曰今日不執弓矢天也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貴大呼獨入敵中鋒刀亂下人皆謂已死俄奮刀而還如是數四當令貴前者死傷相繼乃謂左右曰吾豈樂殺人壯士除賊不得不爾若不能殺賊又不為賊所傷何異逐坐人也左軍趙貴等五將戰不利東魏兵復振泰與戰又不利㑹日暮魏兵遂遁東魏兵追之獨孤信于謹収散卒自後撃之追兵驚擾魏諸軍由是得全若干惠夜引去東魏兵追之惠徐下馬顧命厨人營食食畢謂左右曰長安死此中死有以異乎乃建旗鳴角収散卒徐還追騎疑有伏兵不敢逼泰遂入關屯渭上歡進至陜泰使開府儀同三司達奚武等拒之行臺郎中封子繪言於歡曰混壹東西正在今日昔魏太祖平漢中不乗勝取巴蜀失在遲疑後悔無及願大王不以為疑歡深然之集諸將議進止咸以為野無青草人馬疲瘦不可逺追陳元康曰兩雄交争嵗月已乆今幸而大捷天授我也時不可失當乗勝追之歡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濟元康曰王前沙苑失利彼尚無伏今奔敗若此何能逺謀若捨而不追必成後患歡不從使劉豐生將數千騎追泰遂東歸泰召王思政於玉壁將使鎮虎牢未至而泰敗乃使守恒農思政入城令開門解衣而卧慰勉將士示不足畏後數日劉豐生至城下憚之不敢進引軍還思政乃修城郭起樓櫓營農田積芻粟由是恒農始有守禦之備丞相泰求自貶魏主不許是役也魏諸將皆無功唯耿令貴與太子武衛率王胡仁都督王文達力戰功多泰欲以雍岐北雍三州授之以州有優劣使探籌取之仍賜胡仁名勇令貴名豪文達名傑用彰其功於是廣募關隴豪右以増軍旅高仲宻之將叛也隂遣人扇動冀州豪傑使為内應東魏遣高隆之馳驛慰撫由是得安高澄宻書與隆之曰仲宻枝黨與之俱西者宜悉収其家屬以懲將來隆之以為恩㫖既行理無追改若復収治示民不信脫致驚擾所虧不細乃啟丞相歡而罷之 夏四月丞相泰使諜濳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其書云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高仲宻妻子送鄴北豫洛二州復入于東魏五月壬辰東魏以克復虎牢降死罪已下囚惟不赦高仲宻家丞相歡以高乾有義勲高昻死王事季式先自告皆為之請免其從坐 乙未以侯景為司空 中大同元年秋八月魏徙幷州刺史王思政為荆州刺史使之舉諸將可代鎮王壁者思政舉晉州刺史韋孝寛丞相泰從之東魏丞相歡悉奉山東之衆將伐魏癸巳自鄴㑹兵於晉陽九月至玉壁圍之以挑西師西師不出 冬十月東魏丞相歡攻玉壁晝夜不息魏韋孝寛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於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歡於城南起土山欲乗之以入城上先有二樓孝寛縛木接之今常高於土山以禦之歡使告之曰雖爾縛樓至天我當穿地取爾乃鑿地為十道又用術士李業興孤虚法聚攻其北北天險也孝寛掘長塹邀其地道選戰士屯塹上每穿至塹戰士輒擒殺之又於塹外積柴貯火敵有在地道内者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一鼓皆焦爛敵以攻車撞城車之所及莫不摧毁無能禦者孝寛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張之布既懸空車不能壞敵又縛松麻於竿灌油加火以燒布并欲焚樓孝寛作長鉤利其刄火竿將至以鉤遥割之松麻俱落敵又於城四面穿地為二十道其中施梁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寛隨崩處豎木柵以扞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撃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孝寛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倉曹參軍祖珽説之曰君獨守孤城而四方無救恐終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寛報曰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衆有不返之危孝寛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復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禄或復可爾自外軍民何事相隨入湯火中乃射募格於城中云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賞帛萬匹孝寛手題書背返射城外云能斬高歡者準此珽瑩之子也東魏苦攻凡五十日士卒戰及病死者七萬人共為一冢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有星墜歡營中士卒驚懼十一月庚子解圍去先是歡别使侯景將兵趣齊子嶺魏建州刺史楊鎮車箱恐其冦邵郡帥騎禦之景聞至斫木斷路六十餘里猶驚而不安遂還河陽庚戌歡使段韶從太原公洋鎮鄴辛亥徵世子澄㑹晉陽魏以孝寛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忠公時人以王思政為知人十二月己卯歡以無功表解都督中外諸軍東魏主許之歡之自玉壁歸也軍中訛言韋孝寛以定功弩射殺丞相魏人聞之因下令曰勁弩一發凶身自殞歡聞之勉至見諸貴使斛律金作敕勒歌歡自和之哀感流涕大清元年春正月丙午東魏勃海獻武王歡卒 二年夏四月甲戌東魏遣太尉高岳行臺慕容紹宗大都督劉豐生等將步騎十萬攻魏王思政於潁川思政命卧鼓偃旗若無人者岳恃其衆四面陵城思政選驍勇開門出戰岳兵敗走岳更築土山晝夜攻之思政隨方拒守奪其土山置樓堞以助防守 三年夏四月東魏高岳等攻魏潁川不克大將軍澄益兵助之道路相繼踰年猶不下山鹿忠武公劉豐生建䇿堰洧水以灌之城多崩頺岳悉衆分休迭進王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城中泉涌懸釡而炊太師泰遣大將軍趙貴督東南諸州兵救之自長社以北皆為陂澤兵至穰不得前東魏人使善射者乗大艦臨城射之城垂陷燕郡景惠公慕容紹宗與劉豐生臨堰視之見東北塵起同入艦坐避之俄而暴風至逺近晦㝠纜斷飄船徑向城城上人以長鉤牽船弓弩亂發紹宗赴水溺死豐生游水向土山城上人射殺之 五月東魏高岳既失慕容紹宗等志氣沮喪不敢復逼長社城陳元康言於大將軍澄曰王自輔政以來未有殊功雖破侯景本非外賊今潁川垂陷願王自以為功澄從之戊寅自將步騎十萬攻長社親臨作堰堰三決澄怒推負土者及囊并塞之 六月長社城中無鹽人病攣腫死者什八九大風從西北起吹水入城城壞東魏大將軍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將軍者封侯若大將軍身有損傷親近左右皆斬王思政帥衆據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計窮惟當以死謝國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都督駱訓曰公常語訓等汝齎我頭出降非但得富貴亦完一城人今高相既有此令公獨不哀士卒之死乎衆共執之不得引決澄遣通直散騎趙彦深就土山遺以白羽扇執手申意牽之以下澄不令拜延而禮之思政初入穎川將士八千人及城陷纔三千人卒無叛者澄悉散配其將卒於逺方改潁川為鄭州禮遇思政甚重西閤祭酒盧潜曰思政不能死節何足可重澄謂左右曰我有盧潜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潜度世之曽孫也初思政屯襄陽欲以長社為行臺治所遣使者魏仲啟陳於太師泰并致書於浙州刺史崔猷猷復書曰襄城控帶京洛寔當今之要地如有動静易相應接潁川既鄰寇境又無山川之固賊若潜來徑至城下莫若頓兵襄城為行臺之所潁川置州遣良將鎮守則表裏膠固人心易安縱有不虞豈能為患仲見泰具以啟聞泰令依猷䇿思政固請且約賊水攻期年陸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煩赴救泰乃許之及長社不守泰深悔之猷孝芬之子也侯景之南叛也丞相泰恐東魏復取景所部地使諸將分守諸城及潁川陷泰以諸城道路阻絶皆令拔軍還 高氏簒東魏【北齊】 梁武帝大清元年 東魏静帝美容儀膂力過人能挾石師子踰宫牆射無不中好文學從容沈雅時人以為有孝文風烈大將軍澄深忌之始獻武王自病逐君之醜事静帝禮甚恭事無大小必以聞可否聴㫖每侍宴俯伏上壽帝設法㑹乗輦行香歡執香爐步從鞠躬屏氣承望顔色故其下奉帝莫敢不恭及澄當國倨慢頓甚使中書黄門郎崔季舒察帝動静小大皆令季舒知之澄與季舒書曰癡人比復何似癡勢小差未宜用心檢校帝嘗獵于鄴東馳逐如飛監衛都督烏那羅受工伐從後呼曰天子勿走馬大將軍嗔澄嘗侍飲酒舉大觴屬帝曰臣澄勸陛下酒帝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生為澄怒曰朕朕狗脚朕使崔季舒毆帝三拳奮衣而出明日澄使季舒入勞帝帝亦謝焉賜季舒絹百匹帝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常侍侍講潁川荀濟知帝意乃與祠部郎中元瑾長秋卿劉思逸華山王大器淮南王宣洪濟北王徽等謀誅澄大器鷙之子也帝謬為敕問濟曰欲以何日開講乃詐於宫中作土山開地道向北城至千秋門門者覺地下響以告澄澄勒兵入宫見帝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臣父子功存社稷何負陛下邪此必左右妃嬪輩所為欲殺胡夫人及李嬪帝正色曰自古唯聞臣反君不聞君反臣王自欲反何乃責我我殺王則社稷安不殺則滅亡無日我身且不暇惜况於妃嬪必欲弑逆緩速在王澄乃下牀叩頭大啼謝罪於是酣飲夜乆乃出居三日幽帝於含章堂壬辰烹濟等於市初濟少居江東博學能文與上有布衣之舊知上有大志然負氣不服常謂人曰㑹於盾鼻上磨墨檄之上甚不平及即位或薦之於上上曰人雖有才亂俗好反不可用也濟上書諌上崇信佛法為塔寺奢費上大怒欲集朝衆斬之朱异宻告之濟逃奔東魏澄為中書監欲用濟為侍讀獻武王曰我愛濟欲全之故不用濟濟入宫必敗澄固請乃許之及敗侍中楊遵彦謂之曰衰暮何苦復爾濟曰壯氣在耳因下辨曰自傷年紀摧頺功名不立故欲挾天子誅權臣澄欲宥其死親問之曰荀公何意反濟曰奉詔誅高澄何謂反有司以濟老病鹿車載詣東市并焚之澄疑諮議温子昇知瑾等謀方使之作獻武王碑既成餓於晉陽獄食弊襦而死棄尸路隅沒其家口太尉長史宋遊道収葬之澄謂遊道曰吾近書與京師諸貴論及朝士以卿僻於朋黨將為一病今乃知卿真是重故舊尚節義之人天下人代卿怖者是不知吾心也九月辛丑澄還晉陽 三年夏四月甲辰東魏進大將軍勃海王澄位相國封齊王加殊禮丁未澄入朝于鄴固辭不許澄召將佐宻議之皆勸澄宜膺朝命獨散騎常侍陳元康以為未可澄由是嫌之崔暹乃薦陸元規為大行臺郎以分元康之權 秋七月東魏大將軍澄詣鄴辭爵位殊禮且請立太子澄謂濟隂王暉業曰比讀何書暉業曰數尋伊霍之傳不讀曹馬之書 八月辛卯東魏立皇子長仁為太子勃海文襄王高澄以其弟太原公洋次長意常忌之洋深自晦匿言不出口常自貶退與澄言無不順從澄輕之常曰此人亦得富貴相書亦何可解洋為其夫人趙郡李氏營服玩小佳澄輒奪取之夫人或恚未與洋笑曰此物猶應可求兄須何容吝惜澄或愧不取洋即受之亦無飾讓每退朝還第輒閉閤静坐雖對妻子能竟日不言或時袒跣奔躍夫人問其故洋曰為爾漫戯其實葢欲習勞也澄獲衡州刺史蘭欽子京以為膳奴欽請贖之不許京屢自訴澄杖之曰更訴當殺汝京與其黨六人謀作亂澄在鄴居北城東柏堂嬖琅邪公主欲其往來無間侍衞者常遣出外辛卯澄與散騎常侍陳元康吏部尚書侍中楊愔黄門侍郎崔季舒屏左右謀受魏禪署擬百官蘭京進食澄却之謂諸人曰昨夜夢此奴斫我當急殺之京聞之寘刀盤下冒言進食澄怒曰我未索食何為遽來京揮刀曰來殺汝澄自投傷足入于床下賊去床弑之愔狼狽走出遺一靴季舒匿於厠中元康以身蔽澄與賊争刀被傷腸出庫真王紘冒刃禦賊紇奚舍樂鬬死時變起倉猝内外震駭太原公洋在城東雙堂聞之神色不變指麾部分入討羣賊斬而臠之徐出言曰奴反大將軍被傷無大苦也内外莫不驚異洋祕不發喪陳元康手書辭母口占使功曹參軍祖珽作書陳便宜至夜而卒洋殯之第中詐云出使虚除元康中書令以王紘為領左右都督紘基之子也勲貴以重兵皆在幷州勸洋早如晉陽洋從之夜召大將軍督䕶太原唐邕使部分將士鎮遏四方邕支配須臾而畢洋由是重之癸巳洋諷東魏主以立太子大赦澄死問漸露東魏主竊謂左右曰大將軍今死似是天意威權當復歸帝室矣洋留太尉高岳太保高隆之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子如侍中楊愔守鄴餘勲貴皆自隨甲午入謁東魏主於昭陽殿從甲士八千人登階者二百餘人皆攘袂扣刃若對嚴敵令主者傳奏曰臣有家事須詣晉陽再拜而出東魏主失色目送之曰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晉陽舊臣宿將素輕洋及至大㑹文武神彩英暢言辭敏洽衆皆大驚澄政令有不便者洋皆改之 簡文帝大寶元年春正月戊辰東魏進太原公高洋位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大行臺齊郡王 三月庚申東魏進丞相洋爵為齊王 東魏齊王洋之為開府也勃海高德政為管記由是親昵言無不盡金帶光禄大夫丹楊徐之才北平太守廣宗宋景業皆善圖䜟以為太嵗在午當有革命因德政以白洋勸之受禪洋以告婁太妃太妃曰汝父如龍兄如虎猶以天位不可妄據終身北面汝獨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洋以告之才之才曰正為不及父兄故宜早升尊位耳洋鑄像卜之而成乃使開府儀同三司段韶問肆州刺史斛律金金來見洋固言不可以宋景業首陳符命請殺之洋與諸貴議於太妃前太妃曰吾兒懦直必無此心高德政樂禍教之耳洋以人心不壹使高德政如鄴察公卿之意未還洋擁兵而東至平都城召諸勲貴議之莫敢對長史杜弼曰關西國之勍敵若受魏禪恐彼挾天子自稱義兵而東向將何以待之徐之才曰今與王争天下者彼亦欲為王所為縱其屈彊不過隨我稱帝耳弼無以應高德政至鄴諷公卿莫有應者司馬子如逆洋於遼陽固言未可洋欲還倉丞李集曰王來為何事而今欲還洋偽使於東門殺之而别令賜絹十匹遂還晉陽自是居常不悦徐之才宋景業等日陳隂陽雜占云宜早受命高德政亦敦勸不已洋使術士李宻卜之遇大横曰漢文之卦也又使宋景業筮之遇乾之鼎曰乾君也鼎五月卦也宜以仲夏受禪或曰五月不可入官犯之終於其位景業曰王為天子無復下期豈得不終於其位乎洋大悦乃發晉陽高德政録在鄴諸事條進於洋洋令左右陳山提馳驛齎事條幷宻書與楊愔是月山提至鄴楊愔即召太常卿邢劭等議撰儀注祕書監魏収草九錫禪讓勸進諸文引魏宗室諸王入北宫留於東齋甲寅東魏進洋位相國總百揆備九錫洋行至前亭所乗馬忽倒意甚惡之至平都城不復肯進高德政徐之才苦請曰山提先去恐其漏泄即命司馬子如杜弼馳驛續入觀察物情子如等至鄴衆人以事勢已決無敢異言洋至鄴召夫齎築具集城南高隆之請曰用此何為洋作色曰我自有事君何問為欲族滅邪隆之謝而退於是作圓丘備法物丙辰司空潘樂侍中張亮黄門郎趙彦深等求入啟事東魏孝静帝在昭陽殿見之亮曰五行遞運有始有終齊王聖德欽明萬方歸仰願陛下逺法堯舜帝斂容曰此事推挹已乆謹當遜避又曰若爾須作制書中書郎崔劼裴讓之曰制已作訖使侍中楊愔進之東魏主既署曰居朕何所愔對曰北城别有館宇乃下御坐步就東廊詠范蔚宗後漢書贊曰獻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賓所司請發帝曰古人念遺簮履朕欲與六宫别可乎高隆之曰今日天下猶陛下之天下况在六宫帝步入與妃嬪已下别舉宫皆哭趙國李嬪誦陳思王詩云王其愛玉體俱享黄髪期直長趙道德以故犢車一乗候於東閤帝登車道德超上抱之帝叱之曰朕自畏天順人何物奴敢逼人如此道德猶不下出雲龍門王公百僚拜辭高隆之灑泣遂入北城居司馬子如南宅遣太尉彭城王韶等奉璽綬禪位于齊戊午齊王即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天保自魏敬宗以來百官絶禄至是始復給之己未封東魏主為中山王待以不臣之禮追尊齊獻武王為獻武皇帝廟號太祖後改為高祖文襄王為文襄皇帝廟號世宗辛酉尊王太后婁氏為皇太后乙丑降魏朝封爵有差其宣力霸朝及西南投化者不在降限 夏六月齊主封宗室高岳等十人功臣庫狄干等七人皆為王癸未封弟浚為永安王淹為平陽王浟為彭城王演為常山王渙為上黨王淯為襄城王湛為長廣王湝為任城王湜為高陽王濟為博陵王凝為新平王潤為馮翊王洽為漢陽王 二年齊主每出入常以中山王自隨王妃太原公主恒為之嘗飲食䕶視之冬十一月齊主飲公主酒使人鴆中山王殺之并其三子謚王曰魏孝静皇帝葬於鄴西漳北其後齊主忽掘其陵投梓宫於漳水齊主初受禪魏神主悉寄於七帝寺至是亦取焚之彭城公元韶以髙氏壻寵遇異於諸元開府儀同三司美陽公元暉業以位望隆重又志氣不倫尤為齊主所忌從齊主在晉陽暉業於宫門外罵韶曰爾不及一老嫗負璽與人何不擊碎之我出此言知即死爾亦詎得幾時齊主聞而殺之及臨淮公元孝友皆鑿汾水冰沈其尸孝友彧之弟也齊主嘗剃元韶鬢鬚加之粉黛以自隨曰吾以彭城為嬪御言其懦弱如婦人也 宇文簒西魏【後周】 梁武帝中大通六年 魏孝武帝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皆封公主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寶炬之同産也從帝入關丞相泰使元氏諸王取明月殺之帝不悦或時彎弓或時椎案由是復與泰有隙 冬閏十二月癸巳帝飲酒遇酖而殂泰與羣臣議所立多舉廣平王賛賛孝武帝之兄子也侍中濮陽王順於别室垂涕謂泰曰高歡逼逐先帝立㓜主以專權明公宜反其所為廣平沖㓜不如立長君而奉之泰乃奉太宰南陽王寶炬而立之順素之曾孫也殯孝武帝於草堂佛寺諫議大夫宋球慟哭嘔血漿粒不入口者數日泰以其名儒不之罪也 大同八年魏丞相泰妻馮翊公主生子覺 大清二年夏五月魏以丞相泰為太師 元帝承聖二年春二月魏太師泰去丞相大行臺為都督中外諸軍事 冬十一月魏尚書元烈謀殺宇文泰事泄泰殺之 三年 魏主自元烈之死有怨言宻謀誅太師泰臨淮王育廣平王賛垂涕切諫不聴泰諸子皆㓜兄子章武公導中山公䕶皆出鎮唯以諸壻為心膂大都督清河公李基義城公李暉常山公于翼俱為武衛將軍分掌禁兵基逺之子暉弼之子翼謹之子也由是魏主謀泄泰廢魏主置之雍州立其弟齊王廓去年號稱元年復姓拓跋氏九十九姓改為單者皆復其舊魏初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多滅絶泰乃以諸將功高者為三十六姓次者為九十九姓所將士卒亦改從其姓 夏四月庚戌魏太師泰酖殺廢帝 敬帝紹泰元年 魏宇文泰諷淮安王育上表請如古制降爵為公於是宗室諸王皆降為公 太平元年春正月丁丑魏初建六官以宇文泰為太師大冢宰 夏四月魏太師泰尚孝武妹馮翊公主生略陽公覺姚夫人生寧都公毓毓於諸子最長娶大司馬獨孤信女泰將立嗣謂公卿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有疑如何衆黙然未有言者尚書左僕射李逺曰夫立子以嫡不以長略陽公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信為嫌請先斬之遂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於是信又自陳解逺乃止於是羣公竝從逺議逺出外拜謝信曰臨大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逺曰今日賴公決此大議遂立覺為世子 太師泰北巡 秋八月泰北度河 冬十月魏安定文公宇文泰還至牽屯山而病驛召中山公䕶䕶至涇州見泰泰謂䕶曰吾諸子皆幼外寇方彊天下之事屬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乙亥卒於雲陽䕶還長安發喪泰能駕御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質素不尚虛飾明達政事崇儒好古凡所施設皆依倣三代而為之丙子世子覺嗣位為太師柱國大冢宰出鎮同州時年十五中山公䕶名位素卑雖為泰所屬而羣公各圖執政莫肯服從䕶問計於大司冦于謹謹曰謹早蒙先公非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爭之若對衆定䇿公必不得讓明日羣公㑹議謹曰昔帝室傾危非安定公無復今日今公一旦違世嗣子雖㓜中山公親其兄子兼受顧託軍國之事理須歸之辭色抗厲衆皆悚動䕶曰此乃家事䕶雖庸昧何敢有辭謹素與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謹起而言曰公若統理軍國謹等皆有所依遂再拜羣公迫於謹亦再拜於是衆議始定䕶綱紀内外撫循文武人心遂安 十二月魏封世子覺為周公 魏宇文護以周公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庚子以魏恭帝詔禪位於周使大宗伯趙貴持節奉册濟北公迪致皇帝璽綬恭帝出居大司馬府 陳高祖永定元年春正月辛丑周公即天王位柴燎告天朝百官於露門追尊王考文公為文王妣為文后大赦封魏恭帝為宋公以木德承魏水行夏之時服色尚黒以李弼為太師趙貴為太傅獨孤信為太保中山公䕶為大司馬 二月周人殺魏恭帝 秋八月晉公䕶廢周王為略陽公迎立岐州刺史寧都公毓後月餘䕶弑略陽公【事見宇文䕶逆節】 二年秋九月甲申周封少師元羅為韓國公以紹魏後三年秋八月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建議以為聖人沿革因時制宜今天子稱王不足以威天下請遵秦漢舊制稱皇帝建年號己亥周王始稱皇帝追尊文王曰文皇帝改元武成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三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三下 宋 袁樞 撰 侯景之亂 梁武帝中大同元年 東魏司徒河南大將軍大行臺侯景右足偏短弓馬非其長而多謀算諸將髙敖曹彭樂等皆勇冠一時景常輕之曰此屬皆如豕突勢何所至景嘗言於丞相髙歡願得兵三萬横行天下要須濟江縛取蕭衍老公以為太平寺主歡使將兵十萬専制河南杖任若已之半體景素輕髙澄嘗謂司馬子如曰髙王在吾不敢有異王沒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子如掩其口及歡疾篤澄詐為歡書以召景先是景與歡約曰今握兵在逺人易為詐所賜書皆請加㣲㸃歡從之景得書無㸃辭不至又聞歡疾篤用其行臺郎潁川王偉計遂擁兵自固歡謂澄曰我雖病汝面更有餘憂何也澄未及對歡曰豈非憂侯景叛耶對曰然歡曰景専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飛揚跋扈之志顧我能畜養非汝所能駕御也今四方未定勿遽發哀庫狄干鮮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並性遒直終不負汝可朱渾道元劉豐生逺來投我必無異心潘相樂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當得其力韓軌少戅宜寛借之彭樂心腹難得宜防䕶之堪敵侯景者唯有慕容紹宗我故不貴之留以遺汝又曰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備親戚之中惟有此子軍旅大事宜共籌之又曰邙山之戰吾不用陳元康之言留患遺汝死不瞑目相樂廣寧人也太清元年春正月丙午東魏勃海獻武王歡卒侯景自念已與髙氏有隙内不自安辛亥據河南叛歸於魏潁川刺史司馬世雲以城應之景誘執豫州刺史髙元成㐮州刺史李宻廣州刺史懷朔暴顯等遣軍士二百人載仗暮入西兖州欲襲取之刺史邢子才覺之掩捕盡獲之因散檄東方諸州各為之備由是景不能取諸將皆以為景之叛由崔暹澄不得已欲殺暹以謝景陳元康諫曰今雖四海未清綱紀已定若以數將在外茍悦其心枉殺無辜虧廢刑典豈直上負天神何以下安黎庶晁錯前事願公慎之澄乃止遣司空韓軌督諸侯討景 二月魏以開府儀同三司若干惠為司空侯景為太傅河南大行臺上谷公庚辰景又遣其行臺郎中丁和來上表言臣與髙澄有隙請舉函谷以東瑕丘以西豫廣潁荆襄兖南兖濟東豫洛陽北荆北揚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數州僅須折簡且黄河以南皆臣所職易同反掌若齊宋一平徐事燕趙上召羣臣廷議尚書僕射謝舉等皆曰頃嵗與魏通和邊境無事今納其叛臣竊謂非宜上曰雖然得景則塞北可清機㑹難得豈宜膠柱是嵗正月乙夘上夢中原牧守皆以地來降舉朝稱慶旦見中書舍人朱异告之且曰吾為人少夢若有夢必實异曰此乃宇内混壹之兆也及丁和至稱景定計以正月乙夘上愈神之然意猶未決嘗獨言我國家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忽受景地詎是事宜脫致紛紜悔之何及朱异揣知上意對曰聖明御宇南北歸仰正以事無機㑹未逹其心今侯景分魏土之半以來自非天誘其人贊其謀何以至此若拒而不納恐絶後來之望此誠易見願陛下無疑上乃定議納景壬午以景為大將軍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諸軍事大行臺承制如鄧禹故事平西諮議參軍周正善占前此謂人曰國家數年後當有兵起及聞納景曰亂階在此矣 三月甲辰遣司州刺史羊鴉仁督兖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將兵三萬趣懸瓠運糧食應接侯景 夏五月髙澄遣武衛將軍元柱等將數萬衆晝夜兼行以襲侯景遇景於潁川北柱等大敗景以羊鴉仁等軍猶未至乃退保潁川 東魏司徒韓軌等圍侯景於潁川景懼割東荆北兖州魯陽長社四城賂魏以求救尚書左僕射于謹曰景少習兵姦詐難測不如厚其爵位以觀其變未可遣兵也荆州刺史王思政以為若不因機進取後悔無及即以荆州步騎萬餘從魯陽關向陽翟丞相㤗聞之加景大將軍兼尚書令遣太尉李弼儀同三司趙貴將兵一萬赴潁川景恐上責之遣中兵參軍栁昕奉啟於上以為王旅未接死亡交急遂求援關中自救目前臣既不安於髙氏豈見容於宇文但螫手解腕事不得已本圖為國願不賜咎臣獲其力不容即棄今以四州之地為餌敵之資已令宇文遣人入守自豫州以東齊海以西悉臣控壓見有之地盡歸聖朝懸瓠項城徐州南兖事須迎納願陛下速敕境土各置重兵與臣影響不使差互上報之曰大夫出境尚有所専况始創奇謀將建大業理須適事而行隨方以應卿誠心有本何假詞費 六月東魏韓軌等圍潁川聞魏李弼趙貴等將至己巳引兵還鄴侯景欲因㑹執弼與貴奪其軍貴疑之不往貴欲誘景入營而執之弼止之羊鴉仁遣長史鄧鴻將兵至汝水弼引兵還長安王思政入據潁川景陽稱略地引軍出屯懸瓠景復乞兵於魏丞相㤗使同軌防主韋灋保及都督賀蘭願徳等將兵助之大行臺左丞藍田王悦言於㤗曰侯景之於髙歡始敦鄉黨之情終定君臣之契任居上將位重台司今歡始死景遽外叛盖所圗甚大終不為人下故也且彼既能背徳於髙氏豈肯盡節於朝廷今益之以勢援之以兵竊恐朝廷貽笑將來也㤗乃召景入朝景隂謀叛魏事計未成厚撫韋灋保等冀為己用外示親宻無猜間每往來諸軍間侍從至少魏軍中名將皆身自造詣同軌防長史裴寛謂灋保曰侯景狡詐必不肯入關欲託欵於公恐未可信若伏兵斬之此亦一時之功也如其不爾即應深為之防不得信其誑誘自貽後悔灋保深然之不敢圖景但自為備而已尋辭還所鎮王思政亦覺其詐宻召賀蘭願徳等還分布諸軍據景七州十二鎮景果辭不入朝遺丞相㤗書曰吾恥與髙澄鴈行安能比肩大弟㤗乃遣行臺郎中趙士憲悉召前後所遣諸軍援景者景遂決意來降魏將任約以所部千餘人降於景㤗以所授景使持節太傅大將軍兼尚書令河南大行臺都督河南諸軍事囬授王思政思政並讓不受頻使敦諭惟受都督河南諸軍事 秋七月庚申羊鴉仁入懸瓠城甲子詔更以懸瓠為豫州夀春為南豫州改合肥為合州以鴉仁為司豫二州刺史鎮懸瓠西陽太守羊思達為殷州刺史鎮項城 八月乙丑下詔大舉伐東魏遣南豫州刺史貞陽侯淵明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分督諸將淵明懿之子㑹理續之子也始上欲以鄱陽王範為元帥朱异取急在外聞之遽入曰鄱陽雄豪葢世得人死力然所至殘暴非弔民之材且陛下昔登北顧亭以望謂江右有反氣骨肉為戎首今日之事尤宜詳擇上黙然曰㑹理何如對曰陛下得之矣㑹理懦而無謀所乗輿施版屋冠以牛皮上聞不恱貞陽侯淵明時鎮夀陽屢請行上許之㑹理自以皇孫復為都督自淵明以下殆不對接淵明與諸將宻告朱异追㑹理還遂以淵明為都督 或告東魏大將軍澄云侯景有北歸之志㑹景將蔡道遵北歸言景頗知悔過景母及妻子皆在鄴澄乃以書諭之語以闔門無恙若還許以豫州刺史終其身還其寵妻愛子所部文武更不追攝景使王偉復書曰今已引二邦揚旌北討熊豹齊奮克復中原幸自取之何勞恩賜昔王陵附漢母在不歸太上囚楚乞羮自若矧伊妻子而可介意脫謂誅之有益欲止不能殺之無損徒復阬戮家累在君何關僕也戊子詔以景録行臺尚書事 九月上命蕭淵明堰泗水於寒山以灌彭城俟得彭城乃進軍與侯景掎角癸夘淵明軍於寒山去彭城十八里斷流立堰侍中羊侃監作堰再旬而成東魏徐州刺史太原王則嬰城固守侃勸淵明乗水攻彭城不從諸將與淵明議軍事淵明不能對但云臨時制宜 冬十一月東魏大將軍澄使大都督髙岳救彭城欲以金門郡公潘樂為副陳元康曰樂緩於機變不如慕容紹宗且先王之命也公但推赤心於斯人景不足憂也時紹宗在外澄欲召見之恐其驚叛元康曰紹宗知元康特䝉顧待新使人來餉金元康欲安其意受之而厚答其書保無異也乙酉以紹宗為東南道行臺與岳樂偕行初景聞韓軌來曰噉猪腸兒何能為聞髙岳來曰兵精人凡諸將無不為所輕者及聞紹宗來叩鞍有懼色曰誰教鮮卑兒解遣紹宗來若然髙王定未死耶澄以廷尉卿杜弼為軍司攝行臺事澄臨發問以政事之要可為戒者使録一二條弼請口陳之曰天下大務莫過賞罰賞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罰一人使天下之人懼茍二事不失自然盡美澄大悦曰言雖不多於理甚要紹宗帥衆十萬據槖駝峴羊侃勸貞陽侯淵明乗其逺來擊之不從旦日又勸出戰亦不從侃乃帥所領出屯堰上丙午紹宗至城下引步騎萬人攻潼州刺史郭鳯營矢下如雨淵明醉不能起命諸將救之皆不敢出北兖州刺史胡貴孫謂譙州刺史趙伯超曰吾屬將兵而來本欲何為今遇敵而不戰乎伯超不能對貴孫獨帥麾下與東魏戰斬首二百級伯超擁衆數千不敢救謂其下曰虜盛如此與戰必敗不如全軍早歸可以免罪皆曰善遂遁還初侯景嘗戒梁人曰逐北不過二里紹宗將戰以梁人輕悍恐其衆不能支一 一引將卒謂之曰我當陽退誘呉兒使前爾擊其背東魏兵實敗走梁人不用景言乗勝深入魏將卒以紹宗之言為信爭共掩擊之梁兵大敗貞陽侯淵明及胡貴孫趙伯超等皆為東魏所虜失亡士卒數萬人羊侃結陳徐還上方晝寢宦者張僧白朱异啟事上駭之遽起升輿至文徳殿閣异曰韓山失律上聞之怳愴將墜牀僧扶而就坐乃歎曰吾得無復為晉家乎郭鳯退保潼州慕容紹宗進圍之十二月甲子朔鳯弃城走東魏使軍司杜弼作檄移梁朝曰皇家垂統光配彼天惟彼呉越獨阻聲教元首懷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車之命遂解縶南冠喻以好睦雖嘉謀長算爰自我始罷戰息民彼獲其利侯景豎子自生猜貳逺託關隴依憑姦偽逆主定君臣之分偽相結兄弟之親豈曰無恩終成難養俄而易慮親尋干戈釁暴惡盈側首無託以金陵逋逃之藪江南流寓之地甘辭卑禮進孰圖身詭言浮說抑可知矣而偽朝大小幸災忘義主荒於上臣蔽於下連結姦惡斷絶鄰好徴兵保境縱盗侵國葢物無定方事無定勢或乗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呉侵齊境遂得句踐之師趙納韓地終有長平之役矧乃鞭撻疲民侵軼徐部築壘擁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枹秉麾之將拔拒投石之士含怒作色如赴私讎彼連營擁衆依山傍水舉螳蜋之斧被蛣蜣之甲當窮轍以待輪坐積薪而燎及鋒刄纔交埃塵且接已亡㦸弃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異姓縲紲相望曲直既殊彊弱不等獲一人而失一國見黄雀而忘深穽智者所不為仁者所不向誠既往之難逮猶將來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風雲之㑹位班三事邑啟萬家揣身量分乆當止足而周章向背離披不已夫豈徒然意亦可見彼乃授之以利器誨之以慢藏使其勢得容姦時堪乗便今見南風不競天亡有徴老賊姦謀將復作矣然推堅彊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計其雖非孫呉猛將燕趙精兵猶是乆涉行陳曾習軍旅豈同剽輕之師不比危脆之衆拒此則作氣不足攻彼則為勢有餘終恐尾大於身踵麤於股倔彊不掉狼戾難馴呼之則反速而舋小不徴則叛遲而禍大㑹應遥望廷尉不肯為臣自據淮南亦欲稱帝但恐楚國亡猨禍延林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横使江淮士子荆揚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霧露之中彼梁主操行無聞輕險有素射雀論功蕩舟稱力年既老矣耄又及之政散民流禮崩樂壞加以用舍乖方廢立失所矯情動俗飾智驚愚毒螫滿懷妄敦戒業躁競盈胷謬治清淨災異降於上怨讟興於下人人厭苦家家思亂履霜有漸堅冰且至傳險躁之風俗任輕薄之子孫朋黨路開兵權在外必將禍生骨肉釁起腹心彊弩衝城長戈指闕徒探雀鷇無救府蔵之虚空請熊蹯詎延晷刻之命外崩中潰今實其時鷸蚌相持我乗其弊方使駿騎追風精甲輝日四七並列百萬為羣以轉石之形為破竹之勢當使鍾山渡江青葢入洛荆棘生於建業之宫麋鹿遊於姑蘇之館但恐革車之所轥轢劒騎之所蹂踐梓於焉傾折竹箭以此摧殘若吳之王孫蜀之公子歸欵軍門委命下吏當即授客卿之秩特加驃騎之號凡百君子勉求多福其後梁室禍敗皆如弼言侯景圍譙城不下退攻城父拔之壬申遣其行臺左丞王偉等詣建康説上曰鄴中文武合謀召臣共討髙澄事泄澄幽元善見於金墉殺諸元六十餘人河北物情俱念其主請立元氏一人以從人望如此則陛下有繼絶之名臣景有立功之效河之南北為聖朝之邾莒國之男女為大梁之臣妾上以為然乙亥下詔以太子舍人元貞為咸陽王資以兵力使還北主魏須度江許即位儀衛以乗輿之副給之貞樹之子也蕭淵明至鄴東魏主升閶闔門受俘讓而釋之送於晉陽大將軍澄待之甚厚慕容紹宗引軍擊侯景景輜重數千兩馬數千匹士卒四萬人退保渦陽紹宗士卒十萬旗甲耀日鳴鼓長驅而進景使謂之曰公等為欲送客為欲定雌雄耶紹宗曰欲與公決勝負遂順風布陳景閉壘俟風過乃出紹宗曰侯景多詭計好乗人背使備之果如其言景命戰士皆被短甲執短刀入東魏陳但低視斫人脛馬足東魏兵遂敗紹宗墜馬儀同三司劉豐生被傷顯州刺史張遵業為景所擒紹宗豐生俱奔譙城禆將斛律光張恃顯尤之紹宗曰吾戰多矣未見如景之難克者也君輩試犯之光等被甲將出紹宗戒之曰勿度渦水二人軍於水比光輕騎射之景臨渦水謂光曰爾求勲而來我懼死而去我汝之父友何為射我汝豈自解不度水南慕容紹宗教汝也光無以應景使其徒田遷射光馬洞胷光易馬隠樹又中之退入於軍景擒恃顯既而捨之光走入譙城紹宗曰今定何如而尤我也光金之子也開府儀同三司叚韶夾渦而軍潛於上風縱火景帥騎入水出而却走草濕火不復然 侯景與東魏慕容紹宗相持數月景食盡司馬世雲降於紹宗 二年春正月己亥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擊侯景景誑其衆曰汝輩家屬已為髙澄所殺衆信之紹宗遥呼曰汝輩家屬並完若歸官勲如舊被髪向北斗為誓景士卒不樂南渡其將暴顯等各帥所部降於紹宗景衆大潰爭赴渦水水為之不流景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淮稍收散卒得步騎八百人南過小城人登陴詬之曰跛奴欲何為耶景怒破城殺詬者而去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謂紹宗曰景若就擒公復何用紹宗乃縱之甲辰豫州刺史羊鴉仁以東魏軍漸逼稱運糧不繼 棄懸瓠還義陽殷州刺史羊思達亦棄項城走東魏人皆據之上怒責讓鴉仁鴉仁懼啟申後期頓軍淮上侯景既敗不知所適時鄱陽王範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馬頭戊主劉神茂素為監州事韋黯所不容聞景至故住候之景問曰夀陽去此不逺城池險固欲往投之韋黯其納我乎神茂曰黯雖據城是監州耳王若馳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執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後徐以啟聞朝廷喜王南歸必不責也景執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請帥步騎百人先為鄉導壬子景夜至夀陽城下韋黯以為賊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戰敗來投此鎮願速開門黯曰既不奉敕不敢聞命景謂神茂曰事不諧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說下也乃遣夀陽徐思玉入見黯曰河南王為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失利來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惟知守城河南自敗何預吾事思玉曰國家付君以閫外之略今君不肯開城若魏追兵來至河南為魏所殺君豈能獨守縱使或存何顔以見朝廷黯然之思玉出報景大恱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開門納景景遣其將分守四門詰責黯將斬之既而撫手大笑置酒極歡黯叡之子也朝廷聞景敗未得審問或云景與將士盡沒上下咸以為憂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詣東宫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不如所傳敬容對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太子於圃自講老莊敬容謂學士呉孜曰昔西晉祖尚虚使中原淪於胡羯今東宫復爾江南亦將為戎乎甲寅景遣儀同三司于子恱馳以敗聞并自求貶削優詔不許景復求資給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夘即以景為南豫州牧本官如故更以鄱陽王範為合州刺史鎮合肥光禄大夫蕭介上表諫曰竊聞侯景以渦陽敗績隻馬歸命陛下不悔前禍復敕容納臣聞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惡一也昔吕布殺丁原以事董卓終誅卓而為賊劉牢反王恭以歸晉還背晉以構妖何者狼子野心終無馴狎之性養虎之喻必見飢噬之禍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歡卵翼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髙歡墳土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逃死關西宇文不容故復投身於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細流正欲比屬國降胡以討匈奴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愛匹夫而弃與國臣竊不取也若國家猶待其更鳴之辰嵗暮之效臣竊惟侯景必非嵗暮之臣弃鄉國如脫屣背君親如遺芥豈知逺慕聖徳為江淮之純臣乎事迹顯然無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應干預朝政但楚囊將死有城郢之忠衞魚臨亡亦有尸諫之直臣忝為宗室遺老敢忘劉向之心上歎息其忠然不能用介思話之孫也 二月東魏殺其南兖州刺史石長宣討侯景之黨也其餘為景所脅從者皆赦之 東魏既得懸瓠項城悉復舊境大將軍澄數遣書移復求通好朝廷未之許澄謂貞陽侯淵明曰先王與梁主和好十有餘年聞彼禮佛文云奉為魏主并及先王此乃梁主厚意不謂一朝失信致此紛擾知非梁主本心當是侯景扇動耳宜遣使諮論若梁王不忘舊好吾亦不敢違先王之意諸人並即遣歸侯景家屬亦當同遣淵明乃遣省事夏侯僧辯奉啓於上稱勃海王厚長者若更通好當聴淵明還上得啟流涕與朝臣議之右衞將軍朱异御史中丞張綰等皆曰靜冦息民和實為便司農卿傅岐獨曰髙澄何事須和必是設間故命貞陽遣使欲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圖禍亂若許通好正墮其計中异等固執宜和上亦厭用兵乃從异言賜淵明書曰知髙大將軍禮汝不薄省啟足以慰懷當别遣行人重敦鄰睦僧辯還過夀陽侯景竊訪知之攝問具服乃寫答淵明之書陳啟於上曰髙氏心懷鴆毒怨盈北土人願天從歡身殞越子澄嗣惡討滅待時所以昧此一勝者葢天蕩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茍行合天心腹心無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豈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騎迫其背故甘辭厚幣取安大國臣聞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何惜髙澄一豎以弃億兆之心竊以北魏安彊莫過天監之始鍾離之役匹馬不歸當其彊也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慮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縱垂死之虜使其假命彊梁以遺後世非直愚臣扼腕實亦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呉楚邦卒滅陳平去項劉氏用興臣雖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誠知髙澄忌賈在翟惡㑹居秦求盟請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萬殞無辭唯恐千載有穢良史景又致書於朱异餉金三百兩异納金而不通其啓己夘上遣使弔澄景又啟曰臣與髙氏釁隙已深仰憑威靈期雪讎恥今陛下復與髙氏連和使臣何地自處乞申後戰宣暢皇威上報之曰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有成而相納敗而相弃乎今髙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進退之宜國有常制公但清靜自居無勞慮也景又啟曰臣今蓄糧聚衆秣馬潛戈指日計期克清趙魏不容軍出無名故願以陛下為主耳今陛下弃臣遐外南北復通將恐微臣之身不免髙氏之手上又報曰朕為萬乗之主豈可失信於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勞復有啟也景乃詐為鄴中書求以貞陽侯易景上將許之舍人傅岐曰侯景以窮歸義弃之不祥且百戰之餘寧肯束手受縶謝舉朱异曰景奔敗之將一使之力耳上從之復書曰貞陽旦至侯景夕返景謂左右曰我固知呉老公薄心腸王偉說景曰今坐聴亦死舉大事亦死惟王圖之於是始為反計屬城居民悉召募為軍士輙停責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將士夏五月上遣建康令謝挺散騎常侍徐陵聘於東魏復修前好陵摛之子也 秋八月侯景自至夀陽徴求無已朝廷未嘗拒絶景請娶於王謝上曰王謝門髙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景恚曰㑹將呉兒女配奴又啟求錦萬匹為軍人作袍中領軍朱异議以青布給之又以臺所給仗多不能精啟請東冶鍜工欲更營造敕並給之景以安北將軍夏侯䕫之子譒為長史徐思玉為司馬譒遂去夏稱侯託為族子上既不用景言與東魏和親是後景表疏稍稍悖慢又聞徐陵等使魏反謀益甚元貞知景有異志累啟還朝景謂曰河北事雖不果江南何慮失之何不小忍貞懼逃歸建康具以事聞上以貞為始興内史亦不問景臨賀王正徳所至貪暴不灋屢得罪於上由是憤恨隂養死士儲米積貨幸國家有變景知之正徳在北與徐思玉相知景遣思玉致牋於正徳曰今天子年尊姦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禍敗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黜四海業業歸心大王景雖不敏實思自效願王允副蒼生鑒斯誠欵正徳大喜曰侯公之意闇與吾同天授我也報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僕之有心為日乆矣今僕為其内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鄱陽王範宻啟景謀反時上以邊事専委朱异動靜皆關之异以為必無此理上報範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嬰兒仰人乳哺以此事勢安能反乎範重陳之曰不早翦撲禍及生民上曰朝廷自有處分不須汝深憂也範復請自以合肥之衆討之上不許朱异謂範使曰鄱陽王遂不許朝廷有一客自是範啟异不復為通景邀羊鴉仁同反鴉仁執其使以聞异曰景數百叛虜何能為敕以使者付建康獄俄解遣之景益無所憚啟上曰若臣事是實應罹國憲如䝉照察請戮鴉仁景又上言髙澄狡猾寧可全信陛下納其詭語求與連和臣亦竊所笑也臣寧堪粉骨投命讎門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許即帥甲騎臨江上向閩越非唯朝廷自恥亦是三公旰食上使朱异宣語答景使曰譬如貧家畜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惟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朕之失也益加賞賜錦綵錢布信使相望戊戌景反於夀陽以誅中領軍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衞率陸驗制局監周石珍為名异等皆以姦佞驕貪蔽主弄權為時人所疾故景託以興兵驎驗呉郡人石珍丹楊人驎驗迭為少府丞以苛刻為務百賈怨之异尤與之暱世人謂之三蠹司農卿傅岐梗直士也嘗謂异曰卿任參國鈞榮寵如此比日所聞鄙穢狼藉若使聖主發悟欲免得乎异曰外間謗讟知之乆矣心茍無媿何䘏人言岐謂人曰朱彦和將死矣恃謟以求容肆辯以拒諫聞難而不懼知惡而不改天奪其鑒其能乆乎景西攻馬頭遣其將宋子仙東攻木栅執戌主曹璆等上聞之笑曰是何能為吾折箠笞之敕購斬景者封三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詔以合州刺史鄱陽王範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栁仲禮為西道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裴之髙為東道都督以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邵陵王綸持節董督衆軍以討景正表宏之子仲禮慶逺之孫之髙邃之兄子也 九月侯景聞臺軍討之問策於王偉偉曰邵陵若至彼衆我寡必為所困不如弃淮南決志東向帥輕騎直掩建康臨賀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貴拙速宜即進路景乃留外弟中軍大都督王顯貴守夀陽癸未詐稱遊獵出夀陽人不之覺冬十月庚寅景揚聲趣合肥而實襲譙州助防董紹先開城降之執刺史豐城侯泰泰範之弟也先為中書舍人傾財以事時要超授譙州刺史至州徧發民丁使擔腰輿扇繖等物不限士庶恥為之者重加杖責多輸財者即縱免之由是人皆思亂及侯景至人無戰心故敗庚子詔遣寧逺將軍王質帥衆三千巡江防遏景攻歴陽太守莊鐵丁未鐵以城降因說景曰國家承平嵗乆人不習戰聞大王舉兵内外震駭宜乗此際速趨建康可兵不血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為備内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據采石大王雖有精甲百萬不得濟矣景乃留儀同三司田英郭駱守歴陽以鐵為導引兵臨江江上鎮戌相次啟聞上問討景之策於都官尚書羊侃侃請以二千人急據采石令邵陵王襲取夀陽使景進不得前退失巢穴烏合之衆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無度江之志遂寢其議侃曰今兹敗矣戊申以臨賀王正徳為平北將軍都督京師諸軍事屯丹楊郡正徳遣大船數十艘詐稱載荻宻以濟景景將濟慮王質為梗使諜視之會臨川太守陳昕啟稱采石急須重鎮王質水軍輕弱恐不能濟上以昕為雲旗將軍代質戌采石徴質知丹楊尹事昕慶之之子也質去采石而昕猶未下渚諜告景云質已退景使折江東樹枝為驗諜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辦矣己酉自横江濟於采石有馬數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嚴景分兵襲姑孰執淮南太守文成侯寧南津校尉江子一帥舟師千餘人欲於下流邀景其副董桃生家在江北與其徒先潰走子一收餘衆歩還建康子一子四之兄也太子見事急戎服入見上稟受方畧上曰此自汝事何更問為内外軍事悉以付汝太子乃停中書省指授軍事物情惶駭莫有應募者朝廷猶不知臨賀王正徳之情命正徳屯朱雀門寧國公大臨屯新亭大府卿韋黯屯六門繕脩宫城為受敵之備大臨大器之弟也己酉景至慈湖建康大駭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復通行赦東西冶尚方錢署及建康繫囚以揚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内諸軍事以羊侃為軍師將軍副之南浦侯推守東府西豐公大春守石頭輕車長史謝禧始興太守元貞守白下韋黯與右衛將軍栁津等分守宫城諸門及朝堂推秀之子大春大臨之弟津仲禮之父也攝諸寺庫公蔵錢聚之徳陽堂以充軍實庚戍侯景至板橋遣徐思玉來求見上實欲觀城中虚實上召問之思玉詐稱叛景請間陳事上將屏左右舍人髙善寶曰思玉從賊中來情偽難測安可使獨在殿上朱cq=372异侍坐曰徐思玉豈刺客耶思玉出景啟言异等弄權乞帶甲入朝除君側之惡异甚慚悚景又請遣了事舍人出相領解上遣中書舍人賀季主書郭寶亮隨思玉勞景於板橋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舉何名景曰欲為帝也王偉進曰朱异等亂政除姦臣耳景既出惡言遂留季獨遣寶亮還宫百姓聞景至競入城公私混亂無復次第羊侃區分防擬皆以宗室間之軍人爭入武庫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斬數人方止是時梁興四十七年境内無事公卿在位及閭里士大夫罕見甲兵賊至猝迫公私駭震宿將已盡後進少年並出在外軍旅指撝一決於侃侃膽力俱壯太子深仗之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以臨賀王正徳守宣陽門東宫學士新野庾信守朱雀門帥宫中文武三千餘人營桁北太子命信開大桁以挫其鋒正徳曰百姓見開桁必大驚駭可且安物情太子從之俄而景至信帥衆開桁始除一舶見景軍皆着鐵面退隠於門信方食甘蔗有飛箭中門柱信手甘蔗應而落遂弃軍走南塘遊軍沈子睦臨賀王正徳之黨也復閉桁度景太子使王質將精兵三千援信至領軍府遇賊未陳而走正徳帥衆於張侯橋迎景馬上交揖既入宣陽門望闕而拜歔欷流涕隨景度淮景軍皆着青袍正徳軍並着絳袍碧裏既與景合悉反其袍景乗勝至闕下城中恟懼羊侃詐稱得射書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衆乃少安西豐公大春弃石頭奔京口謝禧元貞弃白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頭城降景景遣其儀同三司于子恱守之壬子景列兵繞臺城旛旗皆黑射啟於城中曰朱异等蔑弄朝權輕作威福臣為所䧟欲加屠戮陛下若誅朱异等臣則歛轡北歸上問太子有是乎對曰然上將誅之太子曰賊以异等為名耳今日殺之無救於急適足貽笑將來俟賊平誅之未晚上乃止景繞城既匝百道俱攻鳴鼓吹脣喧聲震地縱火燒大司馬東西華諸門羊侃使鑿門上為竅下水沃火太子自捧銀鞍往賞戰士直閣將軍朱思帥戰士數人踰城出外灑水乆之方滅賊又以長柯斧斫東掖門門將開羊侃鑿扇為孔以槊刺殺二人斫者乃退景據公車府正徳據左衞府景黨宋子仙據東宫范桃棒據同泰寺景取東宫妓數百分給軍士東宫近城景衆登其牆射城内至夜景於東宫置酒奏樂太子遣人焚之臺殿及所聚圖書皆盡景又燒乗黄廐士林館太府寺癸丑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項木驢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蠟叢擲焚之俄盡景又作登城樓髙十餘丈欲臨射城中侃曰車髙塹虚彼來必倒可卧而觀之及車動果倒景攻既不克士卒死傷多乃築長圍以絶内外又啟求誅朱异等城中亦射賞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錢一億萬布絹各萬匹朱异張綰議出兵擊之上問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足破賊徒挫銳氣若多則一旦失利門隘橋小必大致失亡异等不從使千餘人出戰鋒未及交退走爭橋赴水死者大半侃子鷟為景所獲執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傾宗報主猶恨不足豈計一子幸早殺之數日復持來侃謂鷟曰乆以汝為死矣猶在耶引弓射之景以其忠義亦不之殺莊鐵慮景不克託稱迎母與左右數十人趣歴陽先遣書紿田英郭駱曰侯王已為臺軍所殺國家使我歸鎮駱等大懼弃城奔夀陽鐵入城不敢守奉其母奔尋陽十一月戊午朔刑白馬祀蚩尤於太極殿前臨賀王正徳即帝位於儀賢堂下詔稱普通以來姦邪亂政上乆不豫社稷將危河南王景釋位來朝猥用朕躬紹兹寶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其世子見理為皇太子以景為丞相妻以女并出家之寳貨悉助軍資於是景營於闕前分其兵二千人攻東府南浦侯推拒之三日不克景自徃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閤許伯衆潛引景衆登城辛酉克之殺南浦侯推及城中戰士三千人載其尸聚於杜姥宅遥語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當如此景聲言上已晏駕雖城中亦以為然壬戌太子請上巡城上幸大司馬門城上聞蹕聲皆鼓譟流涕衆心粗安江子一之敗還也上責之子一拜謝曰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擊賊若賊遂能至此臣誓當碎身以贖前罪不死闕前當死闕後癸亥子一啟太子與弟尚書左丞子四東宫主帥子五帥所領百餘人開承明門出戰子一直抵賊營賊伏兵不動子一呼曰賊輩何不速出乆之賊騎出夾攻之子一徑前引槊刺賊從者莫敢繼賊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謂曰與兄俱出何面獨旋皆免胄赴賊子四中稍洞胷而死子五傷脰還至塹一慟而絶景初至建康謂朝夕可拔號令嚴整士卒不敢侵暴及屢攻不克人心離沮景恐援兵四集一旦潰去又食石頭常平諸倉既盡軍中乏食乃縱士卒掠奪民米及金帛子女是後米一升直七八萬錢人相食餓死者什五六乙丑景於城東西起土山驅迫士民不限貴賤亂加敺捶疲羸者因殺以填山號哭動地民不敢竄匿並出從之旬日間衆至數萬城中亦築土山以應之太子宣城王以下皆親負土執畚鍤於山上起芙蓉層樓髙四丈飾以錦罽募敢死士二千人厚衣袍鎧謂之僧騰客分配二山晝夜交戰不息㑹大雨城内土山崩賊乗之垂入苦戰不能禁羊侃令多擲火為火城以斷其路徐於内築城賊不能進景募人奴降者悉免為良得朱异奴以為儀同三司异家資産悉與之奴乗良馬衣錦袍於城下仰詬异曰汝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領軍我始事侯王已為儀同矣於是三日之中羣奴出就景者以千數景皆厚撫以配軍人人感恩為之致死荆州刺史湘東王繹聞景圍臺城丙寅戒嚴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雍州刺史岳陽王詧江州刺史當陽公太心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等發兵入援大心大器之弟恪偉之子也朱异遺景書為陳禍福景報書并告城中士民以為梁自近嵗以來權倖用事割剥齊民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試觀今日國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妾百室僕從數千不耕不織錦衣玉食不奪百姓從何得之僕所以趨赴闕庭指誅權佞非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觀王侯諸將志在全身誰能竭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長江天險二曹所歎吾一葦航之日明氣淨自非天人允協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求元吉景又奉啟於東魏主稱臣進取夀春暫欲停憇而蕭衍識此運終自辭寶位臣軍未入其國已投同泰捨身去月二十九日届此建康江海未蘇干戈暫止永言故鄉人馬同戀尋當整轡以奉聖顔臣之母弟乆謂屠滅近奉明敕始承猶在斯乃陛下寛仁大將軍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報今輙齎啟迎臣母弟妻兒伏願聖慈特賜裁放己巳湘東王繹遣司馬呉畢天門太守樊文皎等將兵發江陵陳昕為景所擒景與之極飲使昕收集部曲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儀同三司范桃棒囚之昕因說桃棒使帥所部襲殺王偉宋子仙詣城降桃棒從之潛遣昕夜縋入城上大喜敕鐫銀劵賜桃棒曰事定之日封汝河南王即有景衆并給金帛女樂太子恐其詐猶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㑹議朱异傅岐曰桃棒降必非謬桃棒既降賊景必驚乗此擊之可大破也太子曰吾堅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賊豈足平此萬全策也今開門納桃棒桃棒之情何易可知萬一為變悔無所及社稷事重須更詳之异曰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納桃棒如其猶豫非异所知太子終不能決桃棒又使昕啟曰今止將所領五百人若至城門皆自脫甲乞朝廷開門賜容事濟之後保擒侯景太子見其懇切愈疑之朱异拊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棒為部下所告景拉殺之陳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逼使射書城中曰桃棒且輕將數十人先入景欲甲隨之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殺之景使蕭見理與儀同三司盧暉略戌東府見理凶險夜與羣盗剽劫於大桁中流矢而死邵陵王綸行至鍾離聞侯景已度采石綸晝夜兼道旋軍入援濟江中流風起人馬溺者十一二遂帥寧逺將軍西豐公大春新塗公大成永安侯確安南侯駿前譙州刺史趙伯超武州刺史蕭弄璋等歩騎三萬自京口西上大成大春之弟確綸之子駿懿之孫也景遣軍至江乗拒綸軍趙伯超曰若從黄城大路必與賊遇不如徑指鍾山突據廣莫門出賊不意城圍必解矣綸從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餘里庚辰旦營於蔣山景見之大駭悉送所掠婦女珍貨於石頭具舟欲走分兵三道攻綸綸與戰破之時山巔寒雪乃引軍下愛敬寺景陳兵於覆舟山北乙酉綸進軍武湖側與景對陳不戰至暮景更約明日㑹戰綸許之安南侯駿見景軍退以為走即與壯士逐之景旋軍擊之駿敗走趣綸軍趙伯超望見亦引兵走景乗勝追擊之諸軍皆潰綸收餘兵近千人入天保寺景追之縱火燒寺綸犇朱方士卒踐冰雪徃徃墮足景悉收綸輜重生擒西豐公大春安前司馬莊丘慧主帥霍俊等而還丙戍景陳所獲綸軍首虜鎧仗及大春等於城下使言曰邵陵王已為亂兵所殺霍俊獨曰王小失利已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賊以刀敺其背俊辭色彌厲景義而釋之臨賀王正徳殺之是日晚鄱陽王範遣其世子嗣與西豫州刺史裴之髙建安太守趙鳯舉各將兵入援軍於蔡洲以待上流諸軍範以之髙督江右援軍事景悉驅南岸居民於水北焚其廬舍大街以西掃地俱盡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鎮鍾離上召之入援正表託以船糧未集不進景以正表為南兖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於歐陽立柵以斷援軍帥衆一萬聲言入援實欲襲廣陵宻書誘廣陵令劉詢使燒城為應詢以告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十二月㑹理使詢帥歩騎千人夜襲正表大破之正表走還鍾離詢收其兵糧歸就㑹理與之入援癸巳侍中都官尚書羊侃卒城中益懼侯景大造攻具陳於闕前大車髙數丈一車二十輪丁酉復進攻城以蝦蟇車運土填塹湘東王繹遣世子方等將歩騎一萬入援建康庚子發公安繹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辯將舟師萬人出自漢川載糧東下方等有俊才善騎射每戰親犯矢石以死節自任壬寅侯景以火車焚臺城東南樓材官呉景有巧思於城内構地為樓火纔滅新樓即立賊以為神景因火起潛遣人於其下穿城城將崩乃覺之呉景於城内更築迂城狀如却月以擬之兼擲火焚其攻具賊乃退走太子遣洗馬元孟㳟將千人自大司馬門出盪孟㳟與左右奔降於景己酉景土山稍逼城樓栁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壓賊且盡又於城内作飛橋懸罩二土山上景衆見飛橋逈出崩騰而走城内擲雉尾炬焚其東山樓柵蕩盡賊積死於城下乃弃土山不復修自焚其攻具材官將軍宋嶷降於景教之引武湖水以灌臺城闕前皆為洪流上徴衡州刺史韋粲為散騎常侍以都督長沙歐陽頠監州事粲放之子也還至廬陵聞侯景亂粲簡閱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聞景已出横江粲就内史劉孝儀謀之孝儀曰必如此當有敕豈可輕信人言妄相驚動或恐不然時孝儀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賊已度江便逼宫闕水陸俱斷何暇有報假令無敕豈得自安韋粲今日何情飲酒即馳馬出部分將發㑹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遣使邀粲粲乃馳往見大心曰上游藩鎮江州去京最近殿下情計誠宜在前但中流任重當須應接不可闕鎮今宜且張聲勢移鎮湓城遣偏將賜隨於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栁昕帥兵二千人隨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桞仲禮亦帥歩騎萬餘人至横江粲即送糧伏贍給之并散私金帛以賞其戰士西豫州刺史裴之髙自張公洲遣船度仲禮丙辰夜粲仲禮及宣猛將軍李孝欽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南陵太守陳文徹合軍屯新林王遊苑粲議推仲禮為大都督報下流衆軍裴之髙自以年位恥居其下議累日不決粲抗言於衆曰今者同赴國難義在除賊所以推栁司州者正以乆悍邊疆先為侯景所憚且士馬精銳無出其前若謂位次栁在粲下語其年齒亦少於粲直以社稷之計不得復論今日形勢貴在將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舊徳豈應復挾私情以沮大計粲請為諸軍解之乃單舸至之髙營切讓之曰今二宫危逼猾冦滔天臣子當戮力同心豈可自相矛楯豫州必欲立異鋒鏑便有所歸之髙垂泣致謝遂推仲禮為大都督宣城内史楊白華遣其子雄將郡兵繼至援軍大集衆十餘萬緣淮樹柵景亦於北岸樹柵以應之裴之髙與弟之横以舟師一萬屯張公洲景囚之髙弟姪子孫臨水陳兵連鏁列於陳前以鼎鑊刀鋸隨其後謂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之髙召善射者使射其子再發皆不中景帥歩騎萬人於後渚挑戰仲禮欲出擊之韋粲曰日晚我勞未可戰也仲禮乃堅壁不出景亦引退湘東王繹將銳卒三萬發江陵留其子綏寧侯方諸居守諮議參軍劉之迡等三上牋請留荅教不許鄱陽王範遣其將梅伯龍攻王顯貴於夀陽克其羅城攻中城不克而退範益其衆使復攻之 丙辰晦栁仲禮夜入韋粲營部分衆軍旦日㑹戰諸將各有據守令粲頓青塘粲以青塘當石頭中路賊必爭之頗憚之仲禮曰青塘要地非兄不可若疑兵少當更遣軍相助乃使直閣將軍劉叔助之 三年春正月丁巳朔栁仲禮自新亭徙營大桁忽大霧韋粲軍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過半立柵未合侯景望見之亟帥銳卒攻粲粲使軍主鄭逸逆擊之命劉叔以舟師截其後叔畏懦不敢進逸遂敗景乗勝入粲營左右牽粲避賊粲不動叱子弟力戰遂與子尼及三弟助警構從弟昂皆戰死親戚死者數百人仲禮方食投箸被甲與其麾下百騎馳往救之與景戰於青塘大破之斬首數百級沈淮水死者千餘人仲禮矟將及景而賊將支伯仁自後斫仲禮中肩馬䧟於淖賊聚矟刺之騎將郭山石救之得免仲禮被重瘡㑹稽人惠臶吮瘡斷血故得不死自是景不敢復濟南岸仲禮亦氣衰不復言戰矣邵陵王綸復收散卒與東揚州刺史臨城公大連新淦公大成等自東道並至庚申列營於桁南亦推栁仲禮為大都督大連大臨之弟也朝野以侯景之禍共尤朱异异慚憤發疾庚申卒故事尚書官不以為贈上痛惜异特贈尚書右僕射甲子湘東世子方等及王僧辯軍至 己巳太子遷居永福省髙州刺史李遷仕天門太守樊文皎將援兵萬餘人至城下臺城與援軍信命乆絶有羊車兒獻策作紙鴟繫以長繩寫敕於内放以從風冀達衆軍題云得鴟送援軍賞銀百兩太子自出太極殿前乗西北風縱之賊怪之以為厭勝射而下之援軍募人能入城送啟者鄱陽世子嗣左右李朗請先受鞭詐為得罪叛投賊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舉城鼓譟上以朗為直閣將軍賜金遣之朗緣鍾山之後宵行晝伏積日乃達癸未鄱陽世子嗣永安侯確莊鐵羊鴉仁栁敬禮李遷仕樊文皎將兵度淮攻東府前柵焚之侯景退衆軍營於青溪之東遷仕文皎帥銳卒五千獨進深入所向摧靡至菰首橋東景將宋子仙伏兵擊之文皎戰死遷仕遁還敬禮仲禮之弟也仲禮神情傲狠陵蔑諸將邵陵王綸每日執鞭至門亦移時弗見由是與綸及臨城公大連深相仇怨大連又與永安侯確有隙諸軍互相猜阻莫有戰心援軍初至建康士民扶老攜幼以之纔過淮即縱兵剽掠由是士民失望賊中有謀應官軍者聞之亦止 臨賀王記室呉郡顧野王起兵討侯景二月己丑引兵來至初臺城之閉也公卿以食為念男女貴賤並出負米得四十萬斛收諸府藏錢帛五十萬億並聚徳陽堂而不備薪芻魚鹽至是壞尚書省為薪撤薦剉以飼馬薦盡又食以飯軍士無膎或煮鎧熏䑕捕雀而食之御甘露厨有乾苔味酸鹹分給戰士軍人屠馬於殿省間雜以人肉食者必病侯景衆亦飢抄掠無所獲東城有米可支一年援軍斷其路又聞荆州兵將至景甚患之王偉曰今臺城不可猝拔援兵日盛吾軍乏食若偽且求和以緩其勢東城之米足支一年因求和之際運米入石頭援軍必不得動然後休士息馬繕修器械伺其懈怠擊之一舉可取也景從之遣其將任約于子恱至城下拜表求和乞復先鎮太子以城中窮困白上請許之上怒曰和不如死太子固請曰侯景圍逼已乆援軍相仗不戰宜且許其和更為後圖上遲回乆之乃曰汝自圖之勿令取笑千載遂報許之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後濟江中領軍傅岐固爭曰豈有賊舉兵圍宫闕而更與之和乎此特欲却援軍耳戎狄獸心必不可信且宣城嫡嗣之重國命所繫豈可為質上乃以大器之弟石城公大款為侍中出質於景又敕諸軍不得復進下詔曰善兵不戰止戈為武可以景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諸軍事豫州牧河南王如故己亥設壇於西華門外遣僕射王克上甲侯韶吏部郎蕭瑳與于子恱任約王偉登壇共盟太子詹事栁津出西華門景出柵門遥相對更殺牲㰱血為盟既盟而景長圍不解專修鎧仗託云無船不得即發又云恐南軍見躡遣石城公還臺求宣城王出送邀求稍廣了無去志太子知其詐言猶羈縻不絶韶懿之孫也庚子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衆合三萬至於馬卬洲景慮其自白下而上啟云請敕北軍聚還南岸不爾妨臣濟江太子即勒㑹理自白下城移軍江潭苑退恢之子也辛丑以邵陵王綸為司空鄱陽王範為征北將軍栁仲禮為侍中尚書右僕射景以于子恱任約傅士悊皆為儀同三司夏侯譒為豫州刺史董紹先為東徐州刺史徐思玉為北徐州刺史王偉為散騎常侍上以偉為侍中乙夘景又啟曰適有西岸信至髙澄已得夀陽鍾離臣今無所投足求借廣陵并譙州俟得夀陽即奉還朝廷又云援軍既在南岸須於京口度江太子並荅許之癸夘大赦庚戍景又啟曰永安侯確直閣趙威方頻隔柵見詬云天子自與汝盟我終當破汝乞召侯及威方入即當引路上遣吏部尚書張綰召確辛亥以確為廣州刺史威方為盱眙太守確累啟固辭不入上不許確先遣威方入城因欲南奔邵陵王綸泣謂確曰圍城既乆聖上憂危臣子之情切於湯火故欲且盟而遣之更申後計成命已決何得拒違時臺使周石珍東宫主書左法生在綸所確謂之曰侯景雖云欲去而不解長圍意可見也今召僕入城何益於事石珍曰敕㫖如此郎那得辭確意尚堅綸大怒謂趙伯超曰譙州為我斬之持其首去伯超揮刃眄確曰伯超識君侯刀不識也確乃流涕入城上常蔬食及圍城日乆上厨蔬茹皆絶乃食雞子綸因使者蹔通上雞子數百枚上手自料簡歔欷哽咽湘東王繹軍於郢州之武城湘州刺史河東王譽軍於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陽王慥軍於西峽口託云俟四方援兵淹留不進中記室參軍蕭賁骨鯁士也以繹不早下心非之嘗與繹雙六食子未下賁曰殿下都無下意繹深衘之及得上敕繹欲旋師賁曰景以人臣舉兵向闕今若放兵未及度江童子能斬之矣必不為也大王以十萬之衆未見賊而退柰何繹不恱未幾因事殺之慥懿之孫也 侯景運東府米入石頭既畢王偉聞荆州軍退援軍雖多不相統一乃說景曰王以人臣舉兵圍守宫闕逼辱妃主殘穢宗廟擢王之髪不足數罪今日持此欲安所容身乎背盟而捷自古多矣願且觀其變臨賀王正徳亦謂景曰大功垂就豈可弃去景遂上啟陳上十失且曰臣方事暌違所以冒陳讜直陛下崇飾虚誕惡聞實録以妖怪為嘉禎以天譴為無咎敷演六藝排擯前儒王莽之法也以鐵為貨使輕重無常公孫之制也爛羊䥴印朝章鄙雜更始趙倫之化也豫章以所天為血讎邵陵以父存而冠布石虎之風也修建浮圖百度糜費使四民飢餒苲融姚興之代也又言建康宫室崇侈陛下惟與主書參斷萬機政以賄成諸閹豪盛衆僧殷實皇太子珠玉是好酒色是耽吐言止於輕薄賦詠不出桑中邵陵所在殘破湘東羣下貪縱南康定襄之屬皆如沐猴而冠耳親為孫姪位則藩屏臣至百日誰肯勤王此而靈長未之有也昔鬻拳兵諫王卒改善今日之舉復奚罪乎伏願陛下小懲大戒放讒納忠使臣無再舉之憂陛下無嬰城之辱則萬姓幸甚上覽啟且慚且怒三月丙辰朔立壇於太極殿前告天地以景違盟舉烽鼓譟初閉城之日男女十餘萬擐甲者二萬餘人被圍既乆人多身腫氣急死者十八九乗城者不滿四千人率皆羸喘横尸滿路不可瘞埋爛汁滿溝而衆心猶望外援栁仲禮惟聚妓妾置酒作樂諸將日往請戰仲禮不許安南侯駿說邵陵王綸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萬一不虞殿下何顔自立於世今宜分軍為三道出賊不意攻之可以得志綸不從栁津登城謂仲禮曰汝君父在難不能竭力百世之後謂汝為何仲禮亦不以為意上問策於津對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禮不忠不孝賊何由平戊午南康王㑹理與羊鴉仁趙伯超等進營於東府城北約夜度軍既而鴉仁等曉猶未至景衆覺之營未立景使宋子仙擊之趙伯超望風退走㑹理等兵大敗戰及溺死者五千人景積其首於闕下以示城中景又使于子恱求和上使御史中丞沈浚至景所景實無去志謂浚曰今天時方熱軍未可動乞且留京師立效浚發憤責之景不對横刀叱之浚曰負恩忘義違弃詛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為以死相懼耶因徑去不顧景以其忠直捨之於是景決石闕前水百道攻城晝夜不息邵陵世子堅屯太陽門終日蒱飲不恤吏士其書佐董勛熊曇朗恨之丁夘夜向曉勛曇朗於城西北樓引景衆登城永安侯確力戰不能却乃排闥入啟上云城已䧟上安卧不動曰猶可一戰乎對曰不可上歎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因謂確曰汝速去語汝父勿以二宫為念因使慰勞在外諸軍俄而景遣王偉入文徳殿奉謁上命褰簾開户引偉入偉拜呈景啟稱為姦佞所蔽領衆入朝驚動聖躬今詣闕待罪上問景何在可召來景入見於太極東堂以甲士五百人自衛景稽顙殿下典儀引就三公榻上神色不變問曰卿在軍中日乆無乃為勞景不敢仰視汗流被面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此妻子猶在北耶景皆不能對任約從旁代對曰臣景妻子皆為髙氏所屠惟以一身歸陛下上又問初度江有幾人景曰千人圍臺城幾人曰十萬今有幾人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上俛首不言景復至永福省見太子太子亦無懼容侍衛皆驚散惟中庶子徐摛通事舍人陳郡殷不害側侍摛謂景曰侯王當以禮見何得如此景乃拜太子與言又不能對景退謂其廂公王僧貴曰吾常跨鞍對陳矢刃交下而意氣安緩了無怖心今見蕭公使人自慴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之於是悉撤兩宫侍衛縱兵掠乗輿服御宫人皆盡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使王偉守武徳殿于子恱屯太極東堂矯詔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建康士民逃難四出太子洗馬蕭允至京口端居不行曰死生有命如何可逃禍之所來皆生於利茍不求利禍從何生己巳景遣石城公大款以詔命解外援軍栁仲禮召諸將議之邵陵王綸曰今日之命委之將軍仲禮熟視不對裴之髙王僧辯曰將軍擁衆百萬致宫闕淪沒正當悉力決戰何所多言仲禮竟無一言諸軍乃隨方各散南兖州刺史臨城公大連湘東世子方等鄱陽世子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退呉郡太守袁君正晉陵太守陸經等各還本鎮君正昻之子也邵陵王綸奔㑹稽仲禮及弟敬禮羊鴉仁王僧辯趙伯超並開營降軍士莫不歎憤仲禮等入城先拜景而後見上上不與言仲禮見父津津慟哭曰汝非我子何勞相見湘東王繹使全威將軍㑹稽王琳送米二十萬石以饋軍至姑孰聞臺城䧟沈米於江而還景命燒臺内積尸病篤未絶者亦聚而焚之庚申詔征鎮牧守可復本任景留栁敬禮羊鴉仁而遣栁仲禮歸司州王僧辯歸竟陵初臨賀王正徳與景約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及城開正徳帥衆揮刀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門故正徳不果入景更以正徳為侍中大司馬百官皆復舊職正徳入見上拜且泣上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秦郡陽平旴眙三郡皆降景景改陽平為北滄州改秦郡為西兖州 侯景以儀同三司蕭邕為南徐州刺史代西昌侯淵藻鎮京口又遣其將徐相攻晉陵陸經以郡降之 侯景以前臨江太守董紹先為江北行臺使齎上手敕召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壬午紹先至廣陵衆不滿二百皆積日飢疲㑹理士馬甚盛僚佐說㑹理曰景已䧟京邑欲先除諸藩然後篡位若四方拒絶立當潰敗柰何委全州之地以資冦手不如殺紹先發兵固守與魏連和以待其變㑹理素懦即以城授之紹先既入衆莫敢動㑹理弟通理請先還建康謂其姊曰事既如此豈可闔家受斃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如何耳紹先悉收廣陵文武部曲鎧仗金帛遣㑹理單馬還建康湘潭侯退與北兗州刺史定襄侯祇出奔東魏侯景以蕭弄璋為北兖州刺史州民發兵拒之景遣直閣將軍羊海將兵助之海以其衆降東魏東魏遂據淮隂祗偉之子也 癸未侯景遣于子恱等將羸兵數百東略呉郡新城戌主戴僧逷有精甲五千說太守袁君正曰賊今乏食臺中所得不支一旬若閉關拒守立可餓死土豪陸映公等恐不能勝而資産被掠皆勸君正迎之君正素怯載米及牛酒郊迎子恱執君正掠奪財物子女東人皆立堡拒之景又以任約為南道行臺鎮姑孰 夏四月湘東世子方等至江陵湘東王繹始知臺城不守命於江陵四旁七里樹木為柵掘塹三重而守之 上雖外為侯景所制而内甚不平景欲以宋子仙為司空上曰調和隂陽安用此物景又請以其黨二人為便殿主帥上不許景不能强心甚憚之太子入泣諫上曰誰令汝來若社稷有靈猶當克復如其不然何事流涕景使其軍士入直省中或驅驢馬帶弓刀出入宫庭上怪而問之直閣將軍周石珍對曰侯丞相甲士上大怒叱石珍曰是侯景何謂丞相左右皆懼是後上所求多不遂志飲饍亦為所裁節憂憤成疾太子以幼子大圜屬湘東王繹并翦爪髪以寄之五月丙辰上卧淨居殿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景祕不發喪遷殯於昭陽殿迎太子於永福省使如常入朝王偉陳慶皆侍太子太子嗚咽流涕不敢泄聲殿外文武皆莫之知 辛巳發髙祖喪升梓宫於太極殿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侯景出屯朝堂分兵守衛壬午詔北人有在南為奴婢者皆免之所免萬計景或更加超擢冀收其力髙祖之末建康士民服食器用爭尚豪華糧無半年之儲常資四方委輸自景作亂道路斷絶數月之間人至相食猶不免餓死存者百無一二貴戚豪族皆自出採稆填委溝壑不可勝紀癸未景遣儀同三司來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楊白華誘而斬之甲申景遣其將李賢明攻之不克景又遣中軍侯子鑒入呉郡以廂公蘇單于為呉郡太守遣儀同宋子仙等將兵東屯錢塘新城戌主戴僧逷據縣拒之御史中丞沈浚避難東歸至呉郡太守張嵊與之合謀舉兵討景嵊稷之子也東揚州刺史臨城公大連亦據州不受景命景號令所行惟呉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六月丁亥立宣城王大器為皇太子 壬辰封皇子大心為尋陽王大款為江陵王大臨為南海王大連為南郡王大春為安陸王大成為山陽王大封為宜都王 宋子仙圍戴僧逷不克丙午呉盗陸緝等起兵襲呉郡殺蘇單于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寧為主 臨賀王正徳怨侯景賣已宻書召鄱陽王範使以兵入景遮得其書癸丑縊殺正徳景以儀同三司郭元建為尚書僕射北道行臺總江北諸軍事鎮新秦封元羅等諸元十餘人皆為王景愛永安侯確之勇常寘左右邵陵王綸潜遣人呼之確曰景輕佻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正恨未得其便卿還啟家王勿以確為念景與確遊鍾山引弓射鳥因欲射景斷不發景覺而殺之 侯景以趙威方為豫章太守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遣軍拒之擒威方繫州獄威方逃還建康 陸緝等競為暴掠呉人不附宋子仙自錢塘旋軍擊之壬戌緝弃城奔海鹽子仙復據呉郡戊辰侯景置呉州於呉郡以安陸王大春為刺史 鄱陽王範聞建康不守戒嚴欲入僚佐或說之曰今魏人已據夀陽大王移足則虜騎必窺合肥前賊未平後城失守將若之何不如待四方兵集使良將將精卒赴之進不失勤王退可固本根範乃止㑹東魏大將軍澄遣西兖州刺史李伯穆逼合肥又使魏收為書諭範範方謀討侯景藉東魏為援乃帥戰士二萬出東關以合州輸伯穆并遣諮議劉靈議送二子勤廣為質於東魏以乞師範屯濡須以待上游之軍遣世子嗣將千餘人守安樂柵上遊軍皆不下範糧乏采稗菱藕以自給勤廣至鄴東魏人竟不為出師範進退無計乃泝流西上軍於樅陽景出屯姑孰範將裴之悌以衆降之之悌之髙之弟也 秋八月甲申朔侯景遣其中軍都督侯子鑒等擊呉興 侯景以宋子仙為司徒郭元建為尚書左僕射與領軍任約等四十人並開府儀同三司仍詔自今開府儀同不須更加將軍是後開府儀同至多不可復記矣 鄱陽王範自樅陽遣信告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大心遣信邀之範引兵詣江州大心以湓城處之 吳興兵力寡弱張嵊書生不閑軍旅或勸嵊効袁君正以郡迎侯子鑒嵊嘆曰袁氏世濟忠貞不意君正一旦隳之吾豈不知呉郡既沒呉興勢難乆全但以身許國有死無貳耳九月癸丑朔子鑒軍至呉興嵊戰敗還府整服安坐子鑒執送建康侯景嘉其守節欲活之嵊曰吾叅任專城朝廷傾危不能匡復今日速死為幸景猶欲存其一子嵊曰吾一門已在録不就爾虜求恩景怒盡殺之并殺沈浚 冬十月宋子仙自呉郡趣錢塘劉神茂自呉興趣富陽前武州刺史富陽孫國恩以城降之 十一月乙夘葬武皇帝於脩陵廟號髙祖 百濟遣使入貢見城闕荒圯異於曏來哭於端門侯景怒録送莊嚴寺不聽出 壬戍宋子仙急攻錢塘戴僧逷降之 宋子仙乗勝度浙江至㑹稽邵陵王綸聞錢塘已敗出奔鄱陽鄱陽内史開建侯蕃以兵拒之範進擊蕃破之 南郡王大連為東揚州刺史時㑹稽豐沃勝兵數萬糧仗山積東土人懲侯景殘虐咸樂為用而大連朝夕酣飲不恤軍士司馬東陽留異凶狡殘暴為衆所患大連悉以軍事委之十二月庚寅宋子仙攻㑹稽大連弃城走異奔還鄉里尋以其衆降於子仙大連欲奔鄱陽異為子仙鄉導追及大連於信安執送建康大連猶醉不之知帝聞之引帷自蔽掩袂而泣於是三呉盡沒於景公侯在㑹稽者俱南度嶺景以留異為東陽太守收其妻子為質 邵陵王綸進至九江尋陽王大心以江州讓之綸不受引兵西上 簡文帝大寶元年春正月始興太守陳霸先發兵討侯景【事見蕭勃據嶺南】 廣陵人來嶷說前廣陵太守祖皓曰董紹先輕而無謀人情不附襲而殺之此壯士之任耳今欲紏帥義勇奉戴府君若其克㨗可立桓文之勲必天未悔禍猶足為梁室忠臣皓曰此僕所願也乃相與紏合勇士得百餘人癸酉襲廣陵斬南兖州刺史董紹先據城馳檄逺近推前太子舍人蕭勔為刺史乙亥景遣郭元建帥衆奄至皓嬰城固守 二月侯景遣任約于慶等帥衆二萬攻諸藩 侯景遣侯子鑒帥舟師八千自帥徒兵一萬攻廣陵三日克之執祖皓縛而射之箭徧體然後車裂以徇城中無少長皆埋之於地馳馬射而殺之以子鑒為南兖州刺史鎮廣陵景還建康 宣城内史楊白華進據安呉侯景遣于子恱等帥衆攻之不克 侯景納上女溧陽公主甚愛之三月甲申景請上禊宴於樂遊苑帳飲三日上還宫景與公主共據御牀南面並坐羣臣文武列坐侍宴 鄱陽世子嗣與任約戰於三章約敗走因徙鎮三章謂之安樂柵 夏四月丙午侯景請上幸西州上御素輦侍衛四百餘人景浴鐵數千翼衛左右上聞絲竹悽然泣下命景起舞景亦請上起舞酒闌坐散上抱景於牀曰我念丞相景曰陛下如不念臣臣何得至此逮夜乃罷時江南連年旱蝗江揚尤甚百姓流亡相與入山谷江湖采草根木葉菱芡而食之所在皆盡死者蔽野富室無食皆鳥面鵠形衣羅綺懷金玉俯伏牀帷待命聴終千里絶烟人迹罕見白骨成聚如丘隴焉景性殘酷於石頭立大碓有犯法者殺之常戒諸將曰破柵平城當淨殺之使天下知吾威名故諸將每戰勝專以焚掠為事斬刈人如草芥以資戯笑由是百姓雖死終不附之又禁人偶語犯者刑及外族為其將帥者悉稱行臺來降附者悉稱開府其親寄隆重者曰左右廂公勇力兼人者曰庫直都督 侯景召宋子仙還京口 湘東王繹自去嵗聞髙祖之喪以長沙未下故匿之壬寅始發喪刻檀為髙祖像置於百福殿事之甚謹動静必咨焉繹以為天子制於賊臣不肯從大寶之號猶稱太清四年丙午繹下令大舉討侯景移檄逺近 鄱陽王範至湓城以晉熈為晉州遣其世子嗣為刺史江州郡縣多輙改易尋陽王大心政令所行不出一郡大心遣兵擊莊鐵嗣與鐵素善請發兵救之範遣侯瑱帥精甲五千助鐵由是二鎮互相猜忌無復討賊之志大心使徐嗣徽帥衆二千築壘稽亭以備範市糴不通範數萬之衆無所得食多餓死範憤恚疽發於背五月乙夘卒其衆祕不發喪奉範弟安南侯恬為主有衆數千人 丙辰侯景以元思䖍為東道大行臺鎮錢塘丁巳以侯子鑒為南兖州刺史六月侯景以羊鴉仁為五兵尚書庚子鴉仁出奔江西將赴江陵至東莞盗疑其懷金邀殺之 湘東王繹以霸先為豫州刺史領豫章内史 初東魏遣儀同武威牒雲洛等迎鄱陽世子嗣使鎮皖城嗣未及行任約軍至洛等引去嗣遂失援出戰敗死約遂略地至湓城尋陽王大心遣司馬韋質出戰而敗帳下猶有戰士千餘人咸勸大心走保建州大心不能用戊辰以江州降約先是大心使前太子洗馬韋臧鎮建昌有甲士五千聞尋陽不守欲帥衆犇江陵未發為麾下所殺臧粲之子也于慶略地至豫章侯瑱力屈降之慶送瑱於建康景以瑱同姓待之甚厚留其妻子及弟為質遣瑱隨慶狥蠡南諸郡以瑱為湘州刺史初巴山人黄灋有勇力侯景之亂合徒衆保鄉里太守賀詡下江州命灋監郡事灋屯新淦于慶自豫章分兵襲新淦灋敗之陳霸先使周文育進軍擊慶灋引兵㑹之 邵陵王綸聞任約將至使司馬蔣思安將精兵五千襲之約衆潰思安不設備約收兵襲之思安敗走 秋九月任約進冦西陽武昌初寧州刺史彭城徐文盛募兵數萬人討侯景湘東王繹以為秦州刺史使將兵東下與約遇於武昌繹以廬陵王應為江州刺史以文盛為長史行府州事督諸將拒之應續之子也邵陵王綸引齊兵未至移營馬柵距西陽八十里任約聞之遣儀同叱羅子通等將鐵騎二百襲之綸不為備策馬亡走時湘東王繹亦與齊連和故齊人觀望不助綸定州刺史田祖龍迎綸綸以祖龍為繹所厚懼為所執復歸齊昌行至汝南魏所署汝南城主李素綸之故吏也開城納之任約遂據西陽武昌裴之髙帥子弟部曲千餘人至夏首湘東王繹召之 以為新興永寧二郡太守又以南平王恪為武州刺史鎮武陵 初邵陵王綸以衡陽王獻為齊州刺史鎮齊昌任約擊擒之送建康殺之獻暢之孫也 乙亥進侯景位相國封二十郡為漢王如殊禮 冬十月乙未侯景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以詔文呈上上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十一月丁夘徐文盛軍貝磯任約帥水軍逆戰文盛大破之斬叱羅子通趙威方仍進軍大舉口侯景遣宋子仙等將兵二萬助約以約守西陽乆不能進自出屯晉熈南康王㑹理以建康空虚與太子左衛將軍栁敬禮西鄉侯勸東鄉侯勔謀起兵誅王偉安樂侯乂理出奔長蘆集衆得千餘人建安侯賁中宿世子子邕知其謀以告偉偉收㑹理敬禮勸勔及㑹理弟祁陽侯通理俱殺之乂理為左右所殺錢塘禇冕以㑹理故舊捶掠千計終無異言㑹理隔壁謂之曰禇郎卿豈不為我致此卿雖忍死明我我心實欲殺賊冕竟不服景乃宥之勸昺之子賁正徳之弟子子邕憺之孫也帝自即位以來景防衛甚嚴外人莫得進見惟武林侯諮及僕射王克舍人殷不害並以文弱得出入卧内帝與之講論而已及㑹理死克不害懼禍稍自疎諮獨不離帝朝請無絶景惡之使其仇人刁戍刺殺諮於廣莫門外帝之即位也景與帝登重雲殿禮佛為誓云自今君臣兩無猜貳臣固不負陛下陛下亦不得負臣及㑹理謀泄景疑帝知之故殺諮帝自知不乆指所居殿謂殷不害曰龐涓當死此下景自帥衆討楊白華於宣城白華力屈而降景以其北人全之以為左民尚書誅其兄子彬以報來亮之怨十二月丙子朔景封建安侯賁為竟陵王中宿世子子邕為隨王仍賜姓侯氏 侯景還建康 二年春正月新呉余孝頃舉兵拒侯景景遣于慶攻之不克 庚戍湘東王繹遣䕶軍將軍尹恱安東將軍杜幼安巴州刺史王珣將兵二萬自江夏趣武昌受徐文盛節度 張彪遣其將趙稜圍錢塘孫鳯圍富春侯景遣儀同三司田遷趙伯超救之稜鳯敗走稜伯超之兄子也 侯景以王克為太師宋子仙為太保元羅為太傅郭元建為太尉張化仁為司徒任約為司空王偉為尚書左僕射索超世為右僕射景置三公官動以十數儀同尤多以子仙元建化仁為佐命元功偉超世為謀主于子恱彭雋主擊斷陳慶吕季略盧暉略丁和等為爪牙梁人為景用者則故將軍趙伯超前制局監周石珍内監嚴亶邵陵王記室伏知命自餘王克元羅及侍中殷不害太常周正等景從人望加以尊位非腹心之任也 北兗州刺史蕭邕謀降魏侯景殺之 三月乙夘徐文盛等克武昌進軍蘆洲 任約告急侯景自帥衆西上攜太子大器從軍以為質留王偉居守閏月景發建康自石頭至新林舳艫相接約分兵襲破定州刺史田祖龍於齊安壬寅景軍至西陽與徐文盛夾江築壘癸夘文盛擊破之射其右丞庫狄式和墜水死景遁走還營 夏四月郢州刺史蕭方諸年十五以行事鮑泉和弱常侮易之或使伏牀騎背為馬恃徐文盛軍在近不復設備日以蒲酒為樂後景聞江夏空虚乙巳使宋子仙任約帥精騎四百由淮内襲郢州丙午大風疾天色晦冥有登陴望見賊者告泉曰虜騎至矣泉曰徐文盛大軍在下賊何因得至當是王珣軍人還耳既而走告者稍衆始命閉門子仙等已入城方諸方踞泉腹以五色綵辮其髯見子仙至方諸迎拜泉匿於牀下子仙俯窺見泉素髯間綵驚愕遂擒之及司馬虞豫送於景所景因便風中江舉帆遂越文盛等軍丁未入江夏文盛衆懼而潰與長沙王韶等逃歸江陵王珣杜幼安以家在江夏遂降於景湘東王繹以王僧辯為大都督帥巴州刺史丹楊淳于量定州刺史杜龕宣州刺史王綝郴州刺史裴之横東擊景徐文盛以下並受節度戊申僧辯等軍至巴陵聞郢州已䧟因留戍之繹遺僧辯書曰賊既乗勝必將西下不勞逺擊但守巴丘以逸待勞無慮不克又謂將佐曰景若水歩兩道直指江陵此上策也據夏首積兵糧中策也悉力攻巴陵下策也巴陵城小而固僧辯足可委任景攻城不拔野無所掠暑疫時起食盡兵疲破之必矣乃命羅州刺史徐嗣徽自岳陽武州刺史杜崱自武陵引兵㑹僧辯景使丁和將兵五千守夏首宋子仙將兵一萬為前驅趣巴陵分遣任約直指江陵景率大兵水歩繼進於是緣江戍邏望風請服景拓邏至於隠磯僧辯乗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無人壬戌景衆濟江遣輕騎至城下問城内為誰答曰王領軍騎曰何不早降僧辯曰大軍但向荆州此城自當非礙騎去頃之執王珣等至城下使說其弟琳琳曰兄受命討賊不能死難曽不内慚翻欲賜誘取弓射之珣慚而退景肉薄百道攻城城中鼓譟矢石下景士卒死者甚衆乃退僧辯遣輕兵出戰凡十餘返皆㨗景被甲在城下督戰僧辯著綬乗輿奏鼓吹巡城景望之服其膽勇 五月侯景晝夜攻巴陵不克軍中食盡疾疫死傷大半湘東王繹遣晉州刺史蕭惠正將兵援巴陵惠正辭不堪舉胡僧祐自代僧祐時坐謀議忤㫖繫獄即出之拜武猛將軍令赴援戒之曰賊若水戰但以大艦臨之必克若欲歩戰自可鼓棹直就巴丘不須交鋒也僧祐至湘浦景遣任約帥銳卒五千據白塉以待之僧祐由它路西上約謂其畏已急追之及於芊口呼僧祐曰呉兒何不早降走何所之僧祐不應潜引兵至赤沙亭㑹信州刺史陸法和至與之合軍法和有異術先隠於江陵百里洲衣食居處一如苦行沙門或豫言吉凶多中人莫能測侯景之圍臺城也或問之曰事將何如法和曰凡人取果宜待熟時不撩自落固問之法和曰亦克亦不克及任約向江陵法和自請擊之繹許之壬寅約至赤亭六月甲辰僧祐法和縱兵擊之約兵大潰殺溺死者甚衆擒約送江陵景聞之乙巳焚營宵遁以丁和為郢州刺史留宋子仙等衆號二萬戍郢城别將支化仁鎮魯山范希榮行江州事儀同三司任延和晉州刺史夏侯威生守晉州景與麾下兵數千順流而下丁和以大石磕殺鮑泉及虞預沈於黄鶴磯任約至江陵繹赦之徐文盛坐怨望下獄死巴州刺史余孝頃遣兄子僧重將兵救鄱陽于慶退走繹以王僧辯為征東將軍尚書令胡僧祐等皆進位號使引兵東下陸法和請還既至謂繹曰侯景自然平矣蜀賊將至請守險以待之乃引兵屯峽口庚申王僧辯至漢口先攻魯山擒支化仁送江陵辛酉攻郢州克其羅城斬首千級宋子仙退據金城僧辯四面起土山攻之豫州刺史荀朗自巢湖出濡須邀景破其後軍景奔歸船前後相失太子船入樅陽浦船中腹心皆勸太子因此入北太子曰自國家喪敗志不圖生主上䝉塵寧忍違離左右吾今若去乃是叛父非避賊也因涕泗鳴咽即命前進甲子宋子仙等困蹙乞輸郢城身還就景王僧辯偽許之命給船百艘以安其意子仙謂為信然浮舟將發僧辯命杜龕帥精勇千人攀堞而上鼓譟奄進水軍主宋遥帥樓船暗江雲合子仙且戰且走至白楊浦大破之周鐵虎生擒子仙及丁和送江陵殺之 秋七月乙亥湘東王繹以長沙王韶監郢州事丁亥侯景還至建康于慶自鄱陽還豫章侯瑱閉門拒之慶走江州據郭黙城繹以瑱為兖州刺史景悉殺瑱子弟辛丑王僧辯乗勝下湓城陳霸先帥所部三萬人將㑹之屯於巴丘西軍乏食霸先有糧五十萬石分三十萬以資之八月壬寅朔王僧辯前軍襲于慶慶弃郭黙城走范希榮亦弃尋陽城走晉熈王僧振等起兵圍郡城僧辯遣沙州刺史丁道貴助之任延和等弃城走湘東王繹命僧辯且頓尋陽以待諸軍之集初景既克建康常言呉兒怯弱易以掩取當須拓定中原然後為帝景尚帝女溧陽公主嬖之妨於政事王偉屢諫景以告主主有惡言偉恐為所讒因說景除帝及景自巴陵敗歸猛將多死自恐不能乆存欲早登大位王偉曰自古移鼎必須廢立既示我威權且絶彼民望景從之使前夀光殿學士謝昊為詔書以為弟姪争立星辰失次皆由朕非正緒召亂致災宜禪位於豫章王棟使吕季略齎入逼帝書之棟歡之子也戊午景遣衛尉卿彭雋等帥兵入殿廢帝為晉安王幽於永福省悉撤内外侍衛使突騎左右守之牆垣悉布枳棘庚申下詔迎豫章王棟棟時幽拘廩餼甚薄仰蔬茹為食方與妃張氏鉏葵法駕奄至棟驚不知所為泣而升輦景殺哀太子大器尋陽王大心西陽王大鈞建平王大球義安大昕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餘人太子神明端嶷於景黨未嘗屈意所親竊問之太子曰賊若於事義未須見殺吾雖陵慢呵叱終不敢言若見殺時至雖一日百拜亦無所益又曰殿下今居困阨而神貌怡然不貶平日何也太子曰吾自度死日必在賊前若諸叔能滅賊賊必先見殺然後就死若其不然賊亦殺我以取富貴安能以必死之命為無益之愁乎及難太子顔色不變徐曰乆知此事嗟其晚耳刑者將以衣帶絞之太子曰此不能見殺命取繫帳繩絞之而絶壬戌棟即帝位大赦改元天正太尉郭元建聞之自秦郡馳還謂景曰主上先帝太子既無愆失何得廢之景曰王偉勸吾云早除民望吾故從之以安天下元建曰吾挾天子令諸侯猶懼不濟無故廢之乃所以自危何安之有景欲迎帝復位以棟為太孫王偉曰廢立大事豈可數改即乃止乙丑景又使使殺南海王大臨於呉郡南郡王大連於姑孰安陸王大春於㑹稽髙唐王大壯於京口以太子妃賜郭元建元建曰豈有皇太子妃乃為人妾乎竟不與相見聴使入道丙寅追尊昭明太子為昭明皇帝豫章安王為安皇帝以劉神茂為司空王偉說侯景弑太宗以絶衆心景從之冬十月壬寅 夜偉與左衛將軍彭雋王脩纂進酒於太宗太宗極飲既醉而寢偉乃出雋進土囊脩纂坐其上而殂偉撤户扉為棺遷殯於城北酒庫中諡曰明皇帝廟號髙宗司空東道行臺劉神茂聞侯景自巴丘敗還隂謀叛景呉中士大夫咸勸之乃與儀同三司尹思合劉歸義王雲麾將軍元頵等據東陽以應江陵遣頵及别將李占下據建徳江口張彪攻永嘉克之新安民程靈洗起兵據郡以應神茂於是浙江以東皆附江陵湘東王繹以靈洗為譙州刺史領新安太守 十一月侯景以趙伯超為東道行臺據錢塘以田遷為軍司據富春以李慶緒為中軍都督謝答仁為右廂都督李遵為左廂都督以討劉神茂 己夘加侯景九錫漢國置丞相以下官己丑豫章王棟禪位於景景即皇帝位於南郊還登太極殿其黨數萬皆吹脣呼譟而上大赦改元太始封棟為淮隂王并其二弟橋樛同鎖於宻室王偉請立七廟景曰何謂七廟偉曰天子祭七世祖考并請七世諱景曰前世吾不復記惟記我父名標且彼在朔州那得來噉此衆咸笑之景黨有知景祖召乙羽周者自外皆王偉制其名位追尊父標為元皇帝景之作相也以西州為府文武無尊卑皆引接及居禁中非故舊不得見由是諸將多怨望景好獨乗小馬彈射飛鳥王偉每禁止之不許輕出景鬰鬰不樂更成失志曰吾無事為帝與受擯不殊 十二月丁未謝答仁李慶緒攻建徳擒元頵李占送建康景截其手足以狥經日乃死 元帝承聖元年春正月湘東王命王僧辯等東擊侯景二月庚子諸軍發尋陽舳艫數百里陳霸先帥甲士三萬舟艦二千自南江出湓口㑹僧辯於白茅灣築壇㰱血共讀盟文流涕慷慨癸夘僧辯使侯瑱襲南陵鵲頭二戍克之戊申僧辯等軍於大雷丙辰發鵲頭戊午侯子鑒還至戰鳥西軍奄至子鑒驚懼奔還淮南 侯景儀同三司謝答仁攻劉神茂於東陽程靈洗張彪皆勒兵將救之神茂欲專其功不許營於下淮或謂神茂曰賊長於野戰下淮地平四面受敵不如據七里瀬賊必不能進不從神茂偏禆多北人不與神茂同心别將王酈通並據外營降於答仁劉歸義尹思合等弃城走神茂孤危辛未亦降於答仁答仁送之建康 癸酉王僧辯等至蕪湖侯景守將張黒弃城走景聞之甚懼下詔赦湘東王繹王僧辯之罪衆咸笑之侯子鑒據姑孰南洲以拒西師景遣其黨史安和等將兵二千助之三月己巳朔景下詔欲自至姑孰又遣人戒子鑒曰西人善水戰勿與争鋒往年任約之敗良為此也若得歩騎一交必當可破汝但結營岸上引船入浦以待之子鑒乃捨舟登岸閉營不出僧辯等停軍蕪湖十餘日景黨大喜告景曰西師畏吾之彊勢將遁矣不擊且失之景乃復命子鑒為水戰之備丁丑僧辯至姑孰子鑒帥歩騎萬餘人度洲於岸挑戰又以鵃䑠千艘載戰士僧辯麾細船皆令退縮留大艦夾泊兩岸子鑒之衆謂水軍欲退争出趨之大艦斷其歸路鼓譟大呼合戰中江子鑒大敗士卒赴水死者數千人子鑒僅以身免收散卒走還建康據東府僧辯留虎臣將軍莊丘慧達鎮姑孰引軍而前歴陽戍迎降景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衾而卧良乆方起歎曰誤殺乃公庚辰僧辯督諸軍至張公洲辛巳乗潮入淮進至禪靈寺前景召石頭津主張賔使引淮中舣䑰及海艟以石縋之塞淮口緣淮作城自石頭至於朱雀街十餘里中樓堞相接僧辯問計於陳霸先霸先曰前栁仲禮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在青溪竟不度岸賊登髙望之表裏俱盡故能覆我師徒今圍石頭須度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請先往立柵壬午霸先於石頭西落星山築柵衆軍次連入城直出石頭西北景恐西州路絶自帥侯子鑒等亦於石頭東北築五城以遏大路景使王偉等守臺城乙酉景殺湘東王世子方諸前平東將軍杜幼安 劉神茂至建康丙戍景命為大剉碓先進其足寸寸斬之以至於頭留異外同神茂而潜通於景故得免禍 丁亥王僧辯進軍招提寺北侯景帥衆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陳於西州之西陳霸先曰我衆賊寡應分其兵勢以彊制弱何故聚其鋒銳令致死於我乃命諸將分處置兵景衝將軍王僧志陳僧志小縮霸先遣將軍安陸徐度將弩手二千横截其後景兵乃却霸先與王琳杜龕等以鐵騎乗之僧辯以大軍繼進景兵敗退據其柵龕岸之兄子也景儀同三司盧暉略守石頭城開北門降僧辯入據之景與霸先殊死戰景帥百餘騎弃稍執刀左右衝陳陳不動衆遂大潰諸軍逐北至西明門景至闕下不敢入臺召王偉責之曰爾令我為帝今日誤我偉不能對繞闕而藏景欲走偉執鞚諫曰自古豈有叛天子耶宫中衛士猶足一戰弃此將欲安之景曰我昔敗賀拔勝破葛榮揚名河朔度江平臺城降栁仲禮如反掌今日天亡我也因仰觀石闕歎息乆之以皮囊盛其江東所生二子挂之鞍後與房世貴等百餘人東走欲就謝答仁於呉侯子鑒王偉陳慶奔朱方僧辯命裴之横杜龕屯杜姥宅杜崱入據臺城僧辯不戢軍士剽掠居民男女裸露自石頭至於東城號泣滿道是夜軍士遺火焚太極殿及東西堂寶器羽儀輦輅無遺戊子僧辯命侯瑱等帥精甲五千追景王克元羅等帥臺内舊臣迎僧辯於道僧辯勞克曰甚苦事夷狄之君克不能對又問璽紱何在克良乆曰趙平原持去僧辯曰王氏百世卿族一朝而墜僧辯迎太宗梓宫升朝堂帥百官哭踊如禮己丑僧辯等上表勸進且迎都建業湘東王答曰淮海長鯨雖云授首襄陽短狐未全革面太平玉燭爾乃議之庚寅南兖州刺史郭元建秦郡戍主郭正買陽平戍主魯伯和行南徐州事郭子仲並據城降僧辯之發江陵也啟湘東王曰平賊之後嗣君萬福未審何以為禮王曰六門之内自極兵威僧辯曰討賊之謀臣為己任成濟之事請别舉人王乃宻諭宣猛將軍朱買臣使為之所及景敗太宗已殂豫章王棟及二弟橋樛相扶出於宻室逄杜崱於道為去其鎖二弟曰今日始免横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辛夘遇朱買臣呼之就船共飲未竟並沈於水僧辯遣陳霸先將兵向廣陵受郭元建等降又遣使者往安慰之諸將多私使别索馬仗㑹侯子鑒度江至廣陵謂元建等曰我曹梁之深讎何顔復見其主不若投北可得還鄉遂皆降齊霸先至歐陽齊行臺辛術已據廣陵王偉與侯子鑒相失直瀆戍主黄公喜獲之送建康王僧辯問曰卿為賊相不能死節而求活草閒耶偉曰廢興命也使漢帝早從偉言明公豈有今日尚書左丞虞隲嘗為偉所辱乃唾其面偉曰君不讀書不足與語隲慚而退僧辯命羅州刺史徐嗣徽鎮朱方壬辰侯景至晉陵得田遷餘兵因驅掠居民東趨呉郡 謝答仁討劉神茂還至富陽聞侯景敗走帥萬人欲北出之趙伯超據錢塘拒之侯景進至嘉興聞伯超叛之乃退據呉己酉侯瑱追及景於松江景猶有船二百艘衆數千人瑱進擊敗之擒彭雋田遷房世貴蔡夀樂王伯醜瑱生剖雋腹抽其腸雋猶不死手自收之乃斬之景與腹心數十人單舸走推墮二子於水將入海瑱遣副將焦僧度追之景納羊侃之女為小妻以其兄鵾為庫直都督待之甚厚鵾隨景東走與景所親王元禮謝葳㽔宻圖之葳㽔答仁之弟也景下海欲向蒙山己夘景晝寢鵾語海師此中何處有蒙山汝但聴我處分遂直向京口至于豆洲景覺大驚問岸上人云郭元建猶在廣陵景大喜將依之鵾拔刀叱海師向京口因謂景曰吾等為王効力多矣今至於此終無所成欲就乞頭以取富貴景未及答白刃交下景欲投水鵾以刀斫之景走入船中以佩刀抉船底鵾以矟刺殺之尚書右僕射索超世在别船葳㽔以景命召而執之南徐州刺史徐嗣徽斬超世以鹽納景腹中送其尸於建康僧辯傳首江陵截其手使謝葳㽔送於齊暴景尸於市士民爭取食之并骨皆盡溧陽公主亦預食焉初景之五子在北齊世宗剝其長子面而烹之㓜者皆下蠶室齊顯祖即位夢獮猴坐其御牀乃盡烹之趙伯超謝答仁皆降於侯瑱瑱并田遷等送建康王僧辯斬房世貴於市送王偉吕季略周石珍嚴亶趙伯超伏知命於江陵丁巳湘東王下令解嚴乙丑葬簡文帝於莊陵廟號大宗 侯景之敗也以傳國璽自隨使其侍中兼平原太守趙思賢掌之曰若我死宜沈於江勿令呉兒復得之思賢自京口濟江遇盗從者弃之草間至廣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以與辛術壬申術送之至鄴 五月庚午司空南平王恪等復勸進湘東王猶不受遣侍中豐城侯泰等謁山陵脩復廟社戊寅侯景首至江陵梟之於市三日煮而漆之以付武庫庚辰以南平王恪為揚州刺史甲申以王僧辯為司徒鎮衛將軍封長寧公陳霸先為征虜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長城縣侯乙酉誅侯景所署尚書僕射王偉左民尚書吕季略少府周石珍舍人嚴亶於市趙伯超伏知命餓死於獄以謝答仁不失禮於太宗特宥之王偉於獄中上五百言詩湘東王愛其才欲宥之有嫉之者言於王曰前日偉作檄文甚佳王求而視之檄云項羽重瞳尚有烏江之敗湘東一目寧為赤縣所歸王大怒釘其舌於柱剜腹臠肉而殺之 丁亥下令以王偉等既死自餘衣冠舊貴被逼偷生猛士勲豪和光茍免者皆不問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三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四上 宋 袁樞 撰 梁氏亂亡【陳霸先簒梁】 梁武帝中大通三年夏四月乙巳昭明太子統卒 五月丙申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為皇太子朝野多以為不順司議侍郎周正嘗為晉安王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厯年所伏惟明大王殿下天挺將聖四海歸仁是以皇上發徳音以大王為儲副意者願聞殿下抗目夷上仁之義執子臧大賢之節逃玉輿而弗乗棄萬乗如脫屣庶改澆競之俗以大呉國之風古有其人今聞其語能行之者非殿下而誰使無為之化復生於遂古讓王之道不墜於來葉豈不盛歟王不能從 六月癸丑立華容公歡為豫章王其弟枝江公譽為河東王曲阿公詧為岳陽王上以人言不息故封歡兄弟以大郡用慰其心 中大同元年上年高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邵陵王綸為丹楊尹湘東王繹在江州武陵王紀在益州皆權侔人主太子綱惡之嘗選精兵以衛東宫八月以綸為南徐州刺史 冬十月乙亥以前東揚州刺史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上捨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内常愧之寵亞諸子以㑹稽人物殷阜故用詧兄弟迭為東揚州以慰其心詧兄弟亦内懐不平詧以上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聚貨財折節下士招募勇敢左右至數千人以襄陽形勝之地梁業所基遇亂可以圖大功乃克已為政撫循士民數施恩惠延納規諫所部稱治 太清三年 初上以河東王譽為湘州刺史徙湘州刺史張纉為雍州刺史代岳陽王詧纉恃其才望輕譽少年迎候有闕譽至檢括州府付度事留纉不遣聞侯景作亂頗陵蹙纉纉恐為所害輕舟夜遁將之雍部復慮詧拒之纉與湘東王繹有舊欲因之以殺譽兄弟乃如江陵及臺城陷諸王各還州鎭譽自湖口歸湘州桂陽王慥以荆州督府留軍江陵欲待繹至拜謁乃還信州纉遺繹書曰河東戴檣上水欲襲江陵岳陽在雍共謀不逞江陵遊軍主朱榮亦遣使告繹云桂陽留此欲應譽詧繹懼鑿船沉米斬纜自蠻中步道馳歸江陵囚慥殺之 湘東王繹之入援也令所督諸州皆發兵雍州刺史岳陽王詧遣府司馬劉方貴將兵出漢口繹召詧使自行詧不從方貴潜與繹相知謀襲襄陽未發㑹詧以它事召方貴方貴以為謀泄遂據樊城拒命詧遣軍攻之繹厚資遣張纉使赴鎭纉至大堤詧已㧞樊城斬方貴繹至襄陽詧推遷未去但以城西白馬寺處之詧猶總軍府之政聞臺城陷遂不受代助防杜岸紿纉曰觀岳陽勢不容使君不如且徃西山以避禍岸既襄陽豪族兄弟九人皆以驍勇著名纉乃與岸結盟著婦人衣乗青布輿逃入西山詧使岸將兵追擒之纉乞為沙門更名法纉詧許之 夏五月丙辰上殂 辛巳太子即皇帝位 六月上甲侯韶自建康出犇江陵稱受高祖密詔徵兵以湘東王繹為侍中假黄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制自餘藩鎭並加位號 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驍勇得士心湘東王繹將討侯景遣使督其糧衆譽曰各自軍府何忽人使者三返譽不與湘東王世子方等請討之繹乃以少子安南侯方矩為湘州刺史使方等將精卒二萬送之方等將行謂所親曰是行也吾必死之死得其所吾復奚恨 湘東世子方等軍至麻溪河東王譽將七千人擊之方等軍敗溺死安南侯方矩收餘衆還江陵湘東王繹無戚容 西江督䕶陳霸先起兵討侯景 湘東王繹遣竟陵太守王僧辯信州刺史東海鮑泉擊湘州分給兵糧刻日就道僧辯以竟陵部下未盡至欲俟衆集然後行與泉入白繹求申期日繹疑僧辯觀望案劍厲聲曰卿憚行拒命欲同賊邪今唯有死耳因斫僧辯中其左髀悶絶乆之方蘇即送獄泉震怖不敢言僧辯母徒行流涕入謝自陳無訓繹意解賜以良藥故得不死丁卯鮑泉獨將兵擊湘州 秋八月己亥鮑泉軍于石椁寺河東王譽逆戰而敗辛丑又敗于橘洲戰及溺死者萬餘人譽退保長沙泉引軍圍之 九月河東王譽告急於岳陽王詧詧留諮議參軍濟陽蔡大寳守襄陽帥衆二萬騎二千伐江陵以救湘州湘東玉繹大懼遣左右就獄中問計於王僧辯僧辯具陳方畧繹乃赦之以為城中都督乙卯詧至江陵作十三營以攻之㑹大平地水深四尺詧軍氣沮繹與新興太守杜崱有舊密邀之乙丑崱與兄岌岸弟㓜安兄子龕各帥所部降于繹岸請以五百騎襲襄陽晝夜兼行去襄陽三十里城中覺之蔡大寳奉詧母龔保林登城拒戰詧聞之夜遁棄糧食金帛鎧仗於湕水不可勝紀張纉病足詧載以隨軍及敗走守者恐為追兵所及殺之棄尸而去詧至襄陽岸犇廣平依其兄南陽太守巚 湘東王繹以鮑泉圍長沙乆不克怒之以平南將軍王僧辯代為都督數泉十罪命舍人羅重懽與僧辯偕行泉聞僧辯來愕然曰得王竟陵來助我賊不足平拂席待之僧辯入背泉而坐曰鮑郎卿有罪令㫖使我鎻卿卿勿以故意見期使重懽宣令鎻之牀側泉為啟自申且謝淹緩之罪繹怒解遂釋之 冬十一月岳陽王詧使將軍薛暉攻廣平㧞之獲杜岸送襄陽詧㧞其舌鞭其靣支解而烹之又發其祖父墓焚其骸而揚之以其頭為漆椀詧既與湘東王繹為敵恐不能自存遣使求援於魏請為附庸丞相泰令東閣祭酒榮權使於襄陽繹使司州刺史柳仲禮鎭竟陵以圖詧詧懼遣其妃王氏及世子嶚為質於魏丞相泰欲經畧江漢以開府儀同三司楊忠都督三荆等十五州諸軍事鎭穰城仲禮至安陸安陸太守桞勰以城降之仲禮留長史馬岫與其弟子禮守之帥衆一萬趣襄陽泰遣楊忠及行臺僕射長孫儉將兵擊仲禮以救詧魏楊忠將至義陽太守馬伯符以下溠城降之忠以伯符為鄉導伯符岫之子也 十二月魏楊忠㧞隨郡執太守桓和 簡文帝大寳元年春正月陳霸先進軍南康湘東王繹承制授霸先明威將軍交州刺史 魏楊忠圍安陸柳仲禮馳歸救之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忠曰攻守勢殊未可猝㧞若引日勞師表裏受敵非計也南人多習水軍不閑野戰仲禮師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竒兵襲之彼怠我奮一舉可克克仲禮則安陸不攻自㧞諸城可傳檄定也乃選騎二千銜枚夜進敗仲禮於漴頭獲仲禮及其弟子禮盡俘其衆馬岫以安陸别將王叔孫以竟陵皆降於忠於是漢東之地盡入于魏 二月魏楊忠乗勝至石頭欲進逼江陵湘東王繹遣舍人庾恪說忠曰詧來伐叔而魏助之何以使天下歸心忠遂停湕北繹遣舍人王孝祀等送子方畧為質以求和魏人許之繹與忠盟曰魏以石城為封梁以安陸為界請同附庸并送質子貿遷有無永敦鄰睦忠乃還 邵陵王綸欲救河東王譽而兵糧不足乃致書於湘東王繹曰天時地利不及人和况乎手足肱支豈可相害今社稷危恥創巨痛深唯應剖心嘗膽泣血枕戈其餘小忿或宜容貰若外難未除家禍仍構料今訪古未或不亡夫征戰之理唯求克勝至於骨肉之戰愈勝愈酷㨗則非功敗則有喪勞兵損義虧失多矣侯景之軍所以未窺江外者良為藩屏盤固宗鎭彊密弟若陷洞庭不戢兵刃雍川疑廹何以自安必引進魏軍以求形援弟若不安家國去矣必希解湘州之圍存社稷之計繹復書陳譽過惡不赦且曰詧引揚忠來相侵逼頗遵談笑用却秦軍曲直有在不復自陳臨湘旦平暮便即路綸得書投之於案慷慨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於斯湘州若敗吾亡無日矣 夏四月邵陵王綸在郢州以聽事為正陽殿内外齋閣悉加題署其部下陵暴軍府郢州將佐莫不怨之諮議參軍江仲舉南平王恪之謀主也説恪圖綸恪驚曰若我殺邵陵寜静一鎭荆益兄弟必皆内喜海内若平則以大義責我矣且巨逆未梟骨肉相殘自亡之道也卿且息之仲舉不從部分諸將刻日將發謀泄綸壓殺之恪狼狽徃謝綸曰羣小所作非由兄也兇黨已斃兄勿深憂 王僧辯急攻長沙辛巳克之執河東王譽斬之傳首江陵湘東王繹反其首而葬之繹以僧辯為左衛將軍加侍中鎭西長史六月魏人欲令岳陽王詧發哀嗣位詧辭不受丞相泰使榮權册命詧為梁王始建臺置百官 秋七月辛酉梁王詧入朝于魏 邵陵王綸大脩鎧仗將討侯景湘東王繹惡之八月甲午遣左衛將軍王僧辯信州刺史鮑泉等帥舟師一萬東趣江郢聲言拒任約且云迎邵陵王還江陵授以湘州 九月王僧辯軍至鸚鵡洲郢州司馬劉龍虎等潜送質於僧辯邵陵王綸聞之遣其子威正侯礩將兵擊之龍虎敗犇于僧辯綸以書責僧辯曰將軍前年殺人之姪今嵗伐人之兄以此求榮恐天下不許僧辯送書于湘東王繹繹命進軍辛酉綸集其麾下於西園涕泣言曰我本無佗志在滅賊湘東常謂與之争帝遂爾見伐今日欲守則交絶糧儲欲戰則取笑千載不容無事受縛當於下流避之麾下壯士争請出戰綸不從與礩自倉門登舟北出僧辯入據郢州繹以南平王恪為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世子方諸為郢州刺史王僧辯為領軍將軍綸遇鎭東將軍裴之高於道之高之子畿掠其軍器綸與左右輕舟犇武昌澗飲寺僧灋馨匿綸於巖穴之下綸長史韋質司馬姜律等聞綸尚存馳徃迎之說七栅流民以求糧仗綸出營巴水流民八九千人附之稍收散卒屯于齊昌遣使請降于齊齊以綸為梁王岳陽王詧還襄陽 冬十一月甲子南平王恪帥文武拜牋推湘東王繹為相國總百揆繹不許 十二月邵陵王綸在汝南脩城池集士卒將圖安陸魏安州刺史馬祐以告丞相泰泰遣楊忠將萬人救安陸 二年春正月魏楊忠圍汝南李素戰死二月乙亥城陷執邵陵攜王綸殺之投尸江岸岳陽王詧取而葬之齊遣散騎常侍曹文皎使于江陵湘東王繹使兼散騎常侍王子敏報之 三月己未齊以湘東王繹為梁相國建梁臺總百揆承制 岳陽王詧聞侯景克郢州遣蔡大寳將兵一萬進據武寜遣使至江陵詐稱赴援衆議欲答以侯景已破令其退軍湘東王繹曰今語以退軍是趣之令進也乃使謂大寳曰岳陽累啟連和不相侵犯卿那忽據武寜今當遣天門太守胡僧祐精甲二萬鐡馬五千頓湕水待時進軍詧聞之召其軍還僧祐南陽人也 秋八月侯景廢帝為晉安王下詔迎豫章王棟壬戌棟即帝位 九月己亥湘東王繹以尚書令王僧辯為江州刺史江州刺史陳霸先為東揚州刺史冬十月壬寅侯景弑太宗 王僧辯等聞太宗殂丙 辰啟湘東王繹請上尊號繹弗許 十一月乙亥王僧辯復上表勸進湘東王繹不許 己丑豫章王棟禪位于侯景景封棟為淮隂王 元帝承聖元年春三月己丑王僧辯等上表勸進且迎都建業不許辛卯宣猛將軍朱買臣沈豫章王棟於水夏四月王僧辯啟陳霸先鎭京口 五月庚午司空 南平王恪等復勸進湘柬王猶不受庚辰以南平王恪為揚州刺史甲申以王僧辯為司徒鎭衛將軍封長寜公陳霸先為征虜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長城縣侯齊主使其散騎常侍曹文皎等來聘湘東王使散騎常侍柳暉等報之 齊主使潘樂郭元建將兵圍秦郡行臺尚書辛術諫曰朝廷與湘東王信使不絶陽平侯景之土取之可也今王僧辯已遣嚴超達守秦郡於義何得復爭之且水潦方降不如班師弗從陳霸先命别將徐度引兵助秦郡固守齊衆七萬攻之甚急王僧辯使左衛將軍杜崱救之霸先亦自歐陽來㑹與元建大戰於士林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生擒千餘人元建收餘衆北遁猶以通好不窮追也 六月立安南侯方矩為王太子 齊政煩賦重江北之民不樂屬齊其豪傑數請兵於王僧辯僧辯以與齊通好皆不許 秋七月廣陵僑人朱盛等潜聚黨數千人謀襲殺齊刺史温仲邕遣使求援於陳霸先云已克其外城霸先使告僧辯僧辯曰人之情偽未易可測若審克外城亟須應援如其不爾無煩進軍使未報霸先已濟江僧辯乃命武州刺史杜崱等助之㑹盛等謀泄霸先因進軍圍廣陵 九月甲戌司空南平王恪卒甲申以王僧辯為揚州刺史 齊主使告王僧辯陳霸先曰請釋廣陵之圍必歸廣陵厯陽兩城霸先引兵還京口江北之民從霸先濟江者萬餘口湘東王以霸先為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州刺史徵霸先世子昌及兄子頊詣江陵以昌為員外散騎常侍頊為領直霸公卿藩鎭數勸進於湘東王十一月丙子世祖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赦是日帝不升正殿公卿陪列而已 己卯立王太子方矩為皇太子更名元良皇子方智為晉安王方畧為始安王方等之子莊為永嘉王侯景之亂州郡大半入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長江為限荆州界北盡武寜西拒硤口嶺南復為蕭勃所據詔令所行千里而近民戸著籍者不盈三萬而已 二年春正月王僧辯發建康承制使陳霸先代鎭揚州秋八月下詔將還建康領軍將軍胡僧祐太府卿黄 羅漢吏部尚書宗懔御史中丞劉瑴諫曰建業王氣已盡與虜止隔一江若有不虞悔無及也且古老相承云荆州洲數滿百當出天子今枝江生洲百數已滿陛下龍飛是其應也上令朝臣議之黄門侍郎周正尚書右僕射王襃曰今百姓未見輿駕入建康謂是列國諸王願陛下從四海之望時羣臣多荆州人皆曰正等東人也志願東下恐非良計正面折之曰東人勸東謂非良計君等西人欲西豈成長䇿上笑又議於後堂㑹者五百人上問之曰吾欲還建康諸卿以為如何衆莫敢先對上曰勸吾去者左左袒者過半武昌太守朱買臣言於上曰建康舊都山陵所在荆鎭邉彊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荆州豈不願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上使術士杜景豪卜之不吉對上曰未去退而言曰此兆為鬼賊所留也上以建康彫殘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從僧祐等議九月庚午詔王僧辯還鎭建康陳霸先復還京口 齊主使郭元建治水軍二萬餘人於合肥將襲建康納湘潭侯退又遣將軍邢景逺步大汗薩帥衆繼之陳霸先在建康聞之白上上詔王僧辯鎭姑孰以禦之 冬十月己酉王僧辯至姑孰遣婺州刺史侯瑱呉郡太守張彪呉興太守裴之横築壘東關以待齊師 閏月丁丑南豫州刺史侯瑱與郭元建戰於東關齊師大敗溺死者萬計湘潭侯退復歸于鄴王僧辯還建康 十一月丙寅上使侍中王琛使於魏太師泰隂有圖江陵之志梁王詧聞之益重其貢獻 三年春正月陳霸先自丹徒濟江圍齊廣陵秦州刺史嚴超達自齊郡進圍涇州南豫州刺史侯瑱呉郡太守張彪皆出石梁為之聲援 三月己酉魏侍中宇文仁恕來聘會齊使者亦至江陵帝接仁恕不及齊使仁恕歸以告太師泰帝又請據舊圖定疆境辭頗不遜泰曰古人有言天之所棄誰能興之其蕭繹之謂乎荆州刺史長孫儉屢陳攻取之䇿泰徵儉入朝問以經畧復命還鎭密為之備馬伯符密使告帝帝弗之信 夏四月丙寅上使散騎常侍庾信等聘於魏 癸酉以陳霸先為司空 五月散騎郎新野庾季才言於上曰去年八月丙申月犯心中星今月丙戌赤氣干北斗心為天王丙主楚分臣恐建子之月有大兵入江陵陛下宜留重臣鎭江陵整斾還都以避其患假令魏虜侵蹙止失荆湘在於社稷猶得無慮上亦曉天文知楚有災歎曰禍福在天避之何益 六月壬午齊步大汗薩將兵四萬趣涇州王僧辯使侯瑱張彪自石梁引兵助嚴超達拒之瑱彪遲留不進將軍尹令思將萬餘人謀襲盱眙齊冀州刺史段韶將兵討東方白額於宿預廣陵涇州皆來告急諸將患之韶曰梁氏喪亂國無定主人懐去就彊者從之霸先等外託同徳内有離心諸君不足憂吾揣之熟矣乃留儀同三司敬顯攜等圍宿預自引兵倍道趣涇州塗出盱眙令思不意齊兵猝至望風退走韶進擊超達破之回趣廣陵陳霸先解圍走杜僧明還丹徒侯瑱張彪還秦郡 秋九月乙巳魏遣柱國常山公于謹中山公宇文䕶大將軍楊忠將兵五萬入冦冬十月壬戌發長安長孫儉問謹曰為蕭繹之計將如何謹曰耀兵漢沔席卷渡江直據丹楊上䇿也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軍中䇿也若難於移動據守羅郭下䇿也儉曰揣繹定出何䇿謹曰下䇿儉曰何故謹曰蕭氏保據江南緜厯數紀屬中原多故未遑外畧又以我有齊氏之患必謂力不能分且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民難與慮始皆戀邑居所以知其用下䇿也癸亥武寜太守宗均告魏兵且至帝召公卿議之領軍胡僧祐太府卿黄羅漢曰二國通好未有嫌隙必應不爾侍中王琛曰臣揣宇文容色必無此理乃復使琛使魏丙寅于謹至樊鄧梁王詧帥衆㑹之丁卯内外戒嚴王琛至石梵未見魏軍馳書報黄羅漢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前言皆兒戯耳帝聞而疑之辛未帝使主書李膺至建康徵王僧辯為大都督荆州刺史命陳霸先徙鎭揚州僧辯遣豫州刺史侯瑱帥程靈洗等為前軍兖州刺史杜僧明帥呉明徹等為後軍甲戌帝夜登鳯凰閣徙倚歎息曰客星入翼軫今必敗矣嬪御皆泣陸法和聞魏師至自郢州入漢口將赴江陵帝使逆之曰此自能破賊但鎭郢州不須動也灋和還州堊其城門著衰絰坐葦席終日乃脫之十一月帝大閱於津陽門外遇北風暴輕輦還宫癸未魏軍濟漢于謹令宇文䕶楊忠帥精騎先據江津斷東路甲申䕶克武寜執宗均是日帝乗馬出城行栅挿木為之周圍六十餘里以領軍將軍胡僧祐都督城東諸軍事尚書右僕射張綰為之副左僕射王襃都督城西諸軍事四廂領直元景亮為之副王公已下各有所守丙戌命太子廵行城樓令居人助運木石夜魏軍至黄華去江陵四十里丁亥至柵下戊子嶲州刺史裴畿畿弟新興太守機武昌太守朱買臣衡陽太守謝答仁開枇杷門出戰裴機殺魏儀同三司胡文伐畿之高之子也帝徵廣州刺史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丁酉栅内火焚數千家及城樓二十五帝臨所焚樓望魏軍濟江四顧歎息是夜遂止宫外宿民家己亥移居祗洹寺于謹令築長圍中外信命始絶庚子信州刺史徐世譜晉安王司馬任約等等築壘於馬頭遙為聲援是夜帝廵城猶口占為詩羣臣亦有和者帝裂帛為書趣王僧辯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壬寅還宫癸卯出長沙寺戊申王襃胡僧祐朱買臣謝答仁等開門出戰皆敗還己酉帝移居天居寺癸丑移居長沙寺朱買臣按劍進曰唯斬宗懔黄羅漢可以謝天下帝曰曩實吾意宗黄何罪二人退入衆中王琳軍至長沙鎭南府長史裴政請間道先報江陵至百里洲為魏人所獲梁王詧謂政曰我武皇帝之孫也不可為爾君乎若從我計貴及子孫如或不然腰領分矣政詭曰唯命詧鎻之至城下使言曰王僧辯聞臺城被圍已自為帝王琳孤弱不復能至政告城中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吾以間使被擒當碎身報國監者擊其口詧怒命速殺之西中參軍蔡大業諫曰此民望也殺之則荆州不可下矣乃釋之政之禮之子大業大寳之弟也時徵兵四方皆未至甲寅魏人百道攻城城中負戸䝉楯胡僧祐親當矢石晝夜督戰奬勵將士明行賞罰衆咸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流矢死内外大駭魏悉衆攻柵反者開西門納魏師帝與太子王襃謝答仁朱買臣退保金城令汝南王大封晉熈王大圓質於于謹以請和魏軍之初至也衆以王僧辯子侍中顗可為都督帝不用更奪其兵使與左右十人入守殿中及胡僧祐死乃用為都督城中諸軍事裴畿裴機厯陽侯峻皆出降于謹以機手殺胡文伐並畿殺之峻淵猷之子也時城南雖破而城北諸將猶苦戰日暝聞城䧟乃散帝入東閣竹殿命舍人高善寳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將自赴火宫人左右共止之又以寳劍擊柱令折歎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乃使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謝答仁朱買臣諌曰城中兵衆猶彊乗闇突圍而出賊必驚因而薄之可度江就任約帝素不便走馬曰事必無成秖增辱耳答仁求自扶帝以問王襃襃曰答仁侯景之黨豈足可信成彼之勲不如降也答仁又請守子成收兵可得五千人帝然之即授城中大都督配以公主既而召王襃謀之以為不可答仁請入不得歐血而去于謹徵太子為質帝使王襃送之謹子以襃善書給之紙筆襃乃書曰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襃有頃黄門郎裴政犯門而出帝遂去羽儀文物白馬素衣出東門抽劍擊闔曰蕭世誠一至此乎魏軍士度塹牽其轡至白馬寺北奪其所乗駿馬以駑馬代之遣長壯胡人手扼其背以行逢于謹胡人牽帝使拜梁王詧使鐡騎擁帝入營囚于烏幔之下甚為詧所詰辱帝性殘忍且懲高祖寛縱之弊故為政尚嚴及魏師圍城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釋之以充戰士帝不許悉令棓殺之事未成而城䧟十二月丙辰徐世譜任約退戍巴陵于謹逼帝使為書召王僧辯帝不可使者曰王今豈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辯亦不由我又從長孫儉求宫人王氏茍氏及㓜子犀首儉並還之或問何意焚書帝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 辛未帝為魏人所殺梁王詧遣尚書傅準監刑以土囊隕之詧使以布帊纒尸斂以蒲席束以白茅葬於津陽門外並殺愍懐太子元良始安王才畧桂陽王大成等世祖性好書常令左右讀書晝夜不絶雖熟睡卷猶不釋或差誤及欺之帝輒驚寤作文章援筆立就常言我韜於文士愧於武夫論者以為得言魏立梁王詧為梁主資以荆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詧居江陵東城魏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詧傋禦内實防之以前儀同三司王恱留鎭江陵于謹收府庫珍寳及宋渾天儀梁銅晷表大玉徑四尺及諸灋物盡俘王公以下及選百姓男女數萬口為奴婢分賞三軍驅歸長安小弱者皆殺之得免者三百餘家而人馬所踐及凍死者什二三魏師之在江陵也梁王詧將尹徳毅說詧曰魏虜貪惏肆其殘忍殺掠士民不可勝紀江東之人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讎也誰與為國今魏之精銳盡萃于此若殿下為設享㑹請于謹等為歡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諸將掩其營壘大殱羣醜俾無遺類收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羣寮隨材銓授魏人懾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晷刻之間大功可立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逺畧勿懐匹夫之行詧曰卿此䇿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未可背徳若遽為卿計人將不食吾餘既而闔城長㓜被虜又失襄陽詧乃歎曰恨不用尹徳毅之言王僧辯陳霸先共奉江州刺史晉安王方智為太宰承制王襃王克劉瑴宗懔殷不害及尚書右丞呉興沈炯至長安太師泰皆厚禮之 敬帝紹泰元年春正月壬午朔邵陵太守劉棻將兵援江陵至三百里灘部曲宋文徹殺之帥其衆還據邵陵梁王詧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定追尊昭明太子 為昭明皇帝廟號高宗妃蔡氏為昭徳皇后尊其母龔氏為皇太后立妻王氏為皇后子巋為皇太子賞刑制度並同王者唯上疏於魏則稱臣奉其正朔至於官爵其下亦依梁氏之舊其勲級則兼用柱國等名以諮議參軍蔡大寳為侍中尚書令參掌選事外兵參軍太原王操為五兵尚書大寳嚴整有智謀雅達政事文辭贍速後梁主推心任之以為謀主比之諸葛孔明操亦亞之追贈邵陵王綸太宰諡曰壯武河東王譽丞相諡曰武桓 齊主使清河王岳將兵攻魏安州以救江陵岳至義陽江陵䧟因進軍臨江郢州刺史陸灋和及儀同三司宋蒞舉州降之長史江夏太守王岷不從殺之甲午齊召岳還使儀同三司清都慕容儼戍郢州王僧辯遣江州刺史侯瑱攻郢州任約徐世譜宜豐侯循皆引兵㑹之 辛丑齊立貞陽侯淵明為梁主使其上黨王渙將兵送之徐陵湛海珍等皆聽從淵明歸貞陽侯陷魏事見侯景之亂 二月癸丑晉安王至自尋陽入居朝堂即梁王位時年十三以太尉王僧辯為中書監録尚書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加陳霸先征西大將軍 齊主先使殿中尚書邢子才馳傳詣建康與王僧辯書以為嗣主冲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梁武猶子長沙之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主納於彼國卿宜部分舟艫迎接今主并心一力善建良圖乙卯貞陽侯淵明亦與僧辯書求迎僧辯復書曰嗣主體自宸極受於文祖明公儻能入朝同奬王室伊呂之任僉曰仰歸意在主盟不敢聞命甲子齊以陸灋和為都督荆雍等十州諸軍事太尉大都督西南道大行臺又以宋蒞為郢州刺史蒞弟簉為湘州刺史甲戌上黨王渙克譙郡己卯淵明又與僧辯書僧辯不從 故劉棻主帥趙朗殺宋文徹以邵陵歸于王琳 三月貞陽侯淵明至東關散騎常侍裴之横禦之丙戌齊克東關斬裴之横俘數千人王僧辯大懼出屯姑孰謀納淵明 夏五月王琳迎永嘉王莊送之建康 王僧辯遣使奉啟於貞陽侯淵明定君臣之禮又遣别使奉表於齊以子顯及顯母劉氏弟子世珍為質於淵明遣左民尚書周正至厯陽奉迎因求以晉安王為皇太子淵明許之淵明求度衛士三千僧辯慮其為變止受散卒千人庚子遣龍舟灋駕迎之淵明與齊上黨王渙盟於江北辛丑自采石濟江於是梁輿南度齊師北返僧辯疑齊擁檝中流不敢就西岸齊侍中裴英起衛送淵明與僧辯㑹于江寜癸卯淵明入建康望朱雀門而哭道逆者以哭對丙午即皇帝位改元天成以晉安王為皇太子王僧辯為大司馬陳霸先為侍中 六月齊慕容儼始入郢州而侯瑱等奄至城下儼隨方備禦瑱等不能克乗間出擊瑱等軍大破之城中食盡煮草木根葉及靴皮帶角食之與士卒分甘共苦堅守半嵗人無異志貞陽侯淵明立乃命瑱等解圍瑱還鎭豫章齊人以城在江外難守因割以還梁儼歸望齊主悲不自勝齊主呼前執其手脫㡌看髮歎息乆之 呉興太守杜龕王僧辯之壻也僧辯以呉興為震州用龕為刺史又以其弟侍中僧愔為豫章太守 壬子齊主以梁國稱藩詔凡梁民悉遣南還 初王僧辯與陳霸先共滅侯景情好甚篤僧辯為子頠娶霸先女㑹僧辯有母喪未成昏僧辯居石頭城霸先在京口僧辯推心待之頠兄顗屢諫不聽及僧辯納貞陽侯淵明霸先遣使苦爭之徃返數四僧辯不從霸先竊歎謂所親曰武帝子孫甚多唯孝元能復讎雪耻其子何罪而忽廢之吾與王公並處託孤之地而王公一旦改圖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所為乎乃密具袍數千領及錦綵金銀為賞賜之具㑹有告齊師大舉至壽春將入冦者僧辯遣記室江旴告霸先使為之備霸先因是留旴於京口舉兵襲僧辯九月壬寅召部將侯安都周文育及安陸徐度錢塘杜稜謀之稜以為難霸先懼其謀泄以手巾絞稜悶絶于地因閉於别室部分將士分賜金帛以弟子著作郎曇朗鎭京口知留府事使徐度侯安都帥水軍趨石頭霸先帥馬步自江乗羅落㑹之是夜皆發召杜稜與同行知其謀者唯安都等四將外人皆以為江旴徵兵禦齊不之怪也甲辰安都引舟艦將趣石頭霸先控馬未進安都大懼追霸先罵曰今日作賊事勢已成生死須決在後欲何所望若敗俱死後期得免斫頭邪霸先曰安都嗔我乃進安都至石頭城北棄舟登岸石頭城北接岡阜不甚危峻安都被甲帶長刀軍人捧之投於女垣内衆隨而入進及僧辯卧室霸先兵亦自南門入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内出僧辯遽走遇子頠與俱出閤帥左右數十人苦戰于聽事前力不敵走登南門樓拜請求哀霸先欲縱火焚之僧辯與頠俱下就執霸先曰我有何辜公欲與齊師賜討且曰何意全無備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是夜霸先縊殺僧辯父子既而竟無齊兵亦非霸先之譎也前青州刺史新安程靈洗帥所領救僧辯力戰於石頭西門軍敗霸先遣使招諭乆之乃降霸先深義之以為蘭陵太守使助防京口乙巳霸先為檄布告中外列僧辯罪狀且曰資斧所指唯王僧辯父子兄弟其餘親黨一無所問丙午貞陽侯淵明遜位出就邸百僚上晉安王表勸進冬十月己酉晉安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中外文武賜位一等以貞陽侯淵明為司徒封建安公告齊云僧辯隂圖篡逆故誅之仍請稱臣於齊永為藩國齊遣行臺司馬恭與梁人盟于厯陽 壬子加陳霸先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 杜龕恃王僧辯之勢素不禮於陳霸先在呉興毎以灋繩其宗族霸先深怨之及將圖僧辯密使兄子蒨還長城立柵以備龕僧辯死龕據呉興拒霸先義興太守韋載以郡應之呉郡太守王僧智僧辯之弟也亦據城拒守陳蒨至長城收兵纔數百人杜龕遣其將杜泰將精兵五千奄至將士相視失色蒨言笑自若部分益明衆心乃定泰日夜苦攻數旬不克而退霸先使周文育攻義興義興屬縣卒皆霸先舊兵善用弩韋載收得數十人繫以長鎻命所親監之使射文育軍約曰十發不兩中者死故毎發輒斃一人文育軍稍却載因於城外據水立柵相持數旬杜龕遣其從弟北叟將兵拒戰北叟敗歸于義興霸先聞文育軍不利辛未自表東討留高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稜宿衛臺省甲戌軍至義興丙子㧞其水柵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從弟嗣先僧辯之甥也僧辯死嗣先亡就嗣徽嗣徽以州入于齊及陳霸先東討義興嗣徽密結南豫州刺史任約將精兵五千乗虚襲建康是日入據石頭游騎至闕下侯安都閉門藏旗幟示之以弱令城中曰登陴闚賊者斬及夕嗣徽等收兵還石頭安都夜為戰備將旦嗣徽等又至安都帥甲士三百開東西掖門出戰大破之嗣徽等犇還石頭不敢復逼臺城陳霸先遣韋載族弟翽齎書諭戰丁丑載及杜北叟皆降霸先厚撫之以翽監義興郡引載置左右與之謀議覇先巻甲還建康使周文育討杜龕救長城將軍黄他攻王僧智於呉郡不克霸先使寜逺將軍裴忌助之忌選所部精兵輕行倍道自錢塘直趣呉郡夜至城下鼓譟薄之僧智以為大軍至輕舟犇呉興忌入據呉郡因以忌為太守十一月己卯齊遣兵五千度江據姑孰以應徐嗣徽任約陳霸先使合州刺史徐度立柵於冶城庚寅齊又遣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刺史劉士榮淮州刺史柳達摩將兵萬人於胡墅度米三萬石馬千匹入石頭霸先問計於韋載載曰齊師若分兵先據三呉之路畧地東境則時事去矣今可急於淮南因侯景故壘築城以通東道轉輸分兵絶彼之糧運使進無所資則齊將之首旬日可致霸先從之癸未使侯安都夜襲胡墅燒齊船千餘艘仁威將軍周鐡虎斷齊運輸擒其北徐州刺史張領州仍遣韋載於大航築侯景故壘使杜稜守之齊人於倉門水南立二柵與梁兵相拒壬辰齊大都督蕭軌將兵屯江北 甲辰徐嗣徽等攻冶城柵陳霸先將精甲自西明門出擊之嗣徽等大敗留柳達摩等守城自徃采石迎齊援 十二月癸丑侯安都襲秦郡破徐嗣徽柵俘數百人收其家得其琵琶及鷹遣使送之曰昨至弟處得此今以相還嗣徽大懼丙辰陳霸先對冶城立航悉度衆軍攻其水南二柵柳達摩等度淮置陳霸先督兵疾戰縱火燒柵齊兵大敗爭舟相擠溺死者以千數呼聲震天地盡收其船艦是日嗣徽與任約引齊兵水步萬餘人還據石頭霸先遣兵詣江寜據要險嗣徽等水步不敢進頓江寜浦口霸先遣侯安都將水軍襲破之嗣徽等單舸脫走盡收其軍資器械己未霸先四面攻石頭城中無水升水直絹一匹庚申達摩遣使請和於霸先且求質子時建康虚弱糧運不繼朝臣皆欲與齊和請以霸先從子曇朗為質霸先曰今在位諸賢欲息肩於齊若違衆議謂孤愛曇朗不恤國家今決遣曇朗棄之冦庭齊人無信謂我微弱必當背盟齊寇若來諸君須為孤力鬭也乃以曇朗及永嘉王莊丹陽尹王冲之子珉為質與齊人盟於城外將士恣其南北辛酉霸先陳兵石頭南門送齊人歸北徐嗣徽任約皆犇齊收齊馬仗船米不可勝計齊主誅柳達摩壬戌齊和州長史烏丸逺自南州犇還厯陽江寜令陳嗣黄門侍郎曹朗據姑孰反霸先命侯安都等討平之霸先恐陳曇朗亡竄自帥步騎至京口迎之太平元年春正月癸未陳霸先使從事中郎江旴說徐嗣徽使南歸嗣徽執旴送齊 陳蒨周文育合軍攻杜龕於呉興龕勇而無謀嗜酒常醉其將杜泰隂與蒨等通龕與蒨等戰敗泰因說龕使降龕然之其妻王氏曰霸先讐隙如此何可求和因出私財賞募復擊蒨等大破之既而杜泰降於蒨龕尚醉未覺蒨遣人負出於項王寺前斬之王僧智與其弟豫章太守僧愔俱犇齊東揚州刺史張彪素為王僧辯所厚不附霸先二月庚戌陳蒨周文育輕兵襲㑹稽彪兵敗走入若邪山中蒨遣其將呉興章昭達追斬之東陽太守留異饋蒨糧食霸先以異為縉州刺史江州刺史侯瑱本事王僧辯亦擁兵據豫章及江州不附霸先霸先以周文育為南豫州刺史使將兵擊湓城庚申又遣侯安都周鐡虎將舟師立柵於梁山以備江州 癸亥徐嗣徽任約襲采石執戍主明州刺史張懐鈞送於齊 三月戊戌齊遣儀同三司蕭軌庫狄伏連尭難宗東方老等與任約徐嗣徽合兵十萬入寇出柵口向梁山陳霸先帳内盪主黄叢逆擊破之齊師退保蕪湖霸先遣定州刺史沈泰等就侯安都共據梁山以禦之周文育攻湓城未克召之還夏四月丁巳霸先如梁山廵撫諸軍 侯安都輕兵襲齊行臺司馬恭於厯陽大破之俘獲萬計 五月齊人召建安公淵明詐許退師陳霸先具舟送之癸未淵明疽發背卒甲申齊兵發蕪湖庚寅入丹陽縣丙申至秣陵故治陳霸先遣周文育屯方山徐度頓馬牧杜稜頓大航南以禦之 辛丑齊人跨淮立橋柵度兵夜至方山徐嗣徽等列艦於青墩至於七磯以斷周文育歸路文育鼓譟而發嗣徽等不能制至旦反攻嗣徽嗣徽驍將鮑砰獨以小艦殿軍文育乗單舴艋與戰跳入艦中斬砰仍牽其艦而還嗣徽衆大駭因留船蕪湖自丹陽步上陳霸先追侯安都徐度皆還癸卯齊兵自方山進及倪塘游騎至臺建康震駭帝總禁兵出頓長樂寺内外纂嚴霸先拒嗣徽等於白城適與周文育㑹將戰風急霸先曰兵不逆風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灋抽槊上馬先進衆軍從之風亦尋轉殺傷數百人侯安都與嗣徽等戰於耕壇南安都帥十二騎突其陳破之生擒齊儀同三司乞伏無勞霸先潜撤精卒三千配沈泰度江襲齊行臺趙彦深於瓜步獲艦百餘艘粟萬斛六月甲辰齊兵潜至鍾山侯安都與齊將王敬寳戰于龍尾軍主張纂戰死丁未齊師至幕府山霸先遣别將錢明將水軍出江乘邀擊齊人糧運盡獲其船米齊軍乏食殺馬驢食之庚戌齊軍踰鍾山霸先與衆軍分頓樂遊苑東及覆舟山北斷其衝要壬子齊軍至武湖西北將據北郊壇衆軍自覆舟東移頓壇北與齊人相對㑹連日大平地水丈餘齊軍晝夜坐立泥中足指皆爛懸鬲以㸑而臺中及潮溝北路燥梁軍毎得番易時四方壅隔糧運不至建康戸口流散徵求無所甲寅少霽霸先將戰調市人得麥飯分給軍士士皆飢疲㑹陳蒨饋米二千斛鴨千頭霸先命炊米煮鴨人人以荷葉裹飯婫以鴨肉數臠乙卯未明蓐食比曉霸先帥麾下出幕府山侯安都謂其部將蕭摩訶曰卿驍勇有名千聞不如一見摩訶對曰今日令公見之及戰安都墜馬齊人圍之摩訶單騎大呼直衝齊軍齊軍披靡安都乃免霸先與呉明徹沈泰等衆軍首尾齊舉縱兵大戰安都自白下引兵横出其後齊師大潰斬獲數千人相蹂藉而死者不可勝計生擒徐嗣徽及弟嗣宗斬之以徇追犇至于臨沂其江乗攝山鍾山等諸軍相次克㨗虜蕭軌東方老王敬寳等將帥凡四十六人其軍士得竄至江者荻筏以濟中江而溺流尸至京口翳水彌岸唯任約王僧愔得免丁巳衆軍出南州燒齊舟艦戊午大赦己未解嚴軍士以賞俘貿酒一人裁得一醉庚申斬齊將蕭軌等齊人聞之亦殺陳曇朗霸先啟解南徐州以授侯安都 秋七月丙子以陳霸先為中書監司徒揚州刺史進爵長城公餘如故 九月以陳霸先為丞相録尚書事鎭衛大將軍揚州牧義興公 陳高祖永定元年夏五月王琳將攻陳霸先霸先以侯安都周文育帥舟師㑹武昌以擊之【事見王琳犇齊】 秋八月甲午進丞相霸先位太傅加黄銊殊禮賛拜不名九月辛丑進丞相為相國總百揆封陳公備九錫陳國置百司 冬十月戊辰進陳公爵爲王辛未梁敬帝禪位于陳 陳王使中書舍人劉師知引宣猛將軍沈恪勒兵入宫衛送梁主如别宫恪排闥見王叩頭謝曰恪身經事蕭氏今日不忍見此分受死耳決不奉命王嘉其意不復逼更以盪主王僧志代之乙亥王即皇帝位于南郊還宫大赦改元奉梁敬帝為江隂王梁太后為太妃皇后為妃 二年春正月王琳求援于齊且請納梁永嘉王莊以主梁祀 三月齊發兵援送永嘉王莊於江南册拜王琳為梁王相琳奉莊即皇帝位 乙丑上使人害梁敬帝立梁武林侯諮之子季卿為江隂王 文帝天嘉元年王琳兵敗犇齊御史中丞劉仲威奉永嘉王莊犇齊 六月詔葬梁元帝於江寜車旗禮章悉用梁典 三年閏二月後梁主以封疆褊隘邑居殘毁干戈日用鬰鬰不得志疽發背而殂葬平陵諡曰宣皇帝廟號中宗太子巋即皇帝位改元太保 宣帝太建二年冬十月永嘉王莊卒於鄴 十三年梁主遣其弟太宰巖入賀于隋 長城公至徳元年夏五月乙巳梁太子琮入朝于隋三年梁主殂謚曰孝明皇帝廟號世宗太子琮嗣位禎明元年秋八月隋徵梁主入朝梁主帥其羣臣二百餘人發江陵庚申至長安九月隋主廢梁國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安集遺民梁中宗世宗各給守冢十戸拜梁主琮上柱國賜爵莒公 西魏取蜀 梁簡文帝大寶元年 侯景之亂太尉益州刺史武陵王紀移告征鎭使世子圓照帥兵三萬受湘東王節度圓照軍至巴水繹授以信州刺史令屯白帝未許東下冬十一月武陵王紀帥諸軍發城都湘東王繹遣使 以書止之曰蜀人勇悍易動難安弟可鎭之吾自當滅賊又别紙云地擬孫劉各安境界情深魯衛書信恒通二年江安侯圓正為西陽太守寛和好施歸附者衆有兵一萬湘東王繹欲圖之署為平南將軍及至弗見使南平王恪與之飲醉因囚之内省分其部曲使人告其罪荆益之釁自此起矣 冬十一月益州長史劉孝勝等勸武陵王紀稱帝紀雖未許而大造乗輿車服元帝承聖元年 益州刺史太尉武陵王紀頗有武畧在蜀十七年南開寜州越嶲西通資陵吐谷渾内脩耕桑鹽鐡之政外通商賈逺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有馬八千匹聞侯景陷臺城湘東王將討之謂僚佐曰七官文士豈能匡濟内寢柏殿柱繞節生花紀以為已瑞夏四月乙巳即皇帝位改元天正立子圓照為皇太子圓正為西陽王圓滿為竟陵王圓普為譙王圓肅為宜都王以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豐侯撝為征西大將軍益州刺史封秦郡王司馬王僧畧直兵參軍徐怦固諫不從僧畧僧辯之弟怦勉之從子也初臺城之圍怦勸紀速入援紀意不欲行内銜之㑹蜀人費合告怦反怦有與將帥書云事事徃人口具紀即以為反徵謂怦曰以卿舊情當使諸子無恙對曰生兒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紀乃盡誅之梟首於市亦殺王僧畧永豐侯撝歎曰王事不成矣善人國之基也今先殺之不亡何待紀徵宜封侯諮議參軍劉璠為中書侍郎使者八反乃至紀令劉孝勝深布腹心璠苦求還中記室韋登私謂璠曰殿下忍而蓄憾足下不留將致大禍孰若共構大厦使身名俱羙哉璠正色曰卿欲緩頰於我邪我與府侯分義已定豈以夷險易其心乎殿下方布大義於天下終不逞志於一夫紀知必不為己用乃厚禮遣之秋八月武陵王紀舉兵由外水東下以永豐侯撝為 益州刺史守成都使其子宜都王圓肅副之 二年春二月上聞武陵王紀東下使方士畫版為紀像親釘支體以厭之又執侯景之俘以報紀初紀之舉兵皆太子圓照之謀也圓照時鎭巴東執留使者啟紀云侯景未平宜急進討已聞荆鎭為景所破紀信之趣兵東下上甚懼與魏書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太師泰曰取蜀制梁在兹一舉諸將咸難之大將軍代人尉遲迥泰之甥也獨以為可克泰問以方畧迥曰蜀與中國隔絶百有餘年恃其險逺不虞我至若以鐡騎兼行襲之無不克矣泰乃遣迥督開府儀同三司原珍等六軍甲士萬二千騎萬匹自散關伐蜀 夏五月武陵王紀至巴郡聞有魏兵遣前梁州刺史巴西譙淹還軍救蜀初楊乾運求為梁州刺史紀以為潼州楊灋琛求黎州刺史以為沙州二人皆不恱乾運兄子畧說乾運曰今侯景初平宜同心戮力保國寜民而兄弟尋戈此自亡之道也夫木朽不雕世衰難佐不如送欵關中可以功名兩全乾運然之令畧將二千人鎭劍閣又遣其壻樂廣鎭安州與灋琛皆潜通於魏魏太師泰密賜乾運鐡券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梁州刺史尉遲迥以開府儀同三司侯吕陵始為前軍至劍閣畧退就樂廣翻城應始始入據安州甲戌迥至涪水乾運以州降迥分軍守之進襲成都時成都見兵不滿萬人倉庫空竭永豐侯撝嬰城自守迥圍之譙淹遣江州刺史景欣幽州刺史趙㧞扈援成都迥使原珍等擊走之武陵王紀至巴東知侯景已平乃自悔召太子圓照責之對曰侯景雖平江陵未服紀亦以既稱尊號不可復為人下欲遂東進將卒日夜思歸其江州刺史王開業以為宜還救根本更思後圖諸將皆以為然圓照及劉孝勝固言不可紀從之宣言於衆曰敢諫者死己丑紀至西陵軍勢甚盛舳艫翳川䕶軍陸灋和築二城於峽口兩岸運石塡江鐡鎻斷之帝赦任約於獄以為晉安王司馬使助灋和拒紀謂之曰汝罪不容誅我不殺汝本為今日因撤禁兵以配之仍許妻以盧陵王續之女使宣猛將軍劉棻與之俱 夏六月壬辰武陵王紀築連城攻絶鐡鎻陸灋和告急相繼上以謝答仁為步兵校尉配兵使助灋和 武陵王紀遣將軍侯叡將衆七千築壘與陸灋和相拒上遣使與紀書許其還蜀專制一方紀不從報書如家人禮上復與紀書曰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儻遣使乎良所遲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懽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紀頓兵日乆頻戰不利又聞魏冦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乃遣其度支尚書樂奉業詣江陵求和請依前㫖還蜀奉業知紀必敗啟上曰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待上遂不許其和紀以黄金一斤為餅餅百為篋至有百篋銀五倍於金錦罽繒綵稱是毎戰懸示將士不以為賞寜州刺史陳智祖請散之以募勇士弗聽智祖哭而死有請事者紀辭疾不見由是將卒解體秋七月辛未巴東民符昇等斬峽口城主公孫晃降於王琳謝答仁任約進攻侯叡破之㧞其三壘於是兩岸十四城俱降紀不獲退順流東下逰擊將軍南陽樊猛追擊之紀衆大潰赴水死者八千餘人猛圍而守之上密敕猛曰生還不成功也猛引兵至紀所紀在舟中繞牀而走以金囊擲猛曰以此雇卿送我一見七官猛曰天子何由可見殺足下金將安之遂斬紀及其㓜子圓滿陸灋和收太子圓照兄弟三人送江陵上絶紀屬籍賜姓饕餮氏下劉孝勝獄已而釋之上使謂江安侯圓正曰西軍已敗汝父不知存亡意欲使其自裁圓正聞之號哭稱世子不絶聲上頻使覘之知不能死移送廷尉獄見圓照曰兄何乃亂人骨肉使痛酷如此圓照唯云計誤上並命絶食於獄至齧臂啖之十三日而死逺近聞而悲之 魏尉遲迥圍成都五旬永豐侯撝屢出戰皆敗乃請降諸將欲不許迥曰降之則將士全逺人恱攻之則將士傷逺人懼遂受之八月戊戌撝與宜都王圓肅帥文武詣軍門降迥以禮接之與盟於益州城北吏民皆復其業唯收奴婢及儲積以賞將士軍無私焉魏以撝及圓肅並為開府儀同三司以迥為大都督益潼等十二州諸軍事益州刺史 三年魏加益州刺史尉遲迥督六州通前十八州自劍閣以南得承制封拜及黜陟迥明賞罰布威恩綏輯新民經畧未附華夷懐之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四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四中 宋 袁樞 撰 蕭勃據嶺南 梁武帝太清三年 西江督䕶陳霸先欲起兵討侯景景使人誘廣州刺史元景仲許奉以為主景仲由是附景隂圖霸先霸先知之與成州刺史王懐明等集兵南海馳檄以討景仲曰元景仲與賊合從朝廷遣曲陽侯蕭勃為刺史軍已頓朝亭景仲所部聞之皆棄景仲而散秋七月甲寅景仲縊於閤下霸先迎定州刺史蕭勃鎮廣州前髙州刺史蘭裕欽之弟也與其諸弟扇誘始興等十郡攻監衡州事歐陽頠勃使霸先救之悉擒裕等勃因以霸先監始興郡事 冬十二月始興太守陳霸先結郡中豪傑欲討侯景郡人矦安都張偲等各帥衆千餘人歸之霸先遣主帥杜僧明將二千人頓於嶺上廣州刺史蕭勃遣人止之曰侯景驍雄天下無敵前者援軍十萬士馬精彊猶不能克君以區區之衆將何所之如聞嶺北王矦又皆鼎沸親尋干戈以君踈外詎可暗投未若且留始興遥張聲勢保太山之安也霸先曰僕荷國恩往聞矦景渡江即欲赴援遭值元蘭梗我中道今京都覆沒君辱臣死誰敢愛命君侯體則皇枝任重方岳遣僕一軍猶賢乎已乃更止之乎乃遣使間道詣江陵受湘東王繹節度時南康土豪蔡路養起兵據郡勃乃以腹心譚世逺為曲江令與路養相結同遏霸先 簡文帝大寳元年春正月陳霸先發始興至大庾嶺蔡路養將二萬人軍於南野以拒之路養妻姪蘭陵蕭摩訶年十三單騎出戰無敢當者杜僧明馬被傷陳霸先救之授以所乗馬僧明上馬復戰衆軍因而乗之路養大敗脫身走 元帝承聖三年廣州刺史曲江矦勃自以非上所授内不自安上亦疑之勃啟求入朝五月乙巳上以王琳為廣州刺史勃為晉州刺史 秋九月曲江侯勃遷居始興 陳髙祖永定元年初梁世祖以始興郡為東衡州以歐陽頠為刺史久之徙頠為郢州刺史蕭勃留頠不遣世祖以王琳代勃為廣州刺史勃遣其將孫盪監廣州盡帥所部屯始興以避之頠别據一城不往謁閉門自守勃怒遣兵襲之盡收其貲財馬仗尋赦之使復其所與之結盟江陵䧟頠遂事勃二月庚午勃起兵於廣州遣頠及其將傅泰蕭孜為前軍孜勃之從子也南江州刺史余孝頃以兵㑹之詔平西將軍周文育帥諸軍討之歐陽頠等出南康頠屯豫章之苦竹灘傅泰據蹠口城余孝頃遣其弟孝勱守郡城自出豫章據石頭巴山太守熊曇朗誘頠共襲髙州刺史黄灋又語灋約共破頠且曰事捷與我馬仗遂出軍與頠俱進至灋城下曇朗陽敗走灋乗之頠失援而走曇朗取其馬仗歸于巴山周文育軍少舡余孝頃有舡在上牢文育遣軍主焦僧度襲之盡取以歸仍於豫章立柵軍中食盡諸將欲退文育不許使人間行遺衡州刺史周迪書約為兄弟迪得書甚喜許饋以糧於是文育分遣老弱乗故舡㳂流俱下燒豫章柵偽若遁去者孝頃望之大喜不復設備文育由間道兼行據芉韶芉韶上流則歐陽頠蕭孜下流則傅泰余孝頃營文育據其中間築城饗士頠等大駭頠退入泥溪文育遣嚴威將軍周鐡虎等襲頠癸巳擒之文育盛陳兵甲與頠乗舟而宴廵蹠口城下使其將丁法洪攻泰擒之孜孝頃退走 三月庚子周文育送歐陽頠傅泰于建康丞相霸先與頠有舊釋而厚待之 曲江矦勃在南康聞歐陽頠等敗軍中忷懼甲寅徳州刺史陳法武前衡州刺史譚世逺攻勃殺之 夏四月故曲江矦勃主帥蘭敳襲殺譚世逺軍主夏侯明徹殺敳持勃首降勃故記室李寳藏奉懐安矦任據廣州蕭孜余孝頃猶據石頭為兩城各居其一多設舡艦夾水而陳丞相霸先遣平南將軍矦安都助周文育擊之戊戌安都潜師夜燒其舡艦文育帥水軍安都帥步騎進攻之蕭孜出降孝頃逃歸新吳文育等引兵還丞相霸先以歐陽頠聲著南土復以頠為衡州刺史使討嶺南未至其子紇已克始興頠至嶺南諸郡皆降遂克廣州嶺南悉平 五月戊辰余孝頃遣使詣丞相府乞降 二年王琳之引兵東下也衡州刺史周迪欲自據南川乃總召所部八郡守宰結盟齊言入赴上恐其為變厚慰撫之新吳洞主余孝頃遣沙門道林說琳曰周廸黄法皆依附金陵隂窺間隙大軍若下必為後患不如先定南川然後東下孝頃請席卷所部以從下吏琳乃遣輕車將軍樊猛平南將軍李孝欽平東將軍劉廣徳將兵八千赴之使孝頃總督三將屯於臨川故郡徴兵糧於迪以觀其所為 夏五月癸巳余孝頃等屯二萬軍于工塘連八城以逼周迪迪懼請和并送兵糧樊猛等欲受盟而還孝頃貪其利不許樹柵圍之由是猛等與孝頃不協 秋七月髙州刺史黄法吳興太守沈恪寧州刺史周敷合兵救周迪敷自臨川故郡斷江口分兵攻余孝頃别城樊猛等不救而沒劉廣徳乗流先下故獲全孝頃等皆棄舟引兵步走迪追擊盡擒之送孝頃及李孝欽於建康歸樊猛於王琳 九月余孝頃之弟孝勱及子公颺猶據舊柵不下庚午詔開府儀同三司周文育都督衆軍出豫章討之 三年夏五月周文育周迪黄法共討余公颺豫章太守熊曇朗引兵㑹之衆且萬人文育軍於金口公颺詐降謀執文育文育覺之囚送建康文育進屯三陂王琳遣其將曹慶帥二千人救余孝勱慶分遣主帥常衆愛與文育相拒自帥其衆攻周迪及安南將軍吳明徹迪等敗文育退據金口熊曇朗因其失利謀殺文育以應衆愛監軍孫白象聞其謀勸文育先之文育不從時周迪棄舡走不知所在乙酉文育得迪書自齎以示曇朗曇朗殺之於坐而併其衆因據新淦城曇朗將兵萬人襲周敷敷擊破之曇朗單騎犇巴山 六月周文育之討余孝勱也帝令南豫州刺史矦安都繼之文育死安都還遇王琳將周炅周協南歸與戰擒之孝勱弟孝猷帥所部四千家詣安都降安都進軍至左里擊曹慶常衆愛破之衆愛奔廬山庚寅廬山民斬之傳首 文帝天嘉元年王琳之東下也帝徴南川兵江州刺史周迪髙州刺史黄法帥舟師將赴之熊曇朗據城列艦塞其中路迪等與周敷共圍之琳敗曇朗部衆離心迪攻拔其城虜男女萬餘口曇朗走入村中村民斬之傳首建康盡滅其族 王琳奔齊【陳伐齊】 梁元帝承聖元年冬十月戊申湘東王執湘州刺史王琳於殿中殺其副將殷宴琳本會稽兵家其姊妹皆入王宫故琳少在王左右琳好勇王以為將帥琳傾身下士所得賞賜不以入家麾下萬人多江淮羣盗從王僧辯平矦景與杜龕功居第一在建康恃寵縱暴僧辯不能禁僧辯以宫殿之燒恐得罪欲以琳塞責乃宻啟王請誅琳王以琳為湘州琳自疑及禍使長史陸納帥部曲赴湘州身詣江陵陳謝謂納等曰吾若不返子將安之咸曰請死之相泣而别至江陵王下琳吏辛酉以王子方略為湘州刺史又以廷尉黄羅漢為長史使與太舟卿張載至巴陵先據琳軍載有寵於王而御下峻刻荆州人疾之如讐羅漢等至琳軍陸納及士卒並哭不肯受命執羅漢及載王遣宦者陳旻往諭之納對旻刳載腹抽膓以繫馬足使繞而走腸盡氣絶又臠割出其心向之忭舞焚其餘骨以黄羅漢清謹而勉之納與諸將引兵襲湘州時州中無主納遂據之 十一月湘東王即皇帝位於江陵 陸納襲擊衡州刺史丁道貴於渌口破之道貴奔零陵其衆悉降於納上聞之遣使徴司徒王僧辯右衛將軍杜崱平北將軍裴之横與宜豐矦循共討納循軍巴陵以待之 二年春三月陸納遣其將吳藏潘烏黒李賢明等下據車輪王僧辯至巴陵宜豐矦循讓都督於僧辯僧辯弗受上乃以僧辯循為東西都督夏四月丙申僧辯軍于車輪 陸納夾岸為城以拒王僧辯納士卒皆百戰之餘僧辯憚之不敢輕進稍作連城以逼之納以僧辯為怯不設備五月甲子僧辯命諸軍水陸齊進急攻之僧辯親執旗鼓宜豐矦循身受矢石拔其二城納衆大敗步走保長沙 六月上遣使送王琳令說諭陸納乙未琳至長沙僧辯使送示之納衆悉拜且泣使謂僧辯曰朝廷若赦王郎乞聽入城僧辯不許復送江陵陸法和求救不已上欲召長沙兵恐失陸納乃復遣琳許其入城琳既入納遂降湘州平上復琳官爵 秋八月以湘州刺史王琳為衡州刺史 三年夏五月乙巳以王琳為廣州刺史上以琳部衆彊盛又得衆心故欲逺之琳與主書廣漢李膺厚善私謂膺曰琳小人也䝉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遷琳嶺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竊揆官意不過疑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為帝乎何不以琳為雍州刺史鎮武寧琳自放兵作田為國禦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啟 冬十一月魏師圍江陵帝徴廣州刺史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王琳軍至長沙鎮南府長史裴政間道先報江陵為魏人所獲臺城䧟帝為魏人所殺【事見梁氏亂亡】 敬帝紹㤗元年春正月梁王詧即皇帝位於江陵以莫勇為武州刺史魏永壽為巴州刺史 湘州刺史王琳將兵自小桂北下至蒸城聞江陵已䧟為世祖發哀三軍縞素遣别將矦平帥舟師攻後梁琳屯兵長沙傳檄州郡為進取之計長沙王韶及上㳺諸將皆推琳為盟主 二月矦平攻後梁巴武二州故劉棻主帥趙朗殺宋文徹以邵陵歸于王琳 夏五月庚辰矦平等擒莫勇魏永壽江陵之䧟也永嘉王莊生七年矣尼法慕匿之王琳迎莊送之建康 秋八月辛巳王琳自蒸城還長沙 冬十月以王琳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十二月以陳霸先從子曇朗及永嘉王莊為質于齊【事見梁氏亂亡】 太平元年春二月後梁主擊矦平於公安平與長沙王韶引兵還長沙王琳遣平鎮巴州 夏五月矦平頻破後梁軍以王琳兵威不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殺巴州助防吕旬收其衆奔江州矦瑱與之結為兄弟琳軍勢益衰乙丑遣使奉表詣齊并獻馴象江陵之䧟也琳妻蔡氏世子毅皆沒于魏琳又獻欵于魏以求妻子亦稱臣于梁 秋七月魏太師泰遣安州長史鉗耳康買使于王琳琳遣長史席豁報之且請歸世祖及愍懐太子之柩泰許之 八月魏以王琳為大將軍長沙郡公 九月甲子王琳以舟師襲江夏冬十月壬申豐城矦泰以州降之 十二月辛丑豐城矦泰奔齊齊以為永州刺史詔徴王琳為司空琳辭不至留其將潘純陀監郢州身還長沙魏人歸其妻子 陳髙祖永定元年春正月詔以王琳為司空驃騎大將軍 三月甲辰以司空王琳為湘郢二州刺史 夏五月王琳既不就徴大治舟艦將攻陳霸先六月戊寅霸先以開府儀同三司矦安都為西道都督周文育為南道都督將舟師二萬㑹武昌以擊之 秋八月丁卯周人歸梁世祖柩及諸將家屬千餘人於王琳 冬十月梁敬帝禪位於陳 矦安都至武昌王琳將樊猛棄城走周文育自豫章㑹之安都聞上受禪歎曰吾今兹必敗戰無名矣時兩將俱行不相統攝部下交爭稍不相平軍至郢州琳將潘純陀於城中遥射官軍安都怒進軍圍之未克而王琳至弇口安都乃釋郢州悉衆詣沌口留沈泰一軍守漢曲安都遇風不得進琳據東岸安都等據西岸相持數日乃合戰安都等大敗安都文育及禆將徐敬成周鐡虎程靈洗皆為琳所擒沈泰引軍奔歸琳引見諸將與語周鐵虎辭氣不屈琳殺鐵虎而囚安都等總以一長鏁繫之置琳所坐䑽下令所親宦者王子晉掌視之琳乃移湘州軍府就郢城又遣其將樊猛襲據江州 二年春正月王琳引兵下至湓城屯於白水浦帶甲十萬琳以北江州刺史魯悉達為鎮北將軍上亦以悉達為征西將軍各送鼓吹女樂悉達兩受之遷延顧望皆不就上遣安西將軍沈泰襲之不克琳欲引軍東下而悉達制其中流琳遣使說誘終不從己亥琳遣記室宗虩求援於齊且請納梁永嘉王莊以主梁祀 三月齊發兵援送梁永嘉王莊於江南冊拜王琳為梁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琳遣兄子叔寶帥所部十州刺史子弟赴鄴琳奉莊即皇帝位改元天啟追諡建安公淵明曰閔皇帝帝以琳為侍中大將軍中書監餘依齊朝之命 夏六月己巳詔司空矦瑱領軍將軍徐度帥舟師為前軍以討王琳 秋七月戊戌上幸石頭送矦瑱等 甲辰上遣吏部尚書謝哲往諭王琳哲朏之孫也 八月謝哲返命王琳請還湘州詔追衆軍還癸未衆軍至自大雷 冬十二月後梁主遣其大將軍王操將兵略取王琳之長沙武陵南平等郡 三年春正月王琳召桂州刺史淳于量量雖與琳合而潜通於陳二月辛酉以量為開府儀同三司 三月梁永嘉王莊至郢州遣使入貢于齊王琳遣其將雷文策襲後梁監利太守蔡大有殺之 夏六月丁酉上不豫丙午殂 冬十月王琳聞髙祖殂乃以少府卿吳郡孫瑒為郢州刺史總留任奉梁永嘉王莊出屯濡須口齊揚州道行䑓慕容儼帥衆臨江為之聲援十一月乙卯琳冦大雷詔矦瑱矦安都及儀同徐度將兵禦之安州刺史吳明徹夜襲湓城琳遣巴陵太守任忠擊明徹大破之明徹僅以身免琳因引兵東下 文帝天嘉元年春二月王琳至柵口矦瑱督諸軍出屯蕪湖相持百餘日東關春水稍長舟艦得通琳引合肥漅湖之衆舳艫相次而下軍勢甚盛瑱進軍虎檻州琳亦出船列于江西隔洲而泊明日合戰琳軍少却退保西岸及夕東北風大起吹其舟艦竝壊没于沙中浪大不得還浦及旦風靜琳入浦治舡瑱等亦引軍退入蕪湖周人聞琳東下遣都督荆襄等五十二州諸軍事荆州刺史史寧將兵數萬乗虗襲郢州孫瑒嬰城自守琳聞之恐其衆潰乃帥舟師東下去蕪湖十里而泊擊柝聞於陳軍齊儀同三司劉伯球將兵萬餘人助琳水戰行䑓慕容恃徳之子子㑹將鐡騎二千屯蕪湖西岸為之聲勢丙申瑱令軍中晨炊蓐食以待之時西南風急琳自謂得天助引兵直趣建業瑱等徐出蕪湖躡其後西南風翻為瑱用琳擲火炬以燒陳舡皆反燒其舡瑱發拍以擊琳艦又以牛皮冐䝉衝小舡以觸其艦并鎔鐵灑之琳軍大敗軍士溺死者什二三餘皆棄舡登岸走為陳軍所殺殆盡齊步騎在西岸者自相蹂踐並䧟于蘆荻泥淖中騎皆棄馬脫走得免者什二三擒劉伯球慕容子㑹斬獲萬計盡收梁齊軍資器械琳乗舴艋冐陳走至湓城欲收合離散衆無附者乃與妻妾左右十餘人奔齊先是琳使侍中袁泌御史中丞劉仲威侍衛永嘉王莊及敗左右皆散泌以輕舟送莊達于齊境拜辭而還遂來降仲威奉莊奔齊泌昻之子也樊猛及其兄毅帥部曲來降 周軍復至郢州孫瑒士卒皆死戰周人不能克既而聞王琳敗陳兵將至乃解圍去瑒遣使舉中流之地來降 二年春正月齊主使王琳出合肥召募傖楚更圖進取合州刺史裴景徽琳兄珉之壻也請以私屬為鄉導齊主使琳與行臺左丞盧潜將兵赴之琳沉吟不决景徽恐事泄挺身奔齊齊主以琳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鎮壽陽 三年春閏二月齊揚州刺史行臺王琳數欲南侵尚書盧潜以為時事未可上遣移書壽陽欲與齊和親潜以其書奏齊朝仍上啟且請息兵齊主許之遣散騎常侍崔瞻來聘且歸南康愍王曇朗之䘮琳由是與潜有隙更相表列齊主徴琳赴鄴以潜為揚州刺史領行臺尚書瞻㥄之子也 秋七月上遣使聘齊 冬十一月丁丑齊遣兼散騎常侍封孝琰來聘 四年夏六月乙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五年夏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冬十一月戊戍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 六年夏六月己巳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王季髙來聘天康元年夏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臨海王光大元年夏四月癸丑齊遣散騎常侍司馬㓜之來聘 二年春正月癸亥齊主使兼散騎常侍鄭大護來聘宣帝太建二年春正月戊申齊使兼散騎常侍裴讞之來聘 冬十月齊以梁永嘉王莊為開府儀同三司梁王許以興復竟不果及齊亡莊憤邑卒於鄴 三年春正月丁巳齊使兼散騎常侍劉環儁來聘 夏四月齊遣使來聘 五年春三月帝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前將軍吳明徹决䇿請行帝謂公卿曰朕意已决卿可共舉元帥衆議以中權將軍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尚書左僕射徐陵獨曰吳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略人才當今亦無過者都官尚書河東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壬午分命衆軍以明徹都督征討諸軍事忌監軍事統衆十萬伐齊明徹出秦郡都督黄法出歴陽 夏四月齊人於秦郡置秦州州前江浦通涂水齊人以大木為柵於水中辛亥吳明徹遣豫章内史程文季將驍勇拔其柵克之文季靈洗之子也齊人議禦陳師開府儀同三司王紘曰官軍比屢失利人情騷動若復出頓江淮恐北狄西冦乗而來則世事去矣莫若薄賦省徭息民養士使朝廷恊睦遐邇歸心天下皆當肅清豈直陳氏而已不從遣軍救歴陽庚申黄法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長孫洪略救秦州趙彦深私問計於祕書監源文宗曰吳賊侏張遂至於此弟往為秦涇刺史悉江淮間情事今何術以禦之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將數千已下適足為吳人之餌尉破胡人品王之所知敗績之事匪朝伊夕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於蒿箭如文宗計者不過專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風俗相通能得死力兼令舊將將兵屯於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於頊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竊謂此計之上者若不推赤心於琳更遣餘人掣肘復成速禍彌不可為彦深歎曰弟此䇿誠足制勝千里但口舌爭之十日已不見從時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文宗名彪以字行子恭之子也文宗子師為左外兵郎中攝祠部嘗白髙阿那肱龍見當雩阿那肱驚曰何處龍見其色如何師曰龍星初見禮當雩祭非真龍也阿那肱怒曰漢兒多事彊知星宿遂不祭師出竊歎曰禮既廢矣齊能久乎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號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銳又有西域胡善射無虗發衆軍尤憚之辛酉戰于吕梁將戰吳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君才不减關侯矣摩訶曰願示其狀當為公取之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摩訶飲畢馳馬衝齊軍胡挺身出陳前十餘步彀弓未發摩訶遥擲銑鋧正中其額應手而仆齊軍大力十餘人出戰摩訶又斬之於是齊軍大敗尉破胡走長孫洪略戰死破胡之出師也齊人使侍中王琳與之俱琳謂破胡曰吳兵甚銳宜以長䇿制之慎勿輕鬬破胡不從而敗琳單騎僅免還至彭城齊人即使之赴壽陽召募以拒陳師復以盧潜為揚州道行臺尚書甲子南譙太守徐槾克石梁城五月己巳瓦梁城降癸酉陽平郡降甲戌徐槾克廬江城歴陽窮蹙乞降黄法緩之則又拒守法怒帥卒急攻丙子克之盡殺戍卒進軍合肥合肥望旗請降法禁侵掠撫勞戌卒與之盟而縱之 己卯齊北髙唐郡降辛巳詔南豫州刺史黄法徙鎮歴陽乙酉南齊昌太守黄詠克齊昌外城丙戌廬陵内史任忠軍于東關克其東西二城進克蘄城戊子又克譙郡城秦州城降癸巳步胡墅二城降 六月庚子郢州刺吏李綜克灄口城乙巳任忠克合州外城庚戌淮陽沐陽郡並棄城走 癸丑程文季攻齊涇州拔之乙卯宣毅司馬湛陀克新蔡城 癸亥黄法克合州吳明徹進攻仁州甲子克之 秋七月戊辰齊遣尚書左丞陸騫將兵二萬救齊昌出自巴蘄遇西陽太守汝南周炅炅留羸弱設疑兵以當之身率精銳由間道邀其後大破之己巳征北大將軍吳明徹軍至峽口克其北岸城南岸守者棄城走周炅克巴州淮北絳城及榖陽士民並殺其戍主以城降齊巴陵王王琳與揚州刺史王貴顯保壽陽外郭吳明徹以琳初入衆心未固丙戍乗夜攻之城潰齊兵退據相國城及金城八月乙未山陽城降壬寅盱眙城降壬子戎昭將軍徐敬辯克海安城青州東海城降戊午平固矦敬㤗等克晉州九月甲子陽平城降壬申髙陽太守沈善慶克馬頭城甲戌齊安城降丙子左衛將軍樊毅克廣陵楚子城冬十月吳明徹攻壽陽堰肥水以灌城城中多病腫 泄死者什六七齊行臺右僕射琅邪皮景和等救壽陽以尉破胡新敗怯懦不敢前屯於淮口敕使屢促之然始度淮衆數十萬去壽陽三十里頓軍不進諸將皆懼曰堅城未拔大援在近將若之何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營不進自挫其鋒吾知其不敢戰明矣乙巳躬擐甲胄四面疾攻一鼓拔之生擒王琳王貴顯盧潜及扶風王可朱渾道裕尚書左丞李騊駼送建康景和北遁盡收其駝馬輜重琳體貌閑雅喜怒不形於色彊記明敏軍府佐吏千數皆能識其姓名刑罰不濫輕財愛士得將卒心雖失地流寓在鄴齊人皆重其忠義及被擒故麾下將卒多在明徹軍中見者皆欷不能仰視争為請命及致資給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於壽陽東二十里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田夫野老知與不知聞者莫不流涕齊穆提婆韓長鸞聞壽陽䧟握槊不輟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齊主聞之頗以為憂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黄河以南猶可作一兹國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為左右嬖臣因共賛和之帝即大喜酣飲鼓舞仍使於黎陽臨河築城戍丁未齊遣萬人至頴口樊毅擊走之辛亥遣兵援蒼陵又破之齊主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除尚書令丙辰詔以壽陽復為豫州以黄城為司州以明徹為都督豫合等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遣謁者蕭淳風就壽陽冊命於城南設壇士卒二十萬陳旗鼔戈甲明徹登壇拜受成禮而退將卒榮之上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陵避席曰定䇿聖非臣力也以黄法為征西大將軍合州刺史戊午湛陀克齊昌城十一月甲戍淮隂城降庚辰威虜將軍劉桃枝克朐山城辛巳樊毅克濟隂城己丑魯廣達攻濟南徐州克之以廣達為北徐州刺史鎮其地齊北徐州民多起兵以應陳逼其州城祖珽命不閉城門禁人不得出衢路城中寂然反者不測其故疑人走城空不設備珽忽令鼓譟震天反者皆驚走既而復結陳向城珽令録事叅軍王君植將兵拒之自乗馬臨陳左右射反者先聞其盲謂其必不能出忽見之大驚穆提婆欲令城䧟不遣援兵珽且戰且守十餘日反者竟散走詔懸王琳首於建康市故吏梁驃騎倉曹叅軍朱瑒致書徐陵求其首曰竊以典午將滅徐廣為晉家遺老當塗已謝馬孚稱魏室忠臣梁故建寧公琳當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徳尚思匡繼徒藴包胥之志終遘萇之眚至使身没九泉頭行千里伏惟聖恩博厚明詔爰發赦王經之哭許田横之塟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陵為之啟上十二月壬辰朔詔琳首皆還其親屬瑒瘞琳於八公山側義故㑹塟者數千人瑒間道奔齊别議迎塟尋有壽陽人茅智勝等五人宻送其柩於鄴齊贈琳開府儀同三司録尚書事謚曰忠武王給輼輬車以塟之 齊顯祖狂暴【常山王篡立附】 梁敬帝紹㤗元年 初齊平秦王歸彦幼孤髙祖令清河昭武王岳養之岳情禮甚薄歸彦心銜之及顯祖即位歸彦為領軍大將軍大被寵遇岳謂其徳已更倚賴之岳屢將兵立功有威名而性豪侈好酒色起第於城南㕔事後開巷歸彦譛之於帝曰清河僣擬宫禁制為永巷但無闕耳帝由是惡之帝納倡婦薛氏於後宫岳先嘗因其姊迎之至第帝夜逰於薛氏家其姊為父乞司徒帝大怒縣其姊鋸殺之讓岳以姦岳不服帝益怒十一月乙亥使歸彦鴆岳岳自訴無罪歸彦曰飲之則家全飲之而卒塟贈如禮薛嬪有寵於帝久之帝忽思其與岳通無故斬首藏之於懐出東山宴飲勸酬始合忽探出其首投於柈上支解其尸弄其髀為琵琶一座大驚帝方收取對之流涕曰佳人難再得載尸以出被髮步哭而隨之 太平元年齊發丁匠三十餘萬修廣三臺宫殿齊顯祖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務存簡靖坦於任使人得盡力又能以法馭下或有違犯不容勳戚内外莫不肅然至於軍國機䇿獨决懐抱每臨行陳親當矢石所向有功數年之後漸以功業自矜遂嗜酒淫佚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盡日通宵或散髮胡服雜衣錦綵或袒露形體塗傅粉黛或乗牛驢槖駞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劉桃枝負之而行擔胡鼓拍之勳戚之第朝夕臨幸㳺行市里街坐巷宿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馳走從者不堪帝居之自若三䑓構木髙二十七丈兩棟相距二百餘尺工匠危怯皆繫䋲自防帝登脊疾走殊無怖畏時復雅儛折旋中節傍人見者莫不寒心嘗於道上問婦人曰天子何如曰顛顛癡癡何成天子帝殺之婁太后以帝酒狂舉杖擊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兒帝曰即當嫁此老母與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帝欲太后笑自匍匐以身舉牀墜太后於地頗有所傷既醒大慙恨使積柴熾火欲入其中太后驚懼親自持挽彊為之笑曰曏汝醉耳帝乃設地席命平秦王歸彦執杖口自責數脫背就罰謂歸彦曰杖不出血當斬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請乃笞脚五十然後衣冠拜謝悲不自勝因是戒酒一旬又復如初帝幸李后家以鳴鏑射后母崔氏罵曰吾醉時尚不識太后老婢何事馬鞭亂擊一百有餘雖以楊愔為宰相使進厠籌以馬鞭鞭其背流血浹袍嘗欲以小刀剺其腹崔季舒託俳言曰老小公子惡戯因掣刀去之又置愔於棺中載以轜車又嘗持槊走馬以擬左丞相斛律金之胷者三金立不動乃賜帛千段髙氏婦女不問親疎多與之亂或以賜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城王浟太妃爾朱氏魏敬宗之后也帝欲蒸之不從手刄殺之故魏樂安王元昻李后之姊壻也其妻有色帝數幸之欲納為昭儀召昻令伏以鳴鏑射之百餘下凝血垂將一石竟至於死后啼不食乞讓位於姊太后又以為言帝乃止又嘗於衆中召都督韓哲無罪斬之作大鑊長鋸剉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輒手殺人以為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楊愔乃簡鄴下死囚置之仗内謂之供御囚帝欲殺人輒執以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開府參軍裴謂之上書極諫帝謂楊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名於後世耳帝曰小人我且不殺爾焉得名帝與左右飲曰樂哉都督王紘曰有大樂亦有大苦帝曰何謂也對曰長夜之飲不寤國亡身隕所謂大苦帝縛紘欲斬之思其有救世祖之功乃捨之帝逰宴東山以關隴未平投盃震怒召魏收於前立為詔書宣示逺近將事西行魏人震恐常為度隴之計然實未行一日泣謂羣臣曰黒獺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劉桃枝曰臣得三千騎請就長安擒之以來帝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徳進曰東西兩國彊弱力均彼可擒之以來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帝曰道徳言是囬絹賜之帝乗馬欲下峻岸入于漳道徳攬轡回之帝怒將斬之道徳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啟先帝論此兒酣酗顛狂不可敎訓帝黙然而止它日帝謂道徳曰我飲酒過須痛杖我道徳抶之帝走道徳逐之曰何物人為此舉止典御丞李集面諫比帝於桀紂帝令縛置流中沈没久之復令引出謂曰吾何如桀紂集曰向來彌不及矣帝又令沈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逢比干未是俊物遂釋之頃之又被引入見似有所諫帝令將出要斬其或斬或赦莫能測焉内外各懐怨毒而素能黙識彊記加以嚴斷羣下戰慄不敢為非又能委政楊愔愔總攝機衡百度脩敕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秋八月庚申齊主將西巡百官辭於紫陌帝使矟騎圍之曰我舉鞭即殺之日晏帝醉不能起黄門郎是連子暢曰陛下如此羣臣不勝忍怖帝曰大怖邪若然勿殺遂如晉陽 冬十二月齊自西河總秦戍築長城東至於海前後所築東西凢三千餘里 陳髙祖永定元年秋七月河南北大蝗齊主問魏郡丞崔叔瓉曰何故致蝗對曰五行志土功不時蝗蟲為災今外築長城内興三臺殆以此乎齊主大怒使左右敺之擢其髮以溷沃其頭曵足以出叔瓉季舒之兄也初齊有術士言亾髙者黒衣故髙祖每出不欲見沙門顯祖在晉陽問左右何物最黑對曰無過於漆帝以上黨王渙於兄弟第七使庫直都督破六韓伯昇之鄴徴渙渙至紫陌橋殺伯昇而逃浮河南度至濟州為人所執送鄴帝之為太原公也與永安王浚偕見世宗帝有時洟出浚責帝左右曰何不為二兄拭鼻帝心銜之及即位浚為青州刺史聰明矜恕吏民恱之浚以帝嗜酒私謂親近曰一兄因酒敗徳朝臣無敢諫者大敵未滅吾甚以為憂欲乘驛至鄴面諫不知用吾言不或宻以白帝帝益銜之浚入朝從幸東山帝裸裎為樂浚進諫曰此非人主所宜帝不恱浚又於屏處石楊愔譏其不諌帝時不欲大臣與諸王交通愔懼奏之帝大怒曰小人由來難忍遂罷酒還宫浚尋還州又上書切諫詔徴浚浚懼禍謝疾不至帝遣馳驛收浚老㓜泣送者數千人至鄴與上黨王渙皆盛以鐡籠寘於北城地牢飲食溲穢共在一所 二年冬十一月齊三䑓成更名銅爵曰金鳯金虎曰聖應氷井曰崇光甲午齊主至鄴大赦齊主遊三䑓以槊刺都督尉子輝應手而斃常山王演以帝沈湎憂憤形於顔色帝覺之謂曰但令汝在我何為不縱樂演唯涕泣拜伏竟無所言帝亦大悲抵盃於地曰汝似嫌我如是自今敢進酒者斬之因取所御盃盡壊棄未㡬沈湎益甚或於諸貴戚家角力批拉不限貴賤唯演至則内外肅然演又宻撰事條將諫其友王晞以為不可演不從因間極言遂逢大怒演性頗嚴尚書郎中剖斷有失輙加捶楚令史姦慝即考竟帝乃立演於前以刀鐶擬脅召被演罰者臨以白刄求演之短咸無所陳乃釋之晞昕之弟也帝疑演假辭於晞以諫欲殺之王私謂晞曰王博士明日當作一條事為欲相活亦圗自全宜深體勿怪乃於衆中杖晞二十帝尋發怒聞晞得杖以故不殺髠鞭配甲坊居三年演又因諫争被敺撻閉口不食太后日夜涕泣帝不知所為曰儻小兒死奈我老母何於是數往問演疾謂曰努力彊食當以王晞還汝乃釋晞令詣演演抱晞曰吾氣息惙然恐不復相見晞流涕曰天道神明豈令殿下遂斃此舍至尊親為人兄尊為人主安可與計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殿下縱不自惜獨不念太后乎言未卒演彊坐而飯晞由是得免徒還為王友及演録尚書事除官者皆詣演謝去必辭晞言於演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為不可宜一切約絶演從之久之演從容謂晞曰主上起居不恒卿宜耳目所具吾豈可以前逢一怒遂爾結舌卿宜為撰諫草吾當伺便極諫晞遂條十餘事以呈因謂演曰今朝廷所恃者唯殿下乃欲學匹夫耿介輕一朝之命狂藥令人不自覺刀箭豈復識親疎一旦禍出理外將奈殿下家業何奈皇太后何演欷不自勝曰乃至是乎明日見晞曰吾長夜久思今遂息意即命火對晞焚之後復承間苦諫帝使力士反接拔白刃注頸罵曰小子何知是誰教汝演曰天下噤口非臣誰敢有言帝趣杖亂捶之數十㑹醉卧得解帝䙝黷之逰遍於宗戚所往留連唯至常山第多無適而去尚書左僕射崔暹屢諫演謂暹曰今太后不敢致言吾兄弟杜口僕射獨能犯顔内外深相感愧太子殷自幼温裕開朗禮士好學關覧時政甚有美名帝常嫌太子得漢家性質不似我欲廢之帝登金鳯䑓召太子使手刄囚太子惻然有難色再三不斷其首帝大怒親以馬鞭捶之太子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昬擾帝因酣宴屢云太子性懦社稷事重終當傳位常山太子少傅魏收謂楊愔曰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揺至尊三爵之後每言傳位常山令臣下疑二若其實也當决行之此言非所以為戯恐徒使國家不安愔以收言白帝帝乃止帝既殘忍有司訊囚莫不嚴酷或燒犁耳使立其上或燒車釭使以臂貫之既不勝苦皆至誣服唯三公郎中武彊蘇瓊厯職中外所至皆以寛平為治時趙州及清河屢有人告謀反者前後皆付瓊推檢事多申雪尚書崔昻謂瓊曰若欲立功名當更思餘理數雪反逆身命何輕瓊正色曰所雪者寃枉耳不縱反逆也昻大慙帝怒臨漳令嵇舍人李文師以賜臣下為奴中書侍郎彭城鄭頥私誘祠部尚書王昕曰自古無朝士為奴者昕曰箕子為之奴頥以白帝曰王元景比陛下於紂帝銜之頃之帝與朝廷酣飲昕稱疾不至帝遣騎執之見方揺膝吟詠遂斬扵殿前投尸漳水齊主北築長城南助蕭莊士馬死者以數十萬計重以脩築臺殿賜與無節府藏之積不足以供乃减百官之禄撒軍人常廩併省州郡縣鎮戍之職以節費用焉 十二月齊主如北城因視永安簡平王浚上黨剛肅王涣於地牢帝臨穴謳歌令浚等和之浚等惶怖且悲不覺聲顫帝愴然為之下泣將赦之長廣王湛素與浚不睦進曰猛虎安可出穴帝黙然浚等聞之呼湛小字曰步落稽皇天見汝帝亦以浚與渙皆有雄略恐為後害乃自刺渙又使壯士劉桃枝就籠亂刺槊每下浚渙輙以手拉折之號哭呼天於是薪火亂投燒殺之填以土石後出之皮髮皆盡尸色如炭逺近為之痛憤三年春二月丙戍齊主於甘露寺禪居深觀唯軍國大事乃以聞尚書左僕射崔暹卒齊主幸其第哭之謂其妻李氏曰頗思暹乎對曰思之帝曰然則自往省之因手斬其妻擲首牆外 夏閏四月齊髙徳政與楊愔同為相愔常忌之齊主酣飲徳政數彊諫齊主不恱謂左右曰髙徳政恒以精神凌逼人徳政懼稱疾欲自退帝謂楊愔曰我大憂徳政病對曰陛下若用為冀州刺史病當自差帝從之徳政見除書即起帝大怒召徳政謂曰聞爾病我為爾針親以小刀刺之血流霑地又使曵下斬去其足劉桃枝執刀不敢下帝責桃枝曰爾頭即堕地桃枝乃斬其足之三指帝怒不解囚徳政於門下其夜以氊輿送還家明旦徳政妻出珍寳滿四牀欲以寄人帝奄至其宅見之怒曰我内府猶無是物詰其所從得皆諸元賂之遂曵出斬之妻出拜又斬之并其子伯堅 五月齊太史奏今年當除舊布新齊主問於特進彭城公元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對曰為誅諸劉不盡於是齊主悉殺諸元厭之癸未誅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囚韶等十九家幽於地牢絶食㗖衣袖而死秋七月齊顯祖將如晉陽乃盡誅諸元或祖父為王 或身嘗貴顯皆斬於東市其嬰兒投於空中承之以矟前後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棄尸漳水剖魚者往往得人爪甲鄴下為之久不食魚使元黄頭與諸囚自金鳯臺各乗紙鴟以飛黄頭獨能至紫陌乃墮仍付御史中丞畢義雲餓殺之唯開府儀同三司元蠻祠部郎中元文遥等數家獲免蠻繼之子常山王演之妃父文遥遵之五世孫也定襄令元景安䖍之孫也欲請改姓髙氏其從兄景皓曰安有棄其本宗而從人之姓者乎丈夫寧可玊碎何能瓦全景安以其言白帝帝收景皓誅之賜景安姓髙氏 齊顯祖嗜酒成疾不復能食自知不能久謂李后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憐正道尚幼人將奪之耳又謂常山王演曰奪則任汝慎勿殺也尚書令開封王楊愔領軍大將軍平秦王歸彦侍中廣漢燕子獻黄門侍郎鄭頥皆受遺詔輔政冬十月甲午殂癸卯發喪羣臣號哭無下淚者唯楊愔涕泗嗚咽太子殷即位大赦庚戌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辛未齊顯祖之喪至鄴 文帝天嘉元年齊髙陽王湜以滑稽便辟有寵於顯祖常在左右執杖以撻諸王太皇太后深銜之及顯祖殂湜有罪太皇太后杖之百餘正月癸亥卒 齊主自晉陽還至鄴 二月己亥齊以常山王演為太師録尚書事以長廣王湛為大司馬并省録尚書事 齊顯祖之喪常山王演居禁中䕶喪事婁太后欲立之而未果太子即位乃就朝列以天子諒隂詔演居東館欲奏之事皆先咨决楊愔等以演與長廣王湛位地親逼恐不利於嗣主心忌之居頃之演出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關預或謂演曰鷙鳥離巢必有探卵之患今日王何宜屢出中山太守楊休之詣演演不見休之謂王友王晞曰昔周公朝讀百篇書夕見七十士猶恐不足録王何所嫌疑乃爾拒絶賔客先是顯祖之世羣臣人不自保及濟南王立演謂王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優閑因言朝廷寛仁真守文良主王晞曰先帝時東宫委一胡人傅之今春秋尚富驟覽萬機殿下宜朝夕先後親承音旨而使他姓出納詔命大權必有所歸殿下雖欲守藩其可得邪借令得遂冲退自審家祚得保靈長乎演黙然久之曰何以處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攝政七年然後復子明辟惟殿下慮之演曰我何敢自比周公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不為周公得邪演不應顯祖嘗使畨人康虎兒保䕶太子故晞言及之齊主將發晉陽時議謂常山王必當留守根本之地執政欲使常山王從帝之鄴留長廣王鎮晉陽既而又疑之乃敕二王俱從至鄴外朝聞之莫不駭愕又敕以王晞為并州長史演既行晞出郊送之演恐有覘察命晞還城執晞手曰努力自慎因躍馬而去平秦王歸彦總知禁衛楊愔宣敕留從駕五千兵於西中隂備非常至鄴數日歸彦乃知之由是怨愔領軍大將軍可朱渾天和道元之子也尚帝姑東平公主每曰若不誅二王少主無自安之理燕子獻謀處太皇太后於北宫使歸政皇太后又自天保八年以來爵賞多濫楊愔欲加澄汰乃先自表解開府及開封王諧叨竊恩榮者皆從黜免由是嬖寵失職之徒盡歸心二叔平秦王歸彦初與楊燕同心既而中變盡以疎忌之迹告二王侍中宋欽道弁之孫也顯祖使在東宫教太子以吏事欽道面奏帝稱二叔威權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許曰可與令公共詳其事愔等議出二王為刺史以帝慈仁恐不可所奏乃通啟皇太后具述安危宫人李昌儀即髙仲宻之妻也李太后以其同姓甚相昵愛以啟示之昌儀宻啟太皇太后愔等又議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長廣王湛鎮晉陽以常山王演録尚書事二王既拜職乙巳於尚書省大㑹百僚愔等將赴之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鄭頥止之曰事未可量不宜輕脫愔曰吾等至誠體國豈常山拜職有不赴之理長廣王湛旦伏家僮數十人於録尚書後室仍與席上勲貴賀拔仁斛律金等數人相知約曰行酒至愔等我各勸雙盃彼必致辭我一曰執酒二曰執酒三曰何不執爾軰即執之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諸王反逆欲殺忠良邪尊天子削諸侯赤心奉國何罪之有常山王演欲緩之湛曰不可於是拳杖亂敺愔及天和欽道皆頭面血流各十人持之燕子獻多力頭又少髪狼狽排衆走出門斛律光逐而擒之子獻歎曰丈夫為計遲遂至於此使太子太保薛孤延等執頥於尚藥局頥曰不用智者言至此豈非命也二王與平秦王歸彦賀拔仁斛律金擁愔等唐突入雲龍門見都督叱利騷招之不進使騎殺之開府儀同三司成休寧抽刃呵演演使歸彦諭之休寧厲聲不從歸彦久為領軍素為軍士所服皆弛仗休寧方歎息而罷演入至昭陽殿湛及歸彦在朱華門外帝與太皇太后竝出太皇太后坐殿上皇太后及帝側立演以㙛叩頭進言曰臣與陛下骨肉至親楊遵彦等欲獨擅朝權威福自己自王公已下皆重足屏氣共相唇齒以成亂階若不早圗必為宗社之害臣與湛為國事重賀拔仁斛律金惜獻武皇帝之業共執遵彦等入宫未敢刑戮專擅之罪誠當萬死時庭中及兩廡衛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待詔武衛娥永樂武力絶倫素為顯祖所厚叩刀仰視帝不睨之帝素吃訥倉猝不知所言太皇太后令却仗不退又厲聲曰奴軰即今頭落乃退永樂内刀而泣太皇太后因問楊郎何在賀拔仁曰一眼已出太皇太后愴然曰楊郎何所能為留使豈不佳邪乃讓帝曰此等懐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帝猶不能言太皇太后怒且悲曰豈可使我母子受漢老嫗斟酌太后拜謝太皇太后又為太后誓言演無異志但欲去逼而已演叩頭不止太后謂帝何不安慰爾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為叔惜况此漢軰但匄兒命兒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皆斬之長廣王湛以鄭頥昔嘗讒已先拔其舌截其手而殺之演令平秦王歸彦引侍衛之士向華林園以京畿軍士入守門閣斬娥永樂於園太皇太后臨愔喪哭曰楊郎忠而獲罪以御金為之一眼親内之曰以表我意演亦悔殺之於是下詔罪狀愔等且曰罪止一身家屬不問頃之復簿録五家王晞固諫乃各没一房孩㓜盡死兄弟皆除名以中書令趙彦深代楊愔總機務鴻臚少卿楊休之私謂人曰將涉千里殺騏驎而䇿蹇驢可悲之甚也戊申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湛為太傅京畿大都督段韶為大將軍平陽王淹為太尉平秦王歸彦為司徒彭城王浟為尚書令 齊大丞相演入晉陽既至謂王晞曰不用卿言㡬至傾覆今君側雖清終當何以處我晞曰殿下往時位地猶可以名教出處今日事勢遂關天時非復人理所及演奏趙郡王叡為長史王晞為司馬三月甲寅詔軍國之政皆申晉陽禀大丞相規筭 秋七月齊丞相演以王晞儒緩恐不允武將之意每夜載入晝則不與語嘗進晞宻室謂曰比王矦諸貴每見敦迫言我違天不祥恐當或有變起吾欲以法䋲之何如晞曰朝廷比者疎逺親戚殿下倉猝所行非復人臣之事芒刺在背上下相疑何由可久殿下雖欲謙退粃糠神器實恐違上之意墜先帝之基演曰卿何敢發此言須置卿於法晞曰天時人事皆無異謀是以敢冒犯斧鉞抑亦神明所賛耳演曰拯難匡時方俟聖哲吾何敢私議幸勿多言丞相從事中郎陸杳將出使握晞手使之勸進晞以杳言告演演曰若内外咸有此意趙彦深朝夕左右何故初無一言晞乃以事隙宻問彦深彦深曰我比亦驚此聲論每欲陳聞則口噤心悸弟既發端吾亦當昧死一披肝膽因兵勸演演遂言於太皇太后趙道徳曰相王不效周公輔成王而欲骨肉相奪不畏後世謂之篡邪太皇太后曰道徳之言是也未㡬演又啟云天下人心未定恐奄忽變生須早定名位太皇太后乃從之八月壬千太皇太后下令廢齊主為濟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纂大統且戒之曰勿令濟南有他也肅宗即皇帝位於晉陽大赦改元皇建太皇太后還稱皇太后皇太后稱文宣皇后宫曰昭信乙酉詔紹封功臣禮賜耆老延訪直言襃賞死事追贈名徳帝謂王晞曰卿何為自同外客略不可見自今假非局司但有所懐隨宜作一牒俟少隙即徑進也因敕與尚書楊休之鴻臚卿崔勂等三人每日職務罷竝入東廊共舉録厯代禮樂職官及田市徴稅或不便於時而相承施用或自古為利而於今廢墜或道徳髙雋久在沈淪或巧言俗妖邪害政者悉令詳思以漸條奏朝晡給御食畢景聽還帝識度沈敏少居臺閣明習吏事即位尤自勤勵大革顯祖之時人服其明而譏其細羣臣進言帝皆從容受納戊子以長廣王湛為右丞相平陽王淹為太傅彭城王浟為大司馬 冬十一月辛巳立世子百年為太子百年時纔五歲二年齊主之謀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帝在晉陽湛居守於鄴散騎常侍髙元海髙祖之從孫也留典機宻帝以領軍代人庫狄伏連為幽州刺史以斛律光之弟羡為領軍以分湛權湛留伏連不聽羡視事先是濟南閔悼王常在鄴望氣者言鄴中有天子氣平秦王歸彦恐濟南王復立為己不利勸帝除之帝乃使歸彦至鄴徴濟南王如晉陽湛内不自安問計於髙元海元海曰皇太后萬福至尊孝友異常殿下不須異慮湛曰此豈我推誠之意邪元海乞還省一夜思之湛即留元海於後堂元海達旦不眠唯遶床徐步夜漏未盡湛遽出曰神筭如何元海曰有三䇿恐不堪用耳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晉陽先見太后求哀後見主上請去兵權以死為限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䇿也不然當具表云威權太盛恐取謗衆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沈靖自居必不招物議此中䇿也更問下䇿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示以徴濟南之敕執斛律豐樂斬髙歸彦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湛大恱然性怯狐疑未能用使術士鄭道謙等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静則吉有林慮令潘子宻曉占潜謂湛曰宫車當晏駕殿下為天下主湛拘之於内以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須舉兵自有大慶湛乃奉詔令數百騎送濟南王至晉陽九月帝使人酖之濟南王不從乃扼殺之帝尋亦悔之冬十月齊肅宗出畋有兎驚馬墜地絶肋婁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齊主不對太后怒曰殺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遂去不顧十一月甲辰詔以嗣子冲眇可遣尚書右僕射趙郡王叡諭旨徴長廣王湛統兹大寶又與湛書曰百年無罪汝可以樂處置之勿效前人也是日殂於晉陽宫臨終言恨不見太后山陵 顔之推論曰孝昭天性至孝而不知忌諱乃至於此良由不學之所為也 趙郡王叡先使黄門侍郎王松年馳至鄴宣肅宗遺命湛猶疑其詐使所親先詣殯所發而視之使者復命湛喜馳赴晉陽使河南王孝瑜先入宫改易禁衛癸丑世祖即皇帝位於南宫大赦改元太寧立太子百年為樂陵王 三年春正月乙亥齊主至鄴辛巳祀南郊壬午享太廟丙戌立妃胡氏為皇后子緯為皇太子后魏兖州刺史安定胡延之之女也戊子齊大赦己亥以馮翊王潤為尚書左僕射 閏二月丁未齊以太宰平陽王淹為青州刺史太傅平秦王歸彦為太宰冀州刺史歸彦為肅宗所厚恃勢驕盈陵侮貴戚世祖即位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髙元海御史中丞畢義雲黄門郎髙乾和數言其短且云歸彦威權震主必為禍亂帝亦尋其反覆之跡漸忌之伺歸彦還家召魏收於帝前作詔草除歸彦冀州使乾和繕寫畫日仍敕門司不聽歸彦輒入宫時歸彦縱酒為樂經宿不知至明欲叅至門知之大驚而退及通名謝敕令早發别賜錢帛等物甚厚又敕督將悉送至清陽宫拜辭而退莫敢與語唯趙郡王叡與之久語時無聞者 秋七月齊平秦王歸彦至冀州内不自安欲待齊主如晉陽乗虗入鄴其郎中令吕思禮告之詔大司馬段韶司空婁叡討之歸彦於南境置私驛聞大軍將至即閉城拒守長史宇文仲鸞等不從皆殺之歸彦自稱大丞相有衆四萬齊主以都官尚書封子繪冀州人祖父世為本州刺史得人心使乗傳至信都巡城諭以禍福吏民降者相繼城中動静小大皆知之歸彦登城大呼云孝昭皇帝初崩六軍百萬悉在臣手投身向鄴奉迎陛下當時不反今日豈反耶正恨髙元海畢義雲髙乾和誑惑聖上疾忌忠良但為殺此三人即臨城自刎既而城破單騎北走至交津獲之鎻送鄴乙未載以露車銜木靣縛劉桃枝臨之以刃擊鼓隨之并其子孫十五人皆棄市命封子繪行冀州事齊主知歸彦前譛清河王岳以歸彦家良賤百口賜岳家贈岳太師丁酉以段韶為太傅婁叡為司徒平陽王淹為太宰斛律光為司空趙郡王叡為尚書令河間王孝琬為左僕射 五年夏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暈日再重又横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㑹博陵人賈徳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徳胄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玦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使百年書敕字騐與徳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曵之遶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四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四下 宋 袁樞 撰 安成王篡立【頊】 陳文帝天嘉元年江陵之䧟也長城世子昌及中書侍郎頊皆沒於長安高祖即位屢請之於周周人許而不遣高祖殂周人乃遣昌還以王琳之難居于安陸琳敗昌發安陸將濟江致書於上辭甚不遜上不懌召侯安都從容謂曰太子將至須别求一藩為歸老之地安都曰自古豈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詔因請自迎昌於是羣臣上表請加昌爵命春二月庚戍以昌為驃騎將軍湘州牧封衡陽王 三月甲戌衡陽獻王昌入境詔主書舍人縁道迎候丙子濟江中流隕之使以溺告侯安都以功進爵清逺公初高祖遣榮陽毛喜從安城王頊詣江陵梁世祖以喜為侍郎沒於長安與昌俱還因進和親之䇿上乃使侍中周正通好於周 二年夏六月乙酉周主使御正殷不害來聘 冬十一月周人許歸安成王頊使司㑹上士京兆杜果來聘上恱即遣使報之拜賂以黔中地及魯山郡 三年春正月丁未周以安成王頊為柱國大將軍遣杜杲送之南歸 三月丙子安成王頊至建康詔以為中書監中衛將軍上謂杜杲曰家弟今䝉禮遣實周朝之惠然魯山不返亦恐未能及此杲對曰安成長安一布衣耳而陳之介弟也其價豈止一城而已哉本朝敦睦九族恕己及物上遵太祖遺㫖下思繼好之義是以遣之南歸今乃云以尋常之土易骨肉之親非使臣之所敢聞也上甚慚曰前言戯之耳待果之禮有加焉頊妃柳氏及子叔寳猶在穰成上復遣毛喜如周請之周人皆歸之 天康元年夏四月上不豫臺閣衆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决之奐琇之之曾孫也疾篤奐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樞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伏泣涕固辭上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君朕欲近則晉成逺隆殷法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久皇太子春秋鼎盛聖徳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宜將順其美正救其惡孔奐在陳處腹心之重任决社稷之大計茍以世祖之言為不誠則當如竇嬰面辯袁盎廷争防微杜漸以絶顗覦之心以為誠邪則當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髙宗無楚靈之惡不然謂太子嫡嗣不可動揺欲保輔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以死繼之如晉之荀息趙之肥義奈何於君之存則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既沒則權臣移國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cq=373姦諛之尤者而世祖謂之遺直以託六尺之孤豈不悖哉癸酉上殂太子即位大赦 五月庚寅以安成王頊 為驃騎大將軍司徒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 臨海王光大元年 初髙祖為梁相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師知渉學工文練習儀體厯世祖朝雖位宦不遷而委任甚重與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尚書僕射到仲舉同受遺詔輔政師知仲舉恒居禁中參决衆事頊與左右三百人入居尚書省師知見頊地望權勢為朝野所屬心忌之與尚書左丞王暹等謀出頊於外衆猶豫未敢先發東宫通事舍人殷不佞素以名節自任又受委東宫乃馳詣相府矯敕謂頊曰今四方無事王可還東府經理州務頊將出中記室毛喜馳入見頊曰陳有天下日淺國禍繼臻中外危懼太后深惟至計令王入省共康庶績今日之言必非太后之意宗社之重願王三思須更聞奏無使姦人得肆其謀今出外即受制於人譬如曹爽願作富家翁其可得邪頊遣喜與領軍將軍呉明徹籌之明徹曰嗣君諒闇萬機多闕殿下親實周召當輔安社稷願留中勿疑頊乃稱疾召劉師知留之與語使毛喜先入言於太后太后曰今伯宗㓜弱政事並委二郎此非我意喜又言於帝帝曰此自師知等所為朕不知也喜出以報頊頊因囚師知自入見太后及帝以陳師知之罪仍自草敕請畫以師知付廷尉其夜於獄中賜死以到仲舉為金紫光祿大夫王暹殷不佞並付治不佞不害之弟也少有孝行頊雅重之故獨得不死免官而已王暹伏誅自是國政盡歸於頊右衛將軍㑹稽韓子高鎭領軍府在建康諸將中士馬最盛與仲舉通謀事未發毛喜請簡士馬配子高拜賜鐡炭使脩噐甲頊驚曰子高謀反方欲收執何為更如是邪喜曰山陵始畢邉冦尚多而子高受委前朝名為杖順若收之恐不即授首或能為人患宜推心安誘使不自疑伺間圖之一壯士之力耳頊深然之仲舉既廢歸私第心不自安子郁尚世祖妹信義長公主除南康内史未之官子高亦自危求出為衡廣諸鎮郁毎乗小輿䝉婦人衣與子高謀㑹前上虞令陸昉及子高軍主告其謀反頊在尚書省因召文武在位議立皇太子平旦仲舉子高入省皆執之並郁送廷尉下詔於獄賜死餘黨一無所問癸丑以東揚州刺史始興王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 府儀同三司伯茂帝之母弟也劉師知韓子高之謀伯茂皆預之司徒頊恐扇動中外故以為中衛專使之居禁中與帝遊處 夏四月湘州刺史華皎聞韓子高死内不自安繕甲聚徒撫循所部啟求廣州以卜朝廷之意司徒頊偽許之而詔書未出皎遣使潜引周兵又自歸於梁以其子響為質五月癸巳頊以丹陽尹呉明徹為湘州刺史 司徒頊遣呉明徹帥舟師三萬趣郢州丙申遣征南大將軍淳于量帥舟師五萬繼之又遣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歩道出茶陵巴山太守黄法慧從宜陽出澧陵共襲華皎并與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六月壬寅以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總督建康諸軍歩道趣湘州 華皎使者至長安梁王亦上書言狀且乞師周人議出師應之司㑹崔猷曰前嵗東征死傷過半比雖循撫瘡痍未復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晉公䕶不從閏六月戊寅遣襄州總管衛公直督柱國陸通大將軍田權景宣元定等將兵助之 秋八月華皎遣使誘章昭達昭達執送建康又誘程靈洗靈洗斬之皎以武州居其心腹遣使誘都督陸子隆子隆不從遣兵攻之不克巴州刺史戴僧朔等並於皎長沙太守曹慶等本皎下遂為之用司徒頊恐上流守宰皆附之乃曲赦湘巴二州九月乙巳悉誅皎家屬梁以皎為司空遣其柱國王操將兵二萬㑹之周權景宣將水軍元定將陸軍衛公直總之與皎俱下淳于量軍夏口直軍魯山使元定以歩騎數千圍郢州皎軍于白螺與呉明徹等相持徐度楊文通由嶺路襲湘州盡獲其所留軍士家屬皎自巴陵與周梁水軍順流乘風而下軍勢甚盛戰于沌口量明徹募軍中小艦多賞金銀令先出當西軍大艦受其拍西軍諸艦發拍皆盡然後量等以大艦拍之西軍艦皆碎沒于中流西軍又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焚西軍大敗皎與戴僧朔單舸走過巴陵不敢登岸徑犇江陵衛公直亦犇江陵元定孤軍進退無路斫竹開徑且戰且引欲趣巴陵巴陵已為徐度等所據度等遣使偽與結盟許縱之還國定信之解仗就度度執之盡俘其衆并擒梁大將軍李廣定憤恚而卒皎黨曹慶等四十餘人並伏誅唯以岳陽太守章昭裕昭達之弟杜陽太守曹宣高祖舊臣衡陽内史汝隂任忠嘗有密啟皆宥之呉明徹乘勝攻梁河東㧞之周衛公直歸罪於梁柱國殷亮梁主知非其罪然不敢違遂誅之周與陳既交惡周沔州刺史裴寛白襄州總管請益戍兵并遷城於羊蹄山以避水總管兵未至程靈洗舟師奄至城下㑹大水暴漲靈洗引大艦臨城發拍擊樓堞皆碎矢石晝夜攻之三十餘日陳人登城寛猶帥衆執短兵拒戰又二日乃擒之 二年春正月己亥安城王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殊禮 冬十一月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專政意甚不平屢肆惡言甲寅以太皇太后令誣帝云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且曰文皇知子之鑒事等帝堯傳弟之懐又符太伯今可還申曩志崇立賢君遂廢帝為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纂又下令黜伯茂為温麻侯寘諸别館安成王使盗邀之於道殺之車中宣帝大建元年春正月甲午安成王即皇帝位改元大赦復太皇太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文皇后立妃柳氏為皇后世子叔寳為太子封皇子叔陵為始興王奉昭烈王祀乙未上謁太廟丁酉以尚書僕射沈欽為左僕射度支尚書王勱為右僕射勱份之孫也 周陳之叛 梁敬帝紹泰元年 初晉安民陳羽世為閩中豪姓其子寳應多權詐郡中畏服侯景之亂晉安太守賔化侯雲以郡讓羽羽老但治郡事令寳應典兵時東境荒饉而晉安獨豐衍寳應數自海道出寇抄臨安永嘉㑹稽或戴米粟與之貿易由是能致富彊侯景平世祖因以羽為晉安太守及陳霸先輔政羽求傳郡於寳應霸先許之 太平元年 初侯景之亂臨川民周續起兵郡中始興王毅以郡讓之而去續部將皆郡中豪族多驕横續裁制之諸將皆怨相與殺之續宗人廸勇冠軍中衆推為主廸素寒微恐郡人不服以同郡周敷族望高顯折節交之敷亦事廸甚謹廸據上塘敷據故郡朝廷以廸為衡州刺史領臨州内史時民遭侯景之亂皆棄農業羣聚為盗唯廸所部獨務農桑各有贏儲政教嚴明徵歛必至餘郡乏絶者皆仰以取給廸性質樸不事威儀居常徒跣雖外列兵衛内有女伎挼繩破篾傍若無人訥於言語而襟懐信實臨川人皆附之 陳武帝永定元年詔給事黄門侍郎蕭乾招諭閩中時熊曇朗在豫章周廸在臨川留異在東陽陳寳應在晉安共相連結閩中豪帥徃徃立砦以自保上患之使乾諭以禍福豪師皆帥衆請降即以乾為建安太守乾子範之子也 文帝天嘉二年 初高祖以帝女豐安公主妻留異之子貞臣徵異為南徐州刺史異遷延不就帝即位復以異為縉州刺史領東陽太守異屢遣其長史王澌入朝澌毎言朝廷虚弱異信之雖外示臣節恒懐兩端與王琳自鄱陽信安嶺濳通使徃來琳敗上遣左衛將軍沈恪代異實以兵襲之異出軍下淮以拒恪恪與戰而敗退還錢塘異復上表遜謝時衆軍方事湘郢乃降詔書慰諭且羈縻之異知朝廷終將討己乃以兵戌下淮及建徳以傋江路十二月丙午詔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討之 三年春二月帝徵江州刺史周廸出鎭湓城又徵其子入朝廸趑且顧望並不至其餘南江酋帥私署令長多不受召朝廷未暇致討但羈縻之豫章太守周敷獨先入朝進號安西將軍給鼓吹一部賜以女妓金帛令還豫章廸以敷素出已下深不平之乃隂與留異相結遣其弟方興將兵襲敷敷與戰破之又遣其兄子伏甲船中詐為賈人欲襲湓城未發事覺尋陽太守監江州事晉陵華皎遣兵逆擊之盡獲其船仗上以閩州刺史陳寳應之父為光禄大夫子女皆受封爵命宗正編入屬籍而寳應以留異女為妻隂與異合虞荔弟寄流寓閩中荔思之成疾上為荔徴之寳應留不遣寄常從容諷以逆順寳應輙引它語以亂之寳應嘗使人讀漢書卧而聼之至蒯通說韓信曰相君之背貴不可言蹶然起坐曰可謂智士寄曰通一說殺三士何足稱智豈若班彪王命識所歸乎寄知寳應不可諫恐禍及己乃著居士服居東山寺陽稱足疾寳應使人燒其屋寄安卧不動親近將扶之出寄曰吾命有所懸避將安徃縱火者自救之 三月丁丑以安右將軍呉明徹為江州刺史督高州刺史黄法豫章太守周敷共討周廸 留異始謂臺軍必自錢塘上既而侯安都歩由諸暨出永康異大驚犇桃枝嶺於巖口柵以拒之安都為流矢所中血流至踝乗轝指麾容止不變因其山勢迮而為堰㑹潦水漲滿安都引船入堰超樓艦與異城等發拍碎其樓堞異與其子忠臣脱身犇晉安依陳寶應安都虜其妻及餘子盡収鎧仗而還異黨向文政據新安上以貞毅將軍程文季為新安太守帥精甲三百徑往攻之文政戰敗遂降文季靈洗之子也 秋九月吳明徹至臨川攻周廸不能克丁亥詔安成王頊代之 四年春正月甲申周廸衆潰脫身踰嶺犇晉安依陳寳應官軍克臨川獲廸妻子寳應以兵資廸留異又遣子忠臣隨之虞寄與寳應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梁徳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豈非厯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彊侯瑱之力進足以揺蕩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屈彊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帥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氷泮投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委命闕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南之衆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勲高竇融寵過呉芮析珪判野南靣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寛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胷中豁然曾無纎芥况將軍亹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衂聲實虧喪膽氣衰沮其將帥首䑕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將軍之彊孰如侯景將軍之衆孰如王琳武皇㓕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刄之間乎七也厯觀前古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况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彊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九也北軍萬里逺鬪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衆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十也為將軍計莫若絶親留氏遣子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㫖方今藩維尚少皇子㓜冲凡預宗枝皆䝉寵樹况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脩藩服北靣稱臣寜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寄感恩懐徳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寳應覽書大怒或謂寳應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寳應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容之 秋九月周廸復越東興嶺為寇辛未詔䕶軍章昭達將兵討之 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達大破周廸廸脫身潜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十二月章昭達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寳應詔益州刺史余孝頃督㑹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㑹之 五年冬十月周廸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肅鎭東興以城降廸呉州刺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敗廸衆復振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至定川與廸對壘廸紿敷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許之方登壇為廸所殺 陳寳應據建安晉安二郡水陸為柵以拒章昭達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㑹大江漲昭達放筏衝寳應水柵盡壊之又出兵攻其歩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并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寳應大敗逃至莆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達追擒之并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寳應賔客皆死上聞虞寄嘗諫寳應命昭達禮遣詣建康既見勞之曰管寜無恙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六年秋七月上遣都督程靈洗自鄱陽别道擊周廸破之廸與麾下十餘人竄于山穴中日月浸乆從者亦稍苦之後遣人潜出臨州市魚鮭臨川太守駱牙執之令取廸自效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廸出獵勇士伏於道傍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宇文䕶逆節 陳高祖永定元年春二月周楚公趙貴衛公獨孤信故皆與太祖等夷及晉公䕶専政皆怏怏不服貴謀殺䕶信止之開府儀同三司宇文盛告之丁亥貴入朝䕶執而殺之免信官 三月周晉公䕶以趙景公獨孤信名重不欲顯誅之己酉逼令自殺 夏四月周儀同三司齊軌謂御正中大夫薛善曰軍國之政當歸天子何得猶在權門善以告晉公䕶䕶殺之以善為中外府司馬周孝愍帝性剛果惡晉公䕶之專權司㑹李植自太 祖時為相府司録參掌朝政軍司馬孫恒亦乆居權要及䕶執政植恒恐不見容乃與宫伯乙弗鳯賀㧞提等共譖之於周主植恒曰䕶自誅趙貴以來威權日盛謀臣宿將争徃附之大小之政皆决於䕶以臣觀之將不守臣節願陛下早圖之王以為然鳯提曰以先王之明猶委植恒以朝政今以事付二人何患不成且䕶常自比周公臣聞周公攝政七年陛下安能七年邑邑如此乎王愈信之數引武士於後園講習為執之勢植等又引宫伯張光洛同謀光洛以告䕶䕶乃出植為梁州刺史恒為潼州刺史欲散其謀後王思植等毎欲召之䕶泣諫曰天下至親無過兄弟若兄弟尚相疑它人誰可信者太祖以陛下富於春秋屬臣後事臣情兼家國實願竭其股肱若陛下親覽萬機威加四海臣死之日猶生之年但恐除臣之後姦回得志非唯不利陛下亦將傾覆社稷使臣無靣目見太祖於九泉且臣既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復何求願陛下勿信讒人之言疎棄骨肉王乃止不召而心猶疑之鳯等益懼密謀滋甚刻日召羣公入醼因執䕶誅之張光洛又以告䕶䕶乃召柱國賀蘭祥領軍尉遲綱等謀之祥等勸䕶廢立時綱總領禁兵䕶遣綱入宫召鳯等議事及至以次執送䕶第因罷散宿衛兵王方悟獨在内殿令宫人執兵自守䕶遣賀蘭祥逼王遜位幽於舊第悉召公卿㑹議廢王為畧陽公迎立岐州刺史寜都公毓公卿皆曰此公之家事敢不唯命是聽乃斬鳯等於門外孫恒亦伏誅時李植父柱國大將軍逺鎮農䕶召逺及植還朝逺疑有變沉吟乆之乃曰大丈夫寜為忠鬼安可作叛臣邪遂就徴至長安䕶以逺功名素重猶欲全之引與相見謂之曰公児遂有異謀非止屠戮䕶身乃是傾危宗社叛臣賊子理宜同疾公可早為之所乃以植付逺逺素愛植植又口辯自陳初無此謀逺謂為信然詰朝將植謁䕶䕶謂植已死左右曰植亦在門䕶大怒曰陽平公不信我乃召入仍命逺同坐令畧陽公與植相質於逺前植辭窮謂畧陽公曰本為此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逺聞之自投於牀曰若爾誠合萬死於是䕶乃害植并逼逺令自殺植弟叔詣叔謙叔讓亦死餘子以㓜得免初逺弟開府儀同三司穆知植非保家之主毎勸逺除之逺不能用及逺臨刑泣謂穆曰吾不用汝言以至此穆當從坐以前言獲免除名為民及其子弟亦免官植弟浙州刺史基尚義歸公主當從坐穆請以二子代基命䕶兩釋之後月餘䕶弑畧陽公黜王后元氏為尼癸亥寧都公自岐州至長安甲子即天王位大赦二年春正月周以晉公䕶為太師 夏四月周以太師䕶為雍州牧 三年春正月周太師䕶上表歸政周王始親萬機軍旅之事䕶猶總之 周處士韋夐孝寛兄也志尚夷簡魏周之際十徴不屈周太祖甚重之不奪其志世宗禮敬尤厚號曰逍遥公晉公䕶延之至第訪以政事䕶盛脩第舍夐仰視堂歎曰酣酒嗜音峻宇彫牆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䕶不恱文帝天嘉元年夏四月周世宗明敏有識量晉公䕶憚之使膳部中大夫李安寘毒於糖䭔而進之帝頗覺之庚子大漸口授遺詔五百餘言且曰朕子年㓜未堪當國魯公朕之介弟寛仁大度海内共聞能宏我周家必此子也辛丑殂魯公㓜有器質特為世宗所親愛朝廷大事多與之參議性深沉有逺識非因顧問終不輙言世宗毎歎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壬寅魯公即皇帝位大赦 二年春正月戊申周改元保定以大冢宰䕶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五府總於天官事無巨細皆先斷後聞四年春二月辛酉周詔大冢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䕶抗表固讓 宣帝大建四年 初周太祖為魏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䕶處分凡所徵發非䕶書不行䕶第屯兵侍衛盛於宫闕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横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關預人不測其淺深䕶問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季才對曰荷恩深厚敢不盡言頃上台有變公宜歸政天子請老私門此則享期頥之壽受旦奭之羙子孫常為藩屏不然非復所知䕶沉吟乆之曰吾本志如此但辭未獲免耳公既為王官可依朝例無煩别參寡人也自是疎之衛公直帝之母弟也深昵於䕶及沌口之敗坐免官由是怨䕶勸帝誅之冀得其位帝乃密與直及右宫伯中大夫字文神舉内史下大夫太原王軌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謀之神舉顯和之子孝伯安化公深之子也帝毎於禁中見䕶常行家人禮太后賜䕶坐帝立侍於旁丙辰䕶自同州還長安帝御文安殿見之因引䕶入含仁殿謁太后且謂之曰太后春秋高頗好飲酒雖屢諫未䝉垂納兄今入朝願更啟請因出懐中酒誥授之曰以此諫太后䕶既入如帝所戒讀酒誥未畢帝以玉珽自後擊之䕶踣於地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惶懼斫不能傷衛公直匿於戸内躍出斬之時神舉等皆在外更無知者帝召宫伯長孫覽等告以䕶已誅令收䕶子柱國譚公㑹大將軍莒公至崇業公静正平公乾嘉及其弟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并柱國北地侯龍恩龍恩弟大將軍萬壽大將軍劉勇中外府司録尹公正袁傑膳部下大夫李安等於殿中殺之覽稚之孫也初䕶既殺趙貴等諸將多不自安侯龍恩為䕶所親其從弟開府儀同三司植謂龍恩曰主上春秋既富安危繫於數公若多所誅戮以自立威權豈唯社稷有累卵之危恐吾宗亦縁此而敗兄安得知而不言龍恩不能從植又承間言於䕶曰公以骨肉之親當社稷之寄願推誠王室擬迹伊周則率土幸甚䕶曰我誓以身報國卿豈謂吾有佗志邪又聞其先與龍恩言隂忌之植以憂卒及䕶敗龍恩兄弟皆死高祖以植為忠特免其子孫大司馬兼小冡宰雍州牧齊公憲素為䕶所親任賞罰之際皆得參預權勢頗盛䕶欲有所陳多令憲聞奏其間或有可不憲慮主相嫌隙毎曲而暢之帝亦察其心及䕶死召憲入憲免冠拜謝帝慰勉之使詣䕶弟收兵符及諸文籍衛公直素忌憲固請誅之帝不許䕶世子訓為蒲州刺史是夜帝遣柱國越公盛乗傳徵訓至同州賜死昌城公深使突厥未還遣開府儀同三司宇文徳齎璽書就殺之䕶長史代郡叱羅協司録農馮遷及所親任者皆除名丁巳大赦改元以宇文孝伯為車騎大將軍與王軌並加開府儀同三司初孝伯與帝同日生太祖愛之養於第中㓜與帝同學及即位欲引致左右託言欲與孝伯講習舊經故䕶弗之疑也以為右侍上士出入卧内預聞機務孝伯為人沉正忠諒朝政得失外間細事無不使帝聞之帝閱䕶書記有假託符命妄造異謀者皆坐誅唯得庾季才書兩紙盛言緯候災祥宜返政歸權帝賜季才粟三百石帛二百叚遷太中大夫癸亥以尉遲㢠為太師柱國竇熾為太傅李穆為太保齊公憲為大冡宰衛公直為大司徒陸通為大司馬柱國辛威為大司冦趙公招為大司空時帝始親覽朝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寛借齊公憲雖遷冡宰實奪之權又謂憲侍讀裴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晉公復執大權積習生常愚者謂灋應如是豈有年三十天子而可為人所制乎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一人謂天子耳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効死於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几曰吾之夙心公寜不知但當盡忠竭節耳知復何言衛公直性浮詭貪狠意望大冡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為大司馬欲據兵權帝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長㓜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為大司徒 夏四月庚寅周追尊畧陽公為孝閔皇帝 周伐齊【周齊争宜陽附】 陳文帝天嘉四年 初周人欲與突厥木杆可汗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后遣御伯大夫楊荐及左武伯太原王慶徃結之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昏於突厥賂遺甚厚木杆貪齊幣重欲執荐等送齊荐知之責木杆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蠕蠕部落數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木杆慘然良乆曰君言是也吾意决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遣女荐等復命公卿請發十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騎足矣戊子遣忠將歩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達奚武帥歩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㑹於晉陽 冬十二月周楊忠㧞齊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忠擊破之突厥木杆地頭歩離三可汗以十萬騎㑹之己丑自恒州三道俱入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晉陽斛律光將歩騎三萬屯平陽己未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畏其彊戎服帥宫人欲東走避之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叡部分必得嚴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叡節度而使并州刺史叚韶總之 五年春正月庚申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鐡何可當邪周人以歩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擊之叚韶曰歩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銳兵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徃七百餘里人畜無遺叚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鋪氊以度胡馬寒痩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馬死且盡截矟杖之以歸達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武得書亦還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光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冦抱光頭而哭任城王湝進曰何至於此乃止初齊顯祖之世周人常懼齊兵西度每至冬月守河椎氷及世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氷以備周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關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翫聲色乎 初周太祖之從賀㧞岳在關中也遣人迎晉公䕶於晉陽䕶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宫及䕶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齊遣使者至玉璧求通互市䕶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璧與之言使者甚恱勲州刺史韋孝寛獲關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時周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聞之大懼許遣䕶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秋八月周遣柱國楊忠將兵㑹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九月突厥冦齊幽州衆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晉公䕶母作書言䕶㓜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驗且曰吾屬千載之運䝉大齊之徳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蹔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饑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事徃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昧而可欺負䕶得書悲不自勝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如此不孝子為公侯母為俘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饑飽冺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懐寃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徳音摩敦四姑並許矜放初聞此㫖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齊朝霈然之恩既已霑洽有家有國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顔永畢生願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齊人留䕶母使更與䕶書邀䕶重報徃返再三時叚韶拒突厥軍於塞下齊主遣黄門徐世榮乗傳齎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䕶外託為相其實主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晩齊主不聽即遣之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冦齊幽州晉公䕶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徵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秦隴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凡二十萬人 冬十月甲子周主授䕶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癸酉還宫䕶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迥帥精兵十萬為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師楊檦出軹關 十一月周晉公䕶進屯農甲午尉遲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 初周楊檦為邵州刺史鎭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齊戰未嘗不㨗由是輕之既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齊大尉婁叡將兵奄至大破檦軍檦遂降齊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臺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彦守豫州謝徹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晉公䕶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彊未敢進齊主召并州刺史叚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須鎭禦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鄰闚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爾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晉陽丁巳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叚韶自晉陽行五日濟河㑹連日隂霧壬戍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韶遥謂周人曰汝宇文䕶纔得其母遽來為冦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周人以歩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却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衆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靣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榖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達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王雄馳馬衝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惟餘一奴一矢雄按矟不及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齊公憲拊循督勵衆心小安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乆傋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棄豫州走丁卯齊主至洛陽己巳以叚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臺如黎陽丙子至鄴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冡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軍糧塡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晉公䕶本無將畧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 六年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與齊通 宣帝太建元年秋八月庚辰盗殺周孔城防主以其地入齊九月辛卯周遣齊公憲與柱國李穆將兵趣宜陽築崇徳等五城 冬十二月周齊公憲等圍齊宜陽絶其糧道 二年春正月齊太傅斛律光將歩騎三萬救宜陽屢破周軍築統關豐化二城以通宜陽糧道而還周軍追之光縱擊又破之獲其開府儀同三司字文英梁景興二月己巳齊以斛律光為右丞相并州刺史又以任城王湝為太師賀㧞仁録尚書事 周齊争宜陽乆不决勲州刺史韋孝寛謂其下曰宜陽一城之地不足損益兩國争之勞師彌年彼豈無智謀之士若棄崤東來圖汾北我必失地令宜速於華谷及長秋築城以杜其意脫其先我圖之是難乃畫地形具陳其狀晉公䕶謂使者曰韋公子孫雖多數不滿百汾北築城遣誰守之事遂不行齊斛律光果出晉州道於汾北築華谷龍門二城光至汾東與孝寛相見光曰宜陽小城乆勞争戰今既舍彼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也孝寛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取其償安在君輔翼㓜主位望隆重不撫循百姓而極武窮兵茍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民竊為君不取也光進圍定陽築南汾城以逼之周人釋宜陽之圍以救汾北晉公䕶問計於齊公憲憲曰兄宜暫出同州以為聲勢憲請以精兵居前隨機攻取䕶從之 三年春正月齊斛律光築十三城於西境馬上以鞭指畫而成拓地五百里而未嘗伐功又與周韋孝寛戰於汾北破之齊公憲督諸將東拒齊師 三月周齊公憲自龍門度河斛律光退保華谷憲攻㧞其新築五城齊太宰叚韶蘭陵王長恭將兵禦周師攻柏谷城㧞之而還 夏四月周陳公純等取齊宜陽等九城齊斛律光將歩騎五萬赴之 五月周晉公䕶使中外府參軍郭榮城於姚襄城南定陽城西齊叚韶引兵襲周師破之六月韶圍定陽城周汾州刺史楊敷固守不下韶急攻之屠其外城時韶卧病謂蘭陵王長恭曰此城三靣重澗皆無走路唯慮東南一道耳賊必從此出宜簡精兵專守之此必成擒長恭乃令壯士千餘人伏於東南澗口城中糧盡齊公憲總兵救之憚韶不敢進敷帥見兵突圍夜走伏兵擊擒之盡俘其衆乙巳齊取周汾州及姚襄城唯郭榮所築城獨存敷愔之族子也 齊斛律光與周師戰於宜陽城下取周建安等四戌捕虜千餘人而還軍未至鄴齊主敕使散兵光以軍士多有功者未得慰勞乃密通表請遣使宣㫖軍仍且進齊朝發使遲留軍還將至紫陌光乃駐營待使帝聞光軍已逼心甚惡之亟令舍人召光入見然後宣勞散兵 吐谷渾盛衰 晉元帝建武元年河南王吐谷渾卒吐谷渾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渉歸分戸一千七百以之及廆嗣位二部馬闘廆遣使讓吐谷渾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逺異而令馬有闘傷吐谷渾怒曰馬是六畜闘乃其常何至怒及於人欲逺别甚易恐後㑹為難耳今當去汝萬里之外遂帥其衆西徙廆悔之遣其長史乙那婁馮追謝之吐谷渾曰先公嘗稱卜筮之言云吾二子皆當彊盛祚流後世我孽子也理無並大今因馬而别殆天意乎遂不復還西傅隂山而居屬永嘉之亂因度隴而西據洮水之西極于白蘭地方數千里鮮卑謂兄為阿干廆追思之為之作阿干之歌吐谷渾有子六十人長子吐延嗣吐延長大有勇力羗胡皆畏之 成帝咸和四年 河南王吐延雄勇多猜忌羌酋姜聰刺之吐延不抽劍召其將紇扢埿使輔其子葉延保于白蘭抽劍而死葉延孝而好學以為禮公孫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乃自號其國曰吐谷渾 穆帝永和七年 吐谷渾葉延卒子辟奚立 文帝咸安元年吐谷渾王辟奚聞楊纂敗五月遣使獻馬千匹金銀五百斤于秦秦以辟奚為安逺將軍漒川侯辟奚葉延之子也好學仁厚而無威斷三弟専恣國人患之長史鍾惡地西漒羌豪也謂司馬乞宿雲曰三弟縱横勢出王右㡬亡國矣吾二人位為元輔豈得坐而視之詰朝月望文武並會吾將討焉王之左右皆吾羌子轉目一顧必可擒也宿雲請先白王惡地曰王仁而無斷白之必不從萬一事泄吾屬無類矣事已出口何可中變遂於坐收三弟殺之辟奚驚怖自投牀下惡地宿雲趨而扶之曰臣昨夢先王敕臣云三弟將為逆不可不討故誅之耳辟奚由是發病恍惚命世子視連曰吾禍及同生何以見之於地下國事大小任汝治之吾餘年殘命寄食而已遂以憂卒視連立不飲酒遊畋者七年軍國之事委之將佐鍾惡地諫以為人主當自娯樂建威布徳視連泣曰孤自先世以來以仁孝忠恕相承先王念友愛之不終悲憤而亡孤雖纂業尸存而已聲色遊娯豈所安也威徳之建當付之將來耳武帝太元十五年吐谷渾視連遣使獻見於金城王乾歸乾歸拜視連沙州牧白蘭王 秋九月吐谷渾視連卒子視羆立視羆以其父祖慈仁為四鄰所侵侮乃督厲將士欲建功業冬十月金城王乾歸遣使拜視羆沙州牧白蘭王視羆不受 安帝隆安二年九月西秦王乾歸遣秦州牧益州武衛將軍慕兀冠軍將軍翟瑥帥騎二萬伐吐谷渾 西秦乞伏益州與吐谷渾王視羆戰於度周川視羆大敗走保白蘭山遣子宕豈為質於西秦以請和西秦王乾歸以宗女妻之 四年夏四月吐谷渾視羆卒世子樹洛干方九嵗弟烏紇堤立妻樹洛干之母念氏生慕璝慕延烏紇堤懦弱荒滛不能治國念氏專制國事有膽智國人畏服之義熈元年春正月乞伏乾歸擊吐谷渾大孩大破之俘萬餘口而還大孩走死胡園視羆世子樹洛干帥其餘衆數千家犇莫何川自稱車騎大將軍大單于吐谷渾王樹洛干輕徭薄賦信賞必罰吐谷渾復興沙漒諸戎皆附之 八年春二月河南王乾歸擊吐谷渾樹洛干於赤水降之 九年夏四月河南王熾盤遣安北將軍烏地延冠軍將軍翟紹擊吐谷渾别統句旁于涇勒川大破之 秋七月河南王熾盤擊吐谷渾支旁于長柳川虜旁及其民五千餘户而還 九月河南王熾磐擊吐谷渾别統掘逵於渇渾川大破之擄男女二萬三千冬十月掘逵帥其餘衆降于熾磐 十三年春二月西秦安東將軍木弈干擊吐谷渾樹洛干破其弟阿柴於堯杆川俘五千餘口而還樹洛干走保白蘭山慚憤發疾將卒謂阿柴曰吾子拾䖍㓜弱今以大事付汝樹洛干卒阿柴立自稱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謚樹洛干曰武王阿柴稍用兵侵併其旁小種地方數千里遂為彊國宋武帝永初二年夏四月吐谷渾王阿柴遣使降秦秦王熾磐以阿柴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安州牧白蘭王 營陽王景平元年吐谷渾王阿柴遣使入貢詔以阿柴為督塞表諸軍事安西將軍沙州刺史澆河公 文帝元嘉元年冬十月吐谷渾威王阿柴卒阿柴有子二十人疾病召諸子弟謂之曰先公車騎以大業之故捨其子拾䖍而授孤孤敢私於緯代而忘先君之志乎我死汝曹當奉慕璝為主緯代者阿柴之長子慕璝者阿柴之母弟叔父烏紇堤之子也阿柴又命諸子各獻一箭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慕利延折之又取十九箭使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柴乃諭之曰汝曹知之乎孤則易折衆則難摧汝曹當戮力一心然後可以保國寜家言終而卒慕璝亦有才畧撫納秦凉失業之民及氏羌雜種至五六百落部衆轉盛 三年秋九月吐谷渾掘逵等帥部衆二萬餘落叛秦犇昴州附于吐谷渾王慕璝 六年冬十二月吐谷渾王慕璝遣使入貢 七年春正月癸巳以吐谷渾王慕璝為征西將軍沙州刺史隴西公 夏四月吐谷渾王慕璝將其衆萬八千襲秦定連秦輔國大將軍段暉等擊走之 八年秋八月吐谷渾王慕璝遣侍郎謝太寧奉表于魏請送赫連定己丑魏以慕璝為大將軍西秦王 九年春三月壬申吐谷渾王慕璝送赫連定于魏魏人殺之慕璝上表曰臣俘擒僣逆獻㨗王府爵秩雖崇而土不增廓車旗既飾而財不周賞願垂鑒察魏主下其議公卿以為慕璝所致唯定而已塞外之民皆為己有而貪求無厭不可許也魏主乃詔曰西秦王所得金城枹罕隴西之地朕即與之乃是裂土何須復廓西秦欵至綿絹隨使疏數臨時增益非一賜而止也自是慕璝貢使至魏者稍簡 吐谷渾王慕璝遣其司馬趙叙入貢且來告㨗 乙未以吐谷渾王慕璝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進爵隴西王且命慕璝悉歸南方將士先沒於夏者得百五十餘人 十三年冬十二月吐谷渾惠王慕璝卒弟慕利延立十四年秋九月丁酉魏主遣使者拜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鎮西大將軍儀同三司改封西平王 十五年春二月丁未以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鎭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隴西王 十六年夏六月己酉改封隴西王吐谷渾慕利延為河南王 冬十二月吐谷渾王慕利延聞魏克涼州大懼帥衆西遁踰沙漠魏主以其兄慕璝有擒赫連定之功遣使撫諭之慕利延乃還故地 二十一年夏六月吐谷渾王慕利延兄子緯世與魏使者謀降魏慕利延殺之是月緯世弟叱力延等八人犇魏魏以叱力延為歸義王 秋八月吐谷渾叱力延等請師於魏以討吐谷渾王慕利延魏主使晉王伏羅督諸軍擊之 魏晉王伏羅至樂都引兵從間道襲吐谷渾至大母橋吐谷渾王慕利延大驚逃犇白蘭慕利延兄子拾寅犇河西魏軍斬首五千餘級慕利延從弟伏念等帥師萬三千部落降於魏 二十二年夏四月庚戌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高凉王那等擊吐谷渾王慕利延於白蘭秦州刺史代人封敕文安逺將軍乙烏頭繫慕利延兄子什歸於枹罕 吐谷渾什歸聞魏軍將至棄城夜遁八月丁亥封敕文入枹罕分徙其民千家還上邽留乙烏頭守枹罕萬度歸至敦煌留輜重以輕騎五千度流沙襲鄯善壬辰鄯善王真達靣出降度歸留軍屯守與真達詣平城西域復通 壬寅魏高凉王那軍至寜頭城吐谷渾王慕利延擁其部落西度流沙吐谷渾慕璝之子被囊逆戰那擊破之被囊遁走中山公杜豐帥精騎追之度三危至雪山生擒被囊及吐谷渾什歸乞伏熾磐之子成龍皆送平城慕利延遂西入于闐殺其王據其地死者數萬人二十三年吐谷渾復還舊土 二十七年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魏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嶲上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二十九年秋九月吐谷渾王慕利延卒樹洛干之子拾寅立始居伏羅川遣使來請命于魏丁亥以拾寅為安西將軍西秦河沙三州刺史河南王魏以拾寅為鎭西大將軍沙州刺史西平王 武帝大明四年吐谷渾王拾寅兩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擬於王者魏人忿之定陽侯曹安表言拾寅今保白蘭若分軍出其左右必走保南山不過十日人畜乏食可一舉而定六月甲午魏遣征西大將軍陽平王新成等督統萬高平諸軍出南道南郡公中山李惠等督凉州諸軍出北道以擊吐谷渾 秋七月魏軍至西平吐谷渾王拾寅走保南山九月魏軍濟河追之㑹疾疫引還獲雜畜三十餘萬 明帝泰始六年春二月魏主遣征西大將軍上黨王長孫觀擊吐谷渾 夏四月戊申魏長孫觀與吐谷渾王拾寅戰於曼頭山拾寅敗走遣别駕康盤龍入貢魏主囚之 蒼梧王元徽元年吐谷渾王拾寅寇魏澆河夏四月戊申魏以司空長孫觀為大都督發兵討之 秋八月庚申魏長孫觀入吐谷渾境芻其秋稼吐谷渾王拾寅窘急請降遣子斤入侍自是嵗修職貢 齊高帝建元三年吐谷渾王拾寅卒世子度易侯立冬十月戊子朔以度易侯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武帝永明八年秋八月河南王度易侯卒乙酉以其世子伏連籌為秦河二州刺史遣振武將軍丘冠先拜授且弔之伏連籌逼冠先使拜冠先不從伏連籌推冠先墜崖而死上厚賜其子雄敕以喪委絶域不可復尋仕進無嫌 九年 初魏主召吐谷渾王伏連籌入朝伏連籌辭疾不至輙修洮陽泥和二城置戌兵焉二月乙亥魏枹罕鎭將長孫百年請擊二戍魏主許之 五月魏長孫百年攻洮陽泥和二戍克之俘三千餘人 十年魏文明太后之喪使人告於吐谷渾吐谷渾王伏連籌拜命不恭羣臣請討之魏主不許又請還其貢物帝曰貢物乃人臣之禮今而不受是棄絶之彼雖欲自新其路無由矣因命歸洮陽泥和之俘秋七月庚申吐谷渾遣其世子賀虜頭入朝于魏詔以伏連籌為都督西垂諸軍事西海公吐谷渾王遣兼員外散騎常侍張禮使於吐谷渾伏連籌謂禮曰曩者宕昌常曰稱名而見謂為大王今忽稱僕又拘執使人欲使偏師徃問何如禮曰君與宕昌皆為魏藩比輙興兵攻之殊違臣節離京師之日宰輔有言以為君能自知其過則藩業可保若其不悛禍難將至矣伏連籌黙然 東昏侯永元二年吐谷渾王伏連籌事魏盡禮而居其國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稱制於其鄰國魏主遣使責而宥之 梁武帝天監三年秋九月以吐谷渾王伏連籌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大同六年冬十一月吐谷渾自莫折念生之亂不通于魏伏連籌卒子夸吕立始稱可汗居伏俟城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官有王僕射尚書郎中將軍之號是嵗始遣使假道柔然聘於東魏 元帝承聖二年夏四月吐谷渾可汗夸吕雖通使於魏而冦抄不息宇文泰將騎三萬踰隴至姑臧討之夸吕懼請服既而復通使於齊凉州刺史史寜覘知其還襲之於赤泉獲其僕射乞伏觸狀 敬帝太平元年秋九月突厥木杆可汗假道於凉州以襲吐谷渾魏太師泰使凉州刺史史寜帥騎隨之至畨禾吐谷渾覺之犇南山木杆將分兵追之寜曰樹敦賀真二城吐谷渾之巢穴也㧞其本根餘衆自散木杆從之木杆從北道趣賀真寜從南道趣樹敦吐谷渾可汗夸吕在賀真使其征南王將數千人守樹敦木杆破賀真獲夸吕妻子寜破樹敦虜征南王還與木杆㑹于青海木杆歎寜勇决贈遺甚厚 陳武帝永定元年春正月吐谷渾為冦於周攻凉鄯河三州秦州都督遣渭州刺史于翼赴援翼不從僚屬咸以為言翼曰攻取之術非北俗所長此冦之來不過抄掠邊牧耳掠而無獲勢將自走勞師以徃必無所及翼揣之已了幸勿復言數日問至果如翼所䇿 文帝天康元年夏五月吐谷渾龍涸王莫昌帥部落附於周以其地為扶州 宣帝太建八年春二月辛酉周主命太子廵撫西土因伐吐谷渾 秋八月周太子伐吐谷渾至伏俟城而還十三年秋八月吐谷渾冦凉州隋主遣行軍元帥樂安公元諧等歩騎數萬擊之諧擊破吐谷渾於豐利山又敗其太子可博汗於青海俘斬萬計吐谷渾震駭其王侯三十人各帥所部來降吐谷渾可汗夸吕帥親兵逺遁隋主以其高寜王移兹裒為河南王使統降衆以元諧為寜州刺史留行軍總管賀婁子幹鎮凉州 長城公至徳元年夏四月庚午吐谷渾冦隋臨洮洮州刺史皮子信出戰敗死汶州總管梁逺擊走之又冦廓州州兵擊走之 夏六月庚辰隋行軍總管梁逺破吐谷渾於爾汗山 二年夏四月隋上大將軍賀婁子幹發五州兵擊吐谷渾殺男女萬餘口二旬而還帝以隴西頻被冦掠而俗不設村塢命子幹勒民為堡仍營田積榖子幹上書曰隴西河右土曠民稀邊境未寜不可廣佃比見屯田之所獲少費多虚役人功卒逢踐暴屯田疎逺者請皆廢省但隴右之民以畜牧為事若更屯聚彌不自安但使鎮戍連接烽堠相望民雖散居必謂無慮帝從之以子幹曉習邊事丁巳以為榆關總管 四年吐谷渾可汗夸吕在位百年屢因喜怒廢殺太子後太子懼謀執夸吕而降請兵於隋邊吏秦州總管河間王請以兵應之隋主不許太子謀洩為夸吕所殺復立其少子嵬王訶為太子疊州刺史杜粲請因其釁而討之隋主又不許是嵗嵬王訶復懼誅謀帥部落萬五千户降隋遣使詣闕請兵迎之隋主曰渾賊風俗特異人倫父既不慈子復不孝朕以徳訓人何有成其惡逆乎乃謂使者曰父有過失子當諫争豈可潜謀非法受不孝之名溥天之下皆朕臣妾各為善事即稱朕心嵬王既欲歸朕唯教嵬王為臣子之法不可逺遣兵馬助為惡事嵬王訶乃止 禎明二年吐谷渾禆王拓䟦木彌請以千餘家降隋隋主曰溥天之下皆是朕臣朕之撫育俱存仁孝渾賊惛狂妻子懐怖並思歸化自救危亡然叛夫背父不可收納又其本意正自避死今若違拒又復不仁若更有音信但宜慰撫任其自㧞不須出兵應接其妹夫及甥欲來亦任其意不勞勸誘也 隋文帝開皇十一年春二月戊午吐谷渾遣使入貢吐谷渾可汗夸吕聞陳亡大懼遁逃保險不敢為冦夸吕卒子世伏立使其兄子無素奉表稱藩并獻方物請以女傋後庭上謂無素曰若依來請佗國聞之必當相傚何以拒之朕情存安養各令遂性豈可聚歛子女以實後宫乎竟不許 十六年冬十一月帝以光化公主妻吐谷渾可汗世伏世伏上表請稱公主為天后上不許 十七年吐谷渾大亂國人殺世伏立其弟伏允為主遣使陳廢立之事并謝專命之罪且請依俗尚主上從之自是朝貢嵗至 煬帝大業四年秋七月裴矩說鐡勒使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伏允東走入西平境内遣使請降求救帝遣安徳王雄出澆河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之述至臨羌城吐谷渾畏述兵盛不敢降帥衆西遁述引兵追之㧞曼頭赤水二城斬三千餘級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擄男女四千口而還伏允南犇雪山其故地皆空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郡縣鎮戌天下輕罪徙居之 五年夏四月癸亥上出臨津關度黄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擊吐谷渾五月吐谷渾可汗伏允帥衆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叚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靣圍之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壬辰詔右屯衛大將軍張定和徃捕之定和輕其衆少不被甲挺身登山吐谷渾伏兵射殺之其亞將柳武建擊吐谷渾破之甲午吐谷渾仙頭王窮䠞帥男女十餘萬口來降六月丁酉遣左光禄大夫梁黙等追討伏允兵敗為伏允所殺衛尉卿彭城劉權出伊吾道擊吐谷渾至青海虜獲千餘口乗勝追奔至伏俟城 初吐谷渾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帝留順不遣伏允敗走無以自資帥數千騎客於党項帝立順為可汗送至玉門令統其餘衆以其大寳王尼洛周為輔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四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五上 宋 袁樞 撰 周滅齊 陳文帝天嘉三年齊主之為長廣王也清都和士開以善握槊彈琵琶有寵辟為開府行參軍及即位累遷給事黄門侍郎 四年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齊主齊主外朝視事或在内宴賞湏㬰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傾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姦謟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常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帝大悦於是委趙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宫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㬰罷入長粲僧敬之子也帝使士開與胡后握槊河南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叡其父死扵非命不可親近由是叡及士開共譖之士開言孝瑜奢僭叡言山東唯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孝瑜竊與爾朱御女言帝聞之大怒夏六月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盃孝瑜體肥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彦載以出酖之扵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絶贈太尉録尚書事諸侯在宫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六年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疎率無行嘗為髙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於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顯祖時珽為秘書丞盜華林遍略及有它當絞除名為民顯祖雖憎其數犯法而愛其才技令直中書省世祖為長廣王珽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乗龍上天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為姦謟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宫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必皆徳君此萬全計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㑹有彗星見太史奏云彗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宫且以上應天道并上魏顯祖禪子故事齊主從之丙子使太宰叚韶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太子即皇帝位於晉陽宫大赦改元天統又詔以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后於是羣公上世祖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黄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出入禁中専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妺夫也祖珽拜祕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見重二宫 齊世祖之為長廣王也數為顯祖所捶心常銜之顯祖毎見祖珽常呼為賊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於世祖乃說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文既非創業何得稱祖若文宣為祖陛下萬歲後當何所稱帝從之己丑改諡太祖獻武皇帝為神武皇帝廟號髙祖獻明皇后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諡號 十二月庚午齊改諡文宣皇帝為景烈皇帝廟號威宗 天康元年冬十二月齊河間王孝琬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和士開祖珽譖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脱兠鍪抵地云我豈老嫗須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又魏世謡言河南種榖河北生白楊樹端金雞鳴河南北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上皇頗惑之㑹孝琬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捜之得填庫矟幡數百上皇以為反具収訊諸姫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世宗像也上皇怒使武衛赫連輔倒鞭撾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靜皇帝之甥何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兩脛而死安徳王延宗哭之淚赤又為草人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㡬死 臨海王光大元年 齊秘書監祖珽與黄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疏趙彦深元文遥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彦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大怒執珽詰之珽固陳士開文遥彦深等朋黨弄權賣官鬻獄事上皇曰爾乃誹謗我珽曰臣不敢誹謗陛下取人女上皇曰我以其飢饉収飬之耳珽曰何不開倉振給乃買入後宫乎上皇益怒以刀鐶築其口鞭杖亂下將撲殺之珽呼曰陛下勿殺臣臣為陛下合金丹遂得少寛珽曰陛下有一范増不能用上皇又怒曰爾自比范増以我為項羽邪珽曰項羽布衣帥烏合之衆五年而成覇業陛下藉父兄之資纔得至此臣以為項羽未易可輕上皇愈怒令以土塞其口珽且吐且言乃鞭二百配甲坊尋徙光州敕令牢掌别駕張奉福曰牢者地牢也乃置地牢中桎梏不離身夜以蕪菁子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 二年齊尚書左僕射徐之才善醫上皇有疾之才療之既愈中書監和士開欲得次遷乃出之才為兖州刺史夏五月癸夘以尚書右僕射胡長仁為左僕射和士開為右僕射長仁太上皇后之兄也 冬十月辛巳齊以和士開為左僕射中書監唐邕為右僕射十一月齊上皇疾作驛追徐之才未至辛未疾亟以後事屬和士開握其手曰勿負我也遂殂於士開之手明日之才至復遣還州士開祕喪三日不發黄門侍郎馮子琮問其故士開曰神武文襄之喪皆祕不發今至尊年少恐王公有貳心者意欲盡追集於凉風堂然後與公議之士開素忌太尉録尚書事趙郡王叡及領軍婁定逺子琮恐其矯遺詔出叡於外奪定逺禁兵乃說之曰大行先已傳位於今上羣臣富貴者皆至尊父子之恩但令在内貴臣一無改易王公必無異志世異事殊豈得與覇朝相比且公不出宫門已數日升遐之事行路皆傳久而不舉恐有佗變士開乃發喪丙子大赦戊寅尊太上皇后為皇太后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遥以馮子琮胡太后之妺夫恐其賛太后干預朝政與趙郡王叡和士開謀出子琮為鄭州刺史 宣帝太建元年春二月齊以司空徐顯秀為太尉并省尚書令婁定逺為司空初侍中尚書右僕射和士開為世祖所親狎出入卧内無復期度遂得幸於胡后及世祖殂齊主以士開受顧托深委任之威權益盛與婁定逺及録尚書事趙彦深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遥開府儀同三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度支尚書胡長粲俱用事時號八貴太尉趙郡王叡大司馬馮翊王潤安徳王延宗與婁定逺元文遥皆言於齊主請出士開為外任㑹胡太后觴朝貴於前殿叡面陳士開罪失云士開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納貨賂穢亂宫掖臣等義無杜口冒死陳之太后曰先帝在時王等何不言今日欲欺孤寡邪且飲酒勿多言叡等詞色愈厲儀同三司安吐根曰臣本商胡得在諸貴行末既受厚恩豈敢惜死不出士開朝野不定太后曰異日論之王等且散叡等或投冠扵地或拂衣而起明日叡等復詣雲龍門令文遥入奏之三返太后不聼左丞相叚韶使胡長粲傳太后言曰梓宫在殯事太怱怱欲王等更思之叡等遂皆拜謝長粲復命太后曰成妺母子家者兄之力也厚賜叡等罷之太后及齊主召問士開對曰先帝於羣臣之中待臣最厚陛下諒闇始爾大臣皆有覬覦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謂叡等云文遥與臣並為先帝任用豈可一去一留並可用為州且出納如舊待過山陵然後遣之叡等謂臣真出心必喜之帝及太后然之告叡等如其言乃以士開為兖州刺史文遥為西兖州刺史葬畢叡等促士開就路太后欲留士開過百日叡不許數日之内太后數以為言有中人知太后宻㫖者謂叡曰太后意既如此殿下何宜苦違叡曰吾受委不輕今嗣主㓜冲豈可使邪臣在側不守之以死何靣戴天遂更見太后苦言之太后令酌酒賜叡叡正色曰今論國家大事非為巵酒言訖遽出士開載美女珠詣婁定逺謝曰諸貴欲殺士開蒙王力特全其命用為方伯今當奉别謹上二女子一珠定逺喜謂士開曰欲還入不士開曰在内久不自安今得出實遂本志不願更入但乞王保䕶長為大州刺史足矣定逺信之送至門士開曰今當逺出願得一辭覲二宫定逺許之士開由是得見太后及帝進説曰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為乾明臣出之後必有大變臣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因慟哭帝太后皆泣問計安出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於是詔出定逺為青州刺史責趙郡王叡以不臣之罪旦日叡將復入諌妻子咸止之叡曰社稷事重吾寧死事先皇不忍見朝廷顛沛至殿門又有人謂曰殿下勿入恐有變叡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入見太后太后復以為言叡執之彌固出至永巷遇兵執送華林園雀離佛院令劉桃枝拉殺之叡乆典朝政清正自守朝野寃惜之復以士開為侍中尚書左僕射定逺歸士開所遺加以餘珍賂之 齊主年少多嬖寵武衛將軍髙阿那肱素以謟佞為世祖及和士開所厚世祖多令在東宫侍齊主由是有寵累遷并省尚書令封淮隂王世祖簡都督二十人使侍衛東宫昌黎韓長鸞預焉齊主獨親愛長鸞長鸞名鳳以字行累遷侍中領軍總知内省機密宫婢陸令萱者其夫漢陽駱超坐謀叛誅令萱配掖庭子提婆亦沒為奴齊主之在襁褓令萱保飬之令萱巧黠善取媚有寵於胡太后宫掖之中獨擅威福封為郡君和士開髙阿那肱皆為之養子齊主以令萱為女侍中令萱引提婆入侍齊主朝夕戱狎累遷至開府儀同三司武衛大將軍宫人穆舍利者斛律后之從婢也有寵於齊主令萱欲附之乃為之養母薦為徳夫人因令提婆冒姓穆氏然和士開用事最久諸幸臣皆依附之以固其寵齊王思祖珽就囚流中除海州刺史珽乃遺陸媪弟儀同三司悉逹書曰趙彦深心腹隂沈欲行伊霍事儀同姊弟豈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開亦以珽有膽略欲引為謀主乃棄舊怨虚心待之與陸媪言扵帝曰襄宣昭三帝之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獨在帝位者祖孝徵之力也人有功不可不報孝徵心行雖薄竒略出人緩急可使且其人已盲必無反心請呼取問以籌䇿齊主從之召入為祕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士開譖尚書令隴東王胡長仁驕恣出為齊州刺史長仁怨憤謀遣刺客殺士開事覺士開與珽謀之珽引漢文帝誅薄昭故事遂遣使就州賜死 二年秋七月甲寅齊以中領軍和士開為尚書令賜爵淮陽王士開威權日盛朝士不知廉耻者或為之假子與富商大賈同在伯仲之列 三年春二月壬寅齊以蘭陵王長恭為太尉趙彦深為司空和士開錄尚書事徐之才為尚書令唐邕為左僕射吏部尚書馮子琮為右僕射仍攝選子琮素謟附士開至是自以太后親屬且典選頗擅引用人不復啟禀由是與士開有隙 夏四月壬午齊以琅邪王儼為太保琅邪王儼以和士開穆提婆等專横奢縦意甚不平二人相謂曰琅邪王眼光奕奕數歩射人向者暫對不覺汗出吾輩見天子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乃出儼居北宫五日一朝不得無時見太后儼之除太保也餘官悉解猶帶中丞及京畿士開等以北城有武庫欲移儼於外然後奪其兵權治書侍御史王子宜與儼所親開府儀同三司髙舍洛中常侍劉辟彊說儼曰殿下被䟽正由士開間構何可出北宫入民間也儼謂侍中馮子琮曰士開罪重兒欲殺之何如子琮心欲廢帝而立儼因勸成之儼令子宜表彈士開罪請禁推子琮雜佗文書奏之齊主不審省而可之儼誑領軍庫狄伏連曰奉敕令領軍収士開伏連以告子琮且請覆奏子琮曰琅邪受敕何必更奏伏連信之發京畿軍士伏於神虎門外并戒門者不聽士開入秋七月庚午旦士開依常早參伏連前執士開手曰今有一大好事王子宜授以一函云有敕令王向臺因遣軍士護送儼遣都督馮永洛就臺斬之儼本意唯殺士開其黨因逼儼曰事既然不可中止儼遂帥京畿軍士三千餘人屯千秋門帝使劉桃枝將禁兵八十人召儼桃枝遥拜儼命反縳將斬之禁兵散走帝又使馮子琮召儼儼辭曰士開昔來寔合萬死謀廢至尊剃家家髮為尼臣為是矯詔誅之尊兄若欲殺臣不敢逃罪若赦臣願遣姊姊來迎臣即入見姊姊謂陸令萱也儼欲誘出殺之令萱執刀在帝後聞之戰栗帝又使韓長鸞召儼儼將入劉辟彊牽衣諌曰若不斬穆提婆母子殿下無由得入廣寧王孝珩安徳王延宗自西來曰何不入辟彊曰兵少延宗顧衆而言曰孝昭帝殺楊遵彦止八十人今有數千何謂少帝泣啟太后曰有緣復見家家無縁永别乃急召斛律光儼亦召之光聞儼殺士開撫掌大笑曰龍子所為固自不似凡人入見帝扵永巷帝帥宿衛者歩騎四百授甲將出戰光曰小兒輩弄兵與交手即亂鄙諺云奴見大家心死至尊宜自至千秋門琅邪必不敢動帝從之光歩道使人走出曰大家來儼徒駭散帝駐馬橋上遥呼之儼猶立不進光就謂曰天子弟殺一夫何所苦執其手强引以前請於帝曰琅邪王年少腸肥腦滿輕為舉措稍長自不復然願寛其罪帝拔儼所帶刀鐶亂築辮頭良久乃釋之收庫狄伏連髙舍洛王子宜劉辟彊都督翟顯貴於後園支解暴之都街帝欲盡殺儼府文武職吏光曰此皆勳貴子弟誅之恐人心不安趙彦深亦曰春秋責帥於是罪之各有差太后責問儼儼曰馮子琮教兒太后怒遣使就内省以弓絃絞殺子琮使内參以庫車載尸歸其家自是太后常置儼於宫中毎食必自嘗之 九月齊祖珽說陸令萱出趙彦深為兖州刺史齊主以珽為侍中陸令萱說帝曰人稱琅邪王聰明雄勇當今無敵觀其相表殆非人臣自專殺以來常懐恐懼宜早為之計幸臣何洪珍等亦請殺之帝未決以食轝密迎珽問之珽稱周公誅管叔季友酖慶父帝乃攜儼之晉陽使右衛大將軍趙元侃誘儼執之元侃曰臣昔事先帝見先帝愛王今寧就死不忍行此帝出元侃為豫州刺史庚午帝啟太后曰明旦欲與仁威早出獵夜四鼓帝召儼儼疑之陸令萱曰兄呼兒何為不去儼出至永巷劉桃枝反接其手儼呼曰乞見家家尊兄桃枝以袖塞其口反袍䝉頭負出至大明宫鼻血滿面拉殺之時年十四裹之以席埋於室内帝使啟太后太后臨哭十餘聲即擁入殿遺腹四男皆幽死冬十月罷京畿府入領軍 齊胡太后出入不節與沙門統曇獻通諸僧至有戯呼曇獻為太上皇者齊主聞太后不謹而未之信後朝太后見二尼恱而召之乃男子也於是曇獻事亦發皆伏誅己亥帝自晉陽奉太后還鄴至紫陌遇大風舍人魏僧伽習風角奏言即時當有暴逆事帝詐云鄴中有變彎弓纒弰馳入南城遣宦者鄧長顒幽太后於北宫仍敕内外諸親皆不得與胡太后相見太后或為帝設食帝亦不敢嘗 四年春二月庚寅齊以侍中祖珽為左僕射初胡太后既幽於北宫珽欲以陸令萱為太后為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自女媧以來未之有也令萱亦謂珽為國師國寶由是得僕射 齊尚書左僕射祖珽勢傾朝野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惡之遥見輙罵曰多事乞索小人欲行何計又嘗謂諸將曰邊境消息兵馬處分趙令恒與吾輩參論盲人掌機密以來全不與吾輩語正恐誤國家事耳光嘗在朝堂垂坐珽不知乗馬過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爾後珽在内省言聲髙慢光適過聞之又怒珽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毎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許齊主賜提婆晉陽田光言於朝曰此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飼馬數千匹以擬㓂敵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也由是祖穆皆怨之斛律后無寵珽因而間之光弟羡為都督幽州刺史行臺尚書令亦善治兵士馬精彊鄣候嚴整突厥畏之謂之南可汗光長子武都為開府儀同三司梁兖二州刺史光雖貴極人臣性節儉不好聲色罕接賓客杜絶饋餉不貪權勢毎朝廷㑹議常獨後言言輒合理或有表䟽令人執筆口占之務從省實行兵倣其父金之法營舍未定終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脱介胄常為士卒先士卒有罪惟大杖撾背未嘗妄殺衆皆爭為之死自結髮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鄰敵所憚周勲州刺史韋孝寛密為謡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曰髙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令諜人傳之扵鄴鄴中小兒歌之於路珽因續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使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以問珽珽與陸令萱皆曰實聞有之珽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臣也與國同憂饒舌老母似謂女侍中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闗西豊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謡言甚可畏也帝以問韓長鸞長鸞以為不可事遂珽又見帝請間唯何洪珍在側帝曰前得公啟即欲施行長鸞以為無此理珽未對洪珍進曰若本無意則可既有此意而不決行萬一泄露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然猶未決㑹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啟云光前西討還敕令散兵光引兵逼帝城將行不軌事不果而止家藏弩甲僮奴千數毎遣使往豐樂武都所隂謀往來若不早圖恐事不可測帝遂信之謂何洪珍曰人心亦大靈我前疑其欲反果然帝性怯恐即有變令洪珍馳召祖珽告之欲召光恐其不從命珽請遣使賜以駿馬語云明日將逰東山王可乗此同行光必入謝因而執之帝如其言六月戊辰光入至涼風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仆顧曰桃枝常為如此事我不負國家桃枝與三力士以弓罥其頸拉而殺之血流於地剗之迹終不滅於是下詔稱其謀反并殺其子開府儀同三司世雄儀同三司恒伽祖珽使二千石郎刑祖信簿録光家珽於都省問所得物祖信曰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賜矟二珽厲聲曰更得何物曰得棗杖二十束擬奴僕與人鬭者不問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慙乃下聲曰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宜為雪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賢宰相尚死我何惜餘生齊主遣使就州斬斛律武都又遣中領軍賀拔伏恩乗驛捕斛律羡仍以洛州行臺僕射中山獨孤永業代羡與大將軍鮮于桃枝發定州騎卒續進伏恩等至幽州門者曰使人衷甲馬有汗宜閉城門羡曰敕使豈可疑拒出見之伏恩執而殺之初羡常以盛滿為懼表解所職不許臨刑嘆曰富貴如此女為皇后公主滿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敗及其五子伏護世逹世遷世辦世酋皆死周主聞光死為之大赦祖珽與侍中髙元海共執齊政元海妻陸令萱之甥也元海數以令萱密語告珽珽求為領軍齊主許之元海密言扵帝曰孝徵漢人兩目又盲豈可為領軍因言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由是中止珽求見自辨且言臣與元海素嫌必元海譖臣帝弱顔不能諱以實告之珽因言元海與司農卿尹子華等結為朋黨又以元海所泄密語告令萱令萱怒出元海為鄭州刺史子華等皆被黜珽自是専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事内外親戚皆得顯位帝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直至永巷毎同御榻論決政事委任之重羣臣莫比 秋八月庚午齊廢皇后斛律氏為庶人 初齊胡太后自愧失徳欲求說於齊主乃飾其兄長仁之女置宫中令帝見之帝果悦納為昭儀及斛律后廢陸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欲立胡昭儀力不能遂乃卑辭厚禮以求令萱結為姊妹令萱亦以胡昭儀寵幸方隆不得已與祖珽白帝立之戊子立皇后胡氏冬十月齊陸令萱欲立穆昭儀為皇后毎私謂齊主 曰豈有男為皇太子而身為婢妾者乎胡后有寵於帝不可離間令萱乃使人行厭蠱之術旬朔之間胡后精神恍惚言笑無恒帝漸畏而惡之令萱一旦忽以皇后服御衣被穆昭儀又别造寶帳爰及枕席器玩莫非珍竒坐昭儀扵帳中謂帝曰有一聖女出將大家㸔之及見昭儀令萱乃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帝納其言甲午立穆氏為右皇后以胡氏為左皇后 十二月齊胡后之立非陸令萱意令萱一旦於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親姪作如此語太后問其故令萱曰不可道固問之乃曰語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訓太后大怒呼后出立剃其髮送還家辛丑廢胡后為庶人然齊主猶思之毎致物以通意自是令萱與其子侍中穆提婆勢傾内外賣官鬻獄聚歛無厭毎一賜與動傾府藏令萱則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則唐邕之徒皆重迹屏氣殺生與奪唯意所欲 五年春正月戊寅齊以并省尚書令髙阿那肱録尚書事總知外兵及内省機密與侍中城陽王穆提婆領軍大將軍昌黎王韓長鸞共處衡軸號曰三貴蠧國害民日月滋甚長鸞弟萬歲子寶行寶信並開府儀同三司萬歲仍兼侍中寶行寶信皆尚公主毎羣臣旦參帝常先引長鸞顧訪出後方引奏事官若不視事内省有急事皆附長鸞奏聞軍國要密無不經手尤疾士人朝夕宴私唯事譖訴常帶刀走馬未嘗安行瞋目張拳有噉人之勢朝士咨事莫敢仰視動致呵叱毎罵云漢狗大不可耐唯須殺之 齊自和士開用事以來政體隳紊及祖珽執政頗收舉才望内外稱美珽復欲増損政務沙汰人物官號服章並依故事又欲黜諸閹豎及羣小輩為致治之方陸令萱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律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賂知其事連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并坐及令萱猶恐齊主溺扵近習欲引后黨為援乃請以胡后兄君瑜為侍中中領軍又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欲以為御史中丞令萱聞而懐怒百方排毁出君瑜為金紫光禄大夫解中領軍君璧還鎮梁州胡后之廢頗亦由此釋王子沖不問珽日以益踈諸宦者更共譖之帝以問陸令萱令萱憫嘿不對三問乃下牀拜曰老婢應死老婢始聞和士開言孝徵多才慱學意謂善人故舉之比來觀之大是奸臣人寔難知老婢應死帝令韓長鸞撿案長鸞素惡珽得其詐出敕受賜等十餘事帝以嘗與之重誓故不殺解珽侍中僕射出為北徐州刺史珽求見帝長鸞不許遣人推出栢閣珽坐不肯行長鸞令牽曵而出癸巳齊以領軍穆提婆為尚書左僕射侍中中書監叚孝言為右僕射孝言韶之弟也初祖珽執政引孝言為助除吏部尚書孝言凡所進擢非賄則舊求仕者或於廣㑹膝行跪伏公自陳請孝言氣色揚揚以為己任隨事酬許將作丞崔成忽扵衆中抗言曰尚書天下尚書豈獨叚家尚書也孝言無辭以應惟厲色遣下而已既而與韓長鸞等共構祖珽逐而代之 冬十月齊國子祭酒張雕以經授齊主為侍讀帝甚重之雕與寵胡何洪珍相結穆提婆韓長鸞等惡之洪珍薦雕為侍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奏度支事大為帝所委信常呼博士雕自以出扵㣲賤致位大臣欲立效以報恩論議抑揚無所囬避省宫掖不急之費禁約左右驕縱之臣數譏切寵要獻替帷幄帝亦深倚仗之雕遂以澄清為己任意氣甚髙貴倖皆側目隂謀䧟之尚書左丞封孝琰隆之之弟子也與侍中崔季舒皆為祖珽所厚孝琰嘗謂珽曰公是衣冠宰相異於餘人近習聞之大以為恨㑹齊主將如晉陽季舒與張雕議以為壽陽被圍大軍出拒之信使往還須禀節度且道路小人或相驚恐以為大駕向并州畏避南冦若不啟諌恐人情駭動遂與從駕文官連名進諌時貴臣趙彦深唐邕叚孝言等意有異同季舒與爭未決長鸞遽言於帝曰諸漢官連名總署聲云諌幸并州其實未必不反宜加誅戮辛丑齊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斬季舒雕孝琰及散騎常侍劉逖黄門侍郎裴澤郭遵於殿庭家屬皆徙北邊婦女配奚官㓜男下蠶室沒入貲産癸夘遂如晉陽 六年春正月齊主還鄴秋八月齊主如晉陽 七年春正月齊主還鄴 二月齊主言語澁呐不喜見朝士自非寵私昵狎未嘗交語性懦不堪人視雖三公令録奏事莫得仰視皆略陳大指驚走而出承世祖奢㤗之餘以為帝王當然後宫皆寶衣玉食一裙之費至直萬匹競為新巧朝衣夕弊盛修宫苑窮極壯麗所好不常數毁又復百工土木無時休息夜則然火照作寒則以湯為泥鑿晉陽西山為大像一夜然油萬盆光照宫中毎有災異冦盜不自貶損惟多設齋以為修徳好自彈琵琶為無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數民間謂之無愁天子於華林園立貧兒村帝自衣藍縷之服行乞其間以為樂又寫築西鄙諸城使人衣黒衣攻之帝自帥内參拒鬭寵任陸令萱穆提婆髙阿那肱韓長鸞等宰制朝政宦官鄧長顒陳徳信胡兒何洪珍等并參預機權各引親黨超居顯位官由財進獄以賄成競為姦謟蠧政害民舊蒼頭劉桃枝等皆開府封王其餘宦官胡兒歌舞人見鬼人官奴婢等濫得富貴者殆將萬數庶姓封王者以百數開府千餘人儀同無數領軍一時至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數十人乃至狗馬及鷹亦有儀同郡君之號有鬭雞號開府皆食其幹禄諸嬖幸朝夕娯侍左右一戱之賞動踰巨萬既而府藏空竭乃賜二三郡或六七縣使之賣官取直由是為守令者率皆富商大賈競為貪縱賦繁役重民不聊生周髙祖謀伐齊命邊鎮益儲偫加戍卒齊人聞之亦増修守禦柱國于翼諫曰彊相侵互有勝負徒損兵儲無益大計不如解嚴繼好使彼懈而無備然後乗間出其不意一舉可取也周主從之韋孝寛上䟽陳三䇿其一曰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㑹難以成功是以往歳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㑹何者長淮之南舊為沃土陳氏以破亡餘燼猶能一舉平之齊人厯年赴救喪敗而返内離外叛計盡力窮讎敵有釁不可失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并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又募山南驍銳㳂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絶其并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岳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其二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積貯募其驍悍直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竒兵破其彊場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逺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衆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惟利是視荒滛酒色忌害忠良闔境嗷然不勝其弊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後乗間電掃事等摧枯其三曰昔勾踐亡吳尚期十載武王取紂猶煩再舉今若更存遵養且復相時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民和衆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斯乃長䇿逺馭坐自兼并也書奏周主引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入内殿從容謂曰朕欲用兵何者為先對曰齊氏沈溺倡優耽昏麴蘖其折衝之將斛律明月已斃於讒口上下離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帝大笑三月丙辰使謙與小司冦元衞聘於齊以觀釁 先是周主獨與齊王憲及内史王誼謀伐齊又遣納言盧韞乗驛三日詣安州總管于翼問䇿餘人皆莫之知秋七月丙子始召大將軍以上於大徳殿告之丁丑下詔伐齊以柱國陳王純榮陽公司馬消難鄭公逹奚震為前三軍總管趙王盛周昌公侯莫陳瓊趙王招為後三軍總管齊王憲帥衆二萬趨黎陽隨公楊堅廣寧公薛迴將舟師三萬自渭入河梁公侯莫陳芮帥衆二萬守太行道申公李穆帥衆三萬守河陽道常山公于翼帥衆二萬出陳汝誼盟之兄孫震武之子也周主將出河陽内史上士宇文㢸曰齊氏建國於今累世雖曰無道藩鎮之位尚有其人今之出師要須擇地河陽衝要精兵所聚盡力攻圍恐難得志如臣所見出於汾曲戌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過於此民部中大夫天水趙煚曰河南洛陽四面受敵縱得之不可以守請從河北直指太原傾其巢穴可一舉而定遂伯下大夫鮑宏曰我彊齊弱我治齊亂何憂不克但先帝往日屢出洛陽彼既有備毎用不捷如臣計者進兵汾潞直掩晉陽出其不虞似為上䇿周主皆不從宏泉之弟也壬午周主帥衆六萬直指河隂楊素請帥其父麾下先驅周主許之 八月周師入齊境禁伐樹踐稼犯者皆斬丁未周主攻河隂大城拔之齊王憲㧞武濟進圍洛口拔東西二城縱火焚浮橋橋絶齊永橋大都督太安傅伏自永橋夜入中潬城周人既克南城圍中潬二旬不下洛州刺史獨孤永業守金墉周主自攻之不克永業通夜辦馬槽二千周人聞之以為大軍且至而憚之九月齊右丞相髙阿那肱自晉陽將兵拒周師至河陽㑹周主有疾辛酉夜引兵還水軍焚其舟艦傅伏謂行臺乞伏貴和曰周師疲弊願得精騎二千追擊之可破也貴和不許齊王憲于翼李穆所向克捷降拔三十餘城皆棄而不守惟以王藥城要害令儀同三司韓正守之正尋以城降齊庚午周主還長安八年秋九月周主謂羣臣曰朕去歲屬有疾疹遂不得克平逋冦前入齊境備見其情彼之行師殆同兒戲况其朝廷昏亂政由羣小百姓嗷然朝不謀夕天與不取恐貽後悔前出河外直為拊背未扼其喉晉州本髙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乗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諸將多不願行帝曰機不可失有阻吾軍者當以軍法裁之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將伐齊以越王盛杞公亮隨公楊堅為右三軍譙王儉大將軍竇㤗廣化公丘崇為左三軍齊王憲陳王純為前軍亮導之子也丙辰齊主獵扵祁連池癸亥還晉陽先是晉州行臺左丞張廷雋公直勤敏儲偫有備百姓安業彊場無虞諸嬖倖惡而代之由是公私煩擾周主至晉州軍于汾曲遣齊王憲將精騎二萬守雀鼠谷陳王純歩騎二萬守千里徑鄭公逹奚震歩騎一萬守統軍川大將軍韓明歩騎五千守齊子嶺焉氏公尹升歩騎五千守鼓鍾鎮涼城公辛韶歩騎五千守蒲津闗趙王招歩騎一萬自華谷攻齊汾州諸城柱國宇文盛歩騎一萬守汾水闗遣内史王誼監諸軍攻平陽城齊行臺僕射海昌王尉相貴嬰城拒守相貴相願之兄也甲子齊集兵晉祠庚午齊主自晉陽帥諸軍趣晉州周主日自汾曲至城下督戰城中窘急庚午行臺左丞侯子欽出降扵周壬申晉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請降於周王軌帥衆應之未明周將北海叚文振杖槊與數十人先登與景嵩同至尉相貴所抜佩刀刧之城上鼓譟齊兵大潰遂克晉州虜相貴及甲士八千人齊主方與馮淑妃獵於天池晉州告急者自旦至午驛馬三至右丞相髙阿那肱曰大家正為樂邊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聞至暮使更至云平陽已䧟乃奏之齊主將還淑妃請更殺一圍齊主從之周齊王憲攻拔洪洞永安二城更圖進取齊人焚橋守險軍不得進乃屯永安使永昌公椿屯雞栖原伐栢為菴以立營椿廣之弟也癸酉齊王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又分軍出汾水關自帥大軍上雞栖原宇文盛遣人告急齊王憲自救之齊師退盛追擊破之俄而椿告齊師稍逼憲復還救之與齊對陳至夜不戰㑹周主召憲還憲引兵夜去齊人見柏菴在不之覺明日始知之齊主使高阿那肱將前軍先進仍節度諸軍甲戍周以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安定梁士彦為晉州刺史留精兵一萬鎮之十一月己夘齊主至平陽周主以齊兵新集聲勢甚盛且欲西還以避其鋒開府儀同大將軍宇文忻諫曰以陛下之聖武乗敵人之荒縱何患不克若使齊得令主君臣協力雖湯武之勢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無鬭志雖有百萬之衆實為陛下奉耳軍正京兆王韶曰齊失紀綱於兹累世天奬周室一戰而扼其喉取亂侮亡正在今日釋之而去臣所未喻周主雖善其言竟引軍還忻貴之子也周主留齊王憲為後拒齊師追之憲與宇文忻各將百騎與戰斬其驍將賀蘭豹子等齊師乃退憲引軍度汾追及周主於玉壁齊師遂圍平陽晝夜攻之城中危急樓堞皆盡所存之城尋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交馬出入外援不至衆皆震懼梁士彦忼慨自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為爾先於是勇烈齊奮呼聲動地無不一當百齊師少却乃令妻妾軍民婦女晝夜修城三日而就周主使齊王憲將兵六萬屯涑川遥為平陽聲援齊人作地道攻平陽城䧟十餘歩將士乘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淑妃粧㸃不時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舊俗相傳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跡淑妃欲往觀之齊主恐弩矢及橋乃抽攻城木造逺橋齊主與淑妃度橋橋壊至夜乃還癸巳周主還長安甲午復下詔以齊人圍晉州更帥諸軍擊之丙申縱齊降人使還丁酉周主發長安壬寅濟河與諸軍合十二月丁未周主至髙顯遣齊王憲帥所部先向平陽戊申周主至平陽庚戌諸軍揔集凡八萬人稍進逼城置陳東西二十餘里先是齊人恐周師猝至於城南穿塹自喬山屬於汾水齊主大出兵陳於塹北周主命齊王憲馳往觀之憲復命曰易與耳請破之而後食周主悅曰如汝言吾無憂矣周主乘常御馬從數人巡陳所至輒呼主帥姓名慰勉之將士喜於見知咸思自奮將戰有司請換馬周主曰朕獨乘良馬欲何之周主欲薄齊師礙塹而止自旦至中相持不決齊主謂髙阿那肱曰戰是邪不戰是邪阿那肱曰吾兵雖多堪戰者不過十萬病傷及繞城樵㸑者復三分居一昔攻玉壁援軍來即退今日將士豈勝神武時邪不如勿戰却守髙梁橋安吐根曰一撮許賊馬上刺取擲著汾水中耳齊主意未決諸内參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逺來我何為守塹示弱齊主曰此言是也於是填塹南引周主大喜勒諸軍擊之兵纔合齊主與馮淑妃並騎觀戰東偏小却淑妃怖曰軍敗矣録尚書事城陽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齊主即以淑妃奔髙梁橋開府儀同三司奚長諫曰半進半退戰之常體今兵衆全整未有虧傷陛下捨此安之馬足一動人情駭亂不可復振願速還安慰之武衛張常山自後至亦曰軍尋收訖甚完整圍城兵亦不動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將内參往視齊主將從之穆提婆引齊主肘曰此言難信齊主遂以淑妃北走齊師大潰死者萬餘人軍資器械數百里間委棄山積安徳王延宗獨全軍而還齊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鏡自玩後聲亂唱賊至於是復走先是齊主以淑妃為有功勲將立為左皇后遣内參詣晉陽取皇后服御褘翟等至是遇於中塗齊主為按轡命淑妃著之然後去辛亥周主入平陽梁士彦見周主持周主須而泣曰臣幾不見陛下周主亦為之流涕周主以將士疲弊欲引還士彦叩馬諫曰今齊師遁散衆心皆動因其懼而攻之其勢必舉周主從之執其手曰余得晉州為平齊之基若不固守則大事不成朕無前憂惟慮後變汝善為我守之遂帥諸將追齊師諸將固請西還周主曰縱敵患生卿等若疑朕將獨往諸將乃不敢言癸丑至汾水闗齊主入晉陽憂懼不知所之甲寅齊大赦齊主問計於朝臣皆曰宜省賦息役以慰民心收遺兵背城死戰以安社稷齊主欲留安徳王延宗廣寧王孝珩守晉陽自向北朔州若晉陽不守則奔突厥羣臣皆以為不可帝不從開府儀同三司賀拔伏恩等宿衛近臣三十餘人西奔周軍周主封賞各有差髙阿那肱所部兵尚一萬守髙壁餘衆保洛女砦周主引軍向髙壁阿那肱望風退走齊王憲攻洛女砦拔之有軍士告稱阿那肱遣臣招引西軍齊主令侍中斛律孝卿檢校孝卿以為妄還至晉陽阿那肱腹心復告阿那肱謀反又以為妄斬之乙夘齊王詔安徳王延宗廣寧王孝珩募兵延宗入見齊主告以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諌不從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太子於北朔州丙辰周主與齊王憲㑹於介休齊開府儀同三司韓建業舉城降以為上柱國封郇公是夜齊主欲遁去諸將不從丁巳周師至晉陽齊主復大赦改元隆化以安徳王延宗為相國并州刺史總山西兵謂曰并州兄自取之兒今去矣延宗曰陛下為社稷勿動臣為陛下出死力戰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計已成王不得輙沮齊主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奔突厥從官多散領軍梅勝郎叩馬諫乃回向鄴時惟髙阿那肱等十餘騎從廣寧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繼至得數十人與俱穆提婆西奔周軍陸令萱自殺家屬皆誅没周主以提婆為柱國宜州刺史下詔諭齊羣臣曰若妙盡人謀深逹天命官榮爵賞各有加隆或我之將卒逃逸彼朝無問貴賤皆從蕩滌自是齊臣降者相繼初齊髙祖為魏丞相以唐邕典外兵曹太原白建典騎兵曹皆以善書計工簿帳受委任及齊受禪諸司咸歸尚書惟二曹不廢更名二省邕官至録尚書事建官至中書令常典二省世稱唐白邕兼領度支與髙阿那肱有隙阿那肱譛之齊主敕侍中斛律孝卿總知騎兵度支孝卿事多専决不復詢禀邕自以宿舊習事為孝卿所輕意甚欝欝及齊主還鄴邕遂留晉陽并州將帥請於安徳王延宗曰王不為天子諸人實不能為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戊午即皇帝位下詔曰武平孱弱政由宦豎斬關夜遁莫知所之王公卿士猥見推逼今祇承寶位大赦改元徳昌以晉昌王唐邕為宰相齊昌王莫多婁敬顯沐陽王和阿于子右衛大將軍段暢開府儀同三司韓骨胡等為將帥敬顯貸文之子也衆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發府藏及後宫羙女以賜將士籍没内參十餘家齊主聞之謂近臣曰我寧使周得并州不欲安徳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見士卒皆親執手稱名流涕嗚咽衆爭為死童兒女子亦乗屋攘袂投甎石以禦敵己未周主至晉陽庚申齊主入鄴周軍圍晉陽四合如黒雲安徳王延宗命莫多婁敬顯韓骨胡拒城南和阿于子叚暢拒城東自帥衆拒齊王憲於城北延宗素肥前如偃後如伏人常笑之至是奮大矟往來督戰勁捷若飛所向無前和阿于子叚暢以千騎奔周軍周主攻東門際昏遂入之進焚佛寺延宗敬顯自門入夾擊之周師大亂爭門相填壓塞路不得進齊人從後斫刺死者二千餘人周主左右畧盡自拔無路承御上士張壽牽馬首賀拔伏恩以鞭拂其後﨑嶇得出齊人奮擊幾中之城東道阨曲伏恩及降者皮子信導之僅得免時已四更延宗謂周主為亂兵所殺使於積尸中求長鬛者不得時齊人既捷入坊飲酒盡醉臥延宗不復能整周主出城飢甚欲遁去諸將亦多勸之還宇文忻勃然進曰陛下自克晉州乘勝至此今偽主奔波關東響振自古行兵未有若斯之盛昨日破城將士輕敵微有不利何足為懐丈夫當死中求生敗中取勝今破竹之勢已成奈何棄之而去齊王憲柱國王誼亦以為去必不免段暢等又盛言城内空虚周主乃駐馬鳴角收兵俄頃復振辛酉旦還攻東門克之延宗戰力屈走至城北周人擒之周主下馬執其手延宗辭曰死人手何敢廹至尊周主曰兩國天子非有怨惡直為百姓來耳終不相害勿怖也使復衣㡌而禮之唐邕等皆降於周獨莫多婁敬顯奔鄴齊主以為司徒延宗初稱尊號遣使修啟於瀛州刺史任城王湝曰至尊出奔宗廟事重羣公勸廹權主號令事寧終歸叔父湝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啟執使者送鄴壬戌周主大赦削除齊制收禮文武之士初伊婁謙聘於齊其參軍髙遵以情輸於齊齊人拘之於晉陽周主既克晉陽召謙勞之執遵付謙任其報復謙頓首請赦之周主曰卿可聚衆唾面使其知愧謙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責帝善其言而止謙待遵如初 臣光曰賞有功誅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髙遵奉使異國漏泄大謀斯叛臣也周髙祖不自行戮乃以賜謙使之復怨失政刑矣孔子謂以徳報怨者何以報徳為謙者宜辭而不受歸諸有司以正典刑乃請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羙則羙矣亦非公義也 齊主命立重賞以募戰士而竟不出物廣寜王孝珩請使任城王湝將幽州道兵入土門揚聲趣并州獨孤永業將洛州道兵入潼闗揚聲趣長安臣請將京畿兵出口鼓行逆戰敵聞南北有兵自然逃潰又請出宫人珍寶賞將士齊主不恱斛律孝卿請齊主親勞將士為之撰辭且曰宜忼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齊主既出臨衆將令之不復記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將士怒曰身尚如此吾輩何急皆無戰心於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師大司馬大將軍三公等官並增貟而授或三或四不可勝數朔州行臺僕射髙勱將兵侍衞太后太子自土門道還鄴時宦官儀同三司苟子溢猶恃寵縱暴民間鷄彘縱鷹犬摶噬取之勱執以狥將斬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謂勱曰子溢之徒言成禍福獨不慮後患邪勱攘袂曰今西冦已據并州達官率皆委叛正坐此輩濁亂朝廷若得今日斬之明日受誅亦無所恨勱岳之子也甲子齊太后至鄴丙寅周主出齊宫中珍寶服玩及宫女二千人班賜將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周主問髙延宗以取鄴之䇿辭曰此非亡國之臣所及强問之乃曰若任城王據鄴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刄癸酉周師趣鄴命齊王憲先驅以上柱國陳王純為并州總管齊主引諸貴臣入朱雀門賜酒食問以禦周之䇿人人異議齊主不知所從是時人情忷懼莫有鬭心朝士出降晝夜相屬髙勱曰今之叛者多是貴人至於卒伍猶未離心請追五品以上家屬置之三臺因脅之以戰若不捷則焚臺此曹顧惜妻子必當死戰且王師頻北賊徒輕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齊主不能用望氣者言當有革易齊主引尚書令髙元海等議依天統故事禪位皇太子九年春正月乙亥朔齊太子恒即皇帝位生八年矣改元承光大赦尊齊主為太上皇帝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太上皇后以廣寧王孝珩為太宰司徒莫多婁敬顯領軍大將軍尉相願謀伏兵千秋門斬髙阿那肱立廣寧王孝珩㑹阿那肱自它路入朝不果孝珩求拒周師謂阿那肱等曰朝廷不賜遣擊賊豈不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長安反亦何預國家事以今日之急猶如此猜忌耶髙韓恐其為變出孝珩為滄州刺史相願拔佩刀斫柱歎曰大事去矣知復何言齊主使長樂王尉世辯帥千餘騎覘周師出滏口登髙阜西望遥見羣烏飛起謂是西軍旗幟即馳還比至紫陌橋不敢囬顧於是黄門侍郎顔之推中書侍郎蘇道衡侍中陳徳信等勸上皇往河外募兵更為經畧若不濟南投陳國從之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鄴先趣濟州癸未㓜主亦自鄴東行己丑周師至紫陌橋壬辰周師至鄴城下癸巳圍之燒城西門齊人出戰周師奮擊大破之齊上皇從百騎東走使武衞大將軍慕容三藏守鄴宫周師入鄴齊王公以下皆降三藏猶拒戰周主引見禮之拜儀同大將軍三藏紹宗之子也領軍大將軍漁陽鮮于世榮齊髙祖舊將也周主先以馬腦酒鍾遺之世榮得即碎之周師入鄴世榮在三臺前鳴鼓不輟周人執之世榮不屈乃殺之周主執莫多婁敬顯數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晉陽走鄴妾棄母不孝也外為偽朝戮力内實通啟於朕不忠也送欵之後猶持兩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遂斬之使將軍尉遲勤追齊主甲午周主入鄴齊國子博士張樂熊安生慱通五經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家人怪而問之安生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將見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聽拜親執其手引與同坐賞賜甚厚給安車駟馬以自隨又遣小司馬唐道和就中書侍郎李徳林宅宣㫖慰諭曰平齊之利惟在於爾引入宫使内史宇文昂訪問齊朝風俗政教人物善惡即留内省三宿乃歸乙未齊上皇度河入濟州是日㓜主禪位於大丞相任城王湝又為湝詔尊上皇為無上皇㓜主為守國天王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禪文及璽紱於瀛州孝卿即詣鄴周主詔去年大赦所未及之處皆從赦例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有甲士三萬聞晉州敗請出兵擊周奏寢不報永業憤慨又聞并州䧟乃遣子須達請降於周周以永業為上柱國封應公丙申周以越王盛為相州總管齊上皇留胡太后於濟州使髙阿那肱守濟州闗覘候周師自與穆后馮淑妃㓜主韓長鸞鄧長顒等數十人奔青州使内參田鵬鸞西出參伺動静周師獲之問齊主何在紿云已去計當出境周人疑其不信捶之毎折一支辭色愈厲竟折四支而死上皇至青州即欲入陳而髙阿那肱密召周師約生致齊主屢啟云周師尚逺已令燒斷橋路上皇由是淹留自寛周師至闗阿那肱即降之周師奄至青州上皇嚢金繫於鞍後與后妃㓜主等十餘騎南走己亥至南鄧村尉遲勤追及盡擒之并胡太后送鄴庚子周主詔故斛律光崔季舒等宜追加贈諡并為改葬子孫各隨䕃叙録家口田宅沒官者並還之周主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鄴辛丑詔齊之東山南園三臺并可毁撤瓦木諸物可用者悉以賜民山園之田各還其主 二月丙午周主宴從官將士於齊太極殿頒賞有差丁未髙緯至鄴周主降階以賔禮見之齊廣寧王孝珩至滄州以五千人㑹任城王湝於信都共謀匡復召募得四萬餘人周主使齊王憲柱國楊堅擊之令髙緯為手書招湝湝不從憲軍至趙州湝遣二諜覘之候騎執以白憲憲集齊舊將遍示之謂曰吾所爭者大不在汝曹今縱汝還仍充吾使乃與湝書曰足下諜者為候騎所拘軍中情實具諸執事戰非上計無待疑守乃下䇿或未相許已勒諸軍分道並進相望非逺凴軾有期不俟終日所望知機也憲至信都湝陳於城南以拒之湝所署領軍尉相願詐出畧陳遂以衆降相願湝心腹也衆皆駭懼湝殺相願妻子明日復戰憲擊破之俘斬三萬人執湝及廣寧王孝珩憲謂湝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獨存逢宗社顛覆今日得死無愧墳陵憲壯之命歸其妻子又親為孝珩洗瘡傅藥禮遇甚厚孝珩歎曰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諸父兄弟無一人至四十者命也嗣君無獨見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斧鉞展我心力耳齊王憲善用兵多謀畧得將士心齊人憚其威聲皆望風沮潰芻牧不擾軍無私焉周主以齊降將封輔相為北朔州總管北朔州齊之重鎮士卒驍勇前長史趙穆等謀執輔相迎任城王湝於瀛洲不果乃迎定州刺史范陽王紹義紹義至馬邑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餘城皆應之紹義與靈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欲取并州至新興而肆州已為周守前隊二儀同以所部降周周兵擊顯州執刺史陸瓊復攻拔諸城紹義還保北朔州周東平公神舉將兵逼馬邑紹義戰敗北奔突厥猶有衆三千人紹義令曰欲還者從其意於是辭去者大半突厥佗鉢可汗常謂齊顯祖為英雄天子以紹義重踝似之甚見愛重凡齊人在北者悉以之於是齊之行臺州鎮惟東雍州行臺傅伏營州刺史高寶寧不下其餘皆入於周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縣三百八十户三百三萬二千五百髙寶寧者齊之踈屬有勇略乆鎮和龍甚得夷夏之心周主於河陽幽青南兖豫徐北朔定置總管府相并二州各置宫及六府官乙夘周主自鄴西還 周主之擒尉相貴也招齊東雍州刺史傅伏伏不從齊人以伏為行臺右僕射周主既克并州復遣韋孝寛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將軍武鄉公告身及金馬腦二酒鍾賜伏為信伏不受謂孝寛曰事君有死無貳此兒為臣不能竭忠為子不能盡孝人所讎疾願速斬之以令天下周主自鄴還至晉州遣髙阿那肱等百餘人臨汾水召伏伏出軍隔水見之問至尊今何在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帥衆入城於聴事前北面哀號良久然後降周主見之曰何不早下伏流涕對曰臣三世為齊臣食齊禄不能自死羞見天地周主執其手曰為臣當如是乃以所食羊肋骨賜伏曰骨親肉疎所以相付遂引使宿衞授上儀同大將軍敕之曰若亟與公髙官恐歸附者心動努力事朕勿憂富貴佗日又問前救河隂得何賞對曰蒙一轉授特進永昌郡公周主謂髙緯曰朕三年教戰決取河隂政為傅伏善守城不可動遂歛軍而退公當時賞功何其薄也夏四月乙巳周主至長安置高緯於前列其王公等於後車輿旗幟器物以次陳之備大駕布六軍奏凱樂獻俘於太廟觀者皆稱萬歲戊申封髙緯為温公齊之諸王三十餘人皆受封爵周主與齊君臣飲酒令温公起舞髙延宗悲不自持屢欲仰藥其侍婢禁止之周主以李徳林為内史上士自是詔誥格式及用山東人物並以委之帝從容謂羣臣曰我常日惟聞李徳林名復見其為齊朝作詔書移檄正謂是天上人豈言今日得其驅使神武公紇豆陵毅對曰臣聞麒麟鳯皇為王者瑞可以徳感不可力致麒麟鳯皇得之無用豈如徳林為瑞且有用哉帝大笑曰誠如公言 五月己丑周主祭方丘詔以路寢㑹義崇信含仁雲和思齊諸殿皆晉公護専政時所為事窮壯麗有踰清廟悉可毁撤彫斵之物並賜貧民繕造之宜務從卑朴戊戍又詔并鄴諸堂壯麗者凖此臣光曰周髙祖可謂善處勝矣佗人勝則益奢髙祖勝而愈儉 十月周人誣溫公髙緯與宜州刺史穆提婆謀反并其宗族皆賜死衆人多自陳無之髙延宗獨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惟緯弟仁英以清狂仁雅以瘖疾得免徙於蜀其餘親屬不殺者散配西土皆死於邊裔周主以髙湝妻盧氏賜其將斛斯徵盧氏蓬首垢面長齋不言笑徵放之乃為尼齊后妃貧者至以賣燭為業 十二月髙寶寜自黄龍上表勸進於髙紹義紹義遂稱皇帝改元武平以寶寧為丞相突厥佗鉢可汗舉兵助之 十年夏六月周髙祖殂 閏月齊范陽王紹義聞周髙祖殂以為天助幽州人盧昌期起兵據范陽迎紹義紹義引突厥兵赴之周遣柱國東平公神舉將兵討昌期紹義聞幽州總管出兵在外欲乘虚襲薊神舉遣大將軍宇文恩將四千人救之半為紹義所殺㑹神舉克范陽擒昌期紹義聞之素衣舉哀還入突厥髙寶寜帥夷夏數萬騎救范陽至潞水聞昌期死還據和龍 十一年春二月突厥佗鉢可汗請和於周周主以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妻之且命執送髙紹義佗鉢不從十二年夏六月周遣建威侯賀若誼賂佗鉢可汗且說之以求髙紹義佗鉢偽與紹義獵於南境使誼執之誼敦之弟也秋七月甲申紹義至長安徙之蜀久之病死於蜀 楊堅篡周 陳臨海王光大二年秋七月壬寅周隨桓公楊忠卒子堅襲爵堅為開府儀同三司小宫伯 宣帝大建四年夏四月癸巳周立皇子魯公贇為太子大赦 五年秋九月壬午周太子贇納妃楊氏妃大將軍隋公堅之女也太子好昵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言於周主曰皇太子四海所屬而徳聲未聞臣忝宫官實當其責且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護聖質猶望日就月將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帝歛容曰卿世載鯁直竭誠所事觀卿此言有家風矣孝伯拜謝曰非言之難受之難也帝曰正人豈復過卿於是以尉遲運為右宫正運迥之弟子也帝嘗問萬年縣丞南陽樂運曰卿言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帝顧謂齊公憲曰百官佞我皆稱太子聰明睿智惟運所言忠直耳因問運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覇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帝曰我知之矣乃妙選宫官以輔之仍擢運為京兆丞太子聞之意甚不悦七年大將軍楊堅姿相竒偉畿伯下大夫長安來和嘗謂堅曰公眼如曙星無所不照當王有天下願忍誅殺周主待堅素厚齊王憲言於帝曰普六茹堅相貎非常臣毎見之不覺自失恐非人下請早除之帝亦疑之以問來和和詭對曰隨公止是守節人可鎮一方若為將領陳無不破 八年秋八月周太子伐吐谷渾至伏俟城而還官尹鄭譯王端等皆有寵於太子太子在軍中多失徳譯等皆預焉軍還王軌等言之於周主周主怒杖太子及譯等仍除譯等名宫臣親幸者咸被譴太子復召譯戯狎如初譯因曰殿下何時可得據天下太子悦益昵之譯儼之兄孫也周主遇太子甚嚴毎朝見進止與羣臣無異雖隆寒盛暑不得休息以其嗜酒禁酒不得至東宫有過輙加捶撻嘗謂之曰古來太子被廢者㡬人餘兒豈不堪立邪乃敕東宫官屬録太子言語動作每月奏聞太子畏帝威嚴矯情修飾由是過惡不上聞王軌嘗與小内史賀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負荷弼深以為然勸軌陳之軌後因侍坐言於帝曰皇太子仁孝無聞恐不了陛下家事愚臣短暗不足可信陛下恒以賀若弼有文武竒才亦常以此為憂帝以問弼對曰皇太子養徳春宫未聞有過既退軌讓弼曰平生言論無所不道今者對揚何得乃爾反覆弼曰此公之過也太子國之儲副豈易發言事有蹉跌便至滅族本謂公宻陳臧否何得遂至昌言軌黙然久之乃曰吾専心國家遂不存私計向者對衆良實非宜後軌因内宴上壽捋帝須曰可愛好老公但恨後嗣弱耳先是帝問右宫伯宇文孝伯曰吾兒比來何如對曰太子比懼天威更無過失罷酒帝責孝伯曰公常語我云太子無過今軌有此言公為誑矣孝伯再拜曰臣聞父子之際人所難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愛遂爾結舌帝知其意黙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王軌驟言於帝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貎有反相帝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將若之何楊堅聞之甚懼深自晦匿帝深以軌等言為然但漢王賛次長又不才餘子皆㓜故得不廢 十年夏五月癸巳帝不豫 六月丁酉朔帝疾甚還長安是夕殂年三十六戊戍太子即位尊皇后阿史那氏為皇太后宣帝始立即逞奢欲大行在殯曽無戚容捫其杖痕大罵曰死晚矣閱視髙祖宫人逼為滛欲超拜吏部下大夫鄭譯為開府儀同大將軍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己未葬武皇帝於孝陵廟號髙祖既葬詔内外公除帝及六宫皆議即吉京兆郡丞樂運上疏以為葬期既促事訖即除太為汲汲帝不從帝以齊王憲屬尊望重忌之謂宇文孝伯曰公能為朕圖齊王當以其官相授孝伯叩頭曰先帝遺詔不許濫誅骨肉齊王陛下之叔父功髙徳茂社稷重臣陛下若無故害之臣又順㫖曲從則臣為不忠之臣陛下為不孝之子矣帝不懌由是疎之乃與開府儀同大將軍于智鄭譯等密謀之使智就宅候憲因告憲有異謀甲子帝遣宇文孝伯語憲欲以憲為太師憲辭讓又使孝伯召憲曰晚與諸王俱入既至殿門憲獨被引進帝先伏壯士於别室至即執之憲自辯理帝使于智證憲憲目光如炬與智相質或謂憲曰以王今日事勢何用多言憲曰死生有命寜復圖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擲笏於地遂縊之帝召憲僚屬使證成憲罪參軍渤海李綱誓之以死終無撓辭有司以露車載憲尸而出故吏皆散惟李綱撫棺號慟躬自瘞之哭拜而去又殺上大將軍王興上開府儀同大將軍獨孤熊開府儀同大將軍豆盧紹皆素與憲親善者也帝既誅憲而無名乃云與興等謀反時人謂之伴死以于智為柱國封齊公以賞之 閏月乙亥周主立妃楊氏為皇后 秋七月壬戍以亳州總管楊堅為上柱國大司馬 十一年春正月癸巳周主受朝於露門始與羣臣服漢魏衣冠大赦改元大成置四輔官以大冡宰越王盛為大前疑相州總管蜀公尉遲迥為大右弼申公李穆為大左輔大司馬隨公楊堅為大後丞周主之初立也以髙祖刑書要制為太重而除之又數行赦宥京兆郡丞樂運上疏以為虞書所稱災肆赦謂過誤為害當緩赦之吕刑云五刑之疑有赦謂刑疑從罰罰疑從免也謹尋經典未有罪無輕重溥天大赦之文大尊豈可數施非常之恵以肆姦宄之惡乎帝不納既而民輕犯法又自以奢滛多過失惡人規諫欲為威虐以懾羣下乃更為刑經聖制用法益深大醮於正武殿告天而行之密令左右伺察羣臣小有過失輒行誅譴又居䘮纔踰年即恣聲樂魚龍百戯常陳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多聚羙女以實後宫増置位號不可詳録遊宴沈湎或旬日不出羣臣請事者皆因宦者奏之於是樂運輿櫬詣朝堂陳帝八失其一以為大尊比來事多獨斷不參諸宰輔與衆共之其二搜美女以實後宫儀同以上女不許輒嫁貴賤同怨其三大尊一入後宫數日不出所須聞奏多附宦者其四下詔寛刑未及半年更嚴前制其五髙祖斵雕為朴崩未踰年而遽窮奢麗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抵其七上書字誤者即治其罪杜獻書之路其八象垂誡不能諮諏善道脩布徳政若不革兹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帝大怒將殺之朝臣恐懼莫有救者内史中大夫洛陽元巖歎曰臧洪同死人猶願之况比干乎若樂運不免吾將與之俱斃乃詣閤請見曰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帝頗感悟明日召運謂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實為忠臣賜御食而罷之 癸夘周立皇子闡為魯王戊午周主至洛陽立魯王闡為皇太子 二月周徐州總管王軌聞鄭譯用事自知及禍謂所親曰吾昔在先朝實申社稷至計今日之事斷可知矣此州控帶淮南鄰接彊冦欲為身計易如反掌但忠義之節不可虧違况荷先帝厚恩豈可以獲罪於嗣主遽忘之耶止可於此待死冀千載之後知吾此心耳周主從容問譯曰我脚杖痕誰所為也對曰事由烏桓軌宇文孝伯因言軌捋須事帝使内史杜慶信就州殺軌元巖不肯署詔御正中大夫顔之儀切諌帝不聴巖進繼之脫巾頓顙三拜三進帝曰汝欲黨烏丸軌邪巖曰臣非黨軌正恐濫誅失天下之望帝怒使閹豎搏其靣軌遂死巖亦廢於家逺近知與不知皆為軌流涕之儀之推之弟也周主之為太子也上柱國尉遲運為宫正數進諌不用又與王軌宇文孝伯宇文神舉皆為髙祖所親待太子疑其同毁已及軌死運懼私謂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禍為之奈何孝伯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為臣為子知欲何之且委質事人本徇名義諫而不入死焉可逃足下若為身計宜且逺之於是運求出為秦州總管它日帝託以齊王憲事讓孝伯曰公知齊王謀反何以不言對曰臣知齊王忠於社稷為羣小所譖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囑微臣惟令輔導陛下今諫而不從寔負顧托以此為罪是所甘心帝大慙俛首不語命將出賜死于家時宇文神舉為并州刺史帝遣使就州酖殺之尉遲運至秦州亦以憂死 辛巳周宣帝傳位於太子闡大赦改元大象自稱天元皇帝所居稱天臺冕二十四旒車服旂皷皆倍於前王之數皇帝稱正陽宫置納言御正諸位等官皆準天臺尊皇太后為天元皇太后天元既傳位驕侈彌甚務自尊大無所顧憚國之儀典率情變更毎對臣下自稱為天用樽彞珪瓚以飲食令羣臣朝天臺者致齋三日清身一日既自比上帝不欲羣臣同己常自帶綬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蟬顧見侍臣弁上有金蟬及王公有綬者並令去之不聽人有天髙上大之稱官名有犯皆改之改姓髙者為姜九族稱髙祖者為長祖又令天下車皆以渾木為輪禁天下婦人不得施粉黛自非宫人皆黄眉墨粧毎召侍臣論議惟欲興造變革未嘗言及政事㳺戲無常出入不節羽儀仗衞晨出夜還陪侍之官皆不堪命自公卿以下常被楚撻毎捶人皆以百二十為度謂之天杖其後又加至二百四十宫人内職亦如之后妃嬪御雖被寵幸亦多杖背於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於終 夏五月辛亥以襄國郡為趙國濟南郡為陳國武當安富二郡為越國上黨郡為代國新野郡為滕國邑各萬户令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滕王逌並之國隨公楊堅私謂大將軍汝南公慶曰天元實無積徳視其相貎壽亦不長又諸藩微弱各令就國曾無深根固本之計羽翮既翦何能及逺哉秋七月庚寅周以楊堅為大前疑 己酉周尊天元 帝太后李氏為天皇太后壬子改天元皇后朱氏為天皇后立妃元氏為天右皇后陳氏為天左皇后凡四后云 十二年春二月乙丑周天元改制為天制敕為天敕壬午尊天元皇太后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為天元聖皇太后癸未詔楊后與三后皆稱太皇后司馬后直稱皇后行軍總管公亮天元之從祖兄也其子西陽公溫妻尉遲氏蜀公迥之孫有美色以宗婦入朝天元飲之酒逼而滛之亮聞之懼三日軍還至豫州密謀襲韋孝寛并其衆推諸父為主鼓行而西亮國官茹寛知其謀先告孝寛孝寛潜設備亮夜將數百騎襲孝寛營不克而走戊子孝寛追斬之温亦坐誅天元即召其妻入宫拜長貴妃時周師冦淮南韋孝寛為行軍元帥周天元如同州増候正前驅戒道為三百六十重自應門至於赤岸澤數十里間幡旗相蔽音樂俱作又令虎賁持鈒馬上稱警蹕乙未改同州宫為天成宫庚子還長安詔天臺侍衛之官皆著五色及紅紫緑衣以雜色為緣名曰品色衣有大事與公服間服之壬寅詔内外命婦皆執笏其拜宗廟及天臺皆俛伏如男子天元將立五皇后以問小宗伯狄道辛彦之對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太學博士西城何妥曰昔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帝大悅免彦之官甲辰詔曰坤儀比徳土數惟五四太皇后外可増置天中太皇后一人於是以陳氏為天中太皇后尉遲妃為天左太皇后又造下帳五使五后各居其一實宗廟祭器於前自讀祝版而祭之又以五輅載婦人自帥左右步從又好倒懸雞及碎瓦扵車上觀其號呼以為樂夏五月周楊后性柔婉不妬忌四皇后及嬪御等咸愛而仰之天元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嘗譴后欲加之罪后進止詳閑辭色不撓天元大怒遂賜后死逼令引訣后母獨孤氏詣閤陳謝叩頭流血然後得免后父大前疑堅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嘗因忿謂后曰必族滅爾家因召堅謂左右曰色動即殺之堅至神色自若乃止内史上大夫鄭譯與堅少同學竒堅相表傾心相結堅既為帝所忌情不自安嘗在永巷私於譯曰乆願出藩公所悉也願少留意譯曰以公徳望天下歸心欲求多福豈敢忘也謹即言之天元將遣譯入冦譯請元帥天元曰卿意如何對曰若定江東自非懿戚重臣無以鎮撫可令隨公行且為壽陽總管以督軍事天元從之己丑以堅為揚州總管使譯發兵㑹壽陽將行㑹堅暴有足疾不果行甲午夜天元備灋駕幸天興宫乙未不豫而還小御正博陵劉昉素以狡謟得幸扵天元與御正中大夫顔之儀並見親信天元召昉之儀入卧内欲屬以後事天元瘖不復能言昉見靜帝㓜冲以楊堅后父有重名遂與領内史鄭譯御飾大夫柳裘内史大夫杜陵韋謩御正下士朝那皇甫績謀引堅輔政堅固辭不敢當昉曰公若為速為之不為昉自為也堅乃從之稱受詔居中侍疾裘惔之孫也是日帝殂祕不發喪昉譯矯詔以堅摠知中外兵馬事顔之儀知非帝㫖拒而不從昉等草詔署訖逼之儀連署之儀厲聲曰主上升遐嗣子冲㓜阿衡之任宜在宗英方今趙王最長以親以徳合膺重寄公等備受朝恩當思盡忠報國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昉等知不可屈乃代之儀署而行之諸衛既受敕並受堅節度堅恐諸王在外生變以千金公主將適突厥為辭徵趙陳越代滕五王入朝堅索符璽顔之儀正色曰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堅大怒命引出將殺之以其民望出為西邊郡守丁未發喪靜帝入居天臺廢正陽宫大赦停洛陽宫作庚戌尊阿史那太后為太皇太后李太后為太帝大后楊后為皇太后朱后為帝太后其陳后元后尉遲后並為尼以漢王贊為上柱國右大丞相尊以虚名實無所綜理以楊堅為假黄鉞左大丞相秦王贄為上柱國百官總已以聽於左丞相堅初受顧命使䢴國公楊惠謂御正下大夫李徳林曰朝廷賜令總文武事經國任重今欲與公共事必不得辭徳林曰願以死奉公堅大喜始劉昉鄭譯議以堅為大冡宰譯自攝大司馬昉又求小冡宰堅私問徳林曰欲何以見處徳林曰宜作大丞相假黄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不爾無以壓衆心及發䘮即依此行之以正陽宫為丞相府時衆情未壹堅引司武上士盧賁置左右將之東宫百官皆不知所從堅濳令賁部伍仗衞因召公卿謂曰欲求富貴者宜相隨往往偶語欲有去就賁嚴兵而至衆莫敢動出崇陽門至東宫門者拒不納賁諭之不去瞋目叱之門者遂却堅入賁遂典丞相府宿衞賁辯之弟子也以鄭譯為丞相府長史劉昉為司馬李徳林為府屬二人由是怨徳林内史下大夫勃海髙熲明敏有器局習兵事多計略堅欲引之入府遣楊惠諭意熲承㫖欣然曰願受驅馳縱令公事不成熲亦不辭滅族乃以為相府司錄時漢王贊居禁中毎與静帝同帳而坐劉昉飾羙妓進贊贊甚悅之昉因說贊曰大王先帝之弟時望所歸孺子㓜冲豈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羣情尚擾王且歸第待事寧後入為天子此萬全計也贊年少性識庸下以為信然遂從之堅革宣帝苛酷之政更為寛大刪略舊律作刑書要制奏而行之躬履節儉中外悦之堅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問曰吾以庸虛受兹顧命天時人事卿以為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難可意察竊以人事之符兆已定季才縱言不可公豈復得為箕潁之事乎堅黙然乆之曰誠如君言獨孤夫人亦謂堅曰大事已然騎虎之勢必不得下勉之堅以相州總管尉遲迥位望素重恐有異圖使迥子魏安公惇奉詔書召之㑹葬壬子以上柱國韋孝寛為相州總管又以小司徒叱列長乂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寛續進陳王純時鎮齊州堅使門正上士崔彭徵之彭以兩騎往止傳舍遣人召純純至彭請屏左右密有所道遂執而鎻之因大言曰陳王有罪詔徵入朝左右不得輒動其從者愕然而去彭楷之孫也六月五王皆至長安 周尉遲迥知丞相堅將不利於帝室謀舉兵討之韋孝寛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賀蘭貴齎書候韋孝寛孝寛留貴與語以審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孝寛兄子藝為魏郡守迥遣藝迎孝寛孝寛問迥所為藝黨於迥不以實對孝寛怒將斬之藝懼悉以迥謀語孝寛孝寛攜藝西走每至亭驛盡驅傳馬而去謂驛司曰蜀公將至宜速具酒食迥尋遣儀同大將軍梁子康將數百騎追孝寛追者至驛輒逢盛饌又無馬遂遲留不進孝寛與藝由是得免堅又令候正破六韓裒詣迥諭㫖密與總管府長史晉昶等書令為之備迥聞之殺昶及裒集文武士民登城北樓令之曰楊堅藉后父之勢挾㓜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扵行路吾與國舅甥任兼將相先帝處吾如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與卿等糾合義勇以匡國庇民何如衆咸從命迥乃自稱大總管承制置官司時越王招入朝留少子在國迥奉以號令甲子堅發闗中兵以韋孝寛為行軍元帥郕公梁士彦樂安公元諧化政公宇文忻濮陽公武川宇文述武鄉公崔宏度清河公楊素隴西公李詢等皆為行軍總管以討迥宏度楷之孫詢穆之兄子也初宣帝使計部中大夫楊尚希撫慰山東至相州聞宣帝殂與尉遲迥發䘮尚希出謂左右曰蜀公哭不哀而視不安將有佗計吾不去懼及於難遂夜從捷徑而遁遲明迥覺追之不及遂歸長安堅遣尚希督宗兵三千人鎮潼闗雍州牧畢刺王賢與五王謀殺堅事洩堅殺賢并其三子掩五王之謀不問以秦王贄為大冡宰公椿為大司徒庚子以柱國梁睿為益州總管 周青州總管尉遲勤迥之弟子也初得迥書表送之尋亦從迥迥所統相衞黎洛貝趙冀瀛滄勤所統青齊膠光莒等州皆從之衆數十萬榮州刺史邵公胄申州刺史李惠東楚州刺史費也利進潼州刺史曹孝逺各據本州徐州總管司録席毗羅據兖州前東平郡守畢義緒據蘭陵皆應迥懐縣永橋鎮將紇豆陵惠以城降迥迥使其所署大將軍石遜攻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以州降之又遣西道行臺韓長業攻拔潞州執刺史趙威署城人郭子勝為刺史紇豆陵惠襲䧟鉅鹿遂圍恒州上大將軍宇文威攻汴州莒州刺史烏丸尼等帥青齊之衆圍沂州大將軍檀讓攻拔曹亳二州屯兵梁郡席毗羅衆號八萬軍於蕃城攻䧟昌慮下邑李惠自申州攻永州拔之迥遣使招大左輔并州刺史李穆穆鎻其使封上其書穆子士榮以穆所居天下精兵處隂勸穆從迥穆深拒之堅使内史大夫柳裘詣穆為陳利害又使穆子左侍上士渾往布腹心穆使渾奉尉斗於堅曰願執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鐶金帶遺堅十三鐶金帶者天子之服也堅大恱遣渾詣韋孝寛述穆意穆兄子崇為懐州刺史初欲應迥後知穆附堅慨然太息曰闔家富貴者數十人值國有難竟不能扶傾繼絶復何靣目處天地間乎不得已亦附扵堅迥子誼為朔州刺史穆執送長安又遣兵討郭子勝擒之迥招徐州總管源雄東郡守于仲文皆不從雄賀之曾孫仲文謹之孫也迥遣宇文胄自石濟宇文威自白馬濟河二道攻仲文仲文棄郡走還長安迥殺其妻子迥遣檀讓狥地河南丞相堅以仲文為河南道行軍總管使詣洛陽發兵討讓命楊素討宇文胄丁未周以丞相堅都督中外諸軍事鄖州總管司馬消難亦舉兵應迥己酉周以柱國王誼為行軍元帥以討消難廣州刺史于顗仲文之兄也與總管趙文表不恊詐得心疾誘文表手殺之因唱言文表與尉遲迥通謀堅以迥未平因勞勉之即拜吳州總管趙僣王招謀殺堅邀堅過其第堅齎酒殽就之招引入寢室招子員貫及妃弟魯封等皆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刄於帷席之間伏壯士於室後堅左右皆不得從惟從祖弟開府儀同大將軍大將軍元胄坐於户側胄順之孫也胄皆有勇力為堅心腹酒酣招以佩刀刺瓜連㗖堅欲因而刺之元胄進曰相府有事不可久留招訶之曰我與丞相言汝何為者叱之使却胄瞋目憤氣扣刀入衛招賜之酒曰吾豈有不善之意邪卿何猜警如是招偽吐將入後閤胄恐其為變扶令上坐如此再三招稱喉乾命胄就厨取飲胄不動㑹滕王逌後至堅降階迎之胄耳語曰事勢大異可速去堅曰彼無兵馬何能為胄曰兵馬皆彼物彼若先發大事去矣胄不辭死恐死無益堅復入坐胄聞室後有被甲聲遽請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因扶堅下牀趨去招將追之胄以身蔽户招不得出堅及門胄自後至招恨不時發彈指出血壬子堅誣招與越野王盛謀反皆殺之及其諸子賞賜元胄不可勝計周室諸王數欲伺隙殺堅都督臨涇李圓通常保䕶之由是得免 周韋孝寛軍至永橋城諸將請先攻之孝寛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損我兵威今破其大軍此何能為於是引軍壁於武陟尉遲迥遣其子魏安公惇帥衆十萬入武徳軍於沁東㑹沁水漲孝寛與迥隔水相持不進孝寛長史李詢密啟丞相堅云梁士彦宇文忻崔度並受尉遲迥饟金軍中慅慅人情大異堅深以為憂與内史上大夫鄭譯謀代此三人者李徳林曰公與諸將皆國家貴臣未相服從今正以挾令之威控御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異後所遣者安知其能盡腹心邪又取金之事虚實難明今一旦代之或懼罪逃逸若加縻縶則自鄖公以下莫不驚疑且臨敵易將此燕趙之所以敗也如愚所見但遣公一腹心明於智略素為諸將所信服者速至軍所使觀其情偽縱有異意必不敢動動亦能制之矣堅大悟曰公不發此言幾敗大事乃命少内史崔仲方往監諸軍為之節度仲方猷之子也辭以父在山東又命劉昉鄭譯昉辭以未嘗為將譯辭以母老堅不恱府司録髙熲請行堅喜遣之熲受命亟發遣人辭母而已自是堅措置軍事皆與李徳林謀之時軍書日以百數徳林口授數人文意百端不加治㸃 司馬消難以鄖隨温應土順沔儇岳九州及魯山等八鎮來降遣其子永為質以求援八月己未詔以消難為大都督總督九州八鎮諸軍事司空賜爵隨公庚申詔鎮西將軍樊毅進督沔漢諸軍事南豫州刺史任忠帥衆趣厯陽超武將軍陳慧紀為前軍都督趣南兖州 周益州總管王謙亦不附丞相堅起巴蜀之兵以攻始州梁睿至漢川不得進堅即以睿為行軍元帥以討謙 梁世宗使中書舍人柳莊奉書入周丞相堅執莊手曰孤昔以開府從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主㓜時難猥蒙顧託梁主弈葉委誠朝廷當相與共保歲寒時諸將競勸梁主舉兵與尉遲迥連謀以為進可以盡節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梁主疑未決㑹莊至具道堅語且曰昔袁紹劉表王凌諸葛誕皆一時雄傑據要地擁彊兵然功業莫就禍不旋踵者良由魏晉挾天子保京都仗大順以為名故也今尉遲迥雖曰舊將昏耄已甚司馬消難王謙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周朝將相多為身計競効節於楊氏以臣料之迥等終當覆滅隨公必移周祚未若保境息民以觀其變梁主深然之衆議遂止髙熲至軍為橋於沁水尉遲惇於上流縱火栰熲豫為土狗以禦之惇布陳二十餘里麾兵少却欲待孝寛軍半度而擊之孝寛因其却鳴鼔齊進軍既度熲命焚橋以絶士卒反顧之心惇兵大敗單騎走孝寛乗勝進追至鄴庚午迥與惇及惇弟西都公祐悉將其卒十三萬陳於城南迥别統萬人皆綠巾錦襖號曰黄龍兵迥弟勤帥衆五萬自青州赴迥以三千騎先至迥素習軍旅老猶被甲臨陳其麾下兵皆關中人為之力戰孝寛等軍不利而却鄴中士民觀戰者數萬人行軍總管宇文忻曰事急矣吾當以詭道破之乃先射觀者觀者皆走轉相騰籍聲如雷霆忻乃傳呼曰賊敗矣衆復振因其擾而乘之迥軍大敗走保鄴城孝寛縱兵圍之李詢及思安伯代人賀婁子幹先豋崔度妺先適迥子為妻及鄴城破迥窘迫升樓度直上龍尾追之迥彎弓將射度度脱兠鍪謂迥曰頗相識不今日各圖國事不得顧私以親戚之情謹遏亂兵不許侵辱事勢如此早為身計何所待也迥擲弓於地罵左丞相極口而自殺度顧其弟升曰汝可取迥頭升斬之軍士在小城中者孝寛盡阬之勤惇祐東走青州未至開府儀同大將軍郭衍追獲之丞相堅以勤初有誠欵特不之罪李惠先自歸罪堅復其官爵迥末年衰耄及起兵以小御正崔達拏為長史逹拏暹之子也文士無籌略舉措多失凡六十八日而敗于仲文軍至蓼隄去梁郡七里檀讓擁衆數萬仲文以羸師桃戰而偽北讓不設備仲文還擊大破之生獲五千餘人斬首七百級進攻梁郡迥守將劉子寛棄城走仲文進擊曹州獲迥所署刺史李仲康檀讓以餘衆屯成武仲文襲擊破之遂拔成武迥將席毗羅衆十萬屯沛縣將攻徐州其妻子在金鄉仲文遣人詐為毗羅使者謂金鄉城主徐善淨曰檀讓明日午時至金鄉宣蜀公令賞賜將士金鄉人皆喜仲文簡精兵偽建迥旗幟倍道而進善淨望見以為檀讓出迎謁仲文執之遂取金鄉諸將多勸屠其城仲文曰此城乃毗羅起兵之所當寛其妻子其兵自歸如即屠之彼望絶矣衆皆稱善於是毗羅恃衆來薄官軍仲文設伏擊之毗羅軍大潰争投洙水死水為之不流獲檀讓檻送京師斬毗羅傳首韋孝寛分兵討闗東叛者悉平之堅徙相州於安陽毁鄴城及邑居分相州置毛州魏州梁主聞迥敗謂桞莊曰若從衆人之言社稷已不守矣丞相堅之初得政也待黄公劉昉沛公鄭譯甚厚賞賜不可勝計委以心膂言無不從朝野傾屬稱為黄沛二人皆恃功驕恣溺於財利不親職務及辭監軍堅始踈之恩禮漸薄髙熲自軍所還寵遇日隆時王謙司馬消難未平堅憂之忘寢與食而昉逸逰縦酒相府事多遺落堅乃以髙熲代昉為司馬不忍廢譯隂敕官屬不得白事於譯譯猶坐聽事無所闗預惶懼頓首求解職堅猶以恩禮慰勉之 周王誼帥四總管至鄖州司馬消難擁其衆以魯山甑山二鎮來奔 九月庚戌以隋世子勇為洛州總管東京小冡宰總統舊齊之地壬子以左丞相堅為大丞相罷左右丞相之官 冬十月周丞相堅殺陳惑王純及其子 周梁睿將歩騎二十萬討王謙謙分命諸將據險拒守睿奮擊屢破之蜀人大駭謙遣其將逹奚惎髙阿那肱乙弗䖍等帥衆十萬攻利州堰江水以灌之城中戰士不過二千總管昌黎豆盧勣晝夜拒守凡四旬時出竒兵擊惎等破之㑹梁睿至惎等遁去睿自劒閣入進逼成都謙令逹奚惎乙弗䖍城守親帥精兵五萬背城結陳睿擊之謙戰敗將入城惎䖍以城降謙將麾下三十騎走新都新都令王寶執之戊寅睿斬謙及髙阿那肱劒南平 十二月甲子周以大丞相堅為相國總百揆去都督内外大冡宰之號進爵為王以安陸等二十郡為隋國賛拜不名備九錫之禮堅受王爵十郡而已 十三年春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國百揆九錫之命建臺置官丙辰詔進王妃獨孤氏為王后世子勇為太子開府儀同大將軍庚季才勸隋王宜以今月甲子應天受命太傅李穆開府儀同大將軍盧賁亦勸之於是周主下詔遜居别宫甲子命兼太傅公椿奉册大宗伯趙煚奉皇帝璽紱禪位于隋隋王冠逺逰冠受冊璽改服紗㡌黄袍入御臨光殿服衮冕如元㑹之儀大赦改元開皇命有司奉冊祠于南郊遣少冡宰元孝矩代太子勇鎮洛陽孝矩名矩以字行天賜之孫也女為太子妃少内史崔仲方勸隋主除周六官依漢魏之舊從之置三師三公及尚書門下内史秘書内侍五省御史都水二臺太常等十一寺左右衛等十二府以分司統職又置上柱國至都督十一等勲官以酬勤勞特進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之有徳聲者改侍中為納言以相國司馬髙熲為尚書左僕射兼納言相國司錄京兆虞慶則為内史監兼吏部尚書相國内郎李徳林為内史令乙丑追尊皇考為武元皇帝廟號太祖皇妣吕氏為元明皇后丙寅脩廟社立王后獨孤氏為皇后王太子勇為皇太子丁夘以大將軍趙煚為尚書右僕射己巳封周靜帝為介公周氏諸王皆降爵為公初劉鄭矯詔以隋主輔政楊后雖不預謀然以嗣主㓜冲恐權在佗族聞之甚喜後知其父有異圖意頗不平形於言色及禪位憤惋逾甚隋主内甚愧之改封樂平公主乆之欲奪其志公主誓不許乃止隋主與周載下大夫北平榮建緒有舊隋主將受禪建緒為息州刺史將之官隋主謂曰且躊躇當共取富貴建緒正色曰明公此㫖非僕所聞及即位來朝帝謂之曰卿亦悔不建緒稽首曰臣位非徐廣情類楊彪帝笑曰朕雖不曉書語亦知卿此言不遜上柱國竇毅之女聞隋受禪自投堂下撫膺太息曰恨我不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陽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滅吾族毅由是竒之及長以適唐公李淵淵昞之子也虞慶則勸隋主盡滅宇文氏髙熲楊惠亦依違從之李徳林固爭以為不可隋主作色曰君書生不足與議此於是周太祖孫譙公乾憚冀公絢閔帝子紀公湜明帝子鄷公真宋公實髙祖子漢公贊秦公贄曹公允道公充蔡公兊荆公元宣帝子萊公衍郢公述皆死徳林由是品位不進 五月隋主濳害周靜帝葬于㳟陵以其族人洛為嗣 始興王謀逆 陳宣帝大建十三年冬十二月始興王叔陵太子之次弟也與太子異母母曰彭貴人叔陵為江州刺史性苛刻狡險新安王伯固以善諧謔有寵於上及太子叔陵疾之隂求其過失欲中之以法叔陵入為楊州刺史事務多關渉省閤執事承意順㫖即諷上進用之㣲致違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殊死伯固憚之乃謟求其意叔陵好發古冢伯固好射雉常相從郊野大相欵狎因密圖不軌伯固為侍中毎得密語必告叔陵 十四年春正月己酉上不豫太子與始興王叔陵長沙王叔堅並入侍疾叔陵隂有異志命典藥吏曰切藥刀甚鈍可礪之甲寅上殂倉猝之際叔陵命左右於外取劔左右弗悟取朝服木劔以進叔陵怒叔堅在側聞之疑有變伺其所為乙夘小歛太子哀哭俯伏叔陵抽剉藥刀斫太子中項太子悶絶于地母柳皇后走來救之又斫后數下乳媪吳氏自後掣其肘太子乃得起叔陵持太子衣太子自奮得免叔堅手搤叔陵奪去其刀仍牽就柱以其褶袖之時吳媪已扶太子避賊叔堅求太子所在欲受生殺之命叔陵多力奮袖得脱突走出雲龍門馳車還東府召左右斷青溪道赦東城囚以充戰士散金帛賞賜又遣人往新林追其所部兵仍自被甲著白布㡌登城西門招募百姓又召諸王將帥莫有至者惟新安王伯固單馬赴之助叔陵指揮叔陵兵可千人欲據城自守時衆軍並縁江防守臺内空虛叔堅白柳后使太子舍人河内司馬申以太子命召右衛將軍蕭摩訶入見受敕帥馬歩數百趣東府屯城西門叔陵惶恐遣記室韋諒送其鼓吹與摩訶謂之曰事捷必以公為台鼎摩訶紿報之曰須王心膂節將自來方敢從命叔陵遣其所親戴温譚騏驎詣摩訶摩訶執以送臺斬其首徇東城叔陵自知不濟入内沈其妃張氏及寵妾十人于井帥步騎數百自小航度欲趣新林乗舟奔隋行至白楊路為臺軍所邀伯固見兵至旋避入巷叔陵馳騎拔刄追之伯固復還叔陵部下多棄甲潰去摩訶馬容陳智深迎刺叔陵僵仆陳仲華就斬其首伯固為亂兵所殺自寅至己乃定叔陵諸子並賜死伯固諸子宥為庶人韋諒及前衡陽内史彭暠諮議參軍兼記室鄭信典籖俞公喜並伏誅暠叔陵舅也信諒有寵於叔陵常參謀議諒粲之子也丁巳太子即皇帝位大赦 癸亥以長沙王叔堅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楊州刺史蕭摩訶為車騎將軍南徐州刺史封綏逺公始興王叔陵家金帛累巨萬悉以賜之以司馬申為中書通事舍人乙丑尊皇后為皇太后時帝病創卧承香殿不能聽政太后居柏梁殿百司衆務皆決於太后帝創愈乃歸政焉丁夘封皇弟叔重為始興王奉昭烈王祀 秋九月丙午以長沙王叔堅為司空將軍刺史如故 長城公至徳元年 初上病創不能視事政無大小皆決於長沙王叔堅權傾朝廷叔堅頗驕縱上由是忌之都官尚書山隂孔範中書舍人施文慶皆惡叔堅而有寵於上日夕求其短構之於上上乃即叔堅驃騎將軍本號用三司之議出為江州刺史以祠部尚書江總為吏部尚書 秋八月長沙王叔堅未之江州復留為司空實奪之權 冬十二月丙辰司空長沙王叔堅免叔堅既失恩心不自安乃為厭媚醮日月以求福或上書告其事帝召叔堅囚于西省將殺之令近侍宣敕數之叔堅對曰臣之本心非有佗故但欲求親媚耳臣既犯天憲罪當萬死臣死之日必見叔陵願宣明詔責之於九泉之下帝乃赦之免官而已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五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五下 宋 袁樞 撰 隋滅陳 陳宣帝太建十三年春隋主既受周禪三月戊子以上開府儀同三司賀若弼為呉州總管鎮廣陵和州刺史河南韓擒虎為廬州總管鎮廬江隋主有并吞江南之志問將帥於髙熲熲薦弼與擒虎故置於南邊使潛為經畧 長城公至徳二年上於光昭殿前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各髙數十丈連延數十間其牎牖壁帶縣楣欄檻皆以沉檀為之飾以金玉間以珠翠外施珠内有寶牀寶帳其服玩瑰麗近古所未有毎微風暫至香聞數里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雜植竒花異卉上自居臨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並複道交相往來又有王李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脩容並有寵迭逰其上以宫人有文學者袁大捨等為女學士僕射江總雖為宰輔不親政務日與都官尚書孔範散騎常侍王瑳等文士十餘人侍上遊宴後庭無復尊卑之序謂之狎客上毎飲酒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互相贈答采其尤艶麗者被以新聲選宫女千餘人習而歌之分部迭進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大抵皆羙諸妃嬪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達旦以此為常張貴妃名麗華本兵家女為龔貴嬪侍兒上見而說之得幸生太子深貴妃髮長七尺其光可鑑性敏慧有神彩進止閒華毎瞻視眄睞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善候人主顔色引薦諸宫女後宫咸徳之競言其善又有厭魅之術常置滛祀於宫中聚女巫鼓舞上怠於政事百司啟奏並因宦者蔡脱兒李善度進請上倚隠囊置張貴妃於膝上共決之李蔡所不能記者貴妃並為條䟽無所遺脱因參訪外事人間有一言一事貴妃必先知白之由是益加寵異冠絶後宫宦官近習内外連結援引宗戚縱横不法賣官鬻獄貨賂公行賞罰之命不出於外大臣有不從者因而譖之於是孔張之權熏灼四方大臣執政皆從風謟附孔範與孔貴嬪結為兄妺上惡聞過失毎有惡事孔範必曲為文飾稱揚贊羙由是寵遇優渥言聽計從羣臣有諌者輙以罪斥之中書舍人施文慶頗涉書史嘗事上於東宫聰敏彊記明閑吏職心筭口占應時條理由是大被親幸又薦所善吳興沈客卿陽惠朗徐哲暨慧景等云有吏能上皆擢用之以客卿為中書舍人客卿有口辯頗知朝廷典故兼掌金帛局舊制軍人士人並無闗市之稅上盛脩宫室窮極耳目府庫虛空有所興造恒苦不給客卿奏請不問士庶並責關市之征而又増重其舊於是以陽惠朗為太市令暨慧景為尚書金倉都令史二人家本小吏考校簿領毫釐不差然皆不達大體督責苛碎聚歛無厭士民嗟怨客卿總督之毎歲所入過於常格數十倍上大悦益以施文慶為知人尤加親重小大衆事無不委任轉相汲引珥貂蟬者五十人孔範自謂文武才能舉朝莫及從容白上曰外間諸將起自行伍匹夫敵耳深見逺慮豈其所知上以問施文慶文慶畏範亦以為然司馬申復贊之自是將帥㣲有過失即奪其兵分配文吏奪任忠部曲以配範及蔡徵由是文武解體以至覆滅 三年 初北地傅縡以庻子事上於東宫及即位遷祕書監右衛將軍兼中書通事舍人負才使氣人多怨之施文慶沈客卿共譖縡受髙麗使金上收縡下獄縡於獄中上書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下民省嗜欲逺謟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宇慶流子孫陛下頃來酒色過度不䖍郊廟大神専媚滛昏之鬼小人在側宦豎弄權惡忠直若仇讎視生民如草芥後宫曳綺繡廐馬餘菽粟百姓流離殭尸蔽野貨賄公行帑藏損耗神怒民怨衆叛親離臣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書奏上大怒頃之意稍解遣使謂縡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不對曰臣心如面臣面可改則臣心可改上益怒令宦者李善慶窮治其事遂賜死獄中上毎當郊祀常稱疾不行故縡言及之 禎明元年 初隋主受禪以來與陳鄰好甚篤毎獲陳諜皆給衣馬禮遣之而髙宗猶不禁侵掠故太建之末隋師入冦㑹髙宗殂隋主即命班師遣使赴弔書稱姓名頓首帝答之益驕書末云想彼統内如此宜宇宙清㤗隋主不恱以示朝臣上柱國楊素以為主辱臣死再拜請罪隋主問取陳之䇿於髙熲對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晩江南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㣲徵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足得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彼以為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豋陸而戰兵氣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茅竹所有儲積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風縱火待彼脩立復更燒之不出數年自可財力俱盡隋主用其䇿陳人始困於是楊素賀若弼及光州刺史髙勱虢州刺史崔仲方等爭獻平江南之䇿仲方上書曰今惟須武昌以下蘄和滁方呉海等州更帖精兵密營度計益信襄荆基郢等州速造舟楫多張形勢為水戰之具蜀漢二江是其上流水路衝要必爭之所賊雖於流頭荆門延州公安巴陵隱磯夏首蘄口湓城置船然終聚漢口峽口以水戰大決若賊必以上流有軍令精兵赴援者下流諸將即須擇使横度如擁衆自衛上江諸軍鼓行以前彼雖恃九江五湖之險非徳無以為固徒有三吳百越之兵無恩不能自立矣隋主以仲方為基州刺史及受蕭巖等降隋主益忿謂髙熲曰我為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戰船人請密之隋主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密之有使投其柹於江曰若彼懼而能改吾復何求楊素在永安造大艦名曰五牙上起樓五層髙百餘尺左右前後置六拍竿並髙五十尺容戰士八百人次曰黄龍置兵百人自餘平乗舴艋各有等差晉州刺史皇甫續將之官稽首言陳有三可滅帝問其狀對曰大吞小一也以有道伐無道二也納叛臣蕭巖於我有詞三也陛下若命將出師臣願展絲髮之効隋主勞而遣之時江南妖異特衆臨平湖草乆塞忽然自開帝惡之乃自賣於佛寺為奴以厭之又於建康造大皇寺起七級浮圖未畢火從中起而焚之呉興章華好學善屬文朝臣以華素無伐閱競排詆之除大市令華鬱鬱不得志上書極諫畧曰昔髙祖南平百越北誅逆虜世祖東定吴㑹西破王琳髙宗克復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祀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謟諛讒邪升之朝廷今疆場日蹙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絃易張臣見麋鹿復遊於姑蘇矣帝大怒即日斬之【先是隋徵梁主入朝梁叔父安平王巖弟義興王瓛來犇】 二年春正月遣散騎常侍袁雅等聘于隋又遣散騎常侍九江周羅㬋將兵屯峽口侵隋峽州三月甲戍隋遣兼散騎常侍程尚賢等來聘戊寅隋主下詔曰陳叔寶據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險刼奪閭閻資産俱竭驅逼内外勞役弗已窮奢極侈俾晝作夜斬直言之客滅無罪之家欺天造惡祭鬼求恩盛粉黛而執干戈曳羅綺而呼警蹕自古昏亂罕或能比君子濳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鉗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徳違言揺蕩疆場晝伏夜逰䑕竊狗盜天之所覆無非朕臣每關聽覽有懐傷惻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一舉永清呉越又送璽書暴帝二十惡仍散冩詔書三十萬紙遍諭江外 冬十月己未隋置淮南行省於壽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帝遣兼散騎常侍王琬兼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聘於隋隋人留於客館琬等屢請還不聽甲子隋以出師有事於太廟命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皆為行軍元帥廣出六合俊出襄陽素出永安荆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蘄州刺史王世積出蘄春廬州總管韓擒虎出廬江吳州總管賀若弼出廣陵青州總管農燕榮出東海凢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東接滄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横亘數千里以左僕射髙熲為晉王元帥長史右僕射王韶為司馬軍中事皆取決焉區處支度無所凝滯 十一月丁夘隋主親餞將士乙亥至定城陳師誓衆 十二月隋軍臨江髙熲謂行臺吏部郎中薛道衡曰今茲大舉江東必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嘗聞郭璞有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合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滛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總為相惟事詩酒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徳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勢事在不疑熲忻然曰得君言成敗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秦王俊督諸軍屯漢口為上流節度詔以散騎常侍周羅㬋都督巴峽縁江諸軍事以拒之楊素引舟師下三峽軍至流頭灘將軍戚昕以青龍百餘艘兵數千人守狼尾灘地勢險峭隋人患之素曰勝負大計在此一舉若晝日下船彼見我虚實灘流迅激制不由人則吾失其便不如以夜掩之素親帥黄龍數千艘銜枚而下遣開府儀同三司王長襲引歩卒自南岸擊昕别柵大將軍劉仁恩帥甲騎自北岸趣白沙遲明而至擊之昕敗走悉俘其衆勞而遣之秋毫不犯素帥水軍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素坐平乗大船容貎雄偉陳人望之皆懼曰清河公即江神也江濵鎮戍聞隋軍將至相繼奏聞施文慶沈客卿並抑而不言初上以蕭巖蕭瓛梁之宗室擁衆來奔心忌之故逺散其衆以巖為東揚州刺史瓛為吳州刺史使領軍任忠出守吳興郡以襟帶二州使南平王嶷鎮江州永嘉王彦鎮南徐州尋召二王赴明年元㑹命縁江諸防船艦悉從二王還都為威勢以示梁人之來者由是江中無一鬭船上流諸州兵皆阻楊素軍不得至湘州刺史晉熈王叔文在職既久大得人和上以其據有上流隂忌之自度素與羣臣少恩恐不為用無可任者乃擢施文慶為都督湘州刺史配以精兵二千欲令西上仍徵叔文還朝文慶深喜其事然懼出外之後執事者持己短長因進其黨沈客卿以自代未發間二人共掌機密護軍將軍樊毅言於僕射袁憲曰京口采石俱是要地各須銳兵五千并出金翅二百縁江上下以為防備憲及驃騎將軍蕭摩訶皆以為然乃與文武羣臣共議請如毅䇿施文慶恐無兵從已廢其述職而客卿又利文慶之任已得專權俱言於朝曰必有議論不假面陳但作文啟即為通奏憲等以為然二人齎啟入白帝曰此是常事邊城將帥足以當之若出人船必恐驚擾及隋軍臨江間諜驟至憲等殷勤奏請至於再三文慶曰元㑹將逼南郊之日太子多從今若出兵事便廢闕帝曰今且出兵若北邊無事因以水軍從郊何為不可又曰如此則聲聞鄰境便謂國弱後又以貨動江總總内為之逰說帝重違其意而迫羣官之請乃令付外詳議總又抑憲等由是議久不決帝從容謂侍臣曰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邪都官尚書孔範曰長江天塹古以為限隔南北今日隋軍豈能飛度邪邊將欲作功勞妄言事急臣毎患官卑虜若度江臣定作太尉公矣或妄言北軍馬死範曰此是我馬何為而死帝笑以為然故不為深備奏伎縱酒賦詩不輟 隋文帝開皇九年春正月乙丑朔陳主朝㑹羣臣大霧四塞入人鼻皆辛酸陳主昬睡至哺時乃寤是日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濟江先是弼以老馬多買陳船而匿之買弊船五六十艘置於瀆内陳人覘之以為内國無船弼又請縁江防人毎交代之際必集廣陵於是大列旗幟營幕被野陳人以為隋兵大至急發兵為備既知防人交代其衆復散後以為常不復設備又使兵縁江時獵人馬喧譟故弼之濟江陳人不覺韓擒虎將五百人自横江宵濟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晉王廣帥大軍屯六合鎮桃葉山丙寅采石戌主徐子建馳啟告變丁邜召公卿入議軍旅戊辰陳主下詔曰犬羊陵縱侵竊郊畿蜂蠆有毒宜時掃定朕當親御六師廓清八表内外並可戒嚴以驃騎將軍蕭摩訶護軍將軍樊毅中領軍魯廣逹並為都督司空司馬消難湘州刺史施文慶並為大監軍遣南豫州刺史樊猛帥舟師出白下散騎常侍臯文奏將兵鎮南豫州重立賞格僧尼道士盡令執役庚午賀若弼攻拔京口執南徐州刺史黄恪弼軍令嚴肅秋毫不犯有軍士於民間酤酒者弼立斬之所俘獲六千餘人弼皆釋之給糧勞遣付以勑書令分道宣諭於是所至風靡樊猛在建康其子廵攝行南豫州事辛未韓擒虎進攻姑孰半日拔之執廵及其家口臯文奏敗還江南父老素聞擒虎威信來謁軍門者晝夜不絶魯廣達之子世貞在新蔡與其弟世雄及所部降於擒虎遣使致書招廣達廣達時屯建康自劾詣廷尉請罪陳主慰勞之加賜黄金遣還營樊猛與左衛將軍蔣元遜將青龍八十艘於白下逰奕以禦六合兵陳主以猛妻子在隋軍懼有異志欲使鎮東大將軍任忠代之令蕭摩訶徐諭猛猛不恱陳主重傷其意而止於是賀若弼自北道韓擒虎自南道並進縁江諸戌望風盡走弼分兵斷曲阿之衝而入陳主命司徒豫章王叔英屯朝堂蕭摩訶屯樂逰苑樊毅屯耆闍寺魯廣達屯白土岡忠武將軍孔範屯寶田寺己夘任忠自吳興入赴仍屯朱雀門辛未賀若弼進據鍾山頓白土岡之東晉王廣遣總管杜彦與韓擒虎合軍步騎二萬屯于新林蘄州總管王世積以舟師出九江破陳將紀頊於蘄口陳人大駭降者相繼晉王廣上狀帝大悅宴賜羣臣時建康甲士尚十餘萬人陳主素怯懦不達軍事惟晝夜啼泣臺内處分一以委施文慶文慶既知諸將疾已恐其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素不伏官迫此事機那可専信由是諸將凢有啟請率皆不行賀若弼之攻京口也蕭摩訶請將兵逆戰陳主不許及弼至鍾山摩訶又曰弼懸軍深入壘塹未堅出兵掩襲可以必克又不許陳主召摩訶任忠等於内殿議軍事忠曰兵法客貴速戰主貴持重今國家足食足兵宜固守臺城縁淮立柵北軍雖來勿與交戰分兵斷江路無令彼信得通給臣精兵一萬金翅三百艘下江徑掩六合彼大軍必謂其度江將士已被俘獲自然挫氣淮南土人與臣舊相知悉今聞臣往必皆景從臣復揚聲欲往徐州斷彼歸路則諸軍不擊自去待春水既漲上江周羅㬋等衆軍必沿流赴援此良䇿也陳主不能從明日欻然曰兵久不決令人腹煩可呼蕭郎一出擊之任忠叩頭苦請勿戰孔範又奏請作一决當為官勒石燕然陳主從之謂摩訶曰公可為我一決摩訶曰從來行陣為國為身今日之事兼為妻子陳主多出金帛賦諸軍以充賞甲申使魯廣達陳於白土岡居諸軍之南任忠次之樊毅孔範又次之蕭摩訶軍最在北諸軍南北亘二十里首尾進退不相知賀若弼將輕騎登山望見衆軍因馳下與所部七總管楊牙員明等甲士凡八千勒陳以待之陳主通於蕭摩訶之妻故摩訶初無戰意惟魯廣達以其徒力戰與弼相當隋師退走者數四弼麾下死者二百七十二人弼縱烟以自隱窘而復振陳兵得人頭皆走獻陳主求賞弼知其驕惰更引兵趣孔範範兵暫交即走陳諸軍顧之騎卒亂潰不可復止死者五千人貟明擒蕭摩訶送於弼弼命牽斬之摩訶顔色自若乃釋而禮之任忠馳入臺見陳主言敗狀曰官好住臣無所用力矣陳主與之金兩縢使募人出戰忠曰陛下惟當具舟楫就上流衆軍臣以死奉衛陳主信之敕忠出部分令宫人装束以待之怪其久不至時韓擒虎自新林進軍忠已帥數騎迎降於石子岡領軍蔡徵守朱雀航聞擒虎將至衆懼而潰忠引擒虎軍直入朱雀門陳人欲戰忠揮之曰老夫尚降諸軍何事衆皆散走於是城内文武百司皆遁出惟尚書僕射袁憲在殿中尚書令江總等數人居省中陳主謂袁憲曰我從來接遇卿不勝餘人今日但以追愧非惟朕無徳亦是江東衣冠道盡陳主遑遽將避匿憲正色曰北兵之入必無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去欲安之臣願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見侯景故事陳主不從下榻馳去曰鋒刃之下未可交當吾自有計從宫人十餘出後堂景陽殿將自投於井憲苦諫不從後閤舍人夏侯公韻以身蔽井陳主與爭久之乃得入既而軍人窺井呼之不應欲下石乃聞呌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沈后居處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閉閤而坐舍人孔伯魚侍側軍士叩閤而入深安坐勞之曰戎旅在塗不至勞也軍士咸致敬焉時陳人宗室王侯在建康者百餘人陳主恐其為變皆召入令屯朝堂使豫章王叔英總督之又隂為之備及臺城失守相帥出降賀若弼乘勝至樂逰苑魯廣達猶督餘兵苦戰不息所殺獲數百人㑹日暮乃解甲面臺再拜慟哭謂衆曰我身不能救國負罪深矣士卒皆涕泣歔欷遂就擒諸門衛皆走弼夜燒cq=374北掖門入聞韓擒虎已得陳叔寶呼視之叔寶惶懼流汗股慄向弼再拜弼謂之曰小國之君當大國之卿拜乃禮也入朝不失作歸命侯無勞恐懼既而耻功在韓擒虎後與擒虎相訽挺刄而出欲令蔡徵為叔寶作降箋命乘騾車歸已事不果弼置叔寶於徳教殿以兵衛守髙熲先入建康熲子徳為晉王廣記室廣使徳馳詣熲所令留張麗華熲曰昔太公蒙面以斬妲己今豈可留麗華乃斬之於青溪徳還報廣變色曰昔人云無徳不報我必有以報髙公矣由是恨熲丙戌晉王廣入建康以施文慶受委不忠曲為謟佞以蔽耳目沈客卿重賦厚歛以悦其上與太市令陽慧朗刑法監徐析尚書都令史暨慧皆為民害斬於石關下以謝三吳使髙熲與元帥府記室裴矩收圖籍封府庫資財一無所取天下皆稱廣以為賢矩讓之之弟子也廣以賀若弼先期決戰違軍令收以屬吏上驛召之詔廣曰平定江表弼與韓擒虎之力也賜物萬叚又賜弼與擒虎詔羙其功開府儀同三司王頒僧辯之子也夜發陳髙祖陵焚骨取灰投水而飲之既而自縛歸罪於晉王廣廣以聞上命赦之詔陳髙祖世祖髙宗陵總給五户分守之上遣使以陳亡告許善心善心衰服號哭於西階之下籍草東向坐三日敕書唁焉明日有詔就館拜通直散騎常侍賜衣一襲善心哭盡哀入房改服復出北面立垂泣再拜受詔明日乃朝伏泣於殿下悲不能興上顧左右曰我平陳國惟獲此人既能懐其舊君即我之誠臣也敕以本官直門下省陳水軍都督周羅㬋與郢州刺史荀法尚守江夏秦王俊督三十六總管水陸十餘萬屯漢口不得進相持踰月陳荆州刺史陳慧紀遣南康内史吕忠肅屯岐亭據巫峽於北岸鑿巖綴鐵鎖三條横截上流以遏隋船忠肅竭其私財以充軍用楊素劉仁恩奮兵擊之四十餘戰忠肅守險力爭隋兵死者五千餘人陳人盡取其鼻以求功賞既而隋師屢捷獲陳之士卒三縱之忠肅棄柵而遁素徐去其鎻忠肅復據荆門之延洲素遣巴蜑千人乘五牙四艘以拍竿碎其十餘艦遂大破之俘甲士三千餘人忠肅僅以身免陳信州刺史顧覺屯安蜀城棄城走陳慧紀屯公安悉燒其儲蓄引兵東下於是巴陵以東無復城守者陳慧紀帥將士三萬人樓船千餘艘㳂江而下欲入援建康為秦王俊軍所拒不得前是時陳晉熈王叔文罷湘州還至巴州慧紀推叔文為盟主而叔文已帥巴州刺史畢寶等致書請降於俊俊遣使迎勞之㑹建康平晉王廣命陳叔寶手書招上江諸將使樊毅詣周羅㬋陳慧紀子正業詣慧紀諭指時諸城皆解甲羅㬋乃與諸將大臨三日放兵散然後詣俊降陳慧紀亦降上江皆平楊素下至漢口與俊㑹王世積在蘄口聞陳已亡移書告諭江南諸郡於是江州司馬黄偲棄城走豫章等諸郡太守皆詣世積降癸巳詔遣使者巡撫陳州郡二月乙未廢淮南行臺省 陳呉州刺史蕭瓛能得物情陳亡吳人推瓛為主右衛大將軍武川宇文述帥行軍總管元契張黙言等討之落叢公燕榮以舟師自東海至亦受述節度陳永新侯陳君範自晉陵奔瓛并軍拒述述軍且至瓛立陣於晉陵城東留兵拒述遣其將王褒守吳州自義興入太湖欲掩述後述進破其柵廻兵擊瓛大破之又遣兵别道襲吳州王褒衣道士服棄城走瓛以餘衆保包山燕榮擊破之瓛將左右數人匿民家為人所執述進至奉公埭陳東揚州刺史蕭巖以㑹稽降與瓛皆送長安斬之楊素之下荆門也遣别將龎暉將兵畧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莫有固志刻日請降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㑹文武僚吏酒酣叔慎歎曰君臣之義盡於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諸軍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臣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後應者斬衆咸許諾乃刑牲結盟仍遣人詐奉降書於龎暉暉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暉至執之以狥并其衆皆斬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衆數日之内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鄔居業皆請舉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將兵適至與行軍總管劉仁恩共擊之叔慎遣其將陳正理與樊通拒戰兵敗胄乘勝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鄔居業於横橋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斬於漢口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髙凉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號聖母保境拒守詔遣柱國韋洸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璒據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寶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衆迎洸洸擊斬徐璒入至廣州說諭嶺南諸州皆定表馮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夫人洸夐之子也衡州司馬任瓌勸都督王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瓌棄官去瓌忠之弟子也於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建康城邑宫室並平蕩耕墾更於石頭城置蔣州晉王廣班師留王韶鎮石頭委以後事三月己巳陳叔寶與其王公百司發建康詣長安大小在路五百里纍纍不絶帝命權分長安士民宅以俟之内外脩整遣使迎勞陳人至者如歸夏四月辛亥帝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諸軍凱入獻俘於太廟陳叔寶及諸王侯將相并乗輿服御天文圖籍等以次行列仍以鐵騎圍之從晉王廣秦王俊入列于殿庭拜廣為太尉賜輅車乗馬衮冕之服圭白璧丙午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寶於前及太子諸王二十八人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凡二百餘人帝使納言宣詔勞之次使内史令宣詔責以君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寶及其羣臣並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初武元帝迎司馬消難與消難結為兄弟情好甚篤帝毎以叔父禮事之及平陳消難至特免死配為樂戸二旬而免猶以舊恩引見尋卒於家魯廣逹追傷本朝淪覆得疾不療憤慨而卒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自門外夾道列布帛之積逹于南郭班賜各有差凡用三百餘萬段故陳之境内給復十年餘州免其年租賦樂安公元諧進曰陛下威徳逺被臣前請以突厥可汗為候正陳叔寶為令史今可用臣言矣帝曰朕平陳國本以除逆非欲誇誕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寶昬醉寧堪驅使諧黙然而退辛酉進楊素爵為越公以其子元感為儀同三司元奬為清河郡公賜物萬段粟萬石命賀若弼登御坐賜物八千段加位上柱國進爵宋公仍各加賜金寶及陳叔寶妹為妾賀若弼韓擒虎爭功於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銳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韓擒虎略不交陳豈臣之比擒虎曰本奉明㫖令臣與弼同時合勢以取偽都弼乃敢先期逢賊遂戰致令將士傷死甚多臣以輕騎五百兵不血刄直取金陵降任蠻奴執陳叔寶據其府庫傾其巢穴弼至夕方扣北掖門臣啟關而納之斯乃救罪不暇安得與臣相比帝曰二將俱為上勲於是進擒虎位上柱國賜物八千叚有司劾擒虎放縱士卒滛汙陳宫坐此不加爵邑加髙熲上柱國進爵齊公賜物九千段帝勞之曰公伐陳後人言公反朕已斬之君臣道合非青蠅所能間也帝從容命熲與賀若弼論平陳事熲曰賀若弼先獻十䇿後於蔣山苦戰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大將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讓帝之伐陳也使髙熲問方畧於上儀同三司李徳林以授晉王廣至是帝賞其功授柱國封郡公賞物三千段已宣敕訖或說髙熲曰今歸功於李徳林諸將必當憤惋且後世觀公有若虚行熲入言之乃止以秦王後為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廣陵晉王廣還并州晉王廣之戮陳五佞也未知都官尚書孔範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瓘之罪故得免及至長安事並露乙未帝暴其過惡投之邊裔以謝吳越之人瑳刻薄貪鄙忌害才能儀傾巧側媚獻二女以求親昵瓘險慘苛酷發言邪謟故同罪焉帝給賜陳叔寶甚厚數得引見班同三品毎預宴恐致傷心為不奏呉音後監守者奏言叔寶云既無秩位毎預朝集願得一官號帝曰叔寶全無心肝監者又言叔寶常醉罕有醒時帝問飲酒㡬何對曰與其子弟日飲一石帝大驚使節其酒既而曰任其性不爾何以過日帝以陳氏子弟既多恐其在京城為非乃分置邊州給田業使為生嵗時賜衣服以安全之詔以陳尚書令江總為上開府儀同三司僕射袁憲驃騎蕭摩訶領軍任忠皆為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呉興姚察為秘書丞上嘉袁憲雅操下詔以為江表稱首授昌州刺史聞陳散騎常侍袁元友數直言於陳叔寶擢拜主爵侍郎謂羣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禄兼當重寄不能横尸狥國乃云無所用力與宏演納肝何其逺也帝見周羅㬋慰諭之許以富貴羅㬋垂泣對曰臣荷陳氏厚遇本朝淪亡無節可紀得免於死陛下之賜也何富貴之敢望賀若弼謂羅㬋曰聞公郢漢捉兵即知揚州可得王師利渉果如所量羅㬋曰若得與公周旋勝負未可知也頃之拜上儀同三司先是陳禆將羊翔來降伐陳之役使為鄉導位至上開府儀同三司班在羅㬋上韓擒虎於朝堂戲之曰不知機變乃立在羊翔之下能無愧乎羅㬋曰昔在江南乆承令問謂公天下節士今日所言殊非所望擒虎有愧色帝之責陳君臣也陳叔文獨欣然有得色既而復上表自陳昔在巴州已先送款乞知此情望異常例帝雖嫌其不忠而欲懐柔江表乃授叔文開府儀同三司拜宜州刺史初陳散騎常侍韋鼎聘於周遇帝而異之謂帝曰公當大貴貴則天下一家歲一周天老夫當委質於公及至徳之初鼎為太府卿盡賣田宅大匠卿毛彪問其故鼎曰江東王氣盡於此矣吾與爾當葬長安及陳平上召鼎為上儀同三司鼎叡之孫也壬戍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徳家家自脩人人克念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九重之餘鎮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世路既夷羣方無事武力之子俱可學經民間甲仗悉皆除毁頒告天下咸悉此意賀若弼撰其所畫䇿上之謂為御授平陳七䇿帝弗省曰公欲發揚我名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傅弼位望隆重兄弟並封郡公為刺史列將家之珍玩不可勝計婢妾曵羅綺者數百時人榮之其後突厥來朝上謂之曰汝聞江南有陳國天子乎對曰聞之上命左右引突厥詣韓擒虎前曰此是執得陳國天子者擒虎厲色顧之突厥惶恐不敢仰視右衛將軍龎晃等短髙熲於上上怒皆黜之親禮逾密因謂熲曰獨孤公猶鏡也毎被磨瑩皎然益明初熲父賔為獨孤信僚佐賜姓獨孤氏故上常呼為獨孤而不名 十四年冬閏十月甲寅詔以齊梁陳宗祀廢絶命髙仁英蕭琮陳叔寳以時脩祭所須器物有司給之陳叔寶從帝豋邙山侍飲賦詩曰日月光天徳山河北帝居太平無以報願上東封書拜表請封禪帝優詔答之它日復侍宴及出帝目之曰此敗豈不由酒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當賀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啟告急叔寶飲酒遂不之省髙熲至日猶見啟在床下未開封此誠可笑蓋天亡之也昔苻氏征伐所得國皆榮貴其主茍欲求名不知違天命與之官乃違天也 仁壽四年冬十一月壬子陳叔寶卒贈大將軍長城縣公諡曰煬 隋易太子 陳宣帝大建十三年春二月甲子周禪位於隋王隋王以太子勇為皇太子封子鴈門公廣為晉王俊為秦王秀為越王諒為漢王 隋文帝開皇二十年 初上使太子勇參決軍國政事時有損益上皆納之勇性寛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上性節儉勇嘗文飾蜀鎧上見而不悦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乆長者汝為儲后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時復觀之以自警戒恐汝以今日皇太子之心亡昔時之事故賜汝以我舊所帶刀子一枚并葅醬一合汝昔作上士時常所食也若存記前事應知我心後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上知之問朝臣曰近聞至日内外百官相帥朝東宫此何禮也太常少卿辛亶對曰於東宫乃賀也不得言朝上曰賀者正可三數十人隨情各去何乃有司徵召一時普集太子法服設樂以待之可乎因下詔曰禮有等差君臣不雜皇太子雖居上嗣義兼臣子而諸方岳牧正冬朝賀任土作貢别上東宫事非典則宜悉停斷自是恩寵始衰漸生猜阻勇多内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心疾二日而薨獨孤后意有佗故甚責望勇自是雲昭訓専内政生長寧王儼平原王裕安成王筠髙良娣生安平王嶷襄城王恪王良媛生髙陽王該建安王韶成姬生頴川王煚後宫生孝實孝範后彌不平頗遣人伺察求勇過惡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惟與蕭妃居處後庭有子皆不育后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上及后毎遣左右至廣所無貴賤廣必與蕭妃迎門接引為設羙饌申以厚禮婢僕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上與后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羙姬於别室惟留老醜者衣以縵綵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絃不令拂去塵埃上見之以為不好聲色還宫以語侍臣意甚喜侍臣皆稱慶由是愛之特異諸子上宻令善相者來和徧視諸子對曰晉王眉上雙眉隆起貴不可言上又問上儀同三司韋鼎我諸兒誰得嗣位對曰至尊皇后所最愛者當與之非臣敢預知也上笑曰卿不肯顯言邪晉王廣羙姿儀性敏慧沈深嚴重好學善屬文敬接朝士禮極卑屈由是聲名籍甚冠於諸王廣為揚州總管入朝將還鎮入宫辭后伏地流涕后亦然泣下廣曰臣性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宫恒蓄盛怒欲加屠䧟毎恐讒譖生於投杼鴆毒遇於杯勺是用勤憂積念懼履危亡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復於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宫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后亦悲不自勝自是后決意欲廢勇立廣矣廣與安相總管宇文述素善欲述近已奏為壽州刺史廣尤親任總管司馬張衡衡為廣畫奪宗之䇿廣問計於述述曰皇太子失愛已乆令徳不聞於天下大王仁孝著稱才能蓋世數經將領頻有大功主上之與内宫咸所鍾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然廢立者國家大事處人父子骨肉之間誠未易謀也然能移主上意者惟楊素耳素所與謀者惟其弟約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相見共圖之廣大恱多齎金寶資述入關約時為大理少卿素凡有所為皆先籌於約而行之述請約盛陳器玩與之酣暢因而共毎陽不勝所齎金寶盡輸之約約所得既多稍以謝述述因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大驚曰何為爾述因通廣意說之曰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經合義亦逹者之令圖自古賢人君子莫不與時消息以避禍患公之兄弟功名蓋世當塗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后以所欲不行毎切齒於執政公雖自結於人主而欲危公者固亦多矣主上一旦棄群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愛於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請立晉王在賢兄之口耳誠能因此時建大功王必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約然之因以白素素聞之大喜撫掌曰吾之智思殊不及此賴汝起予約知其計行復謂素曰今皇后之言上無不用因機㑹早自結託則長保榮禄傳祚子孫兄若遲疑一旦有變令太子用事恐禍至無日矣素從之後數日素入侍宴㣲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用此揣后意后泣曰公言是也吾兒大孝愛毎聞至尊及我遣内使到必迎於境首言及違離未嘗不泣又其新婦亦大可憐我使婢去常與之同寢共食豈若睍地伐與阿雲對坐終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憐阿者常恐其濳殺之素既知后意因盛言太子不才后遂遺素金使贊上廢立勇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使新豐人王輔賢造諸厭勝又於後園作庶人村室屋卑陋勇時於中寢息布衣草褥冀以當之上知勇不自安在仁壽宫使楊素觀勇所為素至東宫偃息未入勇束帶待之素故乆不進以激怒勇勇銜之形於言色素還言勇怨望恐有佗變願深防察上聞素譖毁甚疑之后又遣人伺覘東宫纎介事皆聞奏因加誣飾以成其罪上遂踈忌勇廼於武門達至徳門量置候人以伺動靜皆隨事奏聞又東宫宿衛之人侍官以上名籍悉令屬諸衛府有勇健者咸屏去之出左衛率蘇孝慈為浙州刺史勇愈不悅太史令袁充言於上曰臣觀天文皇太子當廢上曰象久見羣臣不敢言耳充君正之子也晉王廣又令督王府軍事姑臧段達私賂東宫幸臣威令伺太子動靜密告楊素於是内外諠謗過失日聞叚達因脅威曰東宫過失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密詔定當廢立君能告之則大富貴威許諾即上書告之秋九月壬子上至自仁壽宫翌日御大興殿謂侍臣曰我新還京師應開懐歡樂不知何意飜邑然愁苦吏部尚書牛宏對曰臣等不稱職故至尊憂勞上既數聞譖毁疑朝臣悉知之故於衆中發問冀聞太子之過宏對既失㫖上因作色謂東宫官屬曰仁壽宫去此不逺而令我毎還京師嚴備仗衛如入敵國我為下利不解衣卧昨夜欲近厠故在後房恐有警急還移就前殿豈非爾輩欲壊我家國耶於是執太子左庶子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鞠命楊素陳東宫事狀以告近臣素乃顯言之曰臣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檢校劉居士餘黨太子奉詔作色奮厲骨肉飛騰語臣云居士黨盡伏法遣我何處窮討爾作右僕射委寄不輕自檢校之何關我事又云若大事不遂我先被誅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諸弟一事以上不得自遂因長歎回視云我大覺身妨上曰此兒不堪承嗣乆矣皇后恒勸我廢之我以布衣時所生地復居長望其漸改隠忍至今勇嘗指皇后侍兒謂人曰是皆我物此言幾許異事其婦初亡我深疑其遇毒嘗責之勇即懟曰㑹殺元孝矩此欲害我而遷怒耳長寜初生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懐彼此連遣來索且雲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來何必是其體昔晉太子取屠家女其兒即好屠割今儻非類便亂宗祏我雖徳慙堯舜終不以萬姓付不肖子我恒畏其加害如防大敵今欲廢之以安天下左衛大將軍五原公元旻諫曰廢立大事詔㫖若行後悔無及讒言罔極惟陛下察之上不應命姬威悉陳太子罪惡威對曰太子由來與臣語惟意在驕奢且云若有諌者正當斬之不過殺百許人自然永息營起臺殿四時不輟前蘇孝慈解左衛率太子奮髯揚肘曰大丈夫㑹當有一日終不忘之決當快意又宫内所須尚書多執法不與輒怒曰僕射以下吾㑹戮一二人使知慢我之禍毎云至尊惡我多側庶髙緯陳叔寶豈孽子乎常令師姥卜吉凶語臣云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上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朕近覽齊書見高歡縱其兒子不勝忿憤安可效尤邪於是禁勇及諸子部分收其黨與楊素舞文巧詆鍜鍊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承素意奏元旻嘗曲事於勇情存附託在仁壽宫勇使所親裴宏以書與旻題云勿令人見上曰朕在仁壽宫有纎介事東宫必知疾於驛馬怪之甚乆豈非此徒邪遣武士執旻於仗右衛大將軍元胄時當下直不去因奏曰臣向不下直者為防元旻耳上以旻及裴宏付獄先是勇見老枯槐問此堪何用或對曰古槐尤宜取火時衛士皆佩火燧勇命工造數千枝欲以分賜左右至是獲於庫又藥藏局貯艾數斛索得之大以為怪以問姬威威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至尊在仁壽宫太子常飼馬千匹云徑往守城門自然餓死素以威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太子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發東宫服翫似加琱飾者悉陳之於庭以示文武羣臣為太子之罪上及皇后迭遣使責問勇勇不服冬十月乙丑上使人召勇勇見使者警曰得無殺我邪上戎服陳兵御武徳殿集百官立於東面諸親立於西面引勇及諸子列於殿庭命内史侍薛道衡宣詔廢勇及其男女為王公主者竝為庶人勇再拜言曰臣當伏尸都市為將來鑒戒幸䝉哀憐得全性命言畢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黙長寧王儼上表乞宿衛辭情哀切上覽之閔然楊素進曰伏願聖心同於螫手不宜復留意己巳詔元旻唐令則及太子家令鄒文騰左衛率司馬夏侯福典膳監元淹前吏部侍郎蕭子寶前主璽下士何竦並處斬妻妾子孫皆沒官車騎將軍榆林閻毗東郡公崔君綽游騎尉沈福寶瀛州術士章仇太翼特免死各杖一百身及妻子資財田宅皆没官副將作大匠髙龍乂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元衡皆處盡於是集羣官于廣陽門外宣詔戮之乃移勇於内史省給五品料食賜楊素物三千叚元胄楊約並千段賞鞠勇之功也文林郎楊孝政上書諫曰皇太子為小人所誤宜加訓誨不宜廢黜上怒撻其胷初雲昭訓父定興出入東宫無節數進其竒服異器以求恱媚左庶子裴政屢諫勇不聽政謂定興曰公所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於太子非令名也公宜自引退不然將及禍定興以告勇勇益踈政由是出為襄州總管唐令則為勇所昵狎毎令以歌教内人右庶子劉行本責之曰庶子當輔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於房帷之間哉令則甚慙而不能改時沛國劉臻平原明克讓魏郡陸爽並以文學為勇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護毎謂三人曰卿等止解讀書耳夏侯福嘗於閤内與勇戯福大笑聲聞於外行本聞之待其出數之曰殿下寛容賜汝顔色汝何物小人敢為䙝慢因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勇為福致請乃釋之勇嘗得良馬欲令行本乗而觀之行本正色曰至尊置臣於庶子欲令輔導殿下非為殿下作弄臣也勇慙而止及勇敗二人已卒上歎曰向使裴政劉行本在勇不至此勇甞宴宫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娬媚娘洗馬李綱起白勇曰令則身為宫卿職當調護乃於廣座自比倡優進滛聲穢視聽事若上聞令則罪在不測豈不為殿下之累邪臣請速治其罪勇曰我欲為樂耳君勿多事綱遂趨出及勇廢上召東宫官屬切責之皆惶懼無敢對者綱獨曰廢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發言臣何敢畏死不一為陛下别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曏使陛下擇正人輔之足以嗣守鴻基今乃以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騰為家令二人惟知以歌鷹犬娛悅太子安得不至於是邪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因伏地流涕嗚咽上慘然良久曰李綱責我非為無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擇汝為宫臣而勇不親任雖更得正人何益哉對曰臣之所以不被親任者良由姦臣在側故也陛下但斬令則文騰更選賢才以輔太子安知臣之終見踈棄也自古國家廢立冡嫡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思無貽後悔上不悅罷朝左右皆為之股栗㑹尚書右丞缺有司請人上指綱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十一月戊子立晉王廣為皇太子天下地震太子請降章服宫官不稱臣十二月戊午詔從之以宇文述為左衛率始太子之謀奪宗也洪州總管郭衍預焉由是徵衍為左監門率帝囚故太子勇於東宫付太子廣掌之勇自以廢非其罪頻請見上申寃而廣遏之不得聞勇於是升樹大呌聲聞帝所冀得引見楊素因言勇情志昏亂為癲鬼所著不可復收帝以為然卒不得見初帝之克陳也天下皆以為將太平監察御史房彦謙私謂所親曰主上忌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諸王擅權天下雖安方憂危亂其子元齡亦密言於彦謙曰主上本無功徳以詐取天下諸子皆驕奢不仁必自相誅夷今雖承平其亡可翹足待 仁壽二年益州總管蜀王秀容貎瓌偉有膽氣好武藝帝毎謂獨孤后曰秀必以惡終我在當無慮至兄弟必反矣大將軍劉噲之討西爨也帝令上開府儀同三司楊武通將兵繼進秀以嬖人萬智光為武通行軍司馬帝以秀任非其人譴責之因謂羣臣曰壊我法者子孫也譬如猛虎物不能害反為毛間蠱所損食耳遂分秀所統自長史元巖卒後秀漸奢僭造渾天儀多捕山獠充宦者車馬被服擬於乗輿及太子勇以讒廢晉王廣為太子秀意甚不平太子恐秀終為後患隂令楊素求其罪而譖之上遂徵秀秀猶豫欲謝病不行總管司馬源師諫秀作色曰此自我家事何豫卿也師垂涕對曰師忝參府幕敢不盡忠聖上有敕追王已淹時月今乃遷延未去百姓不識王心儻生異議内外疑駭發雷霆之詔降一介之使王何以自明願王熟計之朝廷恐秀生變戊子以原州總管獨孤楷為益州總管馳傳代之楷至秀猶未肯行楷諷諭乆之乃就路楷察秀有悔色因勒兵為備秀行四十餘里將還襲楷覘知有備乃止八月甲子皇后獨孤氏崩太子對上及宫人哀慟絶 氣若不勝喪者其處私室飲食言笑如平常又毎朝令進二鎰米而私令外取肥肉脯鮓置竹筩中以蠟閉口衣襆裹而納之 冬閏十月蜀王秀至長安上見之不與語明日使使切讓之秀謝罪太子諸王流涕庭謝上曰頃者秦王糜費財物我以父道訓之今秀蠧害生民當以君道䋲之於是付執法者開府儀同三司慶整諫曰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見子無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責恐不自全上大怒欲斷其舌因謂羣臣曰當斬秀於市以謝百姓乃令楊素等推治之太子隂作偶人縛手釘心枷鎻杻械書上及漢王姓名仍云請西岳慈父聖母神兵收楊堅楊諒神魂如此形狀勿令散蕩宻埋之華山下楊素發之又云秀妄述圖䜟稱京師妖異造蜀地徵祥并作檄文云指期問罪置秀集中俱以聞奏上曰天下寜有是邪十二月癸巳廢秀為庶人幽之内侍省不聽與妻子相見惟給獠婢二人驅使連坐者百餘人秀上表摧謝且曰伏願慈恩賜垂矜愍殘息未盡之間希與子相見請賜一穴令骸骨有所子其愛子也上因下詔數其十罪且曰我今不知楊堅楊諒是汝何親後乃聽與其子同處初楊素嘗以少譴敕送南臺命治書侍御史桞彧治之素恃貴坐彧牀彧從外來見之於階下端笏整容謂素曰奉敕治公之罪素遽下彧據案而坐立素於庭辯詰事狀素由是銜之蜀王秀嘗從彧求李文博所撰治道集彧與之秀遺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諸侯除名為民配戍懐逺鎮帝使司農卿趙仲卿往益州窮案秀事秀之賔客經過之處仲卿必深文致法州縣長吏坐者太半上以為能賞賜甚厚久之貝州長史裴肅遣使上書稱髙熲以天挺良才元勲佐命為衆所疾以至廢棄願陛下録其大功忘其小過又二庶人得罪已久寜無革心願陛下宏君父之慈顧天性之義各封小國觀其所為若能遷善漸更増益如或不悛貶削非晚今者自新之路永絶愧悔之心莫見豈不哀哉書奏上謂楊素曰裴肅憂我家事此亦至誠也於是徵肅入朝太子聞之謂左庶子張衡曰使勇自新欲何為也衡曰觀肅之意欲令如吳太伯漢東海王耳肅至上面諭以勇不可復收之意而罷遣之肅俠之子也楊素弟約及從父文思文紀族父忌並為尚書列卿諸子無汗馬之勞位至柱國刺史廣營資産自京師及諸方都㑹邸店碾磑便利田宅不可勝數家僮千數後庭妓妾曳綺羅者以千數第宅華侈制擬宫禁親故吏布列清顯既廢一太子及一王威權愈盛朝臣有違忤者或至誅夷有附㑹及親戚雖無才用必加進擢朝廷靡然莫不畏附敢與素抗而不撓者獨栁彧及尚書右丞李綱大理卿梁毗而已毗見楊素專權恐為國患乃上封事曰臣聞臣無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竊見左僕射越國公素幸遇愈重權勢日隆搢紳之徒屬其視聽忤意者嚴霜夏零阿㫖者膏雨冬㴻榮枯由其唇吻廢興候其指麾所私皆非忠讜所進咸是親戚子弟布列兼州連縣天下無事容息異圖四海有虞必為禍始夫姦臣擅命有漸而來王莾資之於積年桓元基之於易世而卒殄漢祀終傾晉祚陛下若以素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願揆鑒古今量為處置俾鴻基永固率土幸甚書奏上大怒收毗繫獄親詰之毗極言素擅寵弄權將領之處殺戮無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廢之日百僚無不震悚惟素揚眉奮肘喜見容色利國家有事以為身幸上無以屈乃釋之其後上亦寖踈忌素乃下敕曰僕射國之宰輔不可躬親細務但三五日一向省評論大事外示優崇實奪之權也素由是終仁壽之末不復通判省事出楊約為伊州刺史素既被踈吏部尚書柳述益用事攝兵部尚書參掌機宻素由是惡之四年春正月甲子帝幸仁壽宫乙丑詔賞賜支度事無巨細並付皇太子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申赦天下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與百僚辭訣並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 初文獻皇后既崩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皆有寵陳氏陳髙宗之女蔡氏丹陽人也上寢疾於仁壽宫尚書左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黄門侍郎元巖皆入閤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寶殿太子慮上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錄事狀以報太子宫人誤送上所上覽而大恚陳夫人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柳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閤為敕書楊素聞之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繫大理獄追東宫兵士帖上臺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寢殿侍疾盡遣後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頗有異論陳夫人與後宫聞變相顧戰栗失色晡後太子遣使者齎小金合帖紙於際親署封字以賜夫人夫人見之惶懼以為鴆毒不敢發使者促之乃發合中有同心結數枚宫人咸悅相謂曰得免死矣陳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謝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乙卯發喪太子即皇帝位㑹伊州刺史楊約來朝太子遣約入長安易留守者矯稱髙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衆發髙祖㓙問煬帝聞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漢王諒有寵於髙祖為幷州總管自山以東至於滄海南距黄河五十二州皆焉特許以便宜從事不拘律令諒自以所居天下精兵處見太子勇以讒廢居常怏怏及蜀王秀得罪尤不自安隂蓄異圖言於髙祖以突厥方彊宜脩武備於是大發工役繕治器械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將數萬突厥嘗冦邊髙祖使諒禦之為突厥所敗其所領將帥坐除解者八十餘人皆配防嶺表諒以其宿舊奏請留之髙祖怒曰爾為藩王惟當敬依朝命何得私論宿舊廢國家憲法邪嗟呼小子爾一旦無我或欲妄動彼取爾如籠内鷄鶵耳何用腹心為王頍者僧辯之子倜儻好竒略為諒諮議參軍蕭摩訶陳氏舊將二人俱不得志毎鬱鬱思亂皆為諒所親善贊成其隂謀㑹熒惑守東井儀曹鄴人傅弈曉星厯諒問之曰是何祥也對曰天上東井黄道所經熒惑過之乃其常理若入地上井則可怪耳諒不恱及髙祖崩煬帝遣車騎將軍屈突通以髙祖璽書徵之先是髙祖與諒宻約若璽書召汝敕字傍别加一㸃又與玉麟符合者當就徵及發書無騐諒知有變詰通通占對不屈乃遣歸長安諒遂發兵反總管司馬安定皇甫誕切諫諒不納誕流涕曰竊料大王兵資非京師之敵加以君臣位定逆順勢殊士馬雖精難以取勝一旦䧟於叛逆絓於刑書雖欲為布衣不可得也諒怒囚之嵐州刺史喬鍾葵將赴諒其司馬京兆陶模拒之曰漢王所圖不軌公荷國厚恩位為方伯當竭誠效命豈得身為厲階乎鍾葵失色曰司馬反邪臨之以兵辭氣不撓鍾葵義而釋之軍吏曰若不斬模無以壓衆心乃囚之於是從諒反者凡十九州王頍說諒曰王所部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則宜長驅深入直據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諒不能決乃兼用二䇿唱言楊素反將誅之總管府兵曹聞喜裴文安說諒曰井陘以西在王掌握之内山東士馬亦為我有宜悉發之分遣羸兵屯守要害仍令隨方略地帥其精銳直入蒲津文安請為前鋒王以大軍繼後風行雷擊頓於覇上咸陽以東可指麾而定京師震擾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羣情離駭我陳兵號令誰敢不從旬日之間事可定矣諒大恱於是遣所署大將軍余公理出大谷趣河陽大將軍綦良出口趣黎陽大將軍劉建出井陘略燕趙柱國喬鍾葵出鴈門署文安為柱國與柱國紇單貴王等直指京師帝以右武衛將軍洛陽丘和為蒲州刺史鎮蒲津諒簡精銳數百騎戴羃䍦詐稱諒宫人還長安門司弗覺徑入蒲州城中豪傑亦有應之者丘和覺其變踰城逃歸長安蒲州長史勃海髙義明司馬北平榮毗皆為反者所執裴文安等未至蒲津百餘里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還文安至謂諒曰兵機詭速本欲出其不意王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計成大事去矣諒不對以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刺史薛粹為絳州刺史梁菩薩為潞州刺史韋道正為韓州刺史張伯英為澤州刺史代州總管天水李景發兵拒諒諒遣其將劉暠襲景景擊斬之諒復遣喬鍾葵帥勁勇三萬攻之景戰士不過數千加以城池不固為鍾葵所攻崩毁相繼景且戰且築士卒皆殊死鬭鍾葵屢敗司馬馮孝慈司法吕玉竝驍勇善戰儀同三司侯莫陳乂多謀畫工拒守之術景知三人可用推誠任之已無所關預惟在閤持重時撫循而已楊素將輕騎五千襲王聃紇單貴於蒲州夜至河際收商賈船得數百艘船内多置草踐之無聲遂銜枚而濟遲明擊之紇單貴敗走聃懼以城降有詔徵素還初素將行計日破賊皆如所量於是以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道安撫大使帥衆數萬以討諒諒之初起兵也妃兄豆盧毓為府主簿苦諫不從私謂其弟懿曰吾匹馬歸朝自得免禍此乃身計非為國也不若且偽從之徐伺其便毓勣之子也毓兄顯州刺史賢言於帝曰臣弟毓素懐志節必不從亂但逼兇威不能自遂臣請從軍與毓為表裏諒不足圖也帝許之賢密遣家人齎敕書至毓所與之計議諒出城將往介州令毓與總管屬朱濤留守毓謂濤曰漢王構逆敗不旋踵吾屬豈可坐受夷滅孤負家國邪當與卿出兵拒之濤驚曰王以大事相付何得有是語因拂衣而去毓追斬之出皇甫誕於獄與之恊計及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閉城拒諒部分未定有人告諒諒襲擊之毓見諒至紿其衆曰此賊軍也諒攻城南門稽胡守南城不識諒射之矢下如雨諒移攻西門守兵識諒即開門納之毓誕皆死綦良攻慈州刺史上官政不克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又不克遂自滏口攻黎州塞白馬津余公理自大行下河内帝以右衛將軍史祥為行軍總管軍於河隂祥謂軍吏曰余公理輕而無謀恃衆而驕不足破也公理屯河陽祥具舟南岸公理聚兵當之詳簡精銳於下流濳濟公理聞之引兵拒之戰於須水公理未成列祥擊之公理大敗祥東趣黎陽綦良軍不戰而潰祥寧之子也帝將發幽州兵疑幽州總管竇抗有貳心問可使取抗者於楊素素薦前江州刺史勃海李子雄授上大將軍拜廣州刺史又以左領軍將軍長孫晟為相州刺史發山東兵與李子雄共經畧之晟辭以男行布在諒所部帝曰公體國之深終不以兒害義朕今相委公其勿辭李子雄馳至幽州止傳舍召募得千餘人抗來詣子雄子雄伏甲擒之抗榮定之子也子雄遂發幽州兵歩騎三萬自井陘西擊諒時劉建圍戍將京兆張祥於井陘子雄破建於抱犢山下建遁去李景被圍月餘詔朔州刺史代人楊義臣救之義臣帥馬歩二萬夜出西陘喬鍾葵悉衆拒之義臣自以兵少悉取軍中牛驢得數千頭復令兵數百人人持一鼓濳驅之匿於澗谷間晡後義臣復與鍾葵戰兵初合命驅牛驢者疾進一時鳴鼔塵埃漲天鍾葵軍不知以為伏兵發因而奔潰義臣縱擊大破之晉絳吕三州皆為諒城守楊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諒遣其將趙子開擁衆十餘萬柵絶徑路屯據髙壁布陳五十里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竒兵濳入霍山縁崖谷而進素營於谷口自坐營外使軍司入營簡留三百人守營軍士憚北軍之彊不欲出戰多願守營因爾致遲素責所由軍司具對素即召所留三百人出營悉斬之更令簡留人皆無願留者素乃引軍馳進出北軍之北直指其營鳴鼓縱火北軍不知所為自相蹂踐殺傷數萬諒所署介州刺史梁脩羅屯介休聞素至棄城走諒聞趙子開敗大懼自將衆且十萬拒素於蒿澤㑹天大雨諒欲引軍還王頍諫曰楊素懸軍深入士馬疲弊王以銳卒自將擊之其勢必克今望敵而退示人以怯沮戰士之心益西軍之氣願王勿還諒不從退守清源王頍謂其子曰氣候殊不佳兵必敗汝可隨我楊素進擊諒大破之擒蕭摩訶諒退保晉陽素進兵圍之諒窮蹙請降餘黨悉平帝遣楊約齎手詔勞素王頍將奔突厥至山中徑路斷絶知必不免謂其子曰吾之計數不減楊素但坐言不見從遂至於此不能坐受擒獲以成豎子名吾死之後汝慎勿過親故於是自殺瘞之石窟中其子數日不得食遂過其故人竟為所擒并獲頍尸梟於晉陽群臣奏漢王諒當死帝不許除名為民絶其屬籍竟以幽死諒所部吏民坐諒死徙者二十餘萬家初髙祖與獨孤后甚相愛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羣臣曰前世天子溺於嬖幸嫡庶分爭遂有廢立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豈有此憂耶帝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専制方靣權侔帝室及其晚節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壽終臣光曰昔辛伯諗周桓公曰内寵竝后外寵貳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國亂之本也人主誠能慎此四者亂何自生哉隋髙祖徒知嫡庶之多爭孤弱之易揺曽不知勢鈞位逼雖同産至親不能無相傾奪考諸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五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六上 宋 袁樞 撰 突厥朝隋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春二月魏丞相泰遣酒泉胡安諾槃陀始通使於突厥突厥本西方小國姓阿史那氏世居金山之陽為柔然鐵工至其酋長土門始彊大頗侵魏西邊安諾槃陀至其國人皆喜曰大國使者至吾國其將興矣 簡文帝大寶二年夏六月土門恃其彊盛求婚於柔然柔然頭兵可汗大怒使人詈辱之曰爾我之鍛奴也何敢發是言土門亦怒殺其使者遂與之絶而求婚於魏魏丞相泰以長樂公主妻之 元帝承聖元年春正月突厥土門自號伊利可汗號其妻為可賀敦子弟謂之特勒别將兵者皆謂之設二年春二月突厥伊利可汗卒子科羅立號乙息記可汗三月遣使獻馬五萬于魏乙息記卒捨其子攝圖而立其弟俟斤號木杆可汗木杆狀貌奇異性剛勇多智略善用兵鄰國畏之 冬十一月癸亥齊主自晉陽親追突厥於朔州突厥請降許之而還自是貢獻相繼敬帝紹泰元年冬十二月木杆西破嚈噠東走契丹北幷契骨威服塞外諸國其地東自遼海西至西海長萬里南自沙漠以北五六千里皆屬焉 太平元年突厥木杆可汗襲撃吐谷渾魏太師泰使涼州刺史史寧帥騎隨之吐谷渾奔南山寧說木杆使攻樹敦賀貞二城以拔其根本木杆從之木杆破賀貞獲吐谷渾可汗夸吕寧破樹敦虜其征南王還與木杆㑹於青海【詳見吐谷渾盛衰】 陳文帝天嘉四年初周人欲與突厥木杆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后遣御伯大夫楊荐等往結之齊人亦遣使求昏木杆欲執荐等送齊荐知而責之木杆許共平東賊然後送女【詳見周伐齊】 冬十二月突厥木杆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㑹周師於晉陽 五年春正月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七百里人畜無遺 秋九月突厥冦齊幽州衆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閏月突厥寇齊幽州 六年春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荐等備皇后儀衛行殿幷六宫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 夏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與齊通臨海王光大二年春二月突厥木杆可汗貳於周更許齊人以昏留陳公純等數年不返㑹大雷風壞其穹廬旬日不止木杆懼以為天譴即備禮送其女於周純等奉之以歸三月癸卯至長安周主行親迎之禮 宣帝大建四年突厥木杆可汗卒復捨其子大邏便而立其弟是為佗鉢可汗佗鉢以攝圖為爾伏可汗統其東面又以其弟褥但可汗之子為步離可汗居西面周人與之和親嵗給繒絮錦綵十萬段突厥在長安者衣錦食肉常以千數齊人亦畏其為寇爭厚賂之佗鉢益驕謂其下曰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於貧 五年突厥求昏于齊 九年周師之克晉陽也齊使開府儀同三司紇奚永安求救於突厥比至齊已亡 十年夏四月庚申突厥寇周幽州殺掠吏民 五月己丑周高祖帥諸軍伐突厥遣柱國原公姬願東平公神舉等將兵五道俱入帝不豫詔停諸軍六月帝殂 冬十一月突厥冦周邊圍酒泉殺掠吏民 十一年春二月突厥佗鉢可汗請和於周周主以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妻之 突厥寇周幷州六月周發山東諸民修長城 十二年春二月戊午突厥入貢于周且迎千金公主夏六月周遣汝南公神慶司衛上士長孫晟送千金公主於突厥 十三年冬十二月突厥佗鉢可汗病且卒謂其子菴邏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於我我死汝當避大邏便及卒國人將立大邏便以其母賤衆不服菴邏實貴突厥素重之攝圖最後至謂國人曰若立菴邏者我當帥兄弟事之若立大邏便我必守境利刃長矛以相待攝圖長且雄勇國人莫敢拒竟立菴邏為嗣大邏便不得立心不服菴邏毎遣人詈辱之菴邏不能制因以國讓攝圖國中相與議曰四可汗子攝圖最賢共迎立之號沙鉢略可汗居都斤山菴邏降居獨洛水稱第二可汗大邏便乃謂沙鉢略曰我與爾俱可汗子各承父後爾今極尊我獨無位何也沙鉢略患之以為阿波可汗還領所部又沙鉢略從父玷厥居西面號達頭可汗諸可汗各統部衆分居四面沙鉢略勇而得衆北方皆畏附之隋主既立待突厥禮薄突厥大怨千金公主傷其宗祀覆沒日夜言於沙鉢略請為周室復讎沙鉢略謂其臣曰我周之親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復何面目見可賀敦乎乃與故齊營州刺史高寶寧合兵為寇隋主患之勅縁邊修保障峻長城命上柱國武威隂壽鎮幽州京兆尹虞慶則鎮幷州屯兵數萬以備之初奉車都尉長孫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突厥可汗愛其善射留之竟嵗命諸子弟貴人與之親友冀得其射法沙鉢略弟處羅侯號突利設尤得衆心為沙鉢略所忌宻託心腹隂與晟盟晟與之遊獵因察山川形勢部衆强弱靡不知之及突厥入寇晟上書曰今諸夏雖安戎虜尚梗興師致討未是其時棄於度外又相侵擾故宜宻運籌䇿漸以攘之玷厥之於攝圖兵彊而位下外名相屬内隙已彰鼔動其情必將自戰又處羅侯者攝圖之弟姦多勢弱曲取衆心國人愛之因為攝圖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彌縫實懷疑懼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間頗畏攝圖受其牽率唯彊是與未有定心今宜逺交而近攻離彊而合弱通使玷厥説合阿波則攝圖迴兵自防右地又引處羅遣連奚霫則攝圖分衆還備左方首尾猜嫌腹心離阻十數年後乘隙討之必可一舉而空其國矣帝省表大悦因召與語晟復口陳形勢手畫山川寫其虚實皆如指掌帝深嘆異皆納用之遣太僕元暉出伊吾道詣達頭賜以狼頭纛達頭使來引居沙鉢略使上以晟為車騎將軍出黄龍道齎幣賜奚霫契丹遣為鄉導得至處羅侯所深布心腹誘之内附反間既行果相猜貳 十四年夏四月庚寅隋大將軍韓僧壽破突厥於雞頭山上柱國李充破突厥於河北山 五月己未高寶寧引突厥冦隋平州突厥悉發五可汗控之士四十萬入長城 六月乙酉隋上柱國李充敗突厥於馬邑突厥又冦蘭州涼州總管賀婁子幹敗之於可洛峐 冬十月癸酉隋太子勇屯兵咸陽以備突厥 十二月乙酉隋遣沁源公虞慶則屯化以備突厥行軍總管達奚長儒將兵二千與突厥沙鉢略可汗遇於周槃沙鉢略有衆十餘萬軍中大懼長儒神色慷慨且戰且行為虜所衝突而復聚四面抗拒轉鬬三日晝夜凡十四戰五兵咸盡士卒以拳敺之手皆骨見殺傷萬計虜氣稍奪於是解去長儒身被五創通中者二其戰士死傷者什八九詔以長儒為上柱國餘勲回授一子時柱國馮昱屯乙弗泊蘭州總管叱列長乂守臨洮上柱國李崇屯幽州皆為突厥所敗於是突厥縱兵自木硤石門兩道入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化延安六畜咸盡沙鉢略更欲南入達頭不從引兵而去長孫晟又説沙鉢略之子染干詐告沙鉢略曰鐵勒等反欲襲其牙沙鉢略懼迴兵出塞 長城至德元年春二月突厥冦隋北邊 夏四月突厥數為隋冦隋主下詔曰往者周齊抗衡分割諸夏突厥之虜俱通二國周人東慮恐齊好之深齊氏西虞懼周交之厚謂虜意輕重國遂安危葢並有大敵之憂思減一邊之防也朕以為厚斂兆庶多惠豺狼未嘗感恩資而為賊節之以禮不為虚費省徭薄賦國用有餘因入賊之物加賜將士息道路之民務為耕織清邊制勝成䇿在心凶醜愚暗未知深㫖將大定之日比戰國之時乘昔世之驕結今時之恨近者盡其巢窟俱犯北邊葢上天所忿驅就齊斧諸將今行義兼含育有降者納有違者死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何用侍子之朝寧勞渭橋之拜於是命衛王爽等為行軍元帥分八道出塞擊之爽督總管李充等四將出朔州道己卯與沙鉢略可汗遇於白道李充言于爽曰突厥狃於驟勝必輕我而無備以精兵襲之可破也諸將多以為疑唯長史李徹贊成之遂與充帥精騎五十掩擊突厥大破之沙鉢畧棄所服金甲濳草中而遁其軍中無食粉骨為糧加以疾疫死者甚衆 甲子突厥遣使入見于隋 五月癸卯隋行軍總管李晃破突厥于摩那度口 隋秦州總管竇榮定帥九總管歩騎三萬出涼州與突厥阿波可汗相拒於高越原阿波屢敗榮定熾之兄子也前上大將軍京兆史萬嵗坐事配敦煌為戍卒詣榮定軍門請自効榮定素聞其名見而大悦壬戌將戰榮定遣人謂突厥曰士卒何罪而殺之但當各遣一壯士決勝負耳突厥許諾因遣一騎挑戰榮定遣萬嵗出應之萬嵗馳斬其首而還突厥大驚不敢復戰遂請盟引軍而去長孫晟時在榮定軍中為偏將使謂阿波曰攝圖每來戰皆大勝阿波纔入遽即奔敗此乃突厥之恥也且攝圖之與阿波兵勢本敵今攝圖日勝為衆所崇阿波不利為國生辱攝圖必當以罪歸阿波成其宿計滅北牙矣願自量度能禦之乎阿波使至晟又謂之曰今達頭與隋連和而攝圖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結連達頭相合為彊此萬全計也豈若喪兵負罪歸就攝圖受其戮辱邪阿波然之遣使隨晟入朝沙鉢略素忌阿波驍悍自白道敗歸又聞阿波貳於隋因先歸襲擊北牙大破之殺阿波之母阿波還無所歸西奔達頭達頭大怒遣阿波帥兵而東其部落歸之者將十萬騎遂與沙鉢略相攻屢破之復得故地兵勢益彊貪汗可汗素睦於阿波沙鉢略奪其衆而廢之貪汗亡奔達頭沙鉢略從弟地勒察别統部落與沙鉢畧有隙復以衆叛歸阿波連兵不已各遣使詣長安請和求援隋主皆不許 六月突厥冦幽州隋幽州總管廣宗壯公李崇帥步騎三千拒之轉戰十餘日師人多死遂保砂城突厥圍之城荒頽不可守禦曉夕力戰又無所食每夜出掠虜營得六畜以繼軍糧突厥畏之厚為其備每夜中結陣以待之崇軍苦飢出輒遇敵死亡略盡及明奔還城者尚百許人然多重傷不堪更戰突厥意欲降之遣使謂崇曰若來降者封為特勒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崇喪師徒罪當萬死今日効命以謝國家汝俟吾死且可降賊便散走努力還鄉若見至尊道崇此意乃挺刃突陳復殺二人突厥亂射殺之秋七月辛丑以豫州刺史代人周揺為幽州總管命李崇子敏襲爵 秋八月壬午隋遣尚書左僕射高潁出寧州道内史監虞慶則出原州道以撃突厥 二年春二月突厥蘇尼部男女萬餘口降隋突厥達頭可汗請降于隋 秋九月突厥沙鉢略可汗數為隋所敗乃請和親千金公主自請改姓楊氏為隋主女隋主遣開府儀同三司徐平和使於沙鉢略更封千金公主為大義公主晉王廣請因釁乘之隋主不許沙鉢略遣使致書曰從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伊利俱盧設莫何沙鉢略可汗致書大隋皇帝皇帝婦父乃是翁比此為女夫乃是兒例兩境雖殊情義如一自今子子孫孫乃至萬世親好不絶上天為證終不違負此國羊馬皆皇帝之畜彼之繒綵皆此國之物帝復書曰大隋天子貽書大突厥沙鉢略可汗得書知大有善意既為沙鉢略婦翁今日視沙鉢略與兒子不異時遣大臣往彼省女復省沙鉢略也於是遣尚書右僕射虞慶則使於沙鉢略車騎將軍長孫晟副之沙鉢略陳兵列其珍寶坐見慶則稱病不能起且曰我諸父以來不向人拜慶則責而諭之千金公主私謂慶則曰可汗豺狼性過與爭將齧人長孫晟謂沙鉢略曰突厥與隋俱大國天子可汗不起安敢違意但可賀敦為帝女則可汗是大隋女壻柰何不敬婦翁沙鉢略笑謂其達官曰須拜婦翁乃起拜頓顙跪受璽書以戴於首既而大慙與羣下相聚慟哭慶則又遣稱臣沙鉢略謂左右曰何謂臣左右曰隋言臣猶此云奴耳沙鉢略曰得為大隋天子奴虞僕射之力也贈慶則馬千匹幷以從妹妻之 三年 初突厥阿波可汗既與沙鉢略有隙分而為二阿波浸疆東距都斤西越金山兹鐵勒伊吾及西域諸胡悉附之號西突厥隋主亦遣上大將軍元契使于阿波以撫之 秋七月突厥沙鉢略既為達頭所困又畏契丹遣使告急於隋請將部落度漠南寄居白道川隋主許之命晉王廣以兵援之給以衣食賜之車服鼔吹沙鉢略因西撃阿波破之而阿拔國乘虚掠其妻子官軍為撃阿拔敗之所獲悉與沙鉢略沙鉢略大喜乃立約以磧為界因上表曰天無二日人無二王夫隋皇帝真皇帝也豈敢阻兵恃險偷竊名號今感慕淳風歸心有道屈膝稽顙永為藩附遣其子庫合真入朝八月丙戍庫合真至長安隋主下詔曰沙鉢略往雖與和猶是二國今作君臣便成一體因命肅告郊廟普頒逺近凡賜沙鉢略詔不稱其名宴庫合真於内殿引見皇后賞勞甚厚沙鉢略大悦自是嵗時貢獻不絶 四年春正月庚午隋頒歴於突厥 禎明元年夏四月突厥沙鉢略可汗遣其子入貢于隋因請獵於恒代之間隋主許之仍遣人賜以酒食沙鉢略帥部落再拜受賜沙鉢略尋卒隋為之廢朝三日遣太常弔祭初沙鉢略以其子雍虞閭懦弱遺令立其弟葉護處羅侯雍虞閭遣使迎處羅侯將立之處羅侯曰我突厥自木杆可汗以來多以弟代兄以庶奪嫡失先祖之法不相敬畏汝當嗣位我不憚拜汝雍虞閭曰叔與我父共根連體我枝葉也豈可使根本反從枝葉叔父屈於卑㓜乎且亡父之命何可廢也願叔勿疑遣使相讓者五六處羅侯竟立是為莫何可汗以雍虞閭為葉護遣使上表言狀隋使車騎將軍長孫晟持節拜之賜以鼓吹幡旗莫何勇而有謀以隋所賜旗鼓西撃阿波阿波之衆以為得隋兵助之多望風降附遂生擒阿波上書請其死生之命隋主下其議樂安公元諧請就彼梟首武陽公李充請生取入朝顯戮以示百姓隋主謂長孫晟於卿何如晟對曰若突厥背誕須齊之以刑今其昆弟自相夷滅阿波之惡非負國家因其困窮取而為戮恐非招逺之道不如兩存之左僕射高熲曰骨肉相殘教之蠧也宜存養以示寛大隋主從之 二年冬十二月突厥莫何可汗西撃鄰國中流矢而卒國人立雍虞閭號頡伽施多那都藍可汗 隋文帝開皇十三年上之滅陳也以陳叔寶屛風賜突厥大義公主公主以其宗國之覆心常不平書屛風為詩叙陳亡以自寄上聞而惡之禮賜漸薄彭公劉昶先尚周公主流人楊欽亡入突厥詐言昶欲與其妻作亂攻隋遣欽來宻告大義公主發兵擾邊都藍可汗信之乃不修職貢頗為邊患上遣車騎將軍長孫晟使于突厥㣲觀察之公主見晟言辭不遜又遣所私胡人安遂迦與楊欽計議扇惑都藍晟至京師具以狀聞上遣晟往索欽都藍不與曰檢校客内無此色人晟乃賂其達官知欽所在夜掩獲之以示都藍因發公主私事國人大以為恥都藍執安遂迦等幷以付晟上大喜加授開府儀同三司仍遣入突厥廢公主内史侍郎裴矩請説都藍使殺公主時處羅侯之子染干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上使裴矩謂之曰當殺大義公主乃許婚突利復譛之於都藍都藍因發怒殺公主更表請婚朝議將許之長孫晟曰臣觀雍虞閭反覆無信直以與玷厥有隙所以欲依倚國家雖與為婚終當叛去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干必受其徵發彊而更反後恐難圖且染干者處羅侯之子素有誠欵於今兩代前乞通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撫馴使敵雍虞閭以為邊捍上曰善復遣晟慰諭染干許尚公主十七年秋戊戌突厥突利可汗來逆女上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上欲離間都藍故特厚其禮遣太常卿牛納言蘇威民部尚書斛律孝卿相繼為使突利本居北方既尚主長孫晟説其帥衆南徙居度斤舊鎮錫賚優厚都藍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於是朝貢遂絶亟來抄掠邊鄙突利伺知動静輒遣奏聞由是邊鄙每先有備 十九年春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因長孫晟奏言都藍可汗作攻具欲攻大同城詔以漢王諒為元帥尚書左僕射高熲出朔州道右僕射楊素出靈州道上柱國燕榮出幽州道以撃都藍皆取漢王節度然漢王竟不臨戎都藍聞之與達頭可汗結盟合兵掩襲突利大戰長城下突利大敗都藍盡殺其兄弟子姪遂度河入蔚州突利部落散亡夜與長孫晟以五騎南走比旦行百餘里収得數百騎突利與其下謀曰今兵敗入朝一降人耳大隋天子豈禮我乎玷厥雖來本無寃隙若往投之必相存濟晟知之宻遣使者入伏逺鎮令速舉烽突利見四烽俱發以問晟晟紿之曰城高地迥必遥見賊來我國家法若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彼見賊多而又近耳突利大懼謂其衆曰追兵已逼且可投城既入鎮晟留其達官執室領其衆自將突利馳驛入朝夏四月丁酉突利至長安帝大喜以晟為左勲衛驃騎將軍持節䕶突厥上令突利與都藍使者因頭特勒相辨詰突利辭直上乃厚待之都藍弟都速六棄其妻子與突利歸朝上嘉之使突利多遺之珍寶以慰其心高熲使上柱國趙仲卿將兵三千為前鋒至族蠡山與突厥遇交戰七日大破之追奔至乞伏泊復破之虜千餘口雜畜萬計突厥復大舉而至仲卿為方陳四面拒戰凡五日㑹高熲大兵至合撃之突厥敗走追度白道踰秦山七百餘里而還楊素軍與達頭遇先是諸將與突厥戰慮其騎兵奔突皆以戎車歩騎相參設鹿角為方陳騎在其内素曰此乃自固之道未足以取勝也於是悉除舊法令諸軍為騎陳達頭聞之大喜曰天賜我也下馬仰天而拜帥騎兵十餘萬直前上儀同三司周羅曰賊陳未整請擊之先帥精騎逆戰素以大兵繼之突厥大敗達頭被重創而遁殺傷不可勝計其衆號哭而去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突利可汗為意利珍豆啟民可汗華言意智健也突厥歸啟民者男女萬餘口上命長孫晟將五萬人於朔州築大利城以處之時安義公主已卒復使晟持節送宗女義成公主以妻之晟奏染干部落歸者益衆雖在長城之内猶被雍虞閭抄掠不得寧居請徙五原以河為固於夏勝兩州之間東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為横塹令處其内使得任情畜牧上從之又令上柱國趙仲卿屯兵二萬為啟民防達頭代州總管韓洪等將歩騎一萬鎮恒安達頭騎十萬來冦韓洪軍大敗仲卿自樂寧鎮邀撃斬首虜千餘級帝遣越公楊素出靈州行軍總管韓僧壽出慶州太 平公史萬嵗出燕州大將軍武威姚辯出河州以擊都藍師未出塞十二月乙未都藍為部下所殺達頭自立為歩迦可汗其國大亂長孫晟言於上曰今官軍臨境戰數有功虜内自攜離其主被殺乘此招撫可以盡降請遣染干部下分道招慰上從之降者甚衆 二十年夏四月壬戌突厥達頭可汗犯塞詔命晉王廣楊素出靈武道漢王諒史萬嵗出馬邑道以擊之長孫晟帥降人為秦州行軍總管受晉王節度晟以突厥飲泉易可行毒因取諸藥毒水上流突厥人畜飲之多死於是大驚曰天雨惡水其亡我乎因夜遁晟追之斬首千餘級史萬嵗出塞至大斤山與虜相遇達頭遣使問隋將為誰候騎報史萬嵗也突厥復問得非敦煌戌卒乎候騎曰是也達頭懼而引去萬嵗馳追百餘里縱擊大破之斬數千級逐北入磧數百里虜逺遁而還詔遣長孫晟復還大利城安撫新附達頭復遣其弟子俟利伐從磧東攻啓民上又發兵助啓民守要路俟利伐退走入磧啓民上表陳謝曰大隋聖人可汗憐養百姓如天無不覆地無不載染干如枯木更葉枯骨更肉千世萬世常為大隋典羊馬也帝又遣趙仲卿為啟民築金河定襄二城 仁壽元年春正月突厥步迦可汗犯塞敗代州總管韓於恒安 夏五月突厥男女九萬口來降 冬十一月詔以楊素為雲州行軍元帥長孫晟為受降使者挾啟民可汗北擊步迦 二年春三月突厥思力俟斤等南度河掠啟民男女六千口雜畜二十餘萬而去楊素帥諸軍追擊轉戰六十餘里大破之突厥北走素復進追夜及之恐其越逸令其騎稍後親引兩騎幷降突厥二人與虜並行虜不之覺候其頓舍未定趣後騎掩擊大破之悉得人畜以歸啟民自是突厥逺遁磧南無復寇掠 三年秋九月突厥步迦可汗所部大亂鐵勒僕骨等十餘部皆叛步迦降於啟民步迦衆潰西奔吐谷渾長孫晟送啟民置磧口啟民於是盡有步迦之衆 煬帝大業三年春正月朔旦大陳文物時突厥啟民可汗入朝見而慕之請襲冠帶帝不許明日又帥其屬上表固請帝大悦謂牛等曰令衣冠大備致單于解辮卿等功也各賜帛甚厚 夏四月丙寅車駕北巡己亥頓赤岸澤五月丁巳突厥啟民可汗遣其子拓特勒來朝戊午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達于幷州以通馳道丙寅啟民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勒來朝辛未啟民遣使請自入塞奉迎輿駕上不許 六月戊子車駕頓榆林郡帝欲出塞耀兵徑突厥中指于涿郡恐啓民驚懼先遣武衛將軍長孫晟諭㫖啓民奉詔因召所部諸國奚霫室韋等酋長數十人咸集晟見牙帳中草穢欲令啓民親除之示諸部落以明威重乃指帳前草曰此根大香啓民遽嗅之曰殊不香也晟曰天子行幸所在諸侯躬自灑掃耕除御路以表至敬之心今牙内蕪穢謂是留香草耳啓民乃悟曰奴之罪也奴之骨肉皆天子所賜得効筋力豈敢有辭特以邊人不知法耳賴將軍教之此將軍之惠奴之幸也遂拔所佩刀自芟庭草其貴人及諸部爭效之於是發榆林北境至其牙東達於薊長三千里廣百步舉國就役開為御道帝聞晟䇿益嘉之丁酉啓民及義成公主來朝行宫己亥吐谷渾高昌並遣使入貢甲辰上御北樓觀漁於河以宴百僚定襄太守周法尚朝于行宫大府卿元壽言于帝曰漢武出關旌旗千里今御營之外請分為二十四軍日别遣一軍發相去三十里旗幟相望鉦鼓相聞首尾相屬千里不絶此亦出師之盛者也法尚曰不然兵亘千里動間山川猝有不虞四分五裂腹心有事首尾未知道路俱長難以相救雖有故事乃取敗之道也帝不懌曰卿意如何法尚曰結為方陳四面外拒六宫及百官家屬並在其内若有變起所當之面即令抗拒内引奇兵出外奮擊車為壁壘重設鈎陳此與據城理亦何異若戰而捷抽騎追奔萬一不捷屯營自守臣謂此萬全之策也帝曰善因拜法尚左武衞將軍啓民可汗復上表以為先帝可汗憐臣賜臣安義公主種種無乏臣兄弟嫉妬共欲殺臣臣當是時走無所適仰視惟天俯視惟地奉身委命依歸先帝先帝憐臣且死養而生之以臣為大可汗還撫突厥之民至尊今御天下還如先帝養生臣及突厥之民種種無乏臣荷戴聖恩言不能盡臣今非昔日突厥可汗乃是至尊臣民願帥部落變改衣服一如華夏帝以為不可 秋七月辛亥賜啓民璽書諭以磧北未静猶須征戰但存心恭順何必變服帝欲誇示突厥令宇文愷為大帳其下可坐數千人甲寅帝於城東御大帳備儀衞宴啓民及其部落作散樂諸胡駭悦爭獻牛羊駝馬數千萬蹄帝賜啓民帛二十萬段其下各有差又賜啓民路車乘馬鼓吹幡旗賛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又詔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尚書左僕射蘇威諫帝不聽築之二旬而畢八月壬午車駕發榆林歴雲中泝金河時天下承平 百物豐實甲士五十餘萬馬十萬匹旌旗輜重千里不絶令宇文愷等造觀風行殿上容侍衛者數百人離合為之下施輪軸倐忽推移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板為榦衣之以布飾以丹青樓櫓悉備胡人驚以為神每望御營十里之外屈膝稽顙無敢乗馬啓民奉廬帳以俟車駕乙酉帝幸其帳啓民奉觴上壽跪伏恭甚王侯以下袒割於帳前莫敢仰視帝大悦賦詩曰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臺皇后亦幸義成公主帳帝賜啓民及公主金甕各一幷衣服被褥錦綵特勒以下受賜各有差帝還啓民從入塞己丑遣歸國四年夏四月乙卯詔以突厥啓民可汗遵奉朝化思改戎俗宜於萬壽戌置城造屋其帷帳牀褥以上務從優厚 五年春正月突厥啓民可汗來朝禮賜益厚 冬十一月突厥啓民可汗卒上為之廢朝三日立其子咄吉是為始畢可汗表請尚公主詔從其俗 八年春二月北平襄侯段文振為兵部尚書上表以為帝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内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然後明設烽候縁邊鎮防務令嚴重此萬嵗之長策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 隋討高麗 隋文帝開皇十七年高麗王湯聞陳亡大懼治兵積穀為拒守之䇿是嵗上賜湯璽書責以雖稱藩附誠節未盡且曰彼之一方雖地狹人少今若無主不可虚置終須更選官屬就彼安撫王若洒心易行率由憲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勞别遣才彦王謂遼水之廣何如長江高麗之人多少陳國朕若不存含育責王前愆命一將軍何待多力殷勤曉示許王自新耳湯得書惶恐將奉表陳謝㑹病卒子元嗣立上使使拜元為上開府儀同三司襲爵遼東公元奉表謝恩因請封王上許之 十八年春二月高麗王元帥靺鞨之衆萬餘冦遼西營州總管韋沖擊走之上聞而大怒乙巳以漢王諒王世積並為行軍元帥將水陸三十萬伐高麗以尚書左僕射高熲為漢王長史周羅㬋為水軍總管 夏六月丙寅下詔黜高麗王元官爵漢王諒軍出臨渝關值水潦餽運不繼軍中乏食復遇疾疫周羅㬋自東萊泛海趣平壤城亦遭風船多飄沒秋九月己丑師還死者什八九高麗王元亦惶懼遣使謝罪上表稱遼東糞土臣元上於是罷兵待之如初百濟王昌遣使奉表請為軍導帝下詔諭以高麗服罪朕已赦之不可致伐厚其使而遣之高麗頗知其事以兵侵掠其境 煬帝大業六年帝之幸啓民帳也高麗使者在啓民所啓民不敢隱與之見帝黄門侍郎裴矩説帝曰高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漢晉皆為郡縣今乃不臣别為異域先帝欲征之乆矣但楊諒不肖師出無功當陛下之時安可不取使冠帶之境遂為蠻貊之鄉乎今其使者親見啓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帝從之敕牛宣㫖曰朕以啓民誠心奉國故親至其帳明年當往郡爾還日語高麗王宜早來朝勿自疑懼存育之禮當如啓民茍或不朝將帥啓民往巡彼土高麗王元懼藩禮頗闕帝將討之課天下富人買武馬匹至十萬錢簡閲器仗務令精新或有濫惡則使者立斬 七年春三月乙亥帝自江都行幸涿郡壬午下詔討高麗敕幽州總管元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夏四月庚午車駕至涿郡之臨朔宫文武從官九品以上並令給宅安置先是詔總徵天下之兵無問逺近俱㑹于涿又發江淮以南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鑹手三萬人於是四逺奔赴如流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秋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餘里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絶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八年春正月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徵合水令庾質問曰高麗之衆不能當我一郡今朕以此衆伐之卿以為克不對曰伐之可克然臣竊有愚見不願陛下親行帝作色曰朕今總兵至此豈可未見賊而先自退邪對曰戰而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猛將勁卒指授方畧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機在速緩則無功帝不悦曰汝既憚行自可留此右尚方署監事耿詢上書切諫帝大怒命左右斬之何稠苦救得免壬午詔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滇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菟扶餘朝鮮沃沮樂浪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含資渾彌臨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東暆帶方襄平等道絡繹引途總集平壤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餽運者倍之宜社於南桑乾水上類上帝於臨朔宫南祭馬祖於薊城北帝親授節度毎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隊隊百人十隊為團步卒八十隊分為四團團各有偏將一人其鎧胄纓拂旗旛每團異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撫不受大將節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團使步卒挾之而行進止立營皆有次叙儀法癸未第一軍發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終四十日發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亘九百六十里御營内合十二衞三臺五省九寺分内外前後左右六軍次後發又亘八十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二月以段文振為左候衞大將軍出南蘇道文振於道中疾篤上表曰竊見遼東小醜未服嚴刑逺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水潦方降不可淹遲惟願嚴勒諸軍星馳速發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餘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强敵在前靺鞨出後遲疑不決非上䇿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 癸巳上始御師進至遼水衆軍總㑹臨水為大陳高麗兵阻水拒守隋兵不得濟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謂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然艾炙頞蔕歕鼻治黄不差而卧死兒女手中乎乃自請為前鋒謂其三子曰吾荷國恩今為死戰我得良殺汝當富貴帝命工部尚書宇文愷造浮橋三道於遼水西岸既成引橋趣東岸橋短不及岸丈餘高麗兵大至隋兵驍勇者爭赴水接戰高麗兵乘高擊之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衆麥鐵杖躍登岸與虎賁郎將錢士雄孟义等皆戰死乃斂兵引橋復就西岸詔贈鐵杖宿公使其子孟才襲爵次子仲才季才並拜正議大夫更命少府監何稠接橋二日而成諸軍相次繼進大戰于東岸高麗兵大敗死者萬計諸軍乘勝進圍遼東城即漢之襄平城也車駕度遼引曷薩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觀戰處以攝憚之因下詔赦天下命刑部尚書衞文昇尚書右丞劉士龍撫遼左之民給復十年建置郡縣以相統攝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諸將或不識朕㫖欲輕兵掩襲孤軍獨鬭立一身之名以邀勲賞非大軍行法公等進軍當分為三道有所攻撃必三道相知毋得輕軍獨進以致失亡又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遼東數出戰不利乃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又敕諸將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遼東城將陷城中人輒言請降諸將奉㫖不敢赴機先令馳奏比報至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如此再三帝終不悟既而城乆不下六月己未帝幸遼東城南觀其城池形勢因召諸將詰責之曰公等自以官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在都之日公等皆不願我來恐見病敗耳我今來此正欲觀公等所為斬公輩耳公今畏死莫肯盡力謂我不能殺公邪諸將咸戰懼失色帝因留止城西數里御六合城高麗諸城各堅守不下右翊衞大將軍來䕶兒帥江淮水軍舳艫數百里浮海先進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與高麗相遇進擊大破之䕶兒欲乘勝趣其城副總管周法尚止之請俟諸軍至俱進䕶兒不聽簡精甲四萬直造城下高麗伏兵於羅郭内空寺中出兵與䕶兒戰而偽敗䕶兒逐之入城縱兵俘掠無復部伍伏兵發䕶兒大敗僅而獲免士卒還者不過數千人高麗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陳待之高麗乃退䕶兒引兵還屯海浦不敢復留應接諸軍左翊衞大將軍宇文述出扶餘道右翊衞大將軍于仲文出樂浪道左驍衞大將軍荆元恒出遼東道右翊衞將軍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衞將軍辛世雄出菟道右禦衞將軍張瑾出襄平道右武候將軍趙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檢校左武衞將軍崔昇出遂城道檢校右禦衛虎賁郎將衛文昇出増地道皆㑹於鴨緑水西述等兵自瀘河懷逺二鎮人馬皆給百日糧又給排甲槍矟幷衣資戎具火幕人别三石已上重莫能勝致下令軍中遺棄米粟者斬士卒皆於幕下掘坑埋之纔行及中路糧已將盡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實欲觀虚實于仲文先奉宻㫖若遇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仲文將執之尚書右丞劉士龍為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聴文德還既而悔之遣人紿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復來文德不顧濟鴨緑水而去仲文與述等既失文德内不自安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鋭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將軍仗十萬之衆不能破小賊何顔以見帝且仲文此行固知無功何則古之良將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訃畫令諸軍諮稟節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將度水追文德文德見述軍士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皆捷既恃驟勝又逼羣議於是遂進東濟薩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遣使詐降請於述曰若旋師者當奉高元朝行在所述見士卒疲弊不可復戰又平壤城險固度難捽拔遂因其詐而還述等為方陳而行高麗四面鈔擊述等且戰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薩水軍半濟高麗自後擊其後軍右屯衞將軍辛世雄戰死於是諸軍俱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緑水行四百五十里將軍天水王仁恭為殿擊高麗却之來䕶兒聞述等敗亦引還惟衛文昇一軍獨全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惟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失亡蕩盡帝大怒鎖繫述等癸卯引還初百濟王璋遣使請討高麗帝使之覘高麗動静璋内與高麗潜通隋軍將出璋使其臣國智牟來請師期帝大悦厚加賞賜遣尚書起部郎席律詣百濟告以期㑹及隋軍度遼百濟亦嚴兵境上聲言助隋實持兩端是行也惟於遼水西拔高麗武厲邏置遼東郡及通定鎮而已八月敕運黎陽洛口太原等倉穀向望海頓使民部尚書廬江樊子蓋留守涿郡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郡宇文述素有寵於帝且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甲申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薩水之敗高麗追圍薛世雄於白石山世雄奮擊破之由是獨得免官以衛文昇為金紫光禄大夫諸將皆委罪於于仲文帝既釋諸將獨繋仲文仲文憂恚發病困篤乃出之卒于家 九年春正月丁丑詔徵天下兵集涿郡始募民為驍果修遼東古城以貯軍糧 二月壬午詔宇文述以兵糧不繼遂陷王師乃軍吏失於支料非述之罪宜復其官爵尋又加開府儀同三司帝謂侍臣曰高麗小虜侮慢上國今拔海移山猶望克果况此虜乎乃復議伐高麗左光禄大夫郭榮諫曰戎狄失禮臣下之事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奈何親辱萬乘以敵小寇乎帝不聽夏四月庚午車駕度遼壬申遣宇文述與上大將軍楊義臣趣平壤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餘道仁恭進軍至新城高麗兵數萬拒戰仁恭帥勁騎一千擊破之髙麗嬰城固守帝命諸將攻遼東聽以便意從事飛樓撞雲梯地道四面俱進晝夜不息而高麗應變拒之二十餘日不拔主客死者甚衆衝梯竿長十五丈驍果呉興沈光升其端臨城與高麗戰短兵接殺十數人高麗競擊之而墜未及地適遇竿有垂絙光接而復上帝望見壯之即拜朝散大夫恒置左右 遼東城乆不拔帝遣造布囊百餘萬口滿貯土欲積為魚梁大道闊三十步高與城齊使戰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輪樓車高出於城夾魚梁道欲俯射城内指期將攻城内危蹙㑹楊感反書至帝大懼兵部侍郎斛斯政素與感善感之反政與之通謀縱兄弟亡歸政潜遣之帝將窮治縱等黨與政内不自安戊辰亡奔高麗庚午夜二更帝宻召諸將使引軍還軍資器械攻具積如丘山營壘帳幕案堵不動皆棄之而去衆心忷懼無復部分諸道分散高麗即時覺之然不敢出但於城内鼓譟至來日午時方漸出外四逺覘偵猶疑隋軍詐之經二日乃出數千兵追躡畏隋軍之衆不敢逼常相去八九十里將至遼水知御營畢度乃敢逼後軍時後軍猶數萬人高麗隨而抄擊最後羸弱數千人為所殺略初帝再征高麗復問太史令庾質曰今段何如對曰臣實愚迷猶執前見陛下若親動萬乗勞費實多帝怒曰我自行猶不克直遣人去安得有功及還謂質曰卿前不欲我行當為此耳 十年春二月辛未詔百僚議伐高麗數日無敢言者戊子詔復徵天下兵百道俱進 三月壬子帝行幸涿郡士卒在道亡者相繼癸亥至臨渝宫禡祭黄帝斬叛軍者以釁鼔亡者亦不止 夏四月甲午車駕至北平秋七月癸丑車駕次懷逺鎮時天下已亂所徵兵多失期不至高麗亦困弊來護兒至卑奢城高麗舉兵逆戰䕶兒擊破之將趣平壤高麗王元懼甲子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帝大悦遣使持節召䕶兒還䕶兒集衆曰大軍三出未能平賊此還不可復來勞而無功吾竊恥之今高麗實困以此衆擊之不日可克吾欲進兵徑圍平壤取高元獻捷而歸不亦善乎荅表請行不肯奉詔長史崔君肅固争護兒不可曰賊勢破矣獨以相任自足辦之吾在閫外事當專決寧得高元還而獲譴捨此成功所不能矣君肅告衆曰若從元帥違拒詔書必當聞奏皆應獲罪諸將懼俱請還乃始奉詔八月己巳帝自懷逺鎮班師邯鄲賊帥楊公卿帥其黨八千人抄駕後第八隊得飛黄上廐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丁卯上至東都己丑還西京以高麗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廟仍徵高麗王元入朝元竟不至敕將帥嚴裝更圖後舉竟不果行初開皇之末國家殷盛朝野皆以高麗為意劉獨以為不可作撫夷論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驗十一月丙申殺斛斯政於金光門外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六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六下 宋 袁樞 撰 煬帝亡隋 隋文帝仁壽四年章仇太翼言於帝曰陛下水命雍州為破水之衝不可乆居又䜟云修治洛陽還晉家帝深以為然十一月乙未幸洛陽留晉王昭守長安 丙申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度河至浚儀襄城達於上洛以置關防 癸丑下詔於伊洛營建東京 煬帝大業元年春三月丁未詔楊素與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每月役丁二百萬人徙洛州郭内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數萬户以實之廢二崤道開葼冊道 敕宇文愷與内史舍人封德等營顯仁宫南接皁澗北跨洛濵發大江之南五嶺以北奇材異石輸之洛陽又求海内嘉木異草珍禽奇獸以實園苑辛亥命尚書右丞皇甫議發河南淮北諸郡民前後百餘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穀洛水達于河復自板渚引河歴滎澤入汴又自大梁之東引汴水入泗達于淮又發淮南民十餘萬開邗溝自山陽至楊子入江渠廣四十步渠旁皆築御道樹以柳自長安至江都置離宫四十餘所庚申遣黄門侍郎王等往江南造龍舟及雜船數萬艘東京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車載死丁東至成臯北至河陽相望於道又作天經官於東宫四時祭高祖 夏五月築西苑周二百里其内為海周十餘里為方丈蓬萊瀛洲諸山高出水百餘尺臺觀宫殿羅絡山上向背如神海北有龍鱗渠縈紆注海内縁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樓觀窮極華麗宫樹秋冬彫落則翦綵為花葉綴於枝條色渝則易以新者常如陽春沼内亦翦綵為荷芰菱芡乗輿遊幸則去冰而布之十六院競以殽羞精麗相高求市恩寵上好以月夜從宫數千騎遊西苑作清夜遊曲於馬上奏之 秋八月壬寅上行幸江都發顯仁宫王遣龍舟奉迎己巳上御小朱航自漕渠出洛口御龍舟龍舟四重高四十五丈長二百尺上重有正殿内殿東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飾以金玉下重内侍處之皇后乗翔螭舟制度差小而裝飾無異别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又有漾彩朱鳥蒼螭白虎武飛羽青鳬陵波五樓道場壇樓船板□黄蔑等數千艘後官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及載内外百司供奉之物共用挽船士八萬餘人其挽漾彩以上者九千餘人謂之殿脚皆以錦綵為袍又有平乘青龍艨艟艚八櫂艇舸等數千艘並十二衛兵乘之并載兵器帳幕兵士自引不給夫舳艫相接二百餘里照曜川陸騎兵翊兩岸而行旌旗蔽野所過州縣五百里内皆令獻食多者一州至百轝極水陸珍奇後宫厭飫將發之際多棄埋之 二年春正月辛酉東京成進將作大匠宇文愷位開府儀同三司 二月丙戍詔吏部尚書牛等議定輿服儀衛制度以開府儀同三司何稠為太府少卿使之營造送江都稠智思精巧博覽圖籍參㑹古今多所損益衮冕畫日月星辰皮弁用漆紗為之又作黄麾三萬六千人仗及輅輦車輿皇后鹵簿百官儀服務為華盛以稱上意課州縣送羽毛民求捕之網羅被水陸禽獸有堪氅毦之用者殆無遺類烏程有高樹踰百尺旁無附枝上有鶴巢民欲取之不可上乃伐其根鶴恐殺其子自拔毛投於地時人或稱以為瑞曰天子造羽儀鳥獸自獻毛羽所役工十萬餘人用金銀錢帛鉅億計帝每出遊幸羽儀填街溢路亘二十餘里 三月庚午上發江都夏四月庚戌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乗萬騎入東京辛亥御端門大赦免天下今年租賦制五品已上文官乗車在朝弁服佩玉武官馬加珂戴幘服袴褶文物之盛近世莫及也 秋七月甲戌元德太子昭薨帝哭之數聲而止尋奏聲伎無異平日 八月辛卯封皇孫倓為燕王侗為越王侑為代王皆昭之子也 九月乙丑立秦孝王子浩為秦王 冬十月置洛口倉於鞏東南原上築倉城周回二十餘里穿三千窖窖容八千石以還置監官幷鎮兵千人十二月置回洛倉於洛陽北七里倉城周回十里穿三百窖 初齊温公之世有魚龍山車等戯謂之散樂周宣帝時鄭譯奏徵之高祖受禪命牛定樂非正聲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悉放遣之帝以啓民可汗將入朝欲以富樂誇之太常少卿裴藴希㫖奏括天下周齊梁陳樂家子弟皆為樂戸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樂者皆直太常帝從之於是四方散樂大集東京閲之於芳華苑積翠池側有舍利獸先來跳躍激水滿衢黿鼉鼈水人蟲魚徧覆于地又有鯨魚噴霧翳日倐忽化成黄龍長七八丈又二人戴竿上有舞者欻然騰過左右易處又有神鼇負山幻人吐火千變萬化伎人皆衣錦繡繒綵舞者鳴環佩綴花眊課京兆河南製其衣兩京錦綵為之空竭帝多製艶篇令樂正白明達造新聲播之音極哀怨帝甚悦謂明達曰齊氏偏隅樂工曹妙達猶封王我今天下大同方且貴汝宜自修謹 三年夏四月庚辰下詔欲安輯河北巡省趙魏 丙寅車駕北巡 六月帝過鴈門自榆林出塞甲士五十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絶作觀風殿及行城周二千步八月幸突厥啓民帳而還【事見突厥明隋】 西域諸胡多至張掖交市帝使吏部侍郎裴矩掌之矩知帝好逺略諸商胡至者矩誘訪諸國山川風俗王及庶人儀形服飾撰西域圖記三卷合四十四國入朝奏之仍别造地圖窮其要害從西傾以去縱横所亘將二萬里發自敦煌至于西海凡為三道北道從伊吾中道從高昌南道從鄯善總湊敦煌且云以國家威德將士驍雄汎濛汜而越崑崙易如反掌但突厥吐渾分領羌胡之國為其壅遏故朝貢不通今竝因商人宻送誠款引領翹首願為臣妾若服而撫之務存安輯皇華遣使弗動兵車諸蕃既從渾厥可滅混壹戎夏其在兹乎帝大悦賜物五百段日引矩至御坐親問西域事矩盛言胡中多諸珍寶吐谷渾易可幷吞帝於是慨然慕秦皇漢武之功甘心將通西域四夷經略咸以委之以矩為黄門侍郎復使至張掖引致諸胡啗之以利勸令入朝自是西域諸胡往來相繼所經郡縣疲於送迎糜費以萬萬計令中國疲弊以至於亡皆矩之倡導也 四年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軍百餘萬衆穿水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三月乙丑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 帝無日不治宫室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乆而益厭每遊幸左右顧矚無可意者不知所適乃備責天下山川之圖躬自歴覽以求勝地可置宫苑者 夏四月詔於汾州之北汾水之源營汾陽宫 秋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 九月辛未徵天下鷹師悉集東京至者萬餘人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 戊子上自東都西還 二月戊申車駕至西京 三月己巳西巡河右乙亥幸扶風舊宅 夏四月癸亥出臨津關度黄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撃吐谷渾 五月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長圍周亘二十里庚辰入長寧谷度星嶺丙戌至浩亹川以橋未成斬都水使者黄亘及督役者九人數日橋成乃行 六月辛丑帝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宫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對曰此其所以不能長世丙午至張掖帝之將西巡也命裴矩説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啗以厚利召使入朝壬子帝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錦罽焚香奏樂歌舞諠譟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衣服車馬不鮮者郡縣督課之騎乗填咽周亘數十里以示中國之盛吐屯設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悦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讁天下罪人為戌卒以守之命劉權鎮河源郡積石鎮大開屯田扞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萬有奇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極於此矣帝謂裴矩有綏懷之略進位銀青光禄大夫自西京諸縣及西北諸郡皆轉輸塞外每嵗鉅億萬計經塗險逺及遇冦鈔人畜死亡不達者郡縣皆徵破其家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丙辰上御觀風殿大備文物引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升殿宴飲其餘蠻夷使者陪階庭者二十餘國奏九部樂及魚龍戯以娯之賜賚有差戊午赦天下吐谷渾有青海俗傳置牝馬於其上得龍種秋七月丁卯置馬牧於青海縱牝馬二千匹於川谷以求龍種無效而止車駕東還行經大斗拔谷山路隘險魚貫而出風雪晦㝠文武飢餒沾濕夜乆不逮前營士卒凍死者大半馬驢什八九後宫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九月癸未車駕入西京 冬十一月丙子復幸東都 六年春正月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丁丑於端門街盛陳百戯戯場周圍五千步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十里自昏達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嵗以為常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帝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須席胡客每過酒食店悉令邀延就坐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嘆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纒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葢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纒樹何為市人慙不能荅帝稱裴矩之能謂羣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之頃矩輒以聞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是時矩與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藴光禄大夫郭衍皆以諂諛有寵述善於供奉容止便辟侍衛者咸取則焉郭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曰無效高祖空自勤苦帝益以為忠曰惟有郭衍心與朕同帝臨朝凝重發言降詔辭義可觀而内存聲色其在兩都及巡遊常以僧尼道士女官自隨謂之四道場梁公蕭鉅琮之弟子千牛左右宇文皛慶之孫也皆有寵於帝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陳酒饌敕燕王倓與鉅皛及高祖嬪御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宴飲更相勸侑酒酣殽亂靡所不至以是為常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御皛出入宫掖不限門禁至於妃嬪公主皆有醜聲帝亦不之罪也 二月庚申以所徵周齊梁陳散樂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三月癸亥帝幸江都宫 初帝欲大營汾陽宫令御史大夫張衡具圖奏之衡承間進諫曰比年勞役䌓多百姓疲弊伏願留神稍加抑損帝意甚不平後目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乃録齊王暕攜皇甫詡從駕及前幸涿郡祠恒岳時父老謁見者衣冠多不整譴衡以憲司不能舉正出為榆林太守乆之衡督役築樓煩城因帝巡幸得謁帝帝惡衡不損瘦以為不念咎謂衡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復遣之榆林未幾敕衡督役江都宫禮尚書楊感使至江都衡謂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感奏之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於是發怒鎖詣江都市將斬之乆乃得釋除名為民放還田里以王世充領江都宫監 冬十二月勅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廣十餘丈使可通龍舟幷置驛宫草頓欲東巡㑹稽 七年春二月己未上升鈞臺臨楊子津大宴百僚乙亥帝自江都行幸涿郡御龍舟渡河入永濟渠仍敕選部門下内史御史四司之官於前船選補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隨船三千餘里不得處分凍餒瘦頓因而致死者什一二 壬午下詔討高麗【討高麗事見隋討高麗】帝自去嵗謀討高麗詔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又發民夫運米積於瀘河懷逺二鎮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田疇多荒加之饑饉糓價踊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百錢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以償之又發鹿車夫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逺不足充糇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貪殘因縁侵漁百姓困窮財力俱竭安居則不勝凍餒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於是始相聚為羣盜鄒平民王薄擁衆據長白山剽掠齊濟之郊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感勸避征役者多往歸之平原東有豆子負海帶河地形深阻自高齊以來羣盗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累世仕宦貲産富厚覇道嘉遊俠食客常數百人及羣盜起逺近多往依之有衆十餘萬號阿舅賊漳南人竇建德同縣孫安祖亦集無賴少年入高雞泊中為羣盜時鄃人張金稱聚衆河曲蓨人高士達聚衆於清河境内為盜【事見唐平河朔】自是所在羣盜蜂起不可勝數徒衆多者至萬餘人 攻陷城邑甲子敕都尉鷹揚與郡縣相知追捕隨獲斬決然莫能禁止 八年春三月癸巳上始御師進至遼水 夏六月己未帝幸遼東城南 秋七月進軍至薩水高麗撃之諸軍俱潰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亡失蕩盡 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都九年春正月丁丑詔徵天下兵集涿郡 己亥命刑部尚書衛文昇等輔代王侑留守西京 二月帝復議伐高麗左光禄大夫郭榮諌不聽 三月丙子濟隂孟海公起為盜保據周橋衆至數萬 丁丑發丁男十萬城大興 戊寅帝幸遼東命民部尚書樊子葢等輔越王侗留東都時所在盜起齊郡王薄孟讓北海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德河間格謙勃海孫宣雅各聚種攻剽多者十餘萬少者數萬人山東苦之天下承平日乆人不習兵郡縣吏每與賊戰望風沮敗 夏四月庚午車駕度遼禮部尚書楊感反於黎陽 秋七月癸未餘杭民劉元進起兵以應感元進手長尺餘臂垂過膝自以相表非常隂有異志皇帝再發三呉兵征高麗三呉兵皆相謂曰往嵗天下全盛吾輩父兄征高麗者猶大半不返今已罷弊復為此行吾屬無遺類矣由是多亡命郡縣捕之急聞元進舉兵亡命者雲集旬月間衆至數萬 秋八月感兵敗執送行在所磔尸東都市 癸卯呉郡朱燮晉陵管崇聚衆冦掠江右爕本還俗道人涉獵經史頗知兵法形容眇小為昆山縣博士與數十學生起兵民苦役者赴之如歸崇長大美姿容志氣倜儻隱居常孰自言有王者相故羣盜相與奉之時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將趙六兒將兵萬人屯楊子分為五營以備南賊崇遣其將陸顗度江夜襲六兒破其兩營収其器械軍資而去衆益盛至十萬 辛酉帝使大理卿鄭善果御史大夫裴藴刑部侍郎骨儀與留守樊子葢推感黨與儀本天竺胡人也帝謂藴曰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為盜耳不盡加誅無以懲後子葢性既殘酷藴復受此㫖由是峻法治之所殺三萬餘人皆籍沒其家枉死者大半流徙者六千餘人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給百姓凡受米者皆阬之於都城之南感所善文士㑹稽虞綽琅琊王胄俱坐徙邊綽胄亡命捕得誅之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緑復能作此語邪帝自負才學每驕天下之士嘗謂侍臣曰天下皆謂朕承藉緒餘而有四海設令朕與士大夫高選亦當為天子矣帝從容謂秘書郎虞世南曰我性不喜人諫若位望通顯而諫以求名者彌所不耐至於卑賤之士雖少寛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世南世基之弟也九月己卯東海民彭孝才起為盜有衆數萬 冬十 月丁丑賊帥吕明星圍東郡虎賁郎將費青奴擊破之劉元進帥其衆將度江㑹楊感敗朱燮管崇共迎 元進推以為主據呉郡稱天子燮崇俱為尚書僕射署置百官毗陵東陽㑹稽建安豪傑多執長史以應之帝遣左屯衛大將軍代人吐萬緒光禄大夫下邽魚俱羅將兵討之 十一月己酉右侯衛將軍馮孝慈討張金稱於清河孝慈敗死 十二月唐縣人宋子賢善幻術能變佛形自稱彌勒出世逺近信惑遂謀因無遮大㑹舉兵襲乗輿事泄伏誅幷誅黨與千餘家扶風桑門向海明亦自稱彌勒出世人有歸心者輒獲吉夢由是三輔人翕然奉之因舉兵反衆至數萬丁亥海明自稱皇帝改元白烏詔太僕卿楊義臣擊破之 劉元進攻丹陽吐萬緒濟江擊破之元進解圍去緒進屯曲阿元進結柵拒緒相持百餘日緒擊之賊衆大潰死者以萬數元進挺身夜遁保其壘朱燮管崇等屯毗陵連營百餘里緒乘勝進擊復破之賊退保黄山緒圍之元進燮僅以身免於陳斬崇及其將卒五千餘人収其子女三萬餘口進解㑹稽圍魚俱羅與緒偕行戰無不捷然百姓從亂者如歸市賊敗而復聚其勢益盛元進退據建安帝令緒進計緒以士卒疲弊請息甲待來春帝不悦俱羅亦以賊非嵗月可平諸子在洛京潜遣家僕迎之帝怒有司希㫖奏緒怯懦俱羅敗衂俱羅坐斬徵緒詣行在緒憂憤道卒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發淮南兵數萬人討元進世充度江頻戰皆捷元進燮敗死於呉其餘衆或降或散世充召先降者於通寺瑞像前焚香為誓約降者不殺散者始欲入海為盜聞之旬日之間歸首略盡世充悉阬之於黄亭澗死者三萬餘人由是餘黨復相聚為盗官軍不能討以至隋亡帝以世充有將帥才益加寵任 是嵗詔為盜者籍沒其家時羣盜所在皆滿郡縣官因之各專威福生殺任情矣章丘杜伏威與臨濟輔公祐俱亡命為羣盜 十年春二月議伐高麗 丁酉扶風賊帥唐弼立李之為天子有衆十萬自稱唐王 三月壬子帝行幸涿郡士卒在道亡者相繼 夏四月車駕至北平五月庚申延安賊帥劉迦論自稱皇王建元大世有衆十萬與稽胡相表裏為冦詔以左驍衞大將軍屈突通為關内討捕大使發兵擊之戰於上郡斬迦論幷將卒萬餘級虜男女數萬口而還 秋七月癸丑車駕次懷逺鎮班師 冬十月丁卯上至東都 十一月乙卯離石胡劉苗王反自稱天子衆至數萬將軍潘長文討之不克汲郡賊帥王德仁擁衆數萬保林慮山為盜 帝將如東都太史令庾質諌曰比嵗伐遼民實勞弊陛下宜鎮撫關内使百姓盡力農桑三五年間四海稍豐實然後巡省於事為宜帝不悦質辭疾不從帝怒下質獄竟死獄中 十二月壬申帝如東都赦天下戊子入東都東海賊帥彭孝才轉掠沂水彭城留守董純討擒之純戰雖屢捷而盜賊日滋或譛純怯懦帝怒鎖純詣東都誅之 孟讓自長白山冦掠諸郡至盱眙衆十餘萬據都梁宫阻淮為固江都丞王世充將兵拒之為五柵以塞險要羸形示弱讓笑曰世充文法小吏安能將兵吾今生縛取鼓行入江都耳時民皆結堡自固野無所掠賊衆漸餒乃少留兵圍五柵分人於南方抄掠世充伺其懈縱兵出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遁去斬首萬餘齊郡賊帥左孝友衆十萬屯蹲狗山郡丞張須陀列營逼之孝友窘迫出降須陀威振東夏以功遷齊郡通守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涿郡賊帥盧明月衆十餘萬軍祝阿須陁將萬人邀之相持十餘日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吾退必悉衆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有大利此誠危事誰能往者衆莫對唯羅士信及歴城秦叔寶請行於是須陁委柵而遁使二人分將千人伏葭葦中明月悉衆追之士信叔寶馳至其柵柵門閉二人超升其樓各殺數人營中大亂二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其三十餘柵煙焰漲天明月奔還須陁回軍奮擊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所俘斬無算叔寶名瓊以字行 十一年 帝以户口逃亡盜賊䌓多二月庚午詔民悉城居田隨近給郡縣驛亭村塢皆築城 上谷賊帥王須拔自稱漫天王國號燕賊帥魏刀兒自稱歴山飛衆各十餘萬北連突厥南冦燕趙 初高祖夢洪水沒都意惡之故遷都大興申明公李穆薨高祖以渾為穆嗣累官至右驍衛大將軍改封郕公帝以其門族彊盛忌之㑹有方士安伽陀言李氏當為天子勸帝盡誅海内凡姓李者渾從子將作監敏小名洪兒帝疑其名應䜟嘗面告之異其引決虎賁郎將河東裴仁基告渾反帝収渾敏及宗族三十二人殺之 三月己酉帝行幸太原 夏四月幸汾陽宫避暑宫城迫隘百官士卒布散山谷間結草為營而居之 以衞尉少卿李淵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承制黜陟選補郡縣文武官仍發河東兵討捕羣盜淵行至龍門擊賊帥毋端兒破之 秋八月乙丑帝巡北塞 突厥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乘輿【事見太宗平突厥】 九月丁未車駕還至太原蘇威言於帝曰今盜賊不息士馬疲弊願陛下亟還西京深根固本為社稷計帝初然之宇文述曰從官妻子多在東都宜便道向洛陽自潼關而入帝從之 冬十月壬戌帝至東都顧盼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意謂曏日平楊感殺人尚少故也 楊感之亂龍舟水殿皆為所焚詔江都史造凡數千艘制度仍大於舊者 壬申盧明月帥衆十萬冦陳汝 東海李子通起長白山依左才相才相忌之度淮與杜伏威合自稱將軍 城父朱粲始為縣佐史從軍遂亡命聚衆為盜謂之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衆至十餘萬引兵轉掠荆沔及山南郡縣所過噍類無遺 十二月庚寅詔民部尚書樊子蓋發關中兵數萬擊絳賊敬盤陁等子蓋不分臧否自汾水之北村塢盡焚之賊有降者皆阬之百姓怨憤益相聚為盜詔以李淵代之有降者淵引置左右由是賊衆多降前後數萬人餘黨散入他郡 十二年春正月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餘郡始議分遣使者十二道發兵討捕盜賊 詔毗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數萬人於郡東南起宫苑周圍十二里内為十六離宫大抵倣東都西苑之制而奇麗過之又欲築宫於㑹稽㑹亂不果成 三月上已帝與羣臣飲於西苑水上命學士杜寶撰水飾圖經采古水事七十二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為之間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動如生鐘磬筝瑟能成音曲 己丑張金稱陷平恩一朝殺男女萬餘口又陷武安鉅鹿清河諸縣金稱比諸賊尤殘暴所過民無孑遺 夏四月丁巳大業殿西院火帝以為盜起驚走入西苑匿草間火定乃還帝自八年以後每夜眠中恒驚悸云有賊令數婦人揺撫乃得眠 癸亥歴山飛别將甄翟兒衆十萬冦太原將軍潘長文敗死帝問侍臣盜賊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曰漸少帝曰 比從來少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隱柱帝呼前問之對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比見奏賊皆不以實遂使失於支計不時翦除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徵發賊何由息帝不悅而罷尋屬五月五日百僚多饋珍玩威獨獻尚書或譖之曰尚書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遜帝益怒頃之帝問威以伐高麗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盜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彼喜於免罪争務立功高麗可滅帝不懌威出御史大夫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許多賊帝曰老革多姦以賊脅我欲批其口且復隱忍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張行本奏威昔在高陽典選濫授人官畏怯突厥請還京師帝令案驗獄成下詔數威罪狀除名為民後月餘復有奏威與突厥隂圖不軌者事下裴藴推之藴處威死威無以自明但摧謝而已帝憫而釋之曰未忍即殺遂幷其子孫三世皆除名 秋七月江都新作龍舟成送東都宇文述勸幸江都帝從之右候衞大將軍酒泉趙才諌曰今百姓疲勞府藏空竭盜賊蜂起禁令不行願陛下還京師安兆庶帝大怒以才屬吏旬日意解乃出之朝臣皆不欲行帝意甚堅無敢諫者建節尉任宗上書極諫即日於朝堂杖殺之甲子帝幸江都命越王侗與光禄大夫段達太府卿元文郁檢校民部尚書韋津右武衞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盧楚等總留後事津孝寛之子也帝以詩留别宫人曰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盜賊充斥於建國門上表諫帝大怒先解其頥然後斬之 戊辰馮翊孫華舉兵為盜虞世基以盜賊充斥請發兵屯洛口倉帝曰卿是書生定猶恇怯戊辰車駕至鞏敕有司移箕山公路二府於倉内仍令築城以備不虞至汜水奉信郎王愛仁復上表請還西京帝斬之而行至梁郡郡人邀車駕上書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斬之是時李子通據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衆各數萬帝遣光禄大夫陳稜將宿衛精兵八千討之往往克捷 八月乙巳賊帥趙萬海衆數十萬自恒山寇高陽 冬十月己丑許恭公宇文述卒初述子化及智及皆無頼化及事帝於東宫帝寵昵之及即位以為太僕少卿帝幸榆林化及智及冒禁與突厥交市帝怒將斬之已解衣辮髪既而釋之賜述為奴智及弟士及以尚主之故常輕智及惟化及與之親昵述卒帝復以化及為右屯衞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 韋城翟讓亡命於瓦岡為羣盜同郡單雄信往從之聚徒至萬餘人時又有外黄王當仁濟南王伯當韋城周文舉雍丘李公逸等皆擁衆為盜李密亡命往來諸帥間説以取天下之䇿 鄱陽賊帥操師乞自稱元興王建元始興攻陷豫章郡以其鄉人林士為大將軍詔治書侍御史劉子翊將兵討之師乞中流矢死士代統其衆與子翊戰於彭蠡湖子翊敗死士兵大振至十餘萬人 十二月壬辰士自稱皇帝國號楚建元太平遂取九江臨川南康宜春等郡豪傑争殺隋守令以郡縣應之其地北自九江南及番禺皆為所有 詔以右驍衛將軍唐公李淵為太原留守以虎賁郎將王威虎牙郎將高君雅為之副將兵討甄翟兒與翟兒遇於雀鼠谷淵衆纔數千賊圍淵數匝李世民將精兵救之拔淵於萬衆之中㑹步兵至合擊大破之 張金稱郝孝德孫宣雅高士達楊公卿等冦掠河北屠陷郡縣隋將帥敗亡相繼惟虎賁郎將王辯清河郡丞楊善㑹數有功帝遣太僕楊義臣討張金稱金稱與左右逃於清河之東楊善㑹討擒之餘衆皆歸竇建德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惡聞賊盜諸將及郡縣有告敗求救者世基皆抑損表狀不以實聞但云鼠竊狗盜郡縣捕逐行當殄盡願陛下勿以介懷帝良以為然或杖其使者以為妄言由是盜賊徧海内陷沒郡縣帝皆弗之知也楊義臣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狀上聞帝嘆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義臣降賊何多也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慮義臣克之擁兵不少乆在閫外此最非宜曰卿言是也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治書侍御史韋雲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藴職典樞要維持内外四方告變不為奏聞賊數實多裁減言少陛下既聞賊少發兵不多衆寡懸殊往皆不克故使官軍失利賊黨日滋請付有司結正其罪大理卿鄭善果奏雲起詆訾名臣所言不實非毁朝政妄作威權由是左遷雲起為大理司直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謁見者專問禮餉豐薄豐則超遷丞守薄則率從停解江東郡丞王世充獻銅鏡屛風遷通守歴陽郡丞趙元楷獻異味遷江都郡丞由是郡縣競務刻剥以充貢獻民外為盜賊所掠内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無食民始采樹皮葉或擣藁為末或煮土而食之諸物皆盡乃自相食而官食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王世充宻為帝簡閲江淮民間美女獻之由是益有寵 河間賊帥格謙擁衆十餘萬據豆子䴚自稱燕王帝命王世充將兵討斬之謙將勃海高開道収其餘衆冦掠燕地軍勢復振 恭帝義寧元年春正月右禦衛將軍陳稜討杜伏威伏威奮擊大破之伏威乗勝破高郵引兵據歴陽自稱總管以輔公祐為長史分遣諸將徇屬縣所至輒下江淮間小盜争附之【事見唐平江淮】 丙辰竇建德自稱長樂王辛巳魯郡賊帥徐圓朗攻陷東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東平盡有之勝兵二萬餘人 盧明月轉掠河南至于淮北衆號四十萬自稱無上王帝命江都通守王世充討之世充與戰於南陽大破之斬明月餘衆皆散 二月壬午朔方鷹楊郎將梁師都殺郡丞唐世宗據郡自稱大丞相北連突厥 馬邑人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自稱太守【事見唐平河東】 李密翟讓襲興洛倉破之讓推宻為主上宻號為魏公即位稱元年【事見唐平東都】 三月梁師都略定雕隂化延安等郡遂即皇帝位國號梁改元永隆 左翊衛蒲城郭子和坐事徙榆林㑹郡中大饑子和潜結敢死二十八人攻郡門執郡丞王才數以不恤百姓斬之開倉賑施自稱永樂王改元丑平尊其父為太公以其弟子政為尚書令子端子升為左右僕射有二千餘騎南連梁師都北附突厥各遣子為質以自固始畢以劉武周為定楊天子梁師都為解事天子子和為平楊天子子和固辭不敢當乃更以為屋利設 夏四月汾隂薛舉劫金城令郝瑗發兵自稱西秦霸王【事見唐平隴右】 李密帥衆據回洛倉以逼東都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賊中詣江都奏稱李密有衆百萬圍逼東都據洛口倉城内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決沒因歔欷嗚咽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縁來至帝乃勃然怒曰善達小人敢庭辱我因使經賊中向東陽催運善達遂為羣盜所殺是後人人杜口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貎沈審言多合意特為帝所親愛朝臣無與為比親黨憑之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其門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惡之内史舍人封德彞託附世基以世基不閑吏務密為指畫宣行詔命諂順帝意羣臣表疏忤㫖者皆屛而不奏鞠獄用法多峻文深詆論功行賞則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益壞皆德彞所為也五月甲子唐公李淵舉兵於晉陽 秋七月李淵發晉陽移檄郡縣諭以尊立代王之意 周武威鷹揚府司馬李軌自稱河西大梁王置官屬竝擬開皇故事 薛舉自稱秦帝立子仁杲為太子 驍果從帝在江都者多逃亡帝患之以問裴矩對曰人情非有匹偶難以乆處請聽軍士於此納室帝從之九月悉召江都境内寡婦處女集宫下恣將士所取或先與姦者聴自首即以配之 戊午李淵帥諸軍圍河東屈突通嬰城自守淵留諸將圍河東自引兵趣長安庚申諸軍濟河甲子至朝邑舍於長春宫 冬十月淵至長安 羅川令蕭銑自稱梁王 十一月淵迎代王即位遥尊煬帝為太上皇進封淵為唐王 唐高祖武德元年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帝與蕭后及幸姬歴就宴飲酒巵不離口從姬十餘人亦常醉然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䇿杖步遊徧歴臺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帝自曉占候卜相好為呉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后曰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后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沉醉又嘗引鏡自照顧謂蕭后曰好頭頸誰當所之后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帝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都丹陽保據江東命羣臣廷議之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為善右侯衞大將軍李才極陳不可請車駕還長安與世基忿爭而出門下録事衡水李桐客曰江東卑濕土地險狹内奉萬乗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恐亦將散亂耳御史劾桐客謗毁朝政於是公卿皆阿意言江東之民望幸已乆陛下過江撫而臨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陽宫將徙都之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關中人乆客思鄉里見帝無西意多謀叛歸郎將竇賢遂帥所部西走帝遣騎追斬之而亡者猶不止帝患之虎賁郎將扶風司馬德戡素有寵於帝帝使領驍果屯於東城德戡與所善虎賁郎將元禮直閣裴䖍通謀曰今驍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誅不言於後事發亦不免族滅奈何又聞關内淪沒李孝常以華隂叛上囚其二弟欲殺之我輩家屬皆在西能無此慮乎二人皆懼曰然計將安出德戡曰驍果若亡不若與之俱去二人皆曰善因轉相招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勲侍楊士覽等皆與之同謀日夜相結約於廣座明論叛計無所畏避有宫人白蕭后曰外間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於帝帝大怒以為非所宜言斬之其後宫人復白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自是無復言者趙行樞與將作少監宇文智及素厚楊士覽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謀告智及智及大喜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結黨西遁智及曰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今天實喪隋英雄竝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德戡等然之行樞薛世良請以智及兄右屯衛將軍許公化及為主結約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駑怯聞之變色流汗既而從之德戡使許仁張愷入備身府告所識者云陛下聞驍果欲叛多醖毒酒欲因享㑹盡鴆殺之獨與南人留此驍果皆懼轉相告語反謀益急乙卯德戡悉召驍果軍吏諭以所為皆曰唯將軍命是日風霾晝昏晡後德戡盜御廐馬潜厲兵刃是夕元禮裴䖍通直閤下專主殿内唐奉義主閉城門與䖍通相知諸門皆不下鍵至三更德戡於東城集兵得數萬人舉火與城外相應帝望見火且聞外喧囂問何事䖍通對曰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時内外隔絶帝以為然智及與孟秉於城外集千餘人刼候衞虎賁馮晉樂布兵分守衢巷燕王倓覺有變夜穿芳林門側水道而入至武門詭奏曰臣猝中風命懸俄頃請質面辭裴䖍通等不以聞執囚之丙辰天未明德戡授䖍通兵以代諸門衛士䖍通自門將數百騎至成象殿宿衛者傳呼有賊䖍通乃還閉諸門獨開東門驅殿内宿衛者令出皆投杖而走右屯衛將軍獨孤盛謂䖍通曰何物兵形勢大異䖍通曰事勢已然不預將軍事將軍慎毋動盛大罵曰老賊是何物語不及被甲與左右十餘人拒戰為亂兵所殺盛楷之弟也千牛獨孤開逺帥殿内兵數百人詣覽門叩閤請曰兵仗尚全猶堪破賊陛下若出臨戰人情自定不然禍今至矣竟無應者軍士稍散賊執開逺義而釋之先是帝選驍健官奴數百人置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待遇優厚至以宫人賜之司宫魏氏為帝所信化及等結之使為内應是日魏氏矯詔悉聴給使出外倉猝之際無一人在者德戡等引兵自武門入帝聞亂易服逃於西閤䖍通與元禮進兵排左閤魏氏啓之遂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帝映窻扉謂行達曰汝欲殺我邪對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還耳因扶帝下閣䖍通本帝為晉王時親信左右也帝見之謂曰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對曰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帝曰朕方欲歸正為上江米船不至今與汝歸耳䖍通因勒兵守之至旦孟秉以甲騎迎化及化及戰栗不能言人有來謁之者但俛首據鞍稱罪過化及至城門德戡迎謁引入朝堂號為丞相裴䖍通謂帝曰百官悉在朝食陛下須親出慰勞進其從騎逼帝乘之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乃乗之䖍通執轡挾刀出宫門賊徒喜譟動地化及揚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帝問世基何在賊黨馬文舉曰已梟首矣於是引帝還至寢殿䖍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帝歎曰我何罪至此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内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諫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于爾輩榮禄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首邪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德數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德赧然而退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二在帝側號慟不已䖍通斬之血濺御服賊欲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刄取鴆酒來文舉等不許使令狐行達頓帝令坐帝自解練巾授行達縊殺之初帝自知必及於難常以甖貯毒藥自隨謂所幸諸姬曰若賊至汝曹當先飲之然後我飲及亂顧索藥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蕭后與宫人撤漆牀板為小棺與趙王杲同殯於西院流珠堂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隨囚於驍果營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衆議不可乃殺秀及其七男又殺齊王暕及其二子幷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無少長皆死惟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且以計全之齊王暕素失愛於帝恒相猜忌帝聞亂顧蕭后曰得非阿孩邪化及使人就第誅暕暕謂帝使収之曰詔使且緩兒兒不負國家賊曳至街中斬之暕竟不知殺者為誰父子至死不相明又殺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藴左翊衛大將軍來䕶兒秘書監袁充右翊衛將軍宇文恊千牛宇文皛梁公蕭鉅等及其子鉅琮之弟子也難將作江陽長張惠紹馳告裴藴與惠紹謀欲矯詔發郭下兵収化及等扣門援帝議定遣報虞世基世基疑告反者不實抑而不許須臾難作藴嘆曰謀及播郎竟誤人事虞世基宗人伋謂世基子符璽郎熈曰事勢已然吾將濟卿南度同死何益熈曰棄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懷自此決矣世基弟世南抱世基號泣請以身代化及不許黄門侍郎裴矩知必將有亂雖厮役皆厚遇之又建䇿為驍果娶婦及亂作賊皆曰非裴黄門之罪既而化及至矩迎拜馬首故得免化及以蘇威不預朝政亦免之威名位素重往參化及化及集衆而見之曲加殊禮百官悉詣朝堂賀給事即許善心獨不至許仁馳告之曰天子已崩宇文將軍攝政闔朝文武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終何預於叔而低回若此善心怒不肯行仁反走上馬泣而去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既而釋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怒曰此人大負氣復命擒還殺之其母范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能死國難吾有子矣因卧不食十餘日而卒唐王之入關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帥吏民拒守部下殺之以降宇文化及之亂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化及殺之兄弟三人皆死國難時人愧之化及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别宫令發詔畫敕書而已仍以兵監守之化及以弟智及為左僕射士及為内史令裴矩為右僕射 戊辰隋恭帝詔以唐王為相國總百揆 宇文化及以左武衛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綜領留事壬申令内外戒嚴云欲還長安皇后六宫皆依舊式為御營營前别立帳化及視事其中仗衛部伍皆擬乗輿奪江都人舟檝取彭城水路西歸以折衝部將沈光驍勇使將給使營於禁内行至顯福宫虎賁郎將麥孟才虎牙郎錢傑與光謀曰吾儕受先帝厚恩今俛首事讎受其驅帥何面目視息世間哉吾必欲殺之死無所恨光泣曰是所望於將軍也孟才乃紏合恩舊帥所將數千人期以晨起將發時襲化及語洩化及夜與腹心走出營外留人告司馬德戡等使討之光聞營内諠知事覺即襲化及營空無所獲值内史侍郎元敏數而斬之德戡引兵入圍之殺光其麾下數百人皆鬬死一無降者孟才亦死孟才鐵杖之子也 宇文化及擁衆十餘萬據有六宫自奉養一如煬帝每於帳中南面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對下牙方取啓狀與唐奉義牛方裕薛世良張愷等參決之以少主浩付尚書省令衛士十餘人守之遣令史取其畫敕百官不復朝參至彭城水路不通復奪民車牛得二千兩竝載宫人珍寶其戈甲戎器悉令軍士負之道逺疲劇軍士始怨司馬德戡竊謂趙行樞曰君大謬誤我當今撥亂必藉英賢化及庸暗羣小在側事將必敗若之何行樞曰在我等耳廢之何難初化及既得政賜司馬德戡爵温國公加光禄大夫以其專統驍果心忌之後數日化及署諸將分配士卒以德戡為禮部尚書外示美遷實奪其兵柄德戡由是憤怨所獲賞賜皆以賂智及智及為之言乃使之將後軍萬餘人以從於是德戡行樞與諸將李本尹正卿宇文導師等謀以後軍襲殺化及便立德戡為主遣人詣孟海公結為外助遷延未發待海公報許仁張愷知之以告化及化及遣宇文士及陽為遊獵至後軍德戡不知事露出營迎謁因執之化及讓之曰與公戮力共定海内出於萬死今始事成方願共守富貴公又何反也德戡曰本殺昏主苦其淫虐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於物情不獲已也化及縊殺之幷殺其支黨十餘人孟海公畏化及之强帥衆具牛酒迎之 蕭銑即皇帝位置百官凖梁室故事 煬帝凶問至長安五月戊午隋恭帝禪位于唐甲子唐王即皇帝位 戊辰東都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皇泰 乙酉唐奉隋帝為酅國公 宇文化及留輜重於滑臺以王軌為刑部尚書使守之引兵共趣黎陽李密將徐世勣據黎陽畏其軍鋒以兵西保倉城化及渡河保黎陽分兵圍世勣密帥步騎二萬壁於清淇與世勣以烽火相應深溝高壘不與化及戰化及每攻倉城密輒引兵以犄其後宻與化及隔水而語宻數之曰卿本匈奴皂破野頭耳父兄子弟竝受隋恩富貴累世舉朝莫二主上失德不能死諌反行弑逆欲規簒奪不追諸葛瞻之忠誠乃為霍禹之惡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若速來歸我尚可得全後嗣化及黙然俯視良乆瞋目大言曰與爾論相殺事何所作書語邪宻謂從者曰化及庸愚如此忽欲謀符帝王吾當折杖驅之耳化及盛修攻具以逼倉城世勣於城外掘深溝以固守化及阻塹不得至城下世勣於塹中為地道出兵擊之化及大敗焚其攻具 時李宻請降皇泰主令先平化及賜以詔書宻受詔東擊化及王軌降於宻化及大懼欲取以北諸郡其將陳智略等皆降化及趣魏縣【詳見唐平東都】 秋八月隋江都太守陳稜求得煬帝之柩備天子儀衞改葬於江都宫西呉公臺下其王公以下皆列瘞於帝塋之側九月辛未追謚隋太上皇為煬帝 宇文化及至魏縣張愷等謀去之事覺化及殺之腹心稍盡兵勢日蹙兄弟更無他計但相聚酣宴奏女樂化及醉尤智及曰我初不知由汝為計强來立我今所向無成士馬日散負弑君之名天下所不容今者族滅豈不由汝乎持其兩子而泣智及怒曰事捷之日初不賜尤及其將敗乃欲歸罪何不殺我以降竇建德數相鬬䦧言無長㓜醒而復飲以此為恒其衆多亡化及自知必敗嘆曰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於是鴆殺秦王浩即皇帝位於魏縣國號許改元天壽署置百官 冬十月丙戌皇泰主以王世充為太尉 二年春正月戊午淮安王神通撃宇文化及於魏縣化及不能抗東走聊城神通拔魏縣引兵追化及至聊城圍之 閏二月宇文化及以珍貨誘海曲諸賊賊帥王薄帥衆從之與共守聊城竇建德謂其羣下曰吾為隋民隋為吾君今宇文化及弑逆乃吾讎也吾不可以不討乃引兵趣聊城淮安王神通攻聊城化及糧盡請降神通不許安撫副使崔世幹勸神通許之神通曰軍士暴露日乆賊食盡計窮克在旦暮吾當攻取以示國威且散其玉帛以勞戰士若受其降將何以為軍賞乎世幹曰今建德方至若化及未平内外受敵吾軍必敗夫不攻而下之為功甚易奈何貪其玉帛而不受乎神通怒囚世幹於軍中既而宇文士及自濟北餽之化及軍稍振遂復拒戰神通督兵攻之貝州刺史趙君德攀堞先登神通心害其功収兵不戰君德大詬而下遂不克建德軍且至神通引兵退建德與化及連戰大破之化及復保聊城建德縱兵四面急攻王薄開門納之建德入城生擒化及先謁隋蕭皇后語皆稱臣素服哭煬帝盡哀収傳國璽及鹵簿儀仗撫存隋之百官然後執逆黨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仁孟景集隋官而斬之梟首軍門之外以檻車載化及幷二子承基承趾至襄國斬之 夏四月癸卯王世充稱皇泰主命禪位于鄭遣其兄世惲幽皇泰主於含涼殿 戊申世充奉皇泰主為潞國公 乙巳王世充即皇帝位 五月王世充遣兄子唐王仁則及家奴梁百年酖皇泰主縊殺之謚曰恭皇帝【事見唐平東都】 高祖興唐 隋恭帝義寧元年 初唐公李淵娶於神武肅公竇毅生四男建成世民霸元吉一女適太子千牛備身臨汾柴紹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室方亂隂有安天下之志傾身下士散財結客咸得其歡心世民娶右驍衞將軍長孫晟之女右勲衞長孫順德晟之族弟也與右衛侍池陽劉基皆避遼東之役亡命在晉陽依淵與世民善左親衞竇琮熾之孫也亦亡命在太原素與世民有隙每以自疑世民加意待之出入卧内琮意乃安晉陽宫監猗氏裴寂晉陽令武功劉文静相與同宿見城上烽火寂嘆曰貧賤如此復逢亂離何以自存文静笑曰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憂貧賤文静見李世民而異之深自結納謂寂曰此非常人豁達類漢高神武同魏祖年雖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文静坐與李宻連昏繋太原獄世民就省之文静曰天下大亂非高光之才不能定也世民曰安知其無但人不識耳我來相省非兒女子之情欲與君議大事也計將安出文静曰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宻圍逼東都羣盜殆以萬數當此之際有真主驅駕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文静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旦収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將之兵復且數萬一言出口誰敢不從以此乗虛入關號令天下不過半年帝業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隂部署賓客淵不之知也世民恐淵不從猶豫乆之不敢言淵與裴寂有舊每相與宴語或連日夜文静欲因寂關説乃引寂與世民交世民出私錢數百萬使龍山令高斌亷與寂博稍以輸之寂大喜由是日從世民遊情款益狎世民乃以其謀告之寂許諾㑹突厥冦馬邑淵遣高君雅將兵與馬邑太守王仁恭幷力拒之仁恭君雅戰不利淵恐幷獲罪甚憂之世民乗間屛人説淵曰今主上無道百姓困窮晉陽城外皆為戰場大人若守小節下有冦盜上有嚴刑危亡無日不若順民心興義兵轉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淵大驚曰汝安得為此言吾今執汝以告縣官因取紙筆欲為表世民徐曰世民覩天時人事如此故敢發言必欲執告不敢辭死淵曰吾豈忍告汝汝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復説淵曰今盜賊日䌓遍於天下大人受詔討賊賊可盡乎要之終不免罪且世人皆傳李氏當應圖䜟故李金才無罪一朝族滅大人設能盡賊則功高不賞身益危矣唯昨日之言可以救禍此萬全之䇿也願大人勿疑淵乃嘆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先是裴寂私以晉陽宫人侍淵淵從寂飲酒酣寂從容言曰二郎隂養士馬欲舉大事正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覺幷誅為此急計耳衆情已協公意如何淵曰吾兒誠有此謀事已如此當復奈何正須從之耳帝以淵與王仁恭不能禦冦遣使者執詣江都淵大懼世民與寂等復説淵曰今主昏國亂盡忠無益偏禆失律而罪及明公事已迫矣宜早定計且晉陽士馬精强宫監蓄積巨萬以兹舉事何患無成代王㓜沖關中豪傑竝起未知所附公若鼓行而西撫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單使之囚坐取夷滅乎淵然之宻部勒將發㑹帝繼遣使者馳驛赦淵及仁恭使復舊任淵謀亦緩淵之為河東討捕使也請大理司直夏侯端為副端祥之孫也善占候及相人謂淵曰金玉牀揺動帝座不安參墟得嵗必有真人起於其分非公而誰乎主上猜忍尤忌諸李金才既死公不思變通必為之次矣淵心然之及留守晉陽鷹揚府司馬太原許世緒説淵曰公姓在圖籙名應歌謡握五郡之兵當四戰之地舉事則帝業可成端居則亡不旋踵唯公圖之行軍司鎧文水武士彠前太子左勲衛唐憲憲弟儉皆勸淵舉兵儉説淵曰明公北招戎狄南収豪傑以取天下此湯武之舉也淵曰湯武非所敢擬在私則圖存在公則拯亂卿姑自重吾將思之憲邕之孫也時建成元吉尚在河東故淵遷延未發劉文静謂裴寂曰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何不早勸唐公舉兵而推遷不已且公為宫監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爾何誤唐公也寂甚懼屢趣淵起兵淵乃使文静詐為敕書發太原西河鴈門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為兵期嵗暮集涿郡撃高麗由是人情忷忷思亂者益衆及劉武周據汾陽宫世民言於淵曰大人為留守而盜賊竊據離宫不早建大計禍今至矣淵乃集將佐謂之曰武周據汾陽宫吾輩不能制罪當族滅若之何王威等皆懼再拜請計淵曰朝廷用兵動止皆稟節度今賊在數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險要復有他賊據之以嬰城膠柱之兵當巨猾豕突之勢必不全矣進退維谷何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親賢同國休戚若俟奏報豈及事機要在平賊專之可也淵陽若不得已而從之者曰然則先當集兵乃命世民與劉文静長孫順德劉基等各募兵逺近赴集旬日間近萬人仍宻遣使召建成元吉於河東柴紹於長安王威高君雅見兵大集疑淵有異志謂武士彠曰順德基皆背征三寺所犯當死安得將兵欲収按之士彠曰二人皆唐公客若爾必大致紛紜威等乃止留守司兵田德平欲勸威等按募人之狀士彠曰討捕之兵悉唐公威君雅但寄坐耳彼何能為德平亦止晉陽鄉長劉世龍宻告淵云威君雅欲因晉祠祈雨為不利五月癸亥夜淵使世民伏兵於晉陽宫城之外甲子旦淵與威君雅共坐視事使劉文静引開陽府司馬胙城劉政㑹入立庭中稱有宻狀淵目威等取狀視之政㑹不與曰所告乃副留守事唯唐公得視之淵陽驚曰豈有是邪視其狀云威君雅濳引突厥入冦君雅攘袂大詬曰此乃反者欲殺我耳時世民已布兵塞衢路文静因與劉基長孫順德等共執威君雅繫獄丙寅突厥數萬衆冦晉陽輕騎入外郭北門出其東門淵命裴寂等勒兵為備而悉開諸城門突厥不能測莫敢進衆以為威君雅實召之也淵於斬威君雅以徇淵部將王康達將千餘人出戰皆死城中忷懼淵夜遣軍潜出城旦則張旗鳴鼓自他道來如援軍者突厥終疑之留城外二日大掠而去 李建成李元吉棄其弟智雲於河東而去吏執智雲送長安殺之建成元吉遇柴紹於道與之偕行 六月己卯李建成等至晉陽 劉文静勸李淵與突厥相結資其士馬以益兵勢淵從之自為手啓卑辭厚禮遺始畢可汗云欲大舉義兵逺迎主上復與突厥和親如開皇之時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若但和親坐受寶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啓謂其大人曰隋王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無疑矣茍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不避盛暑以兵馬助之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日而返將佐皆喜請從突厥之言淵不可裴寂劉文静等皆曰今義兵雖集而戎馬殊乏胡兵非所須而馬不可失若復稽回恐其有悔淵曰諸君宜更思其次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盜鐘然逼於時事不得不爾乃許之遣使以此議告突厥西河郡不從淵命甲申淵使建成世民將兵擊西河命太原令太原温大有與之偕行曰吾兒年少以卿參謀軍事事之成敗當以此行卜之時軍士新集咸未閲習建成世民與之同甘苦遇敵則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買不食軍士有竊之者輒求其主償之亦不詰竊者軍士及民皆感悅至西河城下民有欲入城者皆聽其入郡丞高德儒閉城拒守己丑攻拔之執德儒至軍門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為鸞以欺人主取高官吾興義兵正為誅佞人耳遂斬之自餘不戮一人秋毫無犯各慰撫使復業逺近聞之大悦建成等引兵還晉陽往返凡九日淵喜曰以此行兵雖横行天下可也遂定入關之計淵開倉以賑貧民應募者日益多淵命為三軍分左右通謂之義士裴寂等上淵號為大將軍癸巳建大將軍府以寂為長史劉文静為司馬唐儉及前長安尉温大雅為記室大雅仍與弟大有共掌機宻武士彠為鎧曹劉政㑹及武城崔善為太原張道原為户曹晉陽長上邽姜謩為司功參軍太谷長殷開山為府掾長孫順德劉基竇琮及鷹揚郎將高平王長諧天水姜寶誼陽屯為左右統軍自餘文武隨才授任又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三統軍焉世民為敦煌公右領軍大都督右三統軍焉各置官屬以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譙人劉瞻領西河通守道源名河開山名嶠皆以字行開山不害之孫也 突厥遣其柱國康鞘利等送馬千匹詣李淵為互市許發兵送淵入關多少隨所欲丁酉淵引見康鞘利等受可汗書禮容盡恭贈遣康鞘利等甚厚擇其馬之善者止市其半義士請以私錢市其餘淵曰虜饒馬而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貧且不以為急故也當為汝貰之不足為汝費己巳靈壽賊帥郗士陵帥衆數千降於淵淵以為鎮東將軍燕郡公仍置鎮東府補僚屬以招撫山東郡縣己巳康鞘利北還淵命劉文静使於突厥以請兵私謂文静曰胡騎入中國生民之大蠧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劉武周引之共為邊患又胡馬行牧不費芻粟聊欲藉之以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 秋七月壬子李淵以子元吉為太原太守留守晉陽宫後事並委之癸丑淵帥甲士三萬發晉陽立軍門誓衆幷移檄郡縣諭以尊立代王之意西突厥阿史那大奈亦帥其衆以從甲寅遣通議大夫張綸將兵徇稽胡丙辰淵至西河慰勞吏民賑贍窮乏民年七十已上皆除散官其餘豪傑隨才授任口詢功能手注官秩一日除千餘人受官者皆不取告身各分淵所書官名而去淵入雀鼠谷壬戌軍處胡堡去霍邑五十餘里代王侑遣虎牙郎將宋老生帥精兵二萬屯霍邑左武大將軍屈突通將驍果數萬屯河䇿以拒淵㑹積雨淵不得進遣府佐沈叔安等將羸兵還太原更運一月糧乙丑張綸克離石殺太守楊子崇劉文静至突厥見始畢可汗請兵且與之約曰若入長安民衆土地入唐公金玉繒帛歸突厥始畢大喜丙寅遣其大臣級失特勒先至淵軍告以兵已上道淵以書招李宻宻自恃兵强欲為盟主己巳使祖君彦復書曰與兄派流雖異根系本同自惟虚薄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於咸陽殪商辛於牧野豈不盛哉且欲使淵以步騎數千自至河内面結盟約淵得書笑曰宻妄自矜大非折簡可致吾方有事關中若遽絶之乃是更生一敵不如卑辭推奬以驕其志使為我塞成皋之道綴東都之兵我得專意西征俟關中平定據險養威徐觀蚌鷸之勢以収漁人之功未為晚也乃使温大雅復書曰吾雖庸劣幸承餘緒出為八使入典六屯顛而不扶通賢所責所以大㑹義兵和親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天生蒸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唯弟蚤膺圖籙以寧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於唐斯榮足矣殪商辛於牧野所不忍言執子嬰於咸陽未敢聞命汾晉左右尚須安輯孟津之㑹未暇卜期宻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來不絶雨乆不止淵軍中糧乏劉文静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乗虚襲晉陽淵召將佐謀北還裴寂等皆曰宋老生屈突通連兵據險未易猝下李宻雖云連和姦謀難測突厥貪而無信唯利是視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㑹且義兵家屬在焉不如還救根本更圖後舉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憂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宻顧戀倉粟未遑逺畧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内實相猜武周雖逺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奮不顧身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遽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為賊耳何以自全李建成亦以為然淵不聽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㑹日暮淵已寢世民不得入號哭於外聲聞帳中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衆散於前敵乗於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雖去計亦未逺請自追之淵笑曰吾之成敗皆在爾知復何言唯爾所為世民乃與韋成分道夜追左軍復還丙子太原運糧亦至 八月己卯雨霽庚辰李淵命軍中曝鎧仗行裝辛巳旦東南由山足細道趣霍邑淵恐宋老生不出李建成李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無不出脫其固守則誣以貳於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淵曰汝測之善老生不能逆戰賈胡吾知其無能為也淵與數百騎先至霍邑城東數里以待步兵使建成世民將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且詬之老生怒引兵三萬自東門南門分道而出淵使殷開山趣召後軍後軍至淵欲使軍士先食而戰世民曰時不可失淵乃與建成陳於城東世民陳於城南淵建成戰小却世民與軍頭臨淄段志自南原引兵馳下衝老生陳出其背世民手殺數十人兩刀皆缺流血滿袖灑之復戰淵兵復振因傳呼曰已獲老生矣老生兵大敗淵兵先趣其門門閉老生下馬投塹劉基就斬之僵尸數里日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肉薄而登遂克之淵賞霍邑之功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勲之際何有等差宜並從本勲授壬午淵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選其丁壯使從軍關中軍士欲歸者並授五品散官遣歸或諌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此所以失人心也奈何效之且収衆以官不勝於用兵乎丙戌淵入臨汾郡慰撫如霍邑庚寅宿鼓山綘郡通守陳叔達拒守辛卯進攻克之叔達陳高宗之子有才學淵禮而用之癸巳淵至龍門劉文静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馬二千匹來至淵喜其來援謂文静曰吾西行及河突厥始至兵少馬多皆君將命之功也汾陽薛大鼎説淵請勿攻河東自龍門直濟河據永豊倉傳檄逺近關中可坐取也淵將從之諸將請先攻河東乃以大鼎為大將軍府察非椽河東縣户曹任瓌説淵曰關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瓌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郃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逺迎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豊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淵悦以瓌為銀青光禄大夫時關内羣盜孫華最强丙申淵至汾隂以書招之己亥淵進軍壺口河濱之民獻舟者日以百數仍置水軍壬寅孫華自郃陽輕騎渡河見淵淵握手與坐慰奬之以華為左光禄大夫武鄉縣公領馮翊太守其徒有功者委華以次授官賞賜甚厚使之先濟繼遣左右統軍王長諧劉基及左領軍長史陳演疇金紫光禄大夫史大奈將步騎六千自梁山濟營於河西以待大軍以任瓌為招慰大使瓌説韓城下之淵謂長諧等曰屈突通精兵不少相去五十餘里不敢來戰足明其衆不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濟河擊卿等則我進攻河東必不能守若全軍守城則卿等絶其河梁前扼其喉後拊其背彼不走必為擒矣 九月乙卯張綸徇龍泉文成等郡皆下之獲文成太守鄭元璹元璹鐸之子也 屈突通遣虎牙郎將桑顯和將驍果數千人夜襲王長諧等營長諧等戰不利孫華史大柰以遊騎自後撃顯和大破之顯和脱走入城仍自絶河梁丙辰馮翊太守蕭造降於李淵造脩之子也戊午淵帥諸軍圍河東屈突通嬰城自守將佐復推淵領太尉増置官屬淵從之時河東未下三鋪豪傑至者日以千數淵欲引兵西河趣長安猶豫未決裴寂曰屈突通擁大衆馮堅城吾捨之而去若進攻長安不克退為河東所踵腹背受敵此危道也不若先克河東然後西上長安恃通為援通敗長安必破矣李世民曰不然兵貴神速吾席累勝之威撫歸附之衆鼔行而西長安之人望風震駭智不及謀勇不及斷取之若振槁葉耳若淹留自弊於堅城之下彼得成謀修備以待我坐費日月衆心離沮則大事去矣且關中蜂起之將未有所屬不可不蚤招懷也屈突通自守虜耳不足為慮淵兩從之留諸將圍河東自引軍而西朝邑法曹武功靳孝謨以蒲津中渾二城降華隂令李孝常以永豐倉降仍應接河西諸軍孝常圓通之子也京兆諸縣亦多遣使請降 庚申李淵帥諸軍濟河甲子至朝邑舍於長春宫關中士民歸之者如市丙寅淵遣世子建成司馬劉文静帥王長諧等諸軍數萬人屯永豐倉守潼關以備東方兵慰撫使竇軌等受其節度敦煌公世民帥劉基等諸軍數萬人徇渭北慰撫使殷開山等受其節度軌琮之兄也冠氏長于志寧安養尉顔師古及世民婦兄長孫無忌謁見淵於長春宫顔師古名籕以字行志寧宣敏之兄子師古之推之孫也皆以文學知名無忌仍有才略淵皆禮而用之以志寧為記室師古為朝散大夫無忌為渭北行軍典籖屈突通聞淵西入署鷹揚郎將湯隂堯君素領河東通守使守蒲坂自引兵數萬趣長安為劉文静所遏將軍劉綱戌潼關屯都尉南城通欲往依之王長諧先引兵襲斬綱據城以拒通通退保北城淵遣其將吕紹宗等攻河東不能克柴紹之自長安赴太原也謂其妻李氏曰尊公舉兵今偕行則不可留此則及禍奈何李氏曰君第速行我一婦人易以濳匿當自為計紹遂行李氏歸鄠縣别墅散家貲聚徒衆淵從弟神通在長安亡入鄠縣山中與長安大俠史萬寶等起兵以應淵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園為盜有衆數萬劫前尚書右丞李綱為長史李氏使其奴馬三寶説潘仁與之就神通合勢攻鄠縣下之神通衆踰一萬自稱關中道行軍總管以前藥城長令狐德棻為記室德棻熈之子也李氏又使馬三寶説羣盜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皆帥衆從之仲文宻之從父師利和之子也西京留守屢遣兵討潘仁等皆為所敗李氏徇盩厔武功始平皆下之衆至七萬左親衞段綸文振之子也娶淵女亦聚徒於藍田得萬餘人及淵濟河神通李氏綸各遣使迎淵淵以神通為光禄大夫子道彦為朝請大夫綸為金紫光禄大夫使柴紹將數百騎並南山迎李氏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及關中羣盜皆請降於淵淵一一以書慰勞授官使各居其所受敦煌公世民節度刑部尚書領京兆内史衞文昇年老聞淵兵回長安憂懼成疾不復預事獨左翊衛將軍隂世師京兆郡丞骨儀奉代王侑乗城拒守己巳淵如蒲津庚午自臨晉濟渭至永豐倉勞軍開倉賑飢民辛未還長春宫壬申進屯馮翊世民所至吏民及羣盜歸之如流世民収其豪俊以備僚屬營于涇陽勝兵九萬李氏將精兵萬餘㑹世民於渭北與柴紹各置幕府號娘子軍先是平涼奴賊數萬圍扶風太守竇璡數月不下賊中食盡丘師利遣其弟行恭帥五百人負米麥持牛酒詣奴賊營奴帥長揖行恭手斬之謂其衆曰汝輩皆良人何故事奴為主使天下謂之奴賊衆皆俯伏曰願改事公行恭即帥其衆與師利共謁世民於渭北世民以為光禄大夫璡琮之從子也隰城尉房齡謁世民於軍門世民一見如舊識署記室參軍引為謀主齡亦自以遇知己罄竭心力知無不為淵命劉基殷開山分兵西略扶風有衆六萬南度渭水屯長安故城城中出戰基逆撃破之世民引兵趣司竹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皆帥衆從之頓于阿城勝兵十三萬軍令嚴整秋毫不犯乙亥世民自盩厔遣使白淵請期日赴長安淵曰屈突東行不能復西不足虞矣乃命建成選倉上精兵自新豐趣長樂宫世民帥新附諸軍北屯長安故城至並聴教延安上郡雕隂皆請降於淵丙子淵引軍西行所過離宫園苑皆罷之出宫女還其親屬 冬十月辛巳淵至長安營於春明門之西北諸軍皆集合二十餘萬淵命各依壘壁毋得入村落侵暴屢遣使至城下諭衛文昇等以欲尊隋之意不報辛卯命諸軍進圍城甲午淵遷館於安興坊 甲辰李淵命諸軍攻城約毋得犯七廟及代王宗室違者夷三族孫華中流矢卒十一月丙辰軍頭雷永吉先登遂克長安代王在東宫左右奔散唯侍讀姚思亷侍側軍士將登殿思亷厲聲訶之曰唐公舉義兵匡帝室卿等毋得無禮衆皆愕然布立庭下淵迎王於東宫遷居大興殿後聽思亷扶王至順陽閤下泣拜而去思亷察之子也淵還舍於長樂宫與民約法十二條悉除隋苛禁淵之起兵也留守官發其墳墓毁其五廟至是衛文昇已卒戊午執隂世師骨儀等數以貪婪苛酷且拒義師俱斬之死者十餘人餘無所問馬邑郡丞三原李靖素與淵有隙淵入城収靖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興義兵欲平暴亂乃以私怨殺壯士乎世民為之固請乃捨之世民因召置幕府靖少負志氣有文武才畧其舅韓擒虎毎撫之曰可與言將帥之畧者獨此子耳 壬戍李淵備法駕迎代王即皇帝位於天興殿時年十三大赦改元 尊煬帝為太上皇甲子淵自長樂宫入長安以淵為假黄鉞使持節大都督内外諸軍事尚書令大丞相進封唐王以武德殿為丞相府改教稱令日於䖍化門視事乙丑榆林靈武平涼安定諸郡皆遣使請命丙寅詔軍國機務事無大小文武設官位無貴賤憲章賞罰咸歸相府惟郊祀天地四時禘祫奏聞置丞相府官屬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静為司馬何潘仁使李綱入見淵留之以為丞相府司録專掌選事又以前考功郎中竇威為司録參軍使定禮儀威熾之子也淵傾府庫以賜勲人國用不足右光禄大夫劉世龍獻䇿以為今義師數萬並在京師樵蘇貴而布帛賤請伐六街及苑中樹為樵以易布帛可得十數萬匹淵從之己巳以李建成為唐世子李世民為京兆尹秦公李元吉為齊公十二月癸未追謚唐王淵大父襄公為景王考仁公為元王夫人竇氏為穆妃 世民破薛仁杲於扶風【事見唐平隴右】 乙未平涼留守張隆丁酉河池太守蕭瑀及扶風漢陽郡相繼來降以竇璡為工部尚書燕國公蕭瑀為禮部尚書宋國公 李孝恭撃破朱粲諸將請盡殺其俘孝恭曰不可自是以往誰復肯降矣皆釋之於是自金川出巴蜀檄書所至降附者三十餘州 屈突通與劉文静相持月餘通復使桑顯和夜襲其營文静與左光禄大夫段志悉力苦戰顯和敗走盡俘其衆通勢益蹙或説通降通泣曰吾歴事兩主恩顧甚厚食人之禄而違其難吾不為也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家受一刀勞勉將士未嘗不流涕人亦以此懷之丞相淵遣其家僮召之通立斬之及聞長安不守家屬皆為淵所虜乃留顯和鎮潼關引兵東出將趣洛陽通適去顯和即以城降文静文静遣竇珍等將輕騎與顯和追之及於稠桑通結陳自固竇琮遣通子壽往諭之通罵曰此賊何來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讐命左右射之顯和謂其衆曰今京城已陷汝輩皆關中人去欲何之衆皆釋仗而降通知不免下馬東南再拜號哭曰臣力屈至此非敢負國天地神祇實知之軍人執通送長安淵以為兵部尚書賜爵蔣公兼秦公元帥府長史淵遣通至河東城下招諭堯君素君素見通歔欷不自勝通亦泣下霑衿因謂君素曰吾軍已敗義旗所指莫不響應事勢如此卿當早降君素曰公為國大臣主上委公以關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負國生降乃更為人作説客邪公所乗馬即代王所賜也公何面目乗之哉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來君素曰方今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慙而退 劉文静等引兵東略地取農郡遂定新安以西 甲辰李淵遣雲陽令詹俊武功縣正李仲衮徇巴蜀下之 唐高祖武德元年春正月丁未朔隋恭帝詔唐王劍履上殿賛拜不名唐王既克長安以書諭諸郡縣於是東自商洛南盡巴蜀郡縣長史及盜賊渠帥氐羌酋長争遣子弟入見請降有司復書日以百數 二月己卯唐王遣太常卿鄭元璹將兵出商洛徇南陽左領軍府司馬安陸馬元規徇安陸及荆襄 三月己酉以齊公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聴以便宜從事 乙卯徙秦公世民為趙公 戊辰隋恭帝詔以十郡益唐國仍以唐王為相國總百揆唐國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錫王謂僚屬曰此諂䛕者所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寵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迹彼皆繁文偽飾欺天㒺人考其實不及五霸而求名欲過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竊亦恥之或曰歴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名因其時取與異道皆推其至誠以應天順人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禪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為若其無知孤自尊而飾讓平生素心所不為也但改丞相府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有司夏四月焬帝凶問至長安唐王哭之慟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 五月戊午隋恭帝禪位于唐遜居代邸甲子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極殿遣刑部尚書蕭造告天於南郊大赦改元罷郡宣州以太守為刺史推五運為土德色尚黄 六月甲戌朔以趙公世民為尚書令黄臺公瑗為刑部侍郎相國府長史裴寂為右僕射知政事司馬劉文静為納言司録竇威為内史令李綱為禮部尚書參掌選司掾殷開山為吏部侍郎屬趙慈景為兵部侍郎韋義節為禮部侍郎主簿陳叔達博陵崔民幹並為黄門侍郎唐儉為内史侍郎録事參軍裴晞為尚書右丞以隋民部尚書蕭瑀為内史令禮部尚書竇璡為户部尚書蔣公屈突通為兵部尚書長安令獨孤懷恩為工部尚書瑗上之從子懷恩舅子也上待裴寂甚厚羣臣無與為比賞賜服玩不可勝紀命尚書奉御日以御膳賜寂視朝必引與同坐入閤則延之卧内言無不從稱為裴監而不名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關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之毁之者衆終不自理上嘗有敕而内史不時宣行上責其遲瑀對曰大業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從其易在前其難在後臣在省日乆備見其事今王業經始事繋安危逺方有疑恐失機㑹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於此上曰卿用心如是吾復何憂 己卯祔四親廟王追尊皇高祖嬴州府君曰宣簡公皇曽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廟號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后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獨孤氏曰元貞皇后追謚妃竇氏曰穆皇后每嵗祀昊天上帝皇地祇神州地祇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庚辰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趙公世民為秦王齊公元吉為齊王宗室黄公白駒為平原王蜀公孝基為永安王柱國道為淮陽王長平公叔良為長平王鄭公神通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為襄邑王柱國德良為新興王上柱國博乂為隴西王上柱國奉慈為渤海王孝基叔良神符德良帝之從父弟博乂奉慈弟子道從父兄子也 乙酉奉隋帝為酅國公詔曰近世以來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誅夷興亡之效豈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積等子孫並付所司量才選用 丁酉萬年縣法曹武城孫伏伽上表以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晉陽逺近響應未朞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鶵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戯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間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武門遊戯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致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慎之上省表大悦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秋九月虞州刺史韋義節攻隋河東通守堯君素乆不下軍數不利壬子以工部尚書獨孤懷恩代之 十一月癸丑獨孤懷恩攻堯君素於蒲阪行軍總管趙慈景尚帝女桂陽公主為君素所擒梟首城外以示無降意 冬十一月隋將堯君素守河東上遣吕紹宗韋義節獨孤懷恩相繼攻之俱不下時外圍嚴急君素為木鵝置表於頸具論事勢浮之於河河陽守者得之達於東都皇泰主見而嘆息拜君素金紫光禄大夫龎玉皇甫無逸自東都來降上悉遣詣城下為陳利害君素不從又賜金劵許以不死其妻又至城下謂之曰隋室已亡君何自苦君素曰天下名義非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應而倒君素亦自知不濟然志在守死每言及國家未嘗不歔欷謂將士曰吾昔事主上於藩邸大義不得不死必若隋祚永終天命所屬自當斷頭以付諸君聽君等持取富貴今城池甚固倉儲豐備大事猶未可知不可横生心也君素性嚴明善御衆下莫敢叛乆之倉粟盡人相食又獲外人㣲知江都傾覆丙子君素左右薛宗等殺君素以降傳首京師 二年秋八月丁酉酅公薨謚曰隋恭帝無後以族子行基嗣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六下cq=375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七上 宋 袁樞 撰 唐平東都 隋煬帝大業九年 禮部尚書楊感驍勇便騎射好讀書喜賓客海内知名之士多與之遊與蒲山公李宻善宻弼之曽孫也少有才略志氣雄逺輕財好士為左親侍帝見之謂宇文述曰向者左仗下黑色小兒瞻視異常勿令宿衞述乃諷宻使稱病自免宻遂屛人事專務讀書嘗乗黄牛讀漢書楊素遇而異之因召至家與語大悦謂其子感等曰李宻識度如此汝等不及也由是感與為深交時或侮之宻曰人言當指實寧可面諛若決機兩陳之間喑嗚咄嗟使敵人震懾宻不如公驅策天下賢俊各伸其用公不如宻豈可以階級稍崇而輕天下士大夫邪感笑而服之素恃功驕倨朝宴之際或失臣禮帝心銜而不言素亦覺之及素薨帝謂近臣曰使素不死終當族滅感頗知之且自以累世貴顯在朝文武多父之故吏見朝政日紊而帝多猜忌内不自安乃與諸弟潜謀作亂帝方事征伐感自言世荷國恩願為將領帝喜曰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固不虚也由是寵遇日隆頗預朝政帝伐高麗命感於黎陽督運遂與虎賁郎將王仲伯汲郡賛治趙懷義等謀故逗遛漕運不時進發欲令度遼諸軍乏食帝遣使者促之感揚言水路多盜不可前後而發感弟虎賁郎將縱鷹揚郎將萬石並從幸遼東感潜遣人召之二人皆亡還萬石至高陽為監事許華所執斬於涿郡時右驍衞大將軍來䕶兒以舟師自東萊將入海趣平壤感遣家奴偽為使者從東方來詐稱䕶兒反六月乙巳感入黎陽縣閉城大索男夫取帆布為牟甲署官屬皆准開皇之舊移書傍郡以討䕶兒為名各令發兵㑹於倉所郡縣官有幹用者感皆以運糧追集之以趙懷義為衞州刺史東光尉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禕為懷州刺史治書侍御史游元督運在黎陽感謂曰獨夫肆虐陷身絶域此天亡之時也我今親帥義兵以誅無道卿意如何元正色曰尊公荷國寵靈近古無比公之弟兄青紫交映當謂竭誠盡節上答鴻恩豈意墳土未乾親圖反噬僕有死而已不敢聞命感怒而囚之屢脅以兵不能屈乃殺之元明根之孫也感選運夫少壯者得五千餘人丹陽宣城篙梢三千餘人刑三牲誓衆且諭之曰主上無道不以百姓為念天下搔擾死遼東者以萬計今與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之弊何如衆皆踴躍稱萬嵗乃勒兵部分唐褘自感所逃歸河内先是感隂遣家僮至長安召李宻及弟挺赴黎陽及舉兵宻適至感大喜以為謀主謂宻曰子常以濟物為己任今其時矣計將安出宻曰天子出征逺在遼外去幽州猶隔千里南有巨海北有强胡中間一道理極艱危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據臨渝之險扼其咽喉歸路既絶高麗聞之必躡其後不過旬月資糧皆盡其衆不降則潰可不戰而擒此上計也感曰更言其次宻曰關中四塞天府之國雖有衛文昇不足為意今帥衆鼓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収其豪傑撫其士民據險而守之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感曰更言其次宻曰簡精鋭晝夜倍道襲取東都以號令四方但恐唐禕告之先已固守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僕所知也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並在東都若先取之足以動其心且經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策也遂引兵向洛陽遣楊挺將驍勇千人為前鋒先取河内唐禕據城拒守挺無所獲禕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與樊子蓋等勒兵為備修武民相帥守臨清關感不得渡乃於汲郡南渡河從之者如市使弟積善將兵三千自偃師南縁洛水西入挺自白司馬坂逾邙山南入感將三千餘人隨其後相去十里許自稱大軍其兵皆執單刀柳楯無弓矢甲胄東都遣河南令達奚善意將精兵五千人拒積善將作監河南賛治裴䇿將八千人拒挺善意渡洛南營於漢王寺明日積善兵至不戰自潰鎧仗皆為積善所取䇿出至白司馬坂一戰敗走棄鎧仗者大半挺亦不追䇿退三四里収散兵復結陳以待之挺徐至坐息良乆忽起撃之䇿又敗如是五戰丙辰挺直抵太陽門䇿將十餘騎馳入官城自餘無一人返者皆歸於感感屯上春門每誓衆曰我身為上柱國家累鉅萬金至於富貴無所求也今不顧滅族者但為天下解倒懸之急耳衆皆悦父老争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請自效者日以千數内史舍人韋福嗣洸之兄子也從軍出拒感為感所獲感厚禮之使與其黨胡師耽共掌文翰感令福嗣為書遺樊子蓋數帝罪惡云今欲廢昏立明願勿拘小禮自貽伊戚樊子蓋新自外藩入為京官東都舊宦多慢之至於部分軍事未甚承稟裴策與子蓋同班前出討賊失利子蓋更使出戰不肯行子蓋命引出斬之以徇國子祭酒河東楊汪小有不恭子蓋又將斬之汪頓首流血乃得免於是將吏震肅無敢仰視令行禁止感盡鋭攻城子蓋隨方拒守感不能克然達官子弟應募從軍者聞䇿死皆不敢入城韓擒虎子世咢觀王雄子恭道虞世基子柔來䕶兒子淵裴藴子爽大理卿鄭善果子儼周羅㬋子仲等四十餘人皆降於感感悉以親要重任委之善果譯之兄子也感収兵得五萬餘人分五千人守慈磵道五千守伊闕道遣韓世咢將三千人圍滎陽顧覺將五千人取虎牢虎牢降以覺為鄭州刺史鎮虎牢代王侑使刑部尚書衛文昇帥兵四萬救東都文昇至華隂掘楊素冢焚其骸骨示士卒以必死遂鼓行出淆澠直趨東都城北感逆拒之文昇且戰且行屯於金谷遼東城乆不拔帝遣造布囊百餘萬口滿貯土欲積為魚梁大道濶三十步高與城齊使戰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輪樓車高出於城夾魚梁道欲俯射城内指期將攻城内危蹙㑹楊感反書至帝大懼引納言蘇威入帳中謂曰此兒聰明得無為患威曰夫識是非審成敗乃謂之聰明感麤疎必無所慮但恐因此寢成亂階耳帝又聞達官子弟皆在感所益憂之帝問太史令庾質曰感其有成乎質曰感地勢雖隆素非人望因百姓之勞冀幸成功今天下一家未易可動帝遣虎賁郎將陳稜攻元務本於黎陽又遣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候衛將軍屈突通乗傳發兵以討感來䕶兒至東萊聞感圍東都召諸將議旋軍救之諸將咸以無勅不宜擅還固執不從䕶兒厲聲曰洛陽被圍心腹之疾高麗逆命猶疥癬耳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專擅在吾不關諸人有沮議者軍法從事即日迴軍令子整馳驛奏聞帝時還至涿郡已敕䕶兒救東都見整甚悦賜䕶兒璽書曰公旋師之時是朕敕公之日君臣意合逺同符契先是右武侯大將軍李子雄坐事除名令從軍自效從來䕶兒在東萊帝疑之詔鎖子雄送行在所子雄殺使者逃犇感衛文昇以步騎二萬渡瀍水與感戰感屢破之感每戰身先士卒所向摧陷又善撫悦其下皆樂為致死由是每戰多捷衆益盛至十萬人文昇衆寡不敵死傷大半且盡乃更進屯邙山之陽與感決戰一日十餘合㑹楊挺中流矢死感軍乃稍却秋七月癸未餘杭民劉元進起兵以應感衆至數萬始楊感至東都自謂天下響應功在朝夕得韋福嗣委以心膂不復專任李宻福嗣每畫䇿皆持兩端宻揣知其意謂感曰福嗣元非同盟實懷觀望明公初起大事而姦人在側聽其是非必為所誤請斬之感曰何至於此宻退謂所親曰楊公好反而不欲勝吾屬今為虜矣李子雄勸感速稱尊號感以問宻宻曰昔陳勝自欲稱王張耳諫而被外魏武將求九錫荀彧止而見誅今者宻欲正言還恐追蹤二子阿䛕順意又非宻之本圖何者兵起以來雖復頻捷至於郡縣未有從者東都守禦尚彊天下救兵益至公當挺身力戰早定關中迺急欲自尊何示人不廣也感笑而止屈突通引軍屯河陽宇文述繼之感問計於李子雄子雄曰通曉習兵事若一得渡河則勝負難決不如分兵拒之通不能濟則樊衛失援感然之將拒通樊子蓋知其謀數擊其營感不得往通濟河軍於破陵感分為兩軍西抗文昇東拒通子蓋復出兵大戰感軍屢敗與其黨謀之李子雄曰東都援軍益至我軍數敗不可乆留不如直入關中開永豐倉以賑貧乏三輔可指麾而定據有府庫東面而争天下亦霸王之業也李宻曰化留守元嗣握彊兵在隴右可聲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入關可以紿衆㑹華隂諸楊請為鄉導壬辰感解東都圍引兵西趣潼關宣言我已破東都取關西矣宇文述等諸軍躡之至農宫父老遮説感曰宫城空虚又多積粟攻之易下感以為然農太守蔡王智積謂官屬曰感聞大軍將至欲西圖關中若成其計則難克也當以計縻之使不得進不出一旬可以成擒及感軍至城下智積登陴詈之感怒留攻之李宻諌曰公今詐衆西入軍事貴速况乃追兵將至安可稽留若前不得據關退無所守大衆一散何以自全感不從遂攻之燒其城門智積於内益火感兵不得入三日不拔乃引而西至閺鄉宇文述衛文昇來䕶兒屈突通等軍追及之於皇天原感上槃豆布陳亘五十里且戰且行感一日三敗 八月壬寅感陳於董杜原諸軍擊之感大敗獨與十餘騎奔上洛追騎至感叱之皆反走至葭蘆戌獨與弟積善徒步走自度不免謂積善曰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殺我積善抽刀斫殺之因自刺不死為追兵所執與感首俱送行在所磔感尸於東都市三日復臠而焚之感弟奬為義陽太守將赴感為郡丞周旋玉所殺仁行為朝請大夫伏誅於長安感之圍東都也梁郡民韓相國舉兵應之感以為河南道元帥旬日間衆十餘萬攻剽郡縣至襄城聞感敗衆稍散為吏所獲傳首東都 楊感之西也韋福嗣亡詣東都歸首是時如其比者皆不問樊子蓋収感文簿得其書草封以呈帝帝命執送行在李宻亡命為人所獲亦送東都樊子蓋鎖送福嗣宻及楊積善王仲伯等十餘人詣高陽宻與王仲伯等竊謀亡去悉使出其所齎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並留付公幸用相瘞其餘即皆報德使者利其金許諾防禁漸弛宻請通市酒食每宴飲諠譁竟夕使者不以為意行至魏郡石梁驛飲防守者皆醉穿牆而逸宻呼韋福嗣同去福嗣曰我無罪天子不過一面責我耳至高陽帝以書草示福嗣収付大理諸應刑者支體糜碎積善福嗣仍加車裂 十二年 李宻之亡也往依郝孝德孝德不禮之又入王薄薄亦不之奇也宻困乏至削樹皮而食之匿於淮陽村舍變姓名聚徒教授郡縣疑而捕之宻亡去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君明不敢舍匿轉寄宻於遊俠王秀才家秀才以女妻之君明從姪懷義告其事帝令懷義自齎敕書與梁郡通守楊汪相知収捕汪遣兵圍秀才宅適值宻出外由是獲免君明秀才皆死韋城翟讓為東都法曹坐事當斬獄吏黄君漢奇其驍勇夜中潜謂讓曰翟法司天時人事抑亦可知豈能守死獄中乎讓驚喜叩頭曰讓圏牢之豕死生唯黄曹主所命君漢即破械出之讓再拜曰讓蒙再生之恩則幸矣奈黄曹主何因泣下君漢怒曰本以公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顧其死以奉脫奈何反效兒女子涕泣相謝乎君但努力自免勿憂吾也讓遂亡命於瓦岡為羣盜同郡單雄信驍健善用馬槊聚少年往從之離狐徐世勣家於衛南年十七有勇略説讓曰東郡於公與勣皆為鄉里人多相識不宜侵掠滎陽梁郡汴水所經剽行舟商旅足以自資讓然之引衆入二郡界掠公私船資用豐給附者益衆聚徒至萬餘人時又有外黄王當仁濟陽王伯當韋城周文舉雍丘李公逸等皆擁衆為盜李宻自雍丘亡命往來諸帥間説以取天下之䇿始皆不信乆之稍以為然相謂曰斯人公卿子孫志氣若是今人人皆云楊氏將滅李氏將興吾聞王者不死斯人再三獲濟豈非其人乎由是漸敬宻宻察諸帥唯翟讓最强乃因王伯當以見讓為讓畫䇿往説諸小盜皆下之讓説稍親近宻與之計事宻因説讓曰劉項皆起布衣為帝王今主昬於上民怨於下鋭兵盡於遼東和親絶於突厥方乃巡遊楊越委棄東都此亦劉項奮起之㑹也以足下雄才大畧士馬精鋭席卷二京誅滅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讓謝曰吾儕羣盜日反偷生草間君之言者非吾所及也㑹有李英者自東都逃來經歴諸賊求訪李宻曰斯人當代隋家人問其故英言比來民間謡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繞楊州宛轉花園裏勿浪語誰道許桃李子謂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與后皆君也宛轉花園裏謂天子在楊州無還日將轉於溝壑也莫浪語誰道許者宻也既與宻遇遂委身事之前宋城尉齊郡房彦藻自負其才恨不為時用預於楊感之謀變姓名亡命遇宻於梁宋之間遂與之俱遊漢沔徧入諸賊説其豪傑還日從者數百人仍為遊客處於讓營讓見宻為豪傑所歸欲從其計猶豫未決有賈雄者曉隂陽占候為讓軍師言無不用宻深結於雄使之託術數以説讓雄許諾懷之未發㑹讓召雄告以宻所言問其可否對曰吉不可言又曰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斯人事無不濟讓曰如卿言蒲山公當自立何來從我對曰事有相因所以來者將軍姓翟翟者澤也蒲非澤不生故須將軍也讓然之與宻情好日篤宻因説讓曰今四海糜沸不得耕耘公士衆雖多食無倉廩唯資野掠常苦不給若曠日持乆加以大敵臨之必渙然離散未若先取滎陽休兵館糓待士馬肥充然後與人争利讓從之於是破金隄關攻滎陽諸縣多下之滎陽太守郇王慶之子也不能討帝徙張須陁為滎陽通守以討之庚戌須陁引兵擊讓讓曏數為須陁所敗聞其來大懼將避之宻曰須陁勇而無謀兵又驟勝既驕且狠可一戰擒也公但列陳以待宻保為公破之讓不得已勒兵將戰宻分兵千餘人伏於大海寺北林間須陁素輕讓方陳而前讓與戰不利須陁乗之逐北十餘里宻發伏掩之須陁兵敗宻與讓及徐世勣王伯當合軍圍之須陁潰圍出左右不能盡出須陁躍馬復入救之來往數四遂戰死所部兵晝夜號哭數日不止河南郡縣為之喪氣鷹揚郎將河東賈務本為須陁之副亦被傷帥餘衆五千餘人奔梁郡務本尋卒詔以光禄大夫裴仁基為河南道討捕大使代領其衆徙鎮虎牢讓乃令宻建牙别統所部號蒲山公營宻部分嚴整凡號令士卒雖盛夏皆如背負霜雪躬服儉素所得金寶悉頒賜麾下由是人為之用麾下士卒多為讓士卒所陵辱以威約有素不敢報也讓謂宻曰今資糧粗足意欲還向瓦岡公若不往唯公所適讓從此别矣讓帥輜重東引宻亦西行至康城説下數城大獲資儲讓尋悔復引兵從宻 恭帝義寧元年春二月李宻説翟讓曰今東都空虚兵不素練越王沖㓜【越王太子昭之子侗煬帝命留守東都】留守諸官政令不壹士民離心段達元文都闇而無謀以僕料之彼非將軍之敵若將軍能用僕計天下可指麾而定也乃遣其黨裴叔方覘東都虚實留守官司覺之始為守禦之備且馳表告江都宻謂讓曰事勢如此不可不發兵法曰先則制於己後則制於人今百姓饑饉洛口倉多積粟去都百里有餘將軍若親帥大衆輕行掩襲彼逺未能救又先無預備取之如拾遺耳比其聞知吾已獲之發粟以賑窮乏逺近孰不歸附百萬之衆一朝可集枕威養鋭以逸待勞縱彼能來吾有備矣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而資計䇿選驍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將軍之政令豈不盛哉讓曰此英雄之略非僕所堪惟君之命盡力從事請君先發僕為後殿庚寅宻讓將精兵七千人出陽城北踰方山自羅口襲興洛倉破之開倉恣民所取老弱繦負道路相屬朝散大夫時德叡以尉氏應宻前宿城令祖君彦自昌平往歸之君彦珽之子也博學强記文辭贍敏著名海内吏部侍郎薛道衡嘗薦之於高祖高祖曰是歌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不須此輩煬帝即位尤疾其名依常調選東平郡書佐檢校宿城令君彦自負其才恒鬱鬱思亂宻素聞其名得之大喜引為上客軍中書檄悉以委之越王侗遣虎賁郎將劉長恭光禄少卿房崱帥步騎三萬五千討宻時東都人皆以宻為飢賊盜米烏合易破争來應募國子三館學士及貴勝親戚皆來從軍器械修整衣服鮮華旌旗鉦鼓甚盛長恭等當其前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等將所部兵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後約十一日㑹於倉城南宻譲具知其計東都兵先至士卒未朝食長恭等驅之度洛水陳於石子河西南北十餘里宻讓選驍雄分為十隊令四隊伏横嶺下以待仁基以六隊陳於石子河東長恭等見宻兵少輕之讓先接戰不利宻帥麾下横衝之隋兵飢疲遂大敗長恭等解衣潜竄得免奔還東都士卒死者什五六越王侗釋長恭等罪慰撫之宻讓盡収其輜重器甲威聲大振讓於是推宻為主上宻號為魏公庚子設壇場即位稱元年大赦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衛元帥府置長史以下官屬拜翟讓為上柱國司徒東郡公亦置長史以下官減元帥府之半以單雄信為左武候大將軍徐世勣為右武候大將軍各領所部房彦藻為元帥左長史東郡邴元真為右長史楊德方為左司馬鄭德韜為右司馬祖君彦為記室其餘封拜各有差於是趙魏以南江淮以北羣盜莫不響應孟讓郝孝德王德仁及濟隂房獻伯上谷王君廓長平李士才淮陽魏六兒李德謙譙郡張遷魏郡李文相譙郡黒社白社濟北張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驢賊等皆歸宻宻悉拜官爵使各領其衆置百營簿以領之道路降者不絶如流衆至數十萬乃命其護軍四茂廣築洛口城周四十里而居之宻遣房彦藻將兵東略地取安陸汝南淮安濟陽河南郡縣多陷於宻 夏四月李宻以孟讓為總管齊郡公己丑夜讓帥步騎二千入東都外郭燒掠豐都市比曉而去於是東都居民悉遷入宫城臺省府寺皆滿鞏縣長柴孝和監察御史鄭頲以城降宻宻以孝和為䕶軍頲為右長史裴仁基每破賊得軍資悉以賞士卒監軍御史蕭懷静不許士卒怨之懷静又屢求仁基長短劾奏之倉城之戰仁基失期不至聞劉長恭等敗懼不敢進屯百花谷固壘自守又恐獲罪於朝李宻知其狼狽使人説之啗以厚利賈務本之子閏甫在軍中勸仁基降宻仁基曰如蕭御史何閏甫曰蕭君如栖上雞若不知機變在明公一刀耳仁基從之遣閏甫詣宻請降宻大喜以閏甫為元帥府司兵參軍兼直記室事使之復命遺仁基書慰納之仁基還屯虎牢蕭懷静宻表其事仁基知之遂殺懷静帥其衆以虎牢降宻宻以仁基為上柱國河東公仁基子行儼驍勇善戰宻亦以為上柱國絳郡公宻得秦叔寶及東阿程齩金皆用為驃騎選軍中尤驍勇者八千人分四驃騎以自衛號曰内軍常曰此八千人足當百萬齩金更名知節羅士信趙仁基皆帥衆歸宻宻署為總管使各統所部癸巳宻遣裴仁基孟讓帥二萬餘人襲回洛東倉破之遂燒天津橋縱兵大掠東都出兵擊之仁基等敗走宻自帥衆屯回洛倉東都兵尚二十餘萬人乗城擊柝晝夜不解甲宻攻偃師金墉皆不克乙未還洛口東都城内乏糧而布帛山積至以絹為汲綆然布以㸑越王侗使人運回洛倉米入城遣兵五千屯豐都市五千屯上春門五千屯北邙山為九營首尾相應以備宻丁酉房獻伯陷汝隂淮陽太守趙陁舉郡降宻己亥宻帥衆三萬復據回洛倉大修營塹以逼東都段達等出兵七萬拒之辛丑戰於倉北隋兵敗走丁未宻使其幕府移檄郡縣數煬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彦之辭也 五月煬帝命監門將軍涇陽龎玉虎賁郎將霍世舉將關内兵援東都柴孝和説李宻曰秦地山川之固秦漢所憑以成王業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國守回洛明公自簡精鋭西襲長安既克京邑業固兵强然後東向以平河洛傳檄而天下定矣方今隋失其鹿豪傑競逐不早為之必有先我者悔無及矣宻曰此誠上䇿吾亦思之乆矣但昏主尚存從兵猶衆我所部皆山東人見洛陽未下誰肯從我西入諸將出於羣盜留之各競雌雄如此則大業隳矣孝和曰然則大軍既未可西上僕請間行觀釁宻許之孝和與數十騎至陜縣山賊歸之者萬餘人時宻兵鋒甚鋭每入苑與隋兵連戰㑹宻為流矢所中卧營中丁丑越王侗使段達與龐玉等夜出陳於回洛倉西北密與裴仁基出戰達等大破之殺傷大半宻乃棄回洛奔洛口龎玉霍世舉軍于偃師柴孝和之衆聞宻退各散去孝和輕騎歸宻楊德方鄭德韜皆死宻以鄭頲為左司馬滎陽鄭乾象為右司馬 六月李宻復帥衆向東都丙申大戰于平樂園宻左騎右步中列强弩鳴千鼓以衝之東都兵大敗宻復取回洛倉 秋七月煬帝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將江淮勁卒將軍王隆帥卭黄蠻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韋霽河南大使虎牙郎將王辯等各帥所領同赴東都相知討李宻霽世康之子也 煬帝詔左禦衛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將燕地精兵三萬討李宻命王世充等諸將皆受世雄節度軍所過盜賊隨便誅翦 九月武陽郡丞元寶藏以郡降李宻甲寅宻以寶藏為上柱國武陽公寶藏使其客鉅鹿魏徵為啓謝宻且請改武陽為魏州又請帥所部西取魏郡南㑹諸將取黎陽倉宻喜即以寶藏為魏州總管召魏徵為元帥府文學參軍掌記室徵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落拓不事生業始為道士寶藏召典書記宻愛其文辭故召之初貴鄉長農魏德深為政清静不嚴而治遼東之役徵稅百端使者旁午責成郡縣民不堪命唯貴鄉閭里不擾有無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給元寶藏受詔捕賊數調器械動以軍法從事其鄰城營造皆聚於聽事官吏遞相督責晝夜喧囂猶不能濟德深聴隨便修營官府寂然恒若無事唯戒吏以不須過勝餘縣使百姓勞苦然民各自竭心常為諸縣之最縣民愛之如父母寶藏深喜其能遣將千兵赴東都所領兵聞寶藏降宻思其親戚輒出都門東向慟哭而返或勸之降宻皆泣曰我與魏明府同來何忍棄去河南山東大水餓殍滿野煬帝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日數萬人徐世勣言於李宻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今更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宻遣世勣帥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濟河㑹元寶藏郝孝德李文相及洹水賊帥張升清河賊帥趙君德共襲破黎陽倉據之開倉恣民就食浹旬間得勝兵二十餘萬武安永安義陽弋陽齊郡相繼降宻竇建德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宻宻以粲為揚州總管鄧公泰山道士徐洪客獻書於宻以為大衆乆聚恐米盡人散師老厭戰難可成功勸宻乗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流東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宻壯其言以書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王世充韋霽王辯及河内通守孟善誼河陽郡尉獨孤武都各帥所領㑹東都唯王隆後期不至己未越王侗使虎賁郎將劉長恭等帥留守兵龎玉等帥偃師兵與世充等合十餘萬衆撃李宻於洛口與宻夾洛水相守煬帝詔諸軍皆受世充節度帝遣攝江都郡丞馮慈明向東都為宻所獲宻素聞其名延坐勞問禮意甚厚因謂曰隋祚已盡公能與孤共立大功乎慈明曰公家歴事先朝榮禄兼備不能善守門閲乃與感舉兵偶脱網羅得有今日唯圖反噬未諭高旨莽卓敦非不强盛一朝夷滅罪及祖宗僕死而後已不敢聞命宻怒囚之慈明説防人席務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書東都論賊形勢至雍丘為宻將李公逸所獲宻又義而釋之出至營門翟讓殺之慈明子琮之子也宻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將張季珣固守不下宻以其寡弱遣人呼之季珣罵宻極口宻怒遣兵攻之不能克時宻衆數十萬在其城下季珣四面阻絶所領不過數百人而執志彌固誓以必死乆之糧盡水竭士卒羸病季珣撫循之一無離散自三月至于是月城遂陷季珣見宻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賊宻猶欲降之誘諭終不屈乃殺之季珣祥之子也 冬十月壬寅王世充夜渡洛水營於黒石明日分兵守營自將精兵陳於洛北李宻聞之引兵渡洛逆戰宻兵大敗柴孝和溺死宻帥麾下精騎渡洛南餘衆東走月城世充追圍之宻自洛南䇿馬直趣黒石營中懼連舉六烽世充釋月城之圍狼狽自救宻還與戰大破之斬首三千餘級 王世充自洛北之敗堅壁不出越王侗遣使勞之世充慙懼請戰於宻丙辰世充與宻夾石子河而陳宻布陳南北十餘里翟讓先與世充戰不利而退世充逐之王伯當裴仁基從旁横斷其後宻勒中軍擊之世充大敗西走翟讓司馬王儒信勸讓自為大冢宰總統衆軍以奪宻權讓不從讓兄柱國滎陽公寛粗愚人也謂讓曰天子汝當自為奈何與人汝不為者我當為之讓但大笑不以為意宻聞而惡之刺史崔世樞自鄢陵初附於宻讓囚之私府責其貨世樞營錢未辦遽欲加刑讓召元帥府記室邢義期博逡巡未就杖之八十讓謂左長史房彦藻曰君前破汝南大得寶貨獨與魏公全不與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彦藻懼以狀告宻因與左司馬鄭頲共説宻曰讓貪愎不仁有無君之心宜早圖之宻曰今安危未定遽相誅殺何以示逺頲曰毒虵螫手壯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無所及宻乃從之置酒召讓戊午讓與兄寛及兄子司徒府長史摩侯同詣宻宻與讓寛裴仁基郝孝德共坐單雄信等皆立侍房彦藻鄭頲往來檢校宻曰今日與達官飲不須多人左右止留數人給使而已宻左右皆引去讓左右猶在彦藻白宻曰今方為樂天時甚寒司徒左右請給酒食宻曰聴司徒進止讓應曰甚佳乃引讓左右盡出獨宻下壯士蔡建德持刀立侍食未進宻出良弓與讓習射讓方引滿建德自後斫之踣於牀前聲若牛吼幷寛摩侯儒信皆殺之徐世勣走出門者斫之傷頸王伯當遥訶止之單雄信叩頭請命宻釋之左右驚擾莫知所為宻大言曰與君等同起義兵本除暴亂司徒專行貪虐陵辱羣僚無復上下今所誅止其一家諸君無預也命扶徐世勣置幕下親為傳創讓麾下欲散宻使單雄信前往宣慰宻尋獨騎入其營歴加撫諭令世勣雄信伯當分領其衆中外遂定讓殘忍摩侯猜忌儒信貪縱故死之日所部無哀之者然宻之將佐始有自疑之心矣始王世充知讓與宻必不乆睦冀其相圖得從而乘之及聞讓死大失望嘆曰李宻夫資明決為龍為蛇固不可測也 十二月庚子王世充軍士有亡降李宻者宻問世充軍中何所為軍士曰比見益募兵再饗將士不知其故宻謂裴仁基曰吾幾落奴度中光禄知之乎吾乆不出兵世充芻糧將竭求戰不得故募兵饗士欲乘月晦以襲倉城耳宜速備之乃命平原公郝孝德琅邪公王伯當齊郡公孟讓勒兵分屯倉城之側以待之其夕三鼓世充兵果至伯當先遇之與戰不利世充兵即陵城總管魯儒拒却之伯當更収兵擊之世充大敗斬其驍將費青奴士卒戰溺死者千餘人世充屢與宻戰不勝越王侗遣使勞之世充訴以兵少數戰疲弊侗以兵七萬益之 唐高祖武德元年春正月王世充既得東都兵進擊李宻於洛北敗之遂屯鞏北辛酉世充命諸軍各造浮橋渡洛擊宻橋先成者先進前後不一虎賁郎將王辯破宻外柵宻營中驚擾將潰世充不知鳴角収衆宻因帥敢死士乗之世充大敗爭橋溺死者萬餘人王辯死世充僅自免洛北諸軍皆潰世充不敢入東都北趣河陽是夜疾風寒雨軍士涉水沾濕道路凍死者又以萬數世充獨與數千人至河陽自繫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還東都賜金帛美女以安其意世充収合亡散復得萬餘人屯含嘉城不敢復出宻乗勝進據金墉城修其門城廬舍而居之鉦鼔聲聞於東都未幾擁兵三十餘萬陳於北邙南逼上春門乙丑金紫光禄大夫段達民部尚書韋津出兵拒之達望見宻兵盛懼而先還宻縱兵乗之軍遂潰韋津死於是偃師柏谷及河陽都尉獨孤武都檢校河内郡丞柳燮職方郎柳續等各舉所部降於宻竇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圓朗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宻官屬裴仁基等亦上表請正位號宻曰東都未平不可議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公世民為右元帥督諸軍十餘萬人救東都 東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者不食公糧進散官二品於是商賈執象而朝者不可勝數 二月李宻遣房彦藻鄭頲等東出黎陽分道招慰州縣以梁郡太守楊汪為上柱國宋州總管又以手書與之曰昔在雍丘曽相追捕射鈎斬袂不敢庶幾汪遣使往來通意宻亦羈縻待之彦藻以書招竇建德使來見宻建德復書卑辭厚禮託以羅藝南侵請捍禦北垂彦藻還至衛州賊帥王德仁邀殺之德仁有衆數萬據何慮山四出抄掠為數州之患 夏四月世子建成等至東都軍於芳華苑東都閉門不出遣人招諭不應李宻出軍争之小戰各引去城中人多欲為内應者趙公世民曰吾新定關中根本未固懸軍逺來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軍還 東都號令不出四門人無固志朝議郎段世等謀應西師㑹西師已還乃遣人招李宻期以己亥夜納之事覺越王命王世充討誅之宻聞城中已定乃還五月王德仁既殺房彦藻李宻遣徐世勣討之德仁兵敗甲寅與武安通守袁子幹皆來降詔以德仁為鄴郡太守 隋煬帝凶聞至東都戊辰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皇泰以段達為納言陳國公王世充為納言鄭國公元文都為内史令魯國公皇甫無逸為兵部尚書國公又以盧楚為内史令郭文懿為内史侍郎趙長文為黄門侍郎共掌朝政時人號七貴皇泰主眉目如畫温厚仁愛風格儼然 東都聞宇文化及西來上下震懼有蓋琮者上疏請説李宻與之合勢拒化及文都謂盧楚等曰今讎恥未雪而兵力不足若赦宻罪使撃化及兩賊自鬬吾徐承其弊化及既破宻兵亦疲又其將士利吾官賞易可離間幷宻亦可擒也楚等皆以為然即以琮為通直散騎常侍齎勅書賜宻 宻與東都相持日乆又東拒化及常畏東都議其後見蓋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請討化及以贖罪送所獲凶黨雄武郎將于洪建遣元帥府記室參軍李儉上開府徐師譽等入見皇泰主命戮洪建於左掖門外元文都等以宻降為誠實盛飭賓館於宣仁門東皇泰主引見儉等以儉為司農卿師譽為尚書右丞冊拜宻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臺行軍元帥魏國公令先平化及然後入朝輔政以徐世勣為右武侯大將軍仍下詔稱宻忠款且曰其用兵機略一稟魏公節度 元文都等喜於和解謂天下可定置酒作樂王世充作色曰朝廷官爵乃以與賊志欲何為邪文都等亦疑世充由是有隙秋七月皇泰主遣大理卿張權鴻臚卿崔善福賜李宻書曰今日以前咸共刷蕩使至以後彼此通懷七政之重佇公匡弼九伐之利委公指揮權等既至宻北面拜受詔書既無西慮悉以精兵東拒化及宻知化及軍糧且盡因偽與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宻饋之㑹宻下有人獲罪亡抵化及具言其情化及大怒其食又盡乃渡永濟渠與宻戰于童山之下自辰達酉宻為流矢所中墮馬悶絶左右奔散追兵且至惟秦叔寶獨捍衛之宻由是獲免叔寶復収兵與之力戰化及乃退化及入汲郡求軍糧又遣使拷掠東郡吏民以責米粟王軌等不堪其弊遣通事舍人許敬宗詣宻請降宻以軌為滑州總管以敬宗為元帥府記室與魏徵共掌文翰房公蘇威在東都隨衆降宻王軌叛大懼自汲郡引兵欲取以比諸郡其將陳智略帥嶺南驍果萬餘人樊文超帥江淮排張童兒率江東驍果數千人皆降於宻化及猶有衆二萬北趣魏縣宻知其無能為西還鞏洛留徐世勣以備之 李宻每戰勝輒遣使告捷於皇泰主隋人皆喜王世充獨謂其麾下曰元文都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宻所擒且吾軍士屢與宻戰沒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欲以激怒其衆文都聞之大懼與盧楚等謀因世充入朝伏甲誅之段達性庸懦恐事不就遣其壻張志以楚等謀告世充戊午夜三鼓世充勒兵襲含嘉門元文都聞變入奉皇泰主御乾陽殿陳兵自衛命諸將閉門拒守將軍跋野綱將兵遇世充下馬降之將軍費曜田闇戰於門外不利文都自將宿衛兵欲出武門以襲其後長秋監段瑜稱求門鑰不獲稽留遂乆天且曙文都引兵復欲出太陽門逆戰還至乾陽殿世充已攻太陽門得入皇甫無逸棄母及妻子斫右掖門奔長安盧楚匿於太官署世充之黨擒之至興教門見世充世充令亂斬殺之進攻紫㣲宫門皇泰主使人登紫㣲觀問稱兵欲何為世充下馬謝曰元文都盧楚等横見規圖請殺文都甘從刑典段達乃令將軍黄桃樹執送文都文都顧謂皇泰主曰臣今朝死陛下夕及矣皇泰主慟哭遣之出興教門亂斬如盧楚幷殺盧元諸子段達又以皇泰主命開門納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後入見皇㤗主於乾陽殿皇泰主謂世充曰擅相誅殺曽不聞奏豈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强力敢及我邪世充拜伏流涕謝曰臣蒙先皇采拔粉骨非報文都等包藏禍心欲召李宻以危社稷疾臣違異深積猜嫌臣迫於救死不暇聞奏若内懷不臧違負陛下天地日月實所照臨使臣闔門殄滅無復遺類詞淚俱發皇泰主以為誠引令升殿與語乆之因與俱入見皇太后世充被髪為誓不敢有二心乃以世充為左僕射總督内外諸軍事比及日中捕獲趙長文郭文懿殺之然後巡城告諭以誅元盧之意世充自含嘉城移居尚書省漸結黨援恣行威福用兄世惲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馬分政事為十頭悉以其黨主之勢震内外莫不趨赴皇泰主拱手而已 李宻將入朝至温聞元文都等死乃還金墉東都大饑私錢濫惡大半雜以錫鐶其細如線米斛直錢八九萬初李宻嘗受業於儒生徐文逺文逺為皇泰主國子祭酒自出樵采為宻軍所執宻令文逺南面坐備弟子禮北面拜之文逺曰老夫既荷厚禮敢不盡言未審將軍之志欲為伊霍以繼絶扶傾乎則老夫雖遲暮猶願盡力若為莽卓乗危邀利則無所用老夫矣宻頓首曰昨奉朝命備位上公冀竭庸虚匡濟國難此宻之本志也文逺曰將軍名臣之子失塗至此若能不逺而復猶不失為忠義之臣及王世充殺元文都等宻復問計於文逺文逺曰世充亦門人也其為人殘忍隘既乗此勢必有異圖將軍前計為不諧矣非破世充不得入朝也宻曰始謂先生儒者不達時事今乃坐決大計何其明也文逺孝嗣之孫也 初李宻既殺翟讓頗自驕矜不恤士衆倉粟雖多無府庫錢帛戰士有功無以為賞又厚撫初附之人衆心頗怨徐世勣嘗因宴㑹刺譏其短宻不懌使世勣出鎮黎陽雖名委任實亦疎之宻開洛口倉散米無防守典當者又無文劵取之者隨意多少或離倉之後力不能致委棄衢路自倉城至郭門米厚數寸為車馬所轥踐羣盜來就食者并家屬近百萬口無甕盎織荆筐淘米洛水兩岸十里之間望之皆如白沙宻喜謂賈閏甫曰此可謂足食矣閏甫對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今民所以襁負如流而至者以所天在此故也而有司曽無愛吝屑越如此竊恐一旦米盡民散明公孰與成大業哉宻謝之即以閏甫判司倉參軍事宻以東都兵數敗㣲弱而將相自相屠滅謂朝夕可平王世充既專大權厚賞將士繕治器械亦隂圖取宻時隋軍乏食宻軍少衣世充請交易宻難之長史邴元真等各求私利勸宻許之先是東都人歸宻者日以百數既得食降者益少宻悔而止宻破宇文化及還其勁卒良馬多死士卒疲病世充欲乗其撃之恐人心不一乃詐稱左軍衛士張永通三夢周公令宣意於世充當勒兵相助撃賊乃為周公立廟每出兵輒先祈禱世充令巫宣言周公欲令僕射急討李宻當有大功不即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皆請戰世充簡練精鋭得二萬餘人馬二千餘匹壬子出師撃宻旗幡之上皆書永通字軍容甚盛癸丑至偃師營於通濟渠南作三橋於渠上宻留王伯當守金墉自引精兵出偃師北阻邙山以待之宻召諸將㑹議裴仁基曰世充悉衆而至洛下必虚可分兵守其要路令不得東簡精兵三萬傍河西出以逼東都世充還我且按甲世充再出我又逼之如此則我有餘力彼勞奔命破之必矣宻曰公言大善今東都兵有三不可當兵仗精鋭一也決計深入二也食盡求戰三也我但乗城固守蓄力以待之彼欲鬬不得求走無路不過十日世充之頭可致麾下陳智略樊文超單雄信皆曰計世充戰卒甚少屢經摧破悉已喪膽兵法曰倍則戰况不啻倍哉且江淮新附之士望因此機展其勲效及其鋒而用之可以得志於是諸將喧然欲戰者什七八宻惑於衆議而從之仁基苦争不得撃地嘆曰公後必悔之魏徵言於長史鄭頲曰魏公雖驟勝而驍將鋭卒多死戰士心怠此二者難以應敵且世充乏食志在死戰難與争鋒未若深溝高壘以拒之不過旬月世充糧盡必自退追而撃之蔑不勝矣頲曰此老生之常談耳徵曰此乃奇䇿何謂常談拂衣而起程知節將内馬軍與宻同營在北邙山上單雄信將外馬軍營於偃師城北世充遣數百騎度通濟渠攻雄信營宻遣裴行儼與知節助之行儼先馳赴敵中流矢墜於地知節救之殺數人世充軍披靡乃抱行儼重騎而還為世充騎所逐刺槊洞過知節迴身捩折其槊兼斬追者與行儼俱免㑹日暮各斂兵還營宻驍將孫長樂等十許人皆被重創宻新破宇文化及有輕世充之心不設壁壘世充夜遣二百餘騎潜入北山伏谿谷中命軍士皆秣馬蓐食甲寅將戰世充誓衆曰今日之戰非直争勝負死生之分在此一舉若其捷也富貴固所不論若其不捷必無一人獲免所争者死非獨為國各宜勉之遲明引兵薄宻宻出兵應之未及成列世充縱兵撃之世充士卒皆江淮剽勇出入如飛世充先索得一人貌類宻者縛而匿之戰方酣使牽以過陳前譟曰已獲李宻矣士卒皆呼萬嵗其伏兵發乘高而下馳壓宻營縱火焚其廬舍宻衆大潰其將張童仁陳智略皆降宻與萬餘人馳向洛口世充夜圍偃師鄭頲守偃師其部下翻城納世充初世充家屬在江都隨宇文化及至滑臺又隨王軌入李宻宻留於偃師欲以招世充及偃師破世充得其兄世偉子應䖍恕瓊等又獲宻將佐裴仁基鄭頲祖君彦等數十人世充於是整兵向洛口得邴元真妻子鄭䖍象母及宻諸將子弟皆撫慰之令潜呼其父兄初邴元真為縣吏坐贓亡命從翟讓於瓦岡讓以其嘗為吏使掌書記及宻開幕府妙選時英讓薦元真為長史宻不得已用之行軍謀畫未嘗參預宻西拒世充留元真洛口倉元真性貪鄙宇文温謂宻曰不殺元真必為公患宻不應元真知之隂謀叛宻楊慶聞之以告宻宻固疑焉至是宻將入洛口城元真已遣人潜引世充矣宻知而不發因與衆謀待世充兵半濟洛水然後擊之世充軍至宻候騎不時覺比將出戰世充軍悉已濟矣單雄信等又勒兵自據宻自度不能支帥麾下輕騎奔虎牢元真遂以城降初雄信驍捷善用馬槊名冠諸軍軍中號曰飛將彦藻以雄信輕於去就勸宻除之宻愛其才不忍也及宻失利雄信遂以所部降世充宻將如黎陽或曰殺翟讓之際徐世勣幾死今失利而就之安可保乎時王伯當棄金墉保河陽宻自虎牢歸之引諸將共議宻欲南阻河北守太行東連黎陽以圖進取諸將皆曰今兵新失利衆心危懼若更停留恐叛亡不日而盡又人情不願難以成功宻曰孤所恃者衆也衆既不願孤道窮矣欲自刎以謝衆伯當抱宻號絶衆皆悲泣宻復曰諸君幸不相棄當共歸關中宻身雖無功諸君必保富貴府椽柳燮曰明公與唐公同族兼有疇昔之好雖不陪起兵然阻東都斷隋歸路使唐公不戰而據長安此亦公之功也衆咸曰然宻又謂王伯當曰將軍室家重大豈復與孤俱行哉伯當曰昔蕭何盡帥子弟以從漢王伯當恨不兄弟俱從豈以公今日失利遂輕去就乎縱分身原野亦所甘心左右莫不感激從宻入關者凡二萬人於是宻之將帥州縣多降於隋 冬十月李宻將至上遣使迎勞相望於道宻大喜謂其徒曰我擁衆百萬一朝解甲歸唐山東連城數百知我在北遣使招之亦當盡至比於竇融功亦不細豈不以一台司見處乎己卯至長安有司供待稍薄所部兵累日不得食衆心頗怨既而以宻為光禄卿上柱國賜爵邢國公宻既不滿望朝臣又多輕之執政者或來求賄意甚不平獨上親禮之常呼為弟以舅子獨孤氏妻之 癸未王世充収李宻美人珍寶及將卒十餘萬人還東都陳於闕下乙酉皇泰主大赦丙戌以世充為太尉尚書令内外諸軍事仍使之開太尉府備置官屬妙選人物 李宻總管李育德以武陟來降拜陟州刺史其餘將佐劉德威賈閏甫高季輔等相繼來降 上使李宻迎秦王世民於豳州宻自恃智略功名見上猶有傲色及見世民不覺驚服私謂殷開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禍亂乎 徐世勣據李宻舊境未有所屬魏徵隨宻至長安乆不為朝廷所知乃自請安集山東上以為秘書丞乗傳至黎陽遺徐世勣書勸之早降世勣遂決計西向謂長史陽翟郭孝恪曰此民衆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上表獻之是利主之敗自為功以邀富貴也吾實恥之今宜籍郡縣户口士馬之數以啓魏公使自獻之乃遣孝恪詣長安又運糧以餉淮安王神通上聞世勣使者至無表止有啓與李宻甚怪之孝恪具言世勣意上乃嘆曰徐世勣不背德不邀功真純臣也賜姓李氏以孝恪為宋州刺史使與世勣經營虎牢以東所得州郡委之選補李宻驕貴日乆又自負歸國之功朝廷待之不副本望鬱鬱不樂嘗遇大朝㑹宻為光禄卿當進食深以為恥退以告左武衛大將軍王伯當伯當心亦怏怏因謂宻曰天下事在公度内耳今東海公在黎陽襄陽公在羅口河南兵馬屈指可計豈得乆如此也宻大喜乃獻策於上曰臣虚蒙榮寵安坐京師曽無報効山東之衆皆臣故時麾下請往収而撫之憑藉國威取王世充如拾地芥耳上聞宻故將士多不附世充亦欲遣宻往収之羣臣多諌曰李宻狡猾好反今遣之如投魚於泉放虎於山必不反矣上曰帝王自有天命非小子所能取借使叛去如以蒿箭射蒿中耳今使二賊交鬬吾可以坐収其弊辛未遣宻詣山東収其餘衆之未下者宻請與賈閏甫偕行上許之命宻及閏甫同升御榻賜食傳飲巵酒曰吾三人同飲是酒以明同心善建功名以副朕意丈夫一言許人千金不易有人確執不欲弟行朕推赤心於弟非他人所能間也宻閏甫再拜受命上又以王伯當為宻副而遣之 十二月上遣李宻分其麾下之半留華州將其半出關長史張寶德預在行中恐宻亡去罪相及上封事言其必叛上意乃中變又恐宻驚駭乃降敕書勞來令宻留所部徐行單騎入朝更受節度宻至稠桑得敕謂賈閏甫曰敕遣我去無故復召我還天子曏云有人確執不許此譖行矣吾今若還無復生理不若破桃林縣収其兵糧北走度河比信達熊州吾已逺矣茍得至黎陽大事必成公意如何閏甫曰主上待明公甚厚况國家姓名著在圖䜟天下終當一統明公既已委質復生異圖任瓌史萬寶㨿熊糓二州此事朝舉彼兵夕至雖克桃林兵豈暇集一稱叛逆誰復容人為明公計不若且應朝命以明元無異心自然浸潤不行更欲出就山東徐思其便可也宻怒曰唐使吾與絳灌同列何以堪之且䜟文之應彼我所共今不殺我聴使東行足明王者不死縱使唐遂定關中山東終為我有天與不取乃欲束手投人公吾之心腹何意如是若不同心當斬而後行閏甫泣曰明公雖云應䜟近察天人稍已相違今海内分崩人思自擅强者為雄明公奔亡甫爾誰相聴受且自翟讓受戮之後人皆謂明公棄恩忘本今日誰肯復以所有之兵束手委公乎彼必慮公見奪逆相拒抗一朝失勢豈有容足之地哉自非荷恩殊厚者詎能深言不諱乎願明公熟思之但恐大福不再茍明公有所措身閏甫亦何辭就戮宻大怒揮刃欲撃之王伯當等固請乃釋之閏甫奔熊州伯當亦止宻以為未可宻不從伯當乃曰義士之志不以存亡易心公必不聴伯當與公同死耳然終恐無益也宻因執使者斬之庚子旦宻紿桃林縣官曰奉詔蹔還京師家人請寄縣舍乃簡驍勇數十人著婦人衣戴羃䍦藏刀裙下詐為妻妾自帥之入縣舍須㬰變服突出因據縣城驅掠徒衆直趣南山乗險而東遣人馳告故將伊州刺史襄城張善相令以兵應接右翊衛將軍史萬寶鎮熊州謂行軍總管盛彦師曰李宻驍賊也又輔以王伯當今決䇿而叛殆不可當也彦師笑曰請以數千之衆邀之必梟其首萬寶曰公以何䇿能爾彦師曰兵法尚詐不可為公言之即帥衆踰熊耳山南據要道令弓弩夾路乗高刀楯伏於溪谷令之曰俟賊半渡一時俱發或問曰聞李宻欲向洛州而公入山何也彦師曰宻聲言向洛實欲出人不意走襄城就張善相耳若賊入谷口我自後追之山路險隘無所施力一夫殿後必不能制今吾先得入谷擒之必矣李宻既度險以為餘不足慮遂擁衆徐行果踰山南出彦師撃之宻衆首尾斷絶不得相救遂斬宻及伯當俱傳首長安盛彦師以功賜爵葛國公拜武衛將軍仍領熊州李世勣在黎陽上遣使以宻首示之告以反狀世勣北面拜伏號慟表請収葬詔歸其尸世勣為之行服備君臣之禮大具儀衛舉軍縞素葬宻于黎陽山 二年春正月壬寅王世充悉取隋朝顯官名士為太尉府官屬杜淹戴胄皆預焉 王世充專總朝政事無大小悉關太尉府臺省監署莫不閴然世充立三牌於府門外一求文學才識堪濟時務者一求武勇智略能推鋒陷敵者一求能理寃滯擁抑不申者於是上書陳事者日有數百世充悉引見躬自省覽殷勤慰諭人人自喜以為言聴計從然終無所施行下至士卒厮養世充皆以甘言悦之而實無恩施隋馬軍總管獨孤武都為世充所親任其從弟司大夫機與虞部郎楊恭慎前勃海郡主簿孫師孝步軍總管劉孝元李儉崔孝仁謀召唐兵使孝仁説武都曰王公徒為兒女之態以悦下愚而鄙隘貪忍不顧親舊豈能成大業哉圖䜟之文應歸李氏人皆知之唐起晉陽奄有關内兵不留行英雄景附且坦懷待物舉善貴功不念舊惡據勝勢以争天下誰能敵之吾屬託身非所坐待夷滅今任管公兵近在新安又吾之故人也若遣閒使召之使夜造城下吾曹共為内應開門納之事無不集矣武都從之事泄世充皆殺之恭慎達之子也 初王世充既殺元盧慮人情未服猶媚事皇泰主禮甚謙敬又請為劉太后假子尊號曰聖感皇太后既而漸驕横嘗賜食於宫中還家大吐疑遇毒自是不復朝謁皇泰主知其終不為臣而力不能制唯取内庫綵物大造幡花又出諸服玩令僧散施貧乏以求福世充使其黨張績董濬守章善顯福二門宫内雜物毫釐不得出是月世充使人獻印及劍又言河水清欲以耀衆為己符瑞云 閏二月丁巳驃騎將軍張孝珉以勁卒百人襲王世充汜水城入其郛沉米船百五十艘 己未世充冦糓州世充以秦叔寶為龍驤大將軍程知節為將軍待之皆厚然二人疾世充多詐知節謂叔寶曰王公器度淺狹而多妄語好為咒誓此乃老巫嫗耳豈撥亂之主乎世充與唐兵戰於九曲叔寶知節皆將兵在陳與其徒數十騎西馳百許步下馬拜世充曰僕荷公殊禮深思報效公性猜忌喜信䜛言非僕託身之所今不能仰事請從此辭遂躍馬來降世充不敢逼上使事秦王世民世民素聞其名厚禮之以叔寶為馬軍總管知節為左三統軍時世充驍將又有驃騎武安李君羨征南將軍臨邑田留安亦惡世充之為人帥衆來降世民引君羨置左右以留安為右四統軍 王世充囚李育德之兄厚德於獲嘉厚德與其守將趙君穎逐殷州刺史段大師以城來降以厚德為殷州刺史 癸亥陟州刺史李育德攻下王世充河内堡聚三十一所乙丑世充遣其兄子君廓侵陟州李育德撃走之斬首千餘級李厚德歸省親疾使李育德守獲嘉世充倂兵攻之丁卯城陷育德及弟三人皆戰死 三月壬申王世充冦糓州刺史史萬寶戰不利王世充之寇新安也外示攻取實召文武之附己者 議受禪李世英深以為不可曰四方所以奔馳歸附東都者以公能中興隋室故也今九州之地未清其一遽正位號恐逺人皆思叛去矣世充曰公言是也長史韋節楊續等曰隋氏數窮在理昭然夫非常之事固不可與常人議之太史令樂德融曰昔嵗長星出乃除舊布新之徵今嵗星在角亢亢鄭之分野若不亟順天道恐王氣衰息世充從之外兵曹參軍戴胄言於世充曰君臣猶父子也休戚同之明公莫若竭忠徇國則家國俱安矣世充詭辭稱善而遣之世充議受九錫胄復固諫世充怒出為鄭州長史使與兄子行本鎮虎牢乃使段達等言於皇泰主請加世充九錫皇泰主曰鄭公近平李宻已拜太尉自是以來未有殊績俟天下稍平議之未晚段達曰太尉欲之皇泰主熟視達曰任公辛巳達等以皇泰主之詔命世充為相國假黄總百揆進爵鄭王加九錫鄭國置丞相以下官 甲午王世充遣其將高毗冦義州 東都道士桓法嗣獻孔子閉房記於王世充言相國當代隋為天子世充大悦以法嗣為諌議大夫世充又羅取雜鳥書帛繫頸自言符命而縱之有得鳥來獻者亦拜官爵於是段達以皇泰主命加世充殊禮世充奉表三讓百官勸進設位於都堂納言蘇威年老不任朝謁世充以威隋氏重臣欲以耀士民每勸進必冠威名及受殊禮之日扶威置百官之上然後南面正坐受之 夏四月王世充令長史韋節楊續等及太常博士衡水孔穎達造禪代儀遣段達雲定興等十餘人入奏皇泰主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迹皇泰主斂膝據按怒曰天下高祖之天下若隋祚未亡此言不應輒發必天命已改何煩禪讓公等或祖禰舊臣或台鼎高位既有斯言朕復何望顔色凜冽在廷者皆流汗退朝泣對太后世充更使人謂之曰今海内未寧須立長君候四方安集當復子明辟必如前誓癸卯世充稱皇泰主命禪泣於鄭遣其兄世惲幽皇泰主於含涼殿雖有三表陳讓及勅書敦勸皇泰主皆不知也遣諸將引兵入清宫城又遣術人以楊柳葦火祓除禁省 乙巳王世充備法駕入宫即皇帝位丙午大赦改元開明戊申王世充立子應為太子恕為漢王餘兄弟宗族十九人皆為王奉皇泰主為潞國公以蘇威為太史段達為司徒雲定興為太尉張僅為司空楊續為納言韋節為内史王隆為左僕射韋霽為右僕射齊王世惲為尚書令楊汪為吏部尚書杜淹為少吏部鄭頲為御史大夫世惲世充之兄也又以國子助敎呉人陸德明為漢王師令恕就其家行束修禮德明恥之故服巴豆散卧稱病恕入跪牀下對之遺利竟不與語德明名朗以字行世充于闕下及武門等處皆設榻坐無常所親受章表或輕騎遊歴衢市亦不清道民但避路而已世充按轡徐行語之曰昔時天子深居九重在下事情無由聞徹今世充非貪天位但欲救恤時危正如一州刺史親覽庶務當與士庶共評朝政尚恐門有禁限令於門外設坐聽朝宜各盡情又令西朝堂納寃抑東朝堂納直諫於是獻書上策者日有數百條流既煩省覽難遍數日後不復更出王世充將軍丘懷義居門下内省召越王君度漢王 恕將軍郭士衡雜妓妾飲博侍御史張藴古彈之世充大怒令散手埶君度恕批其耳數十又命引入東上閣杖之各四十懷義士衡不問賞藴古帛百段遷太子舍人君度世充之兄子也世充每聽朝殷勤誨諭言詞重複千端萬緒侍衛之人不勝倦弊百司奏事疲於聴受御史大夫蘇良諫曰陛下語太多而無領要計云爾即可何煩許辭也世充黙然良乆亦不罪良然性如是終不能改也 王世充數攻伊州總管張善相拒之糧盡援兵不至癸亥城陷善相罵世充極口而死帝聞嘆曰吾負善相善相不負吾也賜其子爵襄城郡公五月王世充陷義州復冦西濟州遣右驍衛大將軍劉基將兵救之 癸巳梁州總管山東道安撫副使陳政為麾下所殺攜其首奔王世充政茂之子也王世充以禮部尚書裴仁基左輔大將軍裴行儼有威名忌之仁基父子知之亦不自安乃與尚書左丞宇文儒童儒童弟尚食直長温散騎常侍崔德本謀殺世充及其黨復尊立皇泰主事泄皆夷三族齊王世惲言於世充曰儒童等謀反正為皇泰主尚在故也不如早除之世充從之遣兄子唐王仁則及家奴梁百年酖皇泰主皇泰主曰更為請太尉以往者之言未應至此百年欲為啓陳世惲不許又請與太后辭訣亦不許乃布席焚香禮佛願自今已往不復生帝王家飲藥不能絶以帛縊殺之謚曰恭皇帝世充以其兄楚王世偉為太保齊王世惲為太傅領尚書令 秋七月王世充遣其將羅士信冦糓州士信帥其衆千餘人來降先是士信從李宻撃世充兵敗為世充所得世充厚禮之與同寢食既而得邴元真等待之如士信士信恥之士信有駿馬世充兄子趙王道詢欲之不與世充奪之以賜道詢士信怒故來降上聞其來甚喜遣使迎勞賜帛五千段廩食其所部以士信為陜州道行軍總管世充左龍驤將軍臨涇席辯與同列楊䖍安李君義皆帥所部來降 丙子王世充遣其將郭士衡寇糓州刺史任瓌大破之俘斬且盡 甲申行軍總管劉基遣其將种如願襲王世充河陽城毁其河橋而還 八月丙午將軍秦武通軍至洛陽敗世充將葛彦璋 冬十月王世充自將兵徇地至滑臺臨黎陽尉氏城主時德叡汴州刺史王要漢亳州刺史丁叔則遣使降之以德叡為尉州刺史要漢伯當之兄也 王世充遣其從弟世辨以徐亳之兵攻雍丘李公逸遣使求救上以隔賊境不能救公逸乃留其屬李善行守雍丘身帥輕騎入朝至襄城為世充伊州刺史張殷所獲世充謂曰卿越鄭臣唐其説安在公逸曰我於天下惟知有唐不知有鄭世充怒斬之善行亦沒上以公逸子為襄邑公 三年王世充將帥州縣來降者時月相繼世充乃峻其法一人亡叛舉家無少長就戮父子兄弟夫婦許相告而免之又使伍家為保有舉家亡者四鄰不覺皆坐誅殺人益多而亡者益甚至於樵采之人出入皆有限數公私愁窘人不聊生矣以宫城為大獄意所忌者并其家屬収繋宫中諸將出討亦質其家屬於宫中禁止者常不減萬口餒死者日有數十世充又以臺省官為司鄭管原伊殷梁湊嵩谷懷德等十二州營田使丞郎得為此行者喜若登仙 夏四月羅士信圍慈澗王世充使太子應拒之士信刺應墜馬人救之得免 庚申懷州總管黄君漢撃王世充太子應於西濟州大破之熊州行軍總管史萬寶邀之於九曲又破之 辛酉世充陷鄧州 五月突厥遣阿史那揭多獻馬千匹於王世充且求婚世充以宗女妻之幷與之互市 顯州行臺尚書令楚王楊士林雖受唐官爵而北結王世充南通蕭銑詔廬江王瑗與安撫使李敏討之兵未行長史田瓚為士林所忌甲寅瓉殺士林降於世充世充以瓚為顯州總管 上議撃世充世充聞之選諸州鎮驍勇皆集洛陽置四鎮將軍募人分守四城 秋七月壬戌詔秦王世民督諸軍撃世充陜東道行臺屈突通二子在洛陽上謂通曰今欲使卿東征如卿二兒何通曰臣昔為俘囚分當就死陛下釋縛加以恩禮當是之時臣心口相誓期以更生餘年為陛下盡節但恐不獲死所耳今得備先驅二兒何足顧乎上嘆曰徇義之士一至此乎 癸亥突厥遣使潜詣王世充潞州總管李襲譽邀撃敗之虜牛羊萬計 壬午秦王世民至新安王世充遣魏王烈鎮襄陽荆王行本鎮虎牢宋王泰鎮懷州齊王世惲檢校南城楚王世偉守寶城太子應守東城漢王恕守含嘉城魯王道徇守曜儀城世充自將戰兵左輔大將軍楊公卿帥左龍驤二十八府騎兵右游擊大將軍郭善才帥内軍二十八府步兵左游撃大將軍跋野綱帥外軍二十八府步兵總三萬人以備唐烈行本世偉之子泰世充之兄子也 羅士信將前鋒圍慈澗王世充自將兵三萬救之己丑秦王世民將輕騎前覘世充猝與之遇衆寡不敵道路險阨為世充所圍世民左右馳射皆應而斃獲其左建威將軍燕琪世充乃退世民還營埃塵覆面軍不復識欲拒之世民免胄自言乃得入旦日帥步騎五萬進軍慈澗世民拔慈澗之戌歸于洛陽世民遣行軍總管史萬寶自宜陽南據龍門將軍劉德威自太行東圍河内上谷公王君廓自洛口斷其餉道懷州總管黄君漢自河隂攻回洛城大軍屯於北邙連營以逼世充洧州長史䌓水張公謹與刺史崔樞以州城來降 八月鄧州土豪執王世充所署刺史來降 甲辰黄君漢遣校尉張夜叉以舟師襲迴洛城克之獲其將達奚善定斷河陽南橋而還降其堡聚二十餘世充使太子應帥楊公卿等攻迴洛不克乃築月城於其西留兵戌之世充陳於青城宫秦王世民亦置陳當之世充隔水謂世民曰隋室傾覆唐帝關中鄭帝河南世充未嘗西侵王忽舉兵東來何也世民使宇文士及應之曰四海咸仰皇風唯公遏阻聲教為此而來世充曰相與息兵講好不亦善乎又應之曰奉詔取東都不令講好至暮各引兵還九月癸酉王世充顯州總管田瓉以所部二十五州 來降自是襄陽聲問與世充絶 史萬寶進軍甘泉宫丁丑秦王世民遣右武衛將軍王君廓攻轘轅拔之王世充遣其將魏隱等撃君廓君廓偽遁設伏大破之遂東徇地至管城而還先是王世充將郭士衡許羅漢掠唐境君廓以䇿撃却之詔勞之曰卿以十三人破賊一萬自古以少制衆未之有也世充尉州刺史時德叡帥所部夏陳隨許穎尉七州來降秦王世民以便宜命州縣官竝依世充所署無所變易改尉州為南汴州於是河南州縣相繼來降 辛巳世民以五百騎行戰地登魏宣武陵王世充帥步騎萬餘猝至圍之單雄信引槊直趨世民尉遲敬德躍馬大呼横刺雄信墜馬世充兵稍却敬德翼世民出圍世民敬德更帥騎兵還戰出入世充陳往返無所礙屈突通引大兵繼至世充大敗僅以身免擒其冠軍大將軍陳智略斬首千餘級獲排矟兵六千 冬十月甲午王世充大將軍張鎮周來降甲辰行軍總管羅士信襲王世充硤石堡拔之士信 又圍千金堡堡中大罵之士信夜遣百餘人抱嬰兒數十至堡下使兒啼呼詐云從東都來歸羅總管既而相謂曰此千金堡也吾屬誤矣即去堡中以為士信已去來者洛陽亡人出兵追之士信伏兵於道伺其門開突入屠之 李宻之敗也楊慶歸洛陽世充以為管州總管妻以兄女秦王世民逼洛陽楊慶潜遣人請降世民遣總管李世勣將兵往據其城慶來降拜上柱國郇國公時世充太子應鎮虎牢軍于榮汴之間聞之引兵趣管城李世勣撃却之使郭孝恪為書説榮州刺史魏陸陸宻請降應遣大將軍張志就陸徵兵丙辰陸擒志等四將舉州來降陽城令王雄帥諸堡來降秦王世民使李世勣引兵應之以雄為嵩州刺史嵩南之路始通魏陸使張志詐為應書停其東道之兵令其將張慈寶且還汴州又宻告汴州刺史王要漢使圖慈寶要漢斬慈寶以降應聞諸州皆叛大懼奔還洛陽詔以要漢為汴州總管賜爵郳國公 十一月戊子安撫大使李大亮取王世充沮華二州 唐兵逼洛陽王世充遣使求救於竇建德建德遣使詣世充許以赴援【事見唐平河朔】 十二月辛卯王世充許亳等十一州皆請降 辛丑王世充隨州總管徐毅舉州降 王世充遣其兄子代王琬長孫安世詣竇建德報聘且乞師 四年春正月王世充梁州總管程嘉㑹以所部來降杜伏威遣其將陳正通徐紹宗帥精兵二千來㑹秦王世民撃王世充甲申攻梁克之 秦王世民選精鋭千餘騎皆皂衣甲分為左右隊使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翟長孫分將之每戰世民親被甲帥之為前鋒乘機進撃所向無不摧破敵人畏之行臺僕射屈突通賛皇公竇軌將兵按行營屯猝與王世充遇戰不利秦王世民帥甲救之世充大敗獲其騎將葛彦璋俘斬六千餘人世充遁歸 王世充太子應將兵數千人自虎牢運糧入洛陽秦王世民遣將軍李君羨邀撃大破之應僅以身免世民使宇文士及奏請進圍東都上謂士及曰歸語爾王今取洛陽止欲息兵克城之日乗輿法物圖籍器械非私家所須者委汝収之其餘子女玉帛並以分賜將士辛丑世民移軍青城宫壁壘未立王世充帥衆二萬自方諸門出憑故馬坊垣塹臨糓水以拒唐兵諸將皆怯世民以精騎陳於北邙魏宣武陵以望之謂左右曰賊勢窘矣悉衆而出徼幸一戰今日破之後不敢復出矣命屈突通帥步卒五千渡水撃之戒通曰兵交則縱煙煙作世民引騎南下身先士卒與通合勢力戰世民欲知世充陳厚薄與精騎數十衝之直出其背衆皆披靡殺傷甚衆既而限以長堤與諸騎相失將軍丘行恭獨從世民世充數騎追及之世民馬中流矢而斃行恭回騎射追者發無不中追者不敢前乃下馬以授世民行恭於馬前步執長刀距躍大呼斬數人突陳而出得入大軍世充亦帥衆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四自辰至午世充兵始退世民縱兵乗之直抵城下俘斬七千人遂圍之驃騎將軍段志與世充兵力戰深入馬倒為世充兵所擒兩騎夾持其髻將渡洛水志踴身而奮二人俱墜馬志馳歸追者數百騎不敢逼初驃騎將軍王懷文為唐軍斥候為世充所獲世充欲慰悦之引置左右壬寅世充出右掖門臨洛水為陳懷文忽引槊刺世充世充裹甲槊折不能入左右猝出不意皆愕眙不知所為懷文走趣唐軍至寫口追獲殺之世充歸解去衷甲袒示羣臣曰懷文以槊刺我卒不能傷豈非天所命乎先是御史大夫鄭頲不樂仕世充多稱疾不預事至是謂世充曰臣聞佛有金剛不壞身陛下真是也臣實多幸得生佛世願棄官削髪為沙門服勤精進以資陛下之神武世充曰國之大臣聲望素重一旦入道將駭物聴俟兵革休息當從心志頲固請不許退謂其妻曰吾束髪從官志慕名節不幸遭遇亂世流離至此側身猜忌之朝累足危亡之地智力淺薄無以自全人生㑹當有死早晩何殊姑從吾所好死亦無憾遂削髪被僧服世充聞之大怒曰爾以我為必敗欲茍免邪不誅之何以制衆遂斬頲於市頲言笑自若觀者壯之詔贈王懷文上柱國朔州刺史 庚戌王泰棄河陽走其將趙敻等以城來降别將單雄信裴孝達與總管王君廓相持於洛口秦王世民帥步騎五千援之至轘轅雄信等遁去君廓追敗之 乙卯王世充懷州刺史陸善宗以城降 秦王世民圍洛陽宫城城中守禦甚嚴大礟飛石重五十斤擲二百步八弓弩箭如車輻鏃如巨斧射五百步世民四面攻之晝夜不息旬餘不克城中欲翻城者凡十三輩皆不果發而死唐將士皆疲弊思歸總管劉基等請班師世民曰今大舉而來當一勞永逸東方諸州已望風款服唯洛陽孤城勢不能乆功在垂成奈何棄之而去乃下令軍中曰洛陽未破師必不還敢言班師者斬衆乃不敢復言上聞之亦宻敕世民使還世民表稱洛陽必可克又遣參謀軍事封德彞入朝面論形勢德彞言於上曰世充得地雖多率皆羈屬號令所行唯洛陽一城而已智盡力窮克在朝夕今若旋師賊勢復振更相連結後必難圖上乃從之世民遺世充書諭以禍福世充不報戌午王世充鄭州司兵沈悦遣使詣左武候大將軍李世勣請降左衛將軍王君廓夜引兵襲虎牢悅為内應遂拔之獲其荆王行本及長史戴胄悅君理之孫也唐兵圍洛陽掘塹築壘而守之城中乏食絹一匹直粟三升布十匹直廩一升服飾珍玩賤如土芥民食草根木葉皆盡相與澄取浮泥投米屑作餠食之皆病身腫脚弱死者相枕倚於道皇泰主之遷民入宫城也凡三萬家至是無三千家雖貴為公卿糠覈不充尚書郎以下躬自負戴往往餒死竇建德使其將范願守曹州悉發孟海公徐圓朗之衆西救洛陽至滑州王世充行臺僕射韓洪開門納之己卯軍于酸棗 秦王世民中分麾下使屈突通副齊王元吉圍守東都世民將驍勇三千五百人東趣武平【事見唐平河朔】 夏四月壬寅王世充騎將楊公卿單雄信引兵出戰齊王元吉撃之不利行軍總管盧君諤戰死 王世充平州刺史周仲隱以城來降 五月擒竇建德甲子王世充偃師鞏縣皆降 乙丑以太子左庶子鄭善果為山東道撫慰大使世充將王德仁棄故洛陽城而遁亞將趙季卿以城降秦王世民囚竇建德王琬長孫安世郭士衡等至洛陽城下以示世充世充與建德語而泣仍遣安世等入城言敗狀世充召諸將議突圍走襄陽諸將皆曰吾所恃者夏王夏王今已為擒雖得出終必無成丙寅世充素服帥其太子羣臣二千餘人詣軍門降世民禮接之世充俯伏流汗世民曰卿昔以童子見處今見童子何恭之甚邪世充頓首謝罪於是部分諸軍先入洛陽分守市肆禁止侵掠無敢犯者丁卯世民入宫城命記室房齡先入中書門下省収隋圖籍制詔已為世充所毁無所獲命蕭瑀竇軌等封庫収其金帛班賜將士収世充之黨罪尤大者段達王隆崔洪丹薛德音楊汪孟孝義單雄信楊公卿郭什柱郭士衡董叡張童兒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十餘人斬於洛水之上士民疾朱粲殘忍競投瓦礫撃其尸須臾如冢囚韋節楊續長孫安世等十餘人送長安士民無罪為世充所囚者皆釋之所殺者祭而誄之 戊寅王世充徐州行臺王世辯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詣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瓌請降世充故地悉平 秋七月庚申王世充行臺王烈王泰左僕射豆盧行襃右僕射蘇世長以襄州來降上與行襃世長皆有舊先是屢以書招之行襃輒殺使者既至長安上誅行襃而責世長世長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既得之矣豈可復忿同獵之徒問争肉之罪乎上笑而釋之以為諌議大夫 甲子俘王世充于太廟上見王世充而數之王世充曰臣罪固當誅然秦王許臣不死丙寅詔赦世充為庶人與兄弟子侄徙處蜀 王世充以防夫未備置雍州廨舍獨孤機之子定州刺史修德帥兄弟至其所矯稱救呼鄭王世充與兄世惲趨出修德等殺之詔免修德官其餘兄弟子姪等於道亦以謀反誅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七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七下 宋 袁樞 撰 唐平河朔 隋煬帝大業七年漳南人竇建德少尚氣侠膽力過人為鄉黨所歸附㑹募人征高麗建德以勇敢選為二百人長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安祖辭以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令怒笞之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蹤跡至建德家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百萬之衆以伐高麗尚為所敗今水潦為災百姓困窮加之往嵗西征行者不歸瘡痍未復主上不恤乃更發兵親撃高麗天下必大亂丈夫不死當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乃集無賴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將之入高雞泊中為羣盜安祖自號將軍時鄃人張金稱聚衆河曲蓨人高士達聚衆於清河境内為盜郡縣疑建德與賊通悉収其家屬殺之建德帥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頃之孫安祖為張金稱所殺其衆悉歸建德建德兵至萬餘人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争附之為之致死 十二年冬十二月涿郡通守郭絢將兵萬餘人討高士達士達自以才略不及竇建德乃進建德為軍司馬悉以兵授之建德請士達守輜重自簡精兵七千人拒絢詐為與士達有隙而叛遣人請降於絢願為前驅擊士達以自效絢信之引兵隨建德至長河不復設備建德襲之殺虜數千人斬絢首獻士達張金稱餘衆皆歸建德楊義臣乗勝至平原欲入高雞泊討之建德謂士達曰歴觀隋將善用兵者無如義臣今滅張金稱而來其鋒不可當請引兵避之使其欲戰不得坐費嵗月將士疲倦然後乘間擊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敵士達不從留建德守營自帥精兵逆撃義臣戰小勝因縱酒高宴建德聞之曰東海公未能破敵遽自矜大禍至不乆矣後五日義臣大破士達於陳斬之乘勝逐北趣其營營中守兵皆潰建德與百餘騎亡去至饒陽乗其無偹攻陷之収兵得三千餘人義臣既殺士達以為建德不足憂引去建德還平原収士達散兵収葬死者為士達發喪軍復大振自稱將軍先是羣盜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殺之獨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聲勢日甚勝兵至十餘萬人 恭帝義寧元年春正月丙辰竇建德為壇於樂壽自稱長樂王置百官改元丁丑 秋七月煬帝詔左禦衛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將燕地精兵三萬討李宻命王世充等諸將皆受世雄節度軍所過盜賊隨便誅翦世雄行至河間軍於七里井竇建德士衆惶懼悉拔諸城南遁聲言還入豆子䴚世雄以為畏己不復設備建德謀還襲之其處去世雄營百四十里建德帥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餘衆續發建德與其士衆約曰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未至二里所天欲明建德惶惑議降㑹天大霧人咫尺不相辨建德喜曰天賛我也遂突入其營撃之世雄士卒大亂皆騰柵走世雄不能禁與左右數十騎遁歸涿郡慙恚發病卒建德遂圍河間唐高祖武德元年隋河間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羣盜竇建德攻之嵗餘不下聞煬帝凶問帥吏士發喪乘城者皆哭建德遣使弔之琮因使者請降建德退舍具饟以待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建德亦為之泣諸將曰琮乆拒我軍殺傷甚衆力盡乃降請烹之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賞之以勸事君奈何殺之往在高雞泊為盜容可妄殺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豈得害忠良乎乃徇軍中曰先與王琮有怨敢妄動者夷三族以琮為瀛州刺史於是河北郡縣聞之争附於建德先是建德陷景城執户曹河東張素將殺之縣民千餘人號泣請代其死曰户曹清慎無比大王殺之何以勸善建德乃釋之以為治書侍御史固辭及江都敗復以為黄門侍郎素乃起饒陽令宋正本博學有才氣説建德以定河北之䇿建德引為謀主建德定都樂壽命所居曰金城宫備置百官 冬十一月有大鳥五集于樂壽羣鳥數萬從之經日乃去竇建德以為已瑞改元五鳯宗城人有得圭獻於建德者宋正本及景城丞㑹稽孔德紹皆曰此天所以賜大禹也請改國號曰夏建德從之以正本為納言德紹為内史侍郎初王須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其將魏刀兒代領其衆據深澤掠冀定之間衆至十萬自稱魏帝建德偽與連和刀兒弛備建德襲撃破之遂圍深澤其徒執刀兒降建德斬之盡幷其衆易定等州皆降唯冀州刺史麴稜不下稜壻崔履行䢰之孫也自言有奇術可使攻者自敗稜信之履行命守城者皆坐毋得妄鬬曰賊雖登城汝曹勿怖吾將使賊自縛於是為壇夜設章醮然後自衣衰絰杖行登北樓慟哭又令婦女升屋四向振裙建德攻之急稜將戰履行固止之俄而城陷履行哭猶未已建德見稜曰卿忠臣也厚禮之以為内史令 建德既克冀州兵威益盛帥衆十萬冦幽州總管羅藝將逆戰薛萬均曰彼衆我寡出戰必敗不若使羸兵背城阻水為陳彼必渡水撃我萬均請以精騎百人伏於城旁俟其半渡撃之蔑不勝矣藝從之建德果引兵渡水萬均邀撃大破之建德竟不能至其城下乃分兵掠霍堡及雍奴等縣藝復邀撃之凡相拒百餘日建德不能克乃還樂壽萬均世雄之子也 二年春閏二月宇文化及保聊城竇建德縱兵攻之生擒化及建德每戰勝克城所得資財悉以分將士身無所取又不噉肉常食蔬茹粟飯妻曹氏不衣紈綺所役婢妾纔十許人及破化及得隋宫人千數即時散遣之以隋黄門侍郎裴矩為左僕射掌選事兵部侍郎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為工部尚書右司郎中柳調為左丞虞世南為黄門侍郎歐陽詢為太常卿詢紇之子也自餘隨才授職委以政事其不願留欲詣關中及東都者亦聽之仍給資糧以兵援之出境隋驍果尚近萬人亦各縱遣任其所之又與王世充結好遣使奉表於隋皇泰主皇泰主封為夏王建德起於羣盜雖建國未有文物法度裴矩為之定朝儀制律令建德甚悦每從之諮訪典禮 竇建德陷邢州執總管陳君賔 初宇文化及以隋大理卿鄭善果為民部尚書從至聊城為化及督戰中流矢竇建德克聊城王琮獲善果責之曰公名臣之家隋室大臣奈何為弑君之賊效命苦戰傷痍至此乎善果大慙欲自殺宋正本馳往救止之建德復不為禮乃奔相州淮安王神通送之長安庚午善果至上優禮之拜左庶子檢校内史侍郎 夏四月竇建德聞王世充廢皇泰主自立乃絶之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下書稱詔追謚隋煬帝為閔帝齊王暕之死也有遺腹子政道建德立以為鄖公然猶依倚突厥以壯其兵勢隋義成公主遣使迎蕭皇后及南陽公主建德遣千餘騎送之又傳宇文化及首以獻義成公主 六月庚子竇建德陷滄州 秋八月竇建德將兵十餘萬趣洺州淮安王神通帥諸軍退保相州己亥建德兵至洺州城下 丁未竇建德䧟洺州總管袁子幹降之乙卯引兵趣相州淮安王神通聞之帥諸軍就李世勣於黎陽 己巳竇建德陷相州殺刺史吕珉 淮安王神通使慰撫使張道源鎮趙州庚寅竇建德陷趙州執總管張志昻及道源建德以二人及邢州刺史陳君賓不早下欲殺之國子祭酒凌敬諫曰人臣各為其主用彼堅守不下乃忠臣也今大王殺之何以勵羣下乎建德怒曰吾至城下彼猶不降力屈就擒何可捨也敬曰今大王使大將高士興拒羅藝於易水藝纔至興即降大王之意以為如何建德乃悟即命釋之 冬十月己亥賜幽州總管燕公羅藝姓李氏封燕郡王 辛丑李藝破建德於衡水 竇建德引兵趣衛州建德每行軍常為三道輜重細弱居中央步騎夾左右相去三里許建德以千騎前行過黎陽三十里李世勣遣騎將丘孝剛將二百騎偵之孝剛驍勇善馬槊與建德遇遂撃之建德敗走右方兵救之撃斬孝剛建德怒還攻黎陽克之虜淮安王神通李世勣父葢魏徵及帝妹同安公主唯李世勣以數百騎走濟河數日以其父故還詣建德降衛州聞黎陽陷亦降建德以李世勣為左驍衛將軍使守黎陽常以其父蓋自隨為質以魏徵為起居舍人滑州刺史王軌奴殺軌攜其首詣建德降建德曰奴殺主大逆吾何為受之立命斬奴返其首於滑州吏民感悦即日請降於是其旁州縣及徐圓朗等皆望風歸附己未建德還洺州築萬春宫徙都之置淮安王神通於下博待以客禮 十一月李世勣欲歸唐恐禍及其父謀於郭孝恪孝恪曰吾新事竇氏動則見疑宜先立效以取信然後可圖也世勣從之襲王世充獲嘉破之多所俘獲以獻建德建德由是親之 十二月李世勣復遣人説竇建德曰曹戴二州户口完實孟海公竊有其地與鄭人外合内離若以大軍臨之指期可取既得海公臨徐兖河南可不戰而定也建德以為然欲自將徇河南先遣其行臺曹旦等將兵五萬濟河世勣引兵三千㑹之 二年春正月李世勣謀俟竇建德至河南掩襲其營殺之冀得其父幷建德土地以歸唐㑹建德妻産乆之不至曹旦建德之妻兄也在河南多所侵擾諸賊羈屬者皆怨之賊帥魏郡李文相號李商胡聚衆五千餘人據孟津中潬母霍氏亦善騎射自稱霍總管世勣結商胡為昆弟入拜商胡之母母泣謂世勣曰竇氏無道如何事之世勣曰母無憂不過一月當殺之相與歸唐耳世勣辭去母謂商胡曰東海公許我共圖此賊事乆變生何必待其來不如速決是夜商胡召曹旦偏禆二十三人飲之酒盡殺之旦别將高雅賢阮君明尚在河北未濟商胡以巨舟四艘濟河北之兵三百人至中流悉殺之有獸醫游水得免至南岸告曹旦旦嚴警為備商胡既舉事始遣人告李世勣世勣與曹旦連營郭孝恪勸世勣襲旦世勣未決聞旦已有備遂與孝恪帥數十騎來奔商胡復引精兵二千北襲阮君明破之高雅賢収衆去商胡追之不及而還建德羣臣請誅李蓋建德曰世勣唐臣為我所虜不忘本朝乃忠臣也其父何罪遂赦之甲午世勣孝恪至長安曹旦遂取濟州復還洺州二月竇建德攻李商胡殺之建徳至洺州勸課農桑境内無盜商旅野宿 夏五月竇建德遣高世興撃李藝於幽州不克退軍籠火城藝襲撃大破之斬首五千級建德大將軍王伏寶勇略冠軍中諸將疾之言其謀反建德殺之伏寶曰大王奈何聴䜛言自斬左右手乎 秋八月竇建德共州縣令唐綱殺刺史以州來降 上遣使與竇建德連和建德遣同安公主隨使者俱還 冬十月竇建德帥衆二十萬復攻幽州建德兵已攀堞薛萬均薛萬徹帥敢死士百人從地道出其背掩撃之建德兵潰走斬首千餘級李藝兵乘勝薄其營建德陳於營中填塹而出奮撃大破之建德逐北至其城下攻之不克而還 十一月竇建德濟河撃孟海公初王世充侵建德黎陽建德襲破殷州以報之自是二國交惡信使不通及唐兵逼洛陽世充遣使求救於建德建德中書侍郎劉斌説建德曰天下大亂唐得關西鄭得河南夏得河北共成鼎足之勢今唐舉兵臨鄭自秋涉冬唐兵日增鄭地日蹙唐强鄭弱勢必不支鄭亡則夏不能獨立矣不如解仇除忿發兵救之夏撃其外鄭攻其内破唐必矣唐師既退徐觀其變若鄭可取則取之倂二國之兵乗唐師之老天下可取也建德從之遣使詣世充許以赴援又遣其禮部侍郎李大師等詣唐請罷洛陽之兵秦王世民留之不答 十二月壬辰燕郡王李藝又撃竇建德於籠火城破之 張道源從竇建德在河南宻遣人詣長安請出兵攻洺州以震山東丙午詔劉世讓為行軍總管使將兵出土門趣洺州 竇建德行臺尚書令恒山胡大恩請降 四年春二月竇建德克周橋虜孟海公 三月行軍總管劉世讓攻竇建德黄州拔之洺州嚴備世讓不得進㑹突厥將入寇上召世讓還竇建德所署普樂令平恩程名振來降 竇建德陷管州殺刺史郭士安又陷滎陽陽翟等縣水陸並進汎舟運糧泝河西上王世充之弟徐州行臺世辯遣其將郭士衡將兵數千㑹之合十餘萬號三十萬軍於成皋之東原築宫板渚遣使與王世充相聞先是建德遺秦王世民書請退軍潼關返鄭侵地復修前好世民集將佐議之皆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德逺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之險以拒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収曰世充保據東都府庫充實所將之兵皆江淮精鋭即日之患但乏糧食耳以是之故為我所持求戰不得守則難乆建德親帥大衆逺來赴援亦當極其精鋭致死於我若縱之至此兩冦合從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争方始偃兵無日混一之期殊未有涯也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高壘世充出兵慎勿與戰大王親帥驍鋭先據成皋厲兵訓士以待其至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旬兩主就縛矣世民善之収道衡之子也蕭瑀屈突通封德皆曰吾兵疲老世充憑守堅城未易猝拔建德席勝而來鋒鋭氣盛吾腹背受敵非完䇿也不若退保新安以承其弊世民曰世充兵摧食盡上下離心不煩力攻可以坐克建德新破海公將驕卒惰吾據武牢扼其咽喉彼若冒險争鋒吾取之甚易若狐疑不戰旬月之間世充自潰城破兵强氣勢自倍一舉兩克在此行矣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兩賊倂力其勢必强何弊之承吾計決矣通等又請解圍據險以觀其變世民不許中分麾下使通等副齊王元吉圍守東都世民將驍勇三千五百人東趣武牢時正晝出兵歴北邙抵河南陽趨鞏而去王世充登城望見莫之測也竟不敢出癸未世民入武牢甲申將驍騎五百出武牢東二十餘里覘建德之營緣道分留從騎使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寶將之伏於道旁纔餘四騎與之偕進世民謂尉遲敬德曰吾執弓矢公執槊相隨雖百萬衆若我何又曰賊見我而還上䇿也去建德營三里所建德遊兵遇之以為斥候也世民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斃其一將建德軍中大驚出五六千騎逐之從者咸失色世民曰汝苐前行吾自與敬德為殿於是按轡徐行追騎將至則引弓射之輒斃一人追者懼而止止而復來如是再三每來必有斃者世民前後射殺數人敬德殺十許人追者不敢復逼世民逡巡稍却以誘之入於伏内世勣等奮撃大破之斬首三百餘級獲其驍將殷秋石瓉以歸乃為書報建德諭以趙魏之地乆為我有足下所侵奪但以淮安見禮公主得歸故相與坦懷釋怨世充頃與足下修好已嘗反覆今亡在朝夕更飾辭相誘足下乃以三軍之衆仰哺他人千金之資坐供外費良非上䇿今前茅相遇彼遽崩摧郊勞未通能無懷愧故抑止鋒鋭冀聞擇善若不獲命恐雖悔難追 竇建德迫於武牢不得進留屯累月戰數不利將士思歸 夏四月丁巳秦王世民遣王君廓將輕騎千餘抄其糧運又破之獲其大將軍張青特凌敬言於建德曰大王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守之更鳴鼓建旗踰太行入上黨徇汾晉趣蒲津如此有三利一則蹈無人之境取勝可以萬全二則拓地収衆形勢益强三則關中震駭鄭圍自解為今之策無以易此建德將從之而王世充遣使告急相繼於道王琬長孫安世朝夕涕泣請救洛陽又隂以金王啗建德諸將以撓其謀諸將皆曰凌敬書生安知戰事其言豈可用也建德乃謝敬曰今衆心甚鋭天賛我也因之決戰必將大捷不得從公言敬固争之建德怒令扶出其妻曹氏謂建德曰祭酒之言不可違也今大王自滏口乗唐國之虚連營漸進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自救鄭圍何憂不解若頓兵於此老師費財欲求成功在於何日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吾來救鄭鄭今倒懸亡在朝夕吾乃捨之而去是畏敵而棄信也不可諜者告曰建德伺唐軍芻盡牧馬於河北將襲武牢五月戊午秦王世民北濟河南臨廣武察敵形勢因留馬十餘匹牧於河渚以誘之夕還武牢己未建德果悉衆而至自板渚出牛口置陳北距大河西薄汜水南屬鵲山亘二十里鼓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將數騎升高丘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渡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陳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氣自衰陳乆卒飢勢將自退追而撃之無不克者與公等約甫過日中必破之矣建德意輕唐軍遣三百騎涉汜水距唐營一里所止遣使與世民相聞曰請選鋭士數百與之劇世民遣王君廓將長槊二百以應之相與交戰乍進乍退兩無勝負各引還王琬乗隋煬帝驄馬鎧仗甚鮮迥出陳前以誇衆世民曰彼所乘真良馬也尉遲敬德請往取之世民止之曰豈可以一馬喪猛士敬德不從與高甑生梁建方三騎直入其陳擒琬引其馬以歸衆無敢當者世民使召河北馬待其至乃出戰建德列陳自辰至午士卒飢倦皆坐列又争飲水逡巡欲退世民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德陳西馳而南上戒之曰賊若不動爾宜引歸動則引兵東出士及至陳前陳果動世民曰可撃矣時河渚馬亦至乃命出戰世民帥輕騎先進大軍繼之東涉汜水直薄其陳建德羣臣方朝謁唐騎猝來朝臣趨就建德建德召騎兵使拒唐兵騎兵阻朝臣不得過建德揮朝臣前却進退之間唐兵已至建德窘迫退依東陂竇抗引兵撃之戰小不利世民帥騎赴之所向皆靡淮陽王道挺身陷陳直出其後復突陳而歸再入再出飛矢集其身如蝟毛勇氣不衰射人皆應而仆世民給以副馬使從己於是諸軍大戰塵埃漲天世民帥史大奈程知節秦叔寶宇文歆等巻斾而入出其陳後張唐旗幟建德將士顧見之大潰追奔三十里斬首三千餘級建德中槊竄匿於牛口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逐之建德墮馬士讓援槊欲刺之建德曰勿殺我我夏王也能富貴汝武威下擒之載以從馬來見世民世民讓之曰我自討王世充何預汝事而來越境犯我兵鋒建德曰今不自來恐煩逺取建德將士皆潰去所俘獲五萬人世民即日散遣之使還鄉里封德入賀世民笑曰不用公言得有今日智者千慮不免一失乎德甚慙建德妻曹氏與左僕射齊善行將數百騎遁歸洺州壬申齊善行以洺相魏等州來降時建德餘衆走至洺州欲立建德養子為主徵兵以拒唐又欲剽掠民還向海隅為盜善行獨以為不可曰隋末喪亂故吾屬相聚草野茍求生耳以夏王之英武平定河朔士馬精强一朝為擒易如反掌豈非天命有所屬非人力所能争邪今喪敗如此守亦無成逃亦不免等為亡國豈可復遺毒於民不若悉心請命於唐必欲得繒帛者當盡散府庫之物勿復殘民也於是運府庫之帛數十萬段置萬春宫東街以散將卒凡三晝夜乃畢仍布兵守坊巷得物者即出無得更入人家士卒散盡然後與右僕射裴矩行臺曹旦帥其百官奉建德妻曹氏及傳國八璽幷破宇文化及所得珍寶請降于唐上以善行為秦王左二䕶軍仍厚賜之 竇建德博州刺史馮士羨復推淮安王神通為慰撫山東使徇下三十餘州建德之地悉平 秋七月甲子秦王世民至長安世民被黄金甲齊王元吉李世勣二十五將從其後鐵騎萬匹甲士三萬人前後部鼓吹俘王世充竇建德及隋乗輿御物獻于太廟行飲至之禮以饗之 丙寅斬建德于市 唐平隴右【薛舉】 隋恭帝義寧元年汾隂薛舉僑居金城驍勇絶倫家貲鉅萬交結豪傑雄於西邊為金城府校尉時隴右盜起金城令郝瑗募兵得數千人使舉將而討之 夏四月癸未方授甲置酒饗士舉與其子仁杲及同黨十三人於座劫瑗發兵囚郡縣官開倉賑施自稱西秦霸王改元秦興以仁杲為齊公少子仁越為晉公招集羣盜掠官牧馬賊帥宗羅㬋帥衆歸之以為義興公將軍皇甫綰將兵一萬屯抱罕舉選精鋭二千人襲之遂克抱罕岷山羌酋鍾利俗擁衆二萬歸之舉兵大振更以仁杲為齊王領東道行軍元帥仁越為晉王兼河州刺史羅㬋為興王以副仁杲分兵略地取西平澆河二郡未幾盡有隴西之地衆至十三萬 秋七月薛舉自稱秦帝立其妻鞠氏為皇后子仁杲為皇太子遣仁 將兵圍天水克之舉自金城徙都之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然性貪而好殺嘗獲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於火上稍割以噉軍士及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寶舉每戒之曰汝之才略足以辦事然苛虐無恩終當覆我國家舉遣晉王仁越將兵趨劍口至河池郡太守蕭瑀拒却之 冬十二月薛舉遣其子仁杲冦扶風唐弼據汧源拒之舉遣使招弼弼乃殺李芝請降於舉仁杲乘其無備襲破之悉幷其衆弼以數百騎走詣扶風請降扶風太守竇璡殺之舉勢益張衆號三十萬謀取長安聞丞相淵已定長安進圍扶風淵使李世民將兵擊之又使姜謩竇軌俱出散關安撫隴右癸巳世民撃薛仁杲於扶風大破之追奔至隴坻而還薛舉大懼問其羣臣曰自古天子有降者乎黄門侍郎錢唐禇亮曰趙佗歸漢劉禪仕晉近世蕭琮至今猶貴轉禍為福自古有之衛尉卿郝瑗趨進曰陛下失問禇亮之言又何悖也昔漢高祖屢經奔敗蜀先主亟亡妻子卒成大業陛下奈何以一戰不利遽為亡國之計乎舉亦悔之曰聊以此試君等耳乃厚賞瑗引為謀主姜謩竇軌進至長道為薛舉所敗引還淵使通議大 夫醴泉劉世讓安集唐弼餘黨與舉相遇戰敗為舉所虜 唐高祖武德元年郝瑗説薛舉與梁師都及突厥連兵以取長安舉從之突厥拒舉師都等不納其使 夏六月癸未薛舉冦涇州以秦王世民為元帥將八總管兵以拒之 秋七月薛舉進逼高墌游兵至于豳岐秦王世民深溝高壘不與戰㑹世民得瘧疾委軍事於長史納言劉文静司馬殷開山且戒之曰薛舉懸軍深入食少兵疲若來挑戰慎勿應也俟吾疾愈為君等破之開山退謂文静曰王慮公不能辦故有此言耳且賊聞王有疾必輕我宜曜武以威之乃陳於高墌西南恃衆而不設備舉潜師掩其後壬子戰於淺水原八總管皆敗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將軍慕容羅㬋李安逺劉基皆沒世民引兵還長安舉遂拔高墌収唐兵死者為京觀文静等皆坐除名 八月薛舉遣其子仁杲進圍寧州刺史胡演擊却之郝瑗言於舉曰今唐兵新破關中騷動宜乘勝直取長安舉然之㑹有疾而止辛巳舉卒太子仁杲立居於折墌城謚舉曰武帝 己丑以秦王世民為元帥撃薛仁杲 九月甲寅秦州總管竇軌擊薛仁杲不利驃騎將軍劉感鎮涇州仁杲圍之城中糧盡感殺所乗馬以分將士感一無所噉惟煮馬骨取汁和水屑食之城垂陷者數矣㑹長平王叔良將士至涇州仁杲乃揚言食盡引兵南去乙卯又遣高墌人偽以城降叔良遣感帥衆赴之己未至城下叩門城中人曰賊已去可踰城入感命燒其門城上下水灌之感知其詐遣步兵先還自帥精兵為殿俄而城上舉三烽仁杲兵自南原大下戰於百里細川唐軍大敗感為仁杲所擒仁杲復圍涇州令感語城中云援軍已敗不如早降感許之至城下大呼曰逆賊飢餒亡在朝夕秦王帥數十萬衆四面集城中勿憂勉之仁杲怒執感於城旁埋之至膝馳騎射之至死聲色逾厲叔良嬰城固守僅能自全感豐生之孫也 庚申隴州刺史陜人常達撃薛仁果於宜禄川斬首千餘級 薛仁杲屢攻常達不能克乃遣其將仵士政以數百人詐降達厚撫之乙丑士政伺隙以其徒刼達擁城中二千人降於仁杲達見仁杲詞色不屈仁杲壯而釋之奴賊帥張貴謂達曰汝識我乎達曰汝逃死奴賊耳貴怒欲殺之人救之獲免 薛仁杲之為太子也與諸將多有隙及即位衆心猜懼郝瑗哭舉得疾遂不起由是國勢寖弱秦王世民至高墌仁杲使宗羅㬋將兵拒之羅㬋數挑戰世民堅壁不出諸將咸請戰世民曰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恃勝而驕有輕我心宜閉壘以待之彼驕我奮可一戰而克也乃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六十餘日仁杲糧盡其將梁胡郎等帥所部來降世民知仁杲將士離心命行軍總管梁實營於淺水源以誘之羅㬋大喜盡鋭攻之梁實守險不出營中無水人馬不飲者數日羅㬋攻之甚急世民度賊已疲謂諸將曰可以戰矣遲明使右武候大將軍龎玉陳於淺水原南羅㬋幷兵擊之玉戰幾不能支世民引大軍自原北出其不意羅㬋引兵還戰世民帥驍騎數十先陷陳唐兵表裏奮擊呼聲動地羅㬋士卒大潰斬首數千級世民帥二千餘騎追之竇軌叩馬苦諫曰仁杲猶據堅城雖破羅㬋未可輕進請且按兵以觀之世民曰吾慮之乆矣破竹之勢不可失也舅勿復言遂進仁杲陳於城下世民據涇水臨之仁杲驍將渾幹等數人臨陳來降仁杲懼引兵入城拒守日向暮大軍繼至遂圍之夜半守城者爭自投下仁杲計窮己酉出降得其精兵萬餘人男女五萬口諸將皆賀因問曰大王一戰而勝遽捨步兵又無攻具輕騎直造城下衆皆以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羅㬋所將皆隴外之人將驍卒悍吾特出其不意而破之斬獲不多若緩之則皆入城仁杲撫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則散歸隴外折墌虚弱仁果破膽不暇為謀此吾所以克也衆皆悦服世民所得降卒悉使仁杲兄弟及宗羅㬋翟長孫等將之與之射獵無所疑間賊畏威銜恩皆願效死世民聞禇亮名求訪獲之禮遇甚厚引為王府文學上遣使謂世民曰薛舉父子多殺我士卒必盡誅其黨以謝寃魂李宻諌曰薛舉虐殺不辜此其所以亡也陛下何訾焉懷服之民不可不撫乃命戮其謀首餘皆赦之 癸亥秦王世民至長安斬薛仁杲於市上賜常達帛三百段贈劉感平原郡公謚忠壯撲殺仵士政於殿庭以張貴尤淫暴腰斬之上享勞將士因謂羣臣曰諸公共相翊戴以成帝業若天下承平可共保富貴使王世充得志公輩豈有種乎如薛仁杲君臣豈可不以為前鑑也 唐平河西【李軌】 隋恭帝義寧元年武威鷹揚府司馬李軌家富好任俠薛舉作亂於金城軌與同郡曹珍關謹梁碩李贇安修仁等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官庸怯勢不能禦吾輩豈可束手幷妻孥為人所虜邪不若相與幷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衆皆以為然欲推一人為主各相讓莫肯當曹珍曰乆聞圖䜟李氏當王今軌在謀中乃天命也遂相與拜軌奉以為主 秋七月丙辰軌令修仁集諸胡軌結民間豪傑共起兵執虎賁郎將謝統師郡丞韋士政軌自稱河西大涼王置官屬並擬開皇故事關謹等欲盡殺隋官分其家貲軌曰諸人既逼以為主當稟其號令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殺人取貨類羣盜耳將何以濟於是以統師為太僕卿士政為太府卿西突厥闕達度設據㑹寧川自稱闕可汗請降於軌薛舉選其將常仲興濟河撃李軌與軌將李贇戰於昌松仲興舉軍敗沒軌欲縱遣之贇曰力戰獲俘復縱以資敵將焉用之不如盡阬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留此何益乃縱之未幾攻張掖敦煌西平抱罕皆克之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唐高祖武德元年秋八月上欲與李軌共圖秦隴遣使潜詣涼州招撫之與之書謂之從弟軌大喜遣其弟懋入貢上以懋為大將軍命鴻臚少卿張俟德冊拜軌為涼州總管封涼王 冬十一月乙巳涼王李軌即皇帝位改元安樂 李軌吏部尚書梁碩有智略軌常倚之以為謀主碩見諸胡浸盛隂勸軌宜加防察由是與户部尚書安修仁有隙軌子仲琰嘗詣碩碩不為禮乃與修仁共譛碩於軌誣以謀反軌酖碩殺之有胡巫謂軌曰上帝當遣玉女自天而降軌信之發民築臺以候玉女勞費甚廣河右饑人相食軌傾家財以賑之不足欲發倉粟召羣臣議之曹珍等皆曰國以民為本豈可愛倉粟而坐視其死乎謝統師等皆故隋官心終不服宻與羣胡為黨排軌故人乃詬珍曰百姓餓者自是羸弱勇壯之士終不至此國家倉粟以備不虞豈可散之以飼羸弱僕射茍悦人情不為國計非忠臣也軌以為然由是士民離怨 二年春二月張俟德至涼李軌召其羣臣廷議曰唐天子吾之從兄今已正位京邑一姓不可自爭天下吾欲去帝號受其官爵可乎曹珍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稱王稱帝者奚啻一人唐帝關中涼帝河右固不相防且已為天子奈何復自貶黜必欲以小事大請依蕭詧事魏故事軌從之戊戌軌遣其尚書左丞鄧曉入見奉書稱皇從弟大涼皇帝臣軌而不受官爵帝怒拘曉不遣始議興師討之上遣使與吐谷渾可汗伏允連和使擊李軌 李軌將安修仁兄興貴仕長安表請説軌諭以禍福上曰軌阻兵恃險連結吐谷渾突厥吾興兵撃之尚恐不克豈口舌所能下乎興貴曰臣家在涼州奕世豪望為民夷所附弟修仁為軌所信任子弟在機近者以十數臣往説之軌聴臣固善若其不聴圖之肘腋易矣上乃遣之興貴至武威軌以為左右衛大將軍興貴乘間説軌曰涼地不過千里土薄民貧今唐起太原取函秦宰制中原戰必勝攻必取此殆天啓非人力也不若舉河西歸之庶竇融之功復見於今日矣軌曰吾據山河之固彼雖强大若我何汝自唐來為唐遊説耳興貴謝曰臣聞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臣闔門受陛下榮禄安肯附唐但欲效其愚慮可否在陛下耳於是退與修仁隂結諸胡起兵撃軌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興貴徇曰大唐遣我來誅李軌敢助之者夷三族城中人爭出就興貴軌計窮與妻子登玉女臺置酒為别夏五月庚辰興貴執之以聞河西悉平鄧曉在長安舞蹈稱慶上曰汝為人使臣聞國亡不蹙而喜以求媚於朕不忠于李軌肯為朕用乎遂廢之終身軌至長安幷子弟皆伏誅以安興貴為右武侯大將軍上柱國涼國公賜帛萬段安修仁為左武候大將軍申國公 唐平河東【劉武周】 隋恭帝義寧元年馬邑太守王仁恭多受貨賂不能振施郡人劉武周驍勇喜任俠為鷹揚府校尉仁恭以其土豪甚親厚之令帥親兵屯閤下武周與王仁恭侍兒私通恐事泄謀作亂先宣言曰今百姓饑饉僵尸滿道王府君閉倉不賑䘏豈為民父母之意乎衆皆憤怒武周稱疾卧家豪傑來候問武周椎牛縱酒因大言曰壯士豈能坐待溝壑今倉粟爛積誰敢與我共取之豪傑皆許諾 春二月己丑仁恭坐聴事武周上謁其黨張萬嵗等隨入升階斬仁恭持其首出徇郡中無敢動者於是開倉以賑飢民馳檄境内屬城皆下之収兵得萬餘人武周自稱太守遣使附於突厥 鴈門郡丞河東陳孝意與虎賁郎將王智辯共討劉武周圍其桑乾鎮壬寅武周與突厥合兵擊智辯殺之孝意奔還鴈門 三月丁卯武周襲破樓煩郡進取汾陽宫獲隋宫人以賂突厥始畢可汗始畢以馬報之兵勢益振又攻陷定襄突厥立武周為定楊可汗遺以狼頭纛武周即皇帝位立妻沮氏為皇后改元天興以衛士楊伏念為尚書左僕射妹壻同縣苑君璋為内史令武周引兵圍鴈門陳孝意悉力拒守乗間出撃武周屢破之既而外無救援遣間使詣江都皆不報孝意誓以必死旦暮向詔敕庫俯伏流涕悲動左右圍城百餘日食盡校尉張倫殺孝意以降 唐高祖武德二年春三月辛卯劉武周冦并州 夏四月劉武周引突厥之衆軍於黄蛇嶺兵鋒甚盛齊王元吉使車騎將軍張達以步卒百人嘗冦達辭以兵少不可往元吉强遣之至則俱沒達忿恨庚子引武周襲榆次陷之 丙辰劉武周圍幷州齊王元吉拒却之戊午詔太常卿李仲文將兵救幷州 五月丙戌劉武周陷平遥 初易州賊帥宋金剛有衆萬餘與魏刀兒連結刀兒為竇建德所滅金剛救之戰敗帥衆四千西奔劉武周武周聞其善用兵得之甚喜號曰宋王委以軍事中分家貲以遺之金剛亦深自結出其故妻納武周之妹因説武周圖晉陽南向爭天下武周以金剛為西南道大行臺使將兵二萬冦幷州丁未武周進逼介州沙門道澄以佛幡縋之入城遂陷介州詔左武衛大將軍姜寶誼行軍總管李仲文撃之武周將黄子英往來雀鼠谷數以輕兵挑戰兵纔接子英陽不勝而走如是再三寶誼仲文悉衆逐之伏兵發唐兵大敗寶誼仲文皆為所虜既而俱逃歸上復使二人將兵撃武周 上以劉武周入寇為憂右僕射裴寂請自行癸亥以寂為晉州道行軍總管討劉武周聴以便宜從事 秋七月辛卯宋金剛冦浩州浹旬而退 九月裴寂至介休宋金剛據城拒之寂軍于度索原營中飲澗水金剛絶之士卒渴乏寂欲移營就水金剛縱兵撃之寂軍遂潰失亡略盡寂一日一夜馳至晉州先是劉武周屢遣兵攻西河浩州刺史劉贍拒之李仲文引兵就之與共守西河及裴寂敗自晉州以北城鎮俱沒唯西河獨存姜寶誼復為金剛所虜謀逃歸金剛殺之裴寂上表謝罪上慰諭之復使鎮撫河東劉武周進逼并州齊王元吉紿其司馬劉德威曰卿以老弱守城吾以强兵出戰辛巳元吉夜出兵攜其妻妾棄州奔還長安元吉始去武周兵已至城下晉陽土豪薛深以城納武周上聞之大怒謂禮部尚書李綱曰元吉㓜弱未習時事故遣竇誕宇文歆輔之晉陽强兵數萬食支十年興王之基一旦棄之聞宇文歆首畫此䇿我當斬之綱曰王年少驕逸竇誕曾無規諫又掩覆之使士民憤怨今日之敗誕之罪也歆諌王不悛尋皆聞奏乃忠臣也豈可殺哉明日上召綱入升御座曰我得公遂無濫刑元吉自為不善非二人所能禁也幷誕赦之衛尉少卿劉政㑹在太原為武周所虜政㑹宻遣人奉表論武周形勢武周據太原遣宋金剛攻晉州拔之虜右驍衛大將軍劉基基逃歸金剛進逼絳州陷龍門 冬十月劉武周將宋金剛進攻澮州陷之軍勢甚鋭裴寂性怯無將帥之畧惟發使駱驛趣虞泰二州収民入城堡焚其積聚民驚擾愁怨皆思為盜夏縣民吕崇茂聚衆自稱魏王以應武周寂討之為所敗詔永安王孝基工部尚書獨孤懷恩陜州總管于筠内史侍郎唐儉將兵討之時王行本猶據蒲坂未下亦與武周相應關中震駭上出手勅曰賊勢如此難與争鋒宜棄大河以東謹守關西而已秦王世民上表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臣精兵三萬必冀平殄武周克復汾晉上於是悉發關中兵以益世民所統使撃武周乙卯幸華隂至長春宫以送之 十一月己卯武周冦浩州 秦王世民引兵自龍門乗氷堅度河屯栢壁與宋金剛相持時河東州縣俘掠之餘未有倉廩人情恇擾聚入城堡徵斂無所得軍中乏食世民發教諭民民聞世民為帥而來莫不歸附自近及逺至者日多然後漸収其糧軍食以充乃休兵秣馬唯令偏禆乘間抄掠大軍堅壁不戰由是賊勢日衰世民嘗自帥輕騎覘敵騎皆四散世民獨與一甲士登丘而寢俄而賊兵四合初不之覺㑹有蛇逐鼠觸甲士之面甲士驚寤遽白世民俱上馬馳百餘步為賊所及世民以大羽箭射殪其驍將賊騎乃退 十二月于筠説永安王孝基急攻吕崇茂獨孤懷恩請先成攻具然後進孝基從之崇茂求救於宋金剛金剛遣其將吾陽尉遲敬德尋相將兵奄至夏縣孝基表裏受敵軍遂大敗孝基懷恩筠唐儉及行軍總管劉世讓皆為所虜敬德名恭以字行上徵裴寂入朝責其敗軍下吏既而釋之寵待彌厚尉遲敬德尋相將還澮州秦王世民遣兵部尚書殷開山總管秦叔寶等邀之於美良川大破之斬首二千餘級頃之敬德相潜引精騎援王行本於蒲坂世民自將步騎二千從間道夜趨安邑邀撃大破之敬德相僅以身免悉俘其衆復歸栢壁諸將咸請與宋金剛戰世民曰金剛懸軍深入精兵猛將咸聚於是武周據太原倚金剛為扞蔽金剛軍無蓄積以虜掠為資利在速戰我閉門養鋭以挫其鋒分兵汾隰衝其心腹彼糧盡計窮自當遁走當待此機未宜速戰孝基謀逃歸武周殺之三年春正月將軍秦武通攻王行本於蒲坂行本出戰而敗開門出降辛巳斬行本 宋金剛圍絳州 二月劉武周遣兵冦潞州陷長子壺關潞州刺史郭子武不能禦上以將軍河東王行敏助之行敏與子武不叶或言子武將叛行敏斬子武以徇乙巳武周復遣兵冦潞州行敏撃破之 三月乙丑劉武周遣其將張萬嵗冦浩州李仲文撃走之俘斬數千人 甲申行軍副總管張綸敗劉武周於浩州斬俘千餘人 劉武周數攻浩州為李仲文所敗宋金剛軍中食盡 夏四月丁未金剛北走秦王世民追之 秦王世民追及尋相於吕州大破之乗勝逐北一晝夜行二百餘里戰數十合至高壁嶺總管劉基執轡諌曰大王破賊逐北至此功亦足矣深入不已不愛身乎且士卒飢疲宜留壁於此俟兵糧畢集然後復進未晩也世民曰金剛計窮而走衆心離沮功難成而易敗機難得而易失必乗此勢取之若更淹留使之計立備成不可復攻矣吾竭忠徇國豈顧身乎遂䇿馬而進將士不敢復言飢追及金剛於雀鼠谷一日八戰皆破之俘斬數萬人夜宿於雀鼠谷西原世民不食二日不解甲三日矣軍中止有一羊世民與將士分而食之丙辰陜州總管于筠自金剛所逃來世民引兵趣介休金剛尚有衆二萬戊午出西門背城布陳南北七里世民遣總管李世勣等與戰小却為賊所乗世民帥精騎撃之出其陳後金剛大敗斬首三千級金剛輕騎走世民追之數十里至張難堡浩州行軍總管樊伯通張德政據堡自守世民免胄示之堡中喜譟且泣左右告以王不食獻濁酒脫粟飯尉遲敬德収餘衆守介休世民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往諭之敬德與尋相舉介休及永安降世民得敬德甚喜以為左一府統軍使將其舊衆八千與諸營相參屈突通慮其變驟以為言世民不聴劉武周聞金剛敗大懼棄并州走突厥金剛収其餘衆欲復戰衆莫肯從亦與百餘騎走突厥世民至晉陽武周所署僕射楊伏念以城降唐儉封府庫以待世民武周所得州縣皆入于唐未幾金剛謀走上谷突厥追獲腰斬之嵐州總管劉六兒從宋金剛在介休秦王世民擒斬之其兄季真棄石州奔劉武周將馬邑高滿政滿政殺之武周之南冦也其内史令苑君璋諫曰唐主舉一州之衆直取長安所向無敵此乃天授非人力也晉陽以南道路險隘縣軍深入無繼於後若進戰不利何以自還不如北連突厥南結唐朝南面稱孤足為長䇿武周不聴留君璋守朔州及敗泣謂君璋曰不用君言以至於此乆之武周謀亡歸馬邑事泄突厥殺之 上聞并州平大悦壬戌宴羣臣賜繒帛使自入御府盡力取之復唐儉官爵仍以為并州道安撫大使所籍獨孤懷恩田宅資財悉以賜之世民留李仲文鎮并州劉武周數遣兵入冦仲文輒撃破之下城堡百餘所詔仲文檢校并州總管 唐平江陵【蕭銑】 隋恭帝義寧元年巴陵校尉鄱陽董景珍雷世猛旅帥鄭文秀許徹萬瓚徐德基郭華沔陽張繡等謀據郡叛隋推景珍為主景珍曰吾素寒賤不為衆所服羅川令蕭銑梁室之後寛仁大度請奉之以從衆望乃遣使報銑銑喜從之聲言討賊召募得數千人銑巖之孫也㑹潁川賊帥沈柳生冦羅川銑與戰不利因謂其衆曰今天下皆叛隋政不行巴陵豪傑起兵欲奉吾為主若從其請以號令江南可以中興梁祚以此召柳生亦當從我矣衆皆悦聴命乃自稱梁公改隋服色旗幟皆如梁舊柳生即帥衆歸之以柳生為車騎大將軍起兵五日逺近歸附者至數萬人遂帥衆向巴陵景珍遣徐德基帥郡中豪傑數百人出迎未及見銑柳生與其黨謀曰我先奉梁公勲居第一今巴陵諸將皆位高兵多我若入城反出其下不如殺德基質其首領獨挾梁公進取郡城則無出我右者矣遂殺德基入白銑銑大驚曰今欲撥亂反正忽自相殺吾不能為若主矣因步出軍門柳生大懼伏地請罪銑責而赦之陳兵入城景珍言於銑曰徐德基建義功臣而柳生無故擅殺之此而不誅何以為政且柳生為盜日乆今雖從義凶悖不移共處一城勢必為變失今不取後悔無及銑又從之景珍収柳生斬之其徒皆潰去丙申銑築壇燔燎自稱梁王改元鳴鳯 唐高祖武德元年夏四月蕭銑即皇帝位置百官凖梁室故事謚其從父琮為孝靖皇帝祖巖為河間忠烈王父璿為文憲王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為王遣宋王楊道生撃南郡下之徙都江陵修復園廟引岑文本為中書侍郎使典文翰委以機宻又使魯王張繡徇嶺南隋將張鎮周王仁壽等拒之既而聞煬帝遇弑皆降於銑欽州刺史長真亦以鬱林始安之地附於銑漢陽太守馮盎以蒼梧高涼珠崖畨禺之地附於林士銑士各遣人招交趾太守丘和和不從銑遣長真帥嶺南兵自海道攻和和欲出迎之司法書佐高士亷説和曰長真兵數雖多懸軍逺至不能持乆城中勝兵足以當之奈何望風受制於人和從之以士亷為軍司馬將水陸諸軍逆撃破之長真僅以身免盡俘其衆既而有驍果自江都至得煬帝凶問亦以郡附於銑士亷勱之子也始安郡臣李襲志遷哲之孫也隋末散家財募士得二千人以保郡城蕭銑林士曹武徹迭來攻之皆不克聞煬帝遇弑帥吏民臨三日或説襲志曰公中州貴族乆臨鄙郡華夷悦服今隋室無主海内鼎沸以公威惠號令嶺表尉佗之業可坐致也襲志怒曰吾世繼忠貞今江都雖覆宗社尚存尉佗狂僣何足慕也欲斬説者衆乃不敢言堅守二年外無聲援城陷為銑所虜銑以為工部尚書檢校桂州總管於是東自九江西抵三峽南盡交趾北距漢川銑皆有之勝兵四十餘萬二年秋八月蕭銑遣其將楊道生冦峽州刺史許紹撃破之銑又遣其將陳普環帥舟師上峽規取巴蜀紹遣其子智仁及録事參軍李節等追至西陵大破之擒普環銑遣兵戌安蜀城及荆門城先是上遣開府李靖詣䕫州經略蕭銑靖至峽州阻銑兵乆不得進上怒其遲留隂敕許紹斬之紹惜其才為之奏請獲免 三年蕭銑性偏狹多猜忌諸將恃功恣横好專誅殺銑患之乃宣言罷兵營農欲奪諸將之權大司馬董景珍弟為將軍怨望謀作亂事泄伏誅景珍時鎮長沙銑下詔赦之召還江陵景珍懼 冬十一月甲子以長沙來降詔峽州刺史許紹出兵應之 十二月癸卯峽州刺史許紹攻蕭銑荆門鎮拔之 蕭銑遣其齊王張繡攻長沙董景珍謂繡曰前年醢彭越往年殺韓信卿不見之乎何為相攻繡不應進兵圍之景珍欲潰圍走為麾下所殺銑以繡為尚書令繡恃功驕横銑又殺之由是功臣諸將皆有離心兵勢益弱 四年春正月丙戍黔州刺史田世康攻蕭銑五州四鎮皆克之 李靖説趙郡王孝恭以取蕭銑十䇿孝恭上之二月辛卯改信州為䕫州以孝恭為總管使大造舟艦習水戰以孝恭未更軍旅以靖為行軍總管兼孝恭長史委以軍事靖説孝恭悉召巴蜀酋長子弟量才授任置之左右外示引擢實以為質 夏六月黄州總管周法明攻蕭銑安州拔之獲其總管馬貴遷 秋七月辛巳襃州道安撫使郭行方攻蕭銑鄀州拔之 九月詔發巴蜀兵以趙郡王孝恭為荆湘道行軍總管李靖攝行軍長史統十二總管自䕫州順流東下以廬江王瑗為荆郢道行軍元帥出襄州道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黄州總管周法明出夏口道以撃蕭銑是月孝恭發䕫州時峽江方漲諸將請俟水落進軍李靖曰兵貴神速今吾兵始集銑尚未知若乗江漲倐忽抵其城下掩其不備此必成擒不可失也孝恭從之 冬十月辛卯蕭銑鄂州刺史雷長穎以魯山來降 趙郡王孝恭帥戰艦二千餘艘東下蕭銑以江水方漲殊不為備孝恭等抜其荆門宜都二鎮進至夷陵銑將文士將精兵數萬屯清江癸巳孝恭撃走之獲戰艦三百餘艘殺溺死者萬計追奔至百里洲士収兵復戰又敗之進入北江銑江州總管蓋彦舉以五州來降方蕭銑之罷兵營農也纔留宿衛數千人聞唐兵至文士敗大懼倉猝徵兵皆在江嶺之外道塗阻逺不能遽集乃悉見兵出拒戰孝恭將撃之李靖止之曰彼救敗之師策非素立勢不能乆不若且自南岸緩之一日彼必分其兵或留拒我或歸自守兵分勢弱我乗其懈而撃之蔑不勝矣今若急之彼則幷力死戰楚兵飄鋭未易當也孝恭不從留靖守營自帥鋭師出戰果敗走趣南岸銑衆委舟収掠軍資人皆負重靖見其衆亂縱兵奮撃大破之乘勝直抵江陵入其外郭又攻水城拔之大獲舟艦李靖使孝恭盡散之江中諸將皆曰破敵所獲當籍其用奈何棄以資敵靖曰蕭銑之地南出嶺表東距洞庭吾懸軍深入若攻城未拔援兵四集吾表裏受敵進退不獲雖有舟楫將安用之今棄舟艦使塞江而下援兵見之必謂江陵已破未敢輕進往來覘伺動淹旬月吾取之必矣銑援兵見舟艦果疑不進其交州總管丘和長史高士亷司馬杜之松等將朝江陵聞銑敗悉詣孝恭降孝恭勒兵圍江陵銑内外阻絶問䇿於中書侍郎岑文本文本勸銑降銑乃謂羣下曰天不祚梁不可復支矣若必待力屈則百姓蒙患奈何以我一人之故陷百姓於塗炭乎乙巳銑以太牢告於太廟下令開門出降守城者皆哭銑帥羣臣緦縗布幘詣軍門曰當死者唯銑耳百姓無罪願不殺掠孝恭入據其城諸將欲大掠岑文本説孝恭曰江南之民自隋末以來困於虐政重以羣雄虎争今之存者皆鋒鏑之餘跂踵延頸以望真主是以蕭氏君臣江陵父老決計歸命庶幾有所息肩今若縱兵俘掠使士民失望恐自此以南無復向化之心矣孝恭稱善遽禁止之諸將又言梁之將帥與官軍拒鬬死者其罪既深請籍沒其家以賞將士李靖曰王者之師宜使義聲先路彼為其主鬬死乃忠臣也豈可同叛逆之科籍其家乎於是城中安堵秋毫無犯南方州縣聞之皆望風款附銑降數日援兵至者十餘萬聞江陵不守皆釋甲而降孝恭送銑於長安上數之銑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銑無天命故至此若以為罪無所逃死竟斬於都市 唐平江淮【杜伏威 李子通沈法興 輔公祏】 隋煬帝大業九年章丘杜伏威與臨濟輔公祏為刎頸交俱亡命為羣盜伏威年十六每出則居前入則殿後由是其徒推以為帥下邳苗海潮亦聚衆為盜伏威使公祏謂之曰今我與君同苦隋政各舉大義力分勢弱常恐被擒若合而為一則足以敵隋矣君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宜來聴命不則一 戰以決雌雄海潮懼即帥其衆降之伏威轉掠淮南自稱將軍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顥討之伏威與戰陽為不勝引顥衆入葭葦中因從上風縱火顥衆皆燒死海陵賊帥趙破陳以伏威兵少輕之召與幷力伏威使公祏嚴兵居外自與左右十人齎牛酒入謁於座殺破陳幷其衆 十一年東海李子通有勇力先依長白山賊帥左才相羣盜皆殘忍而子通獨寛仁由是人多歸之未半嵗有衆萬人才相忌之子通引去渡淮與杜伏威合伏威選軍中壯士養為假子凡三十餘人濟隂王雄誕臨濟闞稜為之冠既而李子通謀殺伏威遣兵襲之伏威被重創墜馬雄誕負之逃葭葦中収散兵復振將軍來整撃伏威破之其將西門君儀之妻王氏勇而多力負伏威以逃雄誕帥壯士十餘人衛之與隋兵力戰由是得免來整又撃李子通破之子通帥其餘衆奔海陵復収兵得二萬人自稱將軍 恭帝義寧元年春正月右禦衛將軍陳稜討杜伏威伏威帥衆拒之稜閉壁不戰伏威遺以婦人之服謂之陳姥稜怒出戰伏威奮撃大破之稜僅以身免伏威乗勝破高郵引兵據歴陽自稱總管以輔公祏為長史分遣諸將徇屬縣所至輒下江淮間小盜争附之伏威常選敢死之士五千人謂之上募寵遇甚厚有攻戰輒令上募先撃之戰罷閲視有傷在背者即殺之以其退而被撃故也所獲資財皆以賞軍士有戰死者以妻妾殉葬故人自為戰所向無敵 唐高祖武德元年武康沈法興世為郡著姓宗族數千家法興為呉興太守聞宇文化及弑逆舉兵以討化及為名比至烏程得精卒六萬遂攻餘杭毗陵丹陽皆下之據江表十餘郡自稱江南道大總管承制置百官宇文化及之發江都也以杜伏威為歴陽太守伏威不受仍上表於隋皇泰主拜伏威為東道大總管封楚王沈法興亦上表於皇泰主自稱大司馬録尚書事天門公 二年沈法興既克毗陵謂江淮之南指撝可定自稱梁王都毗陵改元延康置百官性殘忍專尚威刑將士小有過即斬之由是其下離怨時杜伏威據歴陽陳稜據江都李子通據海陵俱有窺江表之心法興軍數敗㑹子通圍稜於江都稜送質求救於法興及伏威法興使其子綸將兵數萬與伏威共救之伏威軍清流綸軍楊子相去數十里子通納言毛文深獻策募江南人詐為綸兵夜襲伏威營伏威怒復遣兵襲綸由是二人相疑莫敢先進子通得盡鋭攻江都克之稜奔伏威子通入江都因縱撃綸大破之伏威亦引去子通即皇帝位國號呉改元明政丹陽賊帥樂伯通帥衆萬餘降之子通以為左僕射 杜伏威請降丁丑以伏威為淮南安撫大使和州總管 三年夏六月壬辰詔以和州總管東南道行臺尚書令楚王杜伏威為使持節總管江淮以南諸軍事揚州刺史東南道行臺尚書令淮南安撫使封呉王賜姓李氏以輔公祏為行臺左僕射封舒國公 李子通渡江攻沈法興取京口法興遣其僕射蔣元超拒之戰於庱亭元超敗死法興棄毗陵奔呉郡於是丹陽毗陵等郡皆降於子通子通以法興府掾李伯樂為内史侍郎國子祭酒杜伏威遣行臺左僕射輔公祏將卒數千攻子通以將軍闞稜王雄誕為之副公祏渡江攻丹陽克之進屯溧水子通帥衆數萬拒之公祏簡精甲千人執長刀為前鋒又使千人踵其後曰有退者即斬之自帥餘衆復居其後子通為方陳而前公祏前鋒千人殊死戰公祏復張左右翼以撃之子通敗走公祏逐之反為所敗還閉壁不出王雄誕曰子通無壁壘又狃於初勝乗其無備撃之可破也公祏不從雄誕以其私屬數百人夜出撃之因風縱火子通大敗降其卒數千人子通食盡棄江都保京口江西之地盡入於伏威伏威徙居丹陽子通復東走太湖収合亡散得二萬人襲沈法興於呉郡大破之法興帥左右數百人棄城走呉郡賊帥聞人遂安遣其將葉孝辯迎之法興中塗而悔欲殺孝辯更向㑹稽孝辯覺之法興窘迫赴江溺死子通軍勢復振帥其羣臣徙都餘杭盡収法興之地北自太湖南至嶺東包㑹稽西距宣城皆有之 四年冬十一月杜伏威遣其將王雄誕撃李子通子通以精兵守獨松嶺雄誕遣其禆將陳當將千餘人乗高據險以逼之多張旗幟夜則縛炬火於樹布滿山澤子通懼燒營走保杭州雄誕追撃之又敗之於城下庚寅子通窮蹙請降伏威執子通并其左僕射樂伯通送長安上釋之先是汪華據黟歙稱王十餘年雄誕還軍撃之華拒之於新安洞口甲兵甚鋭雄誕伏精兵於山谷帥羸弱數千犯其陳戰纔合陽不勝走還營華進攻之不能克㑹日暮引還伏兵已據其洞口華不得入窘迫請降聞人遂安據崑山無所屬伏威使雄誕撃之雄誕以崑山險隘難以力勝乃單騎造其城下陳國威靈示以禍福遂安感悦帥諸將出降於是伏威盡有淮南江東之地南至嶺東距海雄誕以功除歙州總管賜爵宜春郡公 五年秋七月秦王世民撃徐圓朗下十餘城聲震淮泗杜伏威懼請入朝丁亥杜伏威入朝延升御榻拜太子太保仍兼行臺尚書令留長安位在齊王元吉上以寵異之以闞稜為左領軍將軍 李子通謂樂伯通曰伏威既來江東未定我往収舊兵可以立大功遂相與亡至藍田關為吏所獲俱伏誅 六年春正月庚子以呉王杜伏威為太保 秋八月壬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祏反初杜伏威與公祏相友善公祏年長伏威兄事之軍中謂之伯父畏敬與伏威等伏威浸忌之乃署其養子闞稜為左將軍王雄誕為右將軍潜奪其兵權公祏知之怏怏不平與其故人左遊仙陽為學道辟糓以自晦及伏威入朝留公祏守丹陽令雄誕典兵為之副隂謂雄誕曰吾至長安茍不失職勿令公祏為變伏威既行左遊仙説公祏謀反而雄誕握兵公祏不得發乃詐稱得伏威書疑雄誕有二心雄誕聞之不悦稱疾不視事公祏因奪其兵使其黨西門君儀諭以反計雄誕始寤而悔之曰今天下方平定呉王又在京師大唐兵威所向無敵奈何無故自求滅族乎雄誕有死而已不敢聞命今從公為逆不過延百日之命耳大丈夫安能愛斯須之死而自陷於不義乎公祏知不可屈縊殺之雄誕善撫士卒得其死力又約束嚴整每破城邑秋毫無犯死之日江南軍中及民間皆為之流涕公祏又詐稱伏威不得還江南貽書令其起兵大修鎧仗運糧儲尋稱帝於丹陽國號宋修陳故宫室而居之署置百官以左遊仙為兵部尚書東南道大使越州總管與張善安連兵以善安為西南道大行臺 五年二月豫章賊帥張善安以䖍吉等五州來降拜洪州總管是嵗三月善安反遣舒州總管張鎮周等撃之乙丑詔襄州道行臺僕射趙郡王孝恭以舟師趣江 州嶺南道大使李靖以交廣泉桂之衆趣宣州懷州總管黄君漢出譙亳齊州總管李世勣出淮泗以討輔公祏孝恭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曰此乃公祏授首之徵也飲而盡之衆皆悅服 九月戊子輔公祏遣其將徐紹宗冦海州陳政通冦壽陽 冬十一月黄州總管周法明將兵撃輔公祏張善安據夏口拒之法明屯荆口鎮壬午法明登戰艦飲酒善安遣刺客數人詐乗漁艓而至見者不以為虞遂殺法明而去 甲申舒州總管張鎮周等撃輔公祏將陳當世於猷州之黄沙大破之 十二月癸卯安撫使李大亮誘張善安執之大亮撃善安於洪州與善安隔水而陳遥相與語大亮諭以禍福善安曰善安初無反心正為將士所誤欲降又恐不免大亮曰張總管有降心則與我一家耳因單騎度水入其陳與善安執手共語示無猜間善安大悦遂許之降既而善安將數十騎詣大亮營大亮止其騎於門外引善安入與語乆之善安辭去大亮命武士執之從騎皆走善安營中聞之大怒悉衆而來將攻大亮大亮使人諭之曰吾不留總管總管赤心歸國謂我曰若還營恐將士或有異同為其所制故自留不去耳卿輩何怒於我其黨復大罵曰張總管賣我以自媚於人遂皆潰去大亮追撃多所虜獲送善安於長安善安自稱不與輔公祏交通上赦其罪善遇之及公祏敗得所與往還書乃殺之七年春正月壬午趙郡王孝恭撃輔公祏别將於摐陽破之 二月辛丑輔公祏遣兵圍猷州刺史左難當嬰城自守安撫使李大亮引兵撃公祏破之趙郡王孝恭攻公祏鵲頭鎮拔之 壬子行軍副總管權文誕破輔公祏之黨於猷州拔其枚洄等四鎮 太保呉王杜伏威薨輔公祏之反也詐稱伏威之命以紿其衆及公祏平趙郡王孝恭不知其詐以狀聞詔追除伏威名籍沒其妻子及太宗即位知其寃赦之復其官爵 三月丙戌趙郡王孝恭破輔公祏於蕪湖拔梁山等三鎮辛卯安撫使任瓌拔楊子城廣陵城主龍龕降 戊戌趙郡王孝恭克丹陽先是輔公祏遣其將馮慧亮陳當世將舟師三萬屯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將步騎二萬屯青林山仍於梁山連鐵鏁以斷江路築却月城延袤十餘里又結壘江西以拒官軍孝恭與李靖帥舟師次舒州李世勣帥步卒一萬渡淮拔壽陽次硤石慧亮等堅壁不戰孝恭遣奇兵絶其糧道慧亮等軍乏食夜遣兵薄孝恭營孝恭安卧不動孝恭集諸將議軍事皆曰慧亮等擁强兵據水陸之險攻之不可猝拔不如直指丹陽掩其巢穴丹陽既潰慧亮等自降矣孝恭將從其議李靖曰公祏精兵雖在此水陸二軍然所自將亦為不少今博望諸柵尚不能拔公祏保據石頭豈易取哉進攻丹陽旬月不下慧亮等躡吾後腹背受敵此危道也慧亮正通皆百戰餘賊其心非不欲戰正以公祏立計使之持重欲以老我師耳我今攻其城以挑之一舉可破也孝恭然之使羸兵先攻賊壘而勒精兵結陳以待之攻壘者不勝而走賊出兵追之行數里遇大軍與戰大破之闞稜免胄謂賊衆曰汝曹不識我邪何敢來與我戰賊衆多稜故部曲皆無鬬志或有拜者由是遂敗孝恭靖乗勝逐北轉戰百餘里博山青林兩戍皆潰慧亮正通等遁歸殺傷及溺死者萬餘人李靖兵先至丹陽公祏大懼擁兵數萬棄城東走欲就左遊仙於㑹稽李世勣追之公祏至句容從兵能屬者纔五百人夜宿常州其將呉騷等謀執之公祏覺之棄妻子獨將腹心數十人斬關走至武康為野人所攻西門君儀戰死執公祏送丹陽梟首分捕餘黨悉誅之江南皆平己亥以孝恭為東南道行臺右僕射李靖為兵部尚書頃之廢行臺以孝恭為揚州大都督靖為府長史上深美靖功曰靖蕭輔之膏肓也闞稜功多頗自矜伐公祏誣稜與己通謀㑹趙郡王孝恭籍沒賊黨田宅稜及杜伏威王雄誕田宅在賊境者孝恭幷籍沒之稜自訢理忤孝恭孝恭怒以謀反誅之 唐平山東【劉黑闥】 唐高祖武德二年 初漳南人劉黒闥少驍勇狡獪與竇建德善後為羣盜轉事郝孝德李宻王世充世充以為騎將每見世充所為竊笑之世充使黒闥守新鄉李世勣撃虜之獻於建德建德署為將軍賜爵漢東公四年竇建德之敗也其諸將多盜匿庫物及居閭里暴横為民患唐官吏以法繩之或加捶撻建德故將皆驚懼不安高雅賢王小胡家在洺州欲竊其家以逃官吏捕之雅賢等亡命至貝州㑹上徵建德故將范願董康買曹湛及雅賢等於是願等相謂曰王世充以洛陽降唐其將相大臣段達單雄信等皆夷滅吾屬至長安必不免矣吾屬自十年以來身經百戰當死乆矣今何惜餘生不以之立事且夏王得淮安王遇以客禮唐得夏王即殺之吾屬皆為夏王所厚今不為之報仇將無以見天下之士乃謀作亂卜之以劉氏為主吉因相與之漳南見建德故將劉雅以其謀告之雅曰天下適安定吾將老於耕桑不願復起兵衆怒且恐泄其謀遂殺之故漢東公劉黒闥時屛居漳南諸將往詣之告以其謀黒闥欣然從之黒闥方種蔬即殺耕牛與之共飲食定計聚衆得百人 秋七月甲戌襲漳南縣據之是時諸道有事則置行臺尚書省無事則罷之朝廷聞黒闥作亂乃置山東道行臺於洺州魏冀定滄並置總管府丁丑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道行臺右僕射 八月丁酉劉黑闥陷鄃縣魏州刺史權威貝州刺史戴元祥與戰皆敗死黒闥悉収其餘衆及器械竇建德舊黨稍稍出歸之衆至二千人為壇於漳南祭建德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詔發關中步騎三千使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藍田李通撃之又詔幽州總管李藝引兵㑹撃黒闥 丁未劉黒闥陷歴亭執屯衛將軍王行敏使之拜不可遂殺之 初洛陽既平徐圓朗請降拜兖州總管封魯郡公劉黒闥作亂隂與圓朗通謀上使葛公盛彦師安集河南行至任城辛亥圓朗執彦師舉兵反黒闥以圓朗為大行臺元帥兖鄆陳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右皆應之辛酉徐圓朗自稱魯王 淮安王神通將關内兵至冀州與李藝兵合又發邢洺相魏恒趙等州兵合五萬餘人與劉黒闥戰於饒陽城南布陳十餘里黒闥衆少依隄單行而陳以當之㑹風雪神通乗風撃之既而風返神通大敗士馬軍資失亡三分之二李藝居西偏撃高雅賢破之逐奔數里聞大軍不利退保藁城黒闥就撃之藝亦敗薛萬均萬徹皆為所虜截髮驅之萬均兄弟亡歸藝引兵歸幽州黒闥兵勢大振 庚寅劉黑闥陷瀛州刺史盧士叡觀州人執刺史雷德備以城降之 毛州刺史趙元愷性嚴急下不堪命丁卯州民董燈明等作亂殺元愷以應劉黒闥 冬十月壬寅劉黒闥陷定州執總管李通黒闥愛其才欲以為大將通不可故吏有以酒肉饋之者通曰諸君哀吾幽辱幸以酒肉來相開慰當為諸君一醉酒酣謂守者曰吾能劍舞願假吾刀守者與之通舞竟太息曰大丈夫受國厚恩鎮撫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視息世間哉即引刀自刺潰腹而死上聞之為之流涕拜其子伏䕶為大將 十二月乙卯劉黒闥陷冀州殺刺史麴稜黒闥既破淮安王神通移書趙魏故竇建德將卒争殺唐官吏以應黒闥庚申遣右屯衛大將軍義安王孝常將兵討黒闥黒闥將兵數萬進逼宗城黎州總管李世勣先屯宗城棄城走保洺州甲子黒闥追撃世勣等破之殺步卒五千人世勣僅以身免丙寅洺州土豪飜城應黒闥黒闥築壇城於城東南告天及祭竇建德而後入後旬目引兵攻拔相州執刺史房晃右武衛將軍張士貴潰圍走黒闥南取黎衛二州半嵗之間盡復建德舊境又遣使北連突厥頡利可汗遣俟斤宋邪那帥胡騎從之左武衛將軍秦武通洺州刺史陳君賓永寧令程名振皆自河北遁歸長安 丁卯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討黒闥 己巳劉黒闥陷邢州趙州庚午陷魏州殺總管潘道毅辛未陷莘州 五年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改元天造定都洺州以范願為左僕射董康買為兵部尚書高雅賢為右領軍徵王琮為中書令劉斌為中書侍郎竇建德時文武悉復本位其設法行政悉師建徳而攻戰勇決過之庚寅東鹽州治中王才藝殺刺史田華以城應劉黑闥秦王世民軍至獲嘉劉黑闥棄相州退保洺州丙申 世民復取相州進軍肥鄉列營洺水之上以逼之 幽州總管李藝將所部兵數萬㑹秦王世民討劉黑闥黒闥聞之留兵萬人使范願守洺州自將兵拒藝夜宿沙河程名振載鼓六十具於城西二里隄上急擊之城中地皆震動范願驚懼馳告黑闥黒闥遽還遣其弟十善與行臺張君立將精兵一萬擊藝於鼓城壬子戰於徐河十善君立大敗所亡八千人 洺水人李感據城來降秦王世民遣彭公王君廓將千五百騎赴之入城共守 二月劉黒闥引兵還攻洺水癸亥行至列人秦王世民使秦叔寳邀擊破之 己巳秦王世民復取邢州辛未并州人馮伯讓以城來降 丙子李藝取劉黑闥定欒亷趙四州獲黑闥尚書劉希道引兵與秦王世民㑹洺州 劉黑闥攻洺水甚急城四旁皆有水廣五十餘步黑闥於城東北築二甬道以攻之世民三引兵救之黑闥拒之不得進世民恐王君廓不能守召諸將謀之李世勣曰若甬道達城下城必不守行軍總管郯勇公羅士信請代君廓守之世民乃登城西南高冢以旗招君廓君廓帥其徒力戰潰圍而出士信帥左右二百人乗之入城代君廓固守黒闥晝夜急攻㑹大雪救兵不得往凡八日丁丑城陷黑闥素聞其勇欲生之士信詞色不屈乃殺之時年二十 辛巳秦王世民拔洺水三月世民與李藝營於洺水之南分兵屯水北黒闥數挑戰世民堅壁不應别遣奇兵絶其糧道壬辰黒闥以高雅賢為左僕射軍中高㑹李世勣引兵逼其營雅賢乘醉單騎逐之世勣部將潘毛刺之墜馬左右繼至扶歸未至營而卒甲午諸將復往逼其營潘毛為王小胡所擒黒闥運糧於冀貝滄瀛諸州水陸俱進程名振以千餘人邀之沉其舟焚其車 秦王世民與劉黒闥相持六十餘日黒闥潜師襲李世勣營世民引兵掩其後以救之為黒闥所圍尉遲敬德帥壯士犯圍而入世民與略陽公道宗乗之得出道宗帝之從子也世民度黒闥糧盡必來決戰乃使人堰洺水上流謂守吏曰待我與賊戰乃決之丁未黒闥帥步騎二萬南渡洺水壓唐營而陳世民自將精騎撃其精兵破之乗勝蹂其步兵黒闥帥衆殊死戰自午至昏戰數合黒闥力不能支王小胡謂黒闥曰智力盡矣宜早亡奔遂與黒闥先遁餘衆不知猶格戰守吏決堰洺水大至深丈餘黒闥衆大潰斬首萬餘級溺死數千人黒闥與范願等二百騎奔突厥山東悉平 徐圓朗聞劉黒闥敗大懼不知所出河間人劉復禮説圓朗曰有劉世徹者其人才略不世出名高東夏且有非常之相真帝王之器將軍若自立恐終無成若迎世徹而奉之天下指揮可定圓朗然之使復禮迎世徹於浚儀或説圓朗曰將軍為人所惑欲迎劉世徹而奉之世徹若得志將軍豈有全地乎僕不敢逺引前古將軍獨不見翟讓之於李宻乎圓朗復以為然世徹至已有衆數千人頓於城外以待圓朗出迎圓朗不出使人召之世徹知事變欲亡走恐不免乃入謁圓朗悉奪其兵以為司馬使徇譙二州東人素聞其名所向皆下圓朗遂殺之秦王世民自河北引兵將撃圓朗㑹上召之使馳傳入朝乃以兵屬齊王元吉庚申世民至長安上迎之於長樂世民具陳取圓朗形勢上復遣之詣黎陽㑹大軍趨濟隂 丙子行臺民部尚書史萬寶攻徐圓朗陳州拔之 夏六月辛亥劉黒闥引突厥冦山東詔燕郡王李藝撃之 乙卯遣淮安王神通撃徐圓朗 丁卯劉黒闥引突厥冦定州 秋七月甲申秦王世民以淮濟之間略定使淮安王神通行軍總管任瓌李世勣攻圓朗乙酉班師 劉黒闥至定州其故將曹湛董康買亡命在鮮虞復聚兵應之甲午以淮陽王道為河北道行軍總管以討之 九月劉黒闥陷瀛州殺刺史馬匡武鹽州人馬君德以城叛附黒闥冬十月己酉詔齊王元吉討劉黒闥於山東壬子以元吉為領軍大將軍幷州大總管癸丑貝州刺史許善䕶與黒闥弟士善戰於鄃縣善䕶全軍皆沒甲寅右武候將軍桑顯和撃黒闥於晏城破之觀州刺史劉㑹以城叛附黒闥 乙丑行軍總管淮陽壯王道與劉黒闥戰於下博軍敗為黒闥所殺時道將兵三萬與副將史萬寶不協道帥輕騎先出犯陳使萬寶將大軍繼之萬寶擁兵不進謂所親曰我奉手敇云淮陽小兒軍事皆委老夫今王輕鋭妄進若與之俱必同敗沒不如以王餌賊王敗賊必争進我堅陳以待之破之必矣由是道獨進敗沒萬寶勒兵將戰士卒皆無鬬志軍遂大潰萬寶逃歸道數從秦王世民征伐死時年十九世民深惜之謂人曰道常從吾征伐見吾深入賊陳心慕效之以至於此為之流涕世民自起兵以來前後數十戰常身先士卒輕騎深入雖屢危殆而未嘗為矢刃所傷 淮陽王道之敗也山東震駭洺州總管廬江王援棄城西走州縣皆叛附於劉黒闥旬日間黒闥盡復故地乙亥進據洺州 十一月庚辰滄州刺史程大買為黒闥所迫棄城走齊王元吉畏黒闥兵强不敢進甲申詔太子建成將兵討黒闥其陜東道大行臺及 山東道行軍元帥河南河北諸州並受建成處分得以便宜從事 己亥齊王元吉遣兵撃劉十善於魏州破之 劉黒闥擁兵而南自相州以北州縣皆附之唯魏州總管田留安勒兵拒守黒闥攻之不下引兵南拔元城復還攻之 十二月戊午劉黒闥陷恒州殺刺史王公政 癸亥幽州大總管李藝復亷定二州 甲子田留安撃劉黒闥破之獲其莘州刺史孟柱降將卒六千人是時山東豪傑多殺長吏以應黒闥上下相猜人益離怨留安待吏民獨坦然無疑白事者無問親疎皆聴直入卧内每謂吏民曰吾與爾曹俱為國禦賊固宜同心協力必欲棄順從逆者但自斬吾首去吏民皆相戒曰田公推至誠以待人當共竭死力報之必不可負有花竹林者本黒闥之黨潜有異志留安知之不發其事引置左右委以管鑰竹林感激遂更歸心卒収其用以功進封道國公乙丑幷州刺史成仁重撃范願破之劉黒闥攻魏州未下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大軍至昌樂黒闥引兵拒之再陳皆不戰而罷魏徵言於太子曰前破黒闥其將卒皆懸名處死妻子係虜故齊王之來雖有詔書赦其黨與之罪皆未之信今宜悉解其囚俘慰諭遣之則可坐視其離散矣太子從之黒闥食盡衆多亡或縛其渠帥以降黒闥恐城中兵出與大軍表裏撃之遂夜遁至館陶永濟橋未成不得渡壬申太子齊王以大軍至黒闥使王小胡背水而陳自視作橋成即過橋西衆遂大潰棄仗來降大軍渡橋進黒闥渡者纔千餘騎橋壞由是黒闥得與數百騎亡去 六年春正月己卯劉黒闥所署饒州刺史諸葛德威執黒闥舉城降時太子遣騎將劉基追黒闥黒闥為官軍所迫奔走不得休息至饒陽從者纔百餘人餒甚德威出迎延黒闥入城黒闥不可德威涕泣固請黒闥乃從之至城旁市中憇止德威饋之食食未畢德威勒兵執之送詣太子幷其弟十善斬於洺州黒闥臨刑嘆曰我幸在家鉏菜為高雅賢輩所誤至此 二月丙寅徐圓朗窮蹙與數騎棄城走為野人所殺其地悉平 通鑑紀事本末巻二十七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八上 宋 袁樞 撰 太宗平内難 唐髙祖武徳五年上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上謂世民曰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世民拜且辭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太子建成性寛簡喜酒色游畋齊王元吉多過失皆無寵於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内不自安乃與元吉恊謀共傾世民各引樹黨友上晚年多内寵小王且二十人其母競交結諸長子以自固建成與元吉曲意事諸妃嬪謟䛕賂遺無所不至以求媚於上或言蒸於張婕妤尹徳妃宫禁深秘莫能明也是時東宫諸王公妃主之家及後宫親戚横長安中奪人田宅恣為非法有司不敢詰世民居承乾殿元吉居武徳殿後院與上臺東宫晝夜通行無復禁限太子二王出入上臺皆乘馬弓刀雜物相遇如家人禮太子令秦齊王教與詔敕並行有司莫知所從惟據得之先後為定世民獨不奉事諸妃嬪諸妃嬪爭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世民平洛陽上使貴妃等數人詣洛陽選閱隋宫人及收府庫珍物貴妃等私從世民求寶貨及為其親屬求官世民曰寶貨皆已籍奏官當授賢才有功者皆不許由是益怨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功給田數十頃張婕妤之父因婕妤求之於上上手敕賜之神通以教給在前不與婕妤訴於上曰敕賜妾父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上遂發怒責世民曰我手敕不如汝教邪它日謂左僕射裴寂曰此兒乆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昔日子也尹徳妃父阿鼠驕横秦王府屬杜如晦過其門阿䑕家僮數人曵如晦墜馬敺之折一指曰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阿䑕恐世民訴於上先使徳妃奏云秦王左右陵暴妾家上復怒責世民曰我妃嬪家猶為汝左右所陵况小民乎世民深自辯析上終不信世民每侍宴宫中對諸妃嬪思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上有天下或歔欷流涕上顧之不樂諸妃嬪因密共譛世民曰海内幸無事陛下春秋髙唯宜相娛樂而秦王每獨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萬嵗後妾母子必不為秦王所容無孑遺矣因相與泣且曰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屬之必能保全上為之愴然由是無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疎而建成元吉日親矣太子中允王珪洗馬魏徴說太子曰秦王功盖天下中外歸心殿下但以年長位居東宫無大功以鎮服海内今劉黒闥散亡之餘衆不滿萬資糧匱乏以大軍臨之勢如拉朽殿下宜自擊之以取功名因結納山東豪傑庶可自安太子乃請行於上上許之珪頍之子也 七年初齊王元吉勸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當為兄手刃之世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䕶軍䕶文寶於寢内欲刺世民建成性頗仁厚遽止之元吉愠曰為兄計耳於我何有建成擅募長安及四方驍勇二千餘人為東宫衛士分屯左右長林號長林兵又密使右虞候率可達志從燕王李藝發幽州突騎三百置宮東諸坊欲以補東宫長上為人所告上召建成責之流可達志於嶲州慶州都督楊文幹嘗宿衛東宫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上將幸仁智宫命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曰安危之計决在今嵗又將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以甲遺文幹二人至州上變告太子使文幹舉兵欲表裏相應又有寧州人杜鳯舉亦詣宫言狀上怒託他事手詔召建成令詣行在建成懼不敢赴太子舍人徐師謩勸之據城舉兵詹事主簿趙智勸之貶損車服屏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宫未至六十里悉留官屬於毛鴻賔堡以十餘騎往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㡬至於絶上怒不解是夜置之幕下飼以麥飯使殿中監陳萬福防守遣司農卿宇文穎馳召文幹頴至慶州以情告之文幹遂舉兵反上遣左武衞將軍錢九隴與靈州都督楊師道擊之夏六月甲子上召秦王世民謀之世民曰文幹豎子 敢為狂逆計府僚已應擒戮若不爾正應遣一將討之耳上曰不然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為蜀王蜀兵脆弱它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上以仁智宫在山中恐盗兵猝發夜帥宿衞南出山外行數十里東宫官屬將卒繼至者皆令三十人為隊分兵圍守之明日復還仁智宫世民既行元吉與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徳彛復為之營解於外上意遂變復遣建成還京師居守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於太子中允王珪左衛率韋挺天䇿兵曹參軍杜淹並流於嶲州挺沖之子也初洛陽既平杜淹乆不得調欲求事建成房齡以淹多狡數恐其教建成益為世民不利乃言於世民引入天䇿府 秋七月楊文幹襲䧟寧州驅掠吏民出據百家堡秦王世民軍至寧州其黨皆潰癸酉文幹為其麾下所殺傳首京師獲宇文頴誅之上欲徙都以避突厥秦王世民諌止之建成與妃嬪因並譛世民曰突厥雖屢為邊患得賂則退秦王外託禦冦之名内欲總兵權成其篡奪之謀耳上校獵城南太子秦齊王皆從上命三子馳射角勝建成有胡馬肥壯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馬甚駿能超數丈澗弟善騎試乗之世民乗以逐鹿馬蹶世民躍立於數步之外馬起復乗之如是者三顧謂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建成聞之因令妃嬪譛之於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為天下主豈有浪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後召世民入責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何急邪世民免冠頓首請下法司案驗上怒不解㑹有司奏突厥入冦上乃改容勞勉世民命之冠帶與謀突厥閏月己未詔世民元吉將兵出幽州以禦突厥上餞之於蘭池每有冦盗輙命世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益甚 九年夏六月丁巳太白經天秦王世民既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工部尚書温大雅鎮洛陽遣秦府車騎將軍滎陽張亮將左右王保等千餘人之洛陽陰結納山東豪傑以俟變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謀不軌下吏考驗亮終無言乃釋之使還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宫上幸西宫問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復夜飲因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汝固辭且建成年長為嗣日乆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同處京邑必有紛競當遣汝還行臺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涕泣辭以不欲逺離膝下上曰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吾思汝即往毋煩悲也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密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說上上意遂移事復中止建成元吉與後宫日夜譛訴世民於上上信之將罪世民陳叔達諌曰秦王有大功於天下不可黜也且性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密請殺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狀未著何以為辭元吉曰秦王初平東都顧望不還散錢帛以樹私恩又違敕命非反而何但應速殺何患無辭上不應秦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行臺考功郎中房齡謂比部郎中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間不容髪正在今日無忌曰吾懐此乆矣不敢發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謹當白之乃入言世民世民召齡謀之齡曰大王功盖天下當承大業今日憂危乃天贊也願大王勿疑乃與府屬杜如晦共勸世民誅建成元吉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密以金銀噐一車贈左二副䕶軍尉遲敬徳并以書招之曰願迂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徳辭曰敬徳蓬戸甕牖之人遭隋末亂離乆淪逆地罪不容誅秦王賜以更生之恩今又䇿名藩邸唯當殺身以為報於殿下無功不敢謬當重賜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狥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與之絶敬徳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相遺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陰計豈非良䇿不然禍將及公既而元吉使壯士夜刺敬徳敬徳知之洞開重門安卧不動刺客屢至其庭終不敢入元吉乃譖敬徳於上下詔獄訊治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左一馬軍總管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乆知節以死不去願早决計又以金帛誘右二護軍段志志不從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憚者獨房齡杜如晦耳皆譖之於上而逐之世民腹心惟長孫無忌尚在府中與其舅雍州治中髙士㢘左候車騎將軍三水侯君集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誅建成元吉世民猶豫未决問於靈州大都督李靖靖辭問於行軍總管李世勣世勣辭世民由是重二人㑹突厥郁射設將數萬騎屯河南入塞圍烏城建成薦元吉代世民督諸軍北征上從之命元吉督右武衛大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救烏城元吉請尉遲敬徳程知節段志及秦府右三統軍秦叔寶等與之偕行簡閱秦王帳下精銳之士以益元吉軍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今汝得秦王驍將精兵擁數萬之衆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於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無不信吾當使人進說令授吾國事敬徳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晊言吿長孫無忌等無忌等勸世民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曰人情誰不愛其死今衆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禍機垂發而王猶晏然不以為憂大王縱自輕如社稷宗廟何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無忌曰不從敬徳之言事今敗矣敬徳等必不為王有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不能復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棄公更圖之敬徳曰王今處事有疑非智也臨難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養勇士八百餘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執兵事勢已成大王安得已乎世民訪之府僚皆曰齊王凶戾終不肯事其兄比聞護軍薛實嘗謂齊王曰大王之名合之成唐字大王終主唐祀齊王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宫如反掌耳彼與太子謀亂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亂心無厭何所不為若使二人得志恐天下非復唐有以大王之賢取二人如拾地芥耳奈何狥匹夫之節忘社稷之計乎世民猶未决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不出則為井中之泥塗廩不下則為廪上之灰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乎是以小杖則受大杖則走盖所存者大故也世民命之幕僚張公謹自外來見之取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於是定計世民令無忌密召房齡等曰敕㫖不聽復事王今若私謁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謂敬徳曰齡如晦豈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徳曰公往觀之若無來心可斷其首以來敬徳往與無忌共諭之曰王已决計公宜速入共謀之吾屬四人不可羣行道中乃令齡如晦著道士服與無忌俱入敬徳自它道亦至己未太白復經天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於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亂後宫且曰臣於兄弟無絲毫負今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讎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耻見諸賊上省之愕然報曰明當鞫問汝宜早參庚申世民帥長孫無忌等入伏兵於武門張婕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託疾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備已嚴當與弟入參自問消息乃俱入趨武門上時已召裴寂cq=376蕭瑀陳叔達等欲按其事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即跋馬東歸宫府世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世民再三不彀世民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將七十騎繼至左右射元吉墜馬世民馬逸入林下為木枝所絓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扼之敬德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趨武徳殿敬徳追射殺之翊衛車騎將軍馮翊馮立聞建成死歎曰豈有生受其㤙而死逃其難乎乃與副護軍薛萬徹屈咥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帥東宫齊府精兵二千馳趨武門張公謹多力獨閉闗以拒之不得入雲麾將軍敬君掌宿衛兵屯門挺身岀戰所親止之曰事未可知且徐觀變俟兵集成列而戰未晩也君不從與中郎將吕世衡大呼而進皆死之君顯雋之曽孫也守門兵與萬徹等力戰良乆萬徹鼓譟欲攻秦府府士大懼尉遲敬徳持建成元吉首示之宫府兵遂潰萬徹與數十騎亡入終南山馮立既殺敬君謂其徒曰亦足以少報太子矣遂解兵逃於野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遲敬徳入宿衛敬徳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驚問曰今日亂者誰邪卿來此何為對曰秦王以太子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豫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髙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秦王功盖宇宙率土歸心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時宿衛及秦府兵與二宫左右戰猶未已敬徳請降手敕令諸軍並受秦王處分上從之天䇿府司馬宇文士及自東上閤門出宣勅衆然後定上又使黃門侍郎裴矩至東宫曉諭諸將卒皆罷散上乃召世民撫之曰近日以來幾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號慟久之建成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徳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鉅鹿王承義元吉子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鸞普安王承奬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皆坐誅仍絶屬籍初建成許元吉以正位之後立為太弟故元吉為之盡死諸將欲盡誅建成元吉左右百餘人籍没其家尉遲敬徳固爭曰罪在二凶既伏其誅若及支黨非所以求安也乃止是日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自餘黨與一無所問其僧尼道士女冠竝宜依舊國家庶事皆取秦王處分辛酉馮立謝叔方皆自出薛萬徹亡匿世民屢使諭之乃出世民曰此皆忠於所事義士也釋之癸亥立世民為皇太子又詔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决然後聞奏 臣光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髙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隠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向使髙祖有文王之明隱太子有泰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矣既不皆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羣下所廹遂至蹀血禁門推刄同氣貽譏千古惜哉夫創業垂統之君子孫之所儀刑也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為口實乎 太宗易太子 唐髙祖武徳九年秋八月太宗即皇帝位 冬十月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乾為太子生八年矣太宗貞觀七年帝謂左庶子于志寧右庶子杜正倫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居大位區處世務猶有差失况太子生長深宫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諌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右庻子孔頴達數直諌上聞而嘉之各賜金一斤帛五百匹十三年太子承乾頗以遊畋廢學右庶子張素諌不聽 十四年上聞右庶子張素在東宫數諌爭擢為銀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太子嘗於禁中擊鼓素叩閤切諌太子出其鼔對素毁之太子乆不出見官屬素諌曰朝廷選俊賢以輔至徳今動經時月不見宮臣將何以裨益萬一且宫中唯有婦人不知有能如樊姬者乎太子不聽 十五年太子詹事于志寧遭母喪尋起復就職太子治宫室妨農功又好鄭衛之樂志寧諌不聽又寵昵宦官常在左右志寧上書以為自易牙以來宦官覆亡國家者非一人殿下親寵此屬使陵易衣冠不可長也太子役使司馭等半嵗不許分畨又私引突厥達哥友入宫志寧上書切諌太子大怒遣刺客張師政紇干承基殺之二人入其第見志寧寢處苫塊竟不忍殺而止十六年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拓地志泰好學司馬蘇朂說泰以古之賢王皆招士著書故泰奏請修之於是大開館舍廣延時俊人物輻凑門庭如市泰月給踰於太子諌議大夫禇遂良上䟽以為聖人制禮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㑹與王者共之庶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乘機而動矣昔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於敗今魏王新出閤冝示以禮則訓以謙儉乃為良噐此所謂聖人之教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徴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冝每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東宫之西海陵昔嘗居之時人不以為可雖時異事異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幾致此誤遽遣泰歸第 夏六月甲辰詔自今皇太子出用庫物所司勿為限制於是太子發取無度左庶子張素上書以為周武帝平定山東隋文帝混一江南勤儉愛民皆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聖上以殿下親則父子事兼家國所應用物不為節限恩㫖未踰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云過此况宫臣正士未嘗在側羣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隱密寧可勝計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目太子惡其書令戸奴伺素早朝密以大馬箠擊之㡬斃 秋八月丁酉上曰當今國家何事為急諌議大夫禇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時太子承乾失徳魏王泰有寵羣臣日有疑議上聞而惡之謂侍臣曰方今羣臣忠直無踰魏徴我遣傅太子用絶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徴為太子太師徴疾小愈詣朝堂表辭上手詔諭以周幽晉獻廢嫡立庶危國亡家漢髙祖幾廢太子賴四皓然後安我今賴公即其義也知公疾病可卧護之徴乃受詔 十七年春正月丙寅上謂羣臣曰聞外間士民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頴悟多從遊幸遽生異議徼幸之徒已有附㑹者太子雖病足不廢步履且禮嫡子死立嫡孫太子男已五嵗朕終不以孽代宗啓窺窬之源也初太子承乾喜聲色畋獵所為奢靡畏上知之對宫臣常論忠孝或至於涕泣退歸宫中則與羣小相䙝狎宫臣有欲諌者太子先揣知其意輒迎拜斂容危坐引咎自責言辭辯給宫臣拜荅不暇宫省祕密外人莫知故時論初皆稱賢太子作八尺銅鑪六隔大鼎募亡奴盗民間馬牛親臨烹煮與所幸厮役共食之又好效突厥語及其服飾選左右貌類突厥者五人為一落辮髪羊裘而牧羊作五狼頭纛及幡旗設穹廬太子自處其中斂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㗖又嘗謂左右曰我試作可汗死汝曹效其喪儀因僵卧於地衆悉號哭跨馬環走臨其身嫠面良乆太子歘起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髪為突厥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左庶子于志寧右庶子孔頴達數諌太子上嘉之賜二人金帛以風勵太子仍遷志寧為詹事志寧與左庶子張素數上書切諌太子陰使人殺之不果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太子與之親善朝夕同遊戲分左右為二隊太子與元昌各統其一被氊甲操竹矟布陳大呼交戰擊刺流血以為娛樂有不用命者披樹撾之至有死者且曰使我今日作天子明日於中置萬人營與漢王分將觀其戰鬭豈不樂哉又曰我為天子極情縱欲有諌者輒殺之不過殺數百人衆自定矣魏王泰多藝能有寵於上見太子有足疾潜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上命黄門侍郎韋挺攝泰府事後命工部尚書杜楚客代之二人俱為泰要結朝士楚客或懷金以賂權貴因說以魏王聦明宜為上嗣文武之士各有附託潜為朋黨太子畏其逼遣人詐為泰府典籖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狀敕捕之不獲太子私幸太常樂童稱心與同卧起道士秦英靈符挾左道得幸太子上聞之大怒悉收稱心等殺之連坐死者數人誚譲太子甚至太子意泰告之怨怒愈甚思念稱心不已於宫中搆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於中作冡私贈官樹碑上意浸不懌太子亦知之稱疾不朝謁者動渉數月陰養刺客紇干承基等及壯士百餘人謀殺魏王泰吏部尚書侯君集之壻賀蘭楚石為東宫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數令楚石引君集入東宫問以自安之術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乗釁圖之因勸之反舉手謂太子曰此好手當為殿下用之又曰魏王為上所愛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禍若有勅召宜密為之備太子大然之厚賂君集及左屯衛中郎將頓丘李安儼使詗上意動静相語安儼先事隱太子隱太子敗安儼為之力戰上以為忠故親任之使典宿衛安儼深自託於太子漢王元昌亦勸太子反且曰比見上側有美人善彈琵琶事成願以垂賜太子許之洋州刺史開化公趙節慈景之子也母曰長廣公主駙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也尚城陽公主皆為太子所親暱預其反謀凡同謀者皆割臂以帛拭血燒灰和酒飲之誓同生死潜謀引兵入西宫杜荷謂太子曰天文有變當速發以應之殿下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視因兹可以得志太子聞齊王祐反於齊州謂紇干承基等曰我宫西牆去大内正可二十步耳與卿為大事豈比齊王乎㑹治祐反事連承基承基坐繋大理獄當死 夏四月庚辰朔承基上變告太子謀反勅長孫無忌房齡蕭瑀李世勣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謂侍臣將何以處承乾羣臣莫敢對通事舍人來濟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濟護皃之子也乙酉詔廢太子承乾為庶人幽於右領軍府上欲免漢王元昌死羣臣固爭乃賜自盡而宥其母妻子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皆伏誅左庶子張素右庶子趙智令狐徳棻等以不能諌爭皆坐免為庶人餘當連坐者悉赦之詹事于志寧以數諌獨䝉勞勉以紇于承基為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縣公侯君集被收賀蘭楚石復詣闕告其事上引君集謂曰朕不欲令刀筆吏辱公故自鞫公耳君集初不承引楚石具陳始末又以所與承乾往來啓示之君集辭窮乃服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羣臣以為不可上乃謂君集曰與公長訣矣因泣下君集亦自投於地遂斬之於市君集臨刑謂監刑將軍曰君集蹉跌至此然事陛下於藩邸擊取二國乞全一子以奉祭祀上乃原其妻及子徙嶺南籍没其家得二美人自㓜飲人乳而不食初上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上曰李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靖對曰此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上曰君集志大而智小自負微功恥在房齡李靖之下雖為吏部尚書未滿其志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曰君集材器亦何施不可朕豈惜重位但次第未至耳豈可億度妄生猜貳耶及君集反誅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李安儼父年九十餘上愍之賜奴婢以養之太子承乾既獲罪魏王泰自入侍奉上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懐云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人誰不愛其子朕見如此甚憐之諫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言大失願審思勿誤也安有陛下萬嵗後魏王據天下肯殺其愛子傳位晉王者乎陛下日者既立承乾為太子復寵魏王禮秩過於承乾以成今日之禍前事不逺足以為鑒陛下今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我不能爾因起入宫魏王泰恐上立晉王治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元昌今敗得無憂乎治由是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乃以狀吿上憮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為太子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圖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軌耳今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内承乾既廢上御兩儀殿羣臣俱出獨留長孫無忌房齡李世勣禇遂良謂曰我三子一弟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于牀無忌等爭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治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有異議者臣請斬之上謂治曰汝舅許汝矣宜拜謝治因拜之上謂無忌等曰公等已同我意未知外議如何對曰晉王仁孝天下屬心乆矣乞陛下試召問百官有不同者臣負陛下萬死上乃御太極殿召文武六品以上謂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險皆不可立朕欲選諸子為嗣誰可者卿輩明言之衆皆讙呼曰晉王仁孝當為嗣上恱是日泰從百餘騎至永安門勅門司盡辟其騎引泰入肅章門幽於北丙戍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御承天門樓赦天下酺三日上謂侍臣曰我若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兩皆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且泰立則承乾與治皆不全治立則承乾與泰皆無恙矣 臣光曰唐太宗不以天下大噐私其所愛以杜禍亂之原可謂能逺謀矣 太宗平突厥 隋煬帝大業十一年秋八月帝巡北塞初裴矩以突厥始畢可汗部衆漸盛獻䇿分其勢欲以宗女嫁其弟叱吉設拜為南面可汗叱吉不敢受始畢聞而漸怨突厥之臣史蜀胡悉多謀略為始畢所寵任矩詐與為互市誘至馬邑下殺之遣使詔始畢曰史蜀胡悉叛可汗來降我已相為斬之始畢知其狀由是不朝戊辰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乘輿義成公主先遣使者告變壬申車駕馳入雁門齊王暕以後軍保崞縣癸酉突厥圍雁門上下惶怖撤民屋以為守禦之具城中兵民十五萬口僅可支二旬雁門四十一城突厥克其三十九唯雁門崞不下突厥急攻雁門矢及御前上大懼抱趙王杲而泣目盡腫左衛大將軍宇文述勸帝簡精銳數千騎潰圍而出納言蘇威曰城守則我有餘力輕騎乃彼之所長陛下萬乘之主豈宜輕動民部尚書樊子盖曰陛下乘危徼幸一朝狼狽悔之何及不若據堅城以挫其銳坐徴四方兵使入援陛下親撫循士卒諭以不復征遼厚為勲格必人人自奮何憂不濟内史侍郎蕭瑀以為突厥之俗可賀敦預知軍謀且義成公主以帝女嫁外夷必恃大國之援若使一介告之借使無益庸有何損又將士之意恐陛下既免突厥之患還事髙麗若發明詔諭以赦髙麗専討突厥則衆心皆安人自為戰矣瑀皇后之弟也虞世基亦勸帝重為賞格下詔停遼東之役帝從之帝親巡將士謂之曰努力擊賊茍能保全凡在行陳勿憂富貴必不使有司㺯刀筆破汝勲勞乃下令守城有功者無官直除六品賜物百段有司以次増益使者慰勞相望於道於是衆皆踴躍晝夜拒戰死傷甚衆甲申詔天下募兵守令競來赴難李淵之子世民年十六應募屯衛將軍雲定興說定興多齎旗鼓為疑兵曰始畢敢舉兵圍天子必謂倉猝不能赴援故也宜晝則引旌旗令數十里不絶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大至望風遁去不然彼衆我寡若悉軍來戰必不能支定興從之帝遣間使求救於義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畢云北邊有急東都及諸郡援兵亦至忻口甲辰始畢解圍去帝使人出偵山谷皆空無胡馬乃遣二千騎追躡至馬邑得突厥老弱二千餘人而還 十二年突厥數冦北邊詔晉陽留守李淵帥太原道兵與馬邑太守王仁恭擊之時突厥方疆兩軍衆不滿五千仁恭患之淵選善騎射者二千人使之飲食舍止一如突厥或與突厥遇則伺便擊之前後屢㨗突厥頗憚之 恭帝義寧元年夏五月突厥數萬衆冦晉陽唐公李淵舉兵劉文静說淵結突厥為援告突厥以尊立代王之意突厥使康鞘利送馬千疋為互市劉文静使突厥請兵秋八月劉文静以突厥兵五百馬二千疋來至【事並見髙祖興唐】 唐髙祖武徳元年初五原通守櫟陽張長遜以中原大亂舉郡附突厥突厥以為割利特勒郝瑗說薛舉與梁師都及突厥連兵以取長安舉從之時啓民可汗之子咄苾號莫賀咄設建牙直五原之北舉遣使與莫賀咄設謀入冦莫賀咄設許之唐主使都水監宇文歆賂莫賀咄設且為陳利害止其出兵又說莫賀咄設遣張長遜入朝以五原之地歸之中國莫賀咄設並從之 夏四月己夘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王即以長遜為五原太守長遜又詐為詔書與莫賀咄設示知其謀莫賀咄設乃拒舉師都等不納其使 五月辛未突厥始畢可汗遣骨咄禄特勒來宴之於太極殿奏九部樂時中國人避亂者多入突厥突厥疆盛東自契丹室韋西盡吐谷渾髙昌諸國皆臣之控百餘萬帝以初起資其兵馬前後餉遺不可勝紀突厥恃功驕倨每遣使者至長安多暴横帝優容之 秋九月上遣從子襄武公琛太常卿鄭元璹以女妓遺突厥始畢可汗壬戍始畢復遣骨咄祿特勒來 冬十月戊寅宴突厥骨咄禄引骨咄禄升御坐以寵之 二年閏二月突厥始畢可汗將其衆渡河至夏州梁師都發兵㑹之以五百騎授劉武周欲自句注入冦太原㑹始畢卒子什鉢苾㓜未可立立其弟俟利弗設為處羅可汗處羅以什鉢苾為尼步設使居東偏直幽州之北先是上遣右武候將軍髙静奉幣使於始畢至豐州聞始畢卒敕納於所在之庫突厥聞之怒欲入冦豐州總管張長遜遣髙静以幣出塞為朝廷致賻突厥乃還夏六月己酉突厥遣使來告始畢可汗之喪上舉哀 于長樂門廢朝三日詔百官就館弔其使者又遣内史舍人鄭徳挺弔處羅可汗賻帛三萬叚 秋八月梁師都與突厥合數千騎冦延州行軍總管叚徳操兵少不敵閉壁不戰伺師都稍怠九月丙寅遣副總管梁禮將兵擊之師都與禮戰方酣徳操以輕騎多張旗幟掩擊其後師都軍潰逐北二百餘里破其魏州虜男女二千餘口徳操孝先之子也 三年秋七月梁師都引突厥稽胡兵入冦行軍總管段徳操擊破之斬首千餘級 九月突厥莫賀咄設冦凉州總管楊恭仁擊之為所敗掠男女數千人而去 冬十一年梁師都遣其尚書陸季覽說突厥處羅可汗曰比者中原喪亂分為數國勢均力弱故皆北面歸附突厥今定楊可汗既亡天下將悉為唐有師都不辭灰滅亦恐次及可汗不若及其未定南取中原如魏道武所為師都請為鄉處羅從之謀使莫賀咄設入自原州泥步設與師都入自延州處羅入自并州突厥利可汗與奚霫契丹靺鞨入自幽州㑹竇建徳之師自口西入㑹于晉絳莫賀咄者處羅之弟咄苾也突厥利者始畢之子什鉢苾也處羅又欲取并州以居楊政道其羣臣多諫處羅曰我父失國賴隋得立此恩不可忘將出師而卒義成公主以其子奥射設醜弱廢之更立莫賀咄設號頡利可汗乙酉頡利遣使告處羅之喪上禮之如始畢之喪 十二月突厥倫特勒在并州大為民患并州總管劉世譲設䇿擒之上聞之甚喜 四年春三月庚申以靺鞨渠帥突地稽為燕州總管突厥頡利可汗承父兄之資士馬雄盛有憑陵中國之志妻隋義成公主公主從弟善經避亂在突厥與王世充使者王文素共說頡利曰昔啓民為兄弟所逼脫身奔隋賴文皇帝之力有此土宇子孫享之今唐天子非文皇帝子孫可汗宜奉楊政道以伐之以報文皇帝之徳頡利然之上以中國未寧待突厥甚厚而頡利求請無厭言辭驕慢甲戌突厥冦汾隂壬午突厥寇石州刺史王集擊却之 夏四月己亥突厥頡利可汗冦雁門李大恩擊走之戊申突厥冦并州初處羅可汗與劉武周相表裏冦并州上遣太常卿鄭璹往諭以禍福處羅不從未幾處羅遇疾卒國人疑元璹毒之留不遣上又遣漢陽公瓌賂頡利可汗以金帛頡利欲令瓌拜瓌不從亦留之又留左驍衞大將軍長孫順德上怒亦留其使者瓌孝恭之弟也 五月突厥冦邊長平靖王叔良督五將擊之叔良中流矢師旋六月戊子卒於道 秋八月癸卯突厥冦代州總管李大恩遣行軍總管王孝基拒之舉軍皆没甲辰進圍崞縣乙巳王孝基自突厥逃歸李大恩衆少據城自守突厥不敢逼月餘引去 九月突厥冦并州遣左屯衞大將軍竇琮等擊之戊午突厥冦原州遣行軍總管尉遲敬徳等擊之甲申靈州總管楊師道擊突厥破之師道恭仁之弟也髙開道與突厥連兵數入為冦恒定幽易咸被其患 五年春二月上遣使賂突厥頡利可汗且許結昏頡利乃遣漢陽公瓌鄭元璹長孫順徳等還庚子復遣使來修好上亦遣其使者特勒熱寒阿史那徳等還并州總管劉世譲屯雁門頡利與髙開道君璋合衆攻之不克月餘乃還 夏四月壬申代州總管定襄王李大恩為突厥所殺先是大恩奏稱突厥饑饉馬邑可取詔殿内少監獨孤晟將兵與大恩共擊苑君璋期以二月㑹馬邑失期不至大恩不能獨進頓兵新城頡利可汗遣數萬騎與劉黒闥共圍大恩上遣右驍衛大將軍李髙遷救之未至大恩糧盡夜遁突厥邀之衆潰而死上惜之獨孤晟坐减死徙邉 五月突厥冦忻州李髙遷擊破之 秋八月乙卯突厥頡利可汗冦邊遣左驍衞將軍段徳操雲州總管李子和將兵拒之丙辰頡利十五萬騎入雁門己未冦并州别遣兵冦原州庚申命太子出豳州道秦王世民出蒲州道以禦之李子和趨雲中掩擊可汗段徳操趨夏州邀其歸路辛酉上謂羣臣曰突厥入冦而復求和和與戰孰利太常卿鄭元璹曰戰則怨深不如和利中書令封徳曰突厥恃犬羊之衆有輕中國之意若不戰而和示之以弱明年將復來臣愚以為不如擊之既勝而後與和則恩威兼著矣上從之己巳并州大總管襄邑王神符破突厥於汾東汾州刺州蕭顗破突厥斬首五千餘級丙子突厥冦廉州戊寅䧟大震闗上遣鄭元璹詣頡利是時突利精騎數十萬自介休至晉州數百里間填溢山谷元璹見頡利責以負約與相辯詰頡利頗慙元璹因說頡利曰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親可無跋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弟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頡利恱引兵還元璹自義寧以來五使突厥㡬死者數焉 癸巳交州刺史權士通州總管宇文歆靈州總管楊師道擊突厥於三觀山破之乙未太子班師丙申宇文歆邀突厥於崇岡鎭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壬寅定州總管雙士洛等擊突厥於恒山之南丙午領軍將軍安興貴擊突厥於甘州皆破之冬十一月乙酉封略陽公道宗為郡王道宗為靈州 總管梁師都遣弟洛皃引突厥數萬圍之道宗乘間出擊大破之突厥與師都連結遣其郁射設入居故五原道宗逐出之斥地千餘里 六年夏五月丙申梁師都將卒獠皃引突厥冦林川戊戍君璋將髙滿政冦代州驃騎將軍李寶言擊走之癸卯髙開道引突厥冦幽州突厥稽將兵邀擊破之六月戊午髙滿政以馬邑來降先是前并州總管劉世譲除廣州總管將之官上問以備邉之䇿世譲對曰突厥比數為冦良以馬邑為之中頓故也請以勇將戍崞城多貯金帛募有降者厚賞之數出騎兵掠其城下蹂其禾稼敗其生業不出嵗餘彼無所食必降矣上然其計曰非公誰為勇將即命世譲戍崞城馬邑病之是時馬邑人多不願屬突厥上復遣人招諭苑君璋髙滿政說君璋盡殺突厥戍兵降唐君璋不從滿政因衆心所欲夜襲君璋君璋覺之亡奔突厥滿政殺君璋之子及突厥戍兵二百人而降壬戌梁師都以突厥冦匡州丁卯苑君璋與突厥吐屯設冦馬邑髙滿政與戰破之以滿政為朔州總管封滎國公 秋七月丙子君璋以突厥冦馬邑右武侯大將軍李髙遷及髙滿政禦之戰於臘河谷破之癸未突厥冦原州乙酉冦朔州李髙遷為虜所敗行軍總管尉遲敬徳將兵救之己亥遣太子將兵屯北邊秦王世民屯并州以備突厥 八月甲辰突厥冦真州又冦馬邑己未突厥冦原州辛未突厥䧟原州之善和鎮癸酉又冦渭州 九月庚寅突厥冦幽州壬寅髙開道引突厥二萬騎冦幽州突厥惡農公劉世譲為己患遣其臣曹般陁來言世譲與可汗通謀欲為亂上信之 冬十月丙午殺世譲籍没其家秦王世民猶在并州己未詔世民引軍還初上遣右武候大將軍李髙遷助朔州總管髙滿政守馬邑君璋引突厥萬餘騎至城下滿政擊破之頡利可汗怒大兵攻馬邑髙遷懼帥所部二千人斬闗宵遁虜邀之失亡者半頡利自帥衆攻城滿政出兵禦之或一日戰十餘合上命行軍總管劉世譲救之至松子嶺不敢進還保崞城㑹頡利遣使求婚上曰釋馬邑之圍乃可議婚頡利欲解兵義成公主固請攻之頡利以髙開道善為攻具召開道與之攻馬邑甚急頡利誘滿政使降滿政罵之糧且盡救兵未至滿政欲潰圍走朔州右虞候杜士逺以虜兵盛恐不免壬戍殺滿政降於突厥君璋復殺城中豪傑與滿政同謀者三十餘人上以滿政子積為上柱國襲爵丁卯突厥復請和親以馬邑歸唐上以將軍秦武通為朔州總管突厥數為邉患并州大總管府長史竇静表請於太原置屯田以省餽運議者以為煩擾不許静切論不已敕徴静入朝使與裴寂蕭瑀封徳彛相論難於上前寂等不能屈乃從静議嵗收榖數千斛上善之命檢校并州大總管静抗之子也 十一月辛巳秦王世民復請増置屯田於并州之境從之十二月己巳突厥冦定州州兵擊走之 七年春三月丁酉突厥冦原州 夏五月辛未冦朔州六月突厥冦代州之武周城州兵擊破之 秋七月 己巳君璋以突厥冦朔州總管秦武通擊却之戊寅突厥冦原州遣寧州刺史鹿大師救之又遣楊師道趨大木根山邀其歸路庚辰突厥冦隴州遣護軍尉遲敬徳擊之癸未突厥冦隂盤己丑突厥吐利設與苑君璋冦并州或說上曰突厥所以屢冦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胡冦自息矣上以為然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踰南山至樊鄧行可居之地將徙都之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裴寂皆賛成其䇿蕭瑀等雖知其不可而不敢諫秦王世民諫曰戎狄為患自古有之陛下以聖武龍興光宅中夏精兵百萬所征無敵奈何以胡冦擾邊遽遷都以避之貽四海之羞為百世之笑乎彼霍去病漢廷一將猶志滅匈奴况臣忝備藩維願假數年之期請繫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效遷都未晩上曰善建成曰昔樊噲欲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秦王之言得無似之世民曰形勢各異用兵不同樊噲小豎何足道乎不出十年必定漠北非敢虚言也 閏月己未詔世民元吉將兵出豳州以禦突厥上餞之於蘭池苑君璋引突厥冦朔州 八月戊辰突厥冦原州壬申突厥冦忻州丙子冦并州京師戒嚴戊寅冦綏州刺史劉大俱擊却之是時頡利突利二可汗舉國入冦連營南上秦王世民引兵拒之㑹闗中乆雨糧運阻絶士卒疲於征役噐械頓朝廷及軍中咸以為憂世民與虜遇於豳州勒兵將戰己卯可汗帥萬餘騎奄至城西陳於五隴阪將士震恐世民謂元吉曰今虜騎憑陵不可示之以怯當與之一戰汝能與我俱乎元吉懼曰虜形勢如此奈何輕出萬一失利悔可及乎世民曰汝不敢出吾當獨往汝留此觀之世民乃帥騎馳詣虜陳告之曰國家與可汗和親何為負約深入我地我秦王也可汗能鬭獨出與我鬭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耳頡利不之測笑而不應世民又前遣騎告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也突利亦不應世民又前將度溝水頡利見世民輕出又聞香火之言疑突利與世民有謀乃遣止世民曰王不須度我無它意更欲與王申固盟約耳乃引兵稍却是後霖雨益甚世民謂諸將曰虜所恃者弓矢耳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飛鳥之折翼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以逸制勞此而不乘將復何待乃潜師夜出冐雨而進突厥大驚世民又遣說突利以利害突利恱聽命頡利欲戰突利不可乃遣突利與其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來見世民請和親世民許之思摩頡利之從叔也突利因自託於世民請結為兄弟世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庚寅岐州刺史柴紹破突厥於杜陽壬申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見上引升御榻慰勞之思摩貌類胡不類突厥故處羅疑其非阿史那種厯處羅頡利世常為夾畢特勒終不得典丘為設既入朝賜爵和順王丁酉遣左僕射裴寂使於突厥 九月癸卯突厥冦綏州都督劉大俱擊破之獲特勒三人冬十月己巳突厥冦甘州 八年初上以天下大定罷十二軍既而突厥為冦不已辛亥復置十二軍以太常卿竇誕等為將軍簡練士馬議大舉擊突厥甲寅凉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襲都督府入子城長史劉君傑擊破之 夏六月丙子遣燕郡王李藝屯華亭縣及彈筝硤水部郎中姜行本斷石嶺道以備突厥丙戍頡利可汗冦靈州丁亥以右衛大將軍張瑾為行軍總管以禦之以中書侍郎温彦博為長史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 秋七月甲辰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勅己酉突厥頡利可汗冦相州丙辰代州都督藺謩與突厥戰於新城不利復命行軍總管張瑾屯石嶺李髙遷趨大谷以禦之丁巳命秦王屯蒲州以備突厥 八月壬戍突厥踰石嶺冦并州癸亥冦靈州丁卯冦潞沁韓三州詔安州大都督李靖出潞州道行軍總管任瓌屯太行以禦突厥頡利可汗將兵十餘萬大掠朔州壬申并州道行軍總管張瑾與突厥戰於大谷全軍皆没瑾脫身奔李靖行軍長史温彦博為虜所執虜以彦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虚實彦博不對虜遷之陰山庚辰突厥冦靈州甲申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之丙戍突厥寇綏州丁亥頡利可汗遣使請和而退 九月癸巳突厥設賀咄設䧟并州一縣丙申代州都督藺謩擊破之丙午右領軍王君廓破突厥於幽州俘斬二千餘人寇厥冦藺州 冬十月突厥冦鄯州遣霍公柴紹救之 十一月戊戌突厥冦彭州 九年春二月丁亥突厥冦原州遣折威將軍楊毛擊之三月辛亥突厥寇靈州癸丑南海公歐陽奉使在 突厥帥其徒五十人謀掩襲可汗牙帳事泄突厥囚之丁巳突厥冦凉州都督長樂王㓜良擊走之 夏四月丁卯突厥寇朔州庚午冦原州癸酉冦涇州戊寅安州大都督李靖與突厥頡利可汗戰於靈州之硤石自旦至申突厥乃退癸未突厥冦西㑹州 五月戊戌突厥冦秦州突厥冦蘭州 六月突厥寇隴州辛未冦渭州遣右衛大將軍柴紹擊之 秋七月己丑柴紹破突厥於秦州斬特勒一人士卒首千餘級 八月丙辰突厥遣使請和癸亥詔傳位於太子甲子太宗即皇帝位於東宫顯徳殿初稽胡酋長劉仚成帥衆降梁師都師都信䜛殺之由是所部猜懼多來降者師都漫衰弱乃朝于突厥為之畫䇿勸令入冦於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冦涇州進至武功京師戒嚴己卯突厥進冦髙陵辛巳涇州道行軍緫管尉遲敬徳與突厥戰於涇陽大破之獲其俟斤阿史徳烏没啜斬首千餘級癸未頡利可汗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虚實思力盛稱頡利突利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譲之曰吾與汝可汗面結和親贈遺金帛前後無筭汝可汗將兵盟約引兵深入於我無愧汝雖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思力懼而請命蕭瑀封徳彛請禮遣之上曰我今遣還虜謂我畏之愈肆憑陵乃囚思力於門下省上自出武門與髙士亷房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執矢思力不返而上挺身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却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以上輕敵叩馬固諌上曰吾籌之己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直抵郊甸者以我國内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閉門拒守虜必放兵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又震曜軍容使知必戰出虜不意使之失圖虜入我地既深必有懼心故與戰則克與和則固矣制服突厥在此一舉卿第觀之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上即日還宫乙酉又幸城西斬白馬與頡利盟於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於上曰突厥未和之時諸軍爭戰陛下不許臣等亦以為疑既而虜自退其䇿安在上曰吾觀突厥之衆雖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賄是求當其請和之時可汗獨在水西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之因襲擊其衆勢如拉朽又命長孫無忌李靖伏兵於幽州以待之虜若奔歸伏兵邀其前大軍竊其後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者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静以撫之一與虜戰所損甚多虜結怨既深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矣故卷甲韜戈㗖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固當自退志意驕墮不復設備然後養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矣卿知之乎瑀再拜曰非所及也 九年突厥頡利獻馬三千匹羊萬口上不受但詔歸所掠中國戸口徴温彦博還朝丁未上引諸衛將卒習射於顯徳殿庭諭之曰戎狄侵盗自古有之患在邉境小安則人主逸遊忘戰是以冦來莫之能禦今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閒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冦則為汝將庶㡬中國之民可以少安乎於是日引數百人教射於殿庭上親臨試中多者賞以弓刀帛其將帥亦加上考 太宗貞觀元年夏五月宛君璋帥衆來降初君璋引突厥䧟馬邑殺髙滿政退保恒安其衆皆中國人多棄君璋來降君璋懼亦請降捍北邊以贖罪上皇許之君璋請約契上皇遣雁門人元普賜之金劵頡利可汗復遣人招之君璋猶豫未决恒安人郭子威說君璋以安地險城堅突厥方彊且當倚之以觀變未可束手於人君璋乃執元普送突厥復與之合數與突厥入冦至是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衆來降上以君璋為隰州都督芮國公初突厥性淳厚政令質略頡利可汗得華人趙徳言委用之徳言專其威福多變更舊俗政令煩苛國人始不恱頡利又好信任諸胡而踈突厥胡人貪冐多反覆兵革嵗動㑹大雪深數尺雜畜多死連年饑饉民皆凍餒頡利用度不給重斂諸部由是内外離怨諸部多叛兵浸弱言事者多請擊之上以問蕭瑀長孫無忌曰頡利君臣昏虐危亡可必今擊之則新與之盟不擊恐失機㑹如何而可瑀請擊之無忌曰虜不犯塞而棄信勞民非王者之師也上乃止初西突厥曷薩那可汗方彊勅諸部皆臣之曷薩那徴税無度勅勒相帥叛之附于頡利頡利政亂薛延陀與囘紇拔野古等叛之頡利不能制【事見唐平鐵勒】頡利益衰國人離散㑹大雪平地數尺羊馬多死民大饑頡利恐唐乘其引兵入朔州揚言㑹獵實設備焉鴻臚卿鄭元璹使突厥還言於上曰戎狄興衰専以羊馬為候今突厥民饑畜痩此將亡之兆也不過三年上然之羣臣多勸上乘間擊突厥上曰新與人盟而背之不信利人之災不仁乗人之危以取勝不武縱使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二年初突厥突利可汗建牙直幽州之北主東偏奚霫等數十部多叛突厥來降頡利可汗以其失衆責之及薛延陀囘紇等敗欲谷設頡利遣突厥討之突利兵又敗輕騎奔還頡利怒拘之十餘日而撻之突利由是怨隂欲叛頡利頡利數徴兵於突利突利不與表請入朝上謂侍臣曰嚮者突厥之彊控百萬憑陵中夏用是驕恣以失其民今自請入朝非困窮肯如是乎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邉境安矣故喜然朕或失道它日亦將如突厥能無懼乎卿曹宜不惜苦諌以輔朕之不逮也頡利發兵攻突利 夏四月丁亥突利遣使來求救上謀於大臣曰朕與突厥為兄弟有急不可不救然頡利亦與之有盟奈何兵部尚書杜如晦曰戎狄無信終當負約今不因其亂而取之後悔無及夫取亂侮亡古之道也丙申契丹酋長帥其部落來降頡利遣使請以梁師都易契丹上謂使者曰契丹與突厥異類今來歸附何故索之師都中國之人盗我土地暴我百姓突厥受而庇之我興兵致討轉來救之彼如魚游釡中何患不為我有借使不得亦終不以降附之民易之也先是上知突厥政亂不能庇梁師都以書諭之師都不從上遣夏州都督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圖之旻等數遣輕騎踐其禾稼多縱反間離其君臣其國漸虚降者相屬其名將李正寶等謀執師都事洩來奔由是上下益相疑旻等知可取上表請兵上遣右衛大將軍柴紹殿中少監薛萬均擊之又遣旻等據朔方東城以逼之師都引突厥兵至城下劉蘭成偃旗卧鼓不出師都宵遁蘭成追擊破之突厥大發兵救師都柴紹等未至朔方數十里與突厥遇奮擊大破之遂圍朔方突厥不敢救城中食盡壬寅師都從父弟洛仁殺師都以城降以其地為夏州 秋九月己未突厥寇邉朝臣皆請修古長城發民乗堡鄣上曰突厥災異相仍頡利不懼而修德暴虐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為公掃清沙漠安用勞民逺修鄣塞乎 三年秋八月丙子薛延陀毗伽可汗遣其弟統特勒入貢上賜以寶刀及寶鞭謂曰卿所部有大罪者斬之小罪者鞭之夷男甚喜突厥頡利可汗大懼始遣使稱臣請尚公主修壻禮代州都督張公瑾上言突厥可取之狀以為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薛延陀等諸部皆叛二也突利拓設欲谷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糧乏絶四也頡利踈其俗類親委諸胡胡人反覆大軍一臨必生内變五也華人入北其衆甚多比聞所在嘯聚保據山塞自然響應六也上以頡利可汗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丁亥命兵部尚書李靖為行軍總管討之以張公謹為副 九月丙午突厥俟斤九人帥三千騎來降戊午拔野古僕骨同羅奚酋長並帥衆來降 冬十一月辛丑突厥冦河西肅州刺史公孫武達甘州刺史成仁重與戰破之捕虜千餘口庚申以行并州都督李世勣為通漢道行軍總管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華州刺史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道出擊乙丑任城王道宗擊突厥於靈州破之 十二月戊辰突利可汗入朝上謂侍臣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常痛心今單于稽顙庶幾可雪前耻壬午靺鞨遣使入貢上曰靺鞨逺來盖突厥已服之故也昔人謂禦戎無上䇿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䇿乎庚寅突厥都射設帥所部來降 四年春正月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定襄破之突厥頡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驚曰唐不傾國而來靖何敢孤軍至此其衆一日數驚乃徙牙於磧口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后及煬帝之孫政道來降乙亥至京師先是有降胡言中國人或潜通書啓於蕭后者至是中書舍人楊文瓘請鞫之上曰天下未定突厥方彊愚民無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事何須問也李世勣出雲中與突厥戰於白道大破之 二月甲辰李靖破突厥頡利可汗於陰山先是頡利既敗竄於鐡山餘衆尚數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請舉國内附身自入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頡利頡利外為卑辭内實猶豫欲俟草青馬肥亡入漠北靖引兵與李世勣㑹白道相與謀曰頡利雖敗其衆猶盛若走度磧北保依九姓道阻且逺追之難及今詔使至彼虜必見寛若選精騎一萬齎二十日糧往襲之不戰可擒矣以其謀告張公謹公謹曰詔書已許其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繼之軍至陰山遇突厥千餘帳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大喜意自安靖使武邑蘇定方帥二百騎為前鋒乗霧而行去牙帳七里虜乃覺之頡利乗千里馬先走靖軍至虜衆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斬首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獲雜畜數十萬殺隋義成公主擒其子疊羅施頡利帥萬餘人欲度磧李世勣軍於磧口頡利至不得度其大酋長皆帥衆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斥地自陰山北至大漠露布以聞甲寅以克突厥赦天下 三月戊辰以突厥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為右武候大將軍庚午突厥思結俟斤帥衆四萬來降丙子以突利可汗為右衛大將軍北平郡王初始畢可汗以啓民母弟蘇尼失為沙鉢羅設督部落五萬家牙直靈州西北及頡利政亂蘇尼失所部獨不携貳突利之來奔也頡利立之為小可汗及頡利敗走往依之將奔吐谷渾大同道行軍緫管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送頡利頡利以數騎夜走匿於荒谷蘇尼失懼馳追獲之庚辰行軍副緫管張寶相帥衆奄至沙鉢羅營俘頡利送京師蘇尼失舉衆來降漠南之地遂空突厥頡利可汗至長安 夏四月戊戌上御順天樓盛陳文物引見頡利數之曰汝藉父兄之業縱淫虐以取亡罪一也數與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彊好戰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穡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遷延不來五也然自便橋以來不復大入為冦以是得不死耳頡利哭謝而退詔館於太僕厚廩食之上皇聞擒頡利歎曰漢髙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上皇召上與貴臣十餘人及諸王妃主置酒凌烟閣酒酣上皇自彈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為夀逮夜而罷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陁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胡虜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中書侍郎顔師古以為突厥鐡勒皆上古所不能君陛下既得而臣之請皆置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則永永無患矣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突厥雖云一國然其種類區分各有酋帥今宜因其離散各即本部署為君長不相臣屬縱欲存立阿史那氏唯可使臣其本族而已國分則弱而易制勢敵則難相吞滅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國仍請於定襄置都護府為其節度此安邊之長䇿也夏州都督竇静以為戎狄之性有如禽獸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義教况彼首丘之情未易忘也置之中國有損無益恐一旦變生犯我王略莫若因其破亡之餘施以望外之恩假之王侯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羈制可使常為藩臣永保邊塞温彦博以為徙於兖豫之間則乖違物性非所以存養之也請凖漢建武故事置降匈奴於塞下全其部落順其土俗以實空虚之地使為中國扞蔽䇿之善者也魏徴以為突厥世為冦盜百姓之讎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盡殺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戎狄人面獸心弱則請服彊則叛亂固其常性今降者衆近十萬數年之後蕃息倍多必為心腹之疾不可悔也晉初諸胡與民雜居中國郭欽江統皆勸武帝驅出塞外以絶亂階武帝不從後二十餘年伊洛之間遂為氊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鑑也彦博曰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靡有所遺今突厥窮來歸我奈何棄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無類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教之禮義數年之後悉為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衞畏威懷徳何後患之有上卒用彦博䇿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利故所統之地置順祐北長四州都督府又分頡利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雲中都督府以統其衆五月辛未以突利為順州都督使帥其部落之官上戒之曰爾祖啓民挺身奔隋隋立以為大可汗奄有北荒爾父始畢反為隋患天道不容故使爾今日亂亡如此我所以不立爾為可汗者懲啓民前事故也今命爾為都督爾宜善守國法勿相侵掠非徒欲中國乆安亦使宗族永全也壬申以阿史那蘇尼失為懷徳郡王阿史那思摩為懷化郡王頡利之亡也諸部落酋長皆棄頡利來降獨思摩隨之竟與頡利俱擒上嘉其忠拜右武侯大將軍尋以為北開州都督使統頡利舊衆丁丑以右武衞大將軍史大柰為豐州都督其餘酋長至者皆拜將軍中郎將布列朝廷五品已上百餘人殆與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六月丁酉以阿史那蘇尼失為北寧州都督以中郎將史善應為北撫州都督壬寅以右驍衛將軍康蘇為北安州都督 秋八月戊午突厥欲谷設來降欲谷設突利之弟也頡利敗欲谷設奔髙昌聞突利為唐所禮遂來降 九月戊辰伊吾城主入朝隋末伊吾内屬置伊吾郡隋亂臣於突厥頡利既㓕舉其屬七城來降因以其地置伊西州 五年隋末中國人多沒於突厥及突厥降上遣使以金帛贖之 五月乙丑有司奏凡得男女八萬口 六年突厥頡利可汗鬱鬱不得意數與家人相對悲泣容貌羸憊上見而憐之以虢州地多麋鹿可以遊獵乃以頡利為虢州刺史頡利辭不願往 冬十月癸未復以為右衛大將軍 七年冬十二月帝從上皇置酒故漢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頡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蠻酋長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觴上夀曰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昔漢髙祖亦從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上皇大恱殿上皆呼萬嵗 八年春正月癸未突厥頡利可汗卒命國人從其俗焚尸之 十年春正月辛丑以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大將軍社爾處羅可汗之子也年十一以智略聞可汗以為拓設建牙於磧北與欲谷設分統勅勒諸部居官十年未嘗有所賦斂諸設或鄙其不能為富貴社爾曰部落茍豐於我足矣諸設慙服及薛延陀叛攻破欲谷設社爾兵亦敗將其餘衆走保西陲頡利可汗既亡西突厥亦亂咄陸可汗兄弟爭國社爾詐往降之引兵襲破西突厥取其地㡬半有衆十餘萬自稱荅布可汗社爾乃謂諸部曰首為亂破我國者薛延陀也我當為先可汗報仇擊滅之諸部皆諌曰新得西方宜且留鎮撫今遽捨之逺去西突厥必來取其故地社爾不從擊薛延陀於磧北連兵百餘日㑹咥利失可汗立社爾之衆苦於乆役多棄社爾逃歸薛延陀縱兵擊之社爾大敗走保髙昌其舊兵在者纔萬餘家又畏西突厥之逼遂帥衆來降敕處其部落於靈州之北留社爾於長安尚皇妹南陽長公主典屯兵於内 十三年四月上幸九成宫初突厥突利可汗之弟結社率從突利入朝厯位中郎將居家無賴怨突利斥之乃誣告其謀反上由是薄之乆不進秩結社率隂結故部落得四十餘人謀因晉王治四鼓出宫開門辟仗馳入宫門直指御帳可有大功四月甲申擁突利之子賀邏鶻夜伏於宫外㑹大風晉王未出結社率恐曉遂犯行宫踰四重幕弓矢亂發衞士死者數十人折衝孫武開等帥衆奮擊乆之乃退馳入御廐盗馬二十餘匹北走渡渭欲奔其部落追獲斬之原賀邏鶻投於嶺表自結社率之反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 秋七月庚戍詔右武侯大將軍化州都督懷化郡王李思摩為乙彌泥孰俟利苾可汗賜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諸州安置者並令渡河還其舊部俾世作藩屏長保邊塞突厥咸憚薛延陀不肯出塞上遣司農卿郭嗣本賜薛延陁璽書薛延陁奉詔於是遣思摩帥所部建牙於河北上御齊政殿餞之思摩涕泣奉觴上夀曰奴等破亡之餘分為灰壤陛下存其骸骨復立可汗願萬世子孫事陛下又遣禮部尚書趙郡王孝恭等齎冊書就其種落築壇於河上而立之上謂侍臣曰中國根幹也四夷枝葉也割根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不用魏徴言㡬致狼狽又以左屯衛將軍阿史那忠為左賢王左武衛將軍阿史那泥熟為右賢王忠蘇尼之子也上遇之甚厚妻以宗女及出塞懷慕中國見使者必泣涕請入侍詔許之 十四年春三月丙辰置寕朔大使以護突厥 十五月春正月乙亥突厥俟利苾可汗始帥部落濟河建牙於故定襄城有戸三萬勝兵四萬馬九萬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為部落之長願子子孫孫為國家一犬守吠北門若薛延陁侵逼請徙家屬入長安城詔許之冬十月并州大都督長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 禁止民夷懷服上曰隋煬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唯置李世勣於晉陽而邉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 十一月庚申以世勣為兵部尚書薛延陁合兵二十萬擊突厥俟利苾可汗不能禦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上命發兵與李思摩共為掎角唐兵縱擊薛延陁追至漠北【事見唐平鐡勒】 十八年初上遣突厥候利苾北渡河有衆十萬勝兵四萬人俟利苾不能撫御衆不惬服 十一年戊午悉棄俟利苾南渡河請處於勝夏之間上許之羣臣皆以為陛下方逺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師不逺豈得不為後慮願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上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人主患徳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盖徳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讎敵煬帝無道失人已乆遼東之役人皆㫁手足以避征役感以運卒反於黎陽非戎狄為患也朕今征髙麗皆取願行者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從軍者皆憤歎鬱邑豈比隋之行怨民哉突厥貧弱吾收而養之計其感恩入於骨髓豈肯為患且彼與薛延陁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陁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顧謂禇遂良曰爾知起居為我志之自今十五年保無突厥之患俟利苾既失衆輕騎入朝上以為右武衛將軍 二十一年冬十一月突厥車鼻可汗遣使入貢車鼻名斛勃本突厥同族世為小可汗頡利之敗突厥餘衆欲奉以為大可汗時薛延陁方彊車鼻不敢當帥其衆歸之或說薛延陁車鼻貴種有勇略為衆所附恐為後患不如殺之車鼻知之逃去薛延陁遣數千騎追之車鼻勒兵與戰大破之乃建牙於金山之北自稱乙注車鼻可汗突厥餘衆稍稍歸之數年間勝兵三萬人時出抄掠薛延陁及薛延陁敗車鼻勢益張遣其子沙鉢羅特勒入見又請身自入朝詔遣將軍郭廣敬徴之車鼻特為好言初無來意竟不至 二十三年上以突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右驍衛郎將髙侃發囘紇僕骨等兵襲擊之兵入其境諸部落相繼來降拔悉密吐屯肥羅察降以其地置新黎州 冬十月以突厥諸部置舍利等五州雲中都督府蘇農等六州定襄都督府 髙宗永徽元年夏六月髙侃擊突厥至阿息山車鼻可汗召諸部兵皆不赴與數百騎遁去侃帥精騎追至金山擒之以歸其衆皆降 秋九月庚子髙侃執車鼻可汗至京師釋之拜左武衛將軍處其餘衆於鬱督軍山置狼山都督府以統之以髙侃為衛將軍於是突厥盡為封内之臣分置單于瀚海二都䕶府單于領狼山雲中桑乾三都督蘇農等一十四州瀚海領瀚海金徽新黎等七都督仙蕚等八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八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夲末卷二十八下 宋 袁樞 撰 唐平鐡勒 唐太宗貞觀元年初突厥既彊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陁回紇都播骨利幹多覽葛同羅僕骨拔野古思結渾斛薛結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磧北風俗大抵與突厥同薛延陁於諸部為最彊西突厥曷薩那可汗方彊敕勒諸部皆臣之曷薩那徴税無度諸部皆怨曷薩那誅其渠帥百餘人敕勒相帥叛之共推契苾哥楞為易勿真莫賀可汗居貪汙山北又以薛延陁乙失鉢為也咥小可汗居燕末山北及射匱可汗兵復振薛延陁契苾二部並去可汗之號以臣之回紇等六部在鬰督軍山者東属始畢可汗統葉護可汗勢衰乙失鉢之孫夷男帥其部落七萬餘家附于頡利可汗頡利政亂薛延陁與囬紇拔野古等相帥叛之頡利遣其兄子欲谷設將十萬騎討之囬紇酋長菩薩將五千騎與戰於馬鬛山大破之欲谷設走菩薩追至天山部衆多為所虜囬紇由是大振薛延陁又破其四設頡利不能制二年突厥北邊諸姓多叛頡利可汗歸薛延陁共推其俟斤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上方圖頡利遣游擊將軍喬師望間道齎册書拜夷男為真珠毗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大喜遣使入貢建牙於大漠之鬱督軍山東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磧北至俱倫水廽紇拔野古阿跌同羅僕骨霫諸部落皆屬焉 三年秋八月丙子薛延陁遣其弟特勒入貢【亊見唐平突厥】十二年初突厥頡利既亡北方空虚薛延陁真珠可汗帥其部落建庭於都尉揵山北獨邏水南勝兵二十萬立其二子拔酌頡利苾主南北部上以其彊盛恐後難制秋九月癸亥拜其二子皆為小可汗各賜鼓纛外示優崇實分勢 十三年秋七月詔李思摩為乙彌泥孰俟利苾可汗賜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諸州安置者並令渡河還其舊部突厥憚薛延陁不肯出塞上遣大農卿郭嗣夲賜薛延陁璽書言頡利既敗其部落咸來歸化我略其舊過嘉其後善待其達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中國貴尚禮義不㓕人國前破突厥止為頡利一人為百姓害實不貪其土地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故置所降部落於河南任其畜牧今戸口蕃滋吾心甚喜既許立之不可失信秋中將遣突厥渡河復其故國爾薛延陁受册在前突厥受册在後後者為小前者為大爾在磧北突厥在磧南各守土疆鎮撫部落其踰分故相抄掠我則發兵各問其罪薛延陁奉詔於是遣思摩帥所部建牙於河北 十五年薛延陁真珠可汗聞上將東封謂其下曰天子封㤗山士馬皆從邊境必虚我以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設發同羅僕骨逥紇靺鞨霫等兵合三十萬渡漠南屯白道川據善陽嶺以擊突厥俟利苾可汗不能禦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十一月癸酉上命營州都督張儉帥所部精兵及奚霫契丹壓其東境以兵部尚書李世勣為朔州道行軍總管將兵六萬騎千二百屯朔方右衛大將軍李大亮為靈州道行軍總管將兵四萬騎五千屯靈武右屯衛大將軍張士貴將兵一萬七千為慶州道行軍總管出雲中涼州都督李襲譽為涼州道行軍總管出其西諸將辭行上戒之曰薛延陁負其彊盛踰漠而南行數千里馬已疲瘦凢用兵之道見利速進不利速退薛延陁不能掩思摩不備急擊之思摩入長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焼薙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頃偵者來去其馬齧林木枝皮略盡卿等當與思摩共為掎角不須速戰俟其將退一時奮擊破之必矣 十二月己亥薛延陁遣使久見請與突厥和親甲辰李世勣敗薛延陁於諾真水初薛延陁擊西突厥沙鉢羅及阿史那社爾皆以歩戰取勝及將入寇乃大教歩戰使五人為伍一人執馬四人前戰戰勝則授以馬追犇於是大度設將三萬騎逼長城欲擊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罵之㑹李世勣引唐兵至塵埃漲天大度設懼將其衆自赤柯濼北走世勣選摩下及突厥精騎六千自直道邀之踰白道川追及於青山大度設走累日至諾真水勒兵還戰陳亘十里突厥先與之戰不勝還走大度設乗勝追之遇唐兵薛延陁萬矢俱發唐馬多死世勣命士卒皆下馬執長矟直前衝之薛延陁衆潰副總管薛萬徹以數千騎收其執馬者薛延陁失馬不知所為唐兵縱擊斬首二千餘級捕虜五萬餘人大度設脫身走萬徹追之不及其衆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凍死者什八九李世勣還軍定襄突厥思結部居五臺者叛走州兵追之㑹世勣軍還夾擊悉誅之丙子薛延陁使者辭還上謂之曰吾約汝與突厥以大漠為界有相侵者我則討之汝自恃其彊踰漠攻突厥李世勣所將纔數千騎耳汝已狼狽如此歸語可汗凢舉措利害可善擇其宜 十六年秋九月癸亥薛延陁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鉢羅泥熟俟斤來請昏獻馬三千貂皮三萬八千馬腦鏡一 冬十月上謂侍臣曰薛延陁屈彊漠北今御之止有二䇿茍非發兵殄㓕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二者何從房齡對曰中國新定兵凶戰危臣以為和親便上曰然朕為民父母茍可利之何愛一女先是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賀蘭州都督沙門皆在涼州上遣何力歸覲且撫其部落時薛延陁方彊契苾部落皆欲歸之何力大驚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詣彼若之何不徃何力曰沙門孝於親我忠於君必不汝從其徒執之詣薛延陁置真珠牙帳前何力箕踞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唐烈士而受屈虜庭天地日月願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誓真珠欲殺之其妻諫而止上聞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戎狄氣類相親何力入薛延陁猶魚趨水耳上曰不然何力心如鐵石必不叛我㑹有使者自薛延陀來具言其狀上為之下泣謂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薛延陁以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還拜右驍衛大將軍 十七年閏六月薛延陁真珠可汗使其姪突利設來納幣獻馬五萬匹牛橐駝萬頭羊十萬口庚申突利設獻饌上御相思殿大饗羣臣設十部樂突利設再拜上夀賜賚甚厚契苾何力上言薛延陁不可與昏上曰吾已許之矣豈可為天子而食言乎何力對曰臣非欲陛下遽絶之也願且遷延其事臣聞古有親迎之禮若敕夷男使親迎雖不至京師亦應至靈州彼必不敢來則絶之有名矣夷男性剛戾既不成昏其下復擕貳不過一二年必病死兩子爭立則可以坐制之矣上從之乃徴真珠可汗使親迎仍發詔將幸靈州與之㑹真珠大喜欲詣靈州其臣諌曰脫為所留悔之無及真珠曰吾聞唐天子有聖徳我得身往見之死無所恨且漠北必當有主我行决矣勿復多言上發使三道受其所獻雜畜薛延陁先無庫廐真珠調歛諸部往返萬里道渉沙磧無水草耗死將半失期不至議者或以為聘財未備而與為昏將使戎狄輕中國上乃下詔絶其昏停幸靈州追還三使禇遂良上䟽以為薛延陁本一俟斤陛下盪平沙塞萬里蕭條餘寇犇波須有酋長璽書鼓纛立為可汗比者復降鴻私許其婚媾西告吐蕃北諭思摩中國童㓜靡不知之御幸北門受其獻食羣臣四夷宴樂終日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愛一女凢在含生孰不懷徳今一朝生進退之意有改悔之心臣為國家惜兹聲聽所顧甚少所失殊多嫌隙既生必構邉患彼國蓄見欺之怒此民懷負約之慙恐非所以服逺人訓戎士也陛下君臨天下十有七載以仁恩結庶類以信義撫戎夷莫不欣然負之無力何惜不使有始有卒乎夫龍沙以北部落無筭中國誅之終不能盡當懐之以徳使為惡者在夷不在華失信者在彼不在此則堯舜禹湯不及陛下逺矣上不聽是時羣臣多言國家既許其昏受其聘幣不可失信戎狄更生邉患上曰卿曹皆知古而不知今昔漢初匈奴彊中國弱故飾子女捐金絮以餌之得事之宜今中國彊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擊胡騎數萬薛延陁所以匍匐稽顙惟我所欲不敢驕慢者以新為君長雜姓非其種族欲假中國之勢以威服之耳彼同羅僕骨囬紇等十餘部兵各數萬併力攻之立可破㓕所以不敢發者畏中國所立故也今以女妻之彼自恃大國之壻雜姓誰敢不服戎狄人面獸心一旦微不得意必反噬為害今吾絶其昏殺其禮雜姓知我棄之不日將瓜剖之矣卿曹第志之 臣光曰孔子稱去食去兵不可去信唐太宗審知薛延陁不可妻則初勿許其昏可也既許之矣乃復恃彊棄信而絶之雖㓕薛延陁猶可羞也王者發言出令可不慎哉 十八年初上遣突厥侯利苾可汗北渡河薛延陁真珠可汗恐其部落翻動意甚惡之豫蓄輕騎於漠北欲擊之上遣使戒敕無得相攻真珠可汗對曰至尊有命安敢不從然突厥翻覆難期當其未破之時嵗犯中國殺人以千萬計臣以為至尊克之當翦為奴婢以賜中國之人乃反養之如子其恩徳至矣而結社率竟反此屬獸心安可以人理待也臣荷恩深厚請為至尊誅之自是數相攻 十九年上之將伐髙麗也薛延陁遣使入貢上謂之曰語爾可汗今我父子東征髙麗汝能為寇宜亟來真珠可汗惶恐遣使致謝且請發兵助軍上不許及髙麗敗於駐蹕山莫離支使靺鞨說真珠㗖以厚利真珠懾服不敢動九月壬申真珠卒上為之發哀初真珠請以其庶長子曳莽為突利失可汗居東方統雜種嫡子拔灼為肆葉護可汗居西方統薛延陁詔許之皆以禮册命曳莽性躁擾輕用兵與拔灼不恊真珠卒來㑹喪既葬曳莽恐拔灼圖已先還所部拔灼追襲殺之自立為頡利俱利薛沙多彌可汗 上之征髙麗也使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將突厥屯夏州之北以備薛延陁薛延陁多彌可汗既立以上出征未還引兵寇河南上遣左武候中郎將長安田仁㑹與思力合兵擊之思力嬴形偽退誘之深入及夏州之境整陳以待之薛延陁大敗追犇六百餘里耀威磧北而還多彌復發兵冦夏州 十二月己未敕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發朔并汾真嵐代忻蔚雲九州兵鎮朔州右衛大將軍代州都督薛萬徹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發勝夏銀綏丹延鄜坊石隰十州兵鎮勝州勝州都督宋君明左武候將軍薛孤呉發靈原寧鹽慶五州兵鎮靈州又令執失思力發靈勝二州突厥兵與道宗等相應薛延陁至塞下知有備不敢進 二十年春正月辛未夏州都督喬師望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等擊薛延陁大破之虜獲二千餘人多彌可汗輕騎遁走部曲騷然矣 薛延陁多彌可汗性褊急猜忌無恩廢棄父時貴臣專用已所親眤國人不附多彌多所誅殺人不自安回紇酋長吐迷度與僕骨同羅共擊之多彌大敗 夏六月乙亥詔以江夏王道宗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為瀚海安撫大使又遣右領衛大將軍執失思力將突厥兵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將涼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萬徹營州都督張儉各將所部兵分道並進以擊薛延陁上遣校尉宇文法詣烏羅護靺鞨遇薛延陁阿波設之兵於東境法帥靺鞨擊破之薛延陁國中驚擾曰唐兵至矣諸部大亂多彌引數千犇犇阿史徳時健部落回紇攻而殺之并其宗族殆盡遂據其地諸俟斤互相攻擊爭遣使來歸命薛延陁餘衆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可汗兄子咄摩支為伊特勿失可汗歸其故地尋去可汗之號遣使奉表請居鬱督軍山之北使兵部尚書崔敦禮就安集之敕勒九姓酋長以其部落素服薛延陁種聞咄摩支來皆恐懼朝議恐其為磧北之患乃更遣李世勣與九姓敕勒共圖之上戒世勣曰降則撫之叛則討之己丑上手詔以薛延陁破㓕其敕勒諸部或來降附或未歸服今不乗機恐貽後悔朕當自詣靈州招撫其去嵗征遼東兵皆不調發 李世勣至鬱督軍山其酋長梯真達官帥衆來降薛延陁咄摩支南犇荒谷世勣遣通事舍人蕭嗣業往招慰咄摩支詣嗣業降其部落猶持兩端世勣縱兵追擊前後斬五千餘級虜男女三萬餘人 秋七月咄摩支至京師拜右武衛大將軍 八月己巳上行幸靈州 江夏王道宗兵既渡磧遇薛延陁阿波達官衆數萬拒戰道宗擊破之斬首千餘級追犇二百里道宗與薛萬徹各遣使招諭敕勒諸部其酋長皆喜頓首請入朝庚午車駕至浮陽廻紇拔野古同羅僕骨多覽葛思結阿跌契苾跌結渾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貢稱薛延陁不事大國暴虐無道不能與奴等為主自取敗死部落鳥散不知所之奴等各有分地不從薛延陁去歸命天子願賜哀憐乞置官司養育奴等上大喜辛未詔廻紇等使者宴樂頒賚拜官賜其酋長璽書遣右領軍中郎將安永夀報使壬申上幸漢故甘泉宫詔以戎狄與天地俱生上皇並列流殃構禍乃自運初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廟略已㓕延陁鐡勒百餘萬户散處北溟逺遣使人委身内屬請同編列並同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吿廟仍頒示普天 九月上至靈州敕勒諸俟斤遣使相繼詣靈州者數千人咸云願得天至尊為奴等為可汗子子孫孫常為天至尊奴死無所恨甲辰上為詩序其事曰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公卿請勒石於靈州從之 冬十二月戊寅廽紇俟利發吐迷度僕骨俟利發歌濫拔延多覽葛俟斤未拔野古俟利發屈利失同羅俟利發時健啜思結酋長烏碎及渾斛薛奚結阿跌契苾白霫酋長皆來朝庚辰上賜宴於芳蘭殿命有司厚加給待每五日一㑹 二十一年春正月丙申詔以廽紇部為瀚海府僕骨為金微府多濫葛為燕然府拔野古為幽陵府同羅為林府思結為盧山府渾為臯蘭州斛薛為高闕州奚結為雞鹿州阿跌為雞田州契苾為榆溪州思結别部為蹛林州白霫為寘顔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各賜金銀繒帛及錦袍敕勒大喜捧戴歡呼拜舞宛轉塵中及還上御天成殿宴設十部樂而遣之諸酋長奏稱臣等既為唐民往來天至尊所如詣父母請於回紇以南突厥以北開一道謂之參天可汗道置六十八驛各有馬及酒肉以供過使嵗貢貂皮以充租賦仍請能屬文人使為表䟽上皆許之於是北荒悉平然迴紇吐迷度已私自稱可汗官號皆如突厥故事 夏四月丙寅置燕然都護府統瀚海等六都督皋蘭等七州以楊州都督府司馬李素立為之素立撫以恩信夷落懷之共率馬牛為獻素立唯受其酒一盃餘悉還之 六月丁丑詔以隋末喪亂邊民為戎狄所掠今鐡勒歸化宜遣使詣燕然等州與都督相知訪求没落之人贖以貨財給糧遞還本貫其室韋烏羅護靺鞨三部人為薛延陁所掠者亦令贖還二十二年秋八月辛未遣左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出金山道擊薛延陁餘寇 回紇吐迷度兄子烏紇蒸其叔毋烏紇與俱陸莫賀達官俱羅勃皆突厥車鼻可汗之壻也相與謀殺吐迷度以歸車鼻烏紇夜引十餘騎襲吐迷度殺之燕然副都護元禮臣使人誘烏紇許奏以為瀚海都督烏紇輕騎詣禮臣謝禮臣執而斬之以聞上恐廽紇部落離散遣兵部尚書崔敦禮往安撫之乆之俱羅勃入見上留之不遣 冬十月甲戍以廽紇吐迷度子前左屯衛大將軍婆閏為左驍衛大將軍大俟利發瀚海都督 高宗龍朔元年冬十月回紇酋長婆閏卒姪比粟毒代領其衆與同羅僕同犯邊詔左武衛大將軍鄭仁㤗為鐡勒道行軍大總管燕然都護劉審禮左武衛將軍薛仁貴為副鴻臚卿蕭嗣業為仙蕚道行軍總管右屯衛將軍孫仁師為副將兵討之審禮徳威之子也 二年春三月鄭仁㤗等敗鐡勒於天山鐡勒九姓聞唐兵將至合衆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薛仁貴發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阬之度磧北擊其餘衆獲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思結多覽葛等部落先保天山聞仁泰等將至皆迎降仁㤗等縱兵擊之掠其家以賞軍士虜相帥逺遁將軍楊志追之為虜所敗侯騎告仁㤗虜輜重在近往可取也仁㤗將輕騎萬四千倍道赴之遂踰大磧至仙蕚河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飢凍棄捐甲兵殺馬食之馬盡人自相食比入塞餘兵纔八百人軍還司憲大夫楊徳裔劾奏仁㤗等誅殺已降使虜逃散不撫士卒不計其數遂使骸骨蔽野棄甲資寇自聖朝開創以來未有如今日之喪敗者仁貴於所監臨貪淫自恣雖矜所得不補所喪並請付灋司推科詔以功贖罪皆釋之以右驍衞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左衞將軍姜恪副之以安輯其餘衆何力簡精騎五百馳入九姓中虜大驚何力乃謂曰國家知汝皆脅從赦汝之罪罪在酋長得之則已其部落大喜共執其葉護及誤特勒等二百餘人以授何力何力數其罪而斬之九姓遂定 三年春正月左武衛將軍鄭仁㤗討鐡勒叛者餘種悉平之 二月徙燕然都護府於囬紇更名瀚海都護徙故瀚海都護於雲中古城更名雲中都護以磧為境磧北州府皆瀚海磧南雲中 總章二年秋八月甲戍改瀚海都護府為安北都護府 唐平西突厥 隋煬帝大業元年初西突厥阿波可汗為葉護可汗所虜國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為泥利卒子達漫立號處羅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國人更嫁泥利之弟婆實特勒開皇末婆實與向氏入朝遇達頭之亂遂留長安舍於鴻臚寺處羅多烏孫故地撫御失道國人多叛復為鐵勒所困鐵勒者匈奴之遺種族類最多有僕骨同羅契苾薛延陁等部其酋長皆號俟斤族姓雖殊通謂之鐵勒大抵與突厥同俗以冦抄為生無大君長分屬東西兩突厥是嵗處羅引兵擊鐵勒諸部厚税其物又猜忌薛延陀恐其為變集其酋長數百人殺之於是鐵勒皆叛立俟利發俟斤契苾歌楞為莫何汗汗又立薛延陁俟斤字也咥為小可汗與處羅戰屢破之莫何勇毅絶倫甚得衆心為鄰國所憚伊吾髙昌焉耆皆附之三年冬十月鐡勒寇邊帝遣將軍馮孝慈出燉煌擊之不利鐡勒尋遣使謝罪請降帝使裴矩慰撫之 四年春正月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 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齎詔書慰諭之處羅見君肅甚踞受詔不肯起君肅謂之曰突厥本一國中分為二毎嵗交兵積數十歳而莫能相㓕者明知其勢敵耳然啓民舉其部落百萬之衆卑躬折節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獨制欲借兵於大國共滅可汗耳羣臣咸欲從啓民之請天子既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㓕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内屬天子憐之故復遣使至此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則向夫人為誑天子必伏尸都市傳首虜庭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衆左提右擊以擊可汗亡無日矣奈何愛兩拜之禮絶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七年初帝西巡遣御史韋節召西突厥處羅可汗令與車駕會大斗拔谷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佗故帝大怒無如之何會其酋長射匱遣使來求婚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彊大耳臣請以計弱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射匱者都六之子達頭之孫世為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屬處羅故遣使來以結援耳願厚禮其使拜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矩朝夕至館微諷諭之帝於仁風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狀稱射匱向善吾將立為大可汗令發兵誅處羅然後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使者返路經處羅處羅愛箭將留之使者譎而得免射匱聞而大喜興兵襲處羅處羅大敗棄妻子將左右數千騎東走縁道被刼寓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高昌王麴伯雅上狀帝遣裴矩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門關昌城曉諭處羅使入朝十二月己未處羅來朝於臨朔宫帝大恱接以殊禮帝與處羅宴處羅稽首謝入見之晚帝以温言慰勞之鋪設天下珍膳盛陳女樂羅綺絲竹曜耳目然處羅終有怏怏之色 八年春正月帝分西突厥處羅可汗之衆為三使其弟闕達度設將嬴弱萬餘口居于㑹寧又使特勒大柰别將餘衆居于樓煩命處羅將五百騎常從車駕巡幸賜號曷娑那可汗賞賜甚厚 唐髙祖武徳元年冬十二月癸酉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自宇文化及所來降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為歸義王曷娑那獻大珠上曰大珠誠至寳然朕寳王赤心珠無所用竟還之 二年秋七月乙酉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使入貢初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入朝于隋隋人留之國人立其叔父號射匱可汗射匱者達頭可汗之孫也既立拓地東至金山西至海遂與北突厥為敵建庭於兹北三彌山射匱卒弟統葉護可汗立統葉護勇而有謀北并鐡勒控數十萬據烏孫故地又移庭於石國北千泉西域諸國皆臣之葉護各遣吐屯監之督其征賦 九月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與北突厥有怨曷娑那在長安北突厥遣使請殺之上不許羣臣皆曰保一人而失一國後必為患秦王世民曰人窮來歸我殺之不義上遲逥乆之不得已丙戍引曷娑那於内殿宴飲既而送中書省縱北突厥使者使殺之 八年夏四月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使請昏上謂裴矩曰西突厥道逺緩急不能相助今求昏何如對曰今北寇方彊為國家今日計且當逺交近攻臣謂謂宜許其昏以威頡利俟數年之後中國完實足抗北夷然後徐思其宜上從之遣髙平王道立至其國統葉護大喜道立上之從子也 太宗貞觀元年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真珠統俟斤與髙平王道立來獻萬訂寳細金帶馬五千匹以迎公主頡利不欲中國與之和親數遣兵入寇又遣人謂統葉護曰汝迎唐公主要須經我國中過統葉護患之未成昏 二年冬十二月西突厥統葉護可汗為其伯父所殺伯父自立是為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國人不服弩矢畢部推泥孰莫賀設為可汗泥孰不可統葉護之子咥力特勒避莫賀咄之禍亡在康居泥孰迎而立之是為乙毗鉢羅肆葉護可汗與莫賀咄相攻連兵不息俱遣使來請昏上不許曰汝國方亂君臣未定何得言昏且諭以各守部分勿復相攻於是西城諸國及敕勒先没屬西突厥者皆叛之 四年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詔以涼州都督李大亮為西北道安撫大使於磧口貯糧來者賑給使者招慰相望於道大亮上言欲懷逺者必先安近中國如本根四夷如根葉疲中國以奉四夷猶拔本根以益枝葉也臣逺考秦漢近觀隋室外事戎狄皆致疲弊今招致西突厥但見勞費未見其益况河西州縣蕭條突厥㣲弱以來始得耕穫今為供億此役民將不堪不若且罷招慰為便伊吾之地率皆沙磧其人或自立君長求稱臣内屬者羈縻受之使居塞外為中國藩蔽此乃施虗惠而收實利也上從之 西突厥肆葉護可汗既先可汗之子為衆所附莫賀咄可汗所部酋長多歸之肆葉護引兵擊莫賀咄莫賀咄兵敗逃於金山為泥孰設所殺諸部兵推肆葉護為太可汗 六年秋七月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發兵擊薛延陁為薛延陁所敗肆葉護性猜狠信讒有乙利可汗功最多肆葉護以非其族類誅㓕之由是諸部皆不自保肆葉護又忌莫賀設之子泥孰隂欲圖之泥孰犇焉耆設卑達官與弩失畢二部攻之肆葉護輕騎犇康居尋卒國人迎泥孰於焉耆而立之是為咄陸可汗遣使内附丁酋遣鴻臚少卿劉善因立咄陸為奚利邲咄陸可汗八年西突厥咄陸可汗卒其弟同娥設立是為沙鉢羅咥利失可汗 九年冬十月乙亥處月初遣使入貢處月處密皆西突厥之别部也 十二年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分其國為十部每部有酋長一人仍各賜一箭謂之十箭又分左右廂號五咄五咄陸置五大啜居碎葉以東右廂號五弩失畢置五大俟斤居碎葉以西通謂之十姓咥利失失衆心為其臣統吐屯所襲咥利失兵敗與其弟歩利設走保焉耆統吐屯等將立欲谷設為大可汗會統吐屯為人所殺欲谷設兵亦敗咥利失復得故地至是西部竟立欲谷設為乙毗咄陸可汗乙毗咄陸既立與咥利失大戰殺傷其衆因中分其地自伊列水以西屬乙毗咄陸以東屬咥利失 十三年西突厥咥利失可汗之臣俟利發與乙毗咄陸可汗通謀作亂咥利失窮蹙逃犇鏺汗而死弩失畢部落迎其弟子薄布特勒立之是為乙毗沙鉢羅葉護可汗沙鉢羅葉護既立建庭於睢合水北謂之南庭自兹鄯善且末吐火羅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國皆附之咄陸建庭於鏃曷山西謂之北庭自厥越失拔悉彌駁馬結骨火燖觸水昆等國皆附之伊列水為境 十四年侯君集之討髙昌也西突厥可汗遣其葉護屯可汗浮圖城為髙昌王文㤗聲援及君集至可汗懼而西走千餘里葉護以城降 十五年西突厥沙鉢羅葉護可汗數遣使入貢 秋七月甲戍命左領軍將軍張大師持節即其所號立為可汗賜以鼓纛上又命使者多齎金帛厯諸國市良馬魏徴諫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馬彼必以為陛下志在市馬以立可汗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徳必淺若不得立為怨實深諸國聞之亦輕中國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寧則諸國之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乙毗咄陸可汗與沙鉢羅葉護互相攻乙毗咄陸浸彊大西域諸國多附之未㡬乙毗咄陸使石國吐屯擊沙鉢羅葉護擒之以歸殺之 十六年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既殺沙鉢羅葉護并其衆又擊吐火羅㓕之自恃彊大遂驕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將輕騎二千自烏骨邀擊敗之乙毗咄陸又遣處月處密二部圍天山孝恪擊走之乗勝進拔處月俟斤所居城追犇至遏索山降處密之衆而歸初髙昌既平嵗發兵千餘人戍守其地禇遂良上䟽以為聖王為治先華夏而後夷狄陛下興兵取髙昌數郡蕭然累年不復嵗調千餘人屯戍逺去郷里破産辦裝又謫徙罪人皆無頼子弟適足騷擾邊鄙豈能有益行陳所遣多復逃亡徙煩追捕加以道塗所經沙磧千里東風如割夏風如焚行人往來遇之多死設使張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豈得髙昌一夫斗粟之用終當發隴右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則河西者中國之心腹髙昌者它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無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渾皆不有其地為之立君長以撫之髙昌獨不得與為此叛而執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徳莫厚馬願更擇髙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國子子孫孫負荷大恩永為唐室藩輔内安外寧不亦善乎上不聽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徴禇遂良勸我復立髙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乙毗咄陸西擊康居道過來國破之虜獲甚多不分與其下其將泥孰啜輙奪取之乙毗咄陸怒斬泥孰啜以狥衆皆憤怒泥孰啜部將胡禄屋襲擊之乙毗咄陸衆散走保白水胡城於是弩失畢諸部及乙毗咄陸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詣闕請廢乙毗咄陸更立可汗上遣使齎璽書立莫賀咄之子為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射匱既立悉禮遣乙毗咄陸所留唐使者帥諸部擊乙毗咄陸於白水胡城乙毗咄陸出兵擊之乙毗射匱大敗乙毗咄陸出兵擊之乙毗射匱大敗乙毗咄陸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戰死一人獨存亦不汝從乙毗咄陸自知不為衆所附乃西犇吐火羅二十年夏六月丁卯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入貢且請昏上許之且使割兹于闐踈勒朱俱波葱嶺五國以為聘禮 二十二年初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以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多邏斯水在西州北千五百里統處密處月始蘓歌邏禄失畢五姓之衆乙毗咄陸犇吐火羅乙毗咄匱可汗遣兵迫逐之部落亡散 夏四月乙亥賀魯帥其餘衆數千帳内屬詔處之於庭州莫賀城拜左驍衛將軍賀魯聞唐兵討兹請為郷導仍從數十騎入朝上以為崑丘道行軍總管厚宴賜而遣之 冬十二月戊寅以崑丘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鉢羅葉護賜以鼓纛使招討西突厥之未服者二十三年春二月丙戍置瑶池都督府安西都護戊子以左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瑶池都督 髙宗永徽二年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謀襲取西庭二州庭州刺史義知其謀表言之上遣通事舍人橋寳明馳往慰撫寳明說賀魯令長子咥運入宿衛授右驍衛中郎將尋復遣歸咥運乃説其父擁衆西走擊破乙毗射匱可汗併其衆建牙于雙河及千泉自號沙鉢羅可汗咄陸五啜弩失畢五俟斤皆歸之勝兵數十萬與乙毗咄陸可汗連兵處月處宻及西域諸國多附之以咥運為莫賀咄葉護焉耆王婆伽利卒國人表請復立故王突騎支 夏四月詔加突騎支右武衛將軍遣還國 秋七月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寇庭州攻䧟金嶺城及蒲類縣殺略數千人詔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將軍髙徳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呉仁為副發㤗成岐府府兵三萬人及廽紇五萬騎以討之 冬十二月壬子處月朱邪孤注殺招撫使單道惠與突厥賀魯相結 三年春正月癸亥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處月朱邪孤注於牢山孤注夜遁建方使副總管髙徳逸輕騎追之行五百餘里生擒孤注斬首九千級 四年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卒其子頡苾達度設號真珠葉護始與沙鉢羅可汗有隙與五弩失畢共擊沙鉢羅破之斬首千餘級 五年閏四月丙子以處月部置金滿州 六月夏六月癸未以左屯衛大將軍程節為葱山道行軍大總管以討西突厥沙鉢羅可汗 西突厥頡苾達度設數遣使請兵討沙鉢羅可汗 冬十一月甲戍遣豐州都督元禮臣册拜頡苾達度設為可汗禮臣至碎葉城沙鉢羅發兵拒之不得前頡苾達度設部落多為沙鉢羅所併餘衆寡弱不為諸姓所附禮臣竟不冊拜而歸 顯慶元年秋八月辛丑葱山道行軍總管程知節擊西突厥與歌邏禄處月二部戰於榆慕谷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副總管周智度攻突騎施處木昆等部於咽城拔之斬首三萬級 冬十二月程知節引軍至鷹娑川遇西突厥二萬騎别部䑕尼施等二萬餘騎繼至前軍總管蘇定方帥五百騎馳徃擊之西突厥大敗追犇二十里殺獲千五百餘人獲馬及器械綿亘山野不可勝計副大總管王文度害其功言於知節曰今兹雖云破賊官軍亦有死傷乗危輕脫乃成敗之灋耳何急而為此自今常結方陳置輜重在内遇賊則戰此萬全䇿也又矯稱别得㫖以知節恃勇輕敵委文度為之節制遂收軍不許深入士卒終日跨馬被甲結陣不勝疲頓馬多瘦死定方言於知節曰出師欲以討賊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賊必敗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為大將豈可更遣軍副專其號令事必不然請因文度飛表以聞知節不從至恒篤城有羣胡歸附文度曰此屬伺我旋師還復為賊不如盡殺之取其資財定万曰如此乃自為賊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殺之分其財獨定方不受師旋文度坐矯詔當死特除名知節亦坐逗遛追賊不及减死免官 二年春閏正月庚戌以右屯衛將軍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總管帥燕然都護渭南任雅相副都護蕭嗣業發逥紇等兵自北道討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嗣業鉅之子也初右衛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及族兄左屯衛大將軍歩真皆西突厥首長太宗之世帥衆來降至是詔以彌射歩真為流沙安撫大使自南道招集舊衆 冬十二月蘇定方擊西突厥沙鉢羅可汗至金山北先擊處木昆部大破之其俟斤嬾獨禄等帥萬餘帳來降定方撫之發其千騎與俱右領軍郎將薛仁貴上言泥孰部素不伏賀魯為賀魯所破虜其妻子今唐兵有破賀魯諸部得泥孰妻子者宜歸之仍加賜賚使彼明知賀魯為賊而大唐為之父母則人致其死不遺力矣上從之泥孰喜請從軍共擊賀魯定方至曵咥河西沙鉢羅帥十姓兵且十萬來拒戰定方將唐兵及逥紇萬餘人擊之沙鉢羅輕定方兵少直進圍之定方令步兵據南原攅矟外向日將騎兵陳於北原沙鉢羅先攻步軍三衝不動定方引騎兵擊之沙鉢羅大敗追犇三十里斬獲數萬人明日勒兵復進於是胡禄屋等五弩失畢悉衆來降沙鉢羅獨與處木昆屈律啜數百騎西走時阿史那步真出南道五咄陸部落聞沙鉢羅敗皆詣步真降定方乃命蕭嗣業逥紇婆閏將胡兵趨邪羅斯川追沙鉢羅定方與任雅相將新附之衆繼之㑹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必休息士馬亟追之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逺不可復追省日兼功在此時矣乃蹋雪晝夜兼行所過收其部衆至雙河與彌射步真兵合去沙鉢羅所居二百里布陳長驅徑至其牙帳沙鉢羅與其徒將獵定方掩其不備縱兵擊之斬獲數萬人得其鼓纛沙鉢羅與其子咥運壻閻啜等脫走趣石國定方於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疆場復生業凡為沙鉢羅所掠者悉括還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將兵追沙鉢羅定方引軍還沙鉢羅至石國西北蘇咄城人馬飢乏遣人齎珍寶入城市馬城主伊沮達官詐以酒食出迎誘之入閉門執之送于石國蕭嗣業至石國石國人以沙鉢羅授之乙丑分西突厥地置濛池崑陵二都䕶府以阿史那彌射為左衛大將軍崑陵都䕶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阿史那步真為左衛大將軍濛池都䕶繼往絶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遣光禄卿盧承慶持節冊命仍命彌射步真與承慶據諸姓降者準其部落大小位望髙下授刺史以下官 三年阿史那賀魯既被擒謂蕭嗣業曰我本亡虜為先帝所存先帝遇我厚而我負之今日之敗天所怒也吾聞中國刑人必於市願刑我於昭陵之前以謝先帝上聞而憐之賀魯至京師冬十一月甲午獻于昭陵敕免其死分其種落為六都督府其所役屬諸國皆置州府西盡波斯並安西都䕶府賀魯尋死葬於頡利墓側四年春三月壬午西突厥興亡可汗與其真珠䕶葉戰於雙河斬真珠䕶葉 龍朔二年冬十二月䫻海道總管蘇海政受詔討龜兹敕興昔亡繼往絕二可汗發兵與之俱至興昔亡之境繼往絶素與興昔亡有怨密謂海政曰彌射謀反請誅之時海政兵纔數千集軍吏謀曰彌射若反我輩無噍類不如先事誅之乃矯稱敕令大總管齎帛數萬叚賜可汗及諸酋長興昔亡帥其徒受賜海政悉收斬之其鼠尼施㧞塞斡兩部亡走海政與繼往絕追討平之軍還至踈勒南弓月部復引吐蕃之衆來欲與唐兵戰海政以師老不敢戰以軍資賂吐蕃約和而還由是諸部落皆以與昔亡為各有離心繼往絶尋卒十姓無主有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收其餘衆附於吐蕃 咸亨二年夏四月甲申以西突厥阿史那都支為左驍衛大將軍兼匐延都督以安集五咄陸之衆 四年冬十二月丙午弓月踈勒二王來降西厥突興昔亡可汗之世諸部離散弓月及阿悉吉皆叛蘇定方之西討也擒阿悉吉以歸弓月南結吐蕃北招咽麫共攻踈勒降之上遣鴻臚卿蕭嗣業發兵未至弓月懼與踈勒皆入朝上赦其罪遣歸國 調露元年 初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及其别帥李遮匐與吐蕃連和侵逼安西朝議欲發兵討之吏部侍郎裴行儉曰吐蕃為宼審禮覆没干戈未息豈可復出師西方今波斯王卒其子泥洹師為質在京師宜遣使者送歸國道過二虜以便宜取之可不血刃而擒也上從之命行儉冊立波斯王仍為安撫大食使行儉奏肅州刺史王方翼以為己副仍令檢校安西都䕶永淳元年春二月西突厥阿史那車薄帥十姓反 三月以裴行儉帥右金吾將軍閻懐旦等三總官分道討西突厥師未行行儉薨夏四月阿史那車薄圍弓月城安西都䕶王方翼引軍救之破虜衆於伊麗水斬首千餘級俄而三姓咽麫與車薄合兵拒方翼方翼與戰於熱海流矢貫方翼臂方翼以佩刀截之左右不知所將胡兵謀執方翼以應車薄方翼知之悉召㑹議陽出軍資賜之以次引出斬之㑹大風方翼振金鼓以亂其聲誅七十餘人其徒莫之覺既而分遣禆將襲車薄咽麫大破之擒其酋長三百人西突厥遂平閻還旦等竟不行方翼尋遷夏州都督徴入議邊事上見方翼衣有血漬問之方翼具對熱海苦戰之狀上視瘡歎息竟以廢后近屬不得用而歸 則天皇后垂拱元年 初西突厥興昔亡既往絶可汗既死十姓無主部落多散亡太后乃擢興昔亡之子左豹韜衛翊府中郎將元慶為左玉鈴衛將軍兼崑陵都護襲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部落 二年秋九月丁未以西突厥繼往絶可汗之子斛瑟羅為右玉鈐衛將軍襲繼往絶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天授元年西突厥十姓自垂拱以來為東突厥所侵掠散亡略盡濛池都護繼往絶可汗斛瑟羅収其餘衆六七萬人入居内地拜左衛將軍改號竭忠事主可汗聖厯二年秋八月癸巳突騎施烏質勒遣其子遮弩入見遣侍御史元城解琬安然烏執勒及十姓部落乆視元年以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斛瑟羅為平西軍大總管鎮碎葉 長安三年西突厥可汗斛瑟羅用刑殘酷諸部不服烏質勒本斛瑟羅號莫賀達干能撫其衆諸部歸之斛瑟羅不能制烏質勒置都督二十員各將兵七千人屯碎葉西北後攻䧟碎葉徙其牙帳居之斛瑟羅部衆離散因入朝不敢復還烏質勒悉併其地 四年春正月冊拜阿史那懷道為西突厥十姓可汗【懷道斛瑟羅子也】 中宗神龍二年閏正月甲戊以突騎酋長烏質勒為懷徳郡王 冬十二月安西大都護郭元振詣突騎施烏質勒牙帳議軍事天大風雪元振立於帳前與烏質勒語乆之雪深元振不移足烏質勒老不勝寒㑹罷而卒其子娑葛勒兵將攻元振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之勸元振夜逃去元振曰吾以誠心待人何所疑懼且深在冦庭逃將安適安卧不動明旦入哭甚哀婆葛感其義待元振如初戊戍以婆葛襲温鹿州都督懷徳王景龍二年冬十一月庚申突騎施酋長婆葛自立為可汗殺唐使者御史中丞馮嘉賔遣其弟遮弩等帥衆犯塞初娑葛既代烏質勒統衆父時故將闕啜忠節不服數相攻擊忠節衆弱不能支金山道行軍總管郭元振奏追忠節入朝宿衛忠節行至播仙城經略使右威衛將軍周以悌説之曰國家不愛髙官顯爵以待君者以君有部落之衆故也今脱身入朝一老胡耳豈惟不保寵祿死生亦制於人手方今宰相宗楚客紀處納用事不若厚賂二公請留不行發安西兵及引吐蕃以擊娑葛求阿史那獻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䖍瓘發拔汗那兵以自助既不失部落又得報仇比於入朝豈可同日語哉郭䖍瓘者厯城人時為西邊將忠節然其言遣間使賂楚客處訥訥如以悌之䇿元振聞其謀上疏以為往嵗吐蕃所以犯邊正為求十姓四鎮之地不獲故耳比者息兵請和非能慕悦中國之禮義也直以國多内難人畜疫癘恐中國乗其故且屈志求自昵使其國小安豈能忘取十姓四鎮之地哉今忠節不論國家大計直欲為吐蕃郷導恐四鎮危機將從此始頃緣黙啜憑陵所應者多兼四鎮兵疲勢未能為忠節經畧非憐突騎施也忠節不體國家中外之意而更求吐蕃吐蕃得志則忠節在其掌握豈得復事唐也往年吐蕃無恩於中國猶欲求十姓四鎮之地今若破娑葛有功請分于闐踈勒不知以何理抑之又其所部諸蠻及娑羅門等方不服若借唐兵助討之亦不知以何詞拒之是以古之智者皆不願受夷狄之惠葢豫憂其求請無厭終為後患故也又彼請阿史那獻者豈非以獻為可汗子孫欲依之以招懷十姓乎按獻父元慶叔父僕羅兄俀子及斛瑟羅懷道等皆可汗子孫也往者唐及吐蕃徧曽立之以為可汗欲以招撫十姓皆不能致尋自破滅何則此屬非有過人之才恩威不足以動衆雖復可汗舊種衆心終不親附况獻又踈逺於其父兄乎若使忠節兵力自能誘脅十姓則不必求立可汗子孫也又欲令郭䖍瓘入拔汗那發其兵䖍瓘前此已嘗與忠節擅入拔汗那發兵不能得其片甲匹馬而拔汗那不勝侵擾南引吐蕃奉俀子還侵四鎮時拔汗那四旁無彊宼為援䖍瓘等恣為侵掠如獨行無人之境猶引俀子為患今北有娑葛急則與之并力内則諸胡堅壁拒守外則突厥伺隙邀遮臣料䖍瓘等此行必不能如往年之得志内外受敵自㗖危亡徒與虜結隙令四鎮不安以臣愚揣之實為非計楚客等不從建議遣馮嘉賔持節安撫忠節侍御史呂守素處置四鎮以將軍牛師奬為安西副都䕶發甘凉以西兵兼徴吐蕃以討娑葛娑葛遣使娑臘獻馬在京師聞其謀馳還報婆葛於是娑葛發五千騎出安西五千騎出撥换五千騎出焉耆五千騎出踈勒入宼元振在踈勒柵於河口不敢出忠節逆嘉賓於計舒河口娑葛遣兵襲之生擒忠節殺嘉賓擒吕守素於僻城縳於驛柱冎而殺之 癸未牛師奬與突騎施娑葛戰于火燒城師奬兵敗没娑葛遂䧟安西斷四鎮路遣使上表求宗楚客頭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元振統衆徴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獻為十姓可汗置軍焉耆以討娑葛娑葛遺元振書稱我與唐初無惡但讐闕啜宗尚書受闕啜金欲枉破奴部落馮中丞牛都䕶相繼而來奴豈得坐而待死又聞史獻欲來徒擾軍州恐未有寜日乞大使商量處置元振奏娑葛書楚客怒奏言元振有異圖召將罪之元振使其子鴻間道具奏其狀乞留定西土不敢歸周以悌竟坐流白州復以元振代以悌赦娑葛罪冊為十四姓可汗 三年秋七月突騎施娑葛遣使請降庚辰拜欽化可汗賜各守忠 睿宗景雲二年冬十二月癸卯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獻為招慰十姓使 宗開元二年 西突厥十姓酋長都擔叛三月己亥磧西節度使阿史那獻克碎葉等鎮擒都擔降其部落二萬餘帳 突騎施可汗守忠之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於其兄遂叛入突厥請為鄉道以伐守忠黙啜遣兵二萬擊守忠虜之而還謂遮弩曰汝叛其兄何有於我遂并殺之 三年突騎施守忠既死黙啜兵還守忠部將蘓祿鳩集餘衆為之酋長蘓祿頗善綏撫十姓部落稍稍歸之有衆二十萬遂據有西方尋遣使入見是嵗以蘓祿為左羽林大將軍金方道經略大使 四年突騎施蘓祿復自立為可汗 五年突騎施酋長左羽林大將軍蘓祿部衆浸慱雖職貢不乏隂有窺邊之志 五月十姓可汗阿史那獻欲發葛邏禄兵擊之上不許 秋七月突西副大都䕶湯嘉惠奏突騎施引大食吐蕃謀取四鎮圍鉢换及大石城已發三姓葛邏祿兵與阿史那獻擊之 六年夏五月辛亥以突騎施都督蘓祿為左羽林大將軍順國公充金方道經略大使 七年冬十月壬子冊拜突騎施蘓祿為忠順可汗十年冬十二月庚子以十姓可汗阿史那懷道女為交河公主嫁突騎施可汗蘓祿 十四年杜暹為安西都護突騎施交河公主遣牙官以馬千匹詣安西互市使者宣公主教暹怒曰阿史那女何得宣教於我杖其使者留不遣馬經雪死盡突騎施可汗蘓祿大怒發兵寇四鎮㑹暹入朝趙頥貞代為安西都護嬰城自守四鎮人畜儲積皆為蘓祿所掠安西僅存既而蘓祿聞暹入相稍引退尋遣使入貢 十八年突騎施遣使入貢上宴之於丹鳯樓突厥使者豫焉二使争長突厥曰突騎施小國本突厥之臣不可居我上突騎施曰今日之宴為我設也我不可以居其下上乃命設東西幕突厥在東突騎施在西 二十三年冬十月戊申突騎施宼北庭及安西撥换城二十四年春正月北庭都䕶葢嘉運擊突騎施大破之秋八月甲寅突騎施遣其大臣胡禄達干求請降許 之 二十六年突騎施可汗蘓陸素廉儉毎攻戰所得輒與諸部分之不留私蓄由是衆樂為用既尚唐公主又潜通突厥及吐蕃突厥吐蕃各以女妻之蘓祿以三國女為可敦又立數子為葉䕶用度浸廣由是攻戰所得不復更分晚年病風一手攣縮諸部離心酋長莫賀達干都摩度兩部最彊其部落又分為黄姓黒姓互相乖阻於是莫賀達干勒兵夜襲蘓祿殺之都摩度初與莫賀達干連謀既而復與之異立蘇祿之子骨啜為吐火仙可汗以収其餘衆與莫賀達干相攻莫賀達干遣使告磧西節度使葢嘉運上命嘉運招集突騎施抜汗那以西諸國吐火仙與都摩度據碎葉城黒姓可汗爾微特勒據怛邏斯城相與連兵以拒唐 二十七年秋八月乙亥磧西節度使葢嘉運擒突騎施可汗吐火仙嘉運攻碎葉城吐火仙出戰敗走擒之於賀邏嶺分遣踈勒鎮守使夫䝉靈詧與抜汗那王阿悉爛達干潜引兵突入怛邏斯城擒黒姓可汗爾微遂入曵建城取交河公主悉収散髪之民數萬以與拔汗那王威震西陲 九月戊午處木昆鼠尼施弓月等諸部先突騎施者皆帥衆内附仍請徙居安西管内 二十八年春三月甲寅葢嘉運入獻㨗上赦吐火仙罪以為左金吾大將軍嘉運請立阿史那懷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從之 夏四月辛未以昕妻李氏為交河公主冬十一月突騎施莫賀達干聞阿史那昕為可汗怒 曰首誅蘓禄我之謀也今立史昕何以賞我遂帥諸部叛上乃立莫賀達干為可汗使統突騎施之衆命葢嘉運招諭之 十二月乙卯莫賀達干降 天寳元年夏四月上發兵納十姓可汗阿史那昕於突騎施至俱蘭城為莫賀達干所殺突騎施大纛官都摩度來降六月乙未冊都摩度為三姓葉䕶 三載夏五月河西節度使夫蒙靈詧討突騎施莫賀達干斬之更請立黒姓伊里底密施骨咄祿毗伽六月甲辰冊拜骨咄祿毗伽為十姓可汗 八載秋七月冊突騎施移撥為十姓可汗 十二載秋九月甲辰以突騎施黒姓可汗登里伊羅密施為突騎施可汗 太宗討兹 唐太宗貞觀二十一年冬十二月兹王伐疊卒弟訶黎布失畢立浸失臣禮侵漁鄰國上怒戊寅詔使持節崑兵道行軍大總管左驍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副大總管左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安西都䕶郭孝恪等將兵擊之仍命鐡勒十三州突厥吐蕃吐谷渾連兵進討二十二年春三月甲午上謂侍臣曰朕少長兵閒頗能料敵今丘行師處月處密二部及兹用事者羯獵顛那利毎懷首鼠必先授首弩失畢其次也 秋七月庚寅西突厥相屈利啜請帥所部從討兹 阿史那社爾引兵自焉耆之西趨兹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棄城奔兹保其東境社爾遣兵追擊擒而斬之立其從父弟先那凖為焉耆王使修職貢兹大震守將多棄城走社爾進屯磧台去其都城三百里遣伊州刺史韓威帥千餘騎為前鋒左衛將軍曹繼叔次之至多褐城兹王訶利布失畢其相那利羯獵顛師衆五萬拒戰鋒刃甫接威引兵偽遁兹悉衆追之行三十里與繼叔軍合兹懼將却繼叔乗之兹大敗逐北八十里 兹王布失畢既敗走保都城河史那社爾進軍逼之布失畢輕騎西走社爾拔其城使安西都護郭孝恪守之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帥精騎追布失畢行六百里布失畢窘急保撥换城社爾進軍攻之四旬閏月丁丑拔之擒布失畢及羯獵顛那利脱身走潜引西突厥之衆并其國兵萬餘人襲擊孝恪孝恪營於城外兹人或告之孝恪不以為意那利奄至孝恪帥所部千餘人將入城那利之衆已登城矣城中降胡與之相應兵擊孝恪矢刃如雨孝恪不能敵將復出死於西門城中大擾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衞軍資財物與兹戰於城中曹繼叔韓威亦營於城外自城西北隅擊之那利經宿乃退斬首三千餘級城中始定後旬餘日那利復引山北兹萬餘人趣都城繼叔逆擊大破之斬首八千級那利單騎走兹人執之以詣軍門阿史那社爾前後破其大城五遣左衞郎將權祗甫詣城開示禍福皆相帥請降凡得七百餘城虜男女數萬口社爾乃召其父老宣國威靈諭以伐罪之意立其王之弟葉護為主兹人大喜西域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饋駝馬軍糧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二十三年春正月辛亥兹王布失畢及其相那利等至京師上責讓而釋之以布失畢為左武衞中郎將髙宗永徽元年 初阿史那社爾虜兹王布失畢立其弟為王唐兵既還其酋長爭立更相攻擊秋八月壬午詔復以布失畢為兹王遣歸國撫其衆 顯慶元年秋八月乙巳兹王布失畢入朝 三年 初兹王布失畢妻阿史那氏與其相那利私通布失畢不能禁由是君臣猜阻各有黨與互來告難上兩召之既至囚那利遣左領軍郎將雷文成送布失畢歸國至兹東境泥師城兹大將羯獵顛發衆拒之仍遣使降於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布失畢據城自守不敢進詔左屯衞大將軍楊胄發兵討之會布失畢病卒胄與羯獵顛戰大破之擒羯獵顛及其黨盡誅之乃以其地為兹都督府春正月戊申立布失畢之子素稽為兹王兼都督 夏五月癸未徙安西都䕶府於兹以舊安西復為西州都督府鎮髙昌故地 太宗平髙昌 唐髙祖武徳二年髙昌王麴伯雅遣使入貢六年麴伯雅卒子文泰立 太宗貞觀四年冬十二月甲寅髙昌王麴文泰入朝西域諸國咸欲因文泰遣使入貢上遣文泰之臣厭怛紇干往迎之魏徵諫曰昔光武不聼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今天下初定前者文泰之來所過勞費已甚今借使十國入貢其徒旅不減千人邊民荒耗將不勝其弊若聼其商賈往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儻以賓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厭怛紇干已行上遂令止之 五年春正月癸酉上大獵於昆明池四夷君長咸從甲戍宴髙昌王文泰及羣臣丙子還宫親獻禽於大安宫六年秋七月丙辰焉耆王突騎支遣使入貢初焉耆入中國由磧路隋末閉寒道由髙昌突騎支請復開磧路以便往來上許之由是髙昌恨之遣兵襲焉耆大掠而去 十三年髙昌王麴文泰多遏絶西域朝貢伊吾先臣西突厥既而内屬文泰與西突厥共擊之上下書切責徵其大臣阿史那矩欲與議事文泰不遣遣其長史麴雍來謝罪頡利之亡也中國人在突厥者或犇髙昌詔文泰歸之文泰蔽匿不遣又與西突厥共擊破焉耆焉耆訴之上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問狀且謂其使者曰髙昌數年以來朝貢脫畧無藩臣禮所置官號皆凖天朝築城掘溝預備攻討我使者至彼文泰語之云鷹飛於天雉伏於蒿猫遊於堂鼠噍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耶又遣使謂薛延陁云既為可汗則與天子匹敵何為拜其使者事人無禮又間鄰國為惡不誅善何以勸明年當發兵擊汝三月薛延陁可汗遣使上言奴受恩思報請發所部為軍導以擊髙昌上遣民部尚書唐儉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齎繒帛賜薛延陁與謀進取上猶冀髙昌王文泰悔過復下璽書示以禍福徵之 入朝文泰竟稱疾不至十二月壬申遣交河行軍大總管吏部尚書侯君集副總管兼左屯衛大將軍薛萬均等將兵擊之 十四年髙昌王文泰聞唐兵起謂其國人曰唐去我七千里沙磧居其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往吾入朝見秦隴之地城邑蕭條非復有隋之比今來伐我發兵則糧運不給三萬以下吾力能制之當以逸待勞坐收其弊若頓兵城下不過二十日食盡必走然後從而虜之何足憂也及聞唐兵臨磧口憂懼不知所為發疾卒子智盛立軍至栁谷詗者言文泰刻日將葬國人咸集於彼諸將請襲之侯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髙昌無禮故使吾討之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進至田城諭之不下詰朝攻之及午而克虜男女七千餘口以中郎將辛獠兒為前鋒夜趨其都城髙昌逆戰而敗大軍繼至抵其城下智盛致書於君集曰得罪於天子者先王也大罰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襲位未幾惟尚書憐察君集報曰苟能悔過當束手軍門智盛猶不出君集命填塹攻之飛石雨下城中人皆室處又為巢車髙十丈俯瞰城中有行人及飛石所中皆唱言之先是文泰與西突厥可汗相結約有急相助可汗遣其葉䕶屯可汗浮圖城為文泰聲援及君集至可汗懼而西走千餘里葉䕶以城降智盛窮蹙秋八月癸酉開門出降君集分兵略地下其二十二城戸八千四十六口一萬七千七百地東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上欲以髙昌為州縣魏徵諫曰陛下初即位文㤗夫婦首朝其後稍驕倨故王誅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撫其百姓存其社稷復立其子則威徳被於遐荒四夷皆悦服矣今若利其土地以為州縣則常須千餘人鎮守數年一易往來死者什有三四供辦衣資違離親戚十年之後隴右虚耗矣陛下終不得髙昌撮粟尺布以佐中國所謂散有用以事無用臣未見其可上不從九月以其地為西州以可汗浮圖城為庭州各置屬縣乙夘置安西都䕶府於交河城留兵鎮之君集虜髙昌王智盛及其羣臣豪傑而還於是唐地東極于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凡東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萬一百一十八里侯君集之討髙昌也遣使約焉耆與之合勢焉耆喜聽命及髙昌王破焉耆王詣軍門謁見君集且言焉耆三城先為髙昌所奪君集奏并髙昌所掠焉耆民悉歸之 冬十二月丁酉侯君集獻俘于觀徳殿行飲至禮大酺三日尋以智盛為左武衛將軍金城郡公上得髙昌樂工以付太常增九部樂為十部君集之破髙昌也私取其珍寳將士知之競為盜竊君集不能禁為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獄中書侍郎岑文本上疏以為髙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討而克之不踰旬日並付大理雖君集等自挂網羅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録其過而遺其功也臣聞命將出師主於克敵茍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亷可誅是以漢之李廣利陳湯晉之王濬隋之韓擒虎皆負罪譴人主以其有功咸受封賞由是觀之將帥之臣亷慎者寡貪求者衆是以黄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急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伏願錄其微勞忘其大過使君集重升朝列復備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得貪愚之將斯則陛下雖屈法而徳彌顯君集等雖䝉宥而過更彰矣上乃釋之又有告薛萬均私通髙昌婦女者萬均不服内出髙昌婦女付大理與萬均對辨魏徵諫曰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今遣大將軍與亡國婦女對辨帷箔之私實則所得者輕虚則所失者重昔秦穆飲盜馬之士椘莊赦絶纓之罪况陛下道髙堯舜而曽二君之不逯乎上遽釋之侯君集馬病蚛顙行軍總管趙元楷親以指霑其膿而齅之御史劾奏其謟左遷括州刺史髙昌之平也諸將皆即受賞行軍總管阿史那社爾以無敕㫖獨不受及别敕既下乃受之所取唯老弱故弊而已上嘉其亷慎以髙昌所得寶刀及雜綵千段賜之 太宗平吐谷渾 唐髙祖武徳二年 初隋焬帝自征吐谷渾吐谷渾可汗伏允以數千騎犇党項焬帝立其質子順為主使統餘衆不果入而還會中國喪亂伏允復還收其故地上受禪順自江都還長安上遣使與伏允連和使擊李軌以順還之伏允喜起兵擊軌數遣使入請順上遣之太宗貞觀八年 初吐谷渾可汗伏允遣使入貢未返大掠鄯州而去上遣使讓之徵伏允入朝稱疾不至仍為其子尊王求昏上許之令其親迎尊王又不至乃絶昏伏允復遣兵冦蘭廓二州伏允年老信其臣天柱王之謀數犯邊又執唐使者趙徳楷上遣使諭之十返又引其使者臨軒親諭以禍福伏允終無悛心六月遣左驍衞大將軍段志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衞將軍樊興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將邊兵及契苾党項之衆以擊之 冬十月辛丑段志擊吐谷渾破之追犇八百餘里去青海三十餘里吐谷渾驅牧馬而遁 十一月丁亥吐谷渾寇涼州己丑下詔大舉討吐谷渾上欲得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之靖聞之請行上大恱十二月辛丑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兵部尚書侯君集為磧石道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為鄯善道凉州都督李大亮為且末道岷州都督李道彦為赤水道利州刺史髙甑生為鹽澤道行軍總管并突厥契苾之衆擊吐谷渾 九年春正月党項先内屬者皆叛歸吐谷渾三月庚申洮州羌叛入吐谷渾殺刺史孔長秀 夏閏四月癸酉任城王道宗敗吐谷渾於庫山吐谷渾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諸將以為馬無草疲痩未可深入侯君集曰不然鄊者段志軍還纔及鄯州虜已至其城下葢虜猶完實衆為之用故也今一敗之後鼠逃鳥散斥候亦絶君臣攜離父子相失取之易於拾芥此而不乗後必悔之李靖從之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任城王道宗由南道戊子靖部將薛孤兒敗吐谷渾於曼頭山斬其名王大獲雜畜以充軍食癸巳靖等敗吐谷渾於牛心堆又敗諸赤水原侯君集任城王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經破邏真谷其地無水人齕氷馬噉雪五月追及伏允於烏海與戰大破之獲其名王薛萬均薛萬徹又敗天柱王於赤海 赤水之戰薛萬均薛萬徹輕騎先進為吐谷渾所圍兄弟皆中搶失馬歩鬬從騎死者什六七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將數百騎救之竭力奮擊所向披靡萬均萬徹由是得免李大亮敗吐谷渾於蜀渾山獲其名王二十人將軍執失思力敗吐谷渾於合茹川李靖督諸軍經磧石山河源至且末窮其西境聞伏允在突倫川將犇于闐契苾何力欲追襲之薛萬均懲其前敗固言不可何力曰虜非有城郭隨水草遷徙若不因其聚居襲取之一朝雲散豈得復傾其巢穴邪自選驍騎千餘直趣突倫川萬均乃引兵從之磧中乏水將士刺馬血飲之襲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伏允脫身走俘其妻子侯君集等進逾星宿川至相海還與李靖軍合大寧王順隋氏之甥伏允之嫡子也為侍子於隋久不得歸伏允立它子為太子及歸意常怏怏會李靖破其國國人窮蹙怨天柱王順因衆心斬天柱王舉國請降伏允帥千餘騎逃磧中十餘日衆散稍盡為左右所殺國人立順為可汗壬子李靖奏平吐谷渾乙夘詔復其國以慕容順為西平郡王趉故吕烏甘豆可汗上慮順未能服其衆仍命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 吐谷渾甘豆可汗久質中國國人不附竟為其下所殺子燕王諾曷鉢立諾曷鉢幼大臣爭權國中大亂十二月詔兵部尚書侯君集等將兵援之先遣使者諭解有不奉詔者隨宜討之 十年春三月丁酉吐谷渾王諾曷鉢遣使請頒厯行年號遣子弟入侍並從之丁未以諾曷鉢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勒豆可汗 十三年冬十二月己丑吐谷渾王諾曷鉢來朝以宗女為化公主妻之 十五年夏四月丁巳果毅都尉席君買帥精兵百二十襲擊吐谷渾丞相宣王破之斬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專國政陰謀襲化公主刧其王諾曷鉢犇吐蕃諾曷鉢聞之輕騎犇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逆之故君買為之討誅宣王國人猶驚擾遣戸部尚書唐儉等慰撫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八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上 宋 袁樞 撰 頁觀君臣論治 唐髙祖武徳九年秋八月甲子大宗即皇帝位於東宫顯徳殿 九月己酉上面定勲臣長孫無忌等爵邑命陳叔逹於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敘卿等勲賞或未當冝各自言於是諸將爭功紛紜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今房齡杜如晦等専弄筆刀功居臣上臣竊不服上曰義旗初起叔父雖首唱舉兵葢亦自營脱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没劉黒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犇北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冝居叔父之先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以私恩濫與勲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雖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曰吾屬奉事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宫齊府人之後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卿輩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故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言不肖而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冬十月甲申民部尚書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請戸給絹一匹上曰朕以誠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户有大小豈得雷同給賜乎於是計口為率初上皇欲彊宗室以鎮天下故皇再從三從弟及兄弟之子雖童孺皆為王王者數十人上從容問羣臣徧封宗子於天下利乎封徳彛對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為王自餘非有大功無為王者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兩漢以來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給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養百姓也豈可勞百姓以養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丙午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灋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䌓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顧亷恥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灋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上又嘗謂侍臣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夫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䘮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縦欲也十二月己巳益州大都督竇軌奏稱獠反請發兵討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時出鼠竊乃其常俗牧守茍能撫以恩信自然帥服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許 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粘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每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輩亦當恪勤職業副朕此意上厲精求治數引魏徴入卧内訪以得失徴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㸃兵封徳彛奏中男雖未十八其軀幹壮大者亦可并㸃上從之敕出魏徴固執以為不可不肯署敕至于數四上怒召而讓之曰中男壮大者乃姦民詐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卿固執至此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不在衆多陛下取其壮徤以道御之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必多取細弱以増虚數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欲使臣民皆無欺詐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朕何為失信對曰陛下初即位下詔云逋負官物悉令蠲免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徴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徴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既徴得物復㸃為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於守宰居常簡閲咸以委之至於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上悦曰曏者朕以卿固執疑卿不逹政事今卿論國家大體誠盡其精要夫號令不信則民不知所從天下何由而治乎朕過深矣乃不㸃中男賜徴金甕一上聞景州録事參軍張素名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好自専庶務不任羣臣羣臣恐懼唯知禀受奉行而已莫之敢違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謹擇羣臣而分任以事髙拱穆清而考其成敗以施刑賞何憂不治又臣觀隋末亂離其欲爭天下者不過十餘人而已其餘皆保鄉黨全妻子以待有道而歸之耳乃知百姓好亂者亦鮮但人主不能安之耳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前幽州記室直中書省張藴古上大寳箴其略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壯九重於内所居不過容膝彼昬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於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沒沒而闇勿察察而眀雖冕旒蔽目而視於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聽於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除大理丞上召傅奕賜之食謂曰汝前所奏幾為吾禍然凡有天變卿宜盡言皆如此勿以前事為懲也上嘗謂奕曰佛之為教妙可師卿何獨不悟其理對曰佛乃胡中桀黠誑耀彼土中國邪僻之人取莊老談輔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於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上頗然之上患吏多受賕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諌曰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陷人於灋也恐非所謂道之以徳齊之以禮上悦召文武五品以上告之曰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面従儻每事皆然何憂不治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眀臣直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動則景隨矣 太宗貞觀元年春正月丁亥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由茲而成不敢忘本封徳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豈文徳之足比上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徳彛頓首謝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為大理少卿上以選人多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冒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敕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法言如涌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寃獄 上令封徳彛舉賢乆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已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彛慙而退御史大夫杜淹奏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司檢校上以問封徳彛對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糾舉若徧厯諸司搜擿疵纇大為煩碎淹黙然上問淹何故不復論執對曰天下之務當盡至公善則從之徳彛所言真得大體臣誠心服不敢遂非上悦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復何憂右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曰順徳果能有益國家朕與之共有府庫耳何至貪冒如是乎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於殿庭賜絹數十匹大理少卿胡演曰順徳枉法受財罪不可赦柰何復賜之絹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閏三月壬申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本心不直則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寤曏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數延見問以民間疾苦及政事得失夏五月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也 六月戊申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蕭瑀對曰紂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人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葢取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故也瑀謝不及上問公卿以享國乆長之䇿蕭瑀言三代封建而乆長秦孤立而速亡上以為然於是始有封建之議 秋九月辛酉中書令宇文士及罷為殿中監御史大夫杜淹叅豫朝政它官叅豫政事自此始淹薦刑部員外郎邸懐道上問其行能對曰煬帝將幸江都召百官問行留之計懐道為吏部主事獨言不可臣親見之上曰卿稱懐道為是何為自不正諌對曰臣爾日不居重任又知諫不從徒死無益上曰卿知煬帝不可諫何為立其朝既立其朝何為不諫卿仕隋容可云位卑後仕王世充尊顯矣何得亦不諌對曰臣於世充非不諌但不從耳上曰世充若賢而納諌不應亡國若暴而拒諌卿何得免禍淹不能對上曰今日可謂尊任矣可以諌未對曰願盡死上笑 冬十二月或告右丞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慱按之無狀彦慱言於上曰徴不存形迹逺避嫌疑心雖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彦慱讓徴且曰自今冝存形迹它日徴入見言於上曰臣聞君臣同體冝相與盡誠若上下但存形迹則國之興䘮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詔上瞿然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陛下願使臣為良臣勿為忠臣上曰忠良有以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逄比干面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悦賜絹五百匹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上知之毎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聞規諌嘗謂公卿曰人欲自見其形必資眀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諌自賢其臣阿諛順㫖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諂事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冝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或上言秦府舊兵冝盡除武職追入宿衛上謂之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可無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徳於天下也上謂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者與人同利故也秦始皇營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靡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縦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三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朴衣無錦繡公私富給上謂黄門侍郎王珪曰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中書詔敕或有差失則門下當行駮正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徃來務求至當捨已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已之短遂成怨隙或茍避私怨知非不正順一人之顔情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之政也煬帝之世内外庶官務相順從當是之時皆自謂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大亂國家两亡雖其間萬一有得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私勿雷同也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扺法與帝王徇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於彼胡之可笑邪魏徴曰昔魯哀公謂孔子曰人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子曰又有甚者桀紂乃忘其身亦猶是也上曰然朕與公輩冝戮力相輔庶免為人所笑也 鄃令裴仁軌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長安李乾祐諌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非陛下所獨有也今仁軌坐輕罪而扺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上悦免仁軌死以乾祐為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義豐張行成跪奏曰天子以四海為家不當有東西之異恐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自是毎有大政常使預議二年春正月上問魏徴曰人主何為而眀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眀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苖之惡得以上聞舜眀四目逹四聦故共鯀鱹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髙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閤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曰善上謂黄門侍郎王珪曰開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二月上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監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致治之要願陛下慎終如始則善矣上謂房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於南夷亮卒而立嚴皆悲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髙頻為隋相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頻之存没朕既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 夏四月太常少卿祖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十二和詔協律郎張文收與孝孫同修定六月乙酉孝孫等奏新樂上曰禮樂者葢聖人縁物以設教耳治之隆替豈由於此御史大夫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侣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行路聞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也上曰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憂者聞之則悲悲喜在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二曲俱存朕為公奏之公豈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皷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臣光曰臣聞垂能目制方圓心度曲直然不能以教人其所以教人者必規矩而已矣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然不能以授人其所以授人者必禮樂而已矣禮者聖人之所履也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聖人履中正而樂和平又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於是乎作禮樂焉故工人執垂之規矩而施之器是亦垂之功已王者執五帝三王之禮樂而施之世是亦五帝三王之治已五帝三王其違世已乆後之人見其禮知其所履聞其樂知其所樂炳然若猶存於世焉此非禮樂之功邪夫禮樂有本有末中和者本也容聲者末也二者不可偏廢先王守禮樂之本未嘗須臾去於心行禮樂之文未嘗須臾逺於身興於閨門著於朝廷被於鄉遂比鄰逹於諸侯流於四海自祭祀軍旅至於飲食起居未嘗不在禮樂之中如此數十百年然後治化周浹鳳凰來儀也茍無其本而徒有其末一日行之而百日捨之求以移風易俗誠亦難矣是以漢武帝置協律歌天瑞非不美也不能免哀痛之詔王莽建羲和考律吕非不精也而不能救漸臺之禍晉武帝制笛尺調金石非不祥也不能弭平陽之災梁武帝立四器調八音非不察也不能免臺城之辱然則雖韶夏濩武之音具存於世茍其徳不足以稱之曾不能化一夫況四海乎是猶執垂之規矩而無工與材坐而待器之成終不可得也況齊陳淫昬之主亡國之音蹔奏於庭烏能變一世之哀樂乎而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於樂何發言之易而果於非聖人也如此夫禮非威儀之謂也然無威儀則禮不可得而行矣樂非聲音之謂也然無聲音則樂不可得而見矣譬諸山取其一土一石而謂之山則不可然土石皆去山於何在哉故曰無本不立無文不行柰何以齊陳之音不驗於今世而謂樂無益於治亂何異睹拳石而輕㤗山乎必若所言則是五帝三王之樂皆妄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葢闕如也惜哉 六月戊子上謂侍臣曰朕觀隋煬帝集文辭奥慱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反也魏徴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畿内有蝗辛卯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寜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諌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災上曰朕每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不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給事中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於今亦恐貽譏於後上悦賜絹二百段上曰梁武帝君臣惟談苦空侯景之亂百官不能乗馬元帝為周師所圍猶講老子百官戎服以聽此深足為戒朕所好者唯堯舜周孔之道以為如鳥有翼如魚有水失之則死不可暫無耳秋七月上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 九月上曰比見羣臣屢上表賀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為桀紂後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丁未詔自今大瑞聽表聞自外諸瑞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構巢於寢殿槐上合歡如腰鼔左右稱賀上曰我常笑隋煬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毁其巢縱鵲於野外 上問王珪曰近世為國者益不及前古何也對曰漢世尚儒術宰相多用經術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冬十二月壬午以黄門侍郎王珪為守侍中上嘗閒居與珪語有美人侍側上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還其親族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孫教宫人音樂不稱㫖上責之温彦慱王珪諌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朕寘卿等於腹心當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為孝孫遊説邪彦慱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上黙然而罷眀日上謂房齡曰自古帝王納諌誠難朕昨責温彦慱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上曰為朕養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於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上曰比有奴告其主反者此事夫謀反不能獨為必與人共之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邪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斬之 三年春二月戊寅以房齡為左僕射杜如晦為右僕射以尚書右丞魏徴守祕書監參預朝政 三月丁巳上謂房齡杜如晦曰公為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此宰相之職也比聞聴受辭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敕尚書細務屬左右丞唯大事應奏者乃闗僕射齡眀逹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與如晦引拔士類常如不及至於臺閣規模皆二人所定上每與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齡之䇿葢齡善謀如晦能斷故也二人深相得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者推房杜焉齡雖䝉寵待或以事被譴輒累日詣朝堂稽顙請罪恐懼若無所容齡監修國史上語之曰比見漢書載子虚上林賦浮華無用其上書論事詞理切直者朕從與不從皆當載之 夏四月乙亥上皇徙居義宫更名大安宫甲午上始御太極殿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敕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唯睹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齡等皆頓首謝故事凡軍國大事則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黄門侍郎駮正之上始申眀舊制由是鮮有敗事 冬十二月乙酉上問給事中孔穎逹曰論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也穎逹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内藴神眀外當黙故易稱以䝉養正以眀夷莅衆若位居尊極燿聦眀以才陵人餙非拒諌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深善其言 房齡王珪掌内外官考治書侍御史萬年權萬紀奏其不平上命侯君集推之魏徴諌曰齡珪皆朝廷舊臣素以忠直為陛下所委所考既多其間能無一二人不當察其情終非阿私若推得其事則皆不可信豈得復當重任且萬紀比來恒在考堂曽無駮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陳論此正欲激陛下之怒非竭誠徇國也使推之得實未足禆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陛下委任大臣之意臣所愛者治體非茍私二臣上乃釋不問 四年春二月甲寅以御史大夫温彦慱為中書令守侍中王珪為侍中守戸部尚書戴冑為户部尚書參預朝政太常少卿蕭瑀為御史大夫與宰臣參議朝政三月甲申蔡成公杜如晦薨 夏六月乙邜發卒修洛陽宫以備廵幸給事中張素上書諌以為洛陽未有廵幸之期而預修宫室非今日之急務昔漢髙祖納婁敬之説自洛陽遷長安豈非洛陽之地不及闗中之形勝邪景帝用晁錯之言而七國構禍陛下今處突厥於中國突厥之親何如七國豈得不先為憂而宫室可遽興乗輿可輕動哉臣見隋氏初營宫室近山無大木皆致之逺方二千人曳一柱以木為輪則戞摩火出乃鑄鐡為轂行一二里鐡轂輙破别使數百人齎鐡轂隨而易之盡日不過行二三十里計一柱之費已用數十萬功則其餘可知矣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曽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恐又甚於煬帝矣上謂素曰卿謂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對曰若此役不息亦同歸于亂耳上歎曰吾思之不熟乃至於是顧謂房齡曰朕以洛陽土中朝貢道均意欲便民故使營之今素所言誠有理冝即為之罷役後日或以事至洛陽雖露居亦無傷也仍賜素綵二百匹 秋七月乙丑上問房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每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飱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眀而喜察不眀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事皆自決不任羣臣天下至廣一日萬幾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諌爭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 冬十二月諸宰相侍宴上謂王珪曰卿識鑒精通復善談論齡以下卿冝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眀出納惟允臣不如温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堯舜以諌爭為己任臣不如魏徴至於激濁掦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微長上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徴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彛非之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魏徴書生未識時務若信其虚論必敗國家徴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黄帝征蚩尤顓頊誅九黎湯放桀武王代紂皆能身致太平豈非承大亂之後邪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則至于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徴言元年闗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嵗斷死刑纔二十九人東至于海南及五嶺皆外户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上書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冝震耀威武征討四夷唯魏徴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帶刀宿衛部落皆襲衣冠徴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彛見之耳徴再拜謝曰突厥破滅海内康寜皆陛下威徳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房齡奏閲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乆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五年秋九月上修仁壽宫更命曰九成宫又將修洛陽宫民部尚書戴胄表諌以亂離甫爾百姓彫弊帑藏空虚若營造不已公私勞費殆不能堪上嘉之曰戴胄於我非親但以忠直體國知無不言故以官爵酬之耳乆之竟命將作大匠竇璡修洛陽宫璡鑿池築山雕餙華靡上怒遽命毁之免璡官 初上令羣臣議封建魏徴議以為若封建諸侯則卿大夫咸資俸禄必致厚斂又京畿賦税不多所資畿外若盡以封國邑經費頓闕又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難以犇赴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運祚修短定命自天堯舜大聖守之而不能固漢魏微賤拒之而不能却今使勲戚子孫皆有民有社易世之後將驕淫自恣攻戰相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中書侍郎顔師古以為不若分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使各守其境協力同心足扶京室為置官寮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制萬代無虞十一月丙辰詔皇家宗室及勲賢之臣宜令作鎮藩部貽厥子孫非有大故無或黜免所司眀為條例定等級以聞 冬十二月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奏葢欲思之詳熟故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古刑人君為之徹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又百司斷獄唯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丁亥制決死囚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録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其五覆奏者以決前一二日至決日又三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 上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諌公等亦冝受人諌不可以己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諌安能諌人 康國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服逺之名無益於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國内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虚名朕不為也遂不受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尤冝將䕶儻遽自放縦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諌爭也魏徴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徴曰煬帝時嘗有盜發帝令於士澄捕之少涉疑似皆拷訊取服凡二千餘人帝悉令斬之大理丞張元濟怪其多試尋其狀内五人嘗為盜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唯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 六年春正月文武官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徴獨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邪曰髙矣徳未厚邪曰厚矣中國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榖未豐邪曰豐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後户口未復倉廩尚虚而車駕東巡千乗萬騎其供頓勞費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禪則萬國咸集逺夷君長皆當扈從今自伊洛以東至于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此乃引戎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虚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三月長樂公主將出降上以公主皇后所生特愛之敕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諌曰昔漢眀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資送公主倍於長主得無異於眀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告皇后后歎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髪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顔色不敢輕犯威嚴況以人臣之疎逺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齎錢四百緡絹四百匹以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冝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上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眀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眀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悦 秋七月辛未宴三品以上於丹霄殿上從容言曰中外乂安皆公卿之力然隋煬帝威加夷夏頡利跨有北荒統葉䕶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見勿矜彊盛以自滿也 閏月乙邜上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徴昔為仇讐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徴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徴每諌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諌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且應而復諌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徴舉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徴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 戊辰祕書少監虞世南上聖徳論上賜手詔稱卿論太髙朕何敢擬上古但比近世差勝耳然卿適覩其始未知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冬十二月癸丑帝與侍臣論安危之本中書令温彦博曰伏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朕比來怠於為政乎魏徴曰貞觀之初陛下志在節儉求諌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諌者頗有忤㫖此其所以異耳帝拊掌大笑曰誠有是事 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闗龍逄忠諌而死朕毎痛之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冝為朕思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念闗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上謂魏徴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矣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䘮亂既平則非才行兼備不可用也七年冬十二月上問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常事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況諌者怫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煬帝多猜忌臨朝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八年冬十二月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髙髻葢宫中所化上怒謂房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諌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上曰朕罪斯人則誰復敢言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九年春三月上謂魏徴曰齊後主周大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優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十年秋八月丙子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䜛人罪之 冬十二月魏王㤗有寵於上或言三品以上多輕魏王上怒引三品以上作色讓之曰隋文帝時一品以下皆為諸王所頓躓彼豈非天子兒邪朕但不聽諸子縱横耳聞三品以上皆輕之我若縦之豈不能折辱公輩乎房齡等皆惶懼流汗拜謝魏徴獨正色曰臣竊計當今羣臣必無敢輕魏王者在禮臣子一也春秋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三品以上皆公卿陛下所尊禮若紀綱大壞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使多行無禮卒皆夷滅又足法乎上悦曰理到之語不得不服朕以私愛忘公義曏者之忿自謂不疑及聞徴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上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又前後差違吏得以為姦自今變法皆冝詳慎而行之 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上言宣饒二州銀大發采之嵗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多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而専言税銀之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十一年春正月上作飛山宫庚子特進魏徴上疏以為煬帝恃其富彊不虞後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至身死人手社稷為墟陛下撥亂反正冝懲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於卑宫若因基而増廣襲舊而加餙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宻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人主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悦從之由是斷獄平允二月上至顯仁宫官吏以闕儲偫有被譴者魏徴諌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豐儉以為賞罰故海内叛之此陛下所親見柰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 三月庚子上宴洛陽宫西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宫苑結怨於民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裴藴之徒内為諂諛外蔽聦眀故也可不戒哉 夏四月己邜魏徴上疏以為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葢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徳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髙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挹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宴安則思後患防擁蔽則思延納疾䜛邪則思正己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僣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固可以無為而治又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哉 五月壬申魏徴上疏以為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於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庫倉廩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擬倫然隋以富彊動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其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至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鑒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親忠逺佞以當今之無事行疇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固無得而稱焉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 秋七月魏徴上疏以為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自王道休眀十有餘年然而徳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盡誠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疎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疎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況内懐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無小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略矣既謂之君子而復疑其不信何異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誠能慎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cq=377未可保也土賜手詔褒美曰昔晉武帝平吳之後志意驕怠何曽位極台司不能直諌乃私語子孫自矜眀志此不忠之大者也得公之諌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韋 乙未車駕還洛陽詔洛陽宫為水所毁者少加修繕纔令可居自外衆材給城中壞廬舍者令百官各上封事極言朕過壬寅廢眀徳宫及飛山宫之圃院給遭水者八月甲子上謂侍臣曰上封事者皆言朕遊獵太頻今天下無事武備不可忘朕時與左右獵於後苑無一事煩民夫亦何傷魏徴曰先王惟恐不聞其過陛下既使之上封事正得恣其陳述茍其言可取固有益於國若其無取亦無所損上曰公言是也皆勞而遣之侍御史馬周上疏以為三代及漢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也陛下當隆禹湯文武之業為子孫立萬代之基豈得但持當年而已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給役者兄去弟還道路相繼陛下雖加恩詔使之裁損然營繕不休民安得息故有司徒行文書曽無事實昔漢之文景恭儉養民武帝承其豐富之資故能窮奢極欲而不至於亂曏使髙祖之後即傳武帝漢室安得乆存乎又京師及四方所造乗輿器用及諸王妃主服餙議者皆不以為儉夫昧旦丕顯後世猶怠陛下少居民間知民疾苦尚復如此況皇太子生長深宫不更外事萬嵗之後固聖慮所當憂也臣觀自古以來百姓愁怨聚為盜賊其國未有不亡者人主雖欲追改不能復全故當修於可修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也葢幽厲嘗笑桀紂矣煬帝亦笑周齊矣不可使後之笑今如今之笑煬帝也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畜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騐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宻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収之不可彊歛以資冦敵也夫儉以息人陛下已於貞觀之初親所履行在於今日為之固不難也陛下必欲為乆長之謀不必逺求上古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陛下寵遇諸王頗有過厚者萬代之後不可不深思也且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位囚禁諸王但無縲絏耳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惟在刺史縣令茍選用得人則陛下可以端拱無為今朝廷惟重内官而輕州縣之選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邉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上稱善乆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冝詔京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 冬十月上獵於洛陽苑有羣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發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馬鐙民部尚書唐儉投馬摶之上拔劍斬豕顧笑曰天䇿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髙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悦為之罷獵尋加光禄大夫 十二年春三月辛亥著作佐郎鄧世隆表請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辭令有益於民者史皆書之足為不朽若其無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陳後主隋煬帝皆有文集行於世何救於亡為人主患無徳政文章何為遂不許丙子以皇孫生宴五品以上於東宫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上謂徴曰朕政事何如徃年對曰威徳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逺矣人悦服則不逮也上曰逺方畏威慕徳故來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之對曰陛下徃以未治為憂故徳義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所為猶徃年也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諌常導之使言中間悦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上曰其事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諌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户栁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諌而止是悦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諌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秋九月甲寅上問侍臣帝王創業與守成孰難房齡曰草昧之初與羣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徴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徴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徃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慎之齡等拜曰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也十三年春二月上既詔宗室羣臣襲封刺史左庶子于志寜以為古今事殊恐非乆安之道上疏爭之侍御史馬周亦上疏以為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子儻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庶被其殃而國家受其敗正欲絶之也則子文之治猶在正欲留之也而欒黶之惡已彰與其毒害於見存之百姓則寜使割恩於己亡之一臣眀矣然則向所謂愛之者乃適所以傷之也臣謂宜賦以茅土疇其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授官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孫終其福禄㑹司空趙州刺史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上表固讓稱承恩以來形影相弔若履春冰宗戚憂虞如寘湯火緬惟三代封建葢由力不能制因而利之禮樂節文多非已出两漢罷侯置守蠲除曩深協事冝今因臣等復有變更恐紊聖朝綱紀且後世愚㓜不肖之嗣或扺冒邦憲自取誅夷更因延世之賞致成絶之禍良可哀愍願停渙汗之㫖賜其性命之恩無忌又因子婦長樂公主固請於上且言臣披荆棘事陛下今海内寜一奈何棄之外州與遷徙何異上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意欲公之後嗣輔朕子孫共傳永乆而公等乃復發言怨望朕豈彊公等以茅土邪庚子詔停世封刺史 夏五月旱甲寅詔五品以上上封事魏徴上疏以為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凡十條其間一條以為頃年以來輕用民力乃云百姓無事則驕逸勞役則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敗勞而安者也此恐非興邦之至言上深加奬歎云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併録付史官仍賜徴黄金十斤廐馬二匹 冬十一月戊辰尚書左丞劉洎為黄門侍郎叅知政事十四年冬十二月魏徴上疏以為在朝羣臣當樞機之寄者任之雖重信之未篤是以人或自疑心懐茍且陛下寛於大事急於小罪臨時責怒未免愛憎夫委大臣以大體責小臣以小事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職則重大臣而輕小臣至於有事則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輕疑其所重將求致治其可得乎若任以大官求其細過刀筆之吏順㫖承風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陳也則以為心不伏辜不言也則以為所犯皆實進退惟谷莫能自眀則茍求免禍矯偽成俗矣上納之 上謂侍臣曰朕雖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難魏徴對曰臣聞戰勝易守勝難陛下之及此言宗廟社稷之福也 右庶子張素少為刑部令史上嘗對朝臣問之曰卿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又問未為縣尉時何官對曰流外又問何曹素恥之出閤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諌議大夫禇遂良上疏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賛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户棄宿昔之恩成一朝之恥使之鬰結於懐何以責其仗節死義乎上曰朕亦悔此問卿疏深㑹我心遂良亮之子也孫伏伽與素在隋皆為令史伏伽或於廣坐自陳徃事一無所隠 言事者多請上親覽表奏以防壅蔽上以問魏徴對曰斯人不知大體必使陛下一一親之豈惟朝堂州縣之事亦當親之矣 十五年秋七月丙子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茍易一榱正一瓦踐履動搖必有所損若慕竒功變法度不恒其徳勞擾實多冬十二月上問魏徴比來朝臣何殊不論事對曰陛下虚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闗説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為此也房齡髙士㢘遇少府少監竇徳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徳素奏之上怒讓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齡等拜謝魏徴進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責齡等而齡等亦何所謝齡等為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皆無不應知者使所營為是當助陛下成之為非當請陛下罷之問於有司理則冝然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 上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乗之尊乃與羣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十六年夏四月壬子上謂諌議大夫禇遂良曰卿猶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幾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黄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上曰誠然秋七月戊午以長孫無忌為司徒房齡為司空特進魏徴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徃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徴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嘗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葢彌彰竞有何益徴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風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徴上表謝上手詔稱處卿至此葢為黎元與國家豈為一人何事過謝 冬十一月壬申上曰朕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貴若教以禮義使之少敬長婦敬夫則皆貴矣輕徭薄斂使之皆治生業則皆富矣若家給人足朕雖不聽管樂在其中矣髙祖之入闗也隋武勇郎將馮翊党仁將兵二千餘人歸髙祖於蒲坂從平京城尋除陜州總管大軍東討仁轉餉不絶歴南寜戎廣州都督仁有才略所至著聲迹上甚器之然性貪罷廣州為人所訟贓百餘萬罪當死上謂侍臣曰吾昨見大理五奏誅仁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為之求生理終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二月壬午朔上復召五品已上就太極殿前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而欲赦之是亂其法上負於天欲席藁於南郊日一進蔬食以謝罪於天三日房齡等皆曰生殺之柄人主所得専也何至自貶責如此上不許羣臣頓首固請於庭自旦至日昃上乃降手詔自稱朕有三罪知人不眀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以公等固諌且依來請於是黜仁為庶人徙欽州 上問侍臣曰自古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二者孰愈魏徴對曰君治則善惡賞罰當臣安得而亂之茍為不治縦暴愎諌雖有良臣將安所施上曰齊文宣得楊遵彦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纔能救亡耳烏足為治哉 十七年春正月鄭文貞公魏徴薨上思徴之不已謂侍臣曰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徴没朕亡一鏡矣 二月壬午上問諌議大夫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諌者十餘人此何足諌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諌矣上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諌其漸朕見前世帝王拒諌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時皇子為都督刺史者多㓜穉遂良上疏以為漢宣帝云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㓜稚未知從政不若或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為然 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姦詐或以嗜慾輻湊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難也 初上謂監修國史房齡曰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官不虚美不隠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上曰朕之為心異於前世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諌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徳在躬舉無過事史官所述義歸盡善陛下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竊恐曽之後或非上智餙非䕶短史官必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㫖全身逺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葢謂此也上不從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删為髙祖今上實録癸巳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隠謂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即命削去浮辭直書其事 十八年夏四月上謂侍臣曰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隠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慙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髙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上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上書諌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彊不可得也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説猶恐羣下未敢對敭況動神機縦天辯餙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乎至如秦政彊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於虛説此才辯之累較然可知矣上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至煩多輕物驕人恐由茲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懐以改 秋八月壬子上謂司徒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眀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悦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上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決斷事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髙士亷涉獵古今心術明逹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諌耳唐儉言辭辯㨗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恒據經逺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禇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毎冩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九月以諌議大夫禇遂良為黄門侍郎叅預朝政 二十年秋九月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宋公蕭瑀性狷介與同僚多不合嘗言於上曰房齡與中書門下衆臣朋黨不忠執權膠固陛下不詳知但未反耳上曰卿言得無太甚人君選賢才以為股肱心膂當推誠任之人不可以求備必捨其所短取其所長朕雖不能聰眀何至頓迷臧否乃至於是瑀内不自得既數忤㫖上亦銜之但以其忠言居多未忍廢也上嘗謂張亮曰卿既事佛何不出家瑀因自請出家上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瑀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上以瑀對羣臣發言反覆尤不能平㑹稱足疾不朝或至朝堂而不入見上知瑀意終怏怏冬十月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騐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徃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鋭意於法門傾帑藏㠯給僧祇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餘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鷇子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而為墟報施之徴何其謬也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隠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辯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尋復違異一迴一惑在於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扆之所乖棟梁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隠忍至今瑀全無悛改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冬十二月房齡嘗以微譴歸第禇遂良上疏以為齡自義旗之始翼賛聖功武徳之季冒死決䇿貞觀之初選賢立政人臣之勤齡為最自非有罪在不赦搢紳同尤不可遐棄陛下若以其衰老亦當諷諭使之致仕退之以禮不可以淺鮮之過棄數十年之勲舊上遽召出之頃之齡復避位還家乆之上幸芙蓉園齡敕子弟汛掃門庭曰乗輿且至有頃上果幸其第因載齡還宫 二十一年夏五月庚辰上御翠微殿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過之自不諭其故諸公各帥意以實言之羣臣皆稱陛下功徳如天地萬物不得而名言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己者朕見人之善若已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徃徃進賢則欲寘諸懐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敬之不肖者則憐之賢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惡正直隂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祚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顧謂禇遂良曰公嘗為史官如朕言得其實乎對曰陛下盛徳不可勝載獨以此五者自與葢謙謙之志耳 秋八月己丑齊州人段志沖上封事請上致政於皇太子太子聞之憂形於色發言流涕長孫無忌等請誅志沖上手詔曰五岳陵霄四海亘地納汙藏疾無損髙深志沖欲以匹夫解位天子朕若有罪是其直也若其無罪是其狂也譬如尺霧障天不虧於大寸雲㸃日何損於眀 二十二年春正月己丑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諌去纔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閱武崇文且曰修身治國備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又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如吾不足法也夫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不免為下吾居位以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絶於前宫室臺榭屢有興作犬馬鷹隼無逺不致行遊四方供頓煩勞此皆吾之深過勿以為是而法之顧我濟蒼生其益多肇造區夏其功大益多損少故人不怨功大過微故業不墮然比之盡美盡善固多愧矣汝無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貴竭力為善則國家僅安驕惰奢縦則一身不保且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秋七月司空梁武昭公房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徴赴玉華宫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宫上聞其小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諌【語見唐平遼東】齡子遺愛尚止女髙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 桞芳曰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號為賢相然無跡可尋徳亦至矣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諌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歸人主為唐宗臣冝哉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中 宋 袁樞 撰 唐平遼東 唐髙祖武徳四年秋七月乙丑髙句麗王建武遣使入貢建武元之弟也 五年上以隋末戰士多没於髙麗是嵗賜髙麗王建武書使悉遣還亦使州縣索髙麗人在中土者遣歸其國建武奉詔遣還中國民前後以萬數 七年春二月丁未髙麗王建武遣使來請班歴遣使冊建武為遼東郡王髙麗王以百濟王夫餘璋為帶方郡王新羅王金真平為樂浪郡王 九年 新羅百濟髙麗三國有宿仇迭相攻擊上遣國子助教朱子奢徃諭指三國皆上表謝罪 太宗貞觀五年 新羅王真平卒無嗣國人立其女善徳為王 十五年秋七月上遣職方郎中陳大徳使髙麗八月己亥自髙麗還大徳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風俗所至城邑以綾綺遺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勝處吾欲觀之守者喜導之遊歴無所不至徃徃見中國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從軍沒於髙麗髙麗妻以遊女與髙麗錯居殆将半矣因問親戚存沒大徳紿之曰皆無恙咸涕泣相告數日後隋人望之而哭者徧於郊野大徳言於上曰其國聞髙昌亡大懼館候之勤加於常數上曰髙麗本四郡地耳吾發卒數萬攻遼東彼必傾國救之别遣舟師出東萊自海道趨平壤水陸合勢取之不難但山東州縣彫瘵未復吾不欲勞之耳 十六年冬十一月丁巳營州都督張儉奏髙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弑其王武蓋蘇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議誅之蓋蘇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閱者并盛陳酒饌於城南召諸大臣共臨視勒兵盡殺之死者百餘人因馳入宫手弑其王斷為數叚棄溝中立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也於是號令逺近專制國事蓋蘇文状貌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毎上下馬常令貴人武将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隊伍前導者長呼則人皆奔迸不避阬谷路絶行者國人甚苦之 亳州刺史裴思荘奏請伐髙麗上曰髙麗王武職貢不絶為賊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䘮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彫吾未忍言用兵也 十七年夏六月丁亥太常丞鄧素使髙麗還請於懐逺鎮增戍兵以逼髙麗上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未聞一 二百戍兵能威絶域者也 上曰盖蘇文弑其君而專國政誠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難但不欲勞百姓吾欲且使契丹靺鞨擾之何如長孫無忌曰蓋蘇文自知罪大畏大國之討必嚴設守備陛下姑為之隐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驕惰愈肆其然後討之未晚也上曰善戊辰詔以髙麗王藏為上柱國遼東郡王髙麗王遣使持節冊命 秋九月庚辰新羅遣使言百濟攻取其國四十餘城復與髙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命司農丞相里奨齎璽書賜髙麗曰新羅委質國家朝貢不乏爾與百濟各宜戢兵若更攻之明年發兵擊爾國矣 十八年春正月相里奨至平壌莫離支已将兵擊新羅破其兩城髙麗王使召之乃還奨諭使勿攻新羅莫離支曰昔隋人入冦新羅乘釁侵我地五百里自非歸我侵地恐兵未能已奨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論至於遼東諸城本皆中國郡縣中國尚且不言髙麗豈得必求故地莫離支竟不從二月乙巳朔奨還具言其状上曰蓋蘇文弑其君賊其大臣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隣國不可以不討諌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宴顧眄則四夷讋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逺征小夷若指期克㨗猶可也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㓂陛下欲發兵窮討魏徴諌而止使至今為患曏用陛下之䇿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徴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上欲自征髙麗禇遂良上疏以為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髙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将将四五萬衆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㓜穉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逺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上不聼時羣臣多諫征髙麗者上曰八堯九舜不能冬種野夫童子春種而生得時故也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蓋蘇文陵上虐下民延頸待救此正髙麗可亡之時也議者紛紜但不見此耳 上將征髙麗秋七月辛夘勑将作大匠閻立徳等詣洪饒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載軍糧甲午下詔遣營州都督張儉等帥幽營二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先擊遼東以觀其勢以太常卿韋挺為饋運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師副之自河北諸州皆受挺節度聼以便宜從事又命太僕少卿蕭銳運河南諸州糧入海銳瑀之子也 九月乙未鴻臚奏髙麗莫離支貢白金禇遂良曰莫離支弑其君九夷所不容今将討之而納其金此郜鼎之類也臣謂不可受上從之上謂髙麗使者曰汝曹皆事髙武有官爵莫離支弑逆汝曹不能復讎今更為之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悉以屬大理 冬十月甲寅車駕行幸洛陽 十一月壬申至洛陽前宜州刺史鄭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常從隋煬帝伐髙麗召詣行在問之對曰遼東道逺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聼之張儉等值遼水漲乆不得濟上以為畏懦召儉詣洛陽至具陳山川險易水草羙惡上悅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即日拜右驍衛将軍甲午以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緫管帥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趨平壤又以太子詹事左衛率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緫管帥歩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趣遼東兩軍合勢並進庚子諸軍大集於幽州遣行軍緫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衆工造梯衝於安蘿山時逺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又手詔諭天下以髙麗蓋蘇文弑主虐民情何可忍今欲廵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髙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衆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為疑懼於是凢頓舍供費之具減者大半十一月辛丑武陽懿公李大亮卒扵長安遺表請罷髙麗之師 甲寅詔諸軍及新羅百濟奚契丹分道擊髙麗 十九年春二月庚戍上自將諸軍發洛陽以特進蕭瑀為洛陽宫留守乙夘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開府儀同三司致仕尉遲敬徳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虚恐有感之變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以敬徳為左一馬軍緫管使從行 癸亥上至鄴自為文祭魏太祖曰臨危制變料敵設竒一将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三月丁丑車駕至定州丁亥上謂侍臣曰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東征欲為中國報子弟之讎髙麗雪君父之耻耳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惟噉肉飯雖春蔬亦不之進懼其煩擾故也上見病卒召至御榻前存慰付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悦有不預征名自願以私装從軍動以千計皆曰不求縣官勲賞惟願效死遼東上不許上将發太子悲泣數日上曰今留汝鎮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夫為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為命開府儀同三司髙士亷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少詹事張行成右庶子髙季輔同掌機務輔太子長孫無忌岑文本與吏部尚書楊師道從行壬辰車駕發定州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命長孫無忌攝侍中楊師道攝中書令李世勣軍發柳城多張形勢若出懐逺鎮者而濳師北趣甬道出髙麗不意夏四月戊戌朔世勣自通定濟遼水至莬髙麗大駭城邑皆閉門自守壬寅遼東道副大緫管江夏王道宗将兵數千至新城折衝都尉曹三良引十餘騎直壓城門城中驚擾無敢出者營州都督張儉将胡兵為前鋒進渡遼水趨建安城破髙麗兵斬首數千級 丁未車駕發幽州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委岑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去手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異平日上見而憂之謂左右曰文本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是日遇暴疾而薨其夕上聞嚴皷聲曰文本殞没所不忍聞命撤之時右庻子許敬宗在定州與髙士亷等共知機要文本薨上召敬宗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 壬子李世勣等拔蓋牟城獲二萬餘口糧十餘萬石張亮帥舟師自東萊渡海襲卑沙城其城四靣懸絶惟西門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緫管王大度先登五月己巳㧞之獲男女八千口分遣緫管丘孝忠等曜兵於鴨緑水李世勣進至遼東城下庚午車駕至遼澤泥淖二百餘里人馬不可通将作大匠閻立徳布土作橋軍不留行壬申度澤東乙亥髙䴡歩騎四萬救遼東江夏王道宗将四千騎逆擊之軍中皆以為衆寡懸絶不若深溝髙壘以俟車駕之至道宗曰賊恃衆有輕我心逺來疲頓擊之必敗且吾屬為前軍當清道以待乘輿乃更以賊遺君父乎李世勣以為然果毅都尉馬文舉曰不遇勍敵何以顯壯士筞馬赴敵所向皆靡衆心稍安既合戰行軍緫管張君義退走唐兵不利道宗収散卒登髙而望見髙䴡陣亂與驍騎數十衝之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髙䴡大敗斬首千餘級丁丑車駕度遼水撤橋以堅士卒之心軍於馬首山勞賜江夏王道宗超拜馬文舉中郎将斬張君義上自將數百騎至遼東城下見士卒負土填塹上分其尤重者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李世勣攻遼東城晝夜不息旬有二日上引精兵㑹之圍其城數百重皷譟聲震天地甲申南風急上遣銳卒登衝竿之末爇其西南樓火延燒城中因麾将士登城髙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所殺萬餘人得勝兵萬餘人男女四萬口以其城為遼州乙未進軍白巖城丙申右衛大將軍李思摩中弩矢上親為之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烏骨城遣兵萬餘為白巖聲援將軍契苾何力以勁騎八百擊之何力挺身䧟陳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偹單騎徃救之拔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從騎奮擊遂破髙麗兵追奔數十里斬首千餘級㑹暝而罷萬偹萬徹之弟也 六月丁酉李世勣攻白巖城西南上臨其西北城主孫代音潜遣腹心請降臨城投刀為信且曰奴願降城中有不從者上以唐幟與其使曰必降者宜建之城上代音建幟城中人以為唐兵已登城皆從之上之克遼東也白巖城請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令軍中曰得城當悉以人物賞戰士李世勣見上將受其降帥甲士數十人請曰士卒所以爭冐矢石不顧其死者貪虜獲耳今城垂拔奈何更受其降孤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将軍言是也然縱兵殺人而虜其妻孥朕所不忍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因将軍贖此一城世勣乃退得城中男女萬餘口上臨水設幄受其降仍賜之食八十以上賜帛有差他城之兵在白巖者悉慰諭給糧仗任其所之先是遼東城長史為部下所殺其省事奉其妻子奔白巖上憐其有義賜帛五匹為長史造靈輿歸之平壤以白巖城為巖州以孫代音為刺史契苾何力瘡重上自為傳藥推求得刺何力者髙突勃付何力使自殺之何力奏稱彼為其主冐白刄刺臣乃忠勇之士也與之初不相識非有怨讎遂捨之初莫離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蓋牟城李世勣盡虜之其人請從軍自效上曰汝家皆在加尸汝為我戰莫離支必殺汝妻子得一人之力而滅一家吾不忍也戊戌皆廪賜遣之己亥以蓋牟城為蓋州丁未車駕發遼東丙辰至安市城進兵攻之丁巳髙䴡北部耨薩延壽惠真帥髙麗靺鞨兵十五萬救安市上謂侍臣曰今為延夀筞有三引兵直前連安市城為壘據髙山之險食城中之粟縱靺鞨掠吾牛馬攻之不可猝下欲歸則泥潦為阻坐困吾軍上筞也拔城中之衆與之霄遁中筞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筞也卿曹觀之彼必出下筞成擒在吾目中矣髙麗有對盧年老習事謂延夀曰秦王内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材今舉海内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莫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乆分遣竒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延夀不從引軍直進去安市城四十里上猶恐其低徊不至命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將突厥千騎以誘之兵始交而偽走髙麗相謂曰易與耳競進乘之至安市城東南八里依山而陳上悉召諸將問計長孫無忌對曰臣聞臨敵將戰必先觀士卒之情臣適行經諸營見士卒聞髙麗至皆拔刀結斾喜形於色此必勝之兵也陛下未冠身親行陳凢出竒制勝皆上稟勝謀諸将奉成筭而已今日之事乞陛下指蹤上笑曰諸公以此見讓朕當為諸公商度乃與無忌等從數百騎乘髙望之觀山川形勢可以伏兵及出入之所髙麗靺鞨合兵為陳長四十里江夏王道宗曰髙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則數十萬之衆可不戰而降上不應遣使紿延夀曰我以爾國彊臣弑其主故來問罪至於交戰非吾本心入爾境芻粟不給故取爾數城俟爾國修臣禮則所失必復矣延夀信之不復設偹上夜召文武計事命李世勣将歩騎萬五千陳於西嶺長孫無忌将精兵萬一千為竒兵自山北出於狹谷以衝其後上自将歩騎四千挾鼓角偃旗幟登北山上敇諸軍聞鼓角齊出奮擊因命有司張受降幕於朝堂之側戊午延夀等獨見李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見無忌軍塵起命作鼓角舉旗幟諸軍鼓譟並進延夀等大懼欲分兵禦之而其陳已亂㑹有雷電龍門人薛仁貴著竒服大呼䧟陳所向無敵髙麗兵披靡大軍乘之髙麗兵大潰斬首二萬餘級上望見仁貴召見拜游擊将軍仁貴安都之六世孫名禮以字行延夀等將餘衆依山自固上命諸軍圍之長孫無忌悉撤橋梁斷其歸路己未延夀惠真帥其衆三萬六千八百人請降入軍門膝行而前拜伏請命上語之曰東夷少年跳梁海曲至於摧堅决勝故當不及老人自今復敢與天子戰乎皆伏地不能對上簡耨薩已下酋長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遷之内地餘皆縱之使還平壤皆雙舉手以顙頓地歡呼聞數十里外収靺鞨三千三百人悉阬之獲馬五萬匹牛五萬頭鐵甲萬領他器械稱是髙麗舉國大駭後黄城銀城皆自㧞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烟上驛書報太子仍與髙士亷等書曰朕為将如此何如更名所幸山曰駐蹕山秋七月辛未上徙營安市城東嶺己夘詔標識戰死者尸俟軍還與之俱歸戊子以髙延夀為鴻臚卿髙惠真為司農卿張亮軍過建安城下壁壘未固士卒多出樵牧髙麗兵奄至軍中駭擾亮素怯踞胡床直視不言將士見之更以為勇緫管張金樹等鳴鼓勒兵擊髙麗破之 八月甲辰候騎獲莫離支諜者髙竹離反接詣軍門上召見解問曰何瘦之甚對曰竊道間行不食數日矣命賜之食謂曰爾為諜宜速反命為我寄語莫離支欲知軍中消息可遣人徑詣吾所何必間行辛苦也竹離徒跣上賜屩而遣之丙午徙營於安市城南上在遼外凢置營但明斥候不為塹壘雖逼其城髙麗終不敢出為㓂抄軍士單行野宿如中國焉上之克白巖也謂李世勣曰吾聞安市城險而兵精其城主材勇莫離支之亂城守不服莫離支擊之不能下因而與之建安兵弱而糧少若出其不意攻之必克公可先攻建安建安下則安市在吾腹中此兵法所謂城有所不攻者也對曰建安在南安市在北吾軍糧皆在遼東今踰安市而攻建安若賊斷吾糧道将若之何不如先攻安市安市下則鼓行而取建安耳上曰以公為將安得不用公筞勿誤吾事世勣遂攻安市安市人望見上旗蓋輙乗城鼓譟上怒世勣請克城之日男子皆阬之安市人聞之益堅守攻乆不下髙延夀髙惠真請於上曰奴既委身大國不敢不獻其誠欲天子早成大功奴得與妻子相見安市人顧惜其家人自為戰未易猝㧞今奴以髙麗十餘萬望旗沮潰國人膽破烏骨城耨薩老耄不能堅守移兵臨之朝至夕克其餘當道小城必望風犇潰然後収其資糧鼓行而前平壤必不守矣羣臣亦言張亮兵在沙城召之信宿可至乘髙䴡兇懼併力㧞烏骨城渡鴨緑水直取平壤在此舉矣上將從之獨長孫無忌以為天子親征異於諸將不可乘危徼幸今建安新城之虜衆猶十萬若向烏骨皆躡吾後不如先破安市取建安然後長驅而進此萬全之筞也上乃止諸軍急攻安市上聞城中鷄彘聲謂李世勣曰圍城積乆城中煙火日微今鷄彘甚喧此必饗士欲夜出襲我宜嚴兵偹之是夜髙麗數百人縋城而下上聞之自至城下召兵急擊斬首數十級髙麗退走江夏王道宗督衆築土山於城東南隅浸逼其城城中亦增髙其城以拒之士卒分畨交戰日六七合衝車礮石壊其樓堞城中随立木柵以塞其缺道宗傷足上親為之針築山晝夜不息凢六旬用功五十萬山頂去城數丈下臨城中道宗使果毅傅伏愛將兵屯山頂以偹敵山頽壓城城崩㑹伏愛私離所部髙䴡數百人從城缺出戰遂奪據土山塹而守之上怒斬伏愛以狥命諸將攻之三日不能克道宗徒跣詣旗下請罪上曰汝罪當死但朕以漢武殺王恢不如秦穆用孟明且有破蓋牟遼東之功故特赦汝耳上以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難乆留且糧食将盡癸未敕班師先㧞遼蓋二州户口渡遼乃耀兵於安市城下而旋城中皆屏跡不出城主登城拜辭上嘉其固守賜縑百匹以勵事君命李世勣江夏王道宗将歩騎四萬為殿乙酉至遼東丙戍渡遼水遼澤泥潦車馬不通命長孫無忌將萬人翦草填澤水深處以車為梁上自繫薪於馬鞘以助役冬十月丙申朔上至蒲溝駐馬督填道諸軍度渤錯水暴風雪士卒沾濕多死者敕然火於道以待之凢征髙麗㧞莬横山蓋牟磨米遼東白巖卑沙麥谷銀山後黄十城徙遼蓋巖三州户口入中國者七萬人新城建安駐蹕三大戰斬首四萬餘級戰士死者幾二千人戰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馳驛祀徴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子詣行在勞賜之丙午至營州詔遼東戰亡士卒骸骨並集栁城東南命有司設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臨哭盡哀其父母聞之曰吾兒死而天子哭之死何所恨上謂薛仁貴曰朕諸將皆老思得新進驍勇者將之無如卿者朕不喜得遼東喜得卿也丙辰上聞太子奉迎將至從飛騎三千人馳入臨渝闗道逢太子上之發定州也指所御褐袍謂太子曰俟見汝乃易此袍耳在遼左雖盛暑流汗弗之易及秋穿敗左右請易之上曰軍士衣多吾獨御新衣可乎至是太子進新衣乃易之諸軍所虜髙麗民萬四千口先集幽州將以賞軍士上愍其父子夫婦離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錢布贖為民歡呼之聲三日不息十一月辛未車駕至幽州髙麗民迎於城東拜舞號呼宛轉於地塵埃彌望丙戍車駕至定州壬辰車駕發定州戊申至并州 二十年春二月乙未上發并州三月己巳車駕還京師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衆困於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觧上顧問江夏王道宗具陳在駐驆時乘虚取平壤之言上悵然曰當時怱怱吾不憶也 閏月戊戍罷遼州都督府及巖州 夏五月甲寅髙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遣使謝罪并獻二羙女上還之金即蘇文也上自髙麗還蓋蘇文益驕恣雖遣使奉表其言率皆詭誕又待唐使者慢常窺伺邊隙屢敕令勿攻新羅而侵陵不止壬申詔勿受其朝貢更議討之丙戍車駕至京師 二十一年上將復伐髙䴡朝議以為髙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㧞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所克之城悉収其穀繼以旱災民大半乏食今若數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緑之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之三月以左武衛大將軍牛進逹為青丘道行軍大緫管右武侯將軍李海岸副之發兵萬餘人乘樓船自莱州汎海而入又以太子詹事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緫管右武衛將軍孫貳郎等副之將兵三千人因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兩軍皆選習水善戰者配之 李世勣軍既度遼歴南蘇等數城髙麗多背城拒戰世勣擊破其兵焚其羅郭而還 秋七月牛進逹海岸入髙䴡境凢百餘戰無不㨗攻石城拔之逹至積利城下髙麗兵萬餘人出戰海岸擊破之斬首二千級 八月戊戍敕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二州工人造大船數百艘欲以征髙麗冬十二月髙麗王使其子莫離支任武入謝罪上許之 二十二年春正月新羅王金善徳卒以善徳妹真徳為柱國封樂浪郡王遣使冊命 丙午詔以右武衛大將軍薛萬轍為青丘道行軍大緫管右衛將軍裴行方副之將兵三萬餘人及樓船戰艦自莱州泛海以擊髙麗三月充容長城徐惠以上東征髙麗西討兹上疏 諫其略曰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䘮已成之我軍昔秦皇并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豈非矜功恃大棄徳輕邦圖利忘危肆情縱欲之所致乎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也上善其言 夏四月甲子烏胡鎮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髙麗遇髙麗歩騎五千戰於易山破之其夜髙麗萬餘人襲神感舩神感設伏又破之而還 六月上以髙麗困議以明年發三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偹經嵗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為水運隋末劍南獨無㓂盗屬者遼東之役劒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强偉於劒南道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别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趣萊州司空梁文昭公房齡疾篤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諌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毎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髙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内為前代雪耻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髙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頼逺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䝉録此哀鳴死且不朽齡子遺愛尚上女髙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 八月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 九月己丑新羅奏為百濟所攻破其十三城 冬十二月癸未新羅相金春秋及其子文王入見春秋真徳之弟也上以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將軍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内出冬服賜之 二十三年夏五月己巳上崩壬申遺詔太子即位罷遼東之役 髙宗永徽二年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髙䴡相攻不然吾將發兵討汝矣 三年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髙䴡百濟並遣使入貢 五年夏閠四月壬辰新羅女王金真徳卒詔立其弟春秋為新羅王 六年髙䴡與百濟靺鞨連兵侵新羅北境取三十三城新羅王春秋遣使求援二月乙丑遣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中郎將蘇定方發兵擊髙麗 夏五月壬午名振等度遼水髙䴡見其兵少開門度貴端水逆戰名振等奮擊大破之殺獲千餘人焚其外郭及村落而還顯慶三年夏六月營州都督兼東夷都䕶程名振右領軍中郎将薛仁貴將兵攻髙麗之赤烽鎮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髙麗遣其大將豆方婁帥衆三萬拒之名振以契丹逆擊大破之斬首二千五百級四年冬十一月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髙麗將温沙門戰於横山破之 五年百濟恃髙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為神丘道行軍大緫管帥左驍衛將軍劉伯英等水陸齊進以伐百濟以春秋為嵎夷道行軍緫管將新羅之衆與之合勢 秋八月蘇定方引軍自成山濟海百濟據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擊破之百濟死者數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齊進直趣其都城未至二十餘里百濟傾國來戰大破之殺萬餘人追奔入其郭百濟王義慈及太子隆逃於北境定方進圍其城義慈次子泰自立為王帥衆固守隆子文思曰王與太子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借使能却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遂帥左右踰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止定方命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百濟故有五部分統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萬户詔以其地置熊津等五都督府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 冬十一月戊戍朔上御則天門樓受百濟俘自其王義慈以下皆釋之十二月壬午以左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為浿江道行軍大緫管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為遼東道行軍大緫管左驍衛將軍劉伯英為平壤道行軍大緫管蒲州刺史程名振為鏤方道緫管將兵分道擊髙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覆舩以白衣從軍自効 龍朔元年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萬四千餘人詣平壤鏤方行營戊午以鴻臚卿蕭嗣業為扶餘道行軍緫管帥廻紇等諸部兵詣平壤 三月丙申朔上與羣臣及外夷宴於洛陽城門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大定樂時上欲親征髙麗以象用武之勢也 初蘇定方既平百濟留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府城又以左衛中郎將王文度為熊津都督撫其餘衆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琛故將福信聚衆據周留城迎故王子豐於倭國而立之引兵圍仁願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帯方州刺史將王文度之衆便道發新羅兵以救仁願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司請唐歴及廟諱而行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仁軌御軍嚴整轉闘而威所向皆平百濟立兩柵於熊津江口仁軌與新羅兵合擊破之殺溺死者萬餘人道琛等乃釋府城之圍退保任存城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集徒衆其勢益張仁軌衆少與仁願合軍休息士卒上表詔新羅出兵新羅王春秋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福信邀擊敗之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出福信尋殺道琛專緫國兵 夏四月庚辰以任雅相為浿江道行軍緫管契苾何力為遼東道行軍緫管蘇定方為平壤道行軍緫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凢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諫親征髙䴡詔從之 秋七月甲戍蘇定方破髙䴡於浿江屢戰皆㨗遂圍平壤城九月癸巳朔特進新羅王春秋卒以其子法敏為樂浪郡王新羅王 髙麗蓋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諸軍不得度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何力引衆乘氷度水鼓譟而進髙麗大潰追奔數十里斬首三萬級餘衆悉降生僅以身免㑹有詔班師乃還 二年春二月甲戍浿江道大緫管任雅相薨于軍戊寅左驍衛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緫管龎於㤗與髙麗戰於蛇水之上軍敗與其子十二人皆戰死蘇定方圍平壤乆不下㑹大雪解圍而還 秋七月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帯方州刺史劉仁軌大破百濟於熊津之東拔真峴城初仁願仁軌等屯熊津城上與之敕書以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固宜拔就新羅若金法敏藉卿留鎮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將士咸欲西歸仁軌曰人臣狥公家之利有死無二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髙䴡故先誅百濟留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㓂充斥而守偹甚嚴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理無不克既㨗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險開張形勢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凶醜自殱非直不棄成功實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軍既還熊津又拔則百濟餘燼不日更興髙䴡逋㓂何時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茍或動足即為擒虜縱入新羅亦為羈客脫不如意悔不可追况福信凶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也衆從之時百濟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大使等何時西還當遣相從仁願仁軌知其無偹忽出擊之拔其支羅城及峴城大山沙并等柵殺獲甚衆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險要加兵守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傳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其城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願乃奏請益兵詔發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福信專權與百濟王豐浸相猜忌福信稱疾卧於窟室欲俟豊問疾而殺之豊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遣使詣髙䴡倭國乞師以拒唐兵 三年秋八月戊申上以海東累嵗用兵百姓困於征調士卒戰溺死者甚衆詔罷三十六州所造船遣司元太常伯竇徳等分詣十道問人疾苦黜陟官吏徳毅之曾孫也 九月戊午熊津道行軍緫管右威衛將軍孫仁師等破百濟餘衆及倭兵於白江㧞其周留城初劉仁願劉仁軌既克真峴城詔孫仁師將兵浮海助之百濟王豐南引倭人以拒唐兵仁師與仁願仁軌合軍勢大振諸將以加林城水陸之衝欲先攻之仁軌曰加林險固急攻則傷士卒緩之則曠日持乆周留城虜之巢穴羣兇所聚除惡務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諸城自下於是仁師仁願與新羅王法敏將陸軍以進仁軌與别將杜爽扶餘隆將水軍及糧船自熊津入白江以㑹陸軍同趣周留城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皆㨗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豊脫身奔髙䴡王子忠勝忠志等帥衆降百濟盡平唯别帥遲受信據任存城不下初百濟西部人黒齒常之長七尺餘驍勇有謀略仕百濟為逹率兼郡將猶中國刺史也蘇定方克百濟常之帥所部隨衆降定方縶其王及太子縱兵刼掠壮者多死常之懼與左右十餘人遁歸本部収集亡散保任存山結柵以自固旬日間歸附者三萬餘人定方遣兵攻之常之拒戰唐兵不利常之復取二百餘城定方不能克而還常之與别部將沙吒相如各據險以應福信百濟既敗皆帥其衆降劉仁軌使常之相如自將其衆取任存城仍以糧仗助之孫仁師曰此屬獸心何可信也仁軌曰吾觀二人皆忠勇有謀敦信重義但曏者所託未得其人今正是其感激立效之時不用疑也遂給其糧仗分兵随之攻拔任存城遲受信棄妻子奔髙䴡詔留劉仁軌將兵鎮百濟召孫仁師劉仁願還百濟兵火之餘比屋彫殘僵尸滿野仁軌始命瘞骸骨籍户口理村聚署官長通道途立橋梁補堤堰復陂塘課耕桑賑貧乏養孤老立唐社稷頒正朔及廟諱百濟大悦闔境各安其業然後修屯田儲糗糧訓士卒以圖髙麗劉仁願至京師上問之曰卿在海東前後奏事皆合機宜復有文理卿本武人何能如是仁願曰此皆劉仁軌所為非臣所及也上悦加仁軌六階正除帶方州刺史為築第長安厚賜其妻子遣使齎璽書勞勉之上官儀曰仁軌遭黜削而能盡忠仁願秉節制而能推賢皆可謂君子矣 麟徳元年冬十月庚辰檢校熊津都督劉仁軌上言臣伏覩所存戍兵疲羸者多勇健者少衣服貧惟思西歸無心展效臣問以往在海西見百姓人人應募爭欲從軍或請自辦衣糧謂之義征何為今日士卒如此咸言今日官府與曩時不同人心亦殊曩時東西征役身沒王事並䝉敕使弔祭追贈官爵或以死者官爵回授子弟凡度遼海者皆賜勲一轉自顯慶五年以來征人屢經度海官不記録其死者亦無人誰何州縣每發百姓為兵其壯而富者行錢參逐皆亡匿得免貧者身雖老弱被發即行頃者破百濟及平壤苦戰當是時將帥號今許以勲賞無所不至及達西岸唯聞枷鏁催禁奪賜破勲州縣追呼無以自存公私困弊不可悉言以是昨發海西之日已有逃亡自殘者非獨至海外而然也又本因征役授勲級以為榮寵而比年出征皆使勲官挽引勞苦與白丁無殊百姓不願從軍率皆由此臣又問曩日士卒留鎮五年尚得支濟今爾等始經一年何為如此單露咸言初發家日惟令備一年資裝今已二年未有還期臣檢校軍士所留衣今冬僅可充事來秋以往全無凖擬陛下留兵海外欲殄滅髙麗百濟髙麗舊相黨援倭人雖逺亦共為影響若無鎮兵還成一國今既資戍守又置屯田所藉士卒同心同徳而衆有此議何望成功自非有所更張厚加慰勞明賞重罰以起士心若止如今日已前處置恐師衆疲老立效無日逆耳之事或無人為陛下盡言故臣披露肝膽昧死奏陳上深納其言遣右威衛將軍劉仁願將兵度海以代舊鎮之兵仍敕仁軌俱還仁軌謂仁願曰國家懸軍海外欲以經畧髙麗其事非易今收穫未畢而軍吏與士卒一時代去軍將又歸夷人新服衆心未安必將生變不如且留舊兵漸令收穫辦具資糧節級遣還軍將且留鎮撫未可還也仁願曰吾前還海西大遭讒謗云吾多留兵衆謀㨿海東幾不免禍今日惟知凖敕豈敢擅有所為仁軌曰人臣茍利於國知無不為豈恤其私乃上表陳便宜自請留鎮海東上從之仍以扶餘隆為熊津都尉使招輯其餘衆 二年秋七月上命熊津都尉扶餘隆與新羅王法敏釋去舊怨 八月壬子同盟于熊津城劉仁軌以新羅百濟躭羅倭國使者浮海西還㑹祠㤗山髙麗亦遣太子福男來侍祠 乾封元年夏五月髙麗王葢蘇文卒長子男生代為莫離支初知國政出巡諸城使其弟男建男産留知後事或謂二弟曰男生惡二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為計二弟初未之信又有告男生者曰二弟恐兄還奪其權欲拒兄不納男生潛遣所親往平壌伺之二弟收掩得之乃以王命召男生男生懼不敢歸男建自為莫離支發兵討之男生走保别城使其子獻誠詣闕求救 六月壬寅以左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遼東道安撫大使將兵救之以獻誠為右武衛將軍使為鄉導又以左金吾衛將軍龎同善營州都督髙侃為行軍總管同討髙麗 秋九月龎同善大破髙麗兵泉男生帥衆與同善合詔以男生為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壌道安撫大使封莬郡公 冬十二月己酉以李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兼安撫大使以司列少常伯安陸郝處俊副之以擊髙麗龎同善契苾何力並為遼東道行軍副大總管兼安撫大使如故其水陸諸軍總管并運糧使竇義積獨孤卿雲郭待封等並受勣處分河北諸州租賦悉詣遼東給軍用 二年秋九月辛未李勣抜髙麗之新城使契苾何力守之勣初度遼謂諸將曰新城髙麗西邊要害不先得之餘城未易取也遂攻之城人師夫仇等城主開門降勣引兵進擊一十六城皆下之龎同善髙侃尚在新城泉男建遣兵襲其營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擊破之侃進至金山與髙麗戰不利髙麗乗勝逐北仁貴引兵横擊之大破髙麗斬首五萬餘級抜南蘇木底蒼巖三城與泉男生軍合郭待封以水軍自别道趣平壌勣遣别將馮師本載糧仗以資之師本船破失期待封軍中飢窘欲作書與勣恐為虜所得知其虛實乃作離合詩以與勣勣怒曰軍事方急何以詩為必斬之行軍管記通事舎人河南元萬頃為釋其義勣乃更遣糧仗赴之萬頃作檄髙麗文曰不知守鴨緑之險泉男建報曰謹間命矣即移兵㨿鴨緑津唐兵不得度上聞之流萬頃於嶺南郝處俊在髙麗城下未及成列髙麗奄至軍中大駭處俊㨿胡床方食乾糒潛簡精銳擊敗之將士服其膽畧 總章元年春二月壬午李勣等拔髙麗扶餘城薛仁貴既破髙麗於金山乗勝將三千人將攻扶餘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髙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抜扶餘城扶餘川中四十餘城皆望風請服侍御史洛陽賈言忠奉使自遼東還上問以軍事言忠對曰髙麗必平上曰卿何以知之對曰隋煬帝東征而不克者人心離怨故也先帝東征而不克者髙麗未有舋也今髙藏微弱權臣擅命蓋蘇文死男建兄弟内相攻奪男生傾心内附為我鄉導彼之情偽靡不知之以陛下明聖國家富强將士盡力以乗髙麗之亂其勢必克不俟再舉矣且髙麗連年饑饉妖異屢降人心危駭其亡可翹足待也上又問遼東諸將孰賢對曰薛仁貴勇冠三軍龎同善雖不善鬬而持軍嚴整髙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沈毅能㫁雖頗忌刻而有統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勣也上深然其言泉男建復遣兵五萬人救扶餘城與李勣等遇於薛賀水合戰大破之斬獲三萬餘人進攻大行城抜之 秋九月癸巳李勣抜平壌勣既克大行城諸軍出它道者皆與勣㑹進至鴨緑柵髙麗發兵拒戰勣等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里抜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勣軍繼之圍平壌月餘髙麗王藏遣泉男産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詣勣降勣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宻遣人詣勣請為内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鼓譟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髙麗悉平 冬十月李勣將至上命先以髙藏等獻于昭陵具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于太廟十二月丁巳上受俘于金元殿以髙藏政非己出赦以為司平太常伯貟外同正以泉男産為司宰少卿僧信誠為銀青光禄大夫泉男生為右衛大將軍李勣以下封賞有差泉男建流黔州扶餘豐流嶺南分髙麗五部百七十六城六十九萬餘户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置安東都䕶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帥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右威衛大將軍薛仁貴檢校安東都護總兵二萬人以鎮撫之丁卯上祀南郊告平髙麗以李勣為亞獻己巳謁太廟 二年髙麗之民多離叛者敇徙髙麗戸三萬八千二百於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諸州空曠之地留其貧弱者使守安東 咸亨元年夏四月髙麗酋長劒牟岑反立髙藏外孫安舜為主以左監門大將軍髙侃為東州道行軍總管發兵討之安舜殺劒牟岑奔新羅 二年秋七月乙未朔髙侃破髙麗餘衆於安市城三年冬十二月髙侃與髙麗餘衆戰于白水山破之新羅遣兵救髙麗侃擊破之 四年夏閏五月燕山道總管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大破髙麗叛者於瓠蘆河之西俘獲數千餘人衆皆奔新羅時謹行妻劉氏留代奴城髙麗引靺鞨攻之劉氏擐甲帥衆守城久之虜退上嘉其功封燕國夫人謹行靺鞨人突地稽之子也武力絶人為衆夷所憚 上元元年春正月壬午以左庶子同中書門下三品劉仁軌為鷄林道大總管衛尉卿李弼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副之發兵討新羅時新羅王法敏既納髙麗叛衆又據百濟故地使人守之上大怒詔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驍衛員外大將軍臨海郡公仁問在京師立以為新羅王使歸國 二年春二月劉仁軌大破新羅之衆於七重城又使靺鞨浮海畧新羅之南境斬獲甚衆仁軌引兵還詔以李謹行為安東鎮撫大使屯新羅之買省城以經畧之三戰皆捷新羅乃遣使入貢且謝罪上赦之復新羅王法敏官爵金仁問中道而還改封臨海郡公 儀鳯元年春二月甲戌徙安東都䕶府於遼東故城先有華人任安東官者悉罷之徙熊津都督府於建安故城其百濟戸口先徙徐兖等州者皆置於建安 二年 初劉仁軌引兵自熊津還扶餘隆畏新羅之逼不敢留尋亦還朝二月丁巳以工部尚書髙藏為遼東州都督封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髙麗餘衆髙麗先在諸州者皆遣與藏俱歸又以司農卿扶餘隆為熊津都督封帶方王亦遣歸安輯百濟餘衆仍移安東都䕶府於新城以統之時百濟荒殘命隆寓居髙麗之境藏至遼東謀叛潛與靺鞨通召還徙卭州而死散徙其人於河南隴右諸州貧者留安東城傍髙麗舊城没於新羅餘衆散入靺鞨及突厥隆亦竟不敢還故地髙氏扶餘氏遂亡 開耀元年冬十月丁亥新羅王法敏卒遣使立其子政明 吐蕃請和 唐太宗貞觀八年冬十一月甲申吐蕃賛普棄宗弄讃遣使入貢仍請昬吐蕃在吐谷渾西南近世浸彊蠶食它國土宇廣大勝兵數十萬然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賛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宦族皆曰尚棄宗弄讃有勇略四鄰畏之上遣使者馮徳遐徃慰撫之 十二年 初上遣使者馮徳遐撫慰吐蕃吐蕃聞突厥吐谷渾皆尚公主遣使隨徳遐入朝多齎金寶奉表求㛰上未之許使者還言於賛普棄宗弄讃曰臣初至唐唐待我甚厚許尚公主㑹吐谷渾王入朝相離間唐禮遂衰亦不許㛰弄讃遂發兵擊吐谷渾吐谷渾不能支遁於青海之北民畜多為吐蕃所掠吐蕃進破党項白蘭諸羌帥衆二十餘萬屯松州西境遣使貢金帛云來迎公主尋進攻松州敗都督韓威羌酋閻州刺史别叢卧施諾州刺史把利步利並以州叛歸之連兵不息其大臣諫不聽而自縊者凡八輩壬寅以吏部尚書矦君集為當彌道行軍大總管甲辰以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為白蘭道左武衛將軍牛進達為闊水道左領軍將軍劉簡為洮河道行軍總管督步騎五萬擊之吐蕃攻城十餘日進達為先鋒九月辛亥掩其不備敗吐蕃於松州城下斬首千餘級弄讃懼引兵退遣使謝罪因復請㛰上許之 十四年冬閏十月丙辰吐蕃賛普遣其相禄東賛獻金五千兩及珍玩數百以請昬上許以文成公主妻之十五年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東賛為右衛大將軍上嘉禄東賛善應對以琅邪公主外孫段氏妻之辭曰臣國中自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也且賛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厚恩竟不從其志丁丑命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持節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賛普大喜見道宗盡子壻禮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為公主别築城郭宫室而處之自服䊵綺以見公主其國人皆以赭塗靣公主惡之賛普下令禁之亦所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國學受詩書 二十三年土以吐蕃賛普弄讃為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賛普致書于長孫無忌等云天子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赴國討除之 髙宗永徽元年夏五月壬戌吐蕃讃普弄讃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賛普賛普㓜弱政事皆決於國相禄東賛禄東賛性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彊大威服氐羌皆其謀也 顯慶三年冬十月庚申吐蕃賛普來請㛰 五年八月吐蕃禄東賛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内附故也 龍朔三年夏五月吐蕃與吐谷渾互相攻各遣使上表論曲直更來求援上皆不許吐谷渾之臣素和貴有罪逃奔吐蕃具言吐谷渾虛實吐蕃發兵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化公主帥數千帳棄國走依凉州請徙居内地上以凉州都督鄭仁泰為清海道行軍大總管帥右武衛將軍獨孤卿雲辛文陵等分屯凉鄯二州以備吐蕃六月戊申又以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為安集大使節度諸軍為吐谷渾之援吐蕃禄東賛屯清海遣使者論仲琮入見表陳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親上不許遣左衛郎將劉文祥使于吐蕃降璽書責讓之 麟徳二年春二月丁卯吐蕃遣使入見請復與吐谷渾和親仍求赤水地畜牧上不許 咸享元年夏四月吐蕃䧟西域十八州又與于闐襲龜茲撥換城䧟之罷龜兹于闐焉耆踈勒四鎮辛亥以右衛大將軍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左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左衛將軍郭待封副之以討吐蕃且援送吐谷渾還故地 秋八月郭待封先與薛仁貴並列及征吐蕃耻居其下仁貴所言待封多違之軍至大非川將趣烏海仁貴曰烏海險逺軍行甚難輜重自隨難以趨利宜留二萬人為两柵於大非嶺上輜重悉置柵内吾屬帥輕銳倍道兼行掩其未備破之必矣仁貴帥所部前行擊吐蕃於河口大破之斬獲甚衆進屯烏海以俟待封待封不用仁貴策將輜重徐進未至烏海遇吐蕃二十餘萬待封軍大敗還走悉棄輜重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相論欽陵將兵四十餘萬就擊之唐兵大敗死傷略盡仁貴待封與阿史那道真並脫身免與欽陵約和而還敇大司憲樂彦瑋即軍中按其敗狀械送京師三人皆免死除名欽陵禄東賛之子也與弟賛婆悉多于勃論皆有才略禄東賛卒欽陵代之秉政三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 閏九月甲寅以左相姜恪為凉州道行軍大總管以禦吐蕃 三年夏四月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朴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上詰以吞滅吐谷渾敗薛仁貴冦逼凉州事對曰臣受命貢獻而已軍旅之事非所聞也上厚賜而遣之癸未遣都水使者黄仁素使于吐蕃 上元二年春正月辛未吐蕃遣其大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且請與吐谷渾復修隣好上不許 儀鳳元年春閏三月吐蕃冦鄯廓河芳等州敇左監門衛中郎令狐智通發興鳳等州兵以禦之己夘詔以吐蕃犯塞停封中獄乙酉以洛州牧周王顯為洮州道行軍元帥將工部尚書劉審禮等十一總管并州大都督相王輪為凉州道行軍元帥將左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等以討吐蕃二王皆不行 秋八月乙未吐蕃冦疊州二年夏五月吐蕃冦扶州之臨河鎮擒鎮將杜孝昇令齎書說松州都督武居寂使降孝昇固執不從吐蕃軍還捨孝昇而去孝昇復帥餘衆拒守詔以孝昇為遊擊將軍 冬十二月乙邜詔大發兵討吐蕃 三年秋七月李敬奏破吐蕃於龍支 九月丙寅李敬將兵十八萬與吐蕃將論欽陵戰於青海之上兵敗工部尚書左衛大將軍彭城僖公劉審禮為吐蕃所虜時審禮將前軍深入頓于濠所為虜所攻敬懦怯按兵不救聞審禮戰沒狼狽還走頓于承風嶺阻泥溝以自固虜屯兵髙崗以壓之左領軍員外將軍黒齒常之夜帥敢死之士五百人襲擊虜營虜衆潰亂其將䟦地設引兵遁去敬乃收餘衆還鄯州審禮諸子自詣闕請入吐蕃贖其父敇聽次子易從詣吐蕃省之比至審禮已病卒易從晝夜號哭不絶聲吐蕃哀之還其尸易從徒跣負之以歸上嘉黒齒常之之功擢拜左武衛將軍充河源軍副使李敬之西征也監察御史原武婁師徳應猛士詔從軍及敗敇師徳收集散亡軍乃復振因命使于吐蕃吐蕃將論賛婆迎之赤嶺師徳宣導上意諭以禍福賛婆甚恱為之數年不犯邊師徳遷殿中侍御史充河源軍司馬兼知營田事上以吐蕃為憂悉召侍臣謀之或欲和親以息民或欲嚴設守備俟公私富實而討之或欲亟發兵擊之議竟不決賜食而遣之太學生宋城魏元忠上封事言禦吐蕃之策以為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才略是皆何益於理亂哉故陸機著辨亡之論無救河梁之敗養由基射穿七札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語有之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彊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略為本勇力為末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李左車陳湯吕䝉孟觀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將也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茍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以致理議者皆云近日征伐虛有賞格而無事實葢由小才之吏不知大體徒惜勲庸恐虛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黔首雖微不可欺罔豈得懸不信之令設虚賞之科而望其立功乎自蘇定方征遼東李勣破平壌賞絶不行勲仍淹滯不聞斬一臺郎戮一令史以謝勲人大非川之敗薛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曏使早誅仁貴等則自餘諸將豈敢失利於後哉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臣請開畜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馬若官軍大舉委州縣長吏以官錢增價市之則皆為官有彼胡虜恃馬力以為彊若聽人間市而畜之乃是損彼之彊為中國之利也先是禁百姓畜馬故元忠言之上善其言召見令直中書省仗内供奉 調露元年春二月壬戌吐蕃賛普卒子器弩悉弄立生八年矣時器弩悉弄與其舅麴薩若詣羊同發兵有弟生六年在論欽陵軍中國人畏欽陵之彊欲立之欽陵不可與薩若共立器弩悉弄上聞賛普卒嗣主未定命裴行儉乗間圖之行儉曰欽陵為政大臣輯睦未可圖也乃止 冬十月癸亥吐蕃文成公主遣其大臣論塞調傍來告喪并請和親上遣郎將宋令文詣吐蕃㑹賛普之葬永隆元年秋七月吐蕃冦河源左武衛將軍黒齒常之擊却之擢常之為河源軍經略大使常之以河源衝要欲加兵戍之而轉輸險逺乃廣置烽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嵗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備焉先是劒南募兵於茂州西南築安戎城以㫁吐蕃通蠻之路吐蕃以先羌為鄉導攻䧟其城以兵據之由是西洱諸蠻皆降于吐蕃吐蕃盡據羊同党項及諸羌之地東接凉松茂嶲等州南隣天竺西䧟龜茲踈勒等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諸胡之盛莫與為比 冬十月丙午文成公主薨于吐蕃 開耀元年夏五月己丑河源道經略大使黒齒常之將兵擊吐蕃論賛婆於良非川破之收其糧畜而還常之在軍七年吐蕃深畏之不敢犯邊 永淳元年秋七月吐蕃將論欽陵冦拓松翼等州詔左驍衛郎將李孝逸右衛郎將衛蒲山發秦渭等州兵分道禦之 冬十月吐蕃入冦河源軍軍使婁師徳將兵擊之於白水澗八戰八㨗上以師徳為比部員外郎左驍衛郎將河源軍經略副使曰卿有文武材勿辭也 則天皇后垂拱元年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書韋待價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以討吐蕃 三年冬十一月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鳳閣侍郎韋方質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事無大小皆湏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永昌元年夏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韋待價為安息道行軍大總管擊吐蕃 韋待價軍至寅識迦河與吐蕃戰大敗㑹大雪糧運不繼待價既無將領之才狼狽失據士卒凍餒死亡甚衆乃引軍還太后大怒丙子待價除名流繡州斬副大總管安西大都護閻温古安西副都護唐休璟收其餘衆撫安西土太后以休璟為西州都督 天授二年夏五月以岑長倩為武威道行軍大總管擊吐蕃中道召還軍竟不出 長夀元年春二月己亥吐蕃党項部落萬餘人内附分置十州 夏五月吐蕃酋長曷蘇帥部落請内附以右玉鈐衛將軍張遇為安撫使將精卒二萬迎之六月軍至大渡水西曷蘇事洩為國人所擒别部酋長昝捶帥羌蠻八千餘人内附遇以其部落置萊川州而還 初新豐王孝傑從劉審禮擊吐蕃為副總管與審禮皆沒於吐蕃賛普見孝傑泣曰貌類吾父厚禮之後竟得歸累遷右鷹揚衛將軍孝傑久在吐蕃知其虚實㑹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復取龜兹于疎勒碎葉四鎮敇以孝傑為武威軍總管與左武衛大將軍阿史那忠節將兵擊吐蕃冬十月丙戌大破吐蕃復取四鎮置安西都䕶於龜茲發兵戍之 延載元年春二月武威道總管王孝傑破吐蕃㪍論賛刃突厥可汗俀子等於冷泉及大嶺各三萬餘人碎葉鎮守使韓思忠破泥熟俟斤等萬餘人 天萬嵗元年秋七月辛酉吐蕃冦臨洮以王孝傑為肅邊道行軍大總管以討之 萬嵗通天元年春正月甲寅以婁師德為肅邊道行軍副總管擊吐蕃 三月壬寅王孝傑婁師徳與吐蕃將論欽陵賛婆戰於素羅汗山唐兵大敗孝傑坐免為庶人師徳貶原州員外司馬師徳因署移牒驚曰官爵盡無邪既而曰亦善亦善不復介意 秋九月吐蕃復遣使請和親太后遣右武衛胄曹參軍貴鄉郭元振往察其宜吐蕃將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并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曰四鎮十姓與吐蕃種類本殊今請罷唐兵豈非有兼并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茍貪土地欲為邊患則東侵甘凉豈肯規利於萬里之外邪乃遣使者隨元振入請之朝廷疑未决元振上疏以為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誠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拒其善意則為邊患必深四鎮之利逺甘凉之害近不可不深圖也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渾亦國家之要地也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之地本無用於中國所以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也今若果無東侵之志當歸我吐谷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斤部亦當以歸吐蕃如此則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也若欽陵小有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欵附歲久今未察其情之向背事之利害遥割而棄之恐傷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也太后從之元振又上言吐蕃百姓疲於徭戍早願和親欽陵利於統兵專制獨不欲歸欵若國家嵗發和親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設欲大舉其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内興矣太后深然之元振名震以字行聖厯二年 初吐蕃賛普器弩悉弄尚㓜論欽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諸胡畏之欽陵居中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賛婆常居東邊為中國患者三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陰與大臣論巖謀誅之㑹欽陵出外賛普詐云出畋集兵執欽陵親黨二千餘人殺之遣使召欽陵兄弟欽陵等舉兵不受命賛普將兵討之欽陵兵潰自殺夏四月賛婆帥所部千餘人來降太后命右武衛鎧曹參軍郭元振與河源軍大使夫䝉令卿將騎迎之以賛婆為將迎歸徳王欽陵子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帳來降拜左玉鈐衛將軍酒泉郡公 冬十月丁亥論賛婆至都太后寵待賞賜甚厚以為右衛大將軍使將其衆守洪源谷 久視元年秋閏七月丁酉吐蕃將麴莽布支冦凉州圍昌松隴右諸軍大使唐休璟與戰於洪源谷麴莽布支兵甲鮮華休璟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麴莽布支新為將不習軍事諸貴臣子弟皆從之望之雖如精銳實易與耳請為諸君破之乃被甲先䧟陳六戰皆㨗吐蕃大奔斬首二千五百級獲二禆將而還 庚戌以魏元忠為隴右諸軍大使擊吐蕃 長安二年秋九月己卯吐蕃遣其臣論彌薩來求和癸未宴論彌薩於麟徳殿時凉州都督唐休璟入朝亦預宴彌薩屢窺之太后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太后擢休璟為右武威金吾二衛大將軍休璟練習邊事自碣石以西踰四鎮綿亘萬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 冬十月戊申吐蕃賛普將萬餘人冦茂州都督陳大慈與之四戰皆破之斬首千餘級三年夏四月吐蕃遣使獻馬千匹金二千两以求昬吐蕃南境諸部皆叛賛普器弩悉弄自將擊之卒於軍中諸子爭立久之國人立其子棄賛為賛普生七年矣 中宗景龍元年春三月庚子吐蕃遣其大臣悉蕭熱入貢 夏四月辛巳以上所養雍王守禮女金城公主妻吐蕃賛普 三年冬十一月乙亥吐蕃賛普遣其大臣尚賛咄等千餘人迎金城公主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上命紀處訥送金城公主適吐蕃處訥辭又命趙彦昭彦昭亦辭丁丑命左驍衛大將軍楊矩送之己卯上自送公主至始平二月癸未還宫公主至吐蕃賛普為之别築城以居之 宗開元元年冬十二月甲午吐蕃遣其大臣來求和二年夏五月己酉吐蕃相坌達延遺宰相書請先遣解琬至河源正二國封彊然後結盟琬嘗為朔方大總管故吐蕃請之前此琬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復召拜左散騎常侍而遣之又命宰相復坌達延書招懐之琬上言吐蕃必隂懐叛計請預屯兵十萬於秦渭等州以備之 六月丙寅吐蕃使其宰相尚飲藏來獻盟書 秋八月乙亥吐蕃將坌達延乞力徐帥衆十萬冦臨洮軍蘭州至于渭源掠取牧馬命薛訥白衣攝左羽林將軍為隴右防禦使以右驍衛將軍常樂郭知運為副使與太僕少卿王晙帥兵擊之辛巳大募勇士詣河隴就訥教習初鄯州都督楊矩以九曲之地與吐蕃其地肥饒吐蕃就之畜牧因以入冦矩悔懼自殺 冬十月吐蕃復冦渭原丙辰上下詔欲親征發兵十餘萬人馬四萬匹 甲子薛訥與吐蕃戰於武街大破之時太僕少卿隴右羣牧使王晙帥所部二千人與訥㑹擊吐蕃坌達延將吐蕃十萬屯大來谷晙選勇士七百衣胡服夜襲之多置鼓角於其後五里前軍遇敵大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擄以為大軍至驚懼自相殺傷死者萬計訥時在武街去大來谷二十里虜軍塞其中間晙復夜出兵襲之虜大潰始得與訥軍合同追犇至洮水復戰於長城堡又敗之前後殺獲數萬人豐安軍使王海賓戰死乙丑敇罷親征戊辰姚崇盧懐慎等奏頃者吐蕃以河為境神龍中尚公主遂踰河築城置獨山九曲两軍去積石三百里又於河上造橋今吐蕃既叛宜毁橋㧞城從之以王海賔之子忠嗣為朝散大夫尚輦奉御養之宫中乙酉命左驍衛郎將慰金城公主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請和用敵國禮上不許自是連嵗犯邊四年春二月吐蕃圍松州 癸酉松州都督孫獻襲擊吐蕃於城下大破之 秋七月吐蕃復請和上許之五年秋七月壬寅隴右節度使郭知運大破吐蕃於九曲 六年冬十一月戊辰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及令彼此宰相皆著名於其上 七年夏六月戊辰吐蕃復遣使請上親署誓文上不許曰昔嵗誓約已定茍信不由衷亟誓何益 十年秋八月癸未吐蕃圍小勃律王沒謹忙謹忙求救于北庭節度使張嵩曰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為吐蕃矣嵩乃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蕃漢步騎四千人救之晝夜倍道與謹忙合擊吐蕃大破之斬獲數萬自是累嵗吐蕃不敢犯邊 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凉州都督王君破吐蕃於青海之西初吐蕃自恃其彊致書用敵國禮辭指悖慢上意常怒之張說言於上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餘年甘凉河鄯不勝其雖師屢㨗所得不償所亡聞其悔過求和願聽其欵服以紓邊人上曰俟吾與王君㚟議之說退謂源乾曜曰君㚟勇而無謀常思僥幸若二國和親何以為功吾言必不用矣及君入朝果請深入討之去冬吐蕃大將悉諾邏冦大斗谷進攻甘州焚掠而去君度其兵疲勒兵躡其後㑹大雪虜凍死者甚衆自積石軍西歸君㚟先遣人間道入虜境燒道旁草悉諾邏至大非川欲休士馬而野草皆盡馬死過半君與泰州都督張景順追之及於青海之西乗冰而度悉諾邏已去破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㚟以功遷左羽林大將軍拜其父夀為少府監致仕上由是益事邊功 秋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㳟禄及燭龍莽布支攻䧟州執刺史田元獻及河西節度使王君之父進攻玉門軍縱所虜俘使歸凉州謂君曰將軍常以忠勇許國何不一戰君登城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莽布支别攻常樂縣縣令賈師順帥衆拒守及州䧟悉諾邏悉兵會攻之旬餘日吐蕃力盡不能克使人說降之不從吐蕃曰明府既不降宜斂城中財贈吾當退師順請脱士卒衣悉諾邏知無財乃引去毁州城師順遽開門收器械修守備虜果復遣精騎還視城中知有備乃去師順岐州人也 閏月庚子吐蕃賛普與突騎施蘇禄圍安西城安西副大都䕶趙頥員擊破之 王君帥精騎邀吐蕃使者於肅州還至甘州南鞏筆驛回紇司馬䕶輸伏兵突起殺君辛巳以左金吾衛大將軍信安王禕為朔方節度等副大使禕恪之孫也以朔方節度使蕭嵩為河西節度等副大使時王君㚟新敗河隴震駭引刑部員外郎裴寛為判官與君判官牛仙客俱掌軍政人心浸安寛漼之從弟也仙客本鶉觚小吏以才幹軍功累遷至河西節度判官為君腹心嵩又奏以建康軍使河北張守珪為州刺史帥餘衆築故城板榦裁立吐蕃猝至城中相顧失色莫有鬭志守珪曰彼衆我寡又瘡痍之餘不可以矢刃相持當以竒計取勝乃於城上置酒作樂虜疑其有備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虜敗走守珪乃修復城市收合流散皆復舊業朝廷嘉其功以州為都督府以守珪都督悉諾邏威名甚盛蕭嵩縱反間於吐蕃云與中國通謀賛普召而誅之吐蕃由是少衰冬十二月戊寅制以吐蕃為邊患令隴右道及諸軍 團兵五萬六千人河西道及諸軍團兵四萬人又徵闗中兵萬人集臨洮朔方兵二萬人集㑹州防秋至冬初無冦而罷伺虜入冦互出兵腹背擊之 十六年秋七月吐蕃大將悉末朗冦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乙巳河西節度使蕭嵩隴右節度使張忠亮大破吐蕃於渇波谷忠亮追之抜其大莫同城擒獲甚衆焚其駱駝橋而還 八月辛夘右金吾將軍杜賔客破吐蕃于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冦蕭嵩遣賔客將彊弩四千擊之戰自辰至暮吐蕃大潰獲其大將一人虜散走投山哭聲四合 十七年春三月州都督張守珪沙州刺史賈思順擊吐蕃大同軍大破之 甲寅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攻吐蕃石堡城抜之初吐蕃䧟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擾河右上命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為石堡據險而道逺攻之不克將無以自還且宜按兵觀舋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抜之仍分兵據守要害令虜不得前自是河隴諸軍遊奕拓境千餘里上聞大恱更命石堡城曰振武軍 十八年夏五月吐蕃遣使致書于境上求和 秋九月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賛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賛善當開元年之初年尚㓜穉安能為此書殆邊將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邊境有事則將吏得以因縁盗匿官物妄述功以取勲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兹困敝陛下誠命一使徃視公主因與賛普靣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邊患豈非御夷狄之長䇿乎上恱命惟明與内侍張元方使于吐蕃賛普大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敇書以示惟明冬十月遣其大臣論名悉獵随惟明入貢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表等先興兵㓂鈔遂使二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為邉將交搆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䝉逺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儻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欵附 十九年春正月辛未遣鴻臚卿崔琳使於吐蕃琳神慶之子也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上疏以為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况吐蕃國之㓂讎今資之以書使知用兵權略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事下中書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昩頑嚚乆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書庻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畧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上曰善遂與之休烈志寜之孫也 秋九月辛未吐蕃遣其相論尚它硉入見二十一年春二月丁酉金城公主請立碑於赤嶺以分唐與吐蕃之境許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中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下 宋 袁樞 撰 突厥叛唐 唐髙宗麟徳元年春正月甲子改雲中都護府為單于大都護府以殷王旭輪為單于大都護初李靖破突厥遷三百帳于雲中城阿史徳氏為其長至是部落漸衆阿史徳氏詣闕請如胡法立親王為可汗以統之上召見謂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也故更為單于都護府而使殷王遥領之 調露元年冬十月單于大都護府突厥阿史徳温傳奉職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為可汗二十四州酋長皆叛應之衆數十萬遣鴻臚卿單于大都護府長史蕭嗣業左領軍衛將軍花大智右千牛衛將軍李景嘉等將兵討之嗣業等先戰屢捷因不設備㑹大雪突厥夜襲其營嗣業狼狽拔營走衆遂大亂為虜所敗死者不可勝數大智景嘉引步兵且行且戰得入單于都護府嗣業減死流桂州大智景嘉等並免官突厥冦定州刺史霍王元軌命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宵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事泄上令元軌窮其黨與元軌曰疆冦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繫是驅之使叛也乃獨殺嘉運餘無所問因自劾違制上覽表大喜謂使者曰朕亦悔之向無王失定州矣自是朝廷有大事上多密敕問之壬子遣左金吾衞將軍曹懷舜屯井陘右武衛將軍崔獻屯龍門以備突厥突厥扇誘奚契丹侵掠營州都督周道務遣戸曹始平唐休璟將兵擊破之 十一月癸未上宴裴行儉謂之曰卿有文武兼資今授卿二職乃除禮部尚書兼檢校右衞大將軍甲辰以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緫管將兵十八萬并西軍檢校豐州都督程務挺東軍幽州都督李文暕緫三十餘萬以討突厥並受行儉節度務挺名振之子也 永隆元年春三月裴行儉大破突厥於黒山擒其酋長奉職可汗泥熟匐為其下所殺以其首來降初行儉行至朔州謂其下曰用兵之道撫士貴誠制敵尚詐前日蕭嗣業糧運為突厥所掠士卒凍餒故敗今突厥必復為此謀宜有以詐之乃詐為糧車三百乗毎車伏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數百為之援且伏精兵於險要以待之虜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虜驅車就水草解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自車中躍出擊之虜驚走復為伏兵所邀殺獲殆盡自是糧運行者虜莫敢近軍至單于府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髙岡諸將皆言士卒已安堵不可復動行儉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營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問其所由知也奉職既就擒餘黨走保狼山詔户部尚書崔知悌馳傳詣定㐮宣慰將士且區處餘冦行儉引軍還 秋七月突厥餘衆圍雲州代州都督竇懷悊右領軍中郎將程務挺將兵擊破之開耀元年春正月突厥冦原慶等州乙亥遣右衛將軍李知十等將兵屯涇慶二州以備突厥 裴行儉軍既還突厥阿史那伏念復自立為可汗與阿史德温傳連兵為冦癸巳以行儉為定襄道大緫管以右武衛將軍曹懷舜幽州都督李文暕為副將討之 三月曹懷舜與禆將竇義昭將前軍擊突厥或告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徳温傳在累沙北左右纔二十騎以下可徑往取也懷舜等信之留老弱於瓠盧泊帥輕銳倍道進至黒沙無所見人馬疲頓乃引兵還㑹薛延陁部落欲西詣伏念遇懷舜軍因請降懷舜等引兵徐還至長城北遇温傳小戰各引去至横水遇伏念懐舜義昭與李文暕及禆將劉敬同四軍合為方陳且戰且行經一日伏念乗便風擊之軍中擾亂懷舜等棄軍走軍遂大敗死者不可勝數懷舜等收散卒斂金帛以賂伏念與之約和殺牛為盟伏念北去懐舜等乃得還 夏五月丙戍懷舜免死流嶺南 秋閏七月裴行儉軍於代州之陘口多縱反間由是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徳温傳浸相猜貳伏念留妻子輜重於金牙山以輕騎襲曹懷舜行儉遣禆將何迦密自通漠道程務挺自石地道掩取之伏念與曹懷舜等約和而還比至金牙山失其妻子輜重士卒多疾疫乃引兵北走保細沙行儉又使副緫管劉敬同程務挺等將單于府兵追躡之伏念請執温傳以自效然尚猶豫又自恃道逺唐兵必不能至不復設備敬同等軍到伏念狼狽不能整其衆遂執温傳從間道詣行儉降候騎告以烟塵漲天而至將士皆震恐行儉曰此乃伏念執温傳來降非他盗也然受降如受敵不可無備乃命嚴備遣單于使迎前勞之少選伏念果帥酋長温傳詣軍門請罪行儉盡平突厥餘黨以伏念温傳歸京師 冬十月壬戌裴行儉等獻定襄之俘乙丑改元丙寅斬阿史那伏念阿史徳温傳等五十四人於都市初行儉許伏念以不死故降裴炎疾行儉之功奏言伏念為副將張處朂程務挺所逼又迴紇等自磧北南向逼之窮窘而降耳遂誅之行儉歎曰渾濬爭功古今所耻但恐殺降無復來者因稱疾不出 永淳元年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禄阿史徳元珍等招集亡散據黒沙城反入冦并州及單于府之北境殺嵐州刺史王徳茂又領軍衛將軍檢校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元珍於雲州虜問唐大將為誰應之曰薛仁貴虜曰吾聞仁貴流象州死乆矣何以紿我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顧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因奮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捕虜二萬餘人 道元年春二月庚午突厥冦定州刺史霍王元軌擊却之乙亥復寇媯州三月庚寅阿史那骨篤禄阿史徳元珍圍單于都護府執司馬張行師殺之遣勝州都督李崇義將兵分道救之 夏五月乙丑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冦蔚州殺刺史李思儉豐州都督崔智辯將兵邀之於朝那山北兵敗為虜所擒朝議欲廢豐州遷其百姓於靈夏豊州司馬唐休璟上言以為豊州阻河為固居賊衝要自秦漢已來列為郡縣土宜耕牧隋季喪亂遷百姓於寧慶二州致胡虜深侵以靈夏為邉貞觀之末募人實之西北始安今廢之則河濵之地復為賊有靈夏等州人不安業非國家之利也乃止 六月突厥别部寇掠嵐州偏將楊基擊走之 冬十一月戊戍以右武衛將軍程務挺為單于道安撫大使招討阿史那骨篤禄等 則天皇后光宅元年秋七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寇朔州 九月以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為單于道安撫大使以備突厥 垂拱元年春二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數冦邉以左玉鈐衛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行軍緫管擊之夏四月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處平引兵救之至忻州為突厥所敗死者五千餘人 二年秋九月突厥入冦左鷹揚衛大將軍黒齒常之拒之至兩井遇突厥三千餘人見唐兵皆下馬擐甲常之以二百餘騎衝之皆棄甲走日暮突厥大至常之令營中然火東南又有火起虜疑有兵相應遂夜遁 三年春二月丙辰突厥骨篤禄等冦昌平命左鷹揚大將軍黒齒常之帥諸軍討之 秋七月突厥骨篤禄元珍冦朔州遣燕然道大緫管黒齒常之擊之以右鷹揚大將軍李多祚為之副大破突厥於黃花堆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多祚世為靺鞨酋長以軍功得入宿衛黒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為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 冬十月庚子右監門衛中郎將㸑寶璧與突厥骨篤禄元珍戰全軍皆沒寶璧輕騎遁歸寶璧見黒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冦詔與常之計議遥為聲援寶璧欲専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兵萬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既至又先遣人告之使得嚴備與戰遂敗太后誅寶璧改骨篤禄曰不卒禄 永昌元年夏五月己巳以僧懐義為新平軍大緫管北討突厥行至紫河不見虜於單于臺刻石紀功而還秋九月壬子以僧懷義為新平道行軍大緫管將兵二十萬以討突厥骨篤禄 延載元年春正月突厥可汗骨篤禄卒其子㓜弟黙啜自立為可汗臘月甲戌黙啜寇靈州 二月庚午以僧懷義為代北道行軍大緫管以討黙啜 三月甲申以鳳閣舍人蘇味道為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李昭徳檢校内史更以僧懐義為朔方道行軍大緫管以李昭德為長史蘇味道為司馬帥契苾明曹仁師沙吒忠義等十八將軍以討黙啜未行虜退而止昭徳嘗與懷義議事失其㫖懐義撻之昭德惶懼請罪 天冊萬嵗元年正月丙午以王孝傑為朔方道行軍緫管擊突厥 冬十月突厥黙啜遣使請降太后喜冊授左衞大將軍歸國公 萬嵗通天元年秋九月丁巳突厥冦凉州執都督許欽明欽明紹之曽孫也時出按部突厥數萬奄至城下欽明拒戰為所虜突厥黙啜請為太后子并為其女求婚悉歸河西降戸帥其部衆為國討契丹太后遣豹韜衞大將軍閻知㣲左衛郎將攝司賓卿田歸道册授黙啜左衛大將軍遷善可汗知微立徳之孫歸道仁㑹之子也 冬十月辛卯契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乗間襲松漠虜盡忠萬榮妻子而去太后進拜黙啜為頡跌利施大單于立功報國可汗 神功元年春正月突厥黙啜冦靈州以許欽明自隨欽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醤梁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癸亥突厥黙啜寇勝州平狄軍副使安道買擊破之 三月閻知微田歸道同使突厥冊黙啜為可汗知㣲中道遇黙啜使者輒與之緋袍銀帯且上言虜使至都宜大為供張歸道上言突厥背誕積年今方悔過宜待聖恩寛宥今知微擅與之袍帯使朝廷無以復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又小虜使臣不足大為供張太后然之知微見黙啜舞蹈吮其靴鼻歸道長揖不拜黙啜囚歸道將殺之歸道辭色不撓責其無厭為陳禍福阿波達干元珍曰大國使者不可殺也黙啜怒稍解但拘留不遣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處之豊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黙啜求六州降户及單于都護府之地并榖種繒帛農噐鐡太后不許黙啜怒言辭悖慢姚璹楊再思以契丹未平請依黙啜所求給之麟臺少監知鳳閣侍郎贊皇李嶠曰戎狄貪而無信此所謂借冦兵資盗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璹再思固請與之乃悉驅六州降戸數千帳以與黙啜并給穀種四萬斛雜綵五萬段農噐三千事鐡數萬斤并許其昏黙啜由是益彊田歸道始得還與閻知微爭論於太后前歸道以為黙啜必負約不可恃和親宜為之備知微以為和親必可保 冬閏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傑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仁傑上疏以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東拒滄海西阻流沙北橫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記聲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國家盡兼之矣詩人矜薄伐於太原美化行於江漢則三代之逺裔皆國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絶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増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茍求冠帯逺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致天下潰叛漢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窮盗賊蜂起末年悔悟息征罷役故能為天所祐近者國家頻嵗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虚今闗東飢饉蜀漢逃亡江淮已南徴求不息人不復業相率為盗本根一揺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養蒼生之道也昔漢元納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䇿而棄車師之田豈不欲慕尚虛名盖憚勞人力也近貞觀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摩為可汗使統諸部者盖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逺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經邉之故事也竊謂宜立阿史那斛瑟羅為可汗委之四鎮繼髙氏絶國使守安東省軍費於逺方并甲兵於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備逺斥候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擊之以逸待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冦無所得自然賊深入則有顚躓之慮淺入必無虜獲之益如此數年可使二虜不撃而服矣事雖不行識者是之 聖厯元年夏六月甲午命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納黙啜女為妃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攝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將楊齊莊攝司賔卿齎金帛巨億以送之延秀承嗣之子也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諌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狄夷女者由是忤㫖出為合州刺史 秋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黒沙南庭突厥黙啜謂閻知微等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此豈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拘延秀於别所以知微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遂發兵襲靜難平狄清夷等軍靜難軍使慕容崱以兵五千降之虜勢大振進冦媯檀等州前從閻知微入突厥者黙啜皆賜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后悉奪之黙啜移書數朝廷曰與我蒸榖種種之不生一也金銀噐皆行濫非眞物二也我與使者緋紫皆奪之三也繒帛皆疎惡四也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戸不敵罔冐為昏五也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監察御史裴懷古從閻知微入突厥黙啜欲官之不受囚將殺之逃歸抵晉陽形容羸瘁突騎譟聚以為間諜欲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嘗為人所枉懷古按直之大呼曰裴御史也救之得全至都引見遷祠部貟外郎時諸州聞突厥入寇方秋爭發民修城衛州刺史太平敬暉謂僚屬曰吾聞金湯非粟不守柰何捨收穫而事城郭乎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恱以司屬卿武重規為天兵中道大緫管右武衛將軍沙吒忠義為天兵西道緫管幽州都督下邽張仁愿為天兵東道緫管將兵三十萬以討突厥黙啜又以左羽林衛大將軍閻敬容為天兵西道後軍緫管將兵十五萬為後援癸丑黙啜冦飛狐乙卯䧟定州殺刺史孫彦髙及吏民數千人 九月改突厥黙啜為斬啜黙啜使閻知微招諭趙州知微與虜連手蹋萬嵗樂於城下將軍陳令英在城上謂曰尚書位任非輕乃為虜蹋歌獨無慙乎知微微吟曰不得已萬嵗樂戊辰黙啜圍趙州長史唐般若翻城應之刺史髙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之詣黙啜黙啜以金師子帯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不降則死叡顧其妻妻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經再宿虜知不可屈乃殺之虜退唐般若族誅贈叡冬官尚書諡曰節叡熲之孫也甲戌命太子為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帥應募者雲集未㡬數盈五萬戊寅以狄仁傑為河北道行軍副元帥右丞宋爽為長史右臺中丞崔獻為司馬左臺中丞吉頊為監軍使時太子不行命仁傑知元帥事太后親送之癸未突厥黙啜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自五囘道去所過殺掠不可勝紀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逼狄仁傑將兵一萬追之無所及黙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冬十月癸卯以狄仁傑為河北道安撫大使時河北人為突厥所驅逼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疏以為朝廷議者皆罪契丹突厥所脅從之人言其迹雖不同心則無别誠以山東近縁軍機調發傷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漁因事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膚事廹情危不循禮義愁苦之地不樂其生有利則歸且圖賖死此乃君子之媿辱小人之常行也又諸城入偽或待天兵將士求功皆云攻得臣憂濫賞亦恐非辜以經與賊同是為惡地至有汙辱妻子劫掠貨財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賊平之後為惡更深且賊務招擕秋毫不犯今之歸正即是平人翻被破傷豈不悲痛夫人猶水也壅之則為泉疏之則為川通塞隨流豈有常性今負罪之伍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濳竄山澤赦之則出不赦則狂山東羣盗縁兹聚結臣以邉塵蹔起不足為憂中土不安此為大事罪之則衆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於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恐諸將所及使者妄求供頓乃自食疏糲禁其下無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突厥黙啜離趙州乃縱閻知微使還太后命磔於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既乃咼其肉剉其骨夷其三族疎親有先未相識而同死者褒公段瓚志之子也先没於突厥在趙州瓚邀楊齊莊與之俱逃齊莊畏怯不敢瓚先歸太后賞之齊莊尋至敕河内王武懿宗鞫之懿宗以為齊莊意懷猶豫遂與閻知微同誅既射之如蝟氣碟碟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於地猶趌趌然躍不止擢田歸道為夏官侍郎甚見親委二年臘月河南北置武騎團以備突厥 春二月壬辰以魏元忠檢校并州長史充天兵軍大緫管以備突厥是嵗突厥黙啜立其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篤禄子 黙矩為右廂察各主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在兩察上主處木昆等十姓兵四萬餘人又號為拓西可汗 乆視元年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為蕭關道大緫管以備突厥 十二月甲寅突厥掠隴右諸監馬萬餘匹而去 長安元年夏五月以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緫管以備突厥 秋八月突厥黙啜冦邊命安北大都䕶相王為天兵道元帥統諸軍擊之未行而虜退 二年春正月突厥冦鹽夏二州 三月庚寅突厥破石嶺冦并州以雍州長史薛季昶攝右臺大夫充山東防禦軍大使滄瀛幽易恒定等州諸軍皆受季昶節度夏四月以幽州刺史張仁愿専知幽平媯檀防禦仍與季昶相知以拒突厥 秋七月甲午突厥寇代州 九月壬申突厥寇忻州 三年夏六月辛酉突厥黙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冬十一月己丑突厥遣使謝許昏丙申宴於宿羽臺太子預焉 四年突厥黙啜既和親 秋八月戊寅始遣淮陽王武延秀還 中宗神龍元年夏六月壬子以左驍衛大將軍裴思說充靈武軍大緫管以備突厥 二年冬十二月己卯突厥黙啜冦鳴沙靈武軍大緫管沙吒忠義與戰軍敗死者六千餘人丁巳突厥進寇原㑹等州掠隴右牧馬萬餘匹而去免忠義官 景龍元年春正月庚戍制以突厥黙啜冦邊命内外官各進平突厥之䇿右補闕盧俌上疏以為郤縠恱禮樂敦詩書為晉元帥杜預射不穿札建平吳之勲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又鳴沙之役主將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蒐卒乗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去嵗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内以及外綏近以來逺俟倉廩實士卒練然後大舉以討之上善之 夏五月戊戍以右屯衛大將軍張仁愿為朔方道大總管以備突厥 冬十月丁丑命左屯衛將軍張仁愿充朔方道大緫管以擊突厥比至虜已退追擊大破之 二年春三月丙辰朔方道大緫管張仁愿築三受降城於河上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河北有拂雲祠突厥將入寇必先詣祠祈禱牧馬料兵而後度河時黙啜悉衆西擊突騎施仁愿請乗虚奪取漠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絶其南寇之路太子少師唐休璟以為兩漢以來皆北阻大河今築城寇境恐勞人費功終為虜有仁愿固請不已上竟從之仁愿表留嵗滿鎭兵以助其功咸陽兵二百餘人逃歸仁愿悉擒之斬於城下軍中股慄六旬而成以拂雲祠為中城距東西兩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拓地三百餘里於牛頭朝那山北置候千八百所以左玉鈴衛將軍論弓仁為朔方軍前鋒遊奕使戍諾眞水為邏衛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朔方無復冦掠減鎭兵數萬人仁愿建三城不置壅門及備守之具或問之仁愿曰兵貴進取不利退守冦至此當併力出戰囘首望城者猶應斬之安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常元楷為朔方軍緫管始築壅門人以是重仁愿而輕元楷 睿宗景雲二年春正月癸丑突厥可汗黙啜遣使請和許之 三月以宋王成噐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黙啜 御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于突厥說黙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昏於唐皆當歸附可汗何不襲唐冠帯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黙啜許諾明日樸頭衣紫衫南面再拜稱臣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逄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逄堯以奉使功遷水部侍郎宗先天元年春正月乙未上御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㑹上傳位昬竟不成 開元元年秋八月丙辰突厥可汗黙啜遣其子楊我支來成昏丁巳許以蜀王女南和縣主妻之 二年春二月乙未突厥可汗黙啜遣其子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抜頡利發石阿失畢將兵圍北庭都䕶府都䕶郭䖍瓘擊敗之同俄單騎逼城下䖍瓘伏壯士於道側突起斬之突厥請悉軍中資糧以贖同俄聞其已死慟哭而去 閏月突厥石阿失畢既失同俄不敢歸癸未與其妻來奔以為右衛大將軍封燕北郡王命其妻曰金山公主 夏四月丁巳突厥可汗黙啜復遣使求昬自稱乾和永清大駙馬天上得果報天男突厥聖天骨咄禄可汗 突厥可汗黙啜衰老昏虐愈甚壬子葛邏禄等部落詣凉州降 冬十月己巳突厥可汗黙啜又遣使求昏上許以來嵗迎公主突厥十姓胡禄屋等諸部詣北庭請降命都䕶郭䖍瓘撫存之 十一月丙申遣左散騎常侍解琬詣北庭宣慰突厥降者隨便宜區處三年春正月突厥十姓降者前後萬餘帳髙麗莫離支文簡十姓之壻也二 與跌都督思奉等亦自突厥帥衆來降制皆以河南地處之 三月胡禄屋酋長支匐忌等入朝上以十姓降者浸多夏四月庚申以右羽林大將軍薛訥為凉州鎭大緫管赤水等軍並受節度居凉州左衛大將軍郭䖍瓘為朔川鎭大緫管和戎等軍並受節度居并州勒兵以備黙啜黙啜發兵擊葛邏禄胡禄屋䑕尼施等屢破之敕北庭都䕶湯嘉恵左散騎常侍解琬等發兵救之五月壬辰敕嘉惠等與葛邏禄胡禄屋鼠尼施及定邊道大緫管阿史那獻互相慶援 秋七月壬戍以凉州大緫管薛訥為朔方道行軍大緫管太僕卿吕延祚靈州刺史杜賔客副之以討突厥 四年夏六月癸酉拔曵固斬突厥可汗黙啜首來獻時黙啜北擊拔曵固大破之於獨樂水恃勝輕忽不復設備遇拔曵固迸卒頡質略自栁林突出斬之時大武軍子將郝靈荃奉使在突厥頡質略以其首歸之與偕詣闕懸其首於廣街抜曵固囘紇同羅霫僕固五部皆來降置於大武軍北黙啜之子小可汗立骨咄祿之子闕特勒擊殺之及黙啜諸子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黙棘連是為毗伽可汗國人謂之小殺毗伽以國固譲闕特勒闕特勒不受乃以為左賢王専典兵馬 秋八月突厥黙啜既死奚契丹拔曵固等諸部皆内附突騎施蘇禄復自立為可汗突厥部落多離散毗伽可汗患之乃召黙啜時牙官暾欲谷以為謀主暾欲谷年七十餘多智略國人信服之突厥降戸處河曲者聞毗伽立多復叛歸之并州長史王晙上言此屬徒以其國喪亂故相帥來降若彼安寧必復叛去今置之河曲此屬桀黠實難制御往往不受軍州約束興兵剽掠聞其逃者已多與虜聲問往來通傳委曲乃是畜養此属使為間諜日月滋久姦詐逾深窺伺邉隙將成大患虜騎南牧必為内應來逼軍州表裏受敵雖有韓彭不能取勝矣願以秋冬之交大集兵衆諭以利害給其資糧徙之内地二十年外漸變舊俗皆成勁兵雖一時暫勞然永乆安靖比者守邉將吏及出境使人多為䛕辭皆非事實或云北虜破滅或云降戸妥帖皆欲自衒其功非能盡忠狥國願察斯利口勿忘逺慮議者必曰國家曏時已嘗寘降戸於河曲皆獲安寧今何所疑此則事同時異不可不察曏者頡利既亡降者無復異心故得乆安無變今北虜尚存此屬或畏其威或懷其恵或其親屬豈樂南來校之彼時固不侔矣以臣愚慮徙之内地上也多屯士馬大為之備華夷相參人勞費廣次也正如今日下也願審兹三策擇利而行縱使因徙逃亡得者皆為唐有若留至河氷恐必有變疏奏未報降戸跌思泰阿悉爛等果叛冬十月甲辰命朔方大總管薛訥發兵追討之王晙引并州兵西濟河晝夜兼行追擊叛者破之斬獲三千級先是單于副都護張知運悉收降戸兵仗令度河而南降戸怨怒御史中丞姜晦為巡邊使降戸訴無弓矢不得射獵晦悉還之降戸得之遂叛張知運不設備與之戰於青剛嶺為虜所擒欲送突厥至綏州境將軍郭知運以朔方兵邀擊之大破其衆於黒山呼延谷虜釋張知運而去上以張知運喪師斬之以狥毗伽可汗既得思泰等欲南入為寇暾欲谷曰唐主英武民和年豐未有間隙不可動也我衆新集力尚疲羸且當息養數年始可觀變而舉毗伽又欲築城并立寺觀暾欲谷曰不可突厥人徒稀少不及唐家百分之一所以能與我為敵者正以隨逐水草居處無常射獵為業人皆習武疆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唐兵雖多無所施用若築城而居變更舊俗一朝失利必為所滅釋老之法教人仁弱非用武事勝之術不可崇也毗伽乃止 六年春正月辛丑突厥毗伽可汗來請和許之 八年夏六月突厥降戸僕固都督勺磨及跌部落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隂引突厥謀䧟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於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戸殆盡抜曵固同羅諸部在大同横野軍之側者聞之皆忷懼秋并州長史天兵節度大使張說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書止之說復書曰吾肉非黄羊必不畏食血非野馬必不畏刺士見危致命此吾效死之秋也拔曵固同羅由是遂安 冬十一月辛未突厥寇甘凉等州敗河西節度使楊敬述掠契苾部落而去先是朔方大緫管王晙奏請西發拔悉密東發奚契丹期以今秋掩毗伽牙帳於稽落水上毗伽聞之大懼暾欲谷曰不足畏也拔悉密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絶逺勢不相及朔方兵計亦不能來此必若能來俟其垂至徙牙帳北行三日唐兵食盡自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得王晙之約必喜而先至晙與張嘉貞不相恱奏請多不相應必不敢出兵晙兵不出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發兵逼突厥牙帳而朔方及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懼引退毗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將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谷分兵間道先圍北庭因縱兵擊拔悉密大破之拔悉密衆潰走趨北庭不得入盡為突厥所虜暾欲谷引兵還出赤亭掠凉州羊馬楊敬述遣禆將盧公利判官元澄將兵邀擊之暾欲谷謂其衆曰吾乗勝而來敬述出兵破之必矣公利等至删丹與暾欲谷遇唐兵大敗公利澄脫身走毗伽由是大振盡有黙啜之衆 九年春二月丙戍突厥毗伽復使來求和上賜書諭以曩昔國家與突厥和親華夷安逸甲兵休息國家買突厥羊馬突厥受國家繒帛彼此豐給自數十年來不復如舊正由黙啜無信口和心叛數出盗兵寇抄邉鄙人怨神怒隕身喪元吉凶之驗皆可汗所見今復蹈前迹掩襲甘凉隨遣使人更來求好國家如天之覆如海之容但取來情不追往咎可汗果有誠心則共保遐福不然無煩使者徒爾往來若其侵邉亦有以待可汗其審圖之 十二年秋七月突厥可汗遣其臣哥解頡利發來求昏八月丙申突厥哥解頡利發還其國以其使者輕禮 數不備未許昏 十三年張說以大駕東巡恐突厥乗間入寇議加兵守邊夏四月召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功也今將升中於天而戎狄是懼非所以昭盛德也說曰然則若之何光庭曰四夷之中突厥為大比屢求和親而朝廷羈縻未决許也今遣一使徴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可以偃旗卧鼓髙枕有餘矣說曰善說所不及即奏行之光庭行儉之子也上遣中書直省袁振攝鴻臚卿諭㫖於突厥小殺與闕特勒暾谷欲環坐帳中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奚契丹本突厥奴也皆得尚主突厥前後求昬獨不許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偽但屢請不獲愧見諸蕃耳振許為之奏請小殺乃遣其大臣阿史徳頡利發入貢因扈從東巡 冬十二月突厥頡利發辭歸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昏十四年夏四月辛丑於定恒莫易滄五州置軍以備突厥 十五年秋九月丙戍突厥毗伽可汗遣其大臣梅録啜入貢吐蕃之冦瓜州也遺毗伽書欲與之俱入冦毗伽并獻其書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為互市每嵗齎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以助軍旅且為監牧之種由是國馬益壯焉 十九年春三月突厥左賢王闕特勒卒賜書弔之二十二年冬十二月突厥毗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所毒未死討誅梅録啜及其族黨卒子伊然可汗立尋卒弟登利可汗立庚戍來告喪 二十九年秋七月丙寅突厥遣使來告登利可汗之喪初登利從叔二人分典兵馬號左右殺登利患兩殺之專與其母謀誘右殺斬之自將其衆左殺判闕特勒兵攻登利殺之立毗伽可汗之子為可汗俄為骨咄葉䕶所殺更立其弟尋又殺之骨咄葉䕶自立為可汗上以突厥内亂癸酉命左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囘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落 天寳元年八月突厥拔悉密回紇葛邏禄三部共攻骨咄葉護殺之推拔悉密酋長為頡跌伊施可汙回紇葛邏禄自為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共立判闕特勒之子為烏蘇米施可汗以其子葛臘哆為西殺上遣使諭烏蘇令内附烏蘇不從朔方節度使王忠嗣盛兵磧口以威之烏蘇懼請降而遷延不至忠嗣知其詐乃遣使說拔悉密回紇葛邏禄使攻之烏蘇遁去忠嗣因出兵擊之取其右廂以歸丁亥突厥西葉䕶阿布思及西殺葛臘哆黙啜之孫勃徳支伊然小妻毗伽登利之女帥部衆千餘帳相次來降突厥遂微 九月辛亥上御花蕚樓宴突厥降者賞賜甚厚 三載秋八月拔悉密攻斬突厥烏蘇可汗傳首京師國人立其弟鶻隴匐白眉特勒是為白眉可汗於是突厥大亂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出兵乗之至薩河内山破其左廂阿波連干等十一部右廂未下㑹回紇葛邏禄共攻拔悉密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回紇骨力裴羅自立為骨咄禄毗伽闕可汗遣使言狀上冊拜裴羅為懷仁可汗於是懷仁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於烏徳犍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又併拔悉密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毎戰則以二客部為先 四載春正月回紇懷仁可汗擊突厥白眉殺之傳首京師突厥毗伽可敦帥衆來降於是北邉晏然烽燧無警矣 唐平奚契丹 唐太宗貞觀二年夏四月契丹酋長帥其部落來降四年突厥既亡營州都督薛萬淑遣契丹酋長貪没折說諭東北諸夷奚霫室韋等十餘部皆内附萬淑萬均之兄也 二十二年夏四月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帥衆内附以其地置州以曲據為刺史營州都督府 冬十一月庚子契丹帥窋哥奚帥可度者並帥所部内屬以契丹部為松漠府以窋哥為都督又以其别帥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以奚部為饒樂府以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别帥阿㑹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辛丑置東夷校尉官於營州 髙宗顯慶五年夏四月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賔左武候將軍延陁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合珠並為冷岍道行軍緫管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書右丞崔餘慶充使緫護三部兵奚尋遣使降更以樞賔等為沙磚道行軍緫管以討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河卜固送東都 則天皇后萬嵗通天元年夏五月壬子營州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歸誠州刺史孫萬榮舉兵反攻䧟營州殺都督趙文翽盡忠萬榮之妹夫也皆居於營州城側文翽剛愎契丹饑不加賑給視酋長如奴僕故二人怒而反乙丑遣左鷹揚衞將軍曹仁師金吾衛大將軍張遇左威衛大將軍李多祚司農少卿麻仁節等二十八將討之 秋七月辛亥以春官尚書梁王武三思為榆闗道安撫大使姚璹副之以備契丹改李盡忠為李盡滅孫萬榮為孫萬斬盡忠尋自稱無上可汗據營州以萬榮為前鋒畧地所向皆下旬日兵至數萬進圍檀州清邉前軍副總軍張九節擊却之 八月丁酉曹仁師張遇麻仁節與契丹戰于硤石谷唐兵大敗先是契丹破營州獲唐俘數百囚之地牢聞唐兵將至使守牢霫紿之曰吾輩家屬飢寒不能自存惟俟官軍至即降耳既而契丹引出其俘飼以糠粥慰勞之曰吾養汝則無食殺汝又不忍今縱汝去遂釋之俘至幽州具言其狀諸軍聞之爭欲先入至黄麞谷虜又遣老弱迎降故遺老牛痩馬於道側仁師等三軍棄步卒將騎兵輕進契丹設伏横擊之飛索以䌈遇仁節獲之將卒死者塡山谷鮮有脫者契丹得軍印詐為牒令遇等署之牒總管燕匪石宗懷昌等云官軍已破賊若至營州軍將皆斬兵不叙勲匪石等得牒晝夜兼行不遑寢食以赴之士馬疲契丹伏兵於中道邀之全軍皆没 九月制天下繫囚及士庶家奴驍勇者官償其直發以擊契丹初令山東近邊諸州置武騎團兵以同州刺史建安王武攸冝為右武威衛大將軍充清邉道行軍大緫管以討契丹右拾遺陳子昻為攸宜府參謀上疏曰㤙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討擊契丹此乃㨗急之計非天子之兵且比來刑獄乆清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慣征行縱其募集未足可用况當今天下忠臣勇士萬分未用其一契丹小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贖奴損國大體臣恐此䇿不可威示天下 凉州都督許欽明之兄欽寂為龍山軍討擊使與契丹戰於崇州軍敗被擒虜將圍安東令欽寂說其屬城未下者安東都䕶裴珪在城中欽寂謂曰狂賊天殃滅在朝夕公但勵兵謹守以全忠節虜殺之 突厥黙啜請為太子為國討契丹冊授黙啜左衞將軍冬十月辛卯契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乗間襲松漠虜盡忠萬榮妻子而去萬榮收合餘衆軍勢復振遣别帥駱務整河阿小為前鋒攻䧟冀州殺刺史陸寶積屠吏民數千人又攻瀛州河北震動制起彭澤令狄仁傑為魏州刺史前刺史獨孤思莊畏契丹猝至悉驅百姓入城繕修守備仁傑至悉遣還農曰賊猶在逺何煩如是萬一賊來吾自當之百姓大恱時契丹入寇軍書塡委夏官郎中硤石姚元崇剖析如流皆有條理太后竒之擢為夏官侍郎 神功元年春三月戊申清邉道緫管王孝傑蘇宏暉等將兵十七萬與孫萬榮戰于束硤石谷唐兵大敗孝傑死之孝傑遇契丹帥精兵為前鋒力戰契丹引退孝傑追之行背懸崖契丹回兵薄之宏暉先遁孝傑墜崖死將士死亡殆盡管記洛陽張說馳奏其事太后贈孝傑官爵遣使斬宏暉以狥使者未至宏暉以立功得免武攸宜軍漁陽聞孝傑等敗没軍中震恐不敢進契丹乗勝寇幽州攻䧟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將擊之不克夏四月癸未以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為神兵道行軍大緫管與右豹韜衛將軍何迦密將兵擊契丹 五月癸卯又以婁師徳為清邉道副大緫管右武威衞將軍沙吒忠義為前軍緫管將兵二十萬擊契丹 六月武懿宗軍至趙州聞契丹將駱務整數千騎將至冀州懿宗懼欲南遁或曰虜無輜重以抄掠為資若按兵拒守勢必離散從而擊之可有大功懿宗不從退據相州委棄軍資噐仗甚衆契丹遂屠趙州甲午孫萬榮為奴所殺萬榮之破王孝傑也於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所獲噐仗資財使妹夫乙寃羽守之引精兵寇幽州恐突厥黙啜襲其後遣五人至黒沙語黙啜曰我已破王孝傑百萬之衆唐人破膽請與可汗乗勝共取幽州三人先至黙啜喜賜以緋袍二人後至黙啜怒其稽緩將殺之二人曰請一言而死黙啜問其故二人以契丹之情告黙啜乃殺前三人而賜二人緋使為鄉發兵取契丹新城殺所獲涼州都督許欽明以祭天圍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使乙寃羽馳報萬榮時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中聞之忷懼奚人叛萬榮神兵道緫管楊基擊其前奚兵擊其後獲其將何阿小萬榮軍大潰帥輕騎數千東走前軍緫管張九節遣兵邀之於道萬榮窮蹙與其奴逃至潞水東息於林下嘆曰今欲歸唐罪已大歸突厥亦死歸新羅亦死將安之乎奴斬其首以降梟之四方館門其餘衆及奚霫皆降於突厥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内王武懿宗婁師徳及魏州刺史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民有為契丹所脅從復來歸者懿宗皆以為反生刳取其膽先是何阿小嗜殺人河北人為之語曰唯此兩何殺人最多 秋七月庚午武宜攸自幽州凱旋武懿宗奏河北百姓從賊者請盡族之左拾遺王求禮庭折之曰此屬素無武備力不勝賊茍從之以求生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疆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移罪於草野詿誤之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對司刑卿杜景儉亦奏此皆脅從之人請悉原之太后從之 久視元年初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每䧟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黄麞之戰張遇麻仁節皆為所䌈又有駱務整者亦為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死二人來降有司責其後至奏請族之狄仁傑曰楷固等並驍勇絶倫能盡力於所事必能盡力於我若撫之以德皆為我用矣奏請赦之所親皆止之仁傑曰茍利於國豈為身謀太后用其言赦之又請與之官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將軍務整為右武威衞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 秋七月獻俘於含樞殿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卿合宴舉觴屬仁傑曰公之力也將賞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盡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睿宗景雲元年冬十月丁酉以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訥始 十二月壬辰奚霫犯塞掠漁陽雍奴出盧龍塞而去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宗先天元年幽州大都督薛訥鎮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與燕州刺史李璡有隙璡毁之於劉幽求幽求薦左羽林將軍孫佺代之三月丁丑以佺為幽州大都督徙訥為并州長史 夏六月庚申幽州大都督孫佺與奚酋李大酺戰於冷陘全軍覆没是時佺帥左驍衞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發兵二萬騎八千分為三軍以襲奚契丹將軍烏可利諫曰道險而天熱懸軍逺襲往必敗佺曰薛訥在邊積年竟不能為國家復營州今乗其無備往必有功使楷洛將騎四千前驅遇奚騎八千楷洛戰不利佺怯懦不敢救引軍欲還虜乗之唐兵大敗佺阻山為方陳以自固大酺使謂佺曰朝廷既與我和親今大軍何為而來佺曰吾奉敕來招慰耳楷洛不稟節度輒與汝戰請斬以謝大酺曰若然國信安在佺悉斂軍中帛得萬餘段并紫袍金帯魚袋以贈之大酺曰請將軍南還勿相驚擾將士懼無復部伍虜追擊之士卒皆潰佺以悌為虜所擒獻於突厥黙啜皆殺之楷洛可利脫歸冬十一月乙酉奚契丹二萬騎寇漁陽幽州都督宋 璟閉城不出虜大掠而去 開元二年初營州都督治栁城以鎮撫奚契丹則天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奚契丹攻䧟之是後寄治於幽州東漁陽城或言靺鞨奚霫大欲降唐正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為黙啜所侵擾故且附之若唐復建營州則相帥歸化矣并州長史和戎大武等軍州節度大使薛訥信之奏請擊契丹復置營州上亦以冷陘之役欲討契丹羣臣姚崇等多諌甲申以訥同紫微黄門三品將兵擊契丹羣臣乃不敢言 秋七月薛訥與左監門衛將軍杜賔客定州刺史崔宣道等將兵六萬出檀州擊契丹賔客以為士卒盛夏負戈甲齎資糧深入寇境難以成功訥曰盛夏草肥羔犢孽息因糧於敵正得天時一舉滅虜不可失也行至灤水山峽中契丹伏兵遮其前後從山上擊之唐兵大敗死者什八九訥與數千騎突圍得免虜中嗤之謂之薛婆崔宣道將後軍聞訥敗亦走訥歸罪於宣道及胡將李思敬等八人制悉斬之於幽州庚子敕免訥死削除其官爵獨赦杜賔客之罪四年秋八月辛未契丹李失活奚李大酺帥所部來降制以失活為松漠郡三行左金吾大將軍兼松漠都督因其八部落酋長拜為刺史又以將軍薛泰督軍鎮撫之大酺為饒樂郡王行右金吾大將軍兼饒樂都督失活盡忠之從父弟也 突厥黙啜既死奚契丹拔曵固等諸部皆内附 五年奚契丹既内附貝州刺史宋慶禮建議請復營州三月庚戍制復置營州都督於柳城兼平盧軍使管 内州縣鎮戍皆入其舊以太子詹事姜師度為營田支度使與慶禮等築之三旬而畢慶禮清勤嚴肅開屯田八十餘所招安流散數年之間倉廪充實市邑浸繁 冬十一月丙申契丹王李失活入朝 十二月壬午以東平王外孫楊氏為永樂公主妻之 六年夏五月契丹王李失活卒癸巳以其弟婆固代之七年冬十一月壬申契丹王李娑固與公主入朝八年契丹牙官可突干驍勇得衆心李娑固猜畏欲去之是嵗可突干舉兵擊娑固娑固敗奔營州營州都督許欽澹遣安東都䕶薛泰帥驍勇五百與奚王李大酺奉娑固以討之戰敗娑固李大酺皆為可突干所殺生擒薛泰營州震恐許欽澹移軍入渝闗可突干立娑固從父弟鬱干為主遣使請罪上赦可突干之罪以鬱干為松漠都督以李大酺之弟魯蘇為饒樂都督 十年夏閏五月壬申張說如朔方巡邊己丑以餘姚縣主女慕容氏為燕郡公主妻契丹王鬰干 十二年契丹王李鬱干卒弟吐于襲位 十三年先是契丹王李吐干與可突干復相猜忌擕公主來奔不敢復還更封遼陽王留宿衛可突干立李盡忠之弟邵固為主車駕東巡邵固詣行在因從至泰山拜左羽林大將軍靜折軍經略大使 十四年春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為廣化王奚饒樂王李魯蘇為奉誠王以上從甥陳氏為東華公主妻邵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韋氏為東光公主妻魯蘇 十八年初契丹王李邵固遣可突干入貢同平章事李元紘不禮焉左丞相張說謂人曰奚契丹必叛可突干狡而狠専其國政乆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矣己酉可突干弑邵固帥其國人并脅奚衆叛降突厥奚王李魯蘇及其妻韋氏邵固妻陳氏皆來奔制幽州長史趙含章討之乂命中書舍人裴寛給事中薛侃等於闗内河東河南北分道募勇士 六月丙子以單于大都䕶忠王浚領河北道行軍元帥以御史大夫李朝隠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奚契丹命浚與百官相見於光順門張說退謂學士孫逖韋述曰吾嘗觀太宗像雅類忠王此社稷之福也可突干寇平盧先鋒使張掖烏承䂣破之於捺禄山 二十年春正月乙夘以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禕為河東河北行軍副大總管將兵擊奚契丹壬申以戸部侍郎裴耀卿為副總管 三月信安王禕帥裴耀卿及幽州節度使趙含章分道擊奚契丹含章與虜遇虜望風遁去平盧先鋒將烏承玼言於含章曰二虜劇賊也前日遁去非畏我乃誘我也宜按兵以觀其變含章不從與虜戰於白山果大敗承玼别引兵出其右擊虜破之己巳禕等大破奚契丹俘斬甚衆可突干帥麾下逺遁餘黨潜竄山谷奚酋李詩瑣髙帥五千餘帳來降禕引兵還賜李詩爵歸義王充歸義州都督徙其部落置幽州境内 二十一年春閏三月癸酉幽州道副總管郭英傑與契丹戰於都山敗死時節度使薛楚玉遣英傑將精騎一萬及降奚擊契丹屯於榆闗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衆來合戰奚持兩端散走保險唐兵不利英傑戰死餘衆六千餘人猶力戰不已虜以英傑首示之竟不降盡為虜所殺楚玉訥之弟也 二十二年夏六月壬辰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大破契丹遣使獻㨗 冬十二月乙巳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斬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傳首時可突干連年為邉患趙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討守珪到官屢擊破之可突干困廹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其牙帳察契丹上下初無降意但稍徙營帳近西北密遣人引突厥謀殺悔以叛悔知之牙官李過折與可突干分典兵馬爭權不叶悔說過折使圖之過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盡誅其黨帥餘衆來降守珪出師紫蒙川大閱以鎮撫之梟屈烈可突干首於天津之南 二十三年春正月契丹知兵馬中郎李過折來獻㨗制以過折為北平王檢校松漠州都督 是嵗契丹王過折為其臣湼禮所殺并其諸子一子刺乾奔安東得免湼禮上言過折用刑殘虐衆情不安故殺之上赦其罪因以湼禮為松漠都督且賜書責之曰卿之蕃法多無義於君長自昔如此朕亦知之然過折是卿之王有惡輒殺之為此王者不亦難乎但恐卿今為王後人亦爾常不自保誰願作王亦應防慮後事豈得取快目前突厥尋引兵東侵奚契丹湼禮與奚王李歸國共擊破之二十四年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禄山討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 二十五年春二月乙酉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破契丹於捺禄山 二十八年秋八月甲戍幽州奏破奚契丹 天寶四載安禄山欲以邉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公主以叛禄山討破之 五載夏四月癸未立奚酋娑固為昭信王契丹酋楷洛為恭仁王 九載冬十月安禄山屢誘奚契丹為設㑹飲以莨菪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函其酋長之首以獻前後數四十載安禄山將三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二千為鄉過平盧千餘里至土䕶眞水遇雨祿山引兵晝夜兼行三百餘里至契丹牙帳契丹大駭時久雨弓弩筋膠皆弛大將何思徳言於禄山曰吾兵雖多逺來疲實不可用不如按甲息兵以待之不過三日虜必降禄山怒欲斬之思徳請前驅效死思徳貌類禄山虜爭擊殺之以為己得禄山勇氣増倍奚復叛與契丹合夾擊唐兵殺傷殆盡射禄山中鞍折冠簮失屨獨與麾下二千騎走㑹夜追騎解得入師州歸罪於左賢王哥解河東兵馬使魚承仙而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近二旬収散卒得七百人平盧守將史定方將精兵二千救禄山契丹引去禄山乃得免至平盧麾下皆亡不知所出史思明出見禄山禄山喜起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嚮使早出已與哥解並斬矣契丹圍師州禄山使思明擊却之 十一載春三月安祿山發蕃漢步騎二十萬擊契丹欲以雪去秋之耻初突厥阿布思來降上厚禮之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賜爵奉信王獻忠有才略不為安禄山下禄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帥同羅數萬騎與俱擊契丹獻忠恐為祿山所害白留後張暐請奏留不行暐不許獻忠乃帥所部大掠倉庫叛歸漠北祿山遂頓兵不進 十三載夏四月癸巳安祿山奏擊奚破之虜其王李日越 十四載夏四月安祿山奏破奚契丹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上 宋 袁樞 撰 武韋之禍 唐太宗貞觀三十二年 初左武衛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羡直武門時太白屢晝見太史占云女主昌民間又傅祕記云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會與諸武臣宴宫中行酒令使各言小名君羡自言名五娘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子乃爾勇健又以君羡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後出為華州刺史有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絶粒曉佛灋君羡深敬信之數相從屏人語御史奏君羡與妖人交通謀不軌秋七月壬辰君羡坐誅籍沒其家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祕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厯數其人已在陛下宫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徃三十年其人已老庶㡬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髙宗永徽三年秋七月丁巳立陳王忠為皇太子五年初王皇后無子蕭淑妃有寵王后疾之上之為太子 也入侍太宗見才人武氏而恱之太宗崩武氏隨衆感業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武氏泣上亦泣王后聞之陰令武氏長髮勸上内之後宫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初入宫卑辭屈體以事后后愛之數稱其美於上未㡬大幸拜為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共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託以褒賞功臣徧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彠預焉 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譛訴上不信后淑妃之語獨信昭儀后不能曲事上左右母魏國夫人栁氏及舅中書令栁奭入見六宫又不為禮武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所得賞賜分與之由是后及淑妃動静昭儀必知之皆以聞於上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㑹昭儀生女后憐而弄之后出昭儀潜扼殺之覆之以被上至昭儀陽歡笑發被觀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來此上大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數其罪后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又畏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幸太尉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席上拜無忌寵姬子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對以佗語竟不順㫖上及昭儀皆不恱而罷昭儀又令母楊氏詣無忌第屢有祈請無忌終不許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六年夏六月武昭儀誣王后與其母魏國夫人栁氏為厭勝敕禁后母栁氏不得入宫秋七月戊寅貶吏部尚書栁奭為遂州刺史奭行至扶風岐州長史于承素希㫖奏奭漏洩禁中語復貶榮州刺史唐因隋制後宫有貴妃淑德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武昭儀為之韓瑗來濟諌以為故事無之乃止 中書舍人饒陽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於中書舎人幽州王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能建䇿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是日代德儉直宿叩閤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上説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又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於是衛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中丞袁公瑜皆潜布腹心於武昭儀矣 秋八月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為后以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儉坐左遷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仁基之子也 九月戊辰以許敬宗為禮部尚書上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内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為中宫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託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勣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内殿上顧謂無忌曰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上不恱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衆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謂陛下為何如願留三思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置笏於殿階解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韓瑗因間奏事涕泣極諌上不納明日又諌悲不自勝上命引出瑗又上疏諌曰匹夫匹婦猶相選擇况天子乎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黄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毎覽前古常興歎息不謂今日塵黷聖代作而不灋後嗣何觀願陛下詳之無為後人所笑臣言有以益國葅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吳王不聽子胥之言而麋鹿遊於姑蘇臣恐海内失望棘荆生於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來濟上表諌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闗雎之化百姓䝉祚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亡絶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惟陛下詳察上皆不納它日李勣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以為不可遂良既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舎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况天子立一后何豫諸人事而妄生異議乎昭儀令左右以聞庚午貶遂良為潭州都督冬十月己酉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為庶人母及兄弟竝除名流嶺南 乙夘百官上表請立中宫乃下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宫壼之内恒自飭躬嬪嬙之間未嘗迕目聖情鑒悉毎垂賞歎遂封武氏賜朕事同政君可立為皇后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稱陛下前封妾為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極難豈非深情為國乞加褒賞上以表示瑗等瑗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上不許十一月丁夘朔臨軒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冊皇后武氏是日百官朝皇后於肅義門故后王氏淑妃蕭氏竝囚於别院上嘗念之間行至其所見其室封閉極密唯竅壁以通食器惻然傷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為宫婢何得更有尊稱又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見日月乞名此院為回心院上曰朕即有處置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投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而死又斬之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願大家萬嵗昭儀承恩死自吾分淑妃罵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它生我為猫阿武為䑕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畜猫尋又改王氏姓為蟒氏蕭氏為梟氏武后數見王蕭為祟被髮瀝血如死時狀後徙居蓬萊宫復見之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 顯慶元年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為梁王立皇后子代王為皇太子 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寺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大理卿段寶疑而奏之上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上知之原義府罪不問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心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加勘當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上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毁辱大臣言詞不遜貶萊州司户 韓瑗上䟽為褚遂良訟寃曰遂良體國忘家捐身狥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内外甿黎咸嗟舉措臣聞晉武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寛非罪俯矜㣲款以順人情上謂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責之卿何言之深也對曰遂良社稷忠臣為䜛䛕所毁昔㣲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瑗以言不用乞歸田里上不許 二年春三月甲辰以潭州都督褚遂良為桂州都督癸丑以李義府兼中書令 秋七月許敬宗李義府希皇后㫖誣奏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與禇遂良潜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為外援八月丁邜瑗坐貶振州刺史濟貶台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又貶褚遂良為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栁奭為象州刺史遂良至愛州上表自陳往者濮王承乾交爭之際臣不顧死亡歸心陛下時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别所其於東宫不可少時虛曠請且遣濮王往居東宫臣又抗言固爭皆陛下所見卒與無忌等四人共定大䇿及先朝大漸獨臣與無忌同受遺詔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臣以社稷寛譬陛下手抱臣頭臣與無忌區處衆事咸無廢闕數日之間内外寧謐力小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表奏不省三年冬十一月戊戌以許敬宗為中書令 是歳愛州刺史褚遂良卒 四年夏四月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及議廢王后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武后亦不恱許敬宗屢以利害説無忌無忌每靣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既立無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陽人李奉節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事勅敬宗與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陷忠臣近戚使權歸無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殺上驚曰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猶以為疑恐非社稷之福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髙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使朕慙見天下之人於事若實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陛下遣誰當之今賴宗廟之靈皇天疾惡因按小事乃得大姦實天下之慶也臣竊恐無忌知季方自刺窘急發謀攘袂一呼同惡雲集必為宗廟之憂臣昔見宇文化及父述為煬帝所親任結以昏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復典禁兵一夕於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大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惟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前事不逺願陛下速決之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奏曰去夜季方已承與無忌同反臣又問季方無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無忌云栁奭褚遂良勸公立梁王為太子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髙履行於外自此無忌憂恐漸為自安之計後見長孫祥又出韓瑗得罪日夜與季方等謀反臣參騐辭狀咸相符合請收捕準灋上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文帝從代來昭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以文帝為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無忌夏四月戊辰下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以為揚州都督於黔州安置準一品供給祥無忌之從父兄子也前此自工部尚書出為荆州長史故敬宗以此誣之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栁奭韓瑗構扇而成奭仍潛通宫掖謀行鴆毒于志寧亦黨附無忌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遣使發道以兵援送無忌詣黔州無忌子祕書監駙馬都尉冲等皆除名流嶺表遂良子彦甫彦沖流愛州於道殺之益州長史髙履行累貶洪州都督 涼州長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喜任俠其從母為韓瑗妻其舅駙馬都尉長孫銓無忌之族弟也銓坐無忌流嶲州許敬宗恐持滿作難誣云無忌同反驛召至京師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吏無如之何乃代為獄辭結奏夏五月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哭彭越義也文王葬枯骨仁也下不失義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收而葬之上聞之不罪也方翼廢后之從祖兄也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之 秋七月命御史往髙州追長孫恩象州追栁奭振州追韓瑗竝枷鏁詣京師仍命州縣簿録其家恩無忌之族弟也壬寅命李勣許敬宗辛茂將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無忌事許敬宗又遣中書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鞠無忌反狀至則逼無忌令自縊詔栁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殺栁奭于象州韓瑗已死發騐而還籍沒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為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無忌通書處絞長孫恩流檀州 八月乙夘長孫氏栁氏縁無忌奭貶降者十三人髙履行貶永州刺史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宫矣 五年秋七月乙巳廢梁王忠為庶人徙黔州囚於承乾故宅 冬十月上初苦風頭重目不能視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決之后性明敏渉獵文史處事皆稱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權與人主侔矣 麟德元年 初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専作威福上欲有所為動為后所制上不勝其忿有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嘗為厭勝之術宦者王伏勝發之上大怒宻召西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上官儀議之儀因言皇后専恣海内所不與請廢之上意亦以為然即命儀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上自訴詔草猶在上所上羞縮不忍復待之如初猶恐后怨怒因紿之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儀先為陳王諮議與王伏勝俱事故太子忠后於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忠謀大逆十二月丙戌儀下獄與其子庭芝王伏勝皆死籍沒其家戊子賜忠死于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儀善罷政事為司禮太常伯左肅機鄭欽泰等朝士流貶者甚衆皆坐與儀交通故也自是上每視事則后垂於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宫黜陟生殺決於其口天子垂拱而已中外謂之二聖cq=378 上元元年秋八月壬辰皇帝稱天皇皇后稱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稱改元赦天下 二年春三月上苦風甚議使大后攝知國政中書侍郎同三品郝處俊曰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雖有㓜主不許皇后臨朝所以杜禍亂之萌也陛下柰何以髙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后乎中書侍郎昌樂李義琰曰處俊之言至忠陛下宜聽之上乃止天后多引文學之士著作郎元萬頃左史劉禕之等使之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成樂書凡千餘卷朝廷奏議及百官表疏時宻令㕘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褘之子翼之子也 初左千牛將軍長安趙瓌尚髙祖女長樂公主生女為周王顯妃公主頗為上所厚天后惡之夏四月辛巳妃坐廢幽閑於内侍省食料給生者防人侯其突煙而已數日煙不出開視死腐矣瓌自定州刺史貶括州刺史令公主隨之官仍絶其朝謁太子仁孝謙謹上甚愛之禮接士大夫中外屬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請數忤㫖由是失愛於天后義陽宣城二公主蕭淑妃之女也坐母得罪幽于掖庭年踰三十不嫁太子見之驚惻遽奏請出降上許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當上翊衛權毅王遂古己亥太子薨于合壁宫時人以為天后酖之也六月戊寅立雍王賢為皇太子 天后惡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㫖奏其罪秋七月上金坐解官澧州安置儀鳯元年郇王素節蕭淑妃之子也警敏好學天后惡之自岐州刺史左遷申州刺史乾封初敕曰素節既有舊疾不須入朝而素節實無疾自以久不得入覲乃著忠孝論王府倉曹㕘軍張東之因使潜封其論以進后見之誣以贓賄冬十月丙午降封鄱陽王袁州安置永隆元年太子賢聞宫中竊議以賢為天后姊韓國夫人所生内自疑懼明崇儼以厭勝之術為天后所信嘗密稱太子不堪承繼英王貎類太宗又言相王相最貴天后嘗命北門學士撰少陽正範及孝子傳以賜太子又數作書誚讓之太子愈不自安及崇儼死賊不得天后疑太子所為太子頗好聲色與户奴趙道生等狎昵多賜之金帛司議郎韋承慶上書諌不聽天后使人告其事詔薛元超裴炎與御史大夫髙智周等雜鞫之於東宫馬坊捜得皁甲數百領以為反具道生又欵稱太子使道生殺崇儼上素愛太子遲回欲宥之天后曰為人子懷逆謀天地所不容大義滅親何可赦也甲子廢太子賢為庶人遣右監門中郎將令狐智通等送賢詣京師幽於别所黨與皆伏誅仍焚其甲於天津橋南以示民承慶思謙之子也乙丑立左衛大將軍雍州牧英王哲為皇太子改元赦天下 道元年冬十一月上自奉天宫疾甚宰相皆不得見丁未還東都百官見於天津橋南 十二月丁巳改元赦天下上欲御則天門樓宣赦氣逆不能乗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之是夜召裴炎入受遺詔輔政上崩於貞觀殿遺詔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廢萬泉芳桂奉天等宫庚申裴炎奏太子未即位未應宣敕有要速處分望宣天后令於中書門下施行甲子中宗即位尊天后為皇太后政事咸取決焉太后以澤州刺史韓王元嘉等地尊望重恐其為變並加三公等官以慰其心 則天皇后光宅元年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聖赦天下立太子妃韋氏為皇后擢后父貞自普州㕘軍為豫州刺史 中宗欲以韋貞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爭中宗怒曰我以天下與韋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於乾元殿裴炎與中書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䖍朂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廢中宗為廬陵王扶下殿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與韋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别所己未立雍州牧豫王且為皇帝政事決於太后居睿宗於别殿不得有所預立豫王妃劉氏為皇后后德威之孫也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一人言曏知别無勲賞不若奉廬陵一人起出詣北門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繫羽林獄言者斬餘以知反不告皆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興矣 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為皇太子睿宗之長子也赦天下改元文明庚申廢皇太孫重照為庶人命劉仁軌専知西京留守事流韋貞於欽州太后與劉仁軌書曰昔漢以闗中之事委蕭何今託公亦猶是矣仁軌上疏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陳吕后禍敗之事以申規戒太后使祕書監武承嗣齎璽書慰諭之曰今以皇帝諒闇不言眇身且代親政逺勞勸戒復辭衰疾又云吕氏見嗤於後代禄産移禍於漢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為鑑况公先朝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為懷無以暮年致請 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將軍丘神勣詣巴州檢校故太子賢宅以備外虞其實風使殺之神勣行恭之子也 甲子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帥王公以下上尊號丁夘太后臨軒遣禮部尚書武承嗣冊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慘紫帳以視朝 三月丘神勣至巴州幽故太子賢於别室逼令自殺太后乃歸罪於神勣戊戌舉哀於顯福門貶神勣為疊州刺史己亥追封賢為雍王神勣尋復入為左金吾將軍 夏閠五月以禮部尚書武承嗣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初尚書左丞馮元常為髙宗所委髙宗晚年多疾百司奏事每曰朕體中不佳可與元常平章以聞元常密言中宫威權大重宜稍抑損髙宗雖不能用深以其言為然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令樊文獻瑞石太后命於朝堂示百官元常奏言状渉謟詐不可誣罔天下太后不恱出為隴州刺史元常子琮之曽孫也丙午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武承嗣罷為禮部尚書武承嗣請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裴 炎諌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吕氏之敗乎太后曰吕氏以權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防㣲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從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為魯靖公妣為夫人髙祖居常為太尉北平恭肅王曽祖儉為太尉金城義康王祖華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彠為太師魏定王祖妣皆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室於京師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會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及弟盩厔令敬猷給事中唐之竒長安主簿駱賔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皆坐事敬業貶栁州司馬敬猷免官之竒貶括蒼令賔王貶臨海丞求仁貶黟令求仁正倫之姪也厔尉魏思温嘗為御史復被黜皆㑹於揚州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廬陵王為辭思温為之謀主使其黨監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令雍州人韋超詣仲璋告變云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仲璋收敬之繫獄居數日敬業乗傳而至矯稱揚州司馬來之官云奉密㫖以髙州酋長馮子猷謀反發兵討之於是開府庫令士曹㕘軍李宗臣就錢坊驅囚徒工匠數百授以甲斬敬之於繫所録事㕘軍孫處行拒之亦斬以徇僚吏無敢動者遂起一州之兵復稱嗣聖元年開三府一曰匡復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揚州大都督府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以之竒求仁為左右長史宗臣仲璋為左右司馬思温為軍師賓王為記室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人非温順地實寒㣲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洎乎晩節穢亂春宫密隠先帝之私陰圗後庭之嬖踐元后於翬翟䧟吾君於聚麀又曰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禍心竊窺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别宫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又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見檄因問曰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敬業求得人貎類故太子賢者紿衆云賢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屬舉兵因奉以號令楚州司馬李崇福帥所部三縣應敬業盱眙人劉行舉獨據縣不從敬業遣其將尉遲昭攻盱眙行舉拒却之詔以行舉為遊擊將軍以其弟行實為楚州刺史甲申以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為揚州道大揔管將兵三十萬以將軍李知十馬敬臣為之副以討李敬業 武承嗣與從父弟右衛將軍三思以韓王元嘉魯王靈䕫屬尊位重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政劉禕之韋思謙皆無言内史裴炎獨固爭太后愈不恱三思元慶之子也及李敬業舉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閑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監察御史藍田崔詧聞之上言炎受顧託大權在己若無異志何故請太后歸政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金城騫味道侍御史櫟陽魚承鞫之收炎下獄炎被收辭氣不屈或勸炎遜辭以免炎曰宰相下獄安有全理鳯闕舍人李景諶證炎必反劉景先及鳯閣侍郎義陽胡元範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曰炎反有端顧卿不知耳對曰若裴炎為反則臣等亦反也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文武間證炎不反者甚衆太后皆不聽俄并景先元範下獄丁亥以騫味道檢校内史同鳯閣鸞臺三品李景諶同鳯閣鸞臺平章事 魏思温説李敬業曰明公匡復為辭宜帥大衆鼔行而進直指洛陽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響應矣薛仲璋曰金陵有王氣且大江天險足以為固不如先取常潤為定霸之基然後北向以圗中原進無不利退有所歸此良䇿也思温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専制憤惋不平聞公舉事皆自蒸麥飯為糧伸耡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乗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蓄縮欲自謀巢穴逺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不從使唐之竒守江都將兵度江攻潤州思温謂杜求仁曰兵勢合則疆分則弱敬業不并力度淮收山東之衆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壬辰䧟潤州執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業之叔父也知敬業之謀先遣使間道上變為敬業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䧟思温請斬以徇敬業不許謂思文曰叔黨於武氏宜改姓武潤州司馬劉延嗣不降敬業將斬之思温救之得免與思文皆囚於獄中延嗣審禮從父弟也曲阿令河間尹元貞引兵救潤州戰敗為敬業所擒臨以白刃不屈而死 丙申斬裴炎于都亭炎將死顧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無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竄不亦悲乎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劉景先貶普州刺史又貶辰州刺史胡元範流瓊州而死裴炎弟子太僕寺丞伷年十七上封事請見言事太后召見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伷先對曰臣為陛下畫計耳安敢訴寃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子疎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子明辟髙枕深宫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發此言命引出伷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如是者三太后命於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炎之下獄也郎將姜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事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仁軌曰使人覺之乎嗣宗曰然仁軌曰仁軌有奏事願附使者以聞嗣宗曰諾明日受仁軌表而還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於殿庭絞於都亭 丁酉追削李敬業祖考官爵發冡斵棺復姓徐氏 徐敬業聞李孝逸將至自潤州囬軍拒之屯髙郵之下阿溪使徐敬猷逼淮陰别將韋超尉遲昭屯都梁山李孝逸軍至臨淮偏將雷仁智與敬業戰不利孝逸懼按兵不進監軍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謂孝逸曰天下安危在兹一舉四方承平日久忽聞狂狡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久留不進逺近失望萬一朝廷更命它將以代將軍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孝逸乃引軍而前壬寅馬敬臣擊斬尉遲昭於都梁山十一月辛亥以左鷹揚大將軍黒齒常之為江南道大揔管討敬業韋超擁衆據都梁山諸將皆曰超憑險自固士無所施其勇騎無所展其足且窮冦死戰攻之多殺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軍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搆曰超雖據險其衆非多今多留兵則前軍勢分少留兵則終為後患不如先擊之其勢必舉舉都梁則淮陰髙郵望風瓦解矣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曰不如先攻敬業敬業敗則敬猷不戰自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也元忠曰不然賊之精銳盡在下阿烏合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計大事去矣敬猷出於徒不習軍事其衆單弱人情易駭大軍臨之駐馬可克敬業雖欲救之計程必不能及我敬猷乗勝而進雖有韓白不能當其鋒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疆非計也孝逸從之引兵擊超夜遁進擊敬猷敬猷脱身走庚申敬業勒兵阻溪拒守後軍揔管蘇孝祥夜將五千人以小舟度溪先擊之兵敗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過半左豹衛果毅漁陽成三朗為敬業所擒唐之竒紿其衆曰此李孝逸也將斬之三朗大呼曰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將軍也官軍今大至矣爾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榮爾死妻子籍沒爾終不及我也遂斬之孝逸等諸軍繼至戰數不利孝逸懼欲引退魏元忠與行軍管記劉知柔言於孝逸曰風順荻乾此火攻之利固請決戰敬業置陳既久士卒多疲倦顧望陳不能整孝逸進擊之因風縱火敬業大敗斬首七千級溺死者不可勝紀敬業等輕騎走入江都挈妻子犇潤州將入海犇髙麗孝逸進屯江都分遣諸將追之乙丑敬業至海陵界阻風其將王那相斬敬業敬猷及駱賓王首來降餘黨唐之竒魏思温等皆捕得傅首神都揚潤楚三州平 陳嶽論曰敬業茍能用魏思温之䇿直指河洛専以匡復為事縱軍敗身戮亦忠義在焉妄希金陵王氣是真為叛逆不敗何待 初裴炎下獄單于道安撫大使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密表申理由是忤㫖務挻素與唐之竒杜求仁善或譛之曰務挺與裴炎徐敬業通謀十二月癸夘遣左鷹揚將軍裴紹業即軍中斬之籍沒其家突厥聞務挻死所在宴飲相慶又為務挻立祠每出師必禱之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與務挻連職素相親善且廢后近屬徵下獄流崖州而死 垂拱元年春正月太后以徐思文為忠特免縁坐拜司僕少卿謂曰敬業改卿姓武朕今不復奪也 三月辛酉武承嗣罷 冬十一月太后修故白馬寺以僧懷義為寺主懷義鄠人本姓馮名小寶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得幸於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為僧名懷義又以其家寒㣲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命紹以季父事之出入乗御馬宦者十餘人侍從士民遇之皆奔避有近之者輒撾其首流血委之而去任其生死見道士則極意之仍髠其髮而去朝貴皆匍匐禮謁武承嗣武三思皆執僮僕之禮以事之為之執轡懷義視之若無人多聚無賴少年度為僧縱横犯法人莫敢言右臺御史馮思朂屢以法繩之懷義遇思朂於途令從者毆之㡬死 二年春正月太后下詔復政於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讓太后復臨朝稱制辛酉赦天下 二月右衛大將軍李孝逸既克徐敬業聲望甚重武承嗣等惡之數譛於太后左遷施州刺史 三月戊申太后命鑄銅為匭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銘其東曰延恩獻賦頌求仕進者投之南曰招諌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寃有寃抑者投之北曰通言天象災變及軍機祕計者投之命正諌補闕拾遺一人掌之先責識官乃聴投表疏徐敬業之反也侍御史魚承之子保家教敬業作刀車及弩敬業敗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間事保家上書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㡬其家投匭告保家為敬業作兵器殺傷官軍甚衆遂伏誅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圗己又自以久専國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食使詣行在雖農夫樵人皆得召見廪於客館所言或稱㫖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有胡人索元禮知太后意因告密召見擢為游擊將軍令案制獄元禮性殘忍䧟一人必令引數十百人太后數召見賞賜以張其權於是尚書都事長安周興萬年人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累遷至御史中丞相與私畜無賴數百人專以告密為事欲䧟一人輒令數處俱告事狀如一俊臣與司刑評事洛陽萬國俊共撰羅織經數千言教其徒網羅無辜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太后得告密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號或以椽闗手足而轉之謂之鳯皇曬趐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仙人獻果或使立髙木之上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或倒懸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鐵圏轂其首而加楔至有腦裂髓出者每得囚輒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栗流汗望風自誣每有赦令俊臣輒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後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之中外畏此數人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昻上疏以為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案至有姦人熒惑乗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也臣竊觀當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揚州構逆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纎塵不動陛下不務黙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昩竊有大惑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抉意相讎睚眦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盖如市或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煬帝不悟遂使兵部尚書樊子盖専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内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為亂於是雄傑竝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寃人吁嗟感傷和氣羣生瘴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罸盖懼此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子犇走兵交宫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宗廟㡬覆賴武帝得壺闗三老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 夏四月以岑長倩為御史六月辛未以蘇良嗣為左相同鳯閣鸞臺三品韋待價為右相己夘韋思謙為納言蘇良嗣遇僧懐義於朝堂懐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捽曵批其頰數十懷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於北門出入南牙宰相所往來勿犯也太后託言懷義有巧思故使入禁營造補闕長社王求禮上表以為太宗時有羅黒黒善彈琵琶太宗閹為給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宫中驅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宫闈表寢不出 秋九月己巳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踊出改新豐為慶山縣四方畢賀江陵人俞人俊上書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為災陛下謂之慶山臣以為非慶也臣愚以為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不然殃禍至矣太后怒流於嶺外後為六道使所殺 三年夏五月鳯閣侍郎同鳯閣鸞臺三品劉禕之竊謂鳯閣舍人永年賈大隠曰太后既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返政以安天下之心大隠密奏之太后不悦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乃復叛我或誣禕之受歸州都督孫萬榮金又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曰不經鳯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大怒以為拒捍制使庚午賜死于家禕之初下獄睿宗為之上疏申理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臨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紙麟臺郎郭翰太子文學周思鈞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 冬十月武承嗣又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兎兎月中物當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儋州而卒四年春正月甲子於神都立髙祖太宗髙宗三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又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司禮博士周悰請為七室又減唐太廟為五室春官侍郎賈大隠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别引浮議廣述異文直崇臨朝權儀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親承顧託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太后乃止 初太宗髙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為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地三里之内太后以為去宫太逺 二月庚午毁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為之使凡役數萬人 夏四月戊戌殺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象賢處俊之孫也初太后有憾於處俊㑹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寃於監察御史樂安任殖殖奏象賢無反狀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揚宫中隠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支解其尸發其父祖墳毁棺焚尸自是終太后之世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武承嗣使鑿白石為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末紫石雜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寶圖擢同泰為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親拜洛受寶圗有事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羣臣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為聖母神皇 六月壬寅作神皇三璽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徙巫州公主適髙履 行太后以髙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 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寶圖為天授聖圖洛水為永昌洛水封其神為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又改嵩山為神嶽封其神為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嶽大都督禁芻牧又以先於汜水得瑞石改汜水為廣武太后潜謀革命稍除宗室綘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及元嘉子通州刺史黄公譔元軌子全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鳯子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䕫子范陽王藹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冲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内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譔謬為書與貞云内有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類譔詐為皇帝璽書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兵救我沖又詐為皇帝璽書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慎各令起兵共趣神都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為清平道行軍大㧾管以討之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度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令郭務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素將兵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冲推草車塞其南門因風縱火焚之欲乗火突入火作而風回冲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寂為沖將兵擊武水謂人曰琅琊王與國家交戰此乃反也沖聞之斬寂以徇衆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千人在冲還走博州戊申至城門為守門者所殺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揮刃盡殺之凡破千餘家越王貞聞冲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䧟上蔡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麴崇裕為中軍大㧾管 岑長倩為後軍大揔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又命張光輔為諸軍節度削貞沖屬籍更姓虺氏貞聞冲敗欲自鏁詣闕謝罪㑹所署新蔡令傳延慶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衆曰琅邪已破魏相數州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千分為五營使汝陽縣丞裴守德等將之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闘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以求事成左右及戰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子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歸貞大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事無不濟諸王往來相約結未定而冲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貞之將起兵也遣使告夀州刺史趙瓌瓌妻常樂長公主謂使者曰為我語越王昔隋楊氏將簒周室尉遲逈周之甥也猶能舉兵匡救社稷功雖不成威震海内足為忠烈况汝諸王先帝之子豈得不以社稷為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諸王不捨生取義尚猶豫不發欲何須邪禍且至矣大丈夫當為忠義鬼無為徒死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命監察御史藍田蘇珦按其密狀珦訊問皆無明騐或告珦與韓魯通謀太后召珦詰之珦抗論不囬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别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乃命珦於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於是收韓王元嘉魯王靈䕫黄公譔常樂公主於東都迫脅皆自殺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以文昌左丞狄仁傑為州刺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沒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遇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攜哭於德政碑下設齋三日而後行時張光輔尚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行傑不之從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邪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今一貞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曰明公緫兵三十萬所誅者止於越王貞城中聞官軍至踰城出降者四面成溪明公縱將士暴掠殺已降以為功流血丹野非萬貞而何恨不得尚方斬馬劒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歸耳光輔不能詰歸奏仁傑不遜左遷復州刺史 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也東莞公融宻遣使問成均助教髙子貢子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約融融倉猝不能應為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賛善大夫未㡬為支黨所引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沒其家髙子貢亦坐誅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琊王沖通謀聞沖起兵作兵器募人沖敗殺録事㕘軍髙纂以㓕口冬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十二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也 己酉太后拜洛受圖皇帝皇太子皆從内外文武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敘立珍禽竒獸雜寶列於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辛亥明堂成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層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二辰上為圎盖九龍捧之上層法二十四氣亦為圎盖上施鐵鳯髙一丈飾以黄金中有巨木十圍上下通貫栭攎㮰藉以為本下施鐵渠為辟雍之象號曰萬象神宫宴賜羣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改河南為合宫縣又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僧懷義以功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斵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隠霧昔殷辛瓊臺夏癸瑶室無以加也太后不報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夘朔大饗萬象神宫太后服衮冕大珪執鎮珪為初獻皇帝為亞獻太子為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髙祖太宗次魏國先王次五方帝座太后御則天門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御明堂受朝賀戊午布政于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己未御明堂饗羣臣三月壬申太后問正字陳子昻當今為政之要子昻 退上疏以為宜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㡬三千言 癸酉以天官尚書武承嗣為納言張光輔守内史 夏四月甲辰殺辰州别駕汝南王煒連州别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二人徙其家於巂州煒煇之子諲元慶之子也己酉殺天官侍郎藍田鄧挺挺女為諲妻又與煒善諲謀迎中宗於廬陵以問挺煒又嘗謂挺曰欲為急計何如挺皆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 諸王之起兵也貝州刺史紀王慎獨不預謀亦坐繫獄秋七月丁巳檻車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刺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家徙嶺南 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流繡州逃歸將犇突厥過洛陽洛州司馬弓嗣業洛陽令張嗣明資遣之至定州為吏所獲嗣業縊死嗣明敬貞多引海内知識云有異圖冀以免死於是朝野之士為所連引坐者甚衆嗣明誣内史張光輔云征豫州日私論圖䜟天文陰懷兩端八月甲申光輔與敬貞嗣明等同誅籍沒其家乙未秋官尚書太原張楚金陕州刺史郭正一鳯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楚金等皆為敬貞所引云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鳯閣舍人王隠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達於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宛轉不已元忠獨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曰虛實未知隠客至又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己既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無憂喜之色是日陰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 初髙宗之世周興以河陽令召見上欲加擢用或奏以非清流罷之興不知數於明堂俟命諸相皆無言地官尚書檢校納言魏同時同平章事謂之曰周明府可去矣興以為同沮已銜之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久朋周興奏誣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為耐久太后怒閏月甲午賜死于家監刑御史房濟謂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見可以自直同歎曰人殺鬼殺亦復何殊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又殺夏官侍郎崔詧於隠處自餘内外大臣坐死及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亦為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為人仁孝中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逺近奔赴競解衣投地曰為長史求冥福有司平準直十餘萬周興等誣右武衛大將軍燕公黒齒常之謀反徵下獄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右衛胄曹㕘軍陳子昻上疏以為周頌成康漢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子日犯天誅者大獄増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昩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繫囚李珍等無罪百寮慶恱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於疎網者陛下務在寛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陰慘者刑也陽舒者德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㢤今又陰雨臣恐過在獄官凡繫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見之自詰其罪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豈非至德克明㢤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中 宋 袁樞 撰 武韋之禍 天授元年十一月鳯閣侍郎河東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獻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詔曰制秦客太后從父娣之子也乙未司刑少卿周興奏除唐親屬籍臘月辛未以僧懷義為右衛大將軍賜爵鄂國公 春一月戊子武承嗣遷文昌左相岑長倩遷文昌右相同鳯閣鵉臺三品鳯閣侍郎武攸寧為納言邢文偉守内史左肅政大夫同鳯閣鵉臺三品王本立罷為地官尚書攸寧士彠之兄孫也時武承嗣三思用事宰相皆下之地官尚書同鳯閣鵉臺三品韋方質有疾承嗣三思往問之方質據床不為禮或諌之方質曰死生有命大丈夫安能曲事近戚以求茍免乎尋為周興等所構甲午流儋州籍沒其家 醴泉人侯思止始以賣餅為業後事游擊將軍髙元禮為僕素詭譎無賴恒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判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廢徙和州壬午殺其子豫章王亶貞亦族滅擢思止為游擊將軍時吿密者往往得五品思止求為御史太后曰卿不識字豈堪御史對曰獬豸何當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恱即以為朝散大夫侍御史它日太后以先所籍沒宅賜之思止不受曰臣惡反逆之人不願居其宅太后益賞之衡水人王義素無行嘗從鄰舍乞不與乃告縣官田中有白兎縣官使人捜捕蹂踐田立盡又遊趙貝見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二百餘人擢授游擊將軍俄遷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敕義按之安仁不服義即於枷上刎其首又捕其子適至亦刎其首函之以歸道過汾州司馬毛公與之對食須㬰叱毛公下階斬之搶掲其首入洛見者無不震栗時置制獄於麗景門内入是獄者非死不出義戲呼為例竟門朝士人人自危相見莫敢交言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輙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時法官競為深酷唯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逺之孫也名敏以字行初為蒲州司法以寛為治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累遷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有功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事太后厲色詰之左右為戰栗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功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景儉武邑人也司刑丞滎陽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日知果直 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大雲經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制頒於天下 武承嗣使周興羅告隋州刺史澤王上金舒州刺史許王素節謀反徵詣行在素節發舒州聞遭喪哭者歎曰病死何可得乃更哭邪丁亥至龍門縊殺之上金自殺悉誅其諸子及支黨八月甲寅殺太子少保納言裴居道癸亥殺尚書左 丞張行亷辛未殺南安王頻等宗室十二人又鞭殺故太子賢二子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㓜弱存者亦流嶺南又誅其親黨數百家惟千金長公主以巧媚得全自請為太后女仍改姓武氏太后愛之更號延安大長公主 九月丙子侍御史汲人傅遊藝帥闗中百姓九百餘人詣闕上表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許擢遊藝為給事中於是百官及帝室宗戚逺近百姓四夷酋長沙門道士合六萬餘人俱上表如遊藝所請皇帝亦上表自請賜姓武氏戊寅羣臣上言有鳯皇自明堂飛入上陽宫還集左臺梧桐之上久之飛東南去及赤雀數萬集朝堂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羣臣之請壬午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為周改元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為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子為皇孫丙戍立武氏七廟于神都追尊周文王曰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王少子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恵皇后太原靖王曰嚴祖成皇帝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曰肅祖章敬皇帝魏義康王曰烈祖昭安皇帝周安成王曰顯祖文穆皇帝忠孝太皇曰太祖孝明髙皇帝妣皆如考謚穪皇后立武承嗣為魏王三思為梁王攸寧為建昌王士彠兄孫攸歸重規載德攸暨懿宗嗣宗攸宜攸望攸緒攸止皆為郡王諸姑姊皆為長公主又以司賔卿溧陽史務滋為納言鳯閣侍郎宗秦客檢校内史給事中傳遊藝為鸞臺侍郎平章事遊藝與岑長倩右玉鈐衛大將軍張䖍朂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侍御史來子珣等竝賜姓武秦客潜勸太后革命故首為内史遊藝朞年之中厯衣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敕改州為郡或謂太后曰陛下始革命而廢州不祥太后遽追止之命史務滋等十人存撫諸道癸夘太后立兄孫延基等六人為郡王 冬十月甲子檢校内史宗秦客坐贓貶遵化尉弟楚客晉卿亦以姦流嶺外 丁夘殺流人韋方質 壬申敕兩京諸州各置大雲寺一區藏大雲經使僧升髙座講觧其撰疏僧雲宣等九人皆賜爵縣公仍賜紫袈裟銀袋 制天下武氏咸蠲課役 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為酷吏所䧟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固爭不能得秋官侍郎周興奏有功故出反囚當斬太后雖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雖重有功久之復起為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㕑勢使之然也陛下以臣為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逺近聞者相賀 二年春正月癸酉朔太后始受尊號于萬象神宫旗幟尚赤甲戌改置社稷於神都辛巳納武氏神主于太廟唐太廟之在長安者更命曰享德廟四時唯享髙祖已下三廟餘四室皆閉不享又改長安崇先廟為崇尊廟乙酉日南至大享明堂祀昊天上帝百神從祀武氏祖宗配享唐三帝亦同配 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貞以酷吏縱横上疏以為今告事紛紜虛多實少恐有凶惡陰謀離間陛下君臣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单車奉使推鞫既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或臨時専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儻有寃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生殺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為社稷之禍太后不聽侍御史來子珣誣尚衣奉御劉行感兄弟謀反皆坐 誅 春一月地官尚書武思文及朝集使二千八百人表請封中嶽己亥廢唐興寧永康隠陵署官唯量置守户 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以罪誅 納言史務滋與來俊臣同鞫劉行感獄俊臣奏務滋與行感親密意欲寢其反狀太后命俊臣并推之庚子務滋恐懼自殺或告文昌右丞周興與丘神勣通謀太后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事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為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甕火圍如興法因起謂興曰有内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服罪法當死太后原之二月流興嶺南在道為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為暴刻興元禮所殺各數千人俊臣所破千餘家元禮殘酷尤甚太后亦殺之以慰人望 徙左衛大將軍千乗王武攸暨為定王立故太子賢之子光順為義豐王 甲子太后命始祖墓曰德陵睿祖墓曰喬陵嚴祖墓曰節陵肅祖墓曰簡陵烈祖墓曰靖陵顯祖墓曰永陵改章德陵為昊陵顯義陵為順陵 夏四月癸夘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升於道教之上 命建安王攸宜留守長安 秋八月庚申殺玉鈐衛大將軍張䖍朂來俊臣鞫䖍朂獄䖍朂自訟於徐有功俊臣怒命衛士以刀亂斫殺之梟首于市 義豐王光順嗣雍王守禮永安王守義長信縣主等皆賜姓武氏與睿宗諸子皆幽閉宫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守禮守義光順之弟也或告地官尚書武思文初與徐敬業通謀甲子流思文於嶺南復姓徐氏 九月乙亥殺岐州刺史雲嗣來俊臣鞫之不問一欵先斷其首乃偽立文案奏之其殺張䖍朂亦然敕㫖皆依海内鉗口 鸞臺侍郎同平章傅遊藝夢登湛露殿以語所親所親告之壬辰下獄自殺 先是鳯閣舍人修武張嘉福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文昌右相同鳯閣鸞臺三品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宫不宜有此議奏請切責上書者告示令散太后又問地官尚書同平章事格輔元輔元固穪不可由是大忤諸武意故斥長倩令西征吐蕃未至徵還下制獄承嗣又譛輔元來俊臣又脅長倩子靈原令引司禮卿兼判納言事歐陽通等數十人皆云同反通為俊臣所訊五毒備至終無異詞俊臣乃詐為通欵冬十月己酉長倩輔元通等皆坐誅王慶之見太后太后曰皇嗣我子柰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乎太后諭遣之慶之伏地以死泣請不去太后乃以印紙遺之曰欲見我以此示門者自是慶之屢求見太后頗怒之命鳯閣侍郎李昭德賜慶之杖昭德引出光政門外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德因言於太后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豈得以姪為嗣乎自古未聞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太后亦以為然昭德乾祐之子也 壬辰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樂思晦右衛將軍李安静安静綱之孫也太后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安静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長夀元年春一月丁夘太后引見存撫使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髙者試鳯閣舎人給事中次試貟外郎侍御史補闕捨遺校書郎試官自此始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脫校書郎有舉人沈全交續之曰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為御史紀先知所擒劾其誹謗朝政請杖之朝堂然後付法太后笑曰但使卿輩不濫何恤人言宜釋其罪先知大慙太后雖濫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為之用寧陵丞廬江郭霸以謟䛕干太后拜監察御史中丞魏元忠病霸往問之因嘗其糞喜曰大夫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傷也元忠大惡之遇人輒告之 戊辰以夏官尚書楊執柔同平章事執柔恭仁弟之孫也太后以外族用之 左臺中丞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裴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貞謀反先是來俊臣奏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及知古等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對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寛之判官王德夀謂仁傑日尚書定減死矣德夀業受驅策欲求少階級煩尚書引楊執柔可乎仁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為如此事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夀懼而謝之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辭氣不屈思止怒命倒曳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墜驢足絓於鐙為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曵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須魏元忠頭則截取何必使承反也狄仁傑既承反有司待報行刑不復嚴備仁傑裂衾帛書寃狀置綿衣中謂王德夀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夀許之仁傑子光逺得書持之稱變得召見則天覽之以問俊臣對曰仁傑等下獄臣未嘗褫其巾帶寢處甚安茍無事實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舎人周綝徃視之俊臣暫假仁傑等巾帶羅立於西使綝視之綝不敢視惟東顧唯諾而已俊臣又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使綝奏之樂思晦男未十嵗没入司農上變得召見太后問状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栲掠矣太后曰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庚午貶知古江夏令仁傑彭澤令宜禮夷陵令元忠涪陵令獻西鄉令流行本嗣真于嶺南俊臣與武承嗣等固請誅之太后不許俊臣乃獨稱行本罪尤重請誅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駮之以為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順虧損恩信殿中侍御史貴鄉霍獻可宜禮之甥也言於太后曰陛下不殺裴宣禮臣請隕命於前以頭觸殿陛血流霑地以示為人臣不私其親太后皆不聽獻可常以緑帛裹其傷㣲露之於幞頭下冀太后見之以為忠 來俊臣求金於左衛大將軍泉獻誠不得誣以謀反下獄乙亥縊殺之 夏六月辛亥萬年主簿徐堅上䟽以為書有五聽之道令著三覆之奏竊見比有敇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實即行斬决人命至重死不再生萬一懷枉呑聲赤族豈不痛㢤此不足肅姦逆而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望絶此處分依法覆奏又法官之任宜加簡擇有用法寛平為百姓所稱者願親而任之有處事深酷不允人望者願疎而退之堅齊聃之子也 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於太后曰魏王承嗣權太重太后曰吾姪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姪之於姑其親何如子之於父猶可簒弑其父者况姪乎今承嗣既陛下之姪為親王又為宰相權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七月戊寅以文昌左相同鳯閣鸞臺三品武承嗣為特進納言武攸寧為冬官尚書夏官尚書同平章事楊執柔為地官尚書並罷政事承嗣亦毁昭德於太后太后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此代吾勞汝勿言也是時酷吏恣横百官畏之側足昭德獨廷奏其姦太后好祥瑞有獻白石赤文者執政詰其異對曰以其赤心昭德怒曰此石赤心它石盡反邪左右皆笑襄州人胡慶以丹漆書腹曰天子萬萬年詣闕獻之昭德以刀刮盡奏請付法太后曰此心亦無惡命釋之太后習猫使與鸚鵡共處出示百官傳觀未遍猫饑搏鸚鵡食之太后甚慙 太后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室貴戚數百人次及大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户婢竊相謂曰鬼朴又來矣不旬月輒遭掩捕族誅監察御史朝邑嚴善思公直敢言時告密者不可勝數太后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虛伏罪者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為之不振乃相與共構䧟善思坐流驩州太后知其枉尋復召為渾儀監丞善思名譔以字行右補闕新鄭朱敬則以太后本任威刑以禁異議今既革命衆心已定宜省刑尚寛乃上䟽以為李斯相秦用刻薄變詐以屠諸侯不知易之以寛和卒至土崩此不知變之禍也漢髙祖定天下陸賈叔孫通説之以禮義傳世十二此知變之善也自文明草昩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㓙稱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姦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不除蒼生晏然紫宸易主然而急趨無善迹促柱少和聲向時之妙䇿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覽秦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審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毁去萋菲之牙角頓姦險之鋒芒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恱豈不樂㢤太后善之賜帛三百段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劾之吏皆相矜以虐泥耳籠頭枷研楔轂摺膺籖懸髪薫耳號曰獄持或累日節食連宵緩問晝夜揺撼使不得眠號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茍求賖死臣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須反豈被告者盡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勝楚毒自誣耳願陛下察之今滿朝側息不安皆以為陛下朝與之密夕與之讐不可保也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太后頗采其言制獄稍衰 太后春秋雖髙善自塗澤雖左右不覺其衰丙戌敕以齒落更生九月庚子御則天門赦天下改元更以九月為社二年春正月壬辰朔太后享萬象神宫以魏王承嗣為亞獻梁王三思為終獻太后自制神宫樂用舞者九百人户婢團兒為太后所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譛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為厭呪癸巳妃與德妃朝太后於嘉豫殿既退同時殺之瘞於宫中莫知所在德妃抗之曽孫也皇嗣畏忤㫖不敢言居太后前容止自如團兒復欲害皇嗣有言其情於太后乃殺團兒是時告密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德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忘為妖異以恐徳妃母龎氏龎氏懼奴請夜祠禱觧因發其事下監察御史龍門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為與德妃同祝詛先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龎氏所為臣子所不忍道太后擢季昶為給事中龎氏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寃有功牒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歎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有功茍自疆必内憂懼密伺之方熟寢太后召有功迎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德太后黙然由是龎氏得減死與其三子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亦除名臘月丁夘降皇孫成器為夀春王恒王成義為衡陽 王楚王隆基為臨淄王衛王隆範為巴陵王趙王隆業為彭城王皆睿宗之子也 春二月甲寅前尚方監裴匪躬内常侍范雲仙坐私謁皇嗣腰斬於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潜有異謀者太后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大呼謂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胷五藏皆出流血被地太后聞之令轝入宫中使醫内五藏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臨朝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或告嶺南流人謀反太后遣司刑評事萬國俊攝監察御史就按之國俊至廣州悉召流人矯制賜自盡流人號呼不服國俊驅就水曲盡斬之一朝殺三百餘人然後詐為反狀還奏因言諸道流人亦必有怨望謀反者不可不早誅太后喜擢國俊為朝散大夫行侍御史更遣右翊衛兵曹㕘軍劉光業司刑評事王德夀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右武威衛兵曹㕘軍屈貞筠皆攝監察御史詣諸道按流人光業等以國俊多殺䝉賞爭效之光業殺七百人德夀殺五百人自餘少者不減百人其逺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太后頗知其濫制六道流人未死者并家屬皆聽還鄉里國俊等亦相繼死得罪流竄 來俊臣誣冬官尚書蘇幹云在魏州與琅邪王沖通謀夏四月乙未殺之 秋九月魏王承嗣等五千人表請加尊號曰金輪聖神皇帝乙未太后御萬象神宫受尊號赦天下作金輪等七寶毎朝㑹陳之殿庭 庚子追尊昭安皇帝曰渾元昭安皇帝文穆皇帝曰立極文穆皇帝孝明髙皇帝曰無上孝明髙皇帝皇后從帝號 延載元年夏五月魏王承嗣等二萬六千餘人上尊號曰越古金輪聖神皇帝甲午御則天門樓受尊號赦天下改元 河内有老尼居神都麟趾寺與嵩山人韋什方等以妖妄惑衆尼自號淨光如來云能知未然什方自云吳赤烏元年生又有老胡亦自言五百嵗云見薛師已二百年矣容貎愈少太后甚信重之賜什方姓武氏秋七月癸未以什方為正諌大夫同平章事制云邁軒代之廣成逾漢朝之河上八月什方乞還山制罷遣之 武三思帥四夷酋長請鑄銅鐵為天樞立於端門之外銘紀功德黜唐頌周以姚璹為督作使諸胡聚錢百萬億買銅鐵不能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 九月殿中丞來俊臣坐貶同州㕘軍王義流瓊州詐稱為追還至漢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騐得其姦狀撲殺之内史李昭德於太后委遇頗用權使氣人多疾之前魯王府功曹㕘軍丘愔上疏攻之其略曰陛下天授以前萬機獨斷自長夀以來委任昭德㕘奉機密獻可替否事有便利不預咨謀要待畫日將行方乃别生駮異揚露専擅顯示於人歸美引愆義不如此又曰臣觀其膽乃大於身鼻息所衝上拂雲漢又曰蟻穴壞堤針芒寫氣權重一去收之極難長上果毅鄧注又著石論數千言述昭德専權之狀鳯閣舍人逢敏取奏之太后由是惡昭德壬寅貶昭德為南賓尉尋又免死流竄天冊萬歳元年春正月辛巳朔太后加號慈氏越古金輪聖神皇帝赦天下改元證聖 周允元與司刑少卿皇甫文備奏内史豆盧欽望同平章事韋巨源杜景儉蘇味道陸元方附㑹李昭德不能匡正欽望貶趙州巨源貶麟州景儉貶溱州味道貶集州元方貶鄜州刺史初明堂既成太后命僧懷義作夾紵大像其小指中 猶容數十人於明堂北構天堂以貯之堂始構為風所摧更構之日役萬人采木江嶺數年之間所費以萬億計府藏為之耗竭懷義用財如糞土太后一聽之無所問每作無遮㑹用錢萬緍士女雲集又散錢十車使之爭拾相蹈踐有死者所在公私田宅多為僧有懷義頗厭入宫多居白馬寺所度力士為僧者數千人侍御史周矩疑有姦謀固請按之太后曰卿姑退朕即令往矩至臺懷義亦至乗馬就階而下坦腹於牀矩召吏將按之遽躍馬而去矩具奏其狀太后曰此道人病風不足詰所度僧惟卿所處悉流逺州遷矩天官貟外郎乙未作無遮㑹於朝堂鑿地為阬深五丈結綵為宫殿佛像皆於阬中引出之云自地涌出又殺牛取血畫大像首髙二百尺云懷義刺膝血為之丙申張像於天津橋南設齋時御醫沈南璆亦得幸於大后懷義心愠是夕密燒天堂延及明堂火照城中如晝比明皆盡暴風裂血像為數百叚太后恥而諱之但云内作工徒誤燒麻主遂渉明堂時方酺宴左拾遺劉承慶請輟朝停酺以答天譴太后將從之姚璹曰昔成周宣榭十代愈隆漢武建章盛德彌永今明堂布政之所非宗廟也不應自貶損太后乃御端門觀酺如平日命更造明堂天堂仍以懷義充使又鑄銅為九州鼎及十二神皆髙一丈各置其方先是河内老尼晝食一麻一米夜則烹宰宴樂畜弟子百餘人滛穢靡所不為武什方自言能合長年藥太后遣乗驛於嶺南采藥及明堂火尼入唁太后太后怒叱之曰汝常言能前知何以不言明堂火因斥還河内弟子及老胡等皆逃散又有發其姦者太后乃復召尼還麟趾寺弟子畢集敕給使掩捕盡獲之皆沒為官婢什方還至偃師聞事露自絞死庚子以明堂火告廟下制求直言劉承慶上疏以為火發既從麻主後及緫章所營佛舍徒勞無益請罷之又明堂所以統和天人一旦焚毁臣下何心猶為酺宴憂喜相争傷於情性又陛下垂制博訪許陳至理而左史張鼎以為今既火發王屋彌顯大周之祥通事舎人逢敏奏稱彌勒顯道時有天魔燒宫七寶臺須㬰散壞斯實謟妄之邪言非君臣之正論伏願陛下乾乾翼翼無戾天人之心而興不急之役則兆人䝉賴福禄無窮獲嘉主簿彭城劉知㡬表陳四事其一以為皇業權輿天地開闢嗣君即位黎元更始則時藉非常之慶以申再造之恩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近則一年再降逺則每歳無遺至於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編户則冦攘為業當官則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或有名垂結正罪將斷決竊行貨賄方便規求故致稽延畢霑寛宥用使俗多頑悖時罕㢘隅為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古語曰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斯之謂也望陛下而今而後頗節於赦使黎氓知禁姦宄肅清其二以為海内具僚九品以上毎歳逢赦必賜階勲至於朝野宴集公私聚㑹緋服衆於青衣象板多於木笏皆榮非德舉位罕才升不知何者為姸蚩何者為美惡臣望自今以後消息私恩使有善者逾效忠勤無才者咸知勉勵其三以為陛下臨朝踐極取士太廣六品以下職事清官遂乃方之土芥比之沙礫若遂不加沙汰臣恐有穢皇風其四以為今之牧伯遷代太速倐來忽往蓬轉萍流既懐茍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望自今刺史非三歳以上不可遷官仍明察功過尤甄賞罰疏奏太后頗嘉之是時官爵易得而法網嚴峻故人競為趨進而多䧟刑戮知㡬乃著思慎賦以刺時見志焉 春二月僧懷義益驕恣太后惡之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太后密選宫人多力者百餘人以防之壬子執之於瑶光殿前樹下使建昌王武攸寧帥壯士敺殺之送尸白馬寺焚之以造塔 甲子太后去慈氏越古之號 夏四月天樞成髙一百五尺徑十二尺八面各徑五尺下為鐵山周百七十尺以銅為蟠龍麒麟縈繞之上為騰雲承銅盤徑三丈四龍人立捧火珠髙一丈工人毛婆羅造模武三思為文刻百官及四夷酋長名太后自書其榜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 秋九月甲寅太后合祭天地於南郊加號天冊金輪大聖皇帝赦天下改元 萬歳通天元年春一月改長安崇尊廟為太廟 三月丁巳新明堂成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規模率小於舊上施金塗鐵鳯髙二丈後為大風所損更為銅火珠羣龍捧之號曰通天宫赦天下改元萬歳通天 太后思徐有功用法平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逺近聞者無不相賀鹿城主簿宗城潘好禮著論稱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死生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於今誰與為比主人曰四海至廣人物至多或匿迹韜光僕不敢誣若所聞見則一人而已當於古人中求之客曰何如張釋之主人曰釋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見矣張公逢漢文之時天下無事至如盗髙廟玉環及渭橋驚馬守法而已豈不易㢤徐公逢革命之秋屬惟新之運唐朝遺老或包藏禍心使人主有疑如周興來俊臣乃堯年之四凶也崇飾惡言以誣盛德而徐公守死善道深相明白㡬䧟囹圄數挂網羅此吾子所開豈不難㢤客曰使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主人曰吾子徒見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覩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豈直司刑而已㢤 神功元年箕州刺史劉思禮學相人於術士張憬藏憬藏謂思禮當厯箕州位至太師思禮念太師人臣極貴非佐命無以致之乃與洛州録事㕘軍綦連耀謀反陰結朝士託相術許人富貴俟其意恱因說以綦連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貴鳯閣舍人王勮兼天官侍郎事用思禮為箕州刺史明堂尉河南吉頊聞其謀以告合宫尉來俊臣使上變告之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凡小忤意者引之於是思禮引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孫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劉竒給事中周譒及王勮兄涇州刺史勔弟監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窮楚毒以成其獄壬戌皆族誅之親舊連坐流竄者千餘人初懿宗寛思禮於外使誣引諸人諸人既誅然後收思禮始悔之懿宗自大授以來太后數使之鞫獄喜誣䧟人時人以為周來之亞來俊臣欲擅其功復羅告吉頊頊上變得召見僅免俊臣由是復用而頊亦以此得進俊臣黨人羅告司刑府史樊惎謀反誅之惎子訟寃於朝堂無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劉如璿見之竊嘆而泣俊臣奏如璿黨惡逆下獄處以絞刑制流瀼州 尚乗奉御張易之行成之族孫也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薦易之弟昌宗入侍禁中昌宗復薦易之兄弟皆得幸於太后常傅朱粉衣錦繡昌宗累遷散騎常侍易之為司衛少卿拜其母韋氏臧氏為大夫人賞賜不可勝紀仍勅鳯閣侍郎李逥秀為臧氏私夫逥秀大亮之族孫也武承嗣三思懿宗綜楚客晉卿皆候易之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右司郎中馮翊喬知之有美妾曰碧玉知之為之不昏武承嗣借以教諸姬遂留不還知之作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於裙帶大怒諷酷吏羅告族誅之 司僕少卿來俊臣倚勢貪滛士民妻妾有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羅告其罪矯稱敕以取其妻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德素惡俊臣又嘗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備二人共誣昭德謀反下獄俊臣欲羅告武氏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誣皇嗣及廬陵王與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盜國權河東人衛遂忠告之諸武及太平公主恐懼共發其罪繫獄有司處以極刑太后欲赦之奏上三日不出王及善曰俊臣凶狡貪暴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揺朝廷太后遊中吉頊執轡太后問以外事對曰外人唯怪來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於國朕方思之頊曰于安逺告虺貞反既而果反今止為成州司馬俊臣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贓賄如山冤䰟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㢤太后乃下其奏丁夘昭德俊臣同棄市時人無不痛昭德而快俊臣仇家爭噉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剥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惡之乃下制數其罪惡且曰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準法籍沒其家士民皆相賀於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俊臣以告綦連耀功賞奴婢十人俊臣閱司農婢無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羅家有細婢善歌舞欲得以為賞口乃使人誣告斛瑟羅反諸酋長詣闕割耳面訟寃者數千人㑹俊臣誅乃得免俊臣方用事選司受其屬請不次除官者每銓數百人俊臣敗侍郎皆自首太后責之對曰臣負陛下死罪臣亂國家法罪止一身違俊臣語立見滅族太后乃赦之上林令侯敏素謟事俊臣其妻董氏諌之曰俊臣國賊指日將敗君宜逺之敏從之俊臣怒出為武龍令敏欲不往妻曰速去勿留俊臣敗其黨皆流嶺南敏獨得免太后徴于安逺為尚食奉御擢吉頊為右肅政中丞 夏六月以檢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戊子特進武承嗣春官尚書武三思並同鳯閣鸞臺三品 秋七月武承嗣武三思並罷政事九月甲寅太后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朕安敢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不以為疑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寃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自垂拱以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自以為功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揺所問若有翻覆懼遭慘毒不若速死賴天啟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無復反者若㣲有實狀臣請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恱曰曏時宰相皆順成其事䧟朕為淫刑之主聞卿所言深合朕心賜元崇錢千緍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寃者太后復召為肅政中丞元忠前後坐棄市流竄者四嘗侍宴太后問曰卿往者數負謗何也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為羮臣安所避之 聖厯元年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數使人説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太后意末决狄仁傑毎從容於太后曰文皇帝櫛風沐雨親冐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託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它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歳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義同一體況臣備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又勸太后召還廬陵王王方慶王及善亦勸之太后意稍寤它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孫萬榮之圍幽州也移檄朝廷曰何不歸我廬陵王孫萬榮圍幽州事見唐平契丹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皆為控鶴監供奉易之兄弟親狎之頊從容説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德業取之也天下側目切齒多矣不有大功於天下將何以自全竊為公憂之二人懼涕泣問計頊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復思廬陵王主上春秋髙大業須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勸主上立廬陵王以繫蒼生之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二人以為然承間屢為太后言之太后知謀出於頊乃召問之頊復為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三月己巳託言廬陵王有疾遣職方貟外郎瑕丘徐彦伯召廬陵王及其妃諸子詣行在療疾春二月戊子廬陵王至神都 秋八月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為太子意快快戊戌病薨 九月甲子以夏官尚書武攸寧同鳯閣鸞臺三品 皇嗣固請遜位於廬陵王太后許之壬申立廬陵王哲為皇太子復名顯赦天下甲戌命太子為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藍田令薛訥言於太后曰太子雖立外議猶疑未定茍此命不易醜虜不足平也太后深然之王及善請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從之 冬十月制都下屯兵命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歸領之 二年春正月壬戌以皇嗣為相王領太子右衛率 甲子置控鶴監丞主簿等官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能文學之士以參之以司衛卿張易之為控鶴監銀青光禄大夫張昌宗左臺中丞吉頊殿中監田歸道夏官侍郎李迴秀鳯閣舍人薛稷王諌大夫臨汾員半千皆為控鶴監内供奉稷元超之從子也半千以古無此官且所聚多輕薄之士上疏請罷之由是忤㫖左遷水部郎中臘月戊子以左臺中丞吉頊為天官侍郎右臺中丞 魏元忠為鳯閣侍郎並同平章事 文昌左丞宗楚客與弟司農卿晉卿坐贓賄滿萬餘緍及第舍過度楚客貶播州司馬晉卿流峯州太平公主觀其第歎曰見其居處吾輩乃虛生耳 辛亥賜太子姓武氏赦天下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賀 春一月庚申夏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武攸寧罷為冬官尚書 太后春秋髙慮身後太子與諸武不相容二月壬寅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為誓文告天地於明堂銘之鐵券藏于史館 秋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代㑹稽王武攸望 内史王及善雖無學術然清正難奪有大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毎侍内宴無復人臣禮及善屢奏以為不可太后不恱謂及善曰卿既髙年不宜更侍遊宴但檢校閤中可也及善因稱病謁假月餘太后不問及善歎曰豈有中書令而天子可一日不見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許 八月以武三思為内史 冬十月太子相王諸子復出閤 太后稱制以來多以武氏諸王及駙馬都尉為成均祭酒博士助教亦多非儒士又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文國子生為齋郎因得選補由是學生不復習業二十年間學校殆廢而曏時酷吏所誣䧟者其親友流離未獲原宥鳯閣舍人韋嗣立上疏以為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王公以下子弟皆入國學不聽以它岐仕進又自楊豫以來制獄漸繁酷吏乗間専欲殺人以求進賴陛下聖明周丘王來相繼誅殛朝野慶泰若再覩陽和至如仁傑元忠往遭按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己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何乃前非而後是㢤誠由枉䧟與甄明耳臣恐曏之負寃得罪者甚衆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天地之仁廣雷雨之施自垂拱以來罪無輕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皆獄吏之辜幽明歡欣感通和氣太后不能從 久視元年春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罷為特進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平章事吉頊貶安固尉太后以頊有幹略故委以腹心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於太后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頊視懿宗聲氣凌厲太后由是不恱曰頊在朕前猶卑我諸武况異時詎可倚邪它日頊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太宗有馬名師子騘肥逸無能調馭者朕為宫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檛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檛檛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汚朕匕首邪頊惶懼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諸武怨其附太子共發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貶辭日得召見涕泣言曰臣今逺離闕庭永無再見之期願陳一言太后命之坐問之頊曰合水土為泥有爭乎太后曰無之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頊頓首曰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猶為王此陛下驅之使它日必爭兩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然業已如是不可如何 臘月辛巳立故太孫重潤為邵王其弟重茂為北海王 夏四月戊申太后幸三陽宫避暑有胡僧邀車駕觀葬舍利太后許之狄仁傑跪於馬前曰佛者戎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詭譎直欲邀致萬乗以惑逺近之人耳山路險狹不容侍衛非萬乗所宜臨也太后中道而還曰以成吾直臣之氣 五月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長生藥三年而成所費巨萬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視去天冊金輪大聖之號 六月改控鶴為奉宸府以張易之為奉宸令太后每内殿曲宴輒引諸武易之及弟祕書監昌宗飲博嘲謔太后欲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與文學之士李嶠等修三教珠英於内殿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晉後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乗木鶴於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美之太后又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内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諌曰陛下内寵有易之昌宗足矣近聞左監門衛長史侯祥等明自媒醜慢不恥求為奉宸内供奉無禮無儀溢于朝聽臣職在諌諍不敢不奏太后勞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賜綵百段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為洛陽令請屬無不從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并狀邀其馬而賂之昌儀受金至朝堂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罵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錫文瓘之兄子也 太后信重内史梁文恵公狄仁傑羣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衆或不能決太后輒歎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太后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仁傑對曰文學緼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竒才則有荆州長史張東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東之為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東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彦範泰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率為名臣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 冬十一月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孫也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㑹顧左右遂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歎服 長安元年秋八月丙寅武邑人蘇安恒上疏曰陛下欽先聖之顧託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豈不聞帝舜褰裳周公復辟舜之於禹事祇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繁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東宫自怡聖體自昔理天下者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今梁定河内建昌諸王承陛下之蔭覆並得封王臣謂千秋萬嵗之後於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簡臣又聞陛下有二十餘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乆之計也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皇家斯為美矣䟽奏太后見賜食慰諭而遣之 太后春秋髙政事多委張易之兄弟邵王重潤與其妹永泰郡主主壻魏王武延基竊議其事易之訴於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殺延基承嗣之子也二年夏五月壬申蘇安恒復上疏曰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當今太子追迴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何聖顔以見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大帝墳陵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鐘鳴漏盡臣愚以為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乗之國㢤太后亦不之罪 司僕卿張昌宗兄弟貴盛勢傾朝野八月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請封昌宗為王制不許壬戌又請乃賜爵鄴國公 九月庚辰以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大谷道大摠管洛川長史敬暉為副辛巳又以相王旦為并州道元帥三思與武攸宜魏元忠為之副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果為司馬然竟不行 冬十一月辛未監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來俊臣之姦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大獄伸其枉濫太后乃命監察御史蘇頲按覆俊臣等舊獄由是雪免者甚衆頲䕫之曽孫也三年初左臺大夫同鳯閣鸞臺三品魏元忠為洛州長史洛陽令張昌儀恃諸兄之勢毎牙直上長史聽事元忠到官叱下之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死之及為相太后召易之弟岐州刺史昌期欲以為雍州長史對仗問宰相曰誰堪雍州者元忠對曰今之朝臣無以易薛季昶太后曰季昶久任京府朕欲别除一官昌期何如諸相皆曰陛下得人矣元忠獨曰昌期不堪太后問其故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曏在岐州户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事務繁劇不若季昶疆幹習事太后黙然而止元忠又嘗面奏臣自先帝以來䝉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使小人在側臣之罪也太后不恱由是諸張深怨之司禮丞髙戩太平公主之所愛也㑹太后不豫張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駕為元忠所誅乃譛元忠與戩私議云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久長太后怒下元忠戩獄將使與昌宗廷辯之昌宗密引鳯閣舍人張說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説許之明日太后召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使元忠與昌宗參對往復不決昌宗曰張説聞元忠言請召問之太后召説說將入鳯閣舍人南和宋璟謂說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䧟正以求茍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璟當叩閤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濟源張廷珪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㡬曰無汙青史為子孫累及入太后問之説未對元忠懼謂説曰張說欲與昌宗共羅織魏元忠邪說吮之曰元忠為宰相何乃效委巷小人之言昌宗從旁迫趣説使速言説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況在外乎臣今對廣朝不敢不以實對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誣證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説與魏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説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説曰易之兄弟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賀元忠語客曰無功受寵不勝慙懼臣實言曰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彼伊尹周公皆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學伊周當使學誰邪且臣豈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族滅但臣畏元忠寃魂不敢誣之耳太后曰張說反覆小人宜并繫治之它日更引問說對如前太后怒命宰相與河内王武懿宗共鞫之説所執如初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説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恒亦上疏以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為納諌之主暮年以來人以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忷忷皆以為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於私室而箝口於公朝畏迕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彫弊重以䜛慝日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别生它變爭鋒於朱雀門内問鼎於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以謝之何以禦之易之等見其疏大怒欲殺之賴朱敬則及鳯閣舍人桓彦範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九月丁酉貶元忠為髙要尉戩說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於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它日必有思臣之時太后問其故時易之昌宗皆侍側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易之等下殿叩膺自擲稱寃太后曰元忠去矣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冐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為義所激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太子僕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於郊外易之詐為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兹事皆實略問速以聞頃之中使督趣者數四曰反狀皎然何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處但據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實以聞太后怒曰卿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以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為反臣實不敢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殺之柄欲加之罪取決聖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敢不以實聞太后曰汝欲全不罪邪對曰臣智識愚淺實不見其罪太后意解貞慎等由是獲免太后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恱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中丞柰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傷之太后知之故得免丁未以左武衛大將軍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四年春正月丁未毁三陽宫以其材作興泰宫於萬安山二宫皆武三思建議為之請太后每歳臨幸功費甚廣百姓苦之左拾遺盧藏用上疏以為左右近臣多以順意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為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業傷陛下之仁陛下誠能以勞人為辭發制罷之則天下皆知陛下苦已而愛人也不從藏用承慶之弟孫也 夏四月太后復稅天下僧尼作大像於白司馬阪令春官尚書武攸寧檢校糜費巨億李嶠上䟽以為天下編户貧弱者衆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餘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餘户拯饑寒之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霑聖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恱功德無窮方作過後因縁豈如見在果報監察御史張廷珪上䟽諌曰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伏願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以理為上不以人廢言太后為之罷役仍召見廷珪深賞慰之 秋七月丙戌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為内史再思為相専以謟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也嘗召公卿宴集酒酣戲再思曰楊内史面似髙麗再思欣然即翦紙帖巾反披紫袍為髙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乙未司禮少卿張同休汴州刺史張昌期尚方少監張昌儀皆坐贓下獄命左右臺共鞫之丙申敕張易之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鞫辛丑司刑正賈敬言奏張昌宗彊市人田應徵銅二十斤制可乙巳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彦範奏張同休兄弟贓共四千餘緡張昌宗法應免官昌宗奏臣有功於國所犯不至免官太后問諸宰相昌宗有功乎楊再思曰昌宗合神丹聖躬服之有驗此莫大之功太后恱赦昌宗罪復其官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足狐賦以譏再思再思出令言為長社令 癸丑張同休貶岐山丞張昌儀貶博望丞鸞臺侍郎知納言事同鳯閣鸞臺三品韋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右庶子同鳯閣鸞臺三品唐休璟鞫之未竟而事變八月甲寅以安石兼檢校揚州長史庚申以休璟兼幽營都督安東都護休璟將行密言於太子曰二張恃寵不臣必將為亂殿下宜備之 相王府長史兼知夏官尚書事同鳯閣鸞臺三品姚元崇上言臣事相王不宜典兵馬臣不敢愛死恐不益於王辛酉改春官尚書餘如故元崇字元之以字行 九月太后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東之沈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冬十月甲戌以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事時年且八十矣 太后寢疾居長生院宰相不得見者累月惟張易之昌宗侍側疾少間崔暐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湯藥宫禁事重伏願不令異姓出入太后曰德卿厚意易之昌宗見太后疾篤恐禍及己引用黨援陰為之備屢有人為飛書及牓其事於通衢云易之兄弟謀反太后皆不問十二月辛未許州人楊元嗣告昌宗嘗召術士李泰占相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勸於定州造佛寺則天下歸心太后命韋承慶及司刑卿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神基之弟也承慶神慶奏言昌宗欵稱泰之語尋已奏聞準法首原泰妖言請收行法璟與大理丞封全禎奏昌宗寵榮如是復召術士占相志欲何求泰稱筮得純乾天子之卦昌宗儻以泰為妖妄何不即執送有司雖云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處斬破家請收付獄窮理其罪太后久之不應璟又曰儻不即收繫恐其揺動衆心太后曰卿且停推俟更檢詳文狀璟退左拾遺江都李邕進曰向觀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為身謀願陛下可其奏太后不聽尋敕璟揚州推按又敕璟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贓汙又敕璟副李嶠安撫隴蜀璟皆不肯行奏曰故事州縣官有罪品髙則侍御史卑則監察御史按之中丞非軍國大事不當出使今隴蜀無變不識陛下遣臣出外何也臣皆不敢奉制司刑少卿桓彦範上疏以為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誅則違天不祥且昌宗既云奏訖則不當更與泰往還使之求福穰災是則初無悔心所以奏者擬事發則云先已奏陳不發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云可捨誰為可刑况事已再發陛下皆釋不問使昌宗益自負得計天下亦以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養成其亂也茍逆臣不誅社稷亡矣請付鸞臺鳯閣三司考竟其罪䟽奏不報崔暐亦屢以為言太后令法司議其罪暐弟司刑少卿昇處以大辟宋璟復奏收昌宗下獄太后曰昌宗已自奏聞對曰昌宗為飛書所逼窮而自陳勢非得已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若昌宗不伏大刑安用國法太后温言解之璟聲色逾厲曰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太后不恱楊再思恐其忤㫖遽宣敕令出璟曰聖主在此不煩宰相擅宣敕命太后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璟庭立而按之事未畢太后遣中使召昌宗特敕赦之璟歎曰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矣太后乃使昌宗詣璟謝璟拒不見左臺中丞桓彦範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已共薦詹事司直陽嶠為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搏擊之任如何彦範曰為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嶠休之孫也先是李嶠崔暐奏往屬革命之時人多逆節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興等所劾破家者並請雪免司刑少卿彦範又奏陳之表疏前後十上太后乃從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下 宋 袁樞 撰 武韋之禍 中宗神龍元年春正月壬午朔赦天下改元自文明以來得罪者非揚豫愽三州及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太后疾甚麟臺監張易之春官侍郎張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暐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彦範相王府司馬袁恕已謀誅之柬之謂右羽林衞大将軍李多祚曰将軍今日富貴誰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柬之曰今大帝之子為二豎所危将軍不思報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及妻子因指天地以自誓遂與定謀初柬之與荆府長史鄉楊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太后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復之志及柬之為相引元琰為右羽林将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彦範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皆為左右羽林将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為右羽林大将軍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柬之彦範相謂曰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彦範以事白其母母曰忠孝不兩全先國後家可也時太子於北門起居彦範暉謁見宻陳其策太子許之癸卯柬之暐彦範與左威衛将軍薛思行等帥左右羽林兵五百餘人至武門遣多祚湛及内有即駙馬都尉安陽王同皎詣東宫迎太子太子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橫遭幽廢人神同憤二十三年矣今天誘其北門南牙同心協力以今日誅凶豎復李氏社稷願殿下蹔至武門以副衆望太子曰凶豎誠當夷滅然上體不安得無驚怛諸公更為後圖李湛曰諸将相不顧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納之鼎鑊乎請殿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同皎扶抱太子上馬從至武門斬闗而入太后在迎仙宫柬之等斬易之昌宗於廡下進至太后所寝長生殿環繞侍衛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對曰張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宫禁罪當萬死太后見太子曰乃汝邪小子既誅可還東宫彦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愛子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乆居東宫天意人心乆思李氏羣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誅賊臣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李湛義府之子也太后見之謂曰汝亦為誅易之将軍邪我於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湛慙不能對又謂崔暐曰它人皆因人以進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大德於是收張昌期同休昌儀等皆斬之與易之昌宗梟首天津南是日袁恕己從相王統南牙兵以備非常收韋承慶房融及司禮卿崔神慶繫獄皆易之之黨也初昌儀新作第甚美逾於王主或夜書其門曰一日作幾日絡滅去復書之如是六七昌儀取筆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甲辰制太子監國赦天下以袁恕己為鳯閣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齎璽書宣慰諸州乙巳太后傳位於太子丙午中宗即位赦天下惟張易之黨不原其為周興等所枉者咸令清雪子女配沒者皆免之相王加號安國相王拜太尉同鳯閣鸞臺三品太平公主加號鎮國太平公主皇族先配沒者子孫皆復屬籍仍量叙官爵 丁未太后徙居上陽宫李湛留宿衛戊申帝帥百官詣上陽宫上太后尊號則天大聖皇帝庚戌以張柬之為夏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崔暐為内史袁恕己同鳯閣鸞臺三品敬暉彦範皆為納言並賜爵郡公李多祚賜爵遼陽郡王王同皎為右千牛将軍琅邪郡公李湛為右羽林大将軍趙國公自餘官賞有差張柬之等之討張易之也殿中監田歸道将千騎宿武門敬暉遣使就索千騎歸道先不預謀拒而不與事寧暉欲誅之歸道以理自陳乃免歸私第帝嘉其忠壮召拜太僕少卿二月辛亥帝帥百官詣上陽宫門太后起居自是每十日一徃 甲寅復國號曰唐郊廟社稷陵寝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復以神都為東都北都為并州老君為元皇帝 乙卯鳯閣侍郎同平章事韋承慶貶髙要尉正諌大夫同平章事房融除名流髙州司禮卿崔神慶流欽州 楊再思為户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西京留守太后之遷上陽宫也太僕卿同中書門下三品姚元之獨嗚咽流涕彦範張柬之謂曰今日豈公涕泣時邪恐公禍由此始元之曰元之亊則天皇帝乆乍此辭違悲不能忍且元之前日從公誅姦逆人臣之義也今日别舊君亦人臣之義也雖獲罪實所甘心是日出為亳州刺史 甲子立妃韋氏為皇后赦天下追贈后父貞為上洛王母崔氏為妃左拾遺賈虚已上疏以為異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興之始萬姓喁喁以觀陛下之政而先王后族非所以廣德美於天下也且先朝贈后父太原王殷鑒不逺湏防其漸若以恩制已行宜令皇后固譲則益増謙冲之德矣不聼初韋后生邵王重潤長寧安樂二公主上之遷房陵也安樂公主生於道中上特愛之上在房陵與后同幽閉備嘗艱危情愛甚篤上每聞敕使至輙惶恐欲自殺后止之曰禍福無常寧失一死何遽如是上嘗與后私誓曰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禦及再為皇后遂干預朝政如武后在髙宗之世桓彦範上表以為易稱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書稱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伏見陛下每臨朝皇后必施帷幔坐殿上預聞政事臣竊觀自古帝王未有與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且以陰乘陽違天也以婦陵夫違人也伏願陛下覽古今之戒以社稷蒼生為念今皇后專居宫中治陰教勿出外朝干國政先是胡僧慧範以妖妄遊權貴之門與張易之兄弟善韋后亦重之及易之誅復稱慧範預其謀以功加銀青光禄大夫賜爵上庸縣公出入宫掖上數㣲行幸其舍彦範復表言慧範執左道以亂政請誅之上皆不聼 初武后誅唐宗室有才德者先死惟吳王恪之子鬱林侯千里褊躁無才又數獻符瑞故獨得免上即位立為成王拜左金吾大将軍武后所誅唐諸王妃主駙馬等皆無人葬埋子孫或流竄嶺表或拘囚歴年或逃匿民間為人傭保至是制州縣求訪其柩以禮改葬追復官爵召其子孫使之承襲無子孫者為擇後置之既而宗室子孫相繼而至皆召見涕泣舞蹈各以親疎襲爵拜官有差 二張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二凶雖除産禄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二人曰大事已定彼猶机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益也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尉武彊劉幽求亦謂桓彦範敬暉曰武三思尚存公輩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上女安樂公主適三思子崇訓上官婉兒者儀之女孫也儀死沒入掖庭辯慧善屬文明習吏事則天愛之自聖歴以後百司表奏多令參决及上即位又使專掌制命益委任之拜為婕妤用事於中三思通焉故黨於武氏又薦三思於韋后引入禁中上遂與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等皆受制於三思矣上使韋后與三思雙陸而自居旁為之㸃籌三思遂與后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張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上不聼柬之等曰革命之際宗室諸李誅夷畧盡今賴天地之靈陛下返正而武氏濫官僣爵按堵如故豈逺近所望邪願頗抑損其禄位以慰天下又不聼柬之等或撫牀歎憤或彈指出血曰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上數微服幸武三思第監察御史清河崔皎密疏諫曰國命初復則天皇帝在西宫人心猶有附㑹周之舊臣列居朝廷陛下奈何輕有外遊不察豫且之禍上洩之三思之黨切齒丙寅以太子賔客武三思為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 左散騎常侍譙王重福上之庶子也其妃張易之之甥韋后惡之譖於上曰重潤之死重福之為也由是貶濮州貟外刺史又改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守之 丁卯以右散騎常侍安定王武攸暨為司徒定王 丁丑武三思武攸暨固辭新官爵及政事許之並加開府儀同三司 三月甲申制文明以來破家子孫皆復舊資廕唯徐敬業裴炎不在免限 丁亥制酷吏周興來俊臣等已死者追奪官爵存者皆流嶺南惡地 己丑以袁恕已為中書令 制梟氏蟒氏皆復舊姓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静能皆以妖妄為上所信重夏四月墨敇以普思為秘書監静能為國子祭酒彦範崔暐固執不可上曰己用之無容遽改彦範曰陛下初即位下制云政令皆依貞觀故事貞觀中魏徴虞世南顔師古為祕書監孔頴達為國子祭酒豈普思静能之比乎庚戌左拾遺李邕上疏以為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若有神仙能令人不死則秦始皇漢武帝得之矣佛能為人福利則梁武帝得之矣堯舜所以為帝王首者亦修人事而已尊寵此屬何補於國上皆不聼 上即位之日驛召魏元忠於髙要丁夘至都拜衞尉卿同平章事 甲戌以魏元忠為兵部尚書 乙亥以張柬之為中書令 戊寅追贈故邵王重潤為懿德太子 五月壬午遷周廟七主於西京崇尊廟制武氏三代諱奏事者皆不得犯 以張柬之等及武攸暨武三思鄭普思等十六人皆為立功之人賜以鐵劵自非反逆各恕十死 癸巳敬暉等帥百官上表以為五運迭興事不两大天授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並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為社稷計順遐邇心降其王爵以安内外上不許敬暉等畏武三思之䜛以考功貟外郎崔湜為耳目伺其動静湜見上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反為三思用三思引為中書舍人湜仁師之孫也先是殿中侍御史南皮鄭愔謟事二張二張敗貶宣州司士㕘軍坐賊亡入東都私謁武三思初見三思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素貴重甚怪之愔曰始見大王而哭哀大王将戮死而滅族也後乃大笑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雖得天子之意彼五人皆據将相之權膽畧過人廢太后如反掌大王自視勢位與太后孰重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非盡大王之族不足以快其志大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而晏然尚自以為泰山之安此愔所以為大王寒心也三思大悦與之登樓問自安之策引為中書舍人與崔湜背為三思謀主三思與韋后日夜譛暉等云恃功專權将不利於社稷上信之三思等因為上畫䇿不若封暉等為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上以為然甲午以侍中齊公敬暉為平陽王譙公彦範為扶陽王中書令漢陽公張柬之為漢陽王南陽公袁恕己為南陽王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愽陵公崔暉為博陵王罷知政事賜金帛鞍馬令朝朔望仍賜彦範姓韋氏與皇后同籍尋又以暐檢校益州長史知都督事又改梁州刺史三思令百官復修則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矣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也求人為表衆莫肯為中書舍人岑羲為之語甚激切中書舍人偃師畢構次當讀表辭色明厲三思既得志羲改祕書少監出構為潤州刺史易州刺史趙履温桓彦範之妻兄也彦範之誅二張稱履温預其謀召為司農少卿履温以二婢遺彦範及彦範罷政事履温復奪其婢上嘉宋璟忠直累遷黄門侍郎武三思嘗以事屬璟璟正色拒之曰今太后既復子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獨不見産禄之事乎 以韋安石兼檢校中書令魏元忠兼檢校侍中又以李湛為右散騎常侍趙承恩為光禄卿楊元琰為衞尉卿先是元琰知三思浸用事請棄官為僧上不許敬暉聞之笑曰使我早知勸上許之髠去胡頭豈不妙哉元琰多鬚類胡故暉戱之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之請非徒然也暉知其意瞿然不悦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上官婕妤勸韋后襲則天故亊上表請天下士庶為出母服喪三年又請百姓年二十三為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時望制皆許之 癸卯制降諸武梁王三思為德静王定王攸暨為樂夀王河内王懿宗等十二人皆降為公以厭人心 六月以韋安石為中書令魏元忠為侍中楊再思檢校中書令 特進漢陽王張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乙未以柬之為襄州刺史不知州事給全俸 冬十月辛未以魏元忠為中書令楊再思為侍中 十一月壬寅則天崩於上陽宫年八十二遺制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王蕭二族及褚遂良韓瑗栁奭親屬皆赦之上居諒陰以魏元忠攝冡宰三日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賴之武三思憚之矯太后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十二月丁夘上始御同明殿見羣臣 二年春閏正月武三思以敬暉彦範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乙卯出為滑洛豫三州刺史 二月丙申僧慧範等九人並加五品階賜爵郡縣公道士史崇恩等三人加五品階除國子祭酒同正葉静能加金紫光禄大夫 初少府監丞農宋之問及弟兖州司倉之遜皆坐附㑹張易之貶嶺南逃歸東都匿於友人光禄卿駙馬都尉王同皎家同皎疾武三思及韋后所為每與所親言之輙切齒之遜於簾下聞之密遣其子曇及甥校書郎李悛告三思欲以自贖三思使曇悛及橅州司倉冉祖雍上書告同皎與洛陽人張仲之祖延慶武當丞夀春周憬等潜結壮士謀殺三思因勒兵詣闕廢皇后上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監察御史姚紹之按其事又命楊再思李嶠韋巨源參驗仲之言三思罪状事連宫壼再思巨源陽寐不聼嶠與紹之命反接送獄仲之還顧言不已紹之命檛之折其臂仲之大呼曰吾已負汝死當訟汝於天三月庚戌同皎等皆坐斬籍沒其家周憬亡入比干廟中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與皇后淫亂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見耳遂自剄之問之遜曇悛祖雍並除京官加朝散大夫 武三思與韋后日夜譛敬暉等不己復左遷暉為朗州刺史崔暐為均州刺史桓彦範為亳州刺史袁恕己為郢州刺史與暉等同立功者薛思行等皆以為黨與坐貶 夏四月處士京兆韋月将上書告武三思濳通宫掖必為逆亂上大怒命斬之黃門侍郎宋璟奏請推按上益怒不及整巾屣履出側門謂璟曰朕謂已斬乃猶未邪命趨斬之璟曰人言中宫私於三思陛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固請按之上不許璟曰必欲斬月将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上怒少觧左御史大夫蘇珦給事中徐堅大理卿長安尹思貞皆以為方夏行戮有違時令上乃命與杖流嶺南過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周仁軌斬之御史大夫李承嘉附武三思詆尹思貞於朝思貞曰公附㑹姦臣将圖不軌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貞出為青州刺史或謂思貞曰公平日訥於言及廷折承嘉何其敏邪思貞曰物不能鳴者激之則鳴承嘉恃威權相陵僕義不受屈亦不知言之從何而至也武三思惡宋璟出之檢校貝州刺史五月武三思使鄭愔告朗州刺史敬暉亳州刺史韋 彦範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暐與王同皎通謀六月戊寅貶暉崖州司馬彦範瀧州司馬柬之新州司馬恕己竇州司馬暐白州司馬並員外置仍長任削其勲封復彦範姓氏 秋七月戊申立衞王重俊為皇太子 武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上大怒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暐使人為之雖云廢后實謀大逆請族誅之三思又使安樂公主譖之於内侍御史鄭愔言之於外上命法司結竟大理丞三原李朝隠奏稱暉等未經推鞫不可遽就誅夷大理丞裴談奏稱暉等宜據制書處斬籍沒不應更加推鞫上以暉等嘗賜鐵劵許以不死乃長流暉於瓊州彦範於瀼州柬之於瀧州恕己於環州暐於古州子弟年十六以上皆流嶺外擢承嘉為金紫光禄大夫進爵襄武郡公談為刑部尚書出李朝隠為聞喜令三思又諷太子上表請夷暉等三族上不許中書舍人崔湜説三思曰暉等異日北歸終為後患不如遣使矯制殺之三思問誰可使者湜薦大理正周利用利用先為五王所惡貶嘉州司馬乃以利用攝右臺侍御史奉使嶺外比至柬之暐已死遇彦範於貴州令左右之曵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得暉咼而殺之恕己素服黃金利用逼之使飲野葛汁盡數升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甲殆盡仍捶殺之利用還擢拜御史中丞薛季昶累貶儋州司馬飲藥死三思既殺五王權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於我惡者則為惡人耳時兵部尚書宗楚客将作大匠宗晉卿太府卿紀處訥鴻臚卿甘元柬皆為三思羽翼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僕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遜監察御史姚紹之皆為三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 安樂公主恃寵驕恣賣官鬻獄權傾朝野或自為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之上笑而從之竟不視也自請為皇太女上雖不從亦不譴責 景龍元年皇后以太子重俊非其所生惡之特進德静王武三思尤忌太子上官婕妤以三思故每下制敕推尊武氏安樂公主與駙馬左衛将軍武崇訓常陵侮太子或呼為奴崇訓又教公主言於上請廢太子立已為皇太女太子積不能平秋七月辛丑太子與左羽林大将軍李多祚将軍李思冲李承况獨狐禕之沙吒忠義等矯制發羽林千騎兵三百餘人殺三思崇訓于其第并親黨十餘人又使左金吾大将軍成王千里及其子天水王禧分兵守宫城諸門太子與多祚引兵自肅章門斬闗而入叩閣索上官婕妤婕妤大言曰觀其意欲先索婉兒次索皇后次及大家上乃與韋后安樂公主上官婕妤登武門樓以避兵鋒使左羽林大将軍劉景仁帥飛騎百餘人屯於樓下以自衞楊再思蘇瓌李嶠與兵部尚書宗楚客左衛将軍紀處訥擁兵二千餘人屯太極殿前閉門自守多祚先至武樓下欲升樓宿衛拒之多祚與太子狐疑按兵不戰冀上問之宫闈令石城楊思朂在上側請撃之多祚壻羽林中郎将野呼利為前鋒總管思朂挺刃斬之多祚軍奪氣上據檻俯謂多祚所将千騎曰汝輩皆朕宿衛之士何為從多祚反茍能斬反者勿患不富貴於是千騎斬多祚承况褘之忠義餘衆皆潰成王千里天水王禧攻右延明門将殺宗楚客紀處訥不克而死太子以百騎走終南山至鄠西能屬者纔數人憩於林下為左右所殺上以其首獻太廟及祭三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更成王千里姓曰蝮氏同黨皆伏誅東宫僚屬無敢近太子尸者唯永和縣丞寗嘉朂觧衣裹太子首號哭貶興平丞太子兵所經諸門首者皆坐流韋氏之黨奏請悉誅之上更命法司推斷大理卿宋城鄭惟忠曰大獄始决人心未安若復有改推則反仄者衆矣上乃止以楊思朂為銀青光禄大夫行内常侍癸卯赦天下贈武三思太尉梁宣王武崇訓開府儀同三司魯忠王安樂公主請用永泰公主故事以崇訓墓為陵給事中盧粲駮之以為永泰事出特恩今魯王主壻不可為比上手敕曰安樂與永泰無異同穴之義今古不殊粲又奏以為陛下以膝下之愛施及其夫豈可無上下無辯君臣一貫哉上乃從之公主怒出粲為陳州刺史襄邑尉襄陽席豫聞安樂公主求為太女歎曰梅福譏切王氏獨何人哉乃上書請立太子言甚深切太平公主欲表為諌官豫恥之逃去 八月皇后及王公已下表上尊號曰應天神龍皇帝改武門為神武門樓為制勝樓宗楚客又帥百官表請加皇后尊號曰順天翊聖皇后上並許之初右臺大夫蘇珦治太子重俊之黨囚有引相王者珦密為之申理上乃不問自是安樂公主及兵部尚書宗楚客日夜謀誅相王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相王及太平公主云與重俊通謀請收付制獄上召吏部侍郎兼御史中丞蕭至忠使鞫之至忠泣曰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羅織害之乎相王昔為皇嗣固請於則天以天下讓陛下累日不食此海内所知奈何以祖雍一言而疑之上素友愛遂寝其事右補闕浚儀吳兢聞祖雍之謀上疏以為自文明以來國之祚不絶如綫陛下龍興恩及九族求之瘴海升之闕庭况相王同氣至親六合無貳而賊臣日夜連謀乃欲䧟之極法禍亂之根将由此始夫任以權則雖疎必重奪其勢則雖親必輕自古委信異姓猜忌骨肉以覆國亡家者幾何人矣况國家枝葉無幾陛下登極未乆而一子以弄兵受誅一子以愆違逺竄惟餘一弟朝夕左右尺布斗粟之譏不可不慎青蠅之詩良可畏也相王寛厚恭謹安恬好讓故經武韋之世竟免於難 初右僕射中書令魏元忠以武三思擅權意常憤鬱及太子重俊起兵遇元忠子太僕少卿升於永安門脅以自隨太子死升為亂兵所殺元忠揚言曰元惡已死雖鼎鑊何傷但惜太子隕沒耳上以其有功且為髙宗武后所重故釋不問兵部尚書宗楚客太府卿紀處訥等共證元忠云與太子通謀請夷其三族制不許元忠懼表請觧官爵以散秩還第丙戌上手敕聼觧僕射以特進齊公致仕仍朝朔望 九月丁夘以吏部侍郎蕭至忠為黃門侍郎兵部尚書宗楚客為左衞将軍兼太府卿紀處訥為太府卿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宗楚客等引右衞郎将姚廷筠為御史中丞使劾奏魏元忠以為侯君集社稷元勲及其謀反太宗就羣臣乞其命而不得竟流涕斬之其後房遺愛薛萬徹齊王祐等為逆雖復懿親皆從國法元忠功不逮君集身乂非國戚與李多祚等謀反男入逆徒是宜赤族汚官但有朋黨飾辭營救以惑聖德陛下仁恩欲掩其過臣所以犯龍鱗忤聖意者正以事闗宗社耳上頗然之元忠坐繫大理貶渠州司馬宗楚客令給事中冉祖雍奏言元忠既犯大逆不應出佐渠州楊再思李嶠亦賛之上謂再思等曰元忠驅使日乆朕特矜容制命己行豈宜數改輕重之權應自朕出卿等頻奏殊非朕意再思等惶懼拜謝監察御史袁守一復表彈元忠曰重俊乃陛下之子猶加昭憲元忠非勲非戚焉得獨漏嚴刑甲辰又貶元忠務川尉頃之楚客又令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上陽宫不豫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奏以為不可此則元忠懐逆日乆請加嚴誅上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小疾遽請太子知事此乃仁傑欲樹私恩未見元忠有失守一欲借前事以䧟元忠其可乎楚客乃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 銀青光禄大夫上庸公聖善中天西明三寺主慧範於東都作聖善寺長樂坡作大像府庫為之虚耗上及韋后皆重之勢傾内外無敢指目者戊申侍御史魏傳弓發其姦贓四十餘萬請寘極法上欲宥之傳弓曰刑賞國之大事陛下賞已妄加豈宜刑所不及上乃削黜慧範放于家宦官左監門大将軍薛簡等有寵於安樂公主縱暴不法傳弓奏請誅之御史大夫竇從一懼固止之時宦官用事從一為雍州刺史及御史大夫誤見訟者無湏必曲加承接二年春二月庚寅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韋巨源請布之天下從之仍赦天下迦葉志忠奏昔神堯皇帝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文武皇帝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陣樂天皇大帝未受命天下歌堂堂則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娬媚娘應天皇帝未受命天下歌英王石州順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盖天意以順天皇后宜為國母主蠶桑之事謹上桑韋歌十二篇請編之樂府皇后祀先蠶則奏之太常卿鄭愔又引而申之上悦皆愛厚賞右補闕趙延禧上言周唐一統符命同歸故髙宗封陛下為周王則天時唐同泰獻洛水圖孔子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代可知也陛下繼則天子孫當百代王天下上悦擢延禧為諫議大夫 秋七月安樂長寧公主及皇后妹郕國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國夫人鄭氏尚宫柴氏賀婁氏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皆依勢用事請謁受賕雖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則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書時人謂之斜封官錢三萬則度為僧尼其貟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凡數千人西京東都各置兩吏部侍郎為四銓選者嵗數萬人上官婕妤及後宫多立外第出入無節朝士徃徃從之遊處以求進達安樂公主尤驕横宰相以下多出其門與長寧公主競起第舍以侈麗相髙擬於宫掖而精巧過之安樂公主請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魚所資不許公主不悦乃更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數里累石象華山引水象天津欲以勝昆明故名定昆安樂有織成裙直錢一億花卉鳥獸皆如粟粒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為一色上好擊毬由是風俗相尚駙馬武崇訓楊慎交灑油以築毬楊慎交恭仁曽孫也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京兆辛替否上疏諌略曰臣聞古之建官貟不必備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伏惟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増官金銀不供其印束帛不充於錫遂使富商豪賈盡居纓冕之流鬻伎行巫或渉膏腴之地又曰公主陛下之愛女然而用不合於古義行不根於人心将恐變愛成憎翻福為禍何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子而取三怨使邊疆之士不盡力朝廷之士不盡忠人之散矣獨恃所愛何所恃乎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陛下之夫婦母子長相保也又曰若以造寺必為理體養人不足經邦則殷周已往皆暗亂漢魏已降皆聖明殷周已徃為不長漢魏已降為不短矣陛下緩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来而疎見在矣真實而冀虚無重俗人之為輕天子之業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猶尚不給况資於天生地養風動雨潤而後得之乎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荐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飢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時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貟外郎李朝隠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隠一無所顧 冬十月己酉修文館直學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請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已家上優制不許 上以安樂公主適左衞中郎将武延秀初武崇訓之尚公主也延秀數得侍宴延秀美姿儀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己卯成禮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儀衛命安國相王障車庚辰赦天下以延秀為太常卿兼右衛将軍辛巳宴羣臣于兩儀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三年 太平安樂公主各樹朋黨更相譛毁上患之十一月癸亥上謂修文館直學士武平一曰比聞内外親貴多不輯睦以何法和之平一以為此由䜛謟之人陰為離間宜深加誨諭斥逐姦險若猶未已伏願捨近圖逺抑慈存嚴示以知禁無令積惡上賜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丙寅夜中宗與韋后微行觀燈於市里乂縱宫女數千人出遊多不歸者 初則天之世長安城東隅民王純家井溢浸成大池數十頃號隆慶池相王子五王列第於其北望氣者言常鬱鬱有帝王氣比日尤盛乙未上幸隆慶池結綵為樓宴侍臣泛舟戯象以厭之定州人郎岌上言韋后宗楚客将為逆亂韋后白上杖殺之五月丁夘許州司兵參軍偃師燕欽融復上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疆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宗社上召欽融靣詰之欽融頓首抗言神色不撓上黙然宗楚客矯制令飛騎撲殺之投於殿庭石上折頸而死楚客大呼稱快上雖不窮問意頗怏怏不悦由是韋后及其黨始憂懼 散騎常侍馬秦客以醫術光禄少卿楊玓以善烹調皆出入宫掖得幸於韋后恐事泄被誅安樂公主欲韋后臨朝自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進毒六月壬午中宗崩於神龍殿韋后祕不發喪自總庶政癸未召諸宰相入禁中徴諸府兵五萬人屯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韋錡長安令韋播郎将髙嵩等分領之璿温之族弟播從子嵩其甥也中書舍人韋元徼巡六街又命左監門大将軍兼内侍薛思簡等将兵五百人馳驛戍均州以備譙王重福以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仍充東都留守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並同平章事羲長倩之子也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謀草遺制立温王重茂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宗楚客密謂韋温曰相王輔政於理非宜且於皇后嫂叔不通問聼朝之際何以為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皇后臨朝罷相王政事蘇瓌曰遺詔豈可改邪温楚客怒瓌懼而從之乃以相王為太子太師甲申梓宫遷御太極殿集百官發喪皇后臨朝攝政赦天下改元唐隆進相王旦為太尉雍王守禮為王夀春王成器為宋王以從人望命韋温總知内外守捉兵馬事丁亥殤帝即位時年十六尊皇后為皇太后立妃陸氏為皇后壬辰命紀處訥持節巡撫闗内道岑羲河南道張嘉福河北道宗楚客與太常卿武延秀司農卿趙履温國子祭酒葉静能及諸韋共勸韋后遵武后故事南北衛軍臺閣要司皆以韋氏子弟領之廣聚黨衆中外連結楚客又密上書稱引圖䜟謂韋氏宜革唐命謀害殤帝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與韋温安樂公主謀去之相王子臨淄王隆基先罷潞州别駕在京師陰聚才勇之士謀匡復社稷初太宗選官户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從遊獵於馬前射禽獸謂之百騎則天時稍増為千騎隸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置使以領之隆基皆厚結其豪傑兵部侍郎崔日用素附韋武與宗楚客善知楚客謀恐禍及己遣寶昌寺僧普潤密詣隆基告之勸其速發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及公主子衛尉卿薛崇暕苑總監贛人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曄前朝邑尉劉幽求利仁府折衝麻嗣宗謀先事誅之韋播髙嵩數榜捶萬騎欲以立威萬騎皆怨果毅葛福順陳禮見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踴躍請以死自效萬騎果毅李仙鳬亦預其謀或謂隆基當啓相王隆基曰我曹為此以狥社稷事成福歸於王不成以身死之不以累王也今啓而見從則王預危事不從将敗大計遂不啓庚子晡時隆基微服與幽求等入苑中㑹鍾紹京廨舍紹京悔欲拒之其妻許氏曰忘身狥國神必助之且同謀素定今雖不行庸得免乎紹京乃趨出拜謁隆基執其手與坐時羽林将士皆屯武門逮夜葛福順李仙鳬皆至隆基所請號而行向二鼓天星散落如雪劉幽求曰天意如此時不可失福順拔劍直入羽林營斬韋璿韋璠髙嵩以徇曰韋后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馬鞭以上皆斬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懐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之士皆欣然聼命乃送璿等首於隆基隆基取火視之遂與幽求等出苑南門紹京帥丁匠二百餘人執斧鋸以從使福順将左萬騎攻德門仙鳬将右萬騎攻白獸門約㑹於凌煙閣前即大譟福順等殺守門将斬闗而入隆基勒兵武門外三鼓聞譟聲帥總監及羽林兵而入諸衞兵在太極殿宿衛梓宫者聞譟聲皆被甲應之韋后惶惑走入飛騎營有飛騎斬其首獻於隆基安樂公主方照鏡畫眉軍士斬之斬武延秀於肅章門外斬内将軍賀婁氏於太極殿西初上官昭容引其從母之子王昱為左拾遺昱説昭容母鄭氏曰武氏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今婕妤附於三思此滅族之道也願姨思之鄭氏以戒昭容昭容弗聼及太子重俊起兵誅三思索昭容昭容始懼思昱言自是心附帝室與安樂公主各樹朋黨及中宗崩昭容草遺制立温王以相王輔政宗韋改之及隆基入宫昭容執燭帥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劉幽求幽求為之言隆基不許斬於旗下時少帝在太極殿劉幽求曰衆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遽止之捕索諸韋在宫中及守諸門并素為韋后所親信者皆斬之比曉内外皆定辛巳隆基出見相王叩頭謝不先啓之罪相王抱之泣曰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也遂迎相王入輔少帝閉宫門及京城門分遣萬騎收捕諸韋親黨斬太子少保同中書門下三品韋温於東市之北中書令宗楚客衣斬衰乘青驢逃出至通化門門者曰公宗尚書也去布帽執而斬之并斬其弟晉卿相王奉少帝御安福門慰諭百姓初趙履温傾國資以奉安樂公主為之起第舍築臺穿池無休己擫紫衫以項挽公主犢車公主死履温馳詣安福樓下舞蹈稱萬嵗聲未絶相王命萬騎斬之百姓怨其勞役争割其肉立盡祕書監汴王邕娶韋后妹崇國夫人與御史大夫竇從一各手斬其妻首以獻邕鳯之孫也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巨源聞亂家人勸之逃匿巨源曰吾位大臣豈可聞難不赴出至都街為亂兵所殺時年八十於是裊馬秦客楊均葉静能等首尸韋后於市崔日用将兵誅諸韋於杜曲襁褓兒無免者諸杜濫死非一是日赦天下云逆賊魁首已誅自餘支黨一無所問以臨淄王隆基為平王兼知内外閉厩押左右廂萬騎薛崇暕賜爵立節王以鍾紹宗守中書侍郎劉幽求守中書舍人並參知機務麻嗣宗行左金吾衞中郎将武氏宗屬誅死流竄殆盡侍中紀處訥行至華州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張嘉福行至懐州皆收斬之壬寅劉幽求在太極殿有宫人與宦官令幽求作制書立太后幽求曰國有大難人情不安山陵未畢遽立太后不可平王隆基曰此勿輕言遣十道使齎璽書宣撫及詣均州宣慰譙王重福貶竇從一為濠州司馬罷諸公主府官癸卯太平公主傳少帝命請讓位於相王相王固辭以平王隆基為殿中監同中書門下三品以宋王成器為左衞大将軍衡陽王成義為右衛大将軍巴陵王隆範為左羽林大将軍彭城王隆業為右羽林大将軍光禄少卿嗣道王㣲檢校右金吾衞大将軍㣲元慶之孫也以黃門侍郎李日知中書侍郎鍾紹宗並同平章門下三品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訓為右千牛衛将軍隆基有二奴王毛仲李守德皆趫勇善騎射常侍衞左右隆基之入苑中也毛仲避匿不從事定數日方歸隆基不之責仍超拜将軍毛仲本髙麗也汴王邕貶沁州刺史左散騎常侍駙馬都尉楊慎交貶巴州刺史中書令蕭至忠貶許州刺史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嗣立貶宋州刺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彦昭貶絳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貶華州刺史劉幽求言於宋王成器平王隆基曰相王疇昔已居宸極羣望所屬今人心未安家國事重相王豈得尚守小節不早即位以鎮天下乎隆基曰王性恬淡不以代事嬰懐雖有天下猶讓於人况親兄之子安肯代之乎幽求曰衆心不可違王雖欲髙居獨善其如社稷何成器隆基入見相王極言其事相王乃許之甲辰少帝在太極殿東隅西向相王立於梓宫旁太平公主曰皇帝欲以此位讓叔父可乎幽求跪曰國家多難皇帝仁孝追蹤堯舜誠合至公相王代之任重慈愛尤厚矣乃以少帝制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以歸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睿宗即位御承天門赦天下復以少帝為温王以鍾紹京為中書令 上将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决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茍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涕泣固請者累日大臣亦多言平王功大宜立劉幽求曰臣聞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莫大語德最賢無可疑者上從之丁未立平王隆基為太子隆基復表讓成器不許則天大聖皇后復舊號為天后追謚雍王賢曰章懐太子 戊申以宋王成器為雍州牧揚州大都督太子太師 置温王重茂於内宅 追削武三思武崇訓爵謚斵棺暴尸平其墳墓 越州長史宋之問饒州刺史冉祖雍坐謟附韋武皆流嶺表 追贈郎岌燕欽融諫議大夫 秋七月庚戌朔贈韋月将宣州刺史 癸丑以兵部侍郎崔日用為黃門侍郎參知機務 追復故太子重俊位號雪敬暉彦範崔暐張柬之袁恕已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復其官爵 丁巳以洛州長史宋璟檢校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岑義罷為右散騎常侍兼刑部尚書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弊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綱紀修舉當時翕然以為復有貞觀永徽之風 壬戌崔湜罷為尚書左丞 黄門侍郎參知機務崔日用與中書侍郎參知機務薛稷争於上前稷曰日用傾側曏附三思非忠臣賣友邀功非義士日用曰臣徃雖有過今立大功稷外託國姻内附張易之宗楚客非傾側而何上由是兩罷之戊辰以日用為雍州長史稷為左散騎常侍 己巳赦天下改元凡韋氏餘黨未施行者咸赦之 乙亥廢武氏崇恩廟及昊陵順陵追廢韋后為庶人安樂公主為悖逆庶人 韋后之臨朝也吏部侍郎鄭愔貶江州司馬潜過均州與刺史譙王重福及洛陽人張靈均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重福遷集州刺史未行靈均説重福曰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有功不當繼統東都士庶皆願王來王若濳入洛陽發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據東都如從天而下也然後西取陜州東取河南北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靈均乃密與愔結謀聚徒數十人時愔自祕書少監左遷沅州刺史遲留洛陽以俟重福為重福草制立重福為帝改元為中元克復尊上為皇季叔以温王為皇太弟愔為左丞相知内外文事靈均為右丞相天柱大将軍知武事右散騎常侍嚴善思為禮部尚書知吏部事重福與靈均詐乘驛東都愔先供張駙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洛陽縣官㣲聞其謀八月庚寅徃巽第按問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羣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衆討之留臺侍御史李邕遇重福於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之營屯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君等宜立功取富貴又告皇城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廹策馬出上東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也以功拜東都留守鄭愔貎醜多湏既敗梳䯻著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慄不能對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曰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愔皆斬於東都市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嚴善思免死流静州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上從之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 贈蘇安恒諌議大夫 冬十月謚故太子重俊曰節愍大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襃貶之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宫中宗登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曏使宿衞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今聖朝禮塟謚為節愍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絶馳道而重俊稱兵宫内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姦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於時逆状未彰大義未絶茍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於江充之讒發憤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謚曰戾况重俊可謚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諡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十一月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廟號中宗朝議以韋后有罪不應附葬追謐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褘衣招䰟覆以夷衾祔葬定陵 太平公主謀逆 髙宗開耀元年 初太原王妃之薨也天后請以太平公主為女宫以追福及吐蕃求和親請尚太平公主上乃為之立太平觀以公主為觀主以拒之至是始選光禄卿汾陰薛曜之子紹尚焉紹母太宗女城陽公主也秋七月公主適薛氏自興安門南至宣陽坊西燎炬相屬夾路槐木多死紹兄顗以公主寵盛深憂之以問族祖户部郎中克構克構曰帝甥尚主國家故事茍以恭慎行之亦何傷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不得不為之懼也天后以顗妻蕭氏及顗弟緒妻成氏非貴族欲出之曰我女豈可使與田舍女為妯娌耶或曰蕭氏瑀之姪孫國家舊姻乃止 則天垂拱四年琅琊王沖之敗也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與駙馬都尉紹坐與琅邪王沖通謀顗緒皆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天授元年太后欲以太平公主妻其伯父士讓之孫攸暨攸暨時為右衛中郎将太后濳使人殺其妻而妻之公主方額廣頣多權略太后以為類已寵愛特厚常與密議天下事舊制食邑諸王不過千户公主不過三百五十户太平食邑獨累加至三千户 睿宗景雲元年太平公主沈敏多權略武后以為類已故於諸子中獨愛幸頗得預密謀然尚畏武后之嚴未敢招權勢及誅張易之公主有力焉中宗之世韋后安樂公主皆畏之又與太子共誅韋氏既屢立大功益尊重上常與之圖議大政每入奏事坐語移時或時不朝謁則宰相就第咨之每宰相奏事上輒問嘗與太平議否又問與三郎議否然後可之三郎謂太子也公主所欲上無不聼自宰相以下進退繫其一言其餘薦士驟歴清顯者不可勝數權傾人主趨附其門者如市子薛崇行崇敏崇簡皆封王田園遍於近甸收市營造諸器玩逺至嶺蜀輸送者相屬於路居處奉養擬於宫掖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闇弱者立之以乆其權數為流言云太子非長不當立己亥制戒諭中外以息浮議公主每覘伺太子所為纎介聞於上太子左右亦徃徃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 二年太平公主與益州長史竇懐貞等結為朋黨欲以危太子使其壻唐晙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徃上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宫卿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䜛言上瞿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時公主在下竊聼之以飛語䧟安石欲收按之賴郭元振救之得免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於光範門内諷以易置東宫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宫有大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公主奈何忽有此議璟與姚元之密言於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王髙宗之長孫太平公主交構其間将使東宫不安請出宋王及王皆為刺史罷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為左右率以事太子太平公主請與武攸暨皆於東都安置上曰朕更無兄弟惟太平一妹豈可逺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乃先下制云諸王駙馬自今毋得典禁兵見任者皆改它官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宫卿等為朕備之張説曰此必䜛人欲離間東宫願陛下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張説所言社稷之計也上説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王守禮為州刺史左羽林大将軍岐王隆範為左衛率右羽林大将軍薛王隆業為右衛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丁丑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 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元之璟離間姑兄請從極法甲申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為楚州刺史丙戌宋王王亦寝刺史之命 夏四月上召羣臣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懐澹泊不以萬乘為貴曩為皇嗣及為太弟皆辭不處今欲傳位太子何如羣臣莫對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辭不許殿中侍御史和逢堯附太平公主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髙方為四海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其軍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與太子議然後以聞 夏五月太子請讓位於宋王成器不許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師許之 壬戌殿中監竇懐貞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秋九月庚辰以竇懐貞為侍中懐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時修金仙玉真二觀羣臣多諫懐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懐貞李日知張説宣制責以政教多闕水旱為災府庫財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亦輔佐非才安石可佐僕射東都留守元振可吏部尚書懐貞可左御史大夫日知可户部尚書説可左丞並罷政事以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湜為中書侍郎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陸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象先清浄寡欲言論髙逺為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相湜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則湜亦不敢當公主乃為之并言於上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乃從之宗先天元年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華州長史蒋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經軒轅入太㣲至于大角 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變皇太子當為天子上曰傳德避災吾志决矣太平公主及其黨皆力諫以為不可上曰中宗之時羣姦用事天變屢臻朕時請中宗擇賢子立之以應災異中宗不悦朕憂恐數日不食豈可在彼則能勸之在己則不能邪太子聞之馳入見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㣲功不次為嗣懼不克堪未審陛下遽以大位傳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壬辰制傳位於太子太子上表固辭太平公主勸上雖傳位猶宜自總大政上乃語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 八月庚子宗即位尊睿宗為太上皇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於太極殿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敇日受朝於武德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於上皇餘皆决於皇帝 初河内人王琚預於王同皎之謀亡命傭書於江都上之為太子也琚還長安選補諸暨主簿過謝太子琚至廷中故徐行髙視宦者曰殿下在内琚曰何謂殿下當今獨有太平公主耳太子遽召見與語琚曰韋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太子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意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琚曰天子之孝異於匹夫當以安宗廟社稷為亊盖主漢昭帝之姊自㓜供養有罪猶誅之為天下者豈顧小節太子悦曰君有何藝可與寡人遊琚曰能飛鍊詼嘲太子乃奏為詹事府司直日與遊處累遷太子中舍人及即位以為中書侍郎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黨劉幽求與右羽林将軍張暐謀以羽林兵誅之使暐密言於上曰竇懐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輕若不早圖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請速誅之臣已與幽求定計惟俟陛下之命上深以為然暐洩其謀於侍御史鄧光賔上大懼遽列上其狀丙辰幽求下獄有司奏幽求等離間骨肉罪當死上為言幽求有大功不可殺癸亥流幽求于封州張暐于峯州光賔于繡州初崔湜為襄州刺史密與譙王重福通書重福遺之金帶重福敗湜當死張説劉幽求營䕶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與公主謀罷説政事以左丞分司東都及幽求流封州湜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桂州都督景城王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遺利貞屢移牒索之晙不應利貞以聞湜屢逼晙使遣幽求幽求謂晙曰公拒執政而保流人勢不能全徒仰累耳固請詣廣州晙曰公所坐非可絶於朋友者也晙因公獲罪無所恨竟逗遛不遣幽求由是得免開元元年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與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門文武之臣太平附之與竇懐貞岑羲蕭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晉左羽林大将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将軍李慈左金吾将軍李欽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卿唐晙及僧慧範等謀廢立又與宫人元氏謀於赤箭粉中寘毒進於上晉德良之孫也元楷慈數徃來主第相與結謀王琚言於上曰事迫矣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説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意欲上斷割荆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亊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徃在東宫猶為臣子若欲討之湏用謀力今既光臨大寶但下一制書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卿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曰天子之孝在於安四海若姦人得志則社稷為墟安在其為孝乎請先定北軍後收逆黨則不驚動上皇矣上以為然以日用為吏部侍郎秋七月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亂今元楷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懐貞至忠羲等於南牙舉兵應之上乃與岐王範薛王業郭元振及龍武将軍王毛仲殿中少監姜皎太僕少卿李令問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給事髙力士果毅李守德等定計誅之皎謩之曽孫令問靖弟客師之孫守一仁皎之子力士潘州人也甲子上因王毛仲取閑廐馬及兵三百餘人與同謀十餘人自武德殿入䖍化門召元楷慈先斬之擒膺福猷於内客省以出執至忠羲於朝堂皆斬之懐貞逃入溝中自縊死戮其尸改姓曰毒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懐貞等無它也上尋至樓上上皇乃下誥罪状懐貞等因赦天下惟逆人親黨不赦薛稷賜死於萬年嶽乙丑上皇誥自今軍國政刑一皆取皇帝處分朕方無為養志以遂素心是曰徙居百福殿太平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賜死于家公主諸子及黨與死者數十人薛崇簡以數諫其母被撻特免死賜名李官爵如故籍公主家財貨山積珍物侔於御府廐牧羊馬田園息錢收之數年不盡慧範家産亦數十萬緡改新興王晉之姓曰厲初上謀誅竇懐貞等召崔湜将託以心腹湜弟滌謂湜曰主上有問勿有所隠湜不從懐貞等既誅湜與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湜流竇州藏用流瀧州新興王晉臨刑歎曰本為此謀者崔湜今吾死湜生不亦寃乎㑹有司鞫宫人元氏元氏引湜同謀進毒乃追賜死於荆州薛稷之子伯陽以尚主免死流嶺南於道自殺初太平公主與其黨謀廢立竇懐貞蕭至忠岑羲崔湜皆以為然陸象先獨以為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少已為不順且又失德若之何不去象先曰既以功立當以罪廢今實無罪象先終不敢從公主怒而去上既誅懐貞等召象先謂曰嵗寒知松栢信哉時窮治公主枝黨當坐者衆象先密為申理所全甚多然未嘗自言當時無知者百官素為公主所善及惡之者或黜或陟終嵗不盡丁夘上御承天門樓赦天下己巳賞功臣郭元振等官爵第舎金帛有差 庚辰中書侍郎伺平章事陸象先罷為益州長史 八月癸巳以封州流人劉幽求為左僕射平章軍國大事 九月庚午以劉幽求同平章門下三品 冬十一月劉幽求兼侍中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上 宋 袁樞 撰 李林甫專政 唐宗開元二十二年吏部侍郎李林甫柔佞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候上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每奏對常稱㫖上悦之時武惠妃寵幸傾後宫生壽王瑁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護夀王惠妃徳之隂為内助由是擢黃門侍郎五月戊子以裴耀卿為侍中張九齡為中書令林甫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二十四年 初上欲以李林甫為相問於中書令張九齡九齡對曰宰相繫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為廟社之憂上不從時九齡方以文學為上所重林甫雖恨猶曲意事之侍中裴耀卿與九齡善林甫並疾之是時上在位嵗久漸肆奢欲怠於政事而九齡遇事無細大皆力爭林甫巧俟上意日思所以中傷之上之為臨淄王也趙麗妃皇甫徳儀劉才人皆有寵麗妃生太子瑛徳儀生鄂王瑤才人生光王琚及即位幸武惠妃麗妃等愛皆弛惠妃生壽王瑁寵冠諸子太子與瑤琚㑹於内第各以母失職有怨望語駙馬都尉楊洄尚咸宜公主常伺三子過失以告惠妃惠妃泣訴於上曰太子隂結黨與將害妾母子亦指斥至尊上大怒以語宰相欲皆廢之九齡曰陛下踐祚垂三十年太子諸王不離深宫日受聖訓天下之人皆慶陛下享國久長子孫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聞大過陛下奈何一旦以無根之語喜怒之際盡廢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輕搖昔晉獻公聽驪姬之讒殺申生三世大亂漢武帝信江充之誣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晉惠帝用賈后之譖廢愍懷太子中原塗炭隋文帝納獨孤后之言黜太子勇立煬帝遂失天下由此觀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上不悦林甫初無所言退而私謂宦官之貴幸者曰此主上家事何必問外人上猶豫未決惠妃密使官奴牛貴兒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以其語白上上為之動色故訖九齡罷相太子得無動林甫日夜短九齡於上上浸疎之林甫引蕭炅為户部侍郎炅素不學嘗對中書侍郎嚴挺之讀伏臘為伏獵挺之言於九齡曰省中豈容有伏獵侍郎由是出炅為岐州刺史故林甫怨挺之九齡與挺之善欲引以為相嘗謂之曰李尚書方承恩足下宜一造門與之款暱挺之素負氣薄林甫為人竟不之詣林甫恨之益深挺之先娶妻出之更嫁蔚州刺史王元琰元琰坐贓罪下三司按鞠挺之為之營解林甫因左右使於禁中白上上謂宰相曰挺之為罪人請屬所由九齡曰此乃挺之出妻不宜有情上曰雖離乃復有私於是上積前事以耀卿九齡為阿黨十一月壬寅以耀卿為左丞相九齡為右丞相並罷政事以林甫兼中書令仙客為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領朔方節度如故嚴挺之貶洺州刺史王元琰流嶺南九齡既得罪自是朝廷之士皆容身保位無復直言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視聽自專大權明召諸諫官謂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將順之不暇烏用多言諸君不見立仗馬乎食三品料一鳴輙斥去悔之何及補闕杜璡嘗上書言事明日黜為下邽令自是諫爭路絶矣牛仙客既為林甫所引進專給唯諾而已然二人皆謹守格式百官遷除各有常度雖竒才異行不免終老常調其以巧諂邪險自進者則超騰不次自有它蹊矣林甫城府深密人莫窺其際好以甘言啗人而隂中傷之不露辭色凡為上所厚者始則親結之及位勢相逼輙以計去之雖老姦巨猾無能逃其術者 二十五年夏四月辛酉監察御史周子諒彈牛仙客非才引讖書為證上怒甚命左右㩧於殿庭絶而復蘇仍杖之朝堂流瀼州至藍田而死李林甫言子諒張九齡所薦也甲子貶九齡荆州刺史 楊洄又譖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云與太子妃兄駙馬薛鏽潛構異謀上召宰相謀之李林甫對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上意乃決乙丑使宦者宣制於宫中廢瑛瑤琚為庶人流鏽於瀼州瑛瑤琚尋賜死城東驛鏽賜死於藍田瑤琚皆好學有才識死不以罪人皆惜之丙寅瑛舅家趙氏妃家薛氏瑤舅家皇甫氏坐流貶者數十人惟瑤妃家韋氏以妃賢得免 二十六年太子瑛既死李林甫數勸上立夀王瑁上以忠王璵年長且仁孝恭謹又好學意欲立之猶豫嵗餘不決自念春秋浸高三子同日誅死繼嗣未定常忽忽不樂寢膳為之減高力士乘間請其故上曰汝我家老奴豈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邪上曰然對曰大家何必如此虚勞聖心但推長而立誰敢復爭上曰汝言是也汝言是也由是遂定六月庚子立璵為太子 二十七年夏四月己丑以牛仙客為兵部尚書兼侍中李林甫為吏部尚書兼中書令揔文武選事 秋九月戊午太子更名紹 天寶元年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己右及為上所厚勢位將逼己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啗以甘言而隂陷之世謂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上嘗陳樂於勤政樓下垂觀之兵部侍郎盧絢謂上已起垂鞭按轡橫過樓下絢風標清粹上目送之深歎其藴藉林甫常厚以金帛賂上左右上舉動必知之乃召絢子弟謂曰尊君素望清崇今交廣藉才聖上欲以尊君為之可乎若憚逺行則當左遷不然以賓詹分務東洛亦優賢之命也何如絢懼以賓詹為請林甫恐乖衆望乃除華州刺史到官未幾誣其有疾州事不理除詹事員外同正上又嘗問林甫以嚴挺之今安在是人亦可用挺之時為絳州刺史林甫退召挺之弟損之諭以上待尊兄意甚厚盍為見上之策奏稱風疾求還京師就醫挺之從之林甫以其奏白上云挺之衰老得風疾宜且授以散秩使便醫藥上歎吒久之夏四月壬寅以為詹事又以汴州刺史河南采訪使齊澣為少詹事皆員外同正於東京養疾澣亦朝廷宿望故並忌之秋七月辛未左相牛仙客薨八月丁丑以刑部尚書李適之為左相 二年上以右贊善大夫楊慎矜知御史中丞事時李林甫專權公卿之進有不出其門者必以罪去之慎矜由是固辭不敢受五月辛丑以慎矜為諫議大夫 三載冬十二月户部尚書裴寬素為上所重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刑部尚書裴敦復擊海賊還受請託廣序軍功寬微奏其事林甫以告敦復敦復言寬亦嘗以親故屬敦復林甫曰君速奏之勿後於人敦復乃以五百金賂女官楊太真之姊使言於上甲午寬坐貶睢陽太守 初上自東都還李林甫知上厭巡幸乃與牛仙客謀増近道粟賦及和糴以實闗中數年蓄積稍豐上從容謂高力士曰朕不出長安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欲高居無為悉以政事委林甫何如對曰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復議之者上不悦力士頓首自陳臣狂疾發妄言罪當死上乃為力士置酒左右皆呼萬嵗力士自是不敢深言天下事矣 四載李適之與李林甫爭權有隙適之領兵部尚書駙馬張垍為侍郎林甫亦惡之使人發兵部銓曹姦利事收吏六十餘人付京兆與御史對鞫之數日竟不得其情京兆尹蕭炅使法曹吉溫鞫之溫入院置兵部吏於外先於後㕔取二重囚訊之或杖或壓號呼之聲所不忍聞皆曰茍存餘生乞紙盡答兵部吏素聞溫之慘酷引入皆自誣服無敢違溫意者頃刻而獄成驗囚無榜掠之迹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求治獄吏炅薦溫於林甫林甫得之大喜溫常曰若遇知己南山白額虎不足縛也時又有杭州人羅希奭為吏深刻林甫引之自御史臺主簿再遷殿中侍御史二人皆隨林甫所欲深淺鍜鍊成獄無能自脱者時人謂之羅鉗吉網 秋九月癸未以陜郡太守江淮租庸轉運使韋堅為刑部尚書罷其諸使以御史中丞楊慎矜代之堅妻姜氏皎之女林甫之舅子也故林甫昵之及堅以通漕有寵於上遂有入相之志又與李適之善林甫由是惡之故遷以美官實奪之權也 五載春正月乙丑以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節度使李適之性疎率李林甫嘗謂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未之知也他日適之因奏事言之上以問林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宜故不敢言上以林甫為愛已薄適之慮事不熟謂曰自今奏事宜先與林甫議之無得輕説適之由是束手矣適之既失恩韋堅失權益相親密林甫愈惡之初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常有動揺東宫之志而堅又太子之妃兄也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時破吐蕃入獻捷見林甫專權意頗不平時因見上乗間微勸上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密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堅相見堅又與惟明㑹於景龍觀道士之室慎矜發其事以為堅戚里不應與邊將狎暱林甫因譖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溫共鞫之上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癸酉下制責堅以干進不已貶縉雲太守惟明以離間君臣貶播川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夏四月韋堅等既貶左相李適之懼自求散地庚寅以適之為太子少保罷政事其子衛尉少卿霅嘗盛饌召客客畏李林甫竟日無一人敢往者 以門下侍郎崇館大學士陳希烈同平章事希烈宋州人以講老莊得進專用神仙符瑞取媚於上李林甫以希烈為上所愛且柔佞易制故引以為相凡政事一決於林甫希烈但給唯諾故事宰相午後六刻乃出林甫奏今太平無事巳時即還第軍國機務皆決於私家主書抱成案詣希烈書名而巳 秋七月將作少匠韋蘭兵部員外郎韋芝為其兄堅訟寃且引太子為言上益怒太子懼表請與妃離昏乞不以親廢法丙子再貶堅江夏别駕蘭芝皆貶嶺南然上素知太子孝謹故譴怒不及李林甫因言堅與李適之等為朋黨後數日堅長流臨封適之貶宜春太守太常少卿韋斌貶巴陵太守嗣薛王琄貶夷陵别駕雎陽太守裴寛貶安陸别駕河南尹李齊物貶竟陵太守凡堅親黨連坐流貶者數十人斌安石之子琄業之子堅之甥也琄母亦令隨琄之官 冬十一月贊善大夫杜有鄰女為太子良娣良娣之姊為左驍衛兵曹栁勣妻勣性狂疎好功名喜交結豪俊淄川太守裴敦復薦於北海太守李邕邕與之定交勣至京師與著作郎王曽等為友皆當時名士也勣與妻族不協欲陷之為飛語告有鄰妄稱圖䜟交搆東宫指斥乘輿林甫令京兆士曹吉溫與御史鞫之乃勣首謀也溫令勣連引曽等入臺十二月甲戌有鄰勣及曽等皆杖死積尸大理妻子流逺方中外震慄嗣虢王巨貶義陽司馬巨邕之子也别遣監察御史羅希奭往按李邕太子亦出良娣為庶人乙亥鄴郡太守王琚坐貶江華司馬琚性豪侈與李邕皆自謂耆舊久在外意怏怏李林甫惡其負才使氣故因事除之 六載春正月辛巳李邕裴敦復皆杖死邕才藝出衆盧藏用常語之曰君如干將莫邪難與爭鋒然終虞缺折耳邕不能用林甫又奏分遣御史即貶所賜皇甫惟明韋堅兄弟等死羅希奭自青州如嶺南所過殺遷謫者郡縣惶駭排馬牒至宜春李適之憂懼服藥自殺至江華王琚仰藥不死聞希奭已至即自縊希奭又迂路過安陸欲怖殺裴寛寛向希奭叩頭祈生希奭不宿而過乃得免李適之子霅迎父喪至東京李林甫令人誣告霅杖死於河南府給事中房琯坐與適之善貶宜春太守琯融之子也林甫恨韋堅不已遣使於循河及江淮州縣求堅罪所在收繫綱典船夫溢於牢獄徵剥逋負延及鄰伍皆裸露死於公府至林甫薨乃止 李林甫以王忠嗣功名日盛恐其入相忌之 董延光之攻吐蕃也過期不克言王忠嗣沮撓軍計上怒李林甫因使濟陽别駕魏林告忠嗣嘗自言我幼養宫中與忠王相愛狎欲擁兵以尊奉太子敇徵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楊慎矜為上所厚李林甫浸 忌之慎矜與王鉷父晉中表兄弟也少與鉷狎鉷之入臺頗因慎矜推引及鉷遷中丞慎矜與語猶名之鉷自恃與林甫善意稍不平慎矜奪鉷職田鉷母本賤慎矜嘗以語人鉷深衘之慎矜猶以故意待之嘗與之私語䜟書慎矜與術士史敬忠善敬忠言天下將亂勸慎矜於臨汝山中買莊為避亂之所㑹慎矜父墓田中草木皆流血慎矜惡之以問敬忠敬忠請禳之設道場於後園慎矜退朝輙躶貫桎梏坐其中旬日血止慎矜徳之慎矜有侍婢明珠色美敬忠屢目之慎矜即以遺敬忠車載過貴妃栁氏姊樓下姊邀敬忠上樓求車中美人敬忠不敢拒明日姊入宫以明珠自隨上見而異之問所從來明珠具以實對上以慎矜與術士為妖法惡之含怒未發楊釗以告鉷鉷心喜因侮慢慎矜慎矜怒林甫知鉷與慎矜有隙密誘使圖之鉷乃遣人以飛語告慎矜隋煬帝孫與凶人往來家有䜟書謀復祖業上大怒收慎矜繫獄命刑部大理與侍御史楊釗殿中侍御史盧同鞫之大府少卿張瑄慎矜所薦也盧鉉誣瑄嘗與慎矜論䜟拷掠百端瑄不肯答辨乃以木綴其足使人張其枷柄向前挽之身加長數尺腰細欲絶眼鼻出血瑄竟不答又使吉溫捕史敬忠於汝州敬忠與溫父素善溫之幼也敬忠常抱撫之及捕獲溫不與交言鎖其頸以布䝉首驅之馬前至戲水温使吏誘之曰楊慎矜已款服惟湏子一辨若解人意則生不然必死前至溫湯則求首不獲矣敬忠顧謂溫曰七郎求一紙溫陽不應去溫湯十餘里敬忠懇請哀切乃於桑下令答三紙辨皆如溫意溫徐謂曰大人且勿怪因起拜之至㑹cq=379昌始鞫慎矜以敬忠為證慎矜皆引服惟捜䜟書不獲林甫危之使盧入長安捜慎矜家鉉袖䜟書入闇中詬而出曰逆賊深藏祕記至㑹昌以示慎矜歎曰吾不蓄䜟書此何從在吾家哉吾應死而已十一月丁酉賜慎矜及兄少府少監慎餘洛陽令慎名自盡敬忠杖一百妻子皆流嶺南瑄杖六十流臨封死於㑹昌嗣虢王巨雖不預謀坐與敬忠相識解官南賓安置自餘連坐者數十人愼名聞敇神色不變為書别姊愼餘合掌指天而縊 三司按王忠嗣上曰吾兒居深宫安得與外人通謀此必妄也但劾忠嗣沮撓軍功哥舒翰之入朝也或勸多齎金帛以救忠嗣翰曰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寃死如其將喪多賂何為遂單囊而行三司奏忠嗣罪當死翰始遇知於上力陳忠嗣之寃且請以己官爵贖忠嗣罪上起入禁中翰叩頭隨之言與淚俱上感悟己亥貶忠嗣漢陽太守李林甫屢起大獄别置推事院於長安以楊釗有掖廷之親出入禁闥所言多聴乃引以為援擢為御史事有微渉東宫者皆指摘使之奏劾付羅希奭吉溫鞫之釗因得逞其私志所擠陷誅夷者數百家皆釗發之幸太子仁孝謹靜張垍高力士常保護於上前故林甫終不能間也 十二月丙寅命百官閲天下嵗貢物於尚書省既而悉以車載賜李林甫家上或時不視朝百司悉集林甫第門臺省為空陳希烈雖坐府無一人入謁者林甫子岫為將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遊後園指役夫言於林甫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將若之何先是宰相皆以徳度自處不事威勢騶從不過數人士民或不之避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步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步外公卿走避居則重關複壁以石甃地牆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徙牀雖家人莫知其處宰相騶從之盛自林甫始 八載夏四月咸寧太守趙奉璋告李林甫罪二十餘條狀未達林甫知之諷御史逮捕以為妖言杖殺之九載夏四月己巳御史中丞宋渾坐巨萬流潮陽初吉溫因李林甫得進及兵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楊釗恩遇浸深溫遂去林甫而附之為釗畫代林甫執政之策蕭炅及渾皆林甫所厚也求得其罪使釗奏而逐之以翦其心腹林甫不能救也 十載春正月丁酉命李林甫遙領朔方節度使 十一載 户部侍郎兼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弟户部郎中銲凶險不法召術士任海川問我有王者之相否海川懼亡匿鉷恐事泄捕得託以他事杖殺之王府司馬韋㑹定安公主之子王繇之同彥也話之私庭鉷又使長安尉賈季鄰收㑹繫獄縊殺之繇不敢言銲所善邢縡與龍武萬騎謀殺龍武將軍以其兵作亂殺李林甫陳希烈楊國忠前期二日有告之者夏四月乙酉上臨朝以告狀面授鉷使捕之鉷意銲在縡所先遣人召之日晏乃命賈季鄰等捕縡縡居金城坊季鄰等至門縡帥其黨數十人持弓刀格鬭突出鉷與楊國忠引兵繼至縡黨曰勿傷大夫人國忠之傔密謂國忠曰賊有號不可戰也縡鬭且走至皇城西南隅㑹高力士引飛龍禁軍四百至擊斬縡捕其黨皆擒之國忠以狀白上曰鉷必預謀上以鉷任遇深不應同逆李林甫亦為之辨解上乃命特原銲不問然意欲鉷表請罪之使國忠諷之鉷不忍上怒㑹陳希烈極言鉷大逆當誅戊子敕希烈與國忠鞫之仍以國忠兼京兆尹於是任海川韋㑹等事皆發獄具鉷賜自盡銲杖死於朝堂鉷子準偁流嶺南尋殺之有司籍其第舍數日不能徧鉷賓佐莫敢窺其門獨采訪判官裴冕收其尸葬之 初李林甫以陳希烈易制引為相政事常隨林甫左右晩節遂與林甫為敵林甫懼㑹李獻忠叛林甫乃請解朔方節制且薦河西節度使安思順自代夏四月庚子以思順為朔方節度使初李林甫以國忠為才且貴妃之族故善遇之國忠與王鉷俱為中丞鉷用林甫徵為大夫故國忠不悦遂深探邢縡獄令引林甫交私鉷兄弟及阿布思事狀陳希烈哥舒翰從而證之上由是疎林甫國忠貴震天下始與林甫為仇敵矣 南詔數冦邊蜀人請楊國忠赴鎮左僕射兼右相李林甫奏遣之國忠將行泣辭上言必為林甫所害貴妃亦為之請上謂國忠曰卿蹔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憂懣不知所為巫言一見上可小愈上欲就視之左右固諫上乃命林甫出庭中上登降聖閣遥望以紅巾招之林甫不能拜使人代拜國忠比至蜀上遣中使召還至昭應謁林甫拜於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十二月丁卯林甫薨上晚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專以聲色自娯悉委政事於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聦明以成其姦姤賢疾能排抑勝已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上不之寤也 十二載楊國忠使人説安祿山誣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祿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詣闕誣告林甫與阿布思約為父子上信之下吏按問林甫壻諫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附國忠意證成之時林甫尚未葬二月癸未制削林甫官爵子孫有官爵者除名流嶺南及黔中給隨身衣及糧食自餘貲產並沒官近親及黨與坐貶者五十餘人剖林甫棺抉取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禮葬之己亥賜陳希烈爵許國公楊國忠爵魏國公賞其成林甫之獄也 姦臣聚斂【宇文融 楊慎矜 韋堅王鉷 楊釗】 唐宗開元九年春正月監察御史宇文融上言天下户口逃移巧偽甚衆請加檢括融㢸之孫也源乾曜素愛其才贊成之二月乙酉敇有司議招集流移按詰巧偽之法以聞 丁亥制州縣逃亡户口聽百日自首或於所在附籍或牒歸故鄉各從所欲過期不首即加檢括謫徙邊州公私敢容庇者扺罪以宇文融充使括逃移户口及籍外田所獲巧偽甚衆遷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融奏置勸農判官十人竝攝御史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户免六年賦調使者兢為刻急州縣承風勞擾百姓苦之陽翟尉皇甫憬上疏言其狀上方任融貶憬盈川尉州縣希㫖務於獲多虚張其數或以實户為客凡得户八十餘萬田亦稱是 十一年秋八月敇前令檢括逃人慮成煩擾令所在州縣安集遂其生業 十二年夏六月壬辰制聽逃户自首闢所在閑田隨宜收税毋得差科征役租庸一皆蠲免仍以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宇文融為勸農使巡行州縣與吏民議定賦役 秋八月已亥以宇文融為御史中丞乘驛周流天下事無大小諸州先牒上勸農使後申中書省司亦待融指撝然後處決時上將大攘四夷急於用度州縣畏融多張虚數凡得客户八十餘萬田亦稱是嵗終増緡錢數百萬悉進入宫由是有寵議者多言煩擾不利百姓上令集百寮於尚書省議之公卿已下畏融恩勢皆不敢立異惟户部侍郎楊㻛獨抗議以為括客免税不利居人徵籍外田税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補所失未幾㻛出為華州刺史 十三年以宇文融兼户部侍郎制以所得客户税錢均充常平倉本錢 十四年中書令張説惡御史中丞宇文融之為人且患其權重融所建白多抑之夏四月壬子融及御史大夫崔隱甫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彈説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庚申罷説中書令 十五年春正月御史大夫崔隱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張説復用數奏毁之各為朋黨上惡之二月乙巳制説致仕隱甫免官侍母融出為魏州刺史 乙卯制諸州逃户先經勸農使括定按比後復有逃來者隨到準白丁例輸當年租庸有征役者免差 十六年春正月甲寅以魏州刺史宇文融為户部侍郎兼魏州刺史充河北道宣撫使 丙寅以魏州刺史宇文融檢校汴州刺史充河南北溝渠堤堰決九河使融請用禹貢九河故道開稻田并囘易陸運錢官收其利興役不息事多不就 十七年宇文融性精敏應對辯給以治財賦得幸於上始廣置諸使競為聚斂由是百官浸失其職而上心益侈百姓皆怨苦之為人疎躁多言好自矜伐在相位謂人曰使吾居此數月則海内無事矣信安王褘以軍功有寵於上融疾之褘入朝融使御史李寅彈之泄於所親褘聞之先以白上明日寅奏果入上怒九月壬子融坐貶汝州刺史凡為相百日而罷是後言財利以取貴仕者皆祖於融 冬十月宇文融既得罪國用不足上復思之謂裴光庭等曰卿等皆言融之惡朕既黜之矣今國用不足將若之何卿等何以佐朕光庭等懼不能對㑹有飛狀告融賄事又貶平樂尉至嶺外嵗餘司農少卿蔣岑奏融在汴州隱没官錢鉅萬計制窮治其事融坐流巖州道卒 二十一年 太府卿楊崇禮政道之子也在太府二十餘年前後為太府者莫能及時承平日久財貨山積嘗經楊卿者無不精美毎嵗鉤校省便出錢百萬緡是嵗以户部尚書致仕年九十餘矣上問宰相崇禮諸子誰能繼其父者對曰崇禮三子慎餘慎矜慎名皆亷勤有才而慎矜為優上乃擢慎矜自汝陽令為監察御史知太府出納慎名攝監察御史知含嘉倉出給亦皆稱職上甚悦之慎矜奏諸州所輸布帛有漬汚穿破者皆下本州徵折倍錢轉市輕貨徵調始繁矣 天寶元年春三月以長安令韋堅為陜郡太守領江淮租庸轉運使初宇文融既敗言利者稍息及楊慎矜得幸於是韋堅王鉷之徒競以利進百司有事權者稍稍别置使以領之舊官充位而已堅太子之妃兄也為吏以幹敏稱上使之督江淮租運嵗増巨萬上以為能故擢任之王鉷方翼之孫也亦以善治租賦為户部員外郎兼侍御史 二年春三月江淮南租庸等使韋堅引滻水抵苑東望春樓下為潭以聚江淮運船役夫匠通漕渠發人丘壟自江淮至京城民間蕭然愁怨二年而成丙寅上幸望春樓觀新潭堅以新船數百艘遍榜郡名各陳郡中珍貨於船背陜尉崔成甫著錦半臂缺胯綠衫而裼之紅袙首居前船唱得寶歌使美婦百人盛飾而和之連檣數里堅跪進諸郡輕貨仍上百牙盤食上置宴竟日而罷觀者山積夏四月加堅左散騎常侍其僚屬吏卒褒賞有差名其潭曰廣運 四載秋九月癸未以陜郡太守江淮租庸轉運使韋堅為刑部尚書罷其諸使以御史中丞楊慎矜代之 冬十月上以户部郎中王鉷為户口色役使敇賜百姓復除鉷奏徵其輦運之費廣張錢數又使市本郡輕貨百姓所輸乃甚於不復除舊制戍邊者免其租庸六歲而更時邊將恥敗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貫籍不除王鉷志在聚斂以有籍無人者皆為避課桉籍戍邊六嵗之外悉徴其租庸有倂徴三十年者民無所訴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後宫賞賜無節不欲數於左右藏取之鉷探知上指嵗貢額外錢帛百億萬貯於内庫以供宫中宴賜曰此皆不出於租庸調無預經費上以鉷為能富國益厚遇之鉷務為割剥以求媚中外嗟怨丙子以鉷為御史中丞京畿采訪使楊釗侍宴禁中專掌樗蒲文簿鉤校精密上賞其彊明曰好度支郎諸楊數徵此言於上又以屬王鉷鉷因奏充判官【楊釗入禁中事見楊氏之寵】 七載度支郎中兼侍御史楊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斂驟遷嵗中領十五餘使夏六月甲辰遷給事中兼御史中丞專判度支事恩幸日隆 蘇冕論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政有恒而易守事歸本而難失經遠之理捨此奚據洎姦臣廣言利以邀恩多立使以示寵刻下民以厚斂張虚數以獻狀上心蕩而益奢人望怨而成禍使天子有司守其位而無其事受厚祿而虚其用宇文融首倡其端楊慎矜王鉷繼遵其軌楊國忠終成其亂仲尼云寧有盜臣而無聚斂之臣誠哉是言前車既覆後轍未改求達化本不亦難乎 八載春二月戊申引百官觀左藏賜帛有差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楊釗奏請所在糶變為輕貨及徵丁租地税皆變布帛輸京師屢奏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故上帥羣臣觀之賜釗紫衣金魚以賞之上以國用豐衍故視金帛如糞壤賞賜貴寵之家無有限極 楊氏之寵 唐宗天寶三載 初武惠妃薨上悼念不已後宫數千無當意者或言壽王妃楊氏之美絶世無雙上見而悦之乃令妃自以其意乞為女官號太真更為壽王娶左衛郎將韋昭訓女潛内太真宫中太真肌態豐艶曉音律性警穎善承迎上意不期嵗寵遇如惠妃宫中號曰娘子凡儀體皆如皇后 四載秋八月壬寅冊楊太真為貴妃贈其父琰兵部尚書以其叔父珪為光祿卿從兄銛為殿中少監錡為駙馬都尉癸卯冊武惠妃女為太華公主命錡尚之及貴妃三姊皆賜第京師寵貴赫然楊釗貴妃之從祖兄也不學無行為宗黨所鄙從軍於蜀得新都尉考滿家貧不能自歸新政富民鮮于仲通常資給之楊琰卒於蜀釗往來其家遂與其中女通鮮于仲通名向以字行頗讀書有材智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引為采訪支使委以心腹嘗從容謂仲通曰今吾獨為上所厚茍無内援必為李林甫所危聞楊妃新得幸人未敢附之子能為我至長安與其家相結吾無患矣仲通曰仲通蜀人未嘗遊上國恐敗公事今為公更求得一人因言釗本末兼瓊引見釗儀觀甚偉言辭敏給兼瓊大喜即辟為推官往來浸親密乃使之獻春綵於京師將别謂曰有少物在郫以具一日之糧子過可取之釗至郫兼瓊使親信大齎蜀貨精美者遺之可直萬緡釗大喜過望晝夜兼行至長安歴抵諸妹以蜀貨遺之曰此章仇公所贈也時中女新寡釗遂館於其室中分蜀貨以與之於是諸楊日夜譽兼瓊且言釗善樗蒲引之見上得隨供奉官出入禁中改金吾兵曹參軍 五載夏五月乙亥以劒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為户部尚書諸楊引之也 楊貴妃方有寵毎乘馬則高力士執轡授鞭織繡之工專供貴妃院者七百人中外爭獻器服珍玩嶺南經畧使張九章廣陵長史王翼以所獻精美九章加三品翼入為户部侍郎天下從風而靡民間歌之曰生男勿喜生女勿悲君今㸔女作門楣妃欲得生荔枝嵗命嶺南馳驛致之比至長安色味不變至是妃以妬悍不遜上怒命送歸兄銛之第是日上不懌比日中猶未食左右動不稱㫖橫被捶撻高力士欲嘗上意請悉載院中儲偫送貴妃凡百餘車上自分御膳以賜之及夜力士伏奏請迎貴妃歸院遂開禁門而入自是恩遇愈隆後宫莫得進矣 七載冬十一月癸未以楊貴妃姊適崔氏者為韓國夫人適裴氏者為虢國夫人適栁氏者為秦國夫人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為姨出入宫掖並承恩澤勢傾天下毎命婦入見玉真公主等皆讓不敢就位三姊與銛錡五家凡有請託府縣承迎峻於制敇四方賂遺輻凑其門惟恐居後朝夕如市十宅諸王及百孫院昬嫁皆先以錢千緡賂韓虢使請無不如志上所賜與及四方獻遺五家如一競開第舍極其壯麗一堂之費動踰千萬既成見他人有勝己者輙毁而改為虢國尤為豪蕩一旦帥工徒突入韋嗣立宅即撤去舊屋自為新第但授韋氏以隙地十畆而已中堂既成召工圬墁約錢二百萬復求賞技虢國以絳羅五百叚賞之嗤而不顧曰請取螻蟻蜥蜴記其數置堂中茍失一物不敢受直九載春二月楊貴妃復忤㫖送歸私第户部郎中吉溫因宦官言於上曰婦人識慮不逺違忤聖心陛下何愛宫中一席之地不使之就死豈辱之於外舍邪上亦悔之遣中使賜以御膳妃對使者涕泣曰妾罪當死陛下幸不殺而歸之今當永離掖庭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賜不足為獻惟髮者父母所與敢以薦誠乃剪髮一繚而獻之上遽使高力士召還寵待益深時貴戚競以進食相尚上命宦官姚思藝為檢校進食使水陸珍羞數千盤一盤費中人十家之產中書舍人竇華嘗退朝值公主進食列於中衢傳呼按轡出其間宫苑小兒數百奮挺於前華僅以身免 楊釗以圖䜟有金刀請更名上賜名國忠 十載春正月庚子楊氏五宅夜遊與廣平公主從者爭西市門楊氏奴揮鞭及公主衣公主墜馬駙馬陳昌裔下扶之亦被數鞭公主泣訴於上上為之杖殺楊氏奴明日免昌裔官不聽朝謁 十一載京兆尹王鉷權寵日盛領二十餘使鉷得罪敇楊國忠鞫之仍以國忠兼京兆尹 夏五月丙辰楊國忠加御史大夫京畿關内採訪使凡王鉷所綰使務悉歸國忠 十一月庚申以楊國忠為右相兼文部尚書其判使並如故國忠為人彊辯而輕躁無威儀既為相以天下為己任裁決機務果敢不疑居朝廷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頥指氣使莫不震慴自侍御史至為相凡領四十餘使臺省官有才行時名不為己用者皆出之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見之富貴立可圖彖曰君輩倚楊右相為泰山吾以為冰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隱居嵩山 十二月楊國忠欲收人望建議文部選人無問賢不肖選深者留之依資據闕注官滯淹者翕然稱之國忠凡所施置皆曲徇時人所欲故頗得衆譽 十二載春正月京兆尹鮮于仲通諷選人請為國忠刻頌立於省門制仲通撰其辭上為改定數字仲通以金填之 冬十月上幸華清宫楊國忠與虢國夫人居第相鄰晝夜往來無復期度或竝轡走馬入朝不施鄣幕道路為之掩目三夫人將從車駕幸華清宫㑹於國忠第車馬僕從充溢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國忠謂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緣椒房至此未知税駕之所然念終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極樂耳楊氏五家隊各為一色衣以相别五家合隊粲若雲錦國忠仍以劍南旌節引於其前國忠子暄舉明經學業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權勢遣其子昭應尉撫先白之撫伺國忠入朝上馬趨至馬下國忠意其子必中選有喜色撫曰大人白相公郎君所試不中程式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鼠輩相賣䇿馬不顧而去撫惶遽書白其父曰彼恃挾貴勢令人慘嗟安可復與論曲直遂置暄上等及暄為户部侍郎珣始自禮部遷吏部暄與所親言猶歎已之淹囘珣之迅疾國忠既居要地中外餉遺輻凑積縑至三千萬匹 十三載春二月丁丑楊國忠進位司空甲申臨軒冊命自去嵗水旱相繼闗中大饑楊國忠惡京兆尹李峴 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上與貴妃共坐祿山先拜貴妃上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上悦 李林甫以王忠嗣功名日盛恐其入相忌之安祿山潛蓄異志託以禦寇築雄武城大貯兵器請忠嗣助役因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而往不見祿山而還數上言祿山必反林甫益惡之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遙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將雖才略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專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將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嵩牛仙客始遥領矣蓋嘉運王忠嗣專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胡人胡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上悦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胡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山傾覆天下臣討契丹至北平郡夢先朝名將李靖李勣從臣求食遂命立廟又奏薦奠之日廟梁產芝 六載春正月戊寅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兼御史大夫祿山體充肥腹垂過膝嘗自稱重三百斤外若癡直内實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詷朝廷指趣動靜皆報之或應有牋表者駱谷即為代作通之歲獻俘虜雜畜竒禽異獸珍玩之物不絶於路郡縣疲於遞運祿山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上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上悦又嘗命見太子祿山不拜左右趣之拜祿山拱立曰臣胡人不習朝儀不知太子者何官上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者也祿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上以為信然益愛之上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為祿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雞障置榻使坐其前仍命捲以示滎寵命楊銛楊錡貴妃三姊皆與祿山叙兄弟祿山得上左右至平盧祿山皆厚賂之由是上益以為賢御史中丞張利貞為河北采訪使至平盧祿山曲事利貞乃至左右皆有賂利貞入奏盛稱祿山之美八月乙未以祿山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兩蕃勃海黑水四府經畧使 天寶元年分平盧别為節度以安祿山為節度使二年春正月安祿山入朝上寵待甚厚謁見無時祿山奏言去秋營州蟲食苖臣焚香祝天云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願使蟲食臣心若不負神祗願使蟲散即有羣烏從北來食蟲立盡請宣付史官從之 三載春三月己巳以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兼范陽節度使以范陽節度使裴寛為户部尚書禮部尚書席建侯為河北黜陟使稱祿山公直李林甫裴寛皆順㫖稱其美三人皆上所信任由是祿山之寵益固不揺矣四載秋九月安祿山欲以邊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公主以叛祿山討破之 冬十月安禄山奏安氏名祿山又有史窣干者與祿山同里閈先後一日生及長相親愛皆為互市牙郎以驍勇聞張守珪以祿山為捉生將祿山每與數騎出輙擒契丹數十人而返狡黠善揣人情守珪愛之養以為子窣干嘗負官債亡入奚中為奚遊奕所得欲殺之窣干紿曰我唐之和親使也汝殺我禍且及汝國遊奕信之送詣牙帳窣干見奚王長揖不拜奚王雖怒而畏唐不敢殺以客禮館之使百餘人隨窣干入朝窣干謂奚王曰王所遣人雖多觀其才皆不足以見天子聞王有良將瑣高者何不使之入朝奚王即命瑣高與牙下三百人隨窣干入朝窣干將至平盧先使人謂軍使裴休子曰奚使瑣高與精鋭俱來聲云入朝實欲襲軍城宜謹為之備先事圖之休子乃具軍容出迎至館悉阬殺其從兵執瑣高送幽州張守珪以窣干為有功奏為果毅累遷將軍後入奏事上與語悦之賜名思明 二十九年平盧兵馬使安祿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㑹吐蕃使者二十餘人遮國忠馬訴以無食國忠未及對軍士追殺之幷殺其子暄及韓國秦國夫人 上命高力士縊貴妃於佛堂國忠妻裴柔與其幼子晞及虢國夫人夫人子裴徽走至陳倉吏士追捕誅之【事見安史之亂】 安史之亂 唐宗開元二十四年春三月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祿山討奚契丹叛者祿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夏四月辛亥守珪奏請斬之祿山臨刑呼曰大夫不欲滅奚契丹邪奈何殺祿山守珪亦惜其驍勇欲活之乃更執送京師張九齡批曰昔穰苴誅莊賈孫武斬宫嬪守珪軍令若行祿山不宜免死上惜其才敇令免官以白衣將領九齡固爭曰祿山失律喪師於法不可不誅且臣觀其貌有反相不殺必為後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安祿山者本營州雜胡初名阿犖山其母巫也父死母攜之再適突厥安延偃㑹其部落破散與延偃兄子思順俱逃來故冒姓不附已以災沴歸咎於峴九月貶長沙太守峴褘之子也上憂雨傷稼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曰雨雖多不害稼也上以為然扶風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災國忠使御史推之是嵗天下無敢言災者高力士侍側上曰淫雨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罰無章隂陽失度臣何敢言上黙然 十四載安祿山反冬十二月上議親征辛丑制太子監國謂宰相曰朕在位埀五十載倦於憂勤去秋己欲傳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餘災遺子孫淹留俟稍豐不意逆胡橫發朕當親征且使之監國事平之日朕將高枕無為矣楊國忠大懼退謂韓虢秦三夫人曰太子素惡吾家專橫久矣若一旦得天下吾與姊妹倂命在旦暮矣相與聚哭使三夫人説貴妃銜土請命於上事遂寢 肅宗至徳元載楊國忠勸上幸蜀上至馬嵬驛將士飢疲皆憤怒龍武大將軍陳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七載夏六月庚子賜安祿山鐵券 九載夏五月乙卯賜安祿山爵東平郡王唐將帥封王自此始 秋八月丁巳以安祿山兼河北道采訪處置使 安祿山屢誘奚契丹為設㑹飲以莨菪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函其酋長之首以獻前後數四至是請入朝上命有司先為起第於昭應祿山至戲水楊釗兄弟姊妹皆往迎之冠蓋蔽野上自幸望春宫以待之冬十月辛未祿山獻奚俘八千人上命考課之日書上上考前此聽祿山於山谷鑄錢五壚祿山乃獻錢様千緡十載春正月上命有司為安祿山起第於親仁坊敇令但窮壯麗不限財力既成具幄帟器皿充牣其中有帖白檀牀二皆長丈濶六尺銀平脱屛風帳一方一丈八尺於厨廏之物皆飾以金銀金飯甖二銀淘盆二皆受五斗織銀絲筐及笊篱各一他物稱是雖禁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上毎令中使為祿山護役築第及造儲偫賜物常戒之曰胡眼大勿令笑我祿山入新第置酒乞降墨敇請宰相至第是日上欲於樓下擊毬遽為罷戲命宰相赴之日遣諸楊與之選勝遊宴侑以梨園教坊樂上毎食一物稍美或後苑校獵獲鮮禽輙遣中使走馬賜之絡繹於路甲辰祿山生日上及貴妃賜衣服寶器酒饌甚厚後三日召祿山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為大襁褓裹祿山使宫人以綵輿舁之上聞後宫喧笑問其故左右以貴妃三日洗祿山兒對上自往觀之喜賜貴妃洗兒金銀錢復厚賜祿山盡歡而罷自是祿山出入宫掖不禁或與貴妃對食或通宵不出頗有醜聲於外上亦不疑也安祿山求兼河東節度使二月丙辰以河東節度使韓休珉為左羽林將軍以祿山代之户部郎中吉溫見祿山有寵又附之約為兄弟説祿山曰李右丞相雖以時事親三兄必不肯以兄為相温雖䝉驅使終不得超擢兄若薦溫於上溫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為相必矣祿山悦其言數稱溫才於上上亦忘曩日之言㑹祿山領河東因奏溫為節度副使知留後以大理司直張通儒為留後判官河東事悉以委之是時楊國忠為御史中丞方承恩用事祿山登降殿階國忠常扶掖之祿山見王鉷俱為大夫鉷權任亞於李林甫祿山見林甫禮貌頗倨林甫陽以他事召王大夫鉷至趨拜甚謹祿山不覺自失容貌益恭林甫與祿山語毎揣知其情先言之祿山驚服祿山於公卿皆慢侮之獨憚林甫毎見雖盛冬常汗沾衣林甫乃引與坐於中書㕔撫以温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祿山忻荷言無不盡謂林甫為十郎既歸范陽劉駱谷毎自長安來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大夫須好檢校輒反手據牀曰噫嘻我死矣祿山既兼領三鎮賞刑已出日益驕恣自以曩時不拜太子見上春秋高頗内懼又見武備墮弛有輕中國之心孔目官嚴莊掌書記高尚因為之解圖䜟勸之作亂祿山養同羅奚契丹降者八千餘人謂之曳落河曳落河者胡言壯士也及家僮百餘人皆驍勇善戰一可當百又畜戰馬數萬匹多聚兵仗分遣商胡詣諸道販鬻嵗輸珍貨數百萬私作緋紫袍魚袋以百萬計以高尚嚴莊張通儒及將軍孫孝哲為腹心史思明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徳牛廷玠向潤容李庭望崔乾祐尹子竒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承慶為爪牙尚雍奴人本名不危頗有辭學薄遊河朔貧困不得志常歎曰高不危當舉大事而死豈能齧草根求活耶祿山引置幕府出入臥内尚典牋奏莊治簿書通儒萬歲之子孝哲契丹也承嗣世為盧龍小校祿山以為前鋒兵馬使治軍嚴整嘗大雪祿山按行諸營至承嗣營寂若無人入閲士卒無一人不在者祿山以是重之 十一載冬十二月甲申以平盧兵馬使史思明兼北平太守充盧龍軍使 哥舒翰素與安祿山安思順不恊上常和解之使為兄弟是冬三人俱入朝上使高力士宴之於城東祿山謂翰曰我父胡母突厥公父突厥母胡族類頗同何得不相親翰曰古人云狐向窟嘷不祥為其忘本故也兄茍見親翰敢不盡心祿山以為譏其胡也大怒罵翰曰突厥敢爾翰欲應之力士目翰翰乃止陽醉而散自是為怨愈深 十二載夏五月阿布思為囘紇所破安祿山誘其部落而降之由是祿山精兵天下莫及 安祿山以李林甫狡猾踰已故畏服之及楊國忠為相祿山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祿山有反狀上不聽楊國忠欲厚結翰與共排安祿山奏以翰兼河西節度使秋八月戊戌賜翰爵西平郡王 十三載春正月己亥祿山入朝是時楊國忠言祿山必反且曰陛下試召之必不來上使召之祿山聞命即至庚子見上於華清宫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為國忠所疾臣死無日矣上憐之賞賜巨萬由是益親信祿山國忠之言不能入矣太子亦知祿山必反言於上上不聽 上欲加安祿山同平章事己令張垍草制楊國忠諫曰祿山雖有軍功目不知書豈可為宰相制書若下恐四夷輕唐上乃止己巳加祿山左僕射賜一子三品一子四品官 安祿山求兼領閑廏羣牧庚申以祿山為閑廏隴右羣牧等使祿山又求兼揔監壬戌兼知揔監事祿山奏以御史中丞吉溫為武部侍郎充閑廏副使楊國忠由是惡溫祿山密遣親信選健馬堪戰者數千匹别飼之 二月己丑安祿山奏臣所部將士討奚契丹九姓同羅等勲效甚多乞不拘常格超資加賞仍好寫告身付臣軍授之於是除將軍者五百餘人中郎將者二千餘人祿山欲反故先以此收衆心也三月丁酉朔祿山辭歸范陽上解御衣以賜之祿山受之驚喜恐楊國忠奏留之疾驅出關乘船渡河而下令船夫執繩板立於岸側十五里一更晝夜兼行數百里過郡縣不下船自是有言祿山反者上皆縛送之由是人皆知其將反無敢言者祿山之發長安也上命高力士餞之長樂坂及還上問祿山慰意乎對曰觀其意怏怏必知欲命為相而中止故也上以告國忠曰此議他人不知必張垍兄弟告之也上怒貶張均為建安太守垍為盧溪司馬弟給事中埱為宜春司馬 十四載春二月辛亥安祿山使副將何千年入奏請以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將上命立進畫給告身韋見素謂楊國忠曰祿山久有異志今又有此請其反明矣明日見素當極言上未允公其繼之國忠許諾壬子國忠見素入見上迎謂曰卿等有疑祿山之意耶見素因極言祿山反已有迹所請不可許上不悦國忠逡巡不敢言上竟從祿山之請他日國忠見素言於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祿山之謀今若除祿山平章事召詣闕以賈循為范陽節度使吕知誨為平盧節度使楊光翽為河東節度使則勢自分矣上從之已草制上留不發更遣中使輔璆琳以珍果賜祿山潛察其變璆琳受祿山厚賂還盛言祿山竭忠奉國無有二心上謂國忠等曰祿山朕推心待之必無異志東北二虜藉其鎮遏朕自保之卿等勿憂也事遂寢 安祿山歸至范陽朝廷毎遣使者至皆稱疾不出迎盛陳武備然後見之裴士淹至范陽二十餘日乃得見無復人臣禮楊國忠日夜求祿山反狀使京兆尹圍其第捕祿山客李超等送御史臺獄潛殺之祿山子慶宗尚宗女榮義郡主供奉在京師密報祿山祿山愈懼六月上以其子成婚手詔召祿山觀禮祿山辭疾不至秋七月祿山表獻馬三千匹毎匹執鞚夫二人遣蕃將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達奚珣疑有變奏請諭祿山以進車馬宜俟至冬官自給夫無煩本軍於是上稍寤始有疑祿山之意㑹輔璆琳受賂事亦泄上託以他事樸殺之上遣中使馮神威齎手詔諭祿山如珣策且曰朕新為卿作一湯十月於華清宫待卿神威至范陽宣㫖祿山踞牀微起亦不拜曰聖人安穩又曰馬不獻亦可十月灼然詣京師卽令左右引神威置館舍不復見數日遣還亦無表神威還見上泣曰臣幾不得見大家 安祿山專制三道陰蓄異志殆將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駕然後作亂㑹楊國忠與祿山不相悦屢言祿山且反上不聽國忠數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於上祿山由是決意遽反獨與孔目官太僕丞嚴莊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將軍阿史那承慶密謀自餘將佐皆莫之知但怪其自八月以來屢饗士卒秣馬厲兵而已㑹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祿山詐為敇書悉召諸將示之曰有密㫖令祿山將兵入朝討楊國忠諸君宜卽從軍衆愕然相顧莫敢異言十一月甲子祿山發所部兵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凡十五萬衆號二十萬反於范陽命范陽節度副使賈循守范陽平盧節度副使吕知誨守平盧别將高秀巖守大同諸將皆引兵夜發詰朝祿山出薊城南大閲誓衆以討楊國忠為名牓軍中曰有異議扇動軍人者斬及三族於是引兵而南祿山乘鐵轝步騎精鋭烟塵千里鼔譟震地時海内久承平百姓累世不識兵革猝聞范陽兵起逺近震駭河北皆祿山統内所過州縣望風瓦解守令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或為所擒戮無敢拒之者祿山先遣將軍何千年高邈將奚騎二十聲言獻射生手乘驛詣太原乙丑北京副留守楊光翽出迎因劫之以去太原具言其狀東受降城亦奏祿山反上猶以為惡祿山者詐為之未之信也庚午上聞祿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祿山耳將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上以為然大臣相顧失色上遣特進畢思琛詣東京金吾將軍程千里詣河東各簡募數萬人隨便團結以拒之辛未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畧常清大言曰今太平積久故人望風憚賊然事有逆順勢有竒變臣請走馬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挑馬箠渡河計日取逆胡之首獻闕下上悦壬申以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常清卽日乘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乃斷河陽橋為守禦之備甲戌安祿山至博陵南何千年等執楊光翽見祿山責光翽以附楊國忠斬之以徇祿山使其將安忠志將精兵軍土門忠志奚人祿山養為假子又以張獻誠攝博陵太守獻誠守珪之子也祿山至藁城常山太守顏杲卿力不能拒與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祿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弟使仍守常山又使其將李欽凑將兵數千人守井陘口以備西來諸軍杲卿歸途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陰與杲卿謀起兵討祿山杲卿思魯之孫也丙子斬太僕卿安慶宗賜榮義郡主自盡以朔方節度使安思順為户部尚書思順弟元貞為太僕卿以朔方右廂兵馬使九原太守郭子儀為朔方節度使右羽林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置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十三郡以衛尉卿猗氏張介然為之以程千里為潞州長史諸郡當賊衝者始置防禦使丁丑以榮王琬為元帥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副之統諸軍東征出内府錢帛於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 十二月丙戌高仙芝將飛騎彍騎及新募兵邊兵在京師者合五萬人發長安上遣宦者監門將軍邊令誠監其軍屯於陜 丁亥安祿山自靈昌渡河以絙約敗船及草木横絶河流一夕冰合如浮梁遂陷靈昌郡祿山步騎散漫人莫知其數所過殘滅張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祿山至授兵乘城衆忷懼不能守庚寅太守郭納以城降祿山入北郭聞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時陳留將士降者夾道近萬人祿山皆殺之以快其忿斬張介然於軍門以其將李庭望為節度使守陳留壬辰上下制欲親征其朔方河西隴右兵留守城堡之外皆赴行營令節度使自將之期二十日畢集 初平原太守顏真卿知祿山且反因霖雨完城浚壕料丁壯實倉廩祿山以其書生易之及祿山反牒真卿以平原博平兵七千人防河津真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間道奏之上始聞祿山反河北郡縣皆風靡歎曰二十四郡曽無一人義士邪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識顏真卿作何狀乃能如是真卿使親客密懷購賊牒詣諸郡由是諸郡多應者真卿杲卿之從弟也安祿山引兵向榮陽太守崔無詖拒之士卒乘城者聞鼓角聲自墜如雨癸巳祿山陷榮陽殺無詖以其將武令珣守之祿山聲勢益張以其將田承嗣安忠志張孝忠為前鋒封常清所募兵皆白徒未更訓練屯武牢以拒賊賊以鐵騎蹂之官軍大敗常清收餘衆戰於蔡園又敗戰上東門内又敗丁酉祿山陷東京賊鼓譟自四門入縱兵殺掠常清戰於都亭驛乂敗退守宣仁門又敗乃自苑西壞牆西走河南尹達奚珣降於祿山留守李憕謂御史中丞盧奕曰吾曹荷國重任雖知力不敵必死之奕許諾憕收殘兵數百欲戰皆棄憕潰去憕獨坐府中奕先遣妻子懷印間道走長安朝服坐臺中左右皆散祿山屯於閑廏使人執憕奕及采訪判官蔣清皆殺之奕罵祿山數其罪顧賊黨曰凡為人當知逆順我死不失節夫復何恨憕文水人奕懷慎之子清欽緒之子也祿山以其黨張萬頃為河南尹封常清帥餘衆至陜陜郡太守竇廷芝已犇河東吏民皆散常清謂高仙芝曰常清連日血戰賊鋒不可當且潼關無兵若賊豕突入關則長安危矣陜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據潼關以拒之仙芝乃帥見兵西趣潼關賊尋至官軍狼狽走無復部伍士馬相騰踐死者甚衆至潼關修完守備賊至不得入而去祿山使其將崔乾祐屯陜臨汝農濟陰濮陽雲中郡皆降於祿山是時朝廷徵兵諸道皆未至闗中忷懼㑹祿山方謀稱帝留東京不進故朝廷得為之備兵亦稍集祿山以張通儒之弟通晤為睢陽太守與陳留長史楊朝宗將胡騎千餘東略地郡縣官多望風降走惟東平太守嗣呉王祗濟南太守李隨起兵拒之祗禕之弟也郡縣之不從賊者皆倚呉王為名單父尉賈賁帥吏民南擊睢陽斬張通晤李庭望引兵欲東徇地聞之不敢進而還 上議親征太子監國楊國忠使貴妃請命事遂寢【事見楊氏之寵】 顏真卿召募勇士旬日至萬餘人諭以舉兵討安祿山繼以涕泣士皆感憤祿山使其黨叚子光齎李憕盧奕蔣清首徇河北諸郡至平原壬寅真卿執子光腰斬以徇取三人首續以蒲身棺斂葬之祭哭受弔祿山以海運使劉道攝景城太守清池尉賈載鹽山尉河内穆寧共斬道得其甲仗五十餘船道首謁長史李暐暐收嚴莊宗族悉誅之是日送道首至平原真卿召載寧及清河尉張澹詣平原計事饒陽太守盧全誠據城不受代河間司法李奐殺祿山所署長史王懷忠李隨遣遊弈將訾嗣賢濟河殺祿山所署博平太守馬冀各有衆數千或萬人共推真卿為盟主軍事皆禀焉祿山使張獻誠將上谷博陵常山趙郡文安五郡團結兵萬人圍饒陽 高仙芝之東征也監軍邊令誠數以事干之仙芝多不從令誠入奏事具言仙芝常清撓敗之狀且云常清以賊搖衆而仙芝棄陜地數百里又盜減軍士糧賜上大怒癸卯遣令誠齎敇即軍中斬仙芝及常清初常清既敗三遣使奉表陳賊形勢上皆不之見常清乃自馳詣闕至渭南敇削其官爵令還仙芝軍白衣自効常清草遺表曰臣死之後望陛下不輕此賊無忘臣言時朝議皆以為祿山狂悖不日授首故常清云然令誠至潼關先引常清宣敇示之常清以表附令誠上之常清既死陳尸蘧除仙芝還至聽事令誠索陌刀手百餘人自隨乃謂仙芝曰大夫亦有恩命仙芝遽下令誠宣敇仙芝曰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今上戴天下履地謂我盜減糧賜則誣也時士卒在前皆大呼稱枉其聲振地遂斬之以將軍李承光攝領其衆河西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病廢在家上藉其威名且素與祿山不協召見拜兵馬副元帥將兵八萬以討祿山仍敇天下四面進兵㑹攻洛陽翰以疾固辭上不許以田良丘為御史中丞充行軍司馬起居郎蕭昕為判官蕃將火拔歸仁等各將部落以從並仙芝舊卒號二十萬軍于潼關翰病不能治事悉以軍政委田良丘良丘復不敢專決使王思禮主騎李承光主步二人爭長無所統壹翰用法嚴而不恤士卒皆解弛無鬭志 安祿山大同軍使高秀巖寇振武軍朔方節度使郭子儀擊敗之顏杲卿將起兵參軍馮䖍前真定令賈深藁城尉崔安石郡人翟萬徳内丘丞張通幽皆預其謀又遣人語太原尹王承業密與相應㑹顏真卿自平原遣杲卿甥盧逖潛告杲卿欲連兵斷祿山歸路以緩其西入之謀時祿山遣其金吾將軍高邈詣幽州徵兵未還杲卿以祿山命召李欽湊使帥衆詣郡受犒賚丙午薄暮欽湊至杲卿使袁履謙馮䖍等攜酒食妓樂往勞之並其黨皆大醉乃斷欽湊首收其甲兵盡縛其黨明日斬之悉散井陘之衆有頃高邈自幽州還且至藁城杲卿使馮䖍往擒之南境又白何千年自東京來崔安石與翟萬徳馳詣醴泉驛迎千年又擒之同日致於郡下千年謂杲卿曰今太守欲輸力王室既善其始當慎其終此郡應募烏合難以臨敵宜深溝高壘勿與爭鋒俟朔方軍至併力齊進傳檄趙魏斷燕薊要膂彼則成擒矣今且宜聲云李光弼引步騎一萬出井陘因使人説張獻誠云足下所將多團練之人無堅甲利兵難以當山西勁兵獻誠必解圍遁去此亦一竒也杲卿悦用其策獻誠果遁去其團練兵皆潰杲卿乃使人入饒陽城慰勞將士命崔安石等徇諸郡云大軍已下井陘朝夕當至先平河北諸郡先下者賞後至者誅於是河北諸郡響應凡十七郡皆歸朝廷兵合二十餘萬兵附祿山者唯范陽盧龍密雲漁陽汲鄴六郡而已杲卿又密使人入漁陽招賈循郟城人馬燧説循曰祿山負恩悖逆雖得洛陽終歸夷滅公若誅諸將之不從命者以范陽歸國傾其根柢此不世之功也循然之猶豫不時發别將牛潤容知之以告祿山祿山使其黨韓朝陽召循朝陽至漁陽引循屛語使壯士縊殺之滅其族以别將牛廷玠知范陽軍事史思明李立節將蕃漢步騎萬人擊博陵常山馬燧亡入西山隱者徐遇匿之得免 初祿山自將欲攻潼關至新安聞河北有變而還蔡希徳將兵萬人自河内北擊常山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中 宋 袁樞 撰 安史之亂二 肅宗至徳元載春正月乙卯朔祿山自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以達奚珣為侍中張通儒為中書令高尚嚴莊為中書侍郎 李隨至睢陽有衆數萬丙辰以隨為河南節度使以前高要尉許逺為睢陽太守兼防禦使濮陽客尚衡起兵討祿山以郡人王栖曜為衙前揔管攻拔濟陰殺祿山將邢超然 顏杲卿使其子泉明賈深翟萬徳獻李欽湊首及何千年高邈於京師張通幽泣請曰通幽兄陷賊乞與泉明偕行以救宗族杲卿哀而許之至太原通幽欲自託於王承業乃教之留泉明等更其表多自為功毁短杲卿别遣使獻之杲卿起兵纔八日守備未完史思明蔡希徳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於承業承業既竊其功利於城陷遂擁兵不救杲卿晝夜拒戰糧盡矢竭壬戌城陷賊縱兵殺萬餘人執杲卿及袁履謙等送洛陽王承業使者至京師宗大喜拜承業羽林大將軍麾下受官爵者以百數徵顏杲卿為衛尉卿朝命未至常山已陷杲卿至洛陽祿山數之曰汝自范陽功曹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於汝而反邪杲卿瞑目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於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祿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邪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並袁履謙等縛於中橋之柱而咼之杲卿履謙比死罵不虚口顏氏一門死於刀鋸者三十餘人史思明李立節蔡希徳既克常山引兵擊諸郡之不從者所過殘滅於是鄴廣平鉅鹿趙上谷博陵文安魏信都等郡復為賊守饒陽太守盧全誠獨不從思明等圍之河間司法李奐將七千人景城長史李暐遣其子祀將八千人救之皆為思明所敗 上命郭子儀罷圍雲中還朔方益發兵進取東京選良將一人分兵先出井陘走河北子儀薦李光弼癸亥以光弼為河東節度使分朔方兵萬人與之 甲子加哥舒翰左僕射同平章事 乙丑安祿山遣其子慶緒寇潼關哥舒翰擊却之 己巳加顏真卿户部侍郎兼本郡防禦使真卿以李暐為副二月丙戌加李光弼魏郡太守河北道采訪使 史思明等圍饒陽二十九日不下李光弼將蕃漢步騎萬餘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陘己亥至常山常山團練兵三千人殺胡兵執安思義出降光弼謂思義曰汝自知當死否思義不應光弼曰汝久更陳行視吾此衆可敵思明否今為我計當如何汝策可取當不殺汝思義曰大夫士馬逺來疲弊猝遇大敵恐未易當不如移軍入城早為備禦先料勝負然後出兵胡騎雖鋭不能持重茍不獲利氣沮心離於時乃可圖矣思明今在饒陽去此不二百里昨暮羽書已去計其先鋒來晨必至而大軍繼之不可不留意也光弼悦釋其縛即移軍入城史思明聞常山不守立解饒陽之圍明日未旦先鋒已至思明等繼之合二萬餘騎直抵城下光弼遣步卒五千自東門出戰賊守門不退光弼命五百弩於城上齊發射之賊稍却乃出弩手千人分為四隊使其矢發相繼賊不能當斂軍道北光弼出兵五千為槍城於道南夾呼沱水而陳賊數以騎兵搏戰光弼之兵射之人馬中矢者大半乃退小憩以俟步兵有村民告賊步兵五千自饒陽來晝夜行百七十里歴九門南逢壁度憩息光弼遣步騎各二千匿旗鼓竝水潛行至逢壁賊方飯縱兵掩擊殺之無遺思明聞之失勢退入九門時常山九縣七附官軍惟九門藁城為賊所據光弼遣禆將張奉璋以兵五百戍石邑餘皆三百人戍之 上以呉王祗為靈昌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賈賁前至雍丘有衆二千先是譙郡太守楊萬石以郡降安祿山逼真源令河東張巡使為長史西迎賊巡至真源帥吏民哭於元皇帝廟起兵討賊吏民樂從者數千人巡選精兵千人西至雍丘與賈賁合初雍丘令令狐潮以縣降賊賊以為將使東擊淮陽救兵於襄邑破之俘百餘人拘於雍丘將殺之往見李庭望淮陽兵遂殺守者潮棄妻子走故賈賁得以其間入雍丘庚子潮引賊精兵攻雍丘賁出戰敗死張巡力戰却賊因兼領賁衆自稱呉王先鋒使三月乙卯潮復與賊將李懷仙楊朝宗謝元同等四萬餘衆奄至城下衆懼莫有固志巡曰賊兵精鋭有輕我心今出其不意擊之彼必驚潰賊勢小折然後城可守也乃使千人乘城自帥千人分數隊開門突出巡身先士卒直衝賊陳人馬辟易賊遂退明日復進攻城設百礮環城樓堞皆盡巡於城上立木柵以拒之賊蟻附而登巡束蒿灌脂焚而投之賊不得上時伺賊隙出兵擊之或夜縋斫營積六十餘日大小三百餘戰帶甲而食裹瘡復戰賊遂敗走巡乘勝追之獲胡兵二千人而還軍聲大振 初户部尚書安思順知祿山反謀因入朝奏之及祿山反上以思順先奏不之罪也哥舒翰素與之有隙使人詐為祿山遺思順書於關門擒之以獻且數思順七罪請誅之丙辰思順及弟太僕卿元貞皆坐死家屬徙嶺外楊國忠不能救由是始畏翰郭子儀至朔方益選精兵戊午進軍於代 戊辰呉王祗擊謝元同走之拜陳留太守河南節度使 壬午以河東節度使李光弼為范陽長史河北節度使加顔真卿河北采訪使真卿以張澹為支使先是清河客李萼年二十餘為郡人乞師於真卿曰公首唱大義河北諸郡恃公以為長城今清河公之西鄰國家平日聚江淮河南錢帛於彼以贍北軍謂之天下北庫今有布三百餘萬匹帛八十餘萬匹錢三十餘萬緡糧三十餘萬斛昔討黙啜甲兵皆貯清河庫今有五十餘萬事户七萬口十餘萬竊計財足以三平原之富兵足以倍平原之彊公誠資以士卒撫而有之以二郡為腹心則餘郡如四支無不隨所使矣真卿曰平原兵新集尚未訓練自保恐不足何暇及鄰雖然借若諾子之請則將何如乎萼曰清河遣僕銜命於公者非力不足而借公之師以當寇也亦欲觀大賢之明義耳今仰瞻高意未有決辭定色僕何敢遽言所為哉真卿竒之欲與之兵衆以為萼年少輕慮徒分兵力必無所成真卿不得已辭之萼就館復為書説真卿以為清河去逆效順奉粟帛器械以資軍公乃不納而疑之僕回轅之後清河不能孤立必有所繫託將為公西面之彊敵公能無悔乎真卿大驚遽詣其館以兵六千借之送至境執手别真卿問曰兵已行矣可以言子之所為乎萼曰聞朝廷遣程千里將精兵十萬出崞口討賊賊據險拒之不得前今當引兵先擊魏郡執祿山所署太守袁知泰納舊太守司馬垂使為西南主人分兵開崞口出千里之師因討汲鄴以北至於幽陵郡縣之未下者平原清河帥諸同盟合兵十萬南臨孟津分兵循河據守要害制其北走之路計官軍東討者不下二十萬河南義兵西向者亦不減十萬公但當表朝廷堅壁勿戰不過月餘賊必有内潰相圖之變矣真卿曰善命錄事參軍李擇交及平原令范冬馥將其兵㑹清河兵四千及博平兵千人軍千堂邑西南袁知泰遣其將白嗣恭等將二萬餘人來逆戰三郡兵力戰盡日魏兵大敗斬首萬餘級捕虜千餘人得馬千匹軍資甚衆知泰犇汲郡遂克魏郡軍聲大振時北海太守賀蘭進明亦起兵真卿以書召之幷力進明將步騎五千度河真卿陳兵逆之相揖哭於馬上哀動行伍進明屯平原城南休養士馬真卿毎事咨之由是軍權稍移於進明矣真卿不以為嫌真卿以堂邑之功讓進明進明奏其狀取捨任意敇加進明河北招討使擇交冬馥微進資級清河博平有功者皆不錄進明攻信都郡久之不克錄事參軍長安第五琦勸進明厚以金帛募勇士遂克之 李光弼與史思明相守四十餘日思明絶常山糧道城中乏草馬食薦藉光弼以車五百乘之石邑取草將車者皆衣甲弩手千人衛之為方陳而行賊不能奪蔡希徳引兵攻石邑張奉璋拒却之光弼遣使告急於郭子儀子儀引兵自井陘出夏四月壬辰至常山與光弼合蕃漢步騎共十餘萬甲午子儀光弼與史思明等戰於九門城南思明大敗中郎將渾瑊射李立節殺之瑊釋之之子也思明收餘衆犇趙郡蔡希徳犇鉅鹿思明自趙郡如博陵時博陵已降官軍思明盡殺郡官河朔之民苦賊殘暴所在屯結多至二萬人少者萬人各為營以拒賊及郭李軍至爭出自效庚子攻趙郡一日城降士卒多虜掠光弼坐城門收所獲悉歸之民大悦子儀生擒四千人皆捨之斬祿山太守郭獻璆光弼進圍博陵十日不拔引兵還恒陽就食 安祿山使平盧節度使吕知誨誘安東副大都護馬靈詧殺之平盧遊奕使武陟劉客奴先鋒使董秦及安東將王志同謀討誅知誨遣使踰海與顏真卿相聞請取范陽以自效真卿遣判官賈載齎糧及戰士衣助之真卿時惟一子頗纔十餘嵗使詣客奴為質朝廷聞之以客奴為平盧節度使賜名正臣志為安東副大都護董秦為平盧兵馬使 南陽節度使魯炅立栅於滍水之南安祿山將武安珣畢思琛攻之五月丁巳炅衆潰走保南陽賊就圍之太常卿張垍薦夷陵太守虢王巨有勇畧上徵呉王祗為太僕卿以巨為陳留譙郡太守河南節度使兼統嶺南節度使何履光黔中節度使趙國珍南陽節度使魯炅國珍本䍧柯夷也戊辰巨引兵自藍田出趣南陽賊聞之解圍走 令狐潮復引兵攻雍丘潮與張巡有舊於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説巡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巡曰足下生平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慙而退 郭子儀李光弼還常山史思明收散卒數萬踵其後子儀選驍騎更挑戰三日至行唐賊疲乃退子儀乘之又敗之於沙河蔡希徳至洛陽安祿山復使將步騎二萬人北就思明又使牛廷玠發范陽等郡兵萬餘人助思明合五萬餘人而同羅曳落河居五分之一子儀至恒陽思明隨至子儀深溝高壘以待之賊來則守去則追之晝則耀兵夜斫其營賊不得休息數日子儀光弼議曰賊倦矣可以出戰壬午戰于嘉山大破之斬首四萬級捕虜千餘人思明墜馬露髻跣足步走至暮杖折鎗歸營犇於博陵光弼就圍之軍聲大振於是河北十餘郡皆殺賊守將而降漁陽路再絶賊往來者皆輕騎竊過多為官軍所獲將士家在漁陽者無不揺心祿山大懼召高尚嚴莊詬之曰汝數年教我反以為萬全今守潼闗數月不能進北路已絶諸軍四合吾所有者止汴鄭數州而已萬全何在汝自今勿來見我尚莊懼數日不敢見田乾真自闗下來為尚莊説祿山曰自古帝王經營大業皆有勝敗豈能一舉而成今四方軍壘雖多皆新募烏合之衆未更行陳豈能敵我薊北勁鋭之兵何足深憂尚莊皆佐命元勲陛下一旦絶之使諸將聞之誰不内懼若上下離心臣竊為陛下危之祿山喜曰阿浩汝能豁我心事即召尚莊置酒酣晏自為之歌以侑酒待之如初阿浩乾真小字也祿山議棄洛陽走歸范陽計未決是時天下以楊國忠驕縱召亂莫不切齒又祿山起兵以誅國忠為名王思禮密説哥舒翰使抗表請誅國忠翰不應思禮又請以三十騎劫取以來至潼闗殺之翰曰如此乃翰反非祿山也或説國忠今朝廷重兵盡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於公豈不危哉國忠大懼乃奏潼闗大軍雖盛而後無繼萬一失利京師可憂請選監牧小兒三千於苑中訓練上許之使劍南軍將李福徳等領之又募萬人屯灞上令所親杜乾運將之名為禦賊實備翰也翰聞之亦恐為國忠所圖乃表請灞上軍隸潼闗六月癸未召杜乾運詣闗白事斬之國忠益懼㑹有告崔乾祐在陜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上遣使趣哥舒翰進兵復陜洛翰奏曰祿山久習用兵今始為逆豈肯無備是必羸師以誘我若往正墮其計中且賊逺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以扼之利在堅守況賊殘虐失衆兵勢日蹙將有内變因而乘之可不戰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務速今諸道徵兵尚多未集請且待之郭子儀李光弼亦上言請引兵北取范陽覆其巢穴質賊黨妻子以招之賊必内潰潼闗大軍惟應固守以弊之不可輕出國忠疑翰謀已言於上以賊方無備而翰逗留將失機㑹上以為然續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丙戌引兵出闗己丑遇崔乾祐之軍於靈寶西原乾祐據險以待之南薄山北阻河隘道七十里庚寅官軍與乾祐㑹戰乾祐伏兵於險翰與田良丘浮舟中流以觀軍勢見乾祐兵少趣諸軍使進王思禮等將精兵五萬居前龎忠等將餘兵十萬繼之翰以兵三萬登河北阜望之鳴鼓以助其勢乾祐所出兵不過萬人什什伍伍散如列星或疎或宻或前或却官軍望而笑之乾祐嚴精兵陳於其後兵既交賊偃旗如欲遁者官軍懈不為備須臾伏兵發賊乘高下木石擊殺士卒甚衆道隘士卒如束槍槊不得用翰以氊車駕馬為前驅欲以衝賊日過中東風暴急乾祐以草車數十乘塞氊車之前縱火焚之煙焰所被官軍不能開目妄自相殺謂賊在煙中聚弓弩而射之日暮矢盡乃知無賊乾祐遣同羅精騎自南山過出官軍之後擊之官軍首尾駭亂不知所備於是大敗或棄甲竄匿山谷或相擠排入河溺死囂聲振天地賊乘勝蹙之後軍見前軍敗皆自潰河北軍望之亦潰瞬息間兩岸皆空翰獨與麾下百餘騎走自首陽山西度河入闗闗外先為三塹皆廣二丈深丈人馬墜其中湏臾而滿餘衆踐之以度士卒得入闗者纔八千餘人辛卯乾祐進攻潼闗克之翰至闗西驛揭牓收散卒欲復守潼闗蕃將火拔歸仁等以百餘騎圍驛入謂翰曰賊至矣請公上馬翰上馬出驛歸仁帥衆叩頭曰公以二十萬衆一戰棄之何面目復見天子且公不見高仙芝封常清乎請公東行翰不可欲下馬歸仁以毛縶其足於馬腹及諸將不從者皆執之以東㑹賊將田乾真已至遂降之俱送洛陽安祿山問翰曰汝常輕我今定何如翰伏地對曰臣肉眼不識聖人今天下未平李光弼在常山李祗在東平魯炅在南陽陛下留臣使以尺書招之不日皆下矣祿山大喜以翰為司空同平章事謂火拔歸仁曰汝叛主不忠不義執而斬之翰以書招諸將皆復書責之祿山知無效乃囚諸苑中潼闗既敗於是河東華陰馮翊上谷防禦使皆棄郡走所在守兵皆散是日翰麾下來告急上不時召見但遣李福徳等將監牧兵赴潼闗及暮平安火不至上始懼壬辰召宰相謀之楊國忠自以身領劒南聞安祿山反即令副使崔圓陰具儲偫以備有急投之至是首唱幸蜀之策上然之癸巳國忠集百官於朝堂惶據流涕問以策畧皆唯唯不對國忠曰人告祿山反狀已十年上不之信今日之事非宰相之過仗下士民驚擾犇走不知所之市里蕭條國忠使韓虢入宫勸上入蜀甲午百官朝者什無一二上御勤政樓下制云欲親征聞者皆莫之信以京兆尹魏方進為御史大夫兼置頓使京兆少尹靈昌崔光逺為京兆尹充西京留守將軍邊令誠掌宫闈管鑰託以劒南節度大使潁王璬將赴鎮令本道設儲偫是日上移仗北内既夕命龍武大將軍陳禮整比六軍厚賜錢帛選閑廏馬九百餘匹外人皆莫之知乙未黎明上獨與貴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孫楊國忠韋見素魏方進陳禮及親近宦官宫人出延秋門妃主皇孫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上過左藏楊國忠請焚之曰無為賊守上愀然曰賊來不得必更斂於百姓不如與之無重困吾赤子是日百官猶有入朝者至宫門猶聞漏聲三衛立仗儼然門既啟則宫人亂出中外擾攘不知上所之於是王公士民四出逃竄山谷細民爭入宫禁及王公第舍盜取金寶或乘驢上殿又焚左藏大盈庫崔光逺邊令誠帥人救火又募人攝府縣官分守之殺十餘人乃稍定光逺遣其子東見祿山令誠亦以管籥獻之上過便橋楊國忠使人焚橋上曰士庶各避賊求生奈何絶其路留内侍監高力士使撲滅乃來上遣宦者王洛卿前行告諭郡縣置頓食時至咸陽望賢宫洛卿與縣令俱逃中使徵召吏民莫有應者日向中上猶未食楊國忠自市胡餠以獻於是民爭獻糲飯雜以麥豆皇孫輩爭以手匊食之須臾而盡猶未能飽上皆酬其直慰勞之衆皆哭上亦掩泣有父老郭從謹進言曰祿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亦有詣闕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姦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蓋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賴以安平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惟阿謏取容是以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而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睹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此朕之不明悔無所及慰諭而遣之俄而尚食舉御膳以至上命先賜從官然後食之命軍士散詣村落求食期未時皆集而行夜將半乃至金城縣令亦逃縣民皆脱身走飲食器皿具在士卒得以自給時從者多逃内侍監袁思藝亦亡去驛中無燈人相枕藉而寢貴賤無以復辨王思禮自潼闗至始知哥舒翰被擒以思禮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即令赴鎮收合散卒以俟東討丙申至馬嵬驛將士飢疲皆憤怒陳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因東宫宦者李輔國以告太子太子未決㑹吐蕃使者二十餘人遮國忠馬訴以無食國忠未及對軍士呼曰國忠與胡虜謀反或射之中鞍國忠走至西門内軍士追殺之屠割肢體以槍揭其首於驛門外並殺其子户部侍郎暄及韓國秦國夫人御史大夫魏方進曰汝曹何敢害宰相衆又殺之韋見素聞亂而出為亂兵所撾腦血流地衆曰勿傷韋相公救之得免軍士圍驛上聞諠譁問外何事左右以國忠反對上杖屨出驛門慰勞軍士令收隊軍士不應上使高力士問之禮對曰國忠謀反貴妃不宜供奉願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當自處之入門倚杖頫首而立久之京兆司錄韋諤前言曰今衆怒難犯安危在晷刻願陛下速決因叩頭流血上曰貴妃常居深宫安知國忠反謀高力士曰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願陛下審思之將士安則陛下安矣上乃命高力士引貴妃於佛堂縊殺之輿尸寘驛庭召禮等視之禮等乃免胄釋甲頓首謝罪上慰勞之令曉諭軍士禮等皆呼萬嵗再拜而出於是始整部伍為行計韋諤見素之子也國忠妻裴柔與其幼子晞及虢國夫人夫人子裴徽皆走至陳倉縣令薛景仙帥吏士追捕誅之丁酉上將發馬嵬朝臣惟韋見素一人乃以韋諤為御史中丞充置頓使將士皆曰國忠謀反其將吏皆在蜀不可往或請之河隴或請之靈武或請之太原或請還京師上意在入蜀慮違衆心竟不言所向韋諤曰還京當有禦賊之備今兵少未易東向不如且至扶風徐圖去就上詢於衆衆以為然乃從之及行父老皆遮道請留曰宫闕陛下家居陵寢陛下墳墓今捨此欲何之上為之按轡久之乃命太子於後宣慰父老父老因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願帥子弟從殿下東破賊取長安若殿下與至尊皆入蜀使中原百姓誰為之主須臾聚至數千人太子不可曰至尊逺冒險阻吾豈忍朝夕離左右且吾尚未面辭當還白至尊更稟進止涕泣跋馬欲西建寧王倓與李輔國執鞚諫曰逆胡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今殿下從至尊入蜀若賊兵燒絶棧道則中原之地拱手授賊矣人情既離不可復合雖欲復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西北守邊之兵召郭李於河北與之倂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毁而更存掃除宫禁以迎至尊豈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區區温凊為兒女之戀乎廣平王俶亦勸太子留父老共擁太子馬不得行太子乃使俶馳白上上摠轡侍太子久不至使人偵之還白狀上曰天也乃命分後軍二千人及飛龍廏馬從太子且諭將士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曹善輔佐之又諭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為念西北諸胡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太子南向號泣而已又使送東宫内人於太子且宣㫖欲傳位太子不受俶倓皆太子之子也 己亥上至岐山或言賊前鋒且至上遽過宿扶風郡士卒潛懷去就往往流言不遜陳禮不能制上患之㑹成都貢春綵十餘萬匹至扶風上命悉陳之於庭召將士入臨軒諭之曰朕比來衰耄託任失人致逆胡亂常須逺避其鋒知卿等皆倉猝從朕不得别父母妻子跋涉至此勞苦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長郡縣褊小人馬衆多或不能供今聴卿等各還家朕獨與子孫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達今日與卿等訣别可共分此綵以備資糧若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各好自愛也因泣下沾襟衆皆哭曰臣等死生從陛下不敢有貳上良久曰去留聴卿自是流言始息 太子既留未知所適廣平王俶曰日漸晏此不可駐衆欲何之皆莫對建寧王倓曰殿下昔嘗為朔方節度大使將吏嵗時致啓倓畧識其姓名今河西隴右之衆皆散降賊父兄子弟多在賊中或生異圖朔方道近士馬全盛裴冕衣冠名族必無貳心賊入長安方虜掠未暇徇地乘此速往就之徐圖大舉此上策也衆皆曰善至渭濱遇潼闗敗卒誤與之戰死傷甚衆已乃收餘卒擇渭水淺處乘馬涉度無馬者涕泣而返太子自奉天北上比至新平通夜馳三百餘里士卒器械失亡過半所存之衆不過數百新平太守薛羽棄郡走太子斬之是日至安定太守徐㲄亦走又斬之 辛丑上發扶風宿陳倉 太子至烏氏彭原太守李遵出迎獻衣及糗糧至彭原募士得數百人是日至平涼閲監牧馬得數萬匹又募士得五百餘人軍勢稍振 壬寅上至散闗分扈從將士為六軍使潁王璬先行詣劒南壽王瑁等分將六軍以次之丙午上至河池郡崔圓奉表迎車駕具陳蜀土豐稔甲兵全盛上大悦即日以圓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蜀郡長史如故以隴西公瑀為漢中王梁州都督山南西道采訪防禦使瑀璡之弟也 王思禮至平涼聞河西諸胡亂還詣行在初河西諸胡部落聞其都護皆從哥舒翰没於潼闗故爭自立相攻擊而都護寔從翰在北岸不死又不與火拔歸仁俱降賊上乃以河西兵馬使周泌為河西節度使隴右兵馬使彭元耀為隴右節度使與都護思結進明等俱之鎮招其部落以思禮為行在都知兵馬使 戊申扶風民康景龍等自相帥擊賊所署宣慰使薛摠斬首二百餘級庚戌陳倉令薛景仙殺賊守將克扶風而守之 安祿山不意上遽西幸遣使止崔乾祐兵留潼闗凡十日乃遣孫孝哲將兵入長安以張通儒為西京留守崔光逺為京兆尹使安忠順將兵屯苑中以鎮闗中孝哲為祿山所寵任尤用事常與嚴莊爭權祿山使監闗中諸將張通儒等皆受制於孝哲孝哲豪侈果於殺戮賊黨畏之祿山命搜捕百官宦者宫女等毎獲數百人輙以兵衞送洛陽王侯將相扈從車駕家留長安者誅及嬰孩陳希烈以晩節失㤙怨上與張均張垍等皆䧏於賊祿山以希烈垍為相自餘朝士皆授以官於是賊勢大熾西脅汧隴南侵江漢北割河東之半然賊將皆粗猛無逺略既克長安自以為得志日夜縱酒專以聲色寶賄為事無復西出之意故上得安行入蜀太子北行亦無追迫之患 李光弼圍博陵未下聞潼闗不守解圍而南史思明踵其後光弼擊却之與郭子儀皆引兵入井陘留常山太守王俌將景城河間團練兵守常山平盧節度使劉正臣將襲范陽未至史思明引兵逆擊之正臣大敗棄妻子走士卒死者七千餘人初真卿聞河北節度使李光弼出井陘即斂軍還平原以待光弼之命聞郭李西入井陘真卿始復區處河北軍事太子至平涼數日朔方留後杜鴻漸六城水陸運使魏少遊節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盧簡金鹽池判官李涵相與謀曰平涼散地非屯兵之所靈武兵食完富若迎太子至此北收諸城兵西發河隴勁騎南向以定中原此萬世一時也乃使涵奉牋於太子且籍朔方士馬甲兵穀帛軍須之數以獻之涵至平涼太子大悦㑹河西司馬裴冕入為御史中丞至平涼見太子亦勸太子之朔方太子從之鴻漸暹之族子涵道之曽孫也鴻漸漪使少遊居後葺次舍庀資儲自迎太子於平涼北境説太子曰朔方天下勁兵處也今吐蕃請和回紇内附四方郡縣大抵堅守拒賊以俟興復殿下今理兵靈武按轡長驅移檄四方收攬忠義則逆賊不足屠也少遊盛治宫室帷帳皆倣禁中飲膳備水陸秋七月辛酉太子至靈武悉命撤之 甲子上至普安憲部侍郎房琯來謁見上之發長安也羣臣多不知至咸陽謂高力士曰朝臣誰當來誰不來對曰張均張垍父子受陛下恩最深且連戚里是必先來時論皆謂房琯宜為相而陛下不用又祿山嘗薦之恐或不來上曰事未可知及琯至上問均兄弟對曰臣帥與偕來逗遛不進觀其意似有所蓄而不能言也上顧力士曰朕固知之矣即日以琯為文部侍郎同平章事 裴冕杜鴻漸等上太子牋請遵馬嵬之命卽皇帝位太子不許冕等言曰將士皆闗中人日夜思歸所以﨑嶇從殿下逺涉沙塞者冀尺寸之功若一朝離散不可復集願殿下勉徇衆心為社稷計牋五上太子乃許之是日肅宗即位於靈武城南樓羣臣舞蹈上流涕歔欷尊宗曰上皇天帝赦天下改元以杜鴻漸崔漪竝知中書舍人事裴冕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改闗内采訪使為節度使徙治安化以前蒲闗防禦使吕崇賁為之以陳倉令薛景仙為扶風太守兼防禦使隴右節度使郭英乂為天水太守兼防禦使時塞上精兵皆選入討賊惟餘老弱守邊文武官不滿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將管崇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繫於有司上特原之歎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勉元懿之曽孫也旬日間歸附者漸衆 丁卯上皇制以太子亨充天下兵馬元帥領朔方河東河北平盧節度都使南取長安洛陽以御史中丞裴冕兼左庶子隴西郡司馬劉秩試守右庶子永王璘充山南東道嶺南黔中江南西道節度都使以少府監竇紹為之傅長沙太守李峴為都副大使盛王琦充廣陵大都督領江南東路及淮南河南等路節度都使以前江陵都督府長史劉彚為之傅廣陵郡長史李成式為都副大使豐王珙充武威都督仍領河西隴右安西北庭等路節度都使以隴西太守濟陰鄧景山為之傅充都副大使應須士馬甲仗糧賜等竝於當路自供其諸路本節度使虢王巨等竝依前充使其署置官屬及本路郡縣官竝任自簡擇署訖聞奏時琦珙皆不出閤惟璘赴鎮置山南東道節度領襄陽等九郡升五府經畧使為領南節度領南海等二十二郡升五溪經畧使為黔中節度領黔中等諸郡分江南為東西二道東道領餘杭西道領豫章等諸郡先是四方聞潼闗失守莫知上所之及是制下始知乘輿所在彚秩之弟也 安祿山使孫孝哲殺霍國長公主及王妃駙馬等於崇仁坊刳其心以祭安慶宗凡楊國忠高力士之黨及祿山素所惡者皆殺之凡八十三人或以鐵棓揭其腦蓋流血滿街己巳又殺皇孫及郡縣主二十餘人庚午上皇至巴西太守崔渙迎謁上皇與語悦之房琯復薦之卽日拜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以韋見素為左相渙暐之孫也 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聞宗使與忠王遊忠王為太子泌已長上書言事宗欲官之不可使與太子為布衣交太子常謂之先生楊國忠惡之奏徙蘄春後得歸隱居潁陽上自馬嵬北行遣使召之謁見於靈武上大喜出則聫轡寢則對榻如為太子時事無大小皆咨之言無不從至於進退將相亦與之議上欲以泌為右相泌固辭曰陛下待以賓友則貴於宰相矣何必屈其志乃止同羅突厥從安祿山反者屯長安苑中甲戌其酋長阿史那從禮帥五千騎竊廏馬二千匹逃歸朔方謀邀結諸胡盜據邊地上遣使宣慰之降者甚衆 賊遣兵寇扶風薛景仙擊却之 安祿山遣其將高嵩以敇書繒綵誘河隴將士大震闗使郭英乂擒斬之 同羅突厥之逃歸也長安大擾官吏竄匿獄囚自出京兆尹崔光逺以為賊且遁矣遣吏卒守孫孝哲宅孝哲以狀白祿山光逺乃與長安令蘇震帥府縣官千餘人來犇己卯至靈武上以光逺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使之渭北招集吏民以震為中丞震瓌之孫也祿山以田乾真為京兆尹侍御史吕諲右拾遺楊綰奉天令安平崔器相繼詣靈武以諲器為御史中丞綰為起居舍人知制誥上命河西節度副使李嗣業將兵五千赴行在嗣業與節度使梁宰謀且緩師以觀變綏徳府折衝叚秀實讓嗣業曰豈有君父告急而臣子晏然不赴者乎特進常自謂大丈夫今日視之乃兒女子耳嗣業大慙卽白宰如數發兵以秀實自副將之詣行在上又徵兵於安西行軍司馬李栖筠發精兵七千人勵以忠義而遣之敇改扶風為鳯翔郡 庚辰上皇至成都從官及六軍至者千三百人而已 令狐潮圍張巡於雍丘相守四十餘日朝廷聲問不通潮聞宗已幸蜀復以書招巡有大將六人官皆開府特進白巡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賊巡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將於前責以大義斬之士心益勸城中矢盡巡縛藁為人千餘被以黑衣夜縋城下潮兵爭射之久乃知其藁人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而遁追犇十餘里潮慙益兵圍之巡使郎將雷萬春於城上與潮相聞語未絶賊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動潮疑其木人使諜問之乃大驚遙謂巡曰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巡謂之曰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出戰擒賊將十四人斬首百餘級賊乃夜遁收兵入陳留不敢復出頃之賊步騎七千餘衆屯白沙渦巡夜襲擊大破之還至桃陵遇賊救兵四百餘人悉擒之分别其衆媯檀及胡兵悉斬之榮陽陳留脅從兵皆散令歸業旬日間民去賊來歸者萬餘户河北諸郡猶為唐守常山大守王俌欲降賊諸將怒 因擊毬縱馬踐殺之時信都太守烏承恩麾下有朔方兵三千人諸將遣使者宗仙運帥父老詣信都迎承恩鎮常山承恩辭以無詔命仙運説承恩曰常山地控燕薊路通河洛有井陘之險足以扼其咽喉頃屬車駕南遷李大夫收軍退守晉陽王太守權統後軍欲舉城降賊衆心不從身首異處大將軍兵精氣肅逺近莫敵若以家國為念移據常山與大夫首尾相應則洪勲盛烈孰與為比若疑而不行又不設備常山既陷信都豈能獨全承恩不從仙運又曰將軍不納鄙夫之言必懼兵少故也今人不聊生咸思報國競相結聚屯據鄉村若懸賞招之不旬日十萬可致與朔方甲士三千餘人相參用之足成王事若捨要害以授人居四通而自安譬如倒持劒㦸取敗之道也承恩竟疑不決承恩承玼之族兄也是月史思明蔡希徳將兵萬人南攻九門旬日九門偽降伏甲於城上思明登城伏兵攻之思明墜城鹿角傷其左脅夜犇博陵 顏真卿以蠟丸達表於靈武以真卿為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依前河北招討采訪處置使並致赦書亦以蠟丸達之真卿頒下河北諸郡又遣人頒於河南江淮由是諸道始知上即位於靈武徇國之心益堅矣 郭子儀等將兵五萬自河北至靈武靈武軍威始盛人有興復之望矣八月壬午朔以子儀為武部尚書靈武長史以李光弼為户部尚書北都留守竝同平章事餘如故光弼以景城河間兵五千赴太原先是河東節度使王承業軍政不修朝廷遣侍御史崔衆交其兵尋遣中使誅之衆侮易承業光弼素不平至是敇交兵於光弼衆見光弼不為禮又不時交兵光弼怒收斬之軍中股栗 史思明再攻九門辛卯克之所殺數千人引兵東圍藁城 李庭望將蕃漢二萬餘人東襲寧陵襄邑夜去雍丘城三十里置營張巡帥短兵三千掩襲大破之殺獲大半庭望收軍夜遁癸巳靈武使者至蜀上皇喜曰吾兒應天順人吾復何憂丁酉制自今改制敇為誥表䟽稱太上皇四海軍國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奏朕知俟克復上京朕不復預事己亥上皇臨軒命韋見素房琯崔渙奉傳國寶玉冊詣靈武傳位 辛丑史思明陷藁城 初上皇毎酺宴先設大常雅樂坐部立部繼以鼓吹胡樂教坊府縣散樂雜戲又以山車陸船載樂往來又出宫人舞霓裳羽衣又教舞馬百匹銜杯上壽又引犀象入場或拜或舞安祿山見而悦之既克長安命搜捕樂工運載樂器舞衣驅舞馬犀象皆詣洛陽 臣光曰聖人以道徳為麗仁義為樂故雖茅茨土堦惡衣菲食不恥其陋惟恐奉養之過以勞民費財明皇恃其承平不思後患彈耳目之玩窮聲妓之巧自謂帝王富貴皆不我如欲使前莫能及後無以踰非徒娯已亦以誇人豈知大盜在旁已有窺窬之心卒致鑾輿播越生民塗炭乃知人君崇華靡以示也 禄山晏其羣臣於凝碧池盛奏衆樂黎園弟子往往歔欷泣下賊皆露刃睨之樂工雷海清不勝悲憤擲樂器於地西向慟哭祿山怒縛於試馬殿前支解之祿山聞嚮日百姓乘亂多盜庫物既得長安命大索三日並其私財盡掠之又令府縣推按銖兩之物無不窮治連引搜捕支蔓無窮民間騷然益思唐室自上離馬嵬北行民間相傳太子北收兵來取長安長安民日夜望之或時相驚曰太子大軍至矣則皆走市里為空賊望見北方塵起輒驚欲走京畿豪傑往往殺賊官吏遥應官軍誅而復起相繼不絶賊不能制其始自京畿鄜坊至於岐隴皆附之至是西門之外率為敵壘賊兵力所及者南不出武闗北不過雲陽西不過武功江淮奏請貢獻之蜀之靈武者皆自襄陽取上津路抵扶風道路無壅皆薛景仙之功也 九月壬子史思明圍趙郡丙辰拔之又圍常山旬日城陷殺數千人 建寧王倓性英果有才畧從上自馬嵬北行兵衆寡弱屢逢寇盜倓自選驍勇居上前後血戰以衛上上或過時未食倓悲泣不自勝軍中皆屬目向之上欲以倓為天下兵馬元帥使統諸將東征李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可使廣平為呉太伯乎上曰廣平冢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宫今天下艱難衆心所屬在於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其肯已乎大宗上皇即其事也上乃以廣平王俶為天下兵馬元帥諸將皆以屬焉倓聞之謝泌曰此固倓之心也上與泌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聞之以告泌曰艱難之際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絶羣疑泌不得已受之服之入謝上笑曰旣服此豈可無名稱出懷中敇以泌為侍謀軍國元帥府行軍長史泌固辭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濟艱難耳俟賊平任行高志泌乃受之置元帥府於禁中俶入則泌在府泌入俶亦如之泌又言於上曰諸將畏憚天威在陛下前敷陳軍事或不能盡所懷萬一小差為害甚大乞先令與臣及廣平熟議臣與廣平從容奏聞可者行之不可者已之上許之時軍旅務繁四方奏報自昏至曉無虚刻上悉使送府泌先開視有急切者及烽火重封隔門通進餘則待明禁門鑰契悉委俶與泌掌之 上欲借兵於外夷以張軍勢以豳王守禮之子承宷為敦煌王與僕固懷恩使於回紇以請兵又發拔汗那兵且使轉諭城郭諸國許以厚賞使從安西兵入援李泌勸上且幸彭原俟西北兵將至進幸扶風以應之於時庸調亦集可以贍軍上從之戊辰發靈武 内侍邊令誠復自賊中逃歸上斬之 丙子上至順化韋見素等至自成都奉上寶冊上不肯受曰比以中原未靖權摠百官豈敢乘危遽為傳襲羣臣固請上不許寘寳冊於别殿朝夕事之如定省之禮上以韋見素本附楊國忠意薄之素聞房琯名虚心待之琯見上言時事辭情慷慨上為之改容由是軍國事多謀於琯琯亦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為專決於胷臆諸相拱手避之 上甞從容與泌語及李林甫欲敇諸將克長安發其塚焚骨揚灰泌曰陛下方定天下奈何讎死者彼枯骨何知徒示聖徳之不耳且方今從賊者皆陛下之讎也若聞此舉恐阻其自新之心上不悦曰此賊昔日百方危朕當是時朕不保朝夕朕之全特天幸耳林甫亦惡卿但未及害卿而死耳奈何矜之對曰臣豈不知所以言者上皇有天下向五十年太平娛樂一朝失意逺處巴蜀南方地惡上皇春秋高聞陛下此敇意必以為用韋妃之故内慙不懌萬一感憤成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君親言未畢上流涕被面降階仰天拜曰朕不及此是天使先生言之也遂抱泌頸泣不已 冬十月上發順化癸未至彭原 第五琦見上於彭原請以江淮租庸市輕貨泝江漢而上至洋川令漢中王瑀陸運至扶風以助軍上從之尋加琦山南等五道度支使琦作鹽法用以饒 房琯上疏請自將兵復兩京上許之加持節招討西京兼防禦蒲潼兩闗兵馬節度等使琯請自選參佐以御史中丞鄧景山為副户部侍郎李揖為行軍司馬給事中劉秩為參謀旣行又令兵部尚書王思禮副之琯悉以戎務委李揖劉秩二人皆書生不閑軍旅琯謂人曰賊曳落河雖多安能敵我劉秩琯分為三軍使禆將楊希文將南軍自宜壽入劉貴哲將中軍自武功入李光進將北軍自奉天入光進光弼之弟也 甲申令狐潮王福徳復將步騎萬餘攻雍丘張巡出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賊遁去房琯以中軍北軍為前鋒庚子至便橋辛丑二軍遇 賊將安守忠於咸陽之陳濤斜琯效古法用車戰以牛車二千乘馬步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賊縱火焚之人畜大亂官軍死傷者四萬餘人存者數千而已癸卯琯自以南軍戰又敗楊希文劉貴哲皆降於賊上聞琯敗大怒李泌為之營救上乃宥之待琯如初敦煌王承寀至回紇牙帳回紇可汗以女妻之遣其貴臣與承寀僕固懷恩偕來見上於彭原上厚禮其使者而歸之尹子竒圍河間四十餘日不下史思明引兵㑹之顏 真卿遣其將和琳將萬一千人救河間思明逆擊擒之遂陷河間執李奐送洛陽殺之又陷景城太守李暐赴湛水死思明使兩騎齎尺書以招樂安即時舉郡降又使其將康沒野波將先鋒攻平原兵未至顏真卿知力不敵壬寅棄郡度河南走思明即以平原兵攻清河博平皆䧟之思明引兵圍烏承恩於信都承恩以城降親導思明入城交兵馬倉庫馬三千匹兵五萬人思明送承恩詣洛陽祿山復其官爵饒陽禆將束鹿張興力舉千鈞性復明辨賊攻饒陽彌年不能下及諸郡皆陷思明幷力圍之外救俱絶太守李系窘廹赴火死城遂陷思明擒興立於馬前謂曰將軍真壯士能與我共富貴乎興曰興唐之忠臣固無降理今數刻之人耳願一言而死思明曰試言之興曰主上待祿山恩如父子羣臣莫及不知報徳乃興兵指闕塗炭生人大丈夫不能翦除凶逆乃北面為之臣乎僕有短策足下能聽之乎足下所以從賊求富貴耳譬如鷰巢於幕豈能久安何如乘間取賊轉禍為福長享富貴不亦美乎思明怒命張於木上鋸殺之詈不絶口以至於死賊毎破一城城中人衣服財賄婦人皆為所掠男子壯者使之負擔羸病老幼皆以刀槊戲殺之祿山初以卒三千人授思明使定河北至是河北皆下之郡置防兵三千雜以胡兵鎮之思明還博陵尹子竒將五千騎度河畧北海欲南取江淮㑹回紇可汗遣其臣葛邏支將兵入援先以二千騎奄至范陽城下子竒聞之遽引兵歸 十一月令狐潮帥衆萬餘營雍丘城北張巡邀擊大破之賊遂走十二月安祿山遣兵攻穎川城中兵少無蓄積太守 薛愿長史龐堅悉力拒守繞城百里廬舍林木皆盡期年救兵不至祿山使阿史那承慶益兵攻之晝夜死鬭十五日城陷執愿堅送洛陽祿山縛於洛濱木上凍殺之 上問李泌今敵彊如此何時可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子女金帛皆輸之范陽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邪今獨虜將或為之用中國之人惟高尚等數人自餘皆脅從耳以臣料之不過二年天下無寇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將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張忠志阿史那承慶等數人而已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子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真不敢離長安是以兩軍縶其四將也從祿山者獨承慶耳願敇子儀勿取華陰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以所徵之兵軍於扶風與子儀光弼互出擊之彼救首則擊其尾救尾則擊其首使賊往來數千里疲於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則避其鋒去則乘其弊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為范陽節度大使竝塞北出與光弼南北掎角以取范陽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歸留則不獲安然後大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悦 令狐潮李庭望攻雍丘數月不下乃置州築城於雍丘之北以絶其糧援賊常數萬人而張巡衆才千餘毎戰輒克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巡先鋒使是月魯東平濟陰陷於賊賊將楊朝宗帥馬步二萬將襲寧陵斷巡後巡遂拔雍丘東守寧陵以拒之始與睢陽太守許逺相見是日楊朝宗至寧陵城西北巡逺與戰晝夜數十合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流尸塞汴而下賊收兵夜遁敇以巡為河南節度副使巡以將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唯與折衝果毅告身三十通不與賜物巡移書責巨巨竟不應 二載春正月安祿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覩物又病疽性益躁暴左右使令小不如意動加箠撻或時殺之既稱帝深居禁中大將希得見其面皆因嚴莊白事莊雖貴用事亦不免箠撻閹豎李豬兒被撻尤多左右人不自保祿山嬖妾叚氏生子慶恩欲以代慶緒為後慶緒常懼死不知所出莊謂慶緒曰事有不得已者時不可失慶緒曰兄有所為敢不敬從又謂豬兒曰汝前後受撻寧有數乎不行大事死無日矣豬兒亦許諾莊與慶緒夜持兵立帳外豬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祿山腹左右懼不敢動祿山捫枕旁刀不獲撼帳竿曰必家賊也腸已流出數斗遂死掘牀下深數尺以氊裹其尸埋之誡宫中不得泄乙夘旦莊宣言於外云祿山疾亟立晉王慶緒為太子尋即帝位尊祿山為太上皇然後發喪慶緒性昏懦言辭無序莊恐衆不服不令見人慶緒日縱酒為樂兄事莊以為御史大夫馮翊王事無大小皆取決焉厚加諸將官爵以悦其心 史思明自博陵蔡希徳自太行高秀巖自大同牛延玠自范陽引兵共十萬寇太原李光弼麾下精兵皆赴朔方餘團練烏合之衆不滿萬人思明以為太原指掌可取既得之當遂長驅取朔方河隴太原諸將皆懼議修城以待之光弼曰太原城周四十里賊垂至而興役是未見敵先自困也乃帥士卒及民於城外鑿壕以自固作塹數十萬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於外光弼用之増壘於内壞輒補之思明使人取攻具於山東以胡兵三千衞送之至廣陽别將慕容溢張奉璋邀擊盡殺之思明圍太原月餘不下乃選驍鋭為遊兵戒之曰我攻其北則汝潛趣其南攻東則趣西有隙則乗之而光弼軍令嚴整雖冦所不至警邏未嘗少懈賊不得入光弼購募軍中茍有小技皆取之隨能使之人盡其用得安邊軍錢工三善穿地道賊於城下仰而侮詈光弼遣人從地道中曳其足而入臨城斬之自是賊行皆視地賊為梯衝土山以攻城光弼為地道以迎之近城者陷賊初逼城急光弼作大礮飛巨石一發輒斃二十餘人賊死者什二三乃退營於數十步外圍守益固光弼遣人詐與賊約刻日出降賊喜不為備光弼使穿地道周賊營中榰之以木至期光弼勒兵在城上遣禆將將數千人出如降狀賊皆屬目俄而營中地陷死者千餘人賊衆驚亂官軍鼓譟乘之俘斬萬計㑹安祿山死慶緒使思明歸守范陽留蔡希徳等圍太原 安慶緒以尹子竒為汴州刺史河南節度使甲戌子竒以歸檀及同羅奚兵十三萬趣睢陽許逺告急於張巡巡自寧陵引兵入睢陽巡有兵三千人與逺共合六千八百人賊悉衆逼城巡督勵將士晝夜苦戰或一日至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將六十餘人殺士卒二萬餘衆氣自倍逺謂巡曰逺懦不習兵公智勇兼濟逺請為公守請公為逺戰自是之後逺但調軍糧修戰具居中應接而已戰鬭籌畫一出於巡賊遂夜遁 郭子儀以河東居兩京之間扼賊要衝得河東則兩京可圖時賊將崔乾祐守河東丁丑子儀潛遣人入河東與唐官陷賊者謀俟官軍至為内應 二月戊子上至鳯翔 郭子儀自洛交引兵趣河東分兵取馮翊己丑夜河東司户韓旻等飜河東城迎官軍殺賊近千人崔乾祐踰城得免發城北兵攻城且拒官軍子儀擊破之乾祐走子儀追擊之斬首四千級捕虜五千人乾祐至安邑安邑人開門納之半入閉門擊之盡殪乾祐未入自白逕嶺亡去遂平河東上至鳯翔旬日隴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皆㑹江淮庸調亦至洋川漢中上自散闗通表成都信使駱驛長安人聞車駕至從賊中自拔而來者日夜不絶西師憩息既定李泌請遣安西及西域之衆如前策竝塞東北自歸檀南取范陽上曰今大衆已集庸調亦至當乘兵鋒擣其腹心而更引兵東北數千里先取范陽不亦迂乎對曰今以此衆直取兩京必得之然賊必再彊我必又困非久安之策上曰何也對曰今所恃者皆西北守塞及諸胡之兵性耐寒而畏暑若乘其新至之鋭攻祿山已老之師其勢必克兩京春氣已深賊收其餘衆遁歸巢穴闗東地熱官軍必困而思歸不可留也賊休兵秣馬伺官軍之去必復南來然則征戰之勢未有涯也不若先用之於寒鄉除其巢穴則賊無所歸根本永絶矣上曰朕切於晨昏之戀不能待此決矣 闗内節度使王思禮軍武功兵馬使郭英乂軍東原王難得軍西原丁酉安守忠等寇武功郭英乂戰不利矢貫其頥而走王難得望之不救亦走思禮退軍扶風賊遊兵至大和闗去鳯翔五十里鳯翔大駭戒嚴 李光弼將敢死士出擊蔡希徳大破之斬首七萬餘級希徳遁去 安慶緒以史思明為范陽節度使兼領恒陽軍事封媯川王以牛廷玠領安陽軍事張忠志為常山太守兼團練使鎮井陘口餘各令歸舊任募兵以禦官軍先是安祿山得兩京珍貨悉輸范陽思明擁彊兵據富資益驕橫浸不用慶緒之命慶緒不能制 庚子郭子儀遣其子旰及兵馬使李韶光大將軍王祚濟河擊潼闗破之斬首五百級安慶緒遣兵救潼闗郭旰等大敗死者萬餘人李韶光王祚戰死僕固懷恩抱馬首浮渡渭水退保河東 上皇思張九齡之先見為之流涕遣中使至曲江祭之厚恤其家尹子竒復引大兵攻睢陽張巡謂將士曰吾受國恩 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命膏草野而賞不酬勲以此痛心耳將士皆激勵請奮巡遂椎牛大饗士卒盡軍出戰賊望見兵少笑之巡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陳賊乃大潰斬將三十餘人殺士卒三千餘人逐之數十里明日賊又合軍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不輟 辛未安守忠將騎二萬寇河東郭子儀擊走之斬首八千級捕虜五千人 夏四月上以郭子儀為司空天下兵馬副元帥使將兵赴鳯翔庚寅李歸仁以鐵騎五千邀之於三原北子儀使其將僕固懷恩王仲昇渾釋之李若幽等伏兵擊之於白渠留運橋殺傷略盡歸仁游水而逸若幽神通之孫也子儀與王思禮軍合於西渭橋進屯潏西安守忠李歸仁軍於京城西清渠相守七日官軍不進五月癸丑守忠偽遁子儀悉師逐之賊以驍騎九千為長蛇陳官軍擊之首尾為兩翼夾擊官軍官軍大潰判官韓液監軍孫知古皆為賊所擒軍資器械盡棄之子儀退保武功中外戒嚴是時府庫無蓄積朝廷專以官爵賞功諸將出征皆給空名告身自開府特進列卿大將軍下至中郎郎將聽臨事注名其後又聽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異姓王者諸軍但以職任相統攝不復計官爵高下及清渠之敗復以官爵收散卒由是官爵輕而貨重大將軍告身一通纔易一醉凡應募入軍者一切衣金紫至有朝士童僕衣金紫稱大官而執賤役者名器之濫至是而極焉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守南陽賊將武令珣田承嗣 相繼攻之城中食盡一鼠值錢數百餓死者相枕藉上遣宦官將軍曹日昇往慰圍急不得入日昇請單騎入致命襄陽太守魏仲犀不許㑹顏真卿自河北至曰曹將軍不顧萬死以致帝命何為沮之借使不達不過亡一使者達則一城之心固矣日昇與十騎偕往賊畏其鋭不敢逼城中自謂望絶及見日昇大喜日昇復為之至襄陽取糧以千人運糧而入賊不能遏炅在圍中凡周嵗晝夜苦戰力竭不能支壬戌夜開城帥餘兵數千突圍而出犇襄陽承嗣追之轉戰二日不能克而還時賊欲南浸江漢賴炅拒其衝要南夏得全 司空郭子儀詣闕請自貶甲子以郭子儀為左僕射 尹子竒益兵圍雎陽益急張巡於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達旦儆備既明巡乃寢兵絶鼓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見遂解甲休息巡與將軍南霽雲郎將雷萬春等十餘將各將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至子竒麾下營中大亂斬賊將五十餘人殺士卒五千餘人巡欲射子竒而不識乃剡蒿為矢中者喜謂巡矢盡走白子竒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之喪其左目幾獲之子竒乃收軍退還 六月癸未田乾真圍安邑㑹陜郡賊將楊務欽密謀歸國河東太守馬承光以兵應之務欽殺城中諸將不同己者翻城來降乾真解安邑遁去 秋七月河南節度使賀蘭進明克高密琅邪殺賊二萬餘人壬子尹子竒復徵兵數萬攻睢陽先是許逺於城中積糧至六萬石虢王巨以其半給濮陽濟陰二郡逺固爭之不能得旣而濟陰得糧遂以城叛而睢陽城至是食盡將士人廩米日一合雜以茶紙樹皮為食而賊糧運通兵敗復徵睢陽將士死不加益諸軍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飢病不堪鬭遂為賊所圍張巡乃修守具以拒之賊為雲梯勢如半虹置精卒二百於其上推之臨城欲令騰入巡預於城潛鑿三穴候梯將至於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鐵鉤鉤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木末置鐵籠盛火焚之其梯中折梯上卒盡燒死賊又以鉤車鉤城上棚閣鉤之所及莫不崩陊巡以大木末置連鏁鏁末置大鐶搨其鉤頭以革車拔之入城截其鉤頭而縱車令去賊又造木驢攻城巡鎔金汁灌之應投銷鑠賊又於城西北隅以土囊積柴為磴道欲登城巡不與爭利每夜潛以松明乾蒿投之於中積十餘日賊不之覺因出軍大戰使人順風持火焚之賊不能救經二十餘日火方滅巡之所為皆應機立辦賊服其智不敢復攻遂於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柵以守巡巡亦於其内作壕以拒之丁巳賊將安武臣攻陜郡楊務欽戰死賊遂屠陜 以張鎬兼河南節度采訪等使代賀蘭進明 八月靈昌太守許叔冀為賊所圍救兵不至拔衆犇彭城 睢陽士卒死傷之餘纔六百人張巡許逺分城而守之巡守東北逺守西南與士卒同食茶紙不復下城賊士攻城者巡以逆順説之往往棄賊來降為巡死戰前後二百餘人是時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皆擁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霽雲將三十騎犯圍而出告急於臨淮霽雲出城賊衆數萬遮之霽雲直衝其衆左右馳射賊衆披靡止亡兩騎既至臨淮見進明進明曰今日睢陽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霽雲曰睢陽若陷霽雲請以死謝大夫且睢陽既拔即及臨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進明愛霽雲勇壯不聽其語彊留之具食與樂延霽雲坐霽雲慷慨泣且語曰霽雲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擁彊兵觀睢陽陷沒曾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乎因齧落一指以示進明曰霽雲既不能達主將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歸報座中往往為泣下霽雲察進明終無出師意遂去至寧陵與城使亷垣同將步騎三千人閏月戊申夜冒圍且戰且行至城下大戰壞賊營死傷之外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將吏知無救皆慟哭賊知援絶圍之益急初房琯為相惡賀蘭進明以為河南節度使以許叔冀為進明都知兵馬使俱兼御史大夫叔冀自恃麾下精鋭且官與進明等不受其節制故進明不敢分兵非惟疾巡逺功名亦懼為叔冀所襲也 戊辰上勞饗諸將遣攻長安謂郭子儀曰事之濟否在此行也對曰此行不捷臣必死之 辛未御史大夫崔光逺破賊於駱谷光逺行軍司馬王伯倫判官李椿將二千人攻中渭橋殺賊守橋者千人乘勝至苑門賊有先屯武功者聞之犇歸遇於苑北合戰殺伯倫擒椿送洛陽然自是賊不復屯武功矣賊屢攻上黨常為節度使程千里所敗蔡希徳復引兵圍上黨 九月丁丑希徳以輕騎至城下挑戰千里帥百騎開門突出欲擒之㑹救至千里收騎退還橋壞墜塹中反為希徳所擒仰謂從騎曰吾不幸至此天也歸語諸將善為守備寧失帥不可失城希徳攻城竟不克送千里於洛陽安慶緒以為特進囚之客省 郭子儀以囘紇兵精勸上益徵其兵以擊賊懷仁可汗遣其子葉護及將軍帝徳等將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鳯翔上引見葉護宴勞賜賚惟其所欲丁亥元帥廣平王俶將朔方等軍及囘紇西域之衆十五萬號二十萬發鳯翔俶見葉護約為兄弟葉護大喜謂俶為兄囘紇至扶風郭子儀留晏三日葉護曰國家有急逺來相助何以食為宴畢卽行日給其軍羊二百口牛二十頭米四十斛庚子諸軍俱發壬寅至長安城西陳於香積寺北灃水之東李嗣業為前軍郭子儀為中軍王思禮為後軍賊衆十萬陳於其北李歸仁出挑戰官軍逐之逼於其陳賊軍齊進官軍却為賊所乘軍中驚亂賊爭趣輜重李嗣業曰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孑遺矣乃肉執長刀立於陳前大呼奮擊當其刀者人馬俱碎殺數十人陳乃稍定於是嗣業帥前軍各執長刀如牆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都知兵馬使王難得救其禆將賊射之中眉皮垂鄣目難得自拔箭掣去其皮血流被面前戰不已賊伏精騎於陳東欲襲官軍之後偵者知之朔方左廂兵馬使僕固懷恩引囘紇救擊之翦滅殆盡賊由是氣索李嗣業又與囘紇出賊陳後與大軍夾擊自午及酉斬首六萬級填溝塹死者甚衆賊遂大潰餘衆走入城迨夜囂聲不止僕固懷恩言於廣平王俶曰賊棄城走矣請以二百騎追之縛取安守忠李歸仁等俶曰將軍戰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旦圖之懷恩曰歸仁守忠賊之驍將驟勝而敗此天賜我也奈何縱之使復得衆還為我患悔之無及戰尚神速何明旦也俶固止之使還營懷恩固請往而復返一夕四五起遲明諜至守忠歸仁與張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癸卯大軍入西京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囘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囘紇至是葉護欲如約廣平王俶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護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卽與僕固懷恩引囘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於滻水之東百姓軍士胡虜見俶拜者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俶整衆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俶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以太子少傅虢王巨為西京留守甲辰捷書至鳯翔百寮入賀上涕泗交頥卽日遣中使啖庭瑶入蜀奏上皇命左僕射裴冕入京師告郊廟及宣慰百姓上以駿馬召李泌於長安既至上曰朕已表請上皇東歸朕當還東宫復修人子之職泌曰表可追乎上曰已逺矣泌曰上皇不來矣上驚問故泌曰理勢自然上曰為之奈何泌曰今請更為羣臣賀表言自馬嵬請留靈武勸進及今成功聖上思戀晨昏請速還京以就孝養之意則可矣上即使泌草表上讀之泣曰朕始以至誠願歸萬機今聞先生之言乃寤其失立命中使奉表入蜀 郭子儀引蕃漢兵追賊至潼闗斬首五千級克華陰農二郡闗東獻俘百餘人敇皆斬之監察御史李勉言於上曰今元惡未除為賊所汚者半天下聞陛下龍興咸思洗心以承聖化今悉誅之是驅之使從賊也上遽使赦之 冬十月丁未啖庭瑶至蜀 壬子興平軍奏破賊於武闗克上洛郡 尹子竒久圍睢陽城中食盡議棄城東走張巡許逺謀以為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乘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我衆饑羸走必不逺古者戰國諸侯尚相救恤况密邇羣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雀鼠又盡巡出愛妾殺以食士逺亦殺其奴然後括城中婦人食之既盡繼以男子老弱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餘纔四百人癸丑賊登城將士病不能戰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城遂陷巡逺俱被執尹子竒謂巡曰聞君毎戰眥裂齒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賊但力不能耳子竒以刀抉其口視之所餘纔三四子竒義其所為欲活之其徒曰彼守節者也終不為吾用且得士心存之將為後患乃並南霽雲雷萬春等三十六人皆斬之巡且死顏色不亂揚揚如常生致許逺於洛陽巡初守睢陽時卒僅萬人城中居人亦且數萬巡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者前後大小戰幾四百餘殺賊卒十二萬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戰陳令本將各以其意教之人或問其故巡曰今與胡虜戰雲合鳥散變態不恒數步之間勢有同異臨機應猝在於呼吸之間而動詢大將事不相及非知兵之變者也故吾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將相習人自為戰不亦可乎自興兵器械甲仗皆取之於敵未甞自修每戰將士或退散巡立於戰所謂將士曰我不離此汝為我還決之將士莫敢不還死戰卒破敵又推誠待人無所疑隱臨敵應變出竒無窮號令明賞罰信與衆共甘苦寒暑故下爭致死力張鎬聞睢陽圍急倍道亟進檄浙東浙西淮南北海諸節度及譙郡太守閭丘曉使共救之曉素傲狠不受鎬命比鎬至睢陽城已陷三日鎬召曉杖殺之 張通儒等收餘衆走保陜安慶緒悉發洛陽兵使其御史大夫嚴莊將之就通儒以拒官軍並舊兵步騎猶有十五萬己未廣平王俶至曲沃囘紇葉護使其將軍鼻施吐撥裴羅等引軍旁南山捜伏因駐軍嶺北郭子儀等與賊遇於新店賊依山而陳子儀等初與之戰不利賊逐之下山囘紇自南山襲其背於黃埃中發十餘矢賊驚顧曰囘紇至矣遂潰官軍與囘紇夾擊之賊大敗僵尸蔽野嚴莊張通儒等棄陜東走廣平王俶郭子儀入陜城僕固懷恩等分道追之嚴莊先入洛陽告安慶緒庚申夜慶緖帥其黨自苑門出走河北殺所獲唐將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餘人而去許逺死於偃師壬戌廣平王俶入東京囘紇意猶未厭俶患之父老請率羅錦萬匹以賂囘紇囘紇乃止 成都使還上皇誥曰當與我劒南一道自奉不復來矣上憂懼不知所為數日後使者至言上皇初得上請歸東宫表彷徨不能食欲不歸及羣臣表至乃大喜命食作樂下誥定行日上召李泌告之曰皆卿力也 癸亥上發鳯翔遣太子太師韋見素入蜀奉迎上皇 乙丑郭子儀遣左兵馬使張用濟右武鋒使渾釋之將兵取河陽及河内嚴莊來降陳留人殺尹子竒舉郡降田承嗣圍來填於潁川亦遣使來降郭子儀應之緩承嗣復叛與武令珣皆走河北制以填為淮南節度使 丙寅上至望賢宫得東京捷奏丁卯上入西京百姓出國門奉迎二十里不絶舞躍呼萬嵗有泣者上入居大明宫御史中丞崔器令百官受賊官爵者皆脱巾徒跣立於含元殿前博膺頓首請罪環之以兵使百官臨視之太廟為賊所焚上素服向廟哭三日是日上皇發蜀郡 安慶緒走保鄴郡改鄴郡為安成府改元天成從騎不過三百步卒不過千人諸將阿史那承慶等散投常山趙郡范陽旬日間蔡希徳自上黨田承嗣自潁川武令珣自南陽各帥所部兵歸之又召募河北諸郡人衆至六萬軍聲復振 廣平王俶之入東京也百官受安祿山父子官者陳希烈等三百餘人皆素服悲泣請罪俶以上㫖釋之㝷勒赴西京己巳崔器令詣朝堂請罪如西京百官之儀然後收繫大理京兆獄其府縣所由祇承人等受賊驅使追捕者皆繫之初汲郡甄濟有操行隱居青巖山安祿山為采訪使奏掌書記濟察祿山有異志詐得風疾舁歸家祿山反使蔡希徳引行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濟引首待刀希徳以實病白祿山後安慶緒亦使人彊舁至東京月餘㑹廣平王俶平東京濟起詣軍門上謁俶遣詣京師上命館之於三司令受賊官爵者列拜以媿其心以濟為祕書郎國子司業蘇源明稱病不受祿山官上擢為考功郎中知制誥壬申上御丹鳯樓下制士庶受賊官祿為賊用者令三司條件聞奏其因戰被虜或所居密近因與賊往來者皆聽自首除罪其子女為賊所汚者勿問 癸酉囘紇葉護自東京還上命百官迎之於長樂驛上與宴於宣政殿葉護奏以軍中馬少請留其兵於沙苑自歸取馬還為陛下掃除范陽餘孽上賜而遣之十一月廣平王俶郭子儀來自東京上勞子儀曰吾之家國由卿再造張鎬帥魯炅來填呉王祇李嗣業李奐五節度徇河南河東郡縣皆下之惟能元皓據北海高秀巖據大同未下 己丑以囘紇葉護為司空忠義王嵗遺囘紇絹二萬匹使就朔方軍受之 上之在彭原也更以栗為九廟主庚寅朝享於長樂殿 丙申上皇至鳯翔從兵六百餘人上皇命悉以甲兵輸郡庫上發精騎三千奉迎十二月丙午上皇至咸陽上備法駕迎於望賢宫上皇在宫南樓上釋黃袍著紫袍望樓下馬趨進拜舞於樓下上皇降樓撫上而泣上捧上皇足嗚咽不自勝上皇索黃袍自為上著之上伏地頓首固辭上皇曰天數人心皆歸於汝使朕得保養餘齒汝之孝也上不得已受之父老在仗外歡呼且拜上令開仗縱千餘人入謁上皇曰臣等今日復睹二聖相見死無恨矣上皇不肯居正殿曰此天子之位也上固請自扶上皇登殿尚食進食上品嘗而薦之丁未將發行宫上親為上皇習馬而進之上皇上馬上親執鞚行數步上皇止之上乘馬前引不敢當馳道上皇謂左右曰吾為天子五十年未為貴今為天子父乃貴耳左右皆呼萬歳上皇自開逺門入大明宫御含元殿慰撫百官乃詣長樂殿謝九廟主慟哭久之即日幸興慶宫遂居之上累表請避位還東宫上皇不許 戊午上御丹鳯樓赦天下惟與安祿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楊國忠子孫不在免例立廣平王俶為楚王加郭子儀司徒李光弼司空自餘蜀郡靈武扈從立功之臣皆進階爵加食邑有差李憕盧奕顏杲卿袁履謙許逺張巡張介然蔣清龐堅等皆加追贈官其子孫戰亡之家給復二載郡縣來載租庸三分蠲一近所改郡名官名一依故事以蜀郡為南京鳯翔為西京西京為中京以張良娣為淑妃立皇子南陽王係為趙王新城王僅為彭王潁川王僴為兖王東陽王侹為涇王僙為襄王倕為王偲為召王佋為興王侗為定王議者或罪張巡以守睢陽不去與其食人曷若全人其友人李翰為之作傳表上之以為巡以寡擊衆以弱制彊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師師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議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惡揚錄瑕棄功臣竊痛之巡所以固守者以待諸軍之救不至而食盡食既盡而及人乖其素志設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計損數百之衆以全天下臣猶曰功過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難不睹休明唯其令名是有榮祿若不時紀錄恐逺而不傳使巡生死不遇誠可悲焉臣敬撰傳一卷獻上乞編列史官衆議由是始息是後赦令無不及李憕等而程千里獨以生執賊庭不沾褒贈 甲子上皇御宣政殿以傳國寳授上上始涕泣而受之 安慶緒之北走也其大將北平王李歸仁及精兵曳落河同羅六州胡數萬人皆潰歸范陽所過俘掠人物無遺史思明厚為之備且遣使逆招之范陽境曳落河六州胡皆降同羅不從思明縱兵擊之同羅大敗悉奪其所掠餘衆走歸其國慶緒忌思明之彊遣阿史那承慶安守忠往徵兵因密圖之判官耿仁智説思明曰大夫崇重人莫敢言仁智願一言而死思明曰何也仁智曰大夫所以盡力於安氏者迫於凶威耳今唐室中興天子仁聖大夫誠帥所部歸之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禆將烏承玭亦説思明曰今唐室再造慶緒葉上露耳大夫奈何與之俱亡若歸款朝廷以自湔洗易於反掌耳思明以為然承慶守忠以五千勁騎自隨至范陽思明悉衆數萬迎之相距一里所使人謂承慶等曰相公及王逺至將士不勝其喜然邊兵怯懦懼相公之衆不敢進願弛弓以安之承慶等從之思明引承慶等入内㕔樂飲别遣人收其甲兵諸郡兵皆給糧縱遣之願留者厚賜分隸諸營明日囚承慶等遣其將竇子昻奉表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萬來降並帥其河東節度使高秀巖亦以所部來降乙丑子昻至京師上大喜以思明為歸義王范陽節度使子七人皆除顯官遣内侍李思敬與烏承恩往宣慰使將所部兵討慶緒先是慶緒以張忠志為常山太守思明召忠志還范陽以其將薛萼攝恒州刺史開井陘路招趙郡太守陸濟降之命其子朝義將兵五千人攝冀州刺史以其將令狐彰為博州刺史烏承恩所至宣布詔㫖滄瀛安深徳棣等州皆降雖相州未下河北率為唐有矣 郭子儀還東都經營河北 崔器吕諲上言諸陷賊官背國從偽準律皆應處死上欲從之李峴以為賊陷兩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屬皆陛下親戚或勲舊子孫今一㮣以叛法處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羣臣陷賊者尚多若寬之足開自新之路若盡誅之是堅其附賊之心也書曰殱厥渠魁脅從罔理諲器守文不達大體惟陛下圖之爭之累日上從峴議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於市次賜自盡次重杖一百次三等流貶壬申斬達奚珣等十八人於城西南獨柳樹下陳希烈等七人賜自盡於大理寺應受杖者於京兆府門上欲免張均張垍死上皇曰均垍事賊皆任權要均仍為賊毁吾家事罪不可赦上叩頭再拜曰臣非張説父子無有今日臣不能活均垍使死者有知何面目見説於九原因俯伏流涕上皇命左右扶上起曰張垍為汝長流嶺表張均必不可活汝更勿救上泣而從命安祿山所署河南尹張萬頃獨以在賊中能保庇百姓不坐頃之有自賊中來降者言唐羣臣從安慶緒在鄴者聞廣平王赦陳希烈等皆自悼恨失身賊庭及聞希烈等誅乃止上甚悔之 臣光曰為人臣者策名委質有死無貳希烈等或貴為卿相或親連肺腑於承平之日無一言以規人主之失救社稷之危迎合取容以竊富貴及四海橫潰乘輿播越偷生茍免顧戀妻子媚賊稱臣為之陳力此乃屠酤之所羞犬馬之不如儻更全其首領復其官爵是諂諛之臣無往而不得計也彼顏杲卿張巡之徒世治則擯斥外方沈抑下僚世亂則委棄孤城齏粉寇手何為善者之不幸而為惡者之幸朝廷待忠義之薄而保姦邪之厚邪至於微賤之臣巡徼之隸謀議不預號令不及朝聞親征之詔夕失警蹕之所乃復責其不能扈從不亦難哉六等議刑斯亦可矣又何悔焉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下 宋 袁樞 撰 安史之亂三 乾元元年官軍既克京城宗廟之器及府庫資財多散在民間遣使檢括頗有煩擾正月乙酉敇盡停之乃命京兆尹李峴安撫坊市 二月丁未上御明鳯門赦天下改元盡免百姓今載租庸復以載為年 安慶緒所署北海節度使能元皓舉所部來降以為鴻臚卿充河北招討使 庚午以安東副大都護王志為營州刺史充平盧節度使 安慶緒之北走也其平原太守王暕清河太守宇文寬皆殺其使者來降慶緒使其將蔡希徳安太清攻拔之生擒以歸咼於鄴市凡有謀歸者皆誅及種族乃至部曲州縣官屬連坐死者甚衆又與其羣臣㰱血盟於鄴南而人心益離慶緖聞李嗣業在河内夏四月與蔡希徳崔乾祐將步騎二萬涉沁水攻之不勝而還 辛卯新主入太廟上享太廟 張鎬性簡澹不事中要聞史思明請降上言思明凶險因亂竊位力彊則衆附勢奪則人離彼雖人面心如野獸難以徳懷願勿假以威權又言滑州防禦使許叔冀狡猾多詐臨難必變請徵入宿衛時上已寵納思明㑹中使自范陽及白馬來皆言思明叔冀忠懇可信上以鎬為不切事機五月罷為荆州防禦使以禮部尚書崔光逺為河南節度使 贈故常山太守顏杲卿太子太保諡曰忠節以其子威明為太僕丞杲卿之死也楊國忠用張通幽之譖竟無褒贈上在鳯翔顏真卿為御史大夫泣訴於上上乃出通幽為普安太守具奏其狀於上皇上皇杖殺通幽杲卿子泉明為王承業所留因寓居壽陽為史思明所虜裹以牛革送於范陽㑹安慶緒初立有赦得免思明降乃得歸求其父尸於東京得之遂并袁履謙尸棺斂以歸杲卿姊妹女及泉明之子皆流落河北真卿時為蒲州刺史使泉明往求之泉明號泣求訪哀感路人久乃得之泉明詣親故乞索隨所得多少贖之先姑姊妹而後其子姑女為賊所掠泉明有錢二百緍欲贖己女閔其姑愁悴先贖姑女比更得錢求其女已失所在遇羣從姊妹及父時將吏袁履謙等妻子流落者皆與之歸凡五十餘家三百餘口均减資糧一如親戚至蒲州真卿悉加贍給久之隨其所適而資送之袁履謙妻疑履謙衣衾儉薄發棺視之與杲卿無異乃始慙服 六月戊午敇兩京陷賊官三司推究未畢者皆釋之已貶降者續處分 初史思明以列將事平盧軍使烏知義知義善待之知義子承恩為信都太守以郡降思明思明思舊恩而全之及安慶緒敗承恩説思明降唐李光弼以思明終當叛亂而承恩為思明所親信陰使圖之又勸上以承恩為范陽節度副使賜阿史那承慶鐵券令共圖思明上從之承恩多以私財募部曲又數衣婦人服詣諸將營説誘之諸將以白思明思明疑未察㑹承恩入京師上使内侍李思敬與之俱至范陽宣慰承恩既宣㫖思明留承恩館於府中帷其牀伏二人於牀下承恩少子在范陽思明使省其父夜中承恩密謂其子曰吾受命除此逆胡當以吾為節度使二人於牀下大呼而出思明乃執承恩索其裝囊得鐵券及光弼牒牒云承慶事成則付鐵券不然不可付也又得簿書數百紙皆先從思明反者將士名思明責之曰我何負於汝而為此承恩謝曰死罪此皆李光弼之謀也思明乃集將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萬衆降朝廷何負陛下而欲殺臣遂榜殺承恩父子連坐死者二百餘人承恩弟承玼走免思明囚思敬表上其狀上遣中使慰諭思明曰此非朝廷與光弼之意皆承恩所為殺之甚善㑹三司議陷賊官罪狀至范陽思明謂諸將曰陳希烈輩皆朝廷大臣上皇自棄之幸蜀今猶不免於死况吾屬本從安祿山反乎諸將請思明表求誅光弼思明從之命判官耿仁智與其僚張不矜為表云陛下不為臣誅光弼臣當自引兵就太原誅之不矜草表以示思明及將入函仁智悉削去之寫表者以白思明思明命執二人斬之仁智事思明久思明憐欲活之復召入謂曰我任使汝垂三十年今日非我負汝仁智大呼曰人生㑹有一死得盡忠義死之善者也今從大夫反不過延嵗月豈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亂捶腦流於地烏承玼犇太原李光弼表為昌化郡王充石嶺軍使 秋七月丁亥冊命回紇可汗曰英武威逺毗伽闕可汗 乙未郭子儀入朝 八月庚戌李光弼入朝丙辰以郭子儀為中書令光弼為侍中丁巳子儀詣行營 囘紇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徳將驍騎三千助討安慶緒上命朔方左武鋒使僕固懷恩領之 安慶緒之初至鄴也雖枝黨離析猶據七郡六十餘城甲兵資糧豐備慶緒不親政事專以繕臺沼樓船酣飲為事其大臣高尚張通儒等爭權不叶無復綱紀蔡希徳有才畧部兵精鋭而性剛好直言通儒譖而殺之麾下數千人皆逃散諸將怨怒不為用以崔乾祐為天下兵馬使摠中外兵乾祐愎戾好殺士卒不附九月庚寅命朔方郭子儀淮西魯炅興平李奐滑濮許叔冀鎮西北庭李嗣業鄭蔡季廣琛河南崔光逺七節度使及平盧兵馬使董秦將步騎二十萬討慶緒又命河東李光弼闗内澤潞王思禮二節度使將所部兵助之上以子儀光弼皆元勲難相統屬故不置元帥但以宦官開府儀同三司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觀軍容之名自此始 冬十月郭子儀引兵自杏園濟河東至獲嘉破安太清斬首四千級捕虜五百人太清走保衛州子儀進圍之丙午遣使告捷魯炅自陽武濟季廣琛崔光逺自酸棗濟與李嗣業兵皆㑹子儀於衛州慶緒悉舉鄴中之衆七萬救衛州分三軍以崔乾祐將上軍田承嗣將下軍慶緒自將中軍子儀使善射者三千人伏於壘垣之内令曰我退賊必逐我汝乃登壘鼓譟而射之既而與慶緒戰偽退賊逐之至壘下伏兵起射之矢如雨注賊還走子儀復引兵逐之慶緒大敗獲其弟慶和殺之遂拔衛州慶緒走子儀等追之至鄴許叔冀董秦王思禮及河東兵馬使薛兼訓皆引兵繼至慶緒收餘衆拒戰於愁思岡又敗前後斬首三萬級捕虜千人慶緒乃入城固守子儀等圍之李光弼引兵繼至慶緒窘急遣薛嵩求救於史思明且請以位讓之思明發范陽兵十三萬欲救鄴觀望未敢進先遣李歸仁將步騎一萬軍於滏陽遙為慶緒聲勢 十一月崔光逺拔魏州丙戌以前兵部侍郎蕭華為魏州防禦使㑹史思明分軍為三一出邢洺一出冀貝一自洹水趣魏州郭子儀奏以崔光逺代華十二月癸卯敇以光逺領魏州刺史 史思明乘崔光逺初至引兵大下光逺使將軍李處崟拒之賊勢盛處崟連戰不利還趣城賊追至城下揚言曰處崟召我來何為不出光逺信之腰斬處崟處崟驍將衆所恃也既死衆無鬭志光逺脱身走還汴州丁卯思明陷魏州所殺三萬人 二年春正月己巳朔史思明築壇於魏州城北自稱大聖燕王以周摰為行軍司馬李光弼曰思明得魏州而按兵不進此欲使我懈惰而精鋭掩吾不備也請與朔方軍同逼魏城求與之戰彼懲嘉山之敗必不敢輕出得曠日引久則鄴城必拔矣慶緒已死彼則無辭以用其衆也魚朝恩以為不可乃止 鎮西節度使李嗣業攻鄴城為流矢所中丙申薨兵馬使荔非元禮代將其衆初嗣業表叚秀實為懷州長史知留後事時諸軍屯戍日久財竭糧盡秀實獨運芻粟募兵市馬以奉鎮西行營相繼於道 二月郭子儀等九節度使圍鄴城築壘再重穿塹三重壅漳水灌之城中井泉皆溢構棧而居自冬涉春安慶緒堅守以待史思明食盡一鼠直錢四千淘牆䴰及馬尿以食焉人皆以為克在朝夕而諸軍既無統帥進退無所稟城中人欲降者礙水深不得出城久不下上下解體思明乃自魏州引兵趣鄴使諸將去城各五十里為營每營擊鼓三百而遙脅之又毎營選精騎五百日於城下抄掠官軍出即散歸其營諸軍人馬牛車日有所失樵采甚艱晝備之則夜至夜備之則晝至時天下饑饉轉餉者南自江淮西自并汾舟車相繼思明多遣壯士竊官軍裝號督趣運者責其稽緩妄殺戮人運者駭懼舟車所聚則密縱火焚之往復聚散自相辨識而官軍邏捕不能察也由是諸軍乏食人思自潰思明乃引大軍直抵城下官軍與之刻日決戰三月壬申官軍步騎六十萬陳於安陽河北思明自將精兵五萬敵之諸軍望之以為遊軍未介意思明直前奮擊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先與之戰殺傷相半魯炅中流矢郭子儀承其後未及布陳大風忽起吹沙拔木天地晝晦咫尺不相辨兩軍大驚官軍潰而南賊潰而北棄甲仗輜重委積於路子儀以朔方軍斷河陽橋保東京戰馬萬匹惟存三千甲仗十萬遺棄殆盡東京士民驚駭散奔山谷留守崔圓河南尹蘇震等官吏南奔襄鄧諸節度各潰歸本鎮士卒所過剽掠吏不能止旬日方定惟李光弼王思禮整勒部伍全軍以歸子儀至河陽將謀城守師人相驚又犇缺門諸將繼至衆及數萬議捐東京退保蒲陜都虞候張用濟曰蒲陜薦饑不如守河陽賊至倂力拒之子儀從之使都遊奕使靈武韓遊瓌將五百騎前趣河陽用濟以步卒五千繼之周摰引兵争河陽後至不得入而去用濟役所部兵築南北兩城而守之叚秀實帥將士妻子及公私輜重自野戍度河待命於河清之南岸荔非元禮至而軍焉諸將各上表請罪上皆不問惟削崔圓階封貶蘇震為濟王府長史削銀青階史思明審知官軍潰去自沙河收整士衆還屯鄴城南安慶緒收子儀等營中糧得六七萬石與孫孝哲崔乾祐謀閉門更拒思明諸將曰今日豈可復背史王乎思明不與慶緒相聞又不南追官軍但日於軍中饗士張通儒高尚等言於慶緒曰史王逺來臣等皆應迎謝慶緒曰任公蹔往思明見之涕泣厚禮而歸之經三日慶緒不至思明密召安太清令誘之慶緒窘蹙不知所為乃遣太清上表稱臣於思明請待解甲入城奉上璽綬思明省表曰何至如此因出表徧示將士咸稱萬歲乃手疏唁慶緒而不稱臣且曰願為兄弟之國更作藩籬之援鼎足而立猶或庶幾北面之禮固不敢受並封表還之慶緒大悦因請㰱血同盟思明許之慶緒以三百騎詣思明營思明令軍士擐甲執兵以待之引慶緒及諸弟入至庭下慶緒再拜稽首曰臣不克荷負棄失兩都久陷重圍不意大王以太上皇之故逺垂救援使臣應死復生摩頂至踵無以報徳思明忽震怒曰棄失兩都亦何足言爾為人子殺父奪其位天地所不容吾為太上皇討賊豈受爾佞媚乎即命左右牽出幷其四弟及高尚孫孝哲崔乾祐皆殺之張通儒李庭望等悉授以官思明勒兵入鄴城收其士馬以府庫賞將士慶緒先所有州縣及兵皆歸於思明遣安太清將兵五千取懷州因留鎮之思明欲遂西畧慮根本未固乃留其子朝義守相州引兵還范陽 辛卯以荔非元禮為懷州刺史權知鎮西北庭行營節度使元禮復以叚秀實為節度判官 丙申以郭子儀為東畿山東河東諸道元帥權知東京留守以河西節度使來填行陜州刺史充陜虢華州節度使 夏四月庚子澤潞節度使王思禮破史思明將楊旻於潞城東九節度之潰於相州也魯炅所部兵剽掠尤甚聞郭子儀退屯河上李光弼還太原炅慙懼飲藥而死 史思明自稱大燕皇帝改元順天立其妻辛氏為皇后子朝義為懷王以周摰為相李歸仁為將改范陽為燕京諸州為郡 戊申以鴻臚卿李抱玉為鄭陳潁亳節度使觀軍容使魚朝恩惡郭子儀因其敗短之於上秋七 月上召子儀還京師以李光弼為朔方節度使兵馬元帥光弼治軍嚴整始至號令一施士卒壁壘旌旗精彩皆變 八月壬戌以李光弼為幽州長史河北節度等使 九月史思明使其子朝清守范陽命諸郡太守各將兵三千從已向河南分為四道使其將令狐彰將兵五千自黎陽濟河取滑州思明自濮陽史朝義自白臯周摰自胡良濟河㑹於汴州李光弼方巡河上諸營聞之還入汴州謂汴滑節度使許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則將兵來救叔冀許諾光弼還東京思明至汴州叔冀與戰不勝遂與濮州刺史董秦及其將梁浦劉從諫田神功等降之思明以叔冀為中書令與其將李詳守汴州厚待董秦收其妻子置長蘆為質使其將南徳信與梁浦劉從諫田神功等數十人徇江淮神功南宫人也思明以為平盧兵馬使頃之神功襲徳信斬之從諫脱身走神功將其衆來降思明乘勝西攻鄭州光弼整衆徐行至洛陽謂留守韋陟曰賊乘勝而來利在按兵不利速戰洛城不可守於公計何如陟請留兵於陜退守潼闗據險以挫其鋭光弼曰兩敵相當貴進忌退今無故棄五百里地則賊勢益張矣不若移軍河陽北連澤潞利則進取不利則退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猿臂之勢也夫辨朝廷之禮光弼不如公論軍旅之事公不如光弼陟無以應判官韋損曰東京帝宅侍中奈何不守光弼曰守之則汜水崿嶺龍門皆應置兵子為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移牒留守韋陟使帥東京官屬西入闗牒河南尹李若幽使帥吏民出城避賊空其城光弼帥軍士運油鐵諸物詣河陽為守備光弼以五百騎殿時思明遊兵已至石橋諸將請曰今自洛城而北乎當石橋而進乎光弼曰當石橋而進及日暮光弼秉炬徐行部曲堅重賊引兵躡之不敢逼光弼夜至河陽有兵二萬糧纔支十日光弼按閲守備部分士卒無不嚴辦庚寅思明入洛陽城空無所得畏光弼掎其後不敢入宫退屯白馬寺南築月城於河陽南以拒光弼於是鄭滑等州相繼陷沒韋陟李若幽皆寓治於陜 冬十月丁酉下制親征史思明羣臣上表諫乃止 史思明引兵攻河陽使驍將劉龍仙詣城下挑戰龍仙恃勇舉右足加馬鬛上慢罵光弼光弼顧諸將曰誰能取彼者僕固懐恩請行光弼曰此非大將所為左右言禆將白孝徳可往光弼召問之孝徳請行光弼問須幾何兵對曰請挺身取之光弼壯其志然固問所須對曰願選五十騎出壘門為後繼兼請大軍助鼓譟以増氣光弼撫其背而遣之孝徳挾二矛策馬亂流而進半涉懷恩賀曰克矣光弼曰鋒未交何以知之懷恩曰觀其攬轡安閑知其萬全龍仙見其獨來甚易之稍近將動孝徳揺手示之若非來為敵者龍仙不測而止去之十步乃與之言龍仙慢罵如初孝徳息馬良久因瞋目謂曰賊識我乎龍仙曰誰也曰我白孝徳也龍仙曰是何狗彘孝徳大呼運矛躍馬搏之城上鼓譟五十騎繼進龍仙矢不及發環走堤上孝徳追及斬首之以歸賊衆大駭孝徳本安西胡人也思明有良馬千餘匹每日出於河南渚浴之循環不休以示多光弼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縶其駒於城内俟思明馬至水際盡出之馬嘶不已思明馬悉浮渡河一時驅之入城思明怒列戰船數百艘泛火船於前而隨之欲乘流燒浮橋光弼先貯百尺長竿數百枚以巨木承其根氊裹鐵义置其首以迎火船而义之船不得進須臾自焚盡又以义拒戰船於橋上發礮石擊之中者皆沈沒賊不勝而去思明屯兵於河清欲絶光弼糧道光弼軍於野水度以備之既夕還河陽留兵千人使部將雍希顥守其柵曰賊將高庭暉李日越喻文景皆萬人敵也思明必使一人來劫我我且去之汝待於此若賊至勿與之戰降則與之俱來諸將莫諭其意皆竊笑之既而思明果謂李日越曰李光弼長於憑城今出在野此成擒矣汝以鐵騎宵濟為我取之不得則勿返日越將五百騎晨至柵下希顥阻壕休卒吟嘯相視日越怪之問曰司空在乎曰夜去矣兵幾何曰千人將誰曰雍希顥日越黙計久之謂其下曰今失李光弼得希顥而歸吾死必矣不如降也遂請降希顥與之俱見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高庭暉聞之亦降或問光弼降二將何易也光弼曰此人情耳思明常恨不得野戰聞我在外以為必可取日越不獲我勢不敢歸庭暉才勇過於日越聞日越被寵任必思奪之矣庭暉時為五臺府果毅己亥以庭暉為右武衛大將軍思明復攻河陽光弼謂鄭陳節度使李抱玉曰將軍能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過期何如光弼曰過期救不至任棄之抱玉許諾勒兵拒守城且陷抱玉給之曰吾糧盡明旦當降賊喜斂軍以待之抱玉繕完成備明日復請戰賊怒急攻之抱玉出竒兵表裏夾擊殺傷甚衆董秦從思明寇河陽夜帥其衆五百拔栅突圍降於光弼時光弼自將屯中潬城外置柵柵外穿塹深廣二丈乙巳賊將周摰捨南城倂力攻中潬光弼命荔非元禮出勁卒於羊馬城以拒賊光弼自於城東北隅建小朱旗以望賊賊恃其衆直進逼城以車載攻具自隨督衆填塹三面各八道以過兵又開柵為門光弼望賊逼城使問元禮曰中丞視賊填塹開柵過兵晏然不動何也元禮曰司空欲守乎戰乎光弼曰欲戰元禮曰欲戰則賊為吾填塹何為禁之光弼曰善吾所不及勉之元禮俟柵開帥敢死士突出擊賊却走數百步元禮度賊陳堅未易摧陷乃復引退須其怠而擊之光弼望見元禮退怒遣左右召欲斬之元禮曰戰正急召何為乃退入柵中賊亦不敢逼良久鼓譟出柵門奮擊破之周摰復收兵趣北城光弼遽帥衆入北城登城望賊曰賊兵雖多囂而不整不足畏也不過日中保為諸君破之乃命諸將出戰及期不決召諸將問曰向來賊陳何方最堅曰西北隅光弼命其將郝廷玉當之廷玉請騎兵五百與之三百又問其次堅者曰東南隅光弼命其將論惟貞當之惟貞請騎三百與之二百光弼令諸將曰爾軰望吾旗而戰吾颭旗緩任爾擇利而戰吾急颭旗三至地則萬衆齊入死生決之少退者斬又以短刀置鞾中曰戰危事吾國之三公不可死賊手萬一戰不利諸君前死於敵我自剄於此不令諸君獨死也諸將出戰頃之廷玉奔還光弼望之驚曰廷玉退吾事危矣命左右取廷玉首廷玉曰馬中箭非敢退也使者馳報光弼令易馬遣之僕固懷恩及其子開府儀同三司㻛戰小却光弼又命取其首懷恩父子顧見使者提刀馳來更前決戰光弼連颭其旗諸將齊進致死呼聲動天地賊衆大潰斬首千餘級捕虜五百人溺死者千餘人周摰以數騎遁去擒其大將徐璜玉李泰授其河南節度使安太清走保懷州思明不知摰敗尚攻南城光弼驅俘囚臨河示之乃遁丁巳以李日越為右金吾大將軍 十一月甲子以殿中監董秦為陜西神策兩軍兵馬使賜姓名李忠臣 發安西北庭兵屯陜以備史思明 十一月史思明遣其將李歸仁將鐵騎五千寇陜州神策兵馬使衛伯玉以數百騎擊破之於礓子坂得馬六百匹歸仁走以伯玉為鎮西四鎮行營節度使李忠臣與歸仁等戰於永寧莎柵之間屢破之 上元元年春正月辛巳以李光弼為太尉兼中書令餘如故 二月李光弼攻懷州史思明救之癸卯光弼逆戰於沁水之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 三月庚寅李光弼破安太清於懷州城下夏四月壬辰破史思明於河陽西渚斬首千五百餘級 閏月丁卯加河東節度使王思禮為司空 己卯史思明入東京 六月平盧兵馬使田神功奏破史思明之兵於鄭州 冬十一月李光弼攻懷州百餘日乃拔之生擒安太清 史思明遣其將田承嗣將兵五千徇淮西王同芝將兵三千人徇陳許敬江將二千人徇兖鄆薛鄂將五千人徇曹州十二月兖鄆節度使能元皓擊史思明兵破之 二年春正月癸卯史思明改元應天 或言洛中將士皆燕人久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擊之可破也陜州觀軍容使魚朝恩以為信然屢言於上上敇李光弼等進取東京光弼奏稱賊鋒尚鋭未可輕進朔方節度使僕固懷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卒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寬厚曲容之毎用兵臨敵倚以集事李光弼性嚴一裁之以法無所假貸懷恩憚光弼而心惡之乃附朝恩言東都可取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使出師光弼不得已使鄭陳節度使李抱玉守河陽與懷恩將兵㑹朝恩及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洛陽戊寅陳於邙山光弼命依險而陳懷恩陳於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以進可以退若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思明不可忽也命移於險懷恩復止之史思明乘其陳未定進兵薄之官軍大敗死者數千人軍資器械盡棄之光弼懷恩度河走保聞喜朝恩伯玉奔還陜抱玉亦棄河陽走河陽懷州皆沒於賊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陜 史思明猜忌好殺羣下小不如意動至族誅人不自保朝義其長子也常從思明將兵頗謙謹愛士卒將士多附之無寵於思明思明愛少子朝清使守范陽常欲殺朝義立朝清為太子左右頗泄其謀思明旣破李光弼欲乘勝西入關使朝義將兵為前鋒自北道襲陜城思明自南道將大軍繼之三月甲午朝義兵至礓子嶺衛伯玉逆撃破之朝義數進兵皆為陜兵所敗思明退屯永寧以朝義為怯曰終不足成吾事欲按軍法斬朝義及諸將戊戌命朝義築三隅城欲貯軍糧期一日畢朝義築畢未泥思明至詬怒之令左右立馬監泥斯須而畢思明又曰俟克陜州終斬此賊朝義憂懼不知所為思明在鹿橋驛令腹心曹將軍將兵宿衛朝義宿於逆旅其部將駱悦蔡文景説朝義曰悦等與王死無日矣自古有廢立請召曹將軍謀之朝義俛首不應悦等曰王茍不許悦等今歸李氏王亦不全矣朝義泣曰諸君善為之勿驚聖人悦等乃令許叔冀之子季常召曹將軍至則以其謀告之曹將軍知諸將盡怨恐禍及己不敢違是夕悦等以朝義部兵三百被甲詣驛宿衛兵怪之畏曹將軍不敢動悦等引兵入至思明寢所值思明如厠問左右未及對已殺數人左右指示之思明聞有變踰垣至廏中自鞴馬乘之悦傔人周子俊射之中臂墜馬遂擒之思明曰亂者為誰悦曰奉懷王命思明曰我朝來語失宜其及此然殺我太早何不待我克長安今事不成矣悦等送思明於栁泉驛囚之還報朝義曰事成矣朝義曰不驚聖人乎悦曰無時周摰許叔冀將後軍在福昌悦等使許季常往告之摰驚倒於地朝義引軍還摰叔冀來迎悦等勸朝義執摰殺之軍至桞泉悦等恐衆心未壹遂縊殺思明以氊裹其尸橐駝負歸洛陽朝義即帝位改元顯聖密使人至范陽敇散騎常侍張通儒等殺朝清及朝清母辛氏並不附己者數十人其黨自相攻擊戰城中數月死者數千人范陽乃定朝義以其將栁城李懷仙為范陽尹燕京留守時洛陽四面數百里州縣皆為丘墟而朝義所部節度使皆安祿山舊將與思明等夷朝義召之多不至畧相羈縻而已不能得其用 李光弼上表固求自貶制以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領河中節度使 夏四月乙亥青密節度使向衡破史朝義兵斬首五千餘級 丁丑兖鄆節度使能元皓破朝義兵 五月己丑李光弼自河中入朝 初史思明以其博州刺史令狐彰為滑鄭汴節度使將數千兵戍滑臺彰密因中使楊萬定通表請降徙屯杏園度思明疑之遣其將薛岌圍之彰與岌戰大破之因隨萬定入朝甲午以彰為滑衛等六州節度使 戊戌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擊史朝義范陽兵破之 復以李光弼為河南副元帥太尉兼侍中都統河南淮南東西山南東荆南江南西浙江東西八道行營節度出鎮臨淮 六月甲寅青密節度使能元皓敗史朝義將李元遇 秋八月己巳李光弼赴河南行營 建子月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史朝義拔永寧破澠池福昌長水等縣 建丑月平盧節度使侯希逸與范陽相攻連年救援既絶又為奚所侵乃悉舉其軍二萬餘人襲李懷仙破之因引兵而南寶應元年建寅月李光弼拔許州擒史朝義所署潁川太守李春朝義將史參救之丙午戰於城下又破之戊申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於青州北度河而㑹田神功能元皓於兖州 建卯月戊辰淮西節度使王仲昇與史朝義將謝欽讓戰於申州城下為賊所虜淮西震駭㑹侯希逸田神功能元皓攻汴州朝義召欽讓兵救之史朝義圍李抱玉於澤州建巳月庚戌李抱玉破史 朝義兵於城下 甲寅上皇崩 史朝義自圍宋州數月城中食盡將陷刺史李岑不知所為遂城果毅開封劉昌曰倉中猶有麯數千斤請屑食之不過二十日李太尉必救我城東南隅最危昌請守之李光弼至臨淮諸將以朝義兵尚彊請南保揚州光弼曰朝廷倚我以為安危我復退縮朝廷何望且吾出其不意賊安知吾之衆寡遂徑取徐州使兖鄆節度使田神功進擊朝義大破之 秋九月上遣中使劉清潭使於回紇修舊好且徵兵討史朝義清潭至其廷回紇登里可汗已為朝義所誘云唐室繼有大喪今中原無主可汗宜速來共收其府庫可汗信之清潭致敇書曰先帝雖棄天下今上繼統乃昔日廣平王與葉護共收兩京者也回紇業已起兵至三城見州縣皆為丘墟有輕唐之心乃困辱清潭清潭遣使言狀且曰回紇舉國十萬衆至矣京師大駭上遣殿中監藥子昻往勞之於忻州南可汗請與僕固懷恩相見懷恩時在汾州上令往見之懷恩為可汗言唐家恩信不可負可汗悦遣使上表請助國討朝義可汗欲自蒲關入由沙苑出潼關東向藥子昻説之曰關中數遭兵荒州縣蕭條無以供擬恐可汗失望賊兵盡在洛陽請自土門略邢洺懷衛而南得其資財以充軍裝可汗不從又請自太行南下據河陰扼賊咽喉亦不從又請自陜州大陽津渡河食太原倉粟與諸道俱進乃從之 冬十月以雍王适為天下兵馬元帥辛酉辭行以兼御史中丞藥子昻魏琚為左右廂兵馬使以中書舍人韋少華為判官給事中李進為行軍司馬㑹諸道節度使及回紇於陜州進討史朝義上欲以郭子儀為适副程元振魚朝恩等沮之而止加朔方節度使僕固懷恩同平章事兼絳州刺史領諸軍節度行營以副适 戊辰諸軍發陜州僕固懷恩與囘紇左殺為前鋒陜西節度使郭英乂神策觀軍容使魚朝恩為殿自澠池入澤潞節度使李抱玉自河陽入河南等道副元帥李光弼自陳留入雍王留陜州辛未懷恩等軍於同軌史朝義聞官軍將至謀於諸將阿史那承慶曰唐若獨與漢兵來宜悉衆與戰若與囘紇俱來其鋒不可當宜退守河陽以避之朝義不從壬申官軍至洛陽北郊分兵取懷州癸酉拔之乙亥官軍陳於橫水賊衆數萬立柵自固懷恩陳於西原以當之遣驍騎及囘紇竝南山出柵東北表裏合擊大破之朝義悉其精兵十萬救之陳於昭覺寺官軍驟擊之殺傷甚衆而賊陳不動魚朝恩遣射生五百人力戰賊雖多死者陳亦如初鎮西節度使馬璘曰事急矣遂單騎奮擊奪賊两牌突入萬衆中賊左右披靡大軍乘之而入賊衆大敗轉戰於石榴園老君廟賊又敗人馬相蹂踐填尚書谷斬首六萬級捕虜二萬人朝義將輕騎數百東走懷恩進克東京及河陽城獲其中書令許叔冀王伷等承制釋之懷恩留囘紇可汗營於河陽使其子右廂兵馬使㻛及朔方兵馬使高輔成帥步騎萬餘乘勝逐朝義至鄭州再戰皆捷朝義至汴州其陳留節度使張獻誠閉門拒之朝義奔濮州獻誠開門出降囘紇入東京肆行殺掠死者萬計火累旬不滅朔方神策軍亦以東京鄭汴汝州皆為賊境所過虜掠三月乃已比屋蕩盡士民皆衣紙囘紇悉置所掠寶貨於河陽留其將安恪守之十一月丁丑露布至京師朝義自濮州北度河懷恩進攻滑州拔之追敗朝義於衛州朝義睢陽節度使田承嗣等將兵四萬餘人與朝義合復來拒戰僕固㻛擊破之長驅至昌樂東朝義帥魏州兵來戰又敗走於是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洺邢四州降於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恒陽節度使張忠志以恒趙深定易五州降於河東節度使辛雲京嵩楚玉之子也抱玉等已進軍入其營按其部伍嵩等皆受代居無何僕固懷恩皆令復位由是抱玉雲京疑懷恩有貳心各表言之朝廷密為之備懷恩亦上疏自理上慰勉之辛巳制東京及河南北受偽官者一切不問 丁酉以張忠志為成徳軍節度使統恒趙深定易五州賜姓李名寶臣初辛雲京引兵將出井陘常山禆將王武俊説寶臣曰今河東兵精鋭出境逺鬭不可敵也且吾以寡當衆以曲遇直戰則必離守則必潰公其圖之寶臣乃撤守備舉五州來降及復為節度使以武俊之策為善擢為先鋒兵馬使武俊本契丹也初名沒諾干郭子儀以僕固懷恩有平河朔功請以副元帥讓之己亥以懷恩為河北副元帥加左僕射兼中書令單于鎮北大都護朔方節度使史朝義走至貝州與其大將薛忠義等兩節度合僕固㻛追之至臨清朝義自衡水引兵三萬還攻之㻛設伏擊走之囘紇又至官軍益振遂逐之大戰於下博東南賊大敗積尸擁流而下朝義奔莫州懷恩都知兵馬使薛兼訓兵馬使郝庭玉與田神功辛雲京㑹於下博進圍朝義於莫州青淄節度使侯希逸繼至 代宗廣徳元年史朝義屢出戰皆敗田承嗣説朝義令親往幽州發兵還救莫州承嗣自請留守莫州朝義從之選精騎五千自北門犯圍而出朝義既去承嗣卽以城降送朝義母妻子於官軍於是僕固㻛侯希逸薛兼訓等帥衆三萬追之及於歸義與戰朝義敗走時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懷仙已因中使駱奉仙請降遣兵馬使李抱忠將兵三千鎮范陽縣朝義至范陽不得入官軍將至朝義遣人諭抱忠以大軍留莫州輕騎來發兵救援之意因責以君臣之義抱忠對曰天不祚燕唐室復興今既歸唐矣豈可更為反覆獨不愧三軍邪大丈夫恥以詭計相圖願早擇去就以謀自全且田承嗣必已叛矣不然官軍何以得至此朝義大懼曰吾朝來未食獨不能以一餐相餉乎抱忠乃令人設食於城東於是范陽人在朝義麾下者竝拜辭而去朝義涕泣而已獨與胡騎數百旣食而去東奔廣陽廣陽不受欲北入奚契丹至溫泉柵李懷仙遣兵追之朝義窮蹙縊於林中懷仙取其首以獻僕固懷恩與諸軍皆還甲辰朝義首至京師 秋七月壬寅羣臣上尊號曰寶應元聖文武孝皇帝壬子赦天下改元諸將討史朝義者進官階加爵邑有差冊囘紇可汗為頡咄登甯施合俱錄英義建功毗伽可汗可敦為婆墨光親麗華毗伽可敦左右殺以下皆封賞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二上 宋 袁樞 撰 劉展之叛 唐肅宗上元元年冬十一月御史中丞李銑宋州刺史劉展皆領淮西節度副使銑貪暴不法展剛彊自用故為其上者多惡之節度使王仲舁先奏銑罪而誅之時有謠言曰手執金刀起東方仲昇使監軍使内左常侍邢延恩入奏展倔彊不受命姓名應謠讖請除之延恩因説上曰展與李銑一體之人今銑誅展不自安茍不去之恐其為亂然展方握彊兵宜以計去之請除展江淮都統代李峘俟其釋兵赴鎮中道執之此一夫力耳上從之以展為都統淮南東江南西浙西三道節度使密敇舊都統李峘及淮南東道節度使鄧景山圖之延恩以制書投展展疑之曰展自陳留參軍數年至刺史可謂暴貴矣江淮租賦所出今之重任展無勲勞又非親賢一旦恩命寵擢如此得非有讒人間之乎因泣下延恩懼曰公素有才望主上以江淮為憂故不次用公公反以為疑何哉展曰事茍不欺印節可先得乎延恩曰可乃馳詣廣陵與峘謀解峘印節以授展展得印節乃上表謝恩牒追江淮親舊置之心膂三道官屬遣使迎賀申圖籍相望於道展悉舉宋州兵七千趣廣陵延恩知展已得其情還犇廣陵與李峘鄧景山發兵拒之移檄州縣言展反展亦移檄言峘反州縣莫知所從峘引兵度江與副使潤州刺史韋儇浙西節度使侯令儀屯京口鄧景山將萬人屯徐城展素有威名御軍嚴整江淮人望風畏之展倍道先期至使人問景山曰吾奉詔書赴鎮此何兵也景山不應展使人呼於陳前曰汝曹皆吾民也勿干吾旗鼓使其將孫待封張法雷撃之景山衆潰與延恩犇夀州展引兵入廣陵遣其將屈突孝標將兵三千徇濠楚王暅將兵四千略淮西李峘闢北固為兵場挿木以塞江口展軍於白沙設疑兵於瓜州多張火鼓若將趣北固者如是累日峘悉鋭兵守京口以待之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峘軍聞之自潰峘犇宣城甲午展陷潤州昇州軍士萬五千人謀應展攻金陵城不克而遁侯令儀懼以後事授兵馬使姜昌羣棄城走昌羣遣其將宗犀詣展降丙申展陷昇州以宗犀為潤州司馬丹陽軍使使昌羣領昇州以從子伯瑛佐之 李峘之去潤州也副使李藏用謂峘曰處人尊位食人重禄臨難而逃之非忠也以數十州之兵食三江五湖之險固不發一矢而棄之非勇也失忠與勇何以事君藏用請收餘兵竭力以拒之峘乃悉以後事授藏用藏用收散卒得七百人東至蘇州募壯士得三千人立柵以拒劉展展遣其將傳子昂宗犀攻宣州宣歙節度使鄭炅之棄城走李峘犇洪州李藏用與展將張景超孫待封戰於郁墅兵敗犇杭州景超遂據蘇州待封進陷湖州展以其將許嶧為潤州刺史李可封為常州刺史楊持璧蘇州刺史待封領湖州事景超進逼杭州藏用使其將温晁屯餘杭展以李晃為泗州刺史宗犀為宣州刺史傅子昂屯南陵將下江州徇江西於是屈突孝摽陷濠楚州王暅陷舒和滁廬等州所向無不摧靡聚兵萬人騎三千横行江淮間壽州刺史崔昭發兵拒之由是暅不得西止屯盧州初上命平廬都知兵馬使田神功將所部精兵三千屯任城鄧景山旣敗與邢延恩奏乞敇神功救淮南未報景山遣人趣之且許以淮南金帛子女為賂神功及所部皆喜悉衆南下及彭城敇神功討展展聞之始有懼色自廣陵將兵八千拒之選精兵二千渡淮撃神功於都梁山展敗走至天長以五百騎據橋拒戰又敗展獨與一騎亡渡江神功入廣陵及楚州大掠殺商胡以千數城中地穿掘略徧二年春正月張景超引兵攻杭州敗李藏用將李彊於石夷門孫待封自武康南出將會景超攻杭州温晁據險撃敗之待封脱身犇烏程李可封以常州降丁未田神功使特進楊惠元等千五百人西撃王暅辛亥夜神功先遣特進范知新等將四千人自白沙濟西趣下蜀鄧景山等將千人自海陵濟東趣常州神功與邢延恩將三千人軍於瓜州壬子濟江展將步騎萬餘陳於蒜山神功以舟載兵趣金山會大風五舟飄抵金山下展屠其二舟沈其三舟神功不得渡還軍瓜州而范知新等兵已至下蜀展撃之不勝弟殷勸展引兵逃入海可延歲月展曰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晩等耳遂更帥衆力戰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而仆遂斬之劉殷許嶧等皆死隱林滑州人也楊惠元等撃破王暅於淮南暅引兵東走至常熟迺降孫待封詣李藏用降張景超聚兵至七千餘人聞展死悉以兵授張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海法雷至杭州李藏用擊破之餘黨皆平平盧軍大掠十餘日安史之亂亂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 李輔國用事 【張后 程元振附】 唐肅宗至徳元載 張良娣性巧慧能得上意從上來朔方時從兵單寡良娣每寢常居上前上曰禦寇非婦人所能良娣曰倉猝之際妾以身當之殿下可從後逸去至靈武產子三日起縫戰士衣上止之對曰此非妾自養之時上以是益憐之 肅宗即位於靈武遣使召李泌於潁陽謁見大喜時事皆咨之 上以建寧王倓為天下兵馬元帥李泌勸上用廣平王俶倓聞而謝之【事見安史之亂】上皇賜張良娣七寶鞍李泌言於上曰今四海分崩當以儉約示人良娣不宜乘此請撤其珠玉付庫吏以俟有戰功者賞之良娣自閤中言曰鄰里之舊何至如是上曰先生為社稷計也遽命撤之建寧王倓泣於廊下聲聞於上上驚召問之對曰臣比憂禍亂未已今陛下從諫如流不日當見陛下迎上皇還長安是以喜極而悲耳良娣由是惡泌及倓 上又謂泌曰良娣祖母昭成太后之妹也上皇所念朕欲使正位中宫以慰上皇心何如對曰陛下在靈武以羣臣望尺寸之功故踐大位非私己也至於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過晩歳月之間耳上從之 時張良娣與李輔國相表裏皆惡泌建寧王倓謂泌曰先生舉倓於上得展臣子之效無以報徳請為先生除害泌曰何也倓以良娣為言泌曰此非人子所言願王姑置之勿以為先倓不從二載春正月上從容謂李泌曰廣平為元帥踰年今欲命建寧專征又恐勢分立廣平為太子何如對曰臣固嘗言之矣戎事交切須卽區處至於家事當俟上皇不然後代何以辨陛下靈武卽位之意邪此必有人欲令臣與廣平有隙耳臣請以語廣平廣平亦必未敢當泌出以告廣平王俶俶曰此先生深知其心欲曲成其美也乃入固辭曰陛下猶未奉晨昏臣何心敢當儲副願俟上皇還宫臣之幸也上賞慰之李輔國本飛龍小兒粗閑書計給事太子宫上委信之輔國外㳟謹寡言而内狡險見張良娣有寵陰附㑹之與相表裏建寧王倓數於上前詆訐二人罪惡二人譖之於上曰倓恨不得為元帥謀害廣平王上怒賜倓死於是廣平王俶及李泌皆内懼俶謀去輔國及良娣泌曰不可王不見建寧之禍乎俶曰竊為先生憂之泌曰泌與主上有約矣俟平京師則去還山庶免於患俶曰先生去則俶益危矣泌曰王但盡人子之孝良娣婦人王委曲順之亦何能為 上嘗就泌飲酒同榻而寢而李輔國請取契鑰付泌泌請使輔國掌之上許之泌曰臣今報徳足矣復為閑人何樂如之上曰朕與先生累年同憂患今方相同娯樂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願陛下聴臣去免臣於死上曰何謂也對曰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竒此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異日議之對曰陛下今就臣榻臥猶不得請况異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聴臣去是殺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豈有如朕而辦殺卿邪是直以朕為句踐也對曰陛下不辦殺臣故臣求歸若其既辦臣安得復言且殺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向日待臣如此臣於事猶有不敢言者況天下既安臣敢言cq=380乎上良久曰卿以朕不從卿北伐之謀乎對曰非也所不敢言者乃建寧耳上曰建寧朕之愛子性英果艱難時有功朕豈不知之但因此為小人所教欲害其兄圖繼嗣朕以社稷大計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細知其故邪對曰若有此心廣平當怨之廣平每與臣言其寃輒流涕嗚咽臣今必辭陛下去始敢言之耳上曰渠嘗夜捫廣平意欲加害對曰此皆出讒人之口豈有建寧之孝友聰明肯為此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寧為元帥臣請用廣平建寧若有此心當深憾於臣而以臣為忠益相親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上乃泣下曰先生言是也既往不咎朕不欲聞之泌曰臣所以言之者非咎既往乃欲陛下慎將來耳昔天后有四子長曰太子天后方圖稱制惡其聰明酖殺之立次子雍王賢賢内憂懼作黃臺瓜辭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聴賢卒死於黔中其辭曰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今陛下已一摘矣慎無再摘上愕然曰安有是哉卿錄是辭朕當書紳對曰陛下但識之於心何必形於外也是時廣平王有大功良娣忌之潛構流言故泌言及之泌復固請歸山上曰俟將發此議之 冬十月李泌歸衡山 乾元元年春二月癸卯朔以殿中監李輔國兼太僕卿輔國依附張淑妃判元帥府行軍司馬勢傾朝野 三月戊寅立張淑妃為皇后 張后生興王佋纔數嵗欲以為嗣上疑未決從容謂考功郎中知制誥李揆曰成王長且有功朕欲立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臣不勝大慶上喜曰朕意決矣庚寅立成王俶為皇太子揆道之孫也 二年春二月壬子月食既先是百官請加皇后尊號曰輔聖上以問中書舍人李揆對曰自古皇后無尊號惟韋后有之豈足為法上驚曰庸人幾誤我㑹月食事遂寢后與李輔國相表裏横於禁中干豫政事請託無窮上頗不悦而無如之何 太子詹事李輔國自上在靈武判元帥行軍司馬事侍直帷幄宣傳詔命四方文奏寶印符契晨夕軍號一以委之及還京師專掌禁兵常居内宅制敇必經輔國押署然後施行宰相百司非時奏事皆因輔國關白承㫖常於銀臺門決天下事事無大小輔國口為制敇寫付外施行事畢聞奏又置察事數十人潛令於人間聴察細事即行推按有所追索諸司無敢拒者御史臺大理寺重囚或推斷未畢輔國追詣銀臺一時縱之三司府縣鞫獄皆先詣輔國咨稟輕重隨意稱制敇行之莫敢違者宦官不敢斥其官皆謂之五郎李揆山東甲族見輔國執子弟禮謂之五父及李峴為相於上前叩頭論制敇皆應由中書出具陳輔國專權亂政之狀上感寤賞其正直輔國所行事多所變更罷其察事輔國由是讓行軍司馬請歸本官上不許壬寅制比緣軍國務殷或宣口敇處分諸色取索及杖配囚徒自今一切並停如非正宣並不得行中外諸務各歸有司英武軍虞候及六軍諸使諸司等比來或因論競懸自追攝自今一切須經臺府如所由處斷不平聴具狀奏聞諸律令除十惡殺人姦盜造偽外餘煩冗一切刪除仍委中書門下與法官詳定聞奏輔國由是忌峴 鳯翔馬坊押官為劫天興尉謝夷甫捕殺之其妻訟寃李輔國素出飛龍廏敇監察御史孫鎣鞫之無寃又使御史中丞崔伯陽刑部侍郎李大理卿權獻鞫之與鎣同妻猶不服又使侍御史太平毛若虚鞫之若虚傾巧士希輔國意歸罪夷甫伯陽怒召若虚詰責欲劾奏之若虚先自歸於上上匿若虚於下伯陽尋至言若虚附㑹中人鞫獄不直上怒叱出之伯陽貶高要尉獻貶桂陽尉曄與鳯翔尹嚴向皆貶嶺下尉蓥除名長流播州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李峴奏伯陽等無罪責之太重上以為朋黨五月辛巳貶峴蜀州刺史右散騎常侍韓擇木入對上謂之曰李峴欲專權今貶蜀州朕自覺用法太寛對曰李峴言直非專權陛下寛之祇益聖徳耳若虚㝷除御史中丞威振朝廷 上元元年夏六月甲申興王佋薨佋張后長子也幼曰定王侗張后以故數欲危太子太子常以恭遜取容㑹佋薨侗尚幼太子位遂定 上皇愛興慶宫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間至大明宫左龍武大將軍陳禮内侍監高力士乆侍衛上皇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内侍王承恩魏悦及梨園弟子常娯侍左右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歳上皇常於樓下置酒食賜之又嘗召將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有劒南奏事官過樓下拜舞上皇命玉真公主如仙媛為之作主人李輔國素微賤雖暴貴用事上皇左右皆輕之輔國意恨且欲立竒功以固其寵乃言於上曰上皇居興慶宫日與外人交通陳禮高力士謀不利於陛下今六軍將士盡靈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曉諭不能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為天下主當為社稷大計消亂於未萌豈得徇匹夫之孝且興慶宫與閭閻相參垣墉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嚴奉迎居之與彼何殊又得杜絶小人熒惑聖聴如此上皇享萬歳之安陛下有三朝之樂庸何傷乎上不聽興慶宫先有馬三百匹輔國矯敇取之纔留十匹上皇謂高力士曰吾兒為輔國所惑不得終孝矣輔國又令六軍將士號哭叩頭迎請上皇居西内上泣不應輔國懼㑹上不豫秋七月丁未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内至睿武門輔國將射生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宫湫隘迎上皇遷居大内上皇驚幾墜高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輔國不得已而下力士因宣上皇誥曰諸將士各好在將士皆納刃再拜萬歳力士又叱輔國與已共執上皇馬鞚侍衛如西内居甘露殿輔國帥衆而退所留侍衛兵纔尫老數十人陳禮高力士及舊宫人皆不得留左右上皇曰興慶宫吾之王地吾數以讓皇帝皇帝不受今日之徙亦吾志也是日輔國與六軍大將素服見上請罪上又迫於諸將乃勞之曰南宫西内亦復何殊卿等恐小人熒惑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顏真卿首帥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長史 丙辰高力士流巫州王承恩流播州魏悦流溱州陳禮勒致仕置如仙媛於歸州玉真公主出居玉真觀上更選後宫百餘人置西内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視服膳四方所獻珍異先薦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往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起居其後上稍悔寤惡輔國欲誅之畏其握兵竟猶豫不敢決二年 初李輔國與張后同謀遷上皇於西内是日端午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然泣下然畏張后尚不敢詣西内 秋八月癸丑朔加開府儀同三司李輔國兵部尚書乙未輔國赴上宰相朝臣皆送之御廚具饌太常設樂輔國縱驕日甚求為宰相上曰以卿之功何官不可為其如朝望未允何輔國乃諷僕射裴冕等使薦已上密謂蕭華曰輔國求為宰相若公卿表來不得不與華出問冕曰初無此事吾臂可斷宰相不可得華入言之上大悦輔國銜之建子月戊戌冬至己亥上朝上皇於西内 寶應元年建辰月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庚午以户部侍郎元載為京兆尹載詣輔國固辭輔國識其意壬寅以司農卿陶鋭為京兆尹輔國言蕭華專權請罷其相上不許輔國固請不已乃從之仍引元載代華戊申華罷為禮部尚書以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使如故 建巳月甲寅上皇崩於神龍殿年七十八乙卯遷坐於太極殿上以寢疾發哀於内殿羣臣發哀於太極殿蕃官面割耳者四百餘人丙辰命苖晉卿攝冢宰上自仲春寢疾聞上皇登遐哀慕疾轉劇乃命太子監國甲子制改元復以建寅為正月月數皆如其舊赦天下 初張后與李輔國相表裏專權用事晩年更有隙内射生使三原程元振黨於輔國上疾篤后召太子議曰李輔國久典禁兵制敇皆從之出擅逼遷聖皇其罪甚大所忌者吾與太子今主上彌畱輔國隂與程元振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泣曰陛下疾甚危二人皆陛下勲舊之臣一旦不告而誅之必致震驚恐不能堪也后曰然則太子姑歸吾更徐思之太子出后召越王係謂曰太子仁弱不能誅賊臣汝能之乎對曰能係乃命内謁者監段恒俊選宦官有勇力者二百餘人授甲於長生殿後乙丑后以上命召太子元振知其謀密告輔國伏兵於陵霄門以俟之太子至以難告太子曰必無是事主上疾亟召我我豈可畏死而不赴乎元振曰社稷事大太子必不可入乃以兵送太子於飛龍廏且以甲兵守之是夜輔國元振勒兵三殿收捕越王係段恒俊及知内侍省事朱光輝等百餘人繫之以太子之命遷后於别殿時上在長生殿使者逼后下殿竝左右數十人幽於後宫宦官宫人皆驚駭逃散丁卯上崩輔國等殺后竝係及兖王僩是日輔國始引太子素服於九仙門與宰相相見敘上皇晏駕拜哭始行監國之令戊辰發大行皇帝喪於兩儀殿宣遺詔己巳代宗即位高力士遇赦還至朗州聞上皇崩號慟嘔血而卒 李輔國恃功益橫明謂上曰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聴老奴處分上内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外尊禮之乙亥號輔國為尚父而不名事無大小皆咨之羣臣出入皆先詣輔國亦晏然處之以内飛龍廏副使程元振為左監門衛將軍知内侍省事朱光輝及内常侍啖庭瑤山人李唐等二十餘人皆流黔中 夏五月以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 壬辰貶禮部尚書蕭華為峽州司馬元載希李輔國意以罪誣之也飛龍副使程元振謀奪李輔國權密言於上請稍加裁制六月己未解輔國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餘如故以元振代判元帥行軍司馬仍遷輔國出居外第於是道路相賀輔國始懼上表遜位辛酉罷輔國兼中書令進爵愽陸王輔國入謝憤咽而言曰老奴事郎君不了請歸地下事先帝上猶慰諭而遣之 秋九月乙未加程元振驃騎大將軍兼内侍監上在東宫以李輔國專橫心甚不平及嗣位以輔國 有殺張后之功不欲顯誅之壬戌夜盜入其第竊輔國之首及一臂而去敇有司捕盜遣中使存問其家為刻木首葬之仍贈太傅 代宗廣徳元年冬十月驃騎大將軍判元帥行軍司馬程元振專權自恣人畏之甚於李輔國諸將有大功者元振皆疾忌欲害之吐蕃入寇元振不以時奏致上狼狽出幸上發詔徵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咸切齒而莫敢發言太常博士栁伉上疏【語見吐蕃入寇】上以元振有保護功十一月辛丑削元振官爵放歸田里 程元振既得罪歸三原聞上還宫衣婦人服私入長安復規任用京兆府擒之以聞 二年春正月壬寅敇稱程元振變服潛行將圖不軌長流溱州上念元振之功復令於江陵安置 僕固懷恩之叛【周智光附】 唐肅宗寶應元年 初囘紇毗伽闕可汗為登里求昏肅宗以僕固懷恩女妻之為登里可敦時徵兵囘紇以討史朝義可汗請與懷恩相見上令懷恩往見之懷恩為可汗言唐家恩信不可負可汗悦遣使上表請助國討朝義 代宗廣徳元年 初僕固懷恩受詔與囘紇可汗相見於太原河東節度使辛雲京以可汗乃懷恩壻恐其合謀襲軍府閉城自守亦不犒師及史朝義既平詔懐恩送可汗出塞往來過太原雲京亦閉城不與相聞懷恩怒具表其狀不報懷恩將朔方兵數萬屯汾州使其子御史大夫瑒將萬人屯榆次禆將李光逸等屯祁縣李懷光等屯晉州張維嶽等屯沁州懷光本渤海靺鞨也姓茹為朔方將以功賜姓中使駱奉仙至太原雲京厚結之為言懷恩與囘紇連謀反狀已露奉仙還過懷恩懷恩與飲於母前母數讓奉仙曰汝與吾兒約為兄弟今又親雲京何兩面也酒酣懷恩起舞奉仙贈以纒頭綵懷恩欲酬之曰來日端午當更樂飲一日奉仙固請行懷恩匿其馬奉仙謂左右曰朝來責我又匿我馬將殺我也夜踰垣而走懷恩驚遽以其馬追還之八月癸未奉仙至長安奏懷恩謀反懷恩亦具奏其狀請誅雲京奉仙上兩無所問優詔和解之懷恩自以兵興以來所在力戰一門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絶域説諭囘紇再收兩京平定河南北功無與比而為人構陷憤怨殊深上書自訟以為臣昨奉詔送可汗歸國傾竭家貲俾之上道行至山北雲京奉仙閉城不出祇迎仍令潛行竊盜回紇怨怒亟欲縱兵臣力為彌縫方得出塞雲京奉仙恐臣先有奏論遂復妄稱設備與李抱玉共相組織臣靜而思之其罪有六昔同羅叛亂臣為先帝掃清河曲一也臣男玢為同羅所虜得間亡歸臣斬之以令衆士二也臣有二女逺嫁外夷為國和親蕩平寇敵三也臣與男瑒不顧死亡為國效命四也河北新附節度使皆握彊兵臣撫綏以安反側五也臣説諭囘紇使赴急難天下既平送之歸國六也臣既負六罪誠合萬誅惟當吞恨九泉銜寃千古復何訴哉臣受恩至重夙夜思奉天顏但以來瑱受誅朝廷不示其罪諸道節度誰不疑懼近聞詔追數人盡皆不至實畏中官讒口虚受陛下誅夷豈唯羣臣不忠正為囘邪在側且臣前後所奏駱奉仙詞情非不摭實陛下竟無處置寵任彌深皆由同類比周䝉蔽聖聴竊聞四方遣人奏事陛下皆云與驃騎議之曽不委宰相可否或稽留數月不還逺近益加疑阻如臣朔方將士功效最高為先帝中興主人乃陛下蒙塵故吏曽不别加優奬反信讒嫉之詞子儀先已被猜臣今又遭詆毁弓藏鳥盡信非虚言陛下信其矯誣何殊指鹿為馬倘不納愚懇且貴因循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忠言利行惟陛下圖之臣欲公然入朝恐將士留沮今托巡晉絳於彼遷延乞陛下特遣一介至絳州問臣臣即與之同發九月壬戌上遣裴遵慶詣懷恩諭㫖且察其去就懷恩見遵慶抱其足號泣訴寃遵慶為言聖恩優厚諷令入朝懷恩許諾副將范志誠以為不可曰公信其甘言入則為來瑱不復還矣明日懷恩見遵慶以懼死為辭請令一子入朝志誠又以為不可遵慶乃還御史大夫王翊使囘紇還懷恩先與可汗往來恐翊洩其事遂留之 二年春正月丙午遣檢校刑部尚書顏真卿宣慰朔方行營上之在陜也真卿請奉詔召僕固懷恩上不許至是上命真卿説諭懷恩入朝對曰陛下在陜臣往以忠義責之使之赴難彼猶有可來之理今陛下還宫彼進不成勤王退不能釋衆召之庸肯至乎且言懷恩反者獨辛雲京駱奉仙李抱玉魚朝恩四人耳自外羣臣皆言其枉陛下不若以郭子儀代懷恩可不戰而服也時汾州别駕李抱真抱玉之從父弟也知懷恩有異志脫身歸京師上方以懷恩為憂召見抱真問計對曰此不足憂也朔方將士思郭子儀如子弟之思父兄懷恩欺其衆云郭子儀已為魚朝恩所殺衆信之故為其用耳陛下誠以子儀領朔方彼皆不召而來耳上然之 僕固懷恩既不為朝廷所用遂與河東都將李竭誠潛謀取太原辛雲京覺之殺竭誠乘城設備懷恩使其子瑒將兵攻之雲京出與戰瑒大敗而還遂引兵圍榆次上謂郭子儀曰懷恩父子負朕實深聞朔方將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為朕鎮撫河東汾上之師必不為變戊午以子儀為關内河東副元帥河中節度等使懷恩將士聞之皆曰吾輩從懷恩為不義何面目見汾陽王丁卯以郭子儀為朔方節度大使二月子儀至河中僕固瑒圍榆次旬餘不拔遣使急發祁縣兵李光逸盡與之士卒未食行不能前其將白玉焦暉以鳴鏑射其後者軍士曰將軍何乃射人玉曰今從人反終不免死死一也射之何傷至榆次瑒責其遲胡人曰我乘馬乃漢卒不行耳瑒捶漢卒卒皆怨怒曰節度使黨胡人其夕焦暉白玉帥衆攻瑒殺之僕固懷恩聞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語汝勿反國家待汝不薄今衆心既變禍必及我將如之何懷恩不對再拜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為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懷恩疾走得免遂與麾下三百渡河北走時朔方將渾釋之守靈州懷恩檄至云全軍歸鎮釋之曰不然此必衆潰矣將拒之其甥張韶曰彼或翻然改圖以衆歸鎮何可不納也釋之疑未決懷恩行速先候者而至釋之不得已納之張韶以其謀告懷恩懷恩以韶為間殺釋之而收其軍使韶主之既而曰釋之舅也彼尚負之安有忠於我哉他日以事杖之折其脛寘於彌峩城而死都虞候張維嶽在沁州聞懷恩去乘傳至汾州撫定其衆殺焦暉白玉而竊其功以告郭子儀子儀使牙官盧諒至汾州維嶽賂諒使實其言子儀奏維嶽殺瑒傳首詣闕羣臣入賀上慘然不悦曰朕信不及人致勲臣顛越深用為愧又何賀焉命輦懷恩母至長安給待優厚月餘以壽終以禮葬之功臣皆感歎 戊寅郭子儀如汾州懷恩之衆數萬悉歸之咸鼓舞涕泣喜其來而悲其晩也子儀知盧諒之詐杖殺之上以李抱真言有騐遷殿中少監 夏六月僕固懷恩至靈武收合散亡其衆復振上厚撫其家癸未下詔稱其勲勞著於帝室及於天下疑隙之端起自羣小察其深衷本無他志君臣之義情實如初但以河北既平朔方已有所屬宜解河北副元帥朔方節度等使其太保兼中書令大寧郡王如故但當詣闕更勿有疑懷恩竟不從 秋八月郭子儀自河中入朝㑹涇原奏僕固懷恩引囘紇吐蕃十萬衆將入寇京師震駭詔子儀帥諸將出鎮奉天上召問方畧對曰懷恩無能為也上曰何故對曰懷恩勇而少恩士心不附所以能入寇者因思歸之士耳懷恩本臣偏禆其麾下皆臣部曲必不忍以鋒刃相向以此知其無能為也辛巳子儀發赴奉天 九月辛亥以郭子儀充北道邠寧涇原河西以來通和吐蕃使 僕固懷恩前軍至宜祿郭子儀使右兵馬使李國臣將兵為郭晞後繼邠寧節度使白孝徳敗吐蕃於宜祿冬十月懷恩引回紇吐蕃至邠州白孝徳郭晞閉城拒守 僕固懷恩與囘紇吐蕃進逼奉天京師戒嚴諸將請戰郭子儀不許曰虜深入吾地利於速戰吾堅壁以待之彼以吾為怯必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戰而不利則衆心離矣敢言戰者斬辛未夜子儀出陳於乾陵之南壬申未明虜衆大至虜始以子儀為無備欲襲之忽見大軍驚愕遂不戰而退子儀使禆將李懷光等將五千騎追虜至麻亭而還虜至邠州丁丑攻之不克乙酉虜涉涇而遁 懷恩之南寇也河西節度使楊志烈發卒五千謂監軍柏文達曰河西鋭卒盡於此矣君將之以攻靈武則懷恩有返顧之慮此亦救京師之一竒也文達遂將其衆擊摧砂堡靈武縣皆下之進攻靈州懷恩聞之自永壽遽歸使蕃渾二千騎夜襲文達大破之士卒死者殆半文達將餘衆歸涼州哭而入志烈迎之曰此行有安京室之功卒死何傷士卒怨其言未幾吐蕃圍涼州士卒不為用志烈奔甘州為沙陁所殺涼州遂陷 永泰元年春三月庚戌吐蕃遣使請和詔元載杜鴻漸與盟於興唐寺上問郭子儀吐蕃請盟何如對曰吐蕃利我不虞若不虞而來國不可守矣乃相繼遣河中兵戍奉天又遣兵巡涇原以覘之 僕固懷恩誘囘紇吐蕃吐谷渾党項奴刺數十萬衆俱入寇令吐蕃大將尚結悉贊磨馬重英等自北道趣奉天党項帥任敷鄭庭郝徳等自東道趣同州吐谷渾奴刺之衆自西道趣盩厔囘紇繼吐蕃之後懷恩又以朔方兵繼之郭子儀使行軍司馬趙復入奏曰虜皆騎兵其來如飛不可易也請使諸道節度使鳯翔李抱玉滑濮李光庭邠州白孝徳鎮西馬璘河南郝庭玉淮西李忠臣各出兵以阨其衝要上從之諸道多不時出兵李忠臣方與諸將擊毬得詔亟命治行諸將及監軍皆曰師行必擇日忠臣怒曰父母有急豈可擇日而後救邪卽日勒兵就道懷恩中塗遇暴疾而歸丁酉死於鳴沙大將張詔代領其衆别將徐璜玉殺之范志誠又殺璜玉而領其衆懷恩拒命三年再引胡寇為國大患上猶為之隱前後制敇未嘗言其反及聞其死憫然曰懷恩不反為左右所誤耳吐蕃至邠州白孝徳嬰城自守甲辰吐蕃十萬衆至奉天京城震恐朔方兵馬使渾瑊討擊使白元光先戍奉天虜始列營瑊帥驍騎二百直衝之身先士卒虜衆披靡瑊挾虜將一人躍馬而還從騎無中鋒鏑者城上士卒望之勇氣始振乙巳吐蕃進攻之虜死傷甚衆數日斂衆還營瑊夜引兵襲之殺千餘人前後與虜戰二百餘合斬首五千級丙午召郭子儀於河中使屯涇陽己酉命李忠臣屯東渭橋李光進屯雲陽馬璘郝庭玉屯便橋李抱玉屯鳯翔内侍駱奉仙將軍李日越屯盩厔同華節度使周智光屯同州鄜坊節度使杜冕屯坊州上自將六軍屯苑中庚戌下制親征辛亥魚朝恩請索城中括士民私馬令城中男子皆衣皂團結為兵城門皆塞二開一士民大駭踰垣鑿竇而逃者甚衆吏不能禁朝恩欲奉上幸河中以避吐蕃恐羣臣論議不一一旦百官入朝立班久之閤門不開朝恩忽從禁軍十餘人操白刃而出宣言吐蕃數犯郊畿車駕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錯愕不知所對有劉給事者獨出班抗聲曰敇使反邪今屯軍如雲不戮力扞寇而遽欲脅天子棄宗廟社稷而去非反而何朝恩驚沮而退事遂寢自丙午至甲寅大雨不止故虜不能進吐蕃移兵攻醴泉党項西掠白水東侵蒲津丁巳吐蕃大掠男女數萬而去所過焚廬舍蹂禾稼殆盡周智光引兵邀擊破之於澄城因逐北至鄜州智光素與杜冕不協遂殺鄜州刺史張麟阬冕家屬八十一人焚坊州廬舍三千餘家冬十月吐蕃退至邠州遇囘紇復相與入寇辛酉至奉天癸亥党項焚同州官廨民居而去丙寅囘紇吐蕃合兵圍涇陽子儀命諸將嚴設守備而不戰及暮二虜退屯北原丁卯復至城下是時回紇與吐蕃聞僕固懷恩死已爭長不相睦分營而居子儀知之囘紇在城西子儀使牙將李光瓚等往説之欲與之共擊吐蕃囘紇不信曰郭公固在此乎汝紿我耳若果在此可得見乎光瓚還報子儀曰今衆寡不敵難以力勝昔與囘紇契約甚厚不若挺身往説之可不戰而下也諸將請選鐵騎五百為衛從子儀曰此適足為害也郭晞扣馬諫曰彼虎狼也大人國之元帥奈何以身為虜餌子儀曰今戰則父子俱死而國家危往以至誠與之言或幸而見從則四海之福也不然則身沒而家全以鞭擊其手曰去遂與數騎開門而出使人傳呼曰令公來囘紇大驚其大帥合胡祿都督藥葛羅可汗之弟也執弓注矢立於陳前子儀免胄釋甲投槍而進囘紇諸酋長相顧曰是也皆下馬羅拜子儀亦下馬前執藥葛羅手讓之曰汝囘紇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深入吾地侵逼畿縣棄前功結仇怨背恩徳而助叛臣何其愚也且懷恩叛君棄母於汝國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聴汝執我殺之我之將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藥葛羅曰懷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駕令公亦捐館中國無主我是以敢與之來今知天可汗在上都令公復總兵於此懷恩又為天所殺我曹豈肯與令公戰乎子儀因説之曰吐蕃無道乘我國有亂不顧舅甥之親吞噬我邊鄙焚蕩我畿甸其所掠之財不可勝載馬牛雜畜長數百里彌漫在野此天以賜汝也全師而繼好破敵以取富為汝計孰便於此不可失也藥葛羅曰吾為懷恩所誤負公誠深今請為公盡力擊吐蕃以謝過然懷恩之子可敦兄弟也願捨之勿殺子儀許之囘紇觀者左右為兩翼稍前子儀麾下亦進子儀揮手却之因取酒與其酋長共飲藥葛羅使子儀先執酒為誓子儀酹地曰大唐天子萬嵗囘紇可汗亦萬嵗兩國將相亦萬嵗有負約者身隕陳前家族滅絶盃至藥葛羅亦酹地曰如令公誓於是諸酋長皆大喜曰向以二巫師從軍巫言此行甚安稳不與唐戰見一大人而還今果然矣子儀遺之綵三千匹酋長分以賞巫子儀竟與定約而還吐蕃聞之夜引兵遁去囘紇遣其酋長石野那等六人入見天子藥葛羅帥衆追吐蕃子儀使白元光帥精騎與之俱癸酉戰於靈臺西原大破之殺吐蕃萬計得所掠士女四千人丙子又破之於涇州東丁丑僕固懷恩將張休藏等降辛巳詔罷親征京城解嚴初肅宗以陜西節度使郭英乂領神策軍使内侍魚朝恩監其軍英乂入為僕射朝恩專將之及上幸陜朝恩舉在陜兵與神策軍迎扈悉號神策軍天子幸其營及京師平朝恩遂以軍歸禁中自將之然尚未得與北軍齒至是朝恩以神策軍從上屯苑中其勢寖盛分為左右廂居北軍之右矣郭子儀以僕固名臣李建忠等皆懷恩驍將恐逃入外夷請招之名臣懷恩之姪也時在囘紇營上敇並舊將有功者皆赦其罪令囘紇送之壬午名臣以千餘騎來降子儀使開府儀同三司慕容休真以書諭党項帥鄭庭郝徳等皆詣鳯翔降甲申周智光詣闕獻捷再宿歸鎮智光負專殺之罪未治上既遣而悔之乙酉囘紇胡祿都督等二百餘人入見前後贈賚繒帛十萬匹府藏空竭稅百官俸以給之 大歴元年春正月周智光至華州益驕橫召之不至上命杜冕從張獻誠於山南以避之智光遣兵於商山邀之不獲智光自知罪重乃聚亡命無賴子弟衆至數萬縱其剽掠以悦其心擅留關中所漕米二萬斛藩鎮貢獻往往殺其使者而奪之 冬十二月癸卯周智光殺陜州監軍張志斌智光素與陜州刺史皇甫溫不協志斌入奏事智光館之志斌責其部下不肅智光怒曰僕固懷恩不反正由汝輩激之我亦不反今日為汝反矣叱下斬之臠食其肉朝士舉選人畏智光之暴多自同州竊過智光遣將將兵邀之於路死者甚衆戊申詔加智光檢校左僕射遣中使徐元仙持告身授之智光慢罵曰智光有大功於天下國家不與平章事而與僕射且同華地狹不足展才若益以陜虢商鄜坊五州庶猶可耳因歴數大臣過失且曰此去長安百八十里智光夜眠不敢舒足恐踏破長安城至於挾天子令諸侯惟周智光能之元仙股栗郭子儀屢請討智光上不許二年春正月丁巳密詔郭子儀討周智光子儀命大將渾瑊李懷光軍於渭上智光麾下聞之皆有離心己未智光大將李漢惠自同州帥所部降於子儀壬戌貶智光澧州刺史甲子華州牙將姚懷李延俊殺智光以其首來獻 元載專權 唐肅宗上元二年建子月戊子御史中丞元載為户部侍郎充勾當度支鑄錢鹽鐵兼江淮轉運等使載初為度支郎中敏悟善奏對上愛其才委以江淮漕運數月遂代劉晏專掌財利 代宗廣徳元年秋九月壬辰詔以元載判元帥行軍司馬 冬十二月乙未以苖晉卿為太保裴遵慶為太子少傅並罷政事以宗正卿李峴為黃門侍郎同平章事遵慶既去元載權益盛以貨結内侍董秀使主書卓英倩潛與往來上意所属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上以是愈愛之英倩全州人也 永泰元年華原令顧繇上言元載子伯和等招權受賂十二月戊戌繇坐流錦州 大歴元年元載專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乃請百官凡論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後奏聞仍以上㫖諭百官曰比日諸司奏事煩多所言多讒毁故委長官宰相先定其可否刑部尚書顏真卿上疏以為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羣臣之為讒何不察其言之虚實若所言果虚宜誅之果實宜賞之不務為此而使天下謂陛下厭聴覽之煩託此為辭以塞諫爭之路臣竊為陛下惜之太宗著司門式云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引奏無得關礙所以防壅蔽也天寶以後李林甫為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達䝉蔽喑嗚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於今日其所從來者漸矣夫人主大開不諱之路羣臣猶莫敢盡言況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則陛下所聞見者不過三數人耳天下之士從此鉗口結舌陛下見無復言者以為天下無事可論是林甫復起於今日也昔林甫雖擅權羣臣有不諮宰相輒奏事者則託以他事陰中傷之猶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陛下儻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載聞而恨之奏真卿誹謗二月乙未貶峽州别駕 五年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左監門衛大將軍兼神策軍使内侍監魚朝恩專典禁兵寵任無比上常與議軍國事勢傾朝野朝恩好於廣坐恣談時政陵侮宰相元載雖彊辯亦拱黙不敢應神策都虞侯劉希暹都知兵馬使王駕鶴皆有寵於朝恩希暹説朝恩於北軍置獄使坊市惡少年羅告富室誣以罪惡捕繋地牢訊掠取服籍沒其家貲入軍並分賞告捕者地在禁密人莫敢言朝恩每奏事以必允為期朝廷政事有不豫者輒怒曰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上聞之由是不懌朝恩養子令徽尚幼為内給使衣綠與同列忿爭歸告朝恩朝恩明日見上曰臣子官卑為儕輩所陵乞賜之紫衣上未應有司已執紫衣在前令徽服之拜謝上彊笑曰兒服紫衣宜稱心愈不平元載測知上指乘閒奏朝恩專恣不軌請除之上亦知天下共怨怒遂令載為方畧朝恩每入殿常使射生將周皓將百人自衛又使其黨陜州節度使皇甫溫握兵於外以為援載皆以重賂結之故朝恩陰謀密語上一一聞之而朝恩不之覺也辛卯載為上謀徙李抱玉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以溫為鳯翔節度使外重其權實内溫以自助也載又請割郿虢寶雞鄠厔隸抱玉興平武功天興扶風隸神策軍朝恩喜於得地殊不以載為虞驕橫如故 劉希暹頗覺上意異以告魚朝恩朝恩始疑懼然上每見之恩禮益隆朝恩亦以此自安皇甫溫至京師元載留之未遣因與溫及周皓密謀誅朝恩既定計載白上上曰善圖之勿反受禍三月癸酉寒食上置酒宴貴近於禁中載守中書省宴罷朝恩將還營上留之議事因責其異圖朝恩自辯語頗悖慢皓與左右擒而縊殺之外無知者上下詔罷朝恩觀軍容等使内侍監如故詐云朝恩受詔乃自縊以尸還其家賜錢六百萬以葬丁丑加劉希暹王駕鶴御史中丞以尉安北軍之心丙戌赦京城繫囚命盡釋朝恩黨與且曰北軍將士皆朕爪牙竝宜仍舊朕今親御禁旅勿有憂懼 元載既誅魚朝恩上寵任益厚載遂志氣驕溢每衆中大言自謂有文武才畧古今莫及弄權舞智政以賄成僭侈無度吏部侍郎楊綰典選平允性介直不附載嶺南節度使徐浩貪而佞傾南方珍貨以賂載辛卯載以綰為國子祭酒引浩代之浩越州人也載有丈人自宣州來從載求官載度其人不足任事但贈河北一書而遣之丈人不悦行至幽州私發書視之書無一言惟署名而已丈人大怒不得已試謁院僚判官聞有載書大驚立白節度使遣大校以箱受書館之上舍留宴數日辭去贈絹千匹其威權動人如此劉希暹内常自疑有不遜語王駕鶴以聞九月辛未 賜希暹死上悉知元載所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終因獨見深戒之載猶不悛上由是稍惡之載以李泌有寵於上忌之言泌常與親故宴於北軍與魚朝恩親善宜知其謀上曰北軍泌之故吏也故朕使之就見親故朝恩之誅泌亦豫謀卿勿以為疑載與其黨攻之不已㑹江西觀察使魏少遊求參佐上謂泌曰元載不容卿朕今匿卿於魏少遊所俟朕決意除載當有信報卿可束裝來乃以泌為江西判官且屬少遊使善待之六年夏四月成都司錄李少良上書言元載姦贓隂事上置少良於客省少良以上語告友人韋頌殿中侍御史陸珽以告載載奏之上怒下少良頌珽御史臺獄御史奏少良頌珽凶險比周離間君臣五月戊申敇付京兆皆杖死上益厭元載所為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為腹心漸收載權丙子内出制書以浙西觀察使李栖筠為御史大夫宰相不知載由是稍絀 八年春二月吏部侍郎徐浩薛邕皆元載王縉之黨浩妾弟侯莫陳怤為美原尉浩屬京兆尹杜濟虚以知驛奏優又屬邕擬長安尉怤參臺御史大夫李栖筠劾奏其狀敇禮部侍郎萬年于邵等按之邵奏邕罪在赦前應原除上怒夏五月乙酉貶浩明州别駕邕歙州刺史丙戌貶濟杭州刺史邵桂州長史朝廷稍肅 十二年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元載專橫黃門侍郎同平章事王縉附之二人俱貪載妻王氏及子伯和仲武縉弟妹及尼出入者爭納賄賂又以政事委羣吏士之求進者不結其子弟及主書卓英倩等無由自達上含容累年載縉不悛上欲誅之恐左右漏泄無可與言者獨與左金吾大將軍呉湊謀之湊上之舅也㑹有告載縉夜醮圖為不軌者三月庚辰上御延英殿命湊收載縉於政事堂又收仲武及卓英倩等繫獄命吏部尚書劉晏與御史大夫李涵等同鞫之問端皆出禁中仍遣中使詰以陰事載縉皆伏罪是日先杖殺左衛將軍知内省事董秀於禁中乃賜載自盡於萬年縣載請主者願得快死主者曰相公須受少汚辱勿怪乃脱穢韈塞其口而殺之王縉初亦賜自盡劉晏謂李涵等曰故事重刑覆奏況大臣乎且法有首從宜更取進止涵等從之上乃貶縉括州刺史載妻王氏忠嗣之女也及子伯和仲武季能皆伏誅有司籍載家財胡椒至八百石他物稱是 夏四月癸未貶吏部侍郎楊炎諫議大夫韓洄包佶起居舍人韓㑹等十餘人皆載黨也炎鳯翔人載常引有文學才望者一人親厚之異日欲以代已故炎及於貶洄滉之弟㑹南陽人也上初欲盡誅炎等呉湊諫救百端始貶官 庚午上遣中使發元載祖父墓斵棺棄尸毁其家廟焚其木主戊寅卓英倩等皆杖死英倩之用事也弟英璘橫於鄉里及英倩下獄英璘遂據險作亂上發禁兵討之乙巳金州刺史孫道平擊擒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二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二下 宋 袁樞 撰 吐蕃入冦【代宗幸陜】 唐宗開元二十五年春二月己亥河西節度使崔希逸襲吐蕃破之於青海西初希逸遣使謂吐蕃邊將乞力徐曰兩國通好今為一家何必更置兵守捉妨人耕牧請皆罷之乞力徐曰常侍忠厚言必不欺然朝廷未必専以邊事相委萬一有姦人交鬭其間掩吾不備悔之何及希逸固請乃刑白狗為盟各去守備於是吐蕃畜牧被野時吐蕃西擊勃律勃律來告急上命吐蕃罷兵吐蕃不奉詔遂破勃律上甚怒㑹希逸傔人孫誨入奏事自欲求功奏稱吐蕃無備請掩擊必大獲上命内給事趙惠琮與誨偕往審察事宜惠琮等至則矯詔令希逸襲之希逸不得已發兵自凉州南入吐蕃境二千餘里至青海西與吐蕃戰大破之斬首二千餘級乞力徐脱身走惠琮誨皆受厚賞自是吐蕃復絶朝貢 二十六年春三月吐蕃寇河西節度使崔希逸擊破之鄯州都督知隴右留後杜希望攻吐蕃新城拔之以其地為威戎軍置兵一千戍之 夏五月乙酉李林甫兼河西節度使丙申以崔希逸為河南尹希逸自念失信於吐蕃内懷愧恨未幾而卒 六月辛丑以岐州刺史蕭炅為河西節度使摠留後事鄯州都督杜希望為隴右節度使太僕卿王昱為劒南節度使分道經畧吐蕃仍毁所立赤嶺碑【立碑事見吐蕃請和】 秋七月杜希望將鄯州之衆奪吐蕃河橋築鹽泉城於河左吐蕃發兵三萬逆戰希望衆少不敵將卒皆懼左威衛郎將王忠嗣帥所部先犯其陳所向闢易殺數百人虜陳亂希望縱兵乘之虜遂大敗置鎮西軍於鹽泉忠嗣以功遷左金吾將軍 初儀鳯中吐蕃陷安戎城而據之其地險要唐屢攻之不克劒南節度使王昱築兩城於其側頓軍蒲婆嶺下運資糧以逼之吐蕃大發兵救安戎城昱衆大敗死者數千人昱脱身走糧仗軍資皆棄之貶昱括州刺史再貶高要尉而死 二十七年秋八月壬午吐蕃寇白草安人等軍隴右節度使蕭炅擊破之 二十八年春三月章仇兼瓊潛與安戎城中吐蕃翟都局及維州别駕董承晏結謀使局開門引内唐兵盡殺吐蕃將卒使監察御史許逺將兵守之逺敬宗之曾孫也 夏六月吐蕃圍安戎城 冬十月吐蕃寇安戎城及維州發關中彊騎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十二月金城公主薨吐蕃告喪且請和上不許【公主嫁吐蕃事見吐蕃請和】 二十九年夏六月吐蕃四十萬衆入寇至安仁軍渾厓峯騎將臧希液帥衆五千擊破之 冬十二月乙巳吐蕃屠達化縣陷石堡城蓋嘉運不能禦 天寶二年夏四月丁亥皇甫惟明引軍出西平擊吐蕃行千餘里攻洪濟城破之 四載秋九月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與吐蕃戰於石堡城為虜所敗副將褚誗戰死 六載冬十月河西隴右節度使王忠嗣以部將哥舒翰為大將軍副使李光弼為河西兵馬使充赤水軍使翰父祖本突騎施别部酋長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畧為忠嗣所重忠嗣使翰擊吐蕃有同列為之副倨慢不為用翰撾殺之軍中股慄累功至隴右節度副使每嵗積石軍麥熟吐蕃輙來穫之無能禦者邊人謂之吐蕃麥莊翰先伏兵於其側虜至斷其後夾撃之無一人得返者自是不敢復來上欲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今頓兵其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且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快將軍董延光自請將兵取石堡城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副延光所欲延光怨之李光弼言於忠嗣曰大夫以愛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雖迫於制書實奪其謀也何以知之今以數萬衆授之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乎然此天子意也彼無功必歸罪於大夫大夫軍府充牣何愛數萬段帛不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於國故忠嗣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以金吾羽林一將軍歸宿衛其次不過黔中上佐忠嗣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李將軍子誠愛我矣然吾志決矣子勿復言光弼曰向者恐為大夫之累故不敢不言今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先弼所及也遂趨出延光過期不克言忠嗣沮撓軍計上怒李林甫因使濟陽别駕魏林告忠嗣嘗自言我幼養宫中與忠王相愛狎欲擁兵以尊奉太子敇徵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上聞哥舒翰名召見華清宫與語悦之十一月辛卯以翰判西平太守充隴右節度使以朔方節度使安思順判武威郡事充河西節度使 初將軍高仙芝本高麗人從軍安西仙芝驍勇善騎射節度使夫䝉靈詧累薦至安西副都護都知兵馬使充四鎮節度副使吐蕃以女妻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餘國皆附吐蕃貢獻不入前後節度使討之皆不能克制以仙芝為行營節度使將萬騎討之自安西行百餘日乃至特勒滿川分軍為三道期以七月十三日㑹吐蕃連雲堡下有兵近萬人不意唐兵猝至大驚依山拒戰礮櫑如雨仙芝以郎將高陵李嗣業為陌刀將令之曰不及日中決湏破虜嗣業執一旗引陌刀緣險先登力戰自辰至已大破之斬首五千級捕虜千餘人餘皆逃潰中使邊令誠以入虜境已深懼不敢進仙芝乃使令誠以羸弱三千守其城復進三日至坦駒嶺下峻阪四十餘里前有阿弩越城仙芝恐士卒憚險不肯下先令人胡服詐為阿弩越守者迎降云阿弩越赤心歸唐娑夷水藤橋已斫斷矣娑夷即弱水也其水不能勝草芥藤橋者通吐蕃之路也仙芝陽喜士卒乃下又三日阿弩越城迎者果至明日仙芝入阿弩越城遣將軍席元慶將千騎前行謂曰小勃律聞大軍至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第呼出取繒帛稱敇賜之大臣至盡縛之以待我元慶如其言悉縛諸大臣王及吐蕃公主逃入石窟取不可得仙芝至斬其附吐蕃者大臣數人藤橋去城猶六十里仙芝急遣元慶往斫之甫畢吐蕃兵大至已無及矣藤橋濶盡一矢力修之期年乃成八月仙芝虜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還九月至連雲堡與邊令誠俱月末至播密川遣使奏狀至河西夫䝉靈詧怒仙芝不先言已而遽發奏一不迎勞罵仙芝曰噉狗糞高麗奴汝官皆因誰得而不待我處分擅奏捷書高麗奴汝罪當斬但以汝新有功不忍耳仙芝但謝罪 七載冬十二月哥舒翰築神威軍於青海上吐蕃至翰擊破之又築城於青海中龍駒島謂之應龍城吐蕃屛跡不敢近青海 八載夏六月上命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帥隴右河西及突厥阿布思兵益以朔方河東兵凡六萬三千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險絶惟一徑可上吐蕃但以數百人守之多貯糧食積檑木及石唐兵前後屢攻之不能克翰進攻數日不㧞召禆將高秀巖張守瑜欲斬之二人請三日期可克如期拔之獲吐蕃鐵刃悉諾羅等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數萬果如王忠嗣之言頃之翰又遣兵於赤嶺西開屯田以謫卒二千戍龍駒島冬冰合吐蕃大集戍者盡沒 閏月乙丑以石堡城為神武軍九載冬十二月關西遊弈使王難得擊吐蕃克玉橋拔樹敦城以難得為白水軍使 十四載春正月蘇毗王子悉諾邏去吐蕃來降 夏四月癸巳以蘇毗王子悉諾邏為懷義王賜姓名李忠信吐蕃贊普乞梨蘇籠獵贊卒子娑悉籠獵贊立 肅宗至徳元載 吐蕃陷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勝金天天成等軍石堡城百谷城雕窠城 二載冬十月吐蕃陷西平 乾元元年吐蕃陷河源軍 上元元年吐蕃陷廓州 寶應元年建寅月甲辰吐蕃遣使請和 代宗廣徳元年夏四月郭子儀數上言吐蕃党項不可忽宜早為之備辛丑遣兼御史大夫李之芳等使於吐蕃為虜所留二年乃得歸 秋七月吐蕃入大震關陷蘭廓河鄯洮岷秦成渭等州盡取河西隴右之地唐自武徳以來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皆置都督府州縣開元中置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諸節度使以統之歳發山東丁壯為戍卒繒帛為軍資開屯田供糗糧設監牧畜馬牛軍城戍邏萬里相望及安祿山反邊兵精鋭者皆徵發入援謂之行營所留兵單弱胡虜稍蠶食之數年間西北數十州相繼淪沒自鳯翔以西邠州以北皆為左衽矣 吐蕃之初入寇也邊將告急程元振皆不以聞冬十月吐蕃寇涇州刺史高暉以城降之遂為之鄉導引吐蕃深入過邠州上始聞之辛未寇奉天武功京師震駭詔以雍王适為關内元帥郭子儀為副元帥出鎮咸陽以禦之子儀閑廢日久部曲離散至是召募得二十騎而行至咸陽吐蕃帥吐谷渾党項氐羌二十餘萬衆彌漫數十里已自司竹園度渭循山而東子儀使判官中書舍人王延昌入奏請益兵程元振遏之竟不召見癸酉渭北行營兵馬使吕月將將精卒二千破吐蕃於盩厔之西乙亥吐蕃寇盩厔月將復與力戰兵盡為虜所擒上方治兵而吐蕃已度便橋倉猝不知所為丙子出幸陜州官吏藏竄六軍逃散郭子儀聞之遽自咸陽歸長安比至車駕已去上纔出苑門度滻水射生將王獻忠擁四百騎叛還長安脅豐王珙等十王西迎吐蕃遇子儀於開逺門内子儀叱之獻忠下馬謂子儀曰今主上東遷社稷無主令公身為元帥廢立在一言耳子儀未應珙越次言曰公何不言子儀責讓之以兵援送行在丁丑車駕至華州官吏奔散無復供擬扈從將士不免凍餒㑹觀軍容使魚朝恩將神策軍自陜來迎上乃幸朝恩營豐王珙見上於潼關上不之責退至幕中有不遜語羣臣奏請誅之乃賜死戊寅吐蕃入長安高暉與吐蕃大將馬重英等立故邠王守禮之孫廣武王承宏為帝改元置百官以前翰林學士于可封等為相吐蕃剽掠府庫市里焚閭舍長安中蕭然一空苖晉卿病臥家遣人輿入迫脅之晉卿閉口不言虜不敢殺於是六軍散者所在掠剽士民避亂皆入山谷辛巳上至陜百官稍有至者郭子儀引三十騎自御宿川循山而東謂王延昌曰六軍將士逃潰者多在商州今速往收之並發武關防兵數日間北出藍田以向長安吐蕃必遁過藍田遇元帥都虞侯臧希讓鳯翔節度使高昇得兵近千人子儀與延昌謀曰潰兵至商州官吏必逃匿而人亂使延昌自直徑入商州撫諭之諸將方縱兵暴掠聞子儀至皆大喜聴命子儀恐吐蕃逼乘輿畱軍七盤三日乃行比至商州行收兵並武闗防兵合四千人軍勢稍振子儀乃泣諭將士以共雪國恥取長安皆感激受約束子儀請太子賓客第五琦為糧料使給軍食上賜子儀詔恐吐蕃東出潼關徵子儀詣行在子儀表稱臣不收京城無以見陛下若出兵藍田虜必不敢東向上許之鄜坊節度判官段秀實説節度使白孝徳引兵赴難孝徳即日大舉南趣京畿與蒲陜商華合勢進擊吐蕃既立廣武王承宏欲掠城中士女百工整衆歸國子儀使左羽林大將軍長孫全緒將二百騎出藍田觀虜勢令第五琦攝京兆尹與之偕行又令寶應軍使張知節將兵繼之全緒至韓公堆晝則擊皷張旗幟夜則多燃火以疑吐蕃前光祿卿殷仲卿聚衆近千人保藍田與全緒相表裏帥二百餘騎直度滻水吐蕃懼百姓又紿之曰郭令公自商州將大軍不知其數至矣虜以為然稍稍引軍去全緖又使射生將王甫入城陰結少年數百夜擊鼔大呼於朱雀街吐蕃惶駭庚寅悉衆遁去高暉聞之帥麾下三百餘騎東走至潼關守將李日越擒而殺之壬辰詔以元載判元帥行軍司馬以第五琦為京兆癸巳以郭子儀為西京留守甲午子儀發商州 己亥以魚朝恩部將皇甫溫為陜州刺史周智光為華州刺史 吐蕃入寇驃騎大將軍判元帥行軍司馬程元振不以時奏致上狼狽出幸上發詔徵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咸切齒而莫敢發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為犬戎犯關度隴不血刃而入京師劫宫關焚陵寢武士無一人力戰者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以成大禍羣臣在廷無一人犯顏囘慮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關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離叛陛下以今日之勢為安邪危邪若以為危豈得高枕不為天下討罪人乎臣聞良醫療疾當病飲藥藥不當病猶無益也陛下視今日之病何繇至此乎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隸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過宜即募士西赴朝廷若以朕惡未悛則帝王大器敢妨聖賢其聴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上以元振嘗有保護功十一月辛丑削元振官爵放歸田里 吐蕃還至鳯翔節度使孫志直閉城拒守吐蕃圍之數日鎮西節度使馬璘聞車駕幸陜將精騎千餘自河西入赴難轉鬭至鳯翔值吐蕃圍城璘帥衆持滿外向突入城中不解甲背城出戰單騎先士卒奮擊俘斬千計而歸明日虜復逼城請戰璘開懸門以待之虜引退曰此將軍不惜死宜避之遂去居於原㑹成渭之地 十二月丁亥車駕發陜州左丞顏真卿請上先謁陵廟然後還宫元載不從真卿怒曰朝廷豈堪相公再壞邪載由是銜之甲午上至長安郭子儀帥城中百官及諸軍迎於滻水東伏地待罪上勞之曰用卿不早故及於此 以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摠禁兵權寵無比築城於鄠縣及中渭橋屯兵以備吐蕃以駱奉仙為鄠縣築城使遂將其兵 吐蕃陷松維保三州及雲山新築二城西川節度使高適不能救於是劒南西山諸州亦入於吐蕃矣 二年僕固懷恩反八月涇原奏懷恩引囘紇吐蕃十萬衆入寇京師震駭詔郭子儀帥諸將出鎮奉天 辛巳子儀發赴奉天九月辛亥以郭子儀充北道邠寧涇原河西以來通和吐蕃使以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充南道通和吐蕃使郭子儀聞吐蕃逼邠州甲寅遣其子朔方兵馬使晞將兵萬人救之 己未劒南節度使嚴武破吐蕃七萬衆拔當狗城 邠寧節度使白孝德敗吐蕃於宜祿 冬十月僕固懷恩引囘紇吐蕃至邠州庚午嚴武拔吐蕃鹽川城 僕固懷恩與囘紇吐蕃逼奉天京師戒嚴 永泰元年春三月庚戌吐蕃遣使請和詔元載杜鴻漸與盟於興唐寺 秋九月僕固懷恩誘囘紇吐蕃數十餘萬衆俱入寇【事見僕固懷恩之叛】 劒南節度使嚴武以將軍崔旰為漢州刺史使將兵擊吐蕃於西山連拔其數城攘地數百里 大歴元年春二月己亥命大理少卿楊濟修好於吐蕃二年夏四月庚子命宰相魚朝恩與吐蕃盟於興唐寺九月吐蕃衆數萬圍靈州遊騎至潘原宜祿詔郭子 儀自河中帥甲士三萬鎮涇陽京師戒嚴甲子子儀移鎮奉天 冬十月戊寅朔方節度使路嗣㳟破吐蕃於靈州城下斬首二千餘級吐蕃引去 三年八月壬戌吐蕃十萬衆寇靈武丁卯吐蕃尚贊摩二萬衆寇邠州京師戒嚴邠寧節度使馬璘擊破之九月壬申命郭子儀將兵五萬屯奉天以備吐蕃 壬午朔方騎將白元光擊吐蕃破之 壬辰元光又破吐蕃二萬衆於靈武鳯翔節度使李抱玉使右軍都將臨洮李晟將兵五千擊吐蕃晟曰以力則五千不足用以謀則太多乃將千人兼行出大震關至臨洮屠吐蕃定秦堡焚其積聚虜堡帥慕容谷種而還吐蕃聞之釋靈州之圍而去戊戌京師解嚴 冬十一月郭子儀還河中元載以吐蕃連歳入寇馬璘以四鎮兵屯邠寧力不能拒而郭子儀以朔方重兵鎮河中深居腹中無事之地乃與子儀及諸將議徙璘鎮涇州而使子儀以朔方兵鎮邠州曰若以邊土荒殘軍費不給則以内地租税及運金帛以助之諸將皆以為然十二月己酉徙馬璘為涇原節度使以邠寧慶三州隸朔方璘先往城涇州以都虞侯段秀實知邠州留後初四鎮北庭兵逺赴中原之難久羇旅數遷徙四鎮歴汴虢鳯翔北庭歴懷絳鄜然後至邠頗積勞及徙涇州衆皆怨誹刀斧兵馬使王童之謀作亂期以辛酉旦警嚴而發前夕有告之者秀實陽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節令每更來白趣延之數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發秀實欲討之而辭迹未露恐軍中疑其寃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馬坊草因救火謀作亂中夕火果發秀實命軍中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嚴守要害童之白請救火不許及旦捕童之及其黨八人皆斬之下令曰後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於涇 癸亥西川破吐蕃萬餘衆 四年秋九月吐蕃寇靈州丁丑朔方留後常謙光撃破之 冬十月常謙光奏吐蕃寇鳴沙首尾四十里郭子儀遣兵馬使渾瑊將鋭兵五千救靈州子儀自將進至慶州聞吐蕃退乃還 五年秋九月吐蕃寇永壽 六年夏四月吐蕃請和庚辰遣兼御史大夫呉損使於吐蕃 秋九月吐蕃下青石嶺軍於那城郭子儀使人諭之明日引退 七年夏四月吐蕃五千騎至靈州尋退 八年冬十月靈州破吐蕃萬餘衆吐蕃衆十萬寇涇邠郭子儀遣朔方兵馬使渾瑊將步騎五千拒之庚申戰於宜祿瑊登黃萯原望虜命據險布拒馬以備其馳突宿將史抗温儒雅等意輕瑊不用其命瑊召使擊虜則已醉矣見拒馬曰野戰烏用此為命撤之叱騎兵衝虜陳不能入而返虜攝而乘之官軍大敗士卒死者什七八居民為吐蕃所虜千餘人甲子馬璘與吐蕃戰於鹽倉又敗璘為虜所隔逮暮未還涇原兵馬使焦令諶等與敗卒爭門而入或勸行軍司馬段秀實乘城拒守秀實曰大帥未知所在當前擊虜豈得茍自全乎召令諶等讓之曰軍法失大將麾下皆死諸君忘其死邪令諶等惶恐拜請命秀實乃發城中兵未戰者悉出陳於東原且收散兵為將力戰狀吐蕃畏之稍却既夜璘乃得還郭子儀召諸將謀曰敗軍之罪在我不在諸將然朔方兵精聞天下今為虜敗何策可以雪恥莫對渾瑊曰敗軍之將不當復預議然願一言今日之事惟理瑊罪不則再見任子儀赦其罪使將兵趣朝那虜既破官軍欲掠汧隴鹽州刺史李國臣曰虜乘勝必犯郊畿我掎其後虜必返顧乃引兵趣秦原鳴鼓而西虜聞之至百城返渾瑊邀之於隘盡復得其所掠馬璘亦出精兵襲虜輜重於潘原殺數千人虜遂遁去 初元載嘗為西州刺史知河西隴右山川形勢是時吐蕃數為寇載言於上曰四鎮北庭既治涇州無險要可守隴山高峻南連秦嶺北抵大河今國家西境盡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間當隴山之口其西皆監牧故地草肥水美平涼在其東獨耕一縣可給軍食故壘尚存吐蕃棄而不居每嵗盛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逺若乘間築之二旬可畢移京西軍戍原州移郭子儀軍戍涇州為之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漸開隴右進達安西據吐蕃腹心則朝廷可高枕矣並圖地形獻之密遣人出隴山商度功用㑹汴宋節度使田神功入朝上問之對曰行軍料敵宿將所難陛下奈何用一書生語欲舉國從之乎載尋得罪事遂寢 九年春二月諫議大夫呉損使吐蕃留之累年竟病死虜中 兩税之弊 唐高祖武徳七年 初定均田租庸調法丁中之民給田一頃篤疾減什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歳入租粟二石調隨土地所宜綾絹絁布歳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災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已上免調損七已上課役俱免凡民貲業分九等百户為里五里為鄉四家為鄰四鄰為保在城邑者為坊田野者為村食祿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預士伍男女始生為黃四歳為小十六為中二十為丁六十為老歳造計帳三年造户籍【元宗開元九年詔括天下逃移户口議定賦役事見姦臣聚歛】 肅宗寶應元年租庸使元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比諸道猶有貲産乃按籍舉八年租調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徵之擇豪吏為縣令而督之不問負之有無貲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中分之甚者什取八九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有蓄榖十斛者則重足以待命或相聚山澤為羣盜州縣不能制 代宗大歴十四年舊制天下金帛皆貯於左藏太府四時上其數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時京師多豪將求取無節琦不能制乃奏盡貯於大盈内庫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給為便故久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復得窺其多少校其嬴縮殆二十年宦官領其事者三百餘員皆蠶食其中蟠結根據牢不可動揚炎頓首於上前曰財賦者國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輕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猶或耗亂不集今獨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於此請出之以歸有司度宫中歳用幾何量數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後可以為政上即日下詔凡財賦皆歸左藏一用舊式歳於數中擇精好者三五千匹進入大盈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議者稱之徳宗建中元年春正月始用楊炎議命黜陟使與觀察使刺史約百姓丁産定等級作两税法比來新舊徵科色目一切罷之二税外輙率一錢者以枉法論唐初賦斂之法曰租庸調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户則有調宗之末版籍浸壞多非其實及至徳兵起所在賦歛迫趣取辦無復常準賦歛之司増數而莫相統攝各隨意徵科自立色目新故相仍不知紀極民富者丁多率為官為僧以免課役而貧者丁多無所伏匿故上户優而下户勞吏因緣蠶食民旬輸月送不勝困弊率皆逃徙為浮户其土著百無四五至是炎建議作两税法先計州縣每歲所應費用及上供之數而賦於人量出以制入户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為行商者在所州縣税三十之一使與居者均無僥利居人之税秋夏兩徵之其租庸調雜徭悉省皆摠統於度支上用其言因赦令行之 貞元三年時關東防秋兵大集國用不充李泌奏自變兩税法以來藩鎮州縣多違法聚歛繼以朱泚之亂爭率徵罰以為軍資㸃募自防泚既平自懼違法匿不敢言請遣使以詔㫖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於法應留使留州之外悉輸京師其官典逋負可徴者徵之難徵者釋之以示寛大敢有隱沒者重設告賞之科而罪之上喜曰卿策甚長然立法太寬恐所得無幾對曰兹事臣固熟思之寬則獲多而速急則獲少而遲蓋以寬則人喜於免罪而樂輸急則競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實財不足濟今日之急而皆入於姦吏矣上曰善以度支員外郎元友直為河南江淮南句勘兩税錢帛使四年春正月庚戌朔赦天下詔兩税等第自今三年一定 二月元友直運淮南錢帛二十萬至長安李泌悉輸之大盈庫然上猶數有宣索仍敇諸道勿令宰相知泌聞之惆悵而不敢言 臣光曰王者以天下為家天下之財皆其有也阜天下之財以養天下之民已必豫焉或乃更為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曰貧不學儉夫多財者奢欲之所自來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豐其私財財豐則欲滋矣財不稱欲能無求乎是猶啓其門而禁其出也雖徳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之者非其道故也 秋九月元友直句檢諸道税外物悉輸户部遂為定制嵗於税外輸百餘萬緡斛民不堪命諸道多自訴於上上意寤詔今年已入在官者輸京師未入者悉以與民明年以後悉免之於是東南之民復安其業 九年春正月癸卯初税茶凡州縣產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直什税一從鹽鐵使張滂之請也滂奏去歳水災減税用度不足請税茶以足之明年以往税茶之錢令所在别貯俟有水旱以代民田税自是歳收茶税錢四十萬緡未嘗以救水旱也 十年夏五月陸贄又奏請均節財賦凡六條其一論兩税之弊其畧曰舊制賦役之法曰租調庸丁男一人受田百畝歳輸粟二石謂之租每户各隨土宜出絹若綾若絁共二丈綿三兩不蠶之土輸布二丈五尺麻三斤謂之調每丁歳役則收其庸日準絹三尺謂之庸天下為家法制均一雖欲轉徙莫容其姦故人無揺心而事有定制乃羯胡亂華兆庶雲擾版圖墮於避地賦法壞於奉軍建中之初再造百度執事者知弊之宜革而所作兼失其原知簡之可從而所操不得其要凡欲拯其弊須窮致弊之由時弊則但理其時法弊則全革其法所為必當其悔乃亡兵興以來供億無度此乃時弊非法弊也而遽更租調庸法分遣使者搜擿郡邑校驗簿書每州取大歴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為兩税定額夫財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賦入必以丁夫為本不以務穡増其税不以輟稼減其租則播種多不以殖產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調則地著固不以飭勵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則功力勤如是故人安其居盡其力矣两税之立惟以資產為宗不以丁身為本曾不寤資產之中有藏於襟懷囊篋物雖貴而人莫能窺其積於場圃囷倉直雖輕而衆以為富有流通蕃息之貨數雖寡而計日收贏有廬舍器用之資價雖高而終歳無利如此之比其流實繁一槩計估算緍宜其失平長偽由是務輕資而樂轉徙者恒脱於徭税敦本業而樹居產者每困於徵求此乃誘之為姦驅之避役力用不得不弛賦入不得不闕復以創制之首不務齊平供應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所在徭賦輕重相懸所遣使臣意見各異計奏一定有加無除又大歴中供軍進奉之類既收入兩税今於兩税之外復又並存望稍行均減以救彫殘其二請兩税以布帛為額不計錢數其畧曰凡國之賦税必量人之力任土之宜賦所入者唯布麻繒纊與百穀而已先王懼物之貴賤失平而人之交易難準又定泉布之法以節輕重之宜歛散弛張必由於是蓋御財之大柄為國之利權守之在官不以任下然則穀帛者人之所為也錢貨者官之所為也是以國朝著令租出穀庸出絹調出繒纊布曷常有禁人鑄錢而以錢為賦者也今之兩税獨異舊章但估資產為差便以錢穀定税臨時折徵雜物每嵗色目頗殊惟計求得之利宜靡論供辦之難易所徵非所業所業非所徵遂或増價以買其所無減價以賣其所有一增一減耗損已多望勘㑹諸州初納兩税年絹布定估比類當今時價加賤減貴酌取其中摠計合税之錢折為布帛之數又曰夫地力之生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節則常足取之無度用之無節則常不足生物之豐敗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聖王立程量入為出雖遇災難下無困窮理化既衰則乃反是量出為入不恤所無桀用天下而不足湯用七十里而有餘是乃用之盈虚在節與不節耳其三論長吏以増户加税闢田為課績其畧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體至公徇國之意迭行小惠競誘姦甿以傾奪鄰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捨彼適此者既為新收而有復倏往忽來者又以復業而見優唯懷土安居首末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歛之日加是令地著之人恒代惰游賦役則何異驅之轉徙教之澆訛此由牧宰不克通各私所部之過也又曰立法濟人久無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維御損益之宜則巧偽萌生恒因沮勸而滋矣請申命有司詳定考績若當管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額有餘任其據户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當管税物通比每户十分減三者為上課減二者次焉減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見户比校殿罰法亦如之其四論税限迫促其畧曰建官立國所以養人也賦人取財所以資國也明君不厚其所資而害其所養故必先人事而借其暇力先家給而斂其餘財又曰蠶事方興己輸縑税農功未艾遽斂穀租上司之繩責既嚴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賣而耗其半直無者求假而費其倍酬望更詳定徵税期限其五請以税茶錢置義倉以備水旱其畧曰古稱九年六年之蓄者率土臣庶通為之計耳固非獨豐公庾不及編甿也近者有司奏請税茶歲約得五十萬貫元敇令貯户部用救百姓凶饑今以蓄糧適副前㫖其六論兼幷之家私斂重於公税其畧曰今京畿之内每田一畆官税五升而私家收租殆有畆至一石者是二十倍於官税也降及中等租猶半之夫土地王者之所有耕稼農夫之所為而兼幷之徒居然受利又曰望凡所占田約為條限裁減租價務利貧人法貴必行慎在深刻裕其制以便俗嚴其令以懲違微損有餘稍優不足損不失富優可賑窮此乃古者安富恤窮之善經不可捨也 裴延齡姦蠧 唐德宗貞元八年秋七月甲寅朔户部尚書判度支班宏薨陸贄請以前湖南觀察使李㢲權判度支上許之既而復欲用司農少卿裴延齡贄上言以為今之度支準平萬貨刻吝則生患寬假則容姦延齡誕妄小人用之交駭物聴尸祿之責固宜及於㣲臣知人之明亦恐傷於聖鑒上不從己未以延齡判度支事 九年秋七月癸卯户部侍郎裴延齡奏自判度支以來檢責諸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緍收諸州抽貫錢三百萬緍呈様物三十餘萬緍請别置欠負耗賸季庫以掌之染練物别置月庫以掌之詔從之欠負皆貧人無可償徒存其數者抽貫錢給用旋盡呈様染練皆左藏正物延齡徒置别庫虚張名數以惑上上信之以為能富國而寵之於實無所増也虚費吏人簿書而已京城西汚濕地生蘆葦數畝延齡奏稱長安咸陽有陂澤數百頃可牧廏馬上使有司閲視無之亦不罪也左補闕權徳輿上奏以為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羨餘以為己功縣官先所市物再給其直用充别貯邊軍自今春以來並不支糧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時人醜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視究其本末明行賞罰今羣情衆口喧於朝市豈京城士庶皆為朋黨邪陛下亦宜稍回聖慮而察之上不從 十年秋九月裴延齡奏稱官吏太多自今缺員請且勿補收其俸以實府庫上欲修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千株皆可八十尺上曰開元天寶間求美材於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延齡奏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閲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羨餘悉應移入雜庫以供别敇支用太府少卿韋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每月申奏見在之物請加推驗執政請令三司詳覆上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毎奏對恣為詭譎皆衆所不敢言亦未嘗聞者延齡處之不疑上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毁人冀聞外事故親厚之羣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以職事相關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冬十一月壬申贄上書極陳延齡奸詐數其罪惡其畧曰延齡以聚斂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斂怨為匪躬以靖譖服讒為盡節摠典籍之所惡以為智術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也跡其姦蠧日長月滋陰秘者固未盡彰敗露者猶難悉數又曰陛下若意其負謗則誠宜亟為辨明陛下若知其無良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羨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又曰矯詭之態誣罔之辭遇事輙行應口便發靡日不有靡時不為又難以備陳也又曰昔趙高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馬物類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又曰延齡凶妄流布寰區上自公卿近臣下逮輿臺賤品諠諠談議億萬為徒能以上言其人有幾臣以卑鄙任當台衡情激於衷雖欲罷而不能黙也書奏上不悦待延齡益厚 十二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其太鋭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裴延齡日短贄於上趙憬之入相也贄實引之旣而有憾於贄密以贄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上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上怒形於色憬黙而無言壬戌贄罷為太子賓客 十一年春二月陸贄既罷相裴延齡因譖京兆尹李充衛尉卿張滂前司農卿李銛黨於贄㑹旱延齡奏言贄等失勢怨望言於衆曰天下旱百姓且流亡度支多欠諸軍芻糧軍中人馬無所食其事奈何以動揺衆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後數日上獵苑中適有神策軍士訴云度支不給馬芻上意延齡言為信遽還宫夏四月壬戌貶贄為忠州别駕充為涪州長史滂為汀州長史銛為邵州長史初陽城自處士徵為諫議大夫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及至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虚得名耳前進士河南韓愈作爭臣論以譏之城亦不以屑意有欲造城而問者城揣知其意輙彊與酒客或時先醉仆席上城或時先醉臥客懷中不能聴客語及陸贄等坐貶上怒未解中外惴恐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姦臣殺人無罪即帥拾遺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易崔邠等守延英門上疏論延齡姦佞贄等無罪上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上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於是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諫官伏閤諫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歳太平萬歳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登崇敬之子也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脱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壞之慟哭於廷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密論之以繁故人子使之繕寫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上以為妄不之省十二年春三月以户部侍郎裴延齡為户部尚書使職如故 秋九月丙午户部尚書判度支裴延齡卒中外相賀上獨悼惜之 吐蕃叛盟 唐代宗大歴十四年秋八月代宗之世吐蕃數遣使求和而寇盜不息代宗悉留其使者前後八輩有至老死不得歸者俘獲其人皆配江嶺上欲以徳懷之乙巳以隨州司馬韋倫為太常少卿使於吐蕃悉集其俘五百人各賜襲衣而遣之 徳宗建中元年吐蕃始聞韋倫歸其俘不之信及俘入境各還部落稱新天子出宫人放禽獸英威聖徳洽於中國吐蕃大悦除道迎倫贊普即發使隨倫入貢且致賻贈癸卯至京師上禮接之既而蜀將上言吐蕃豺狼所獲俘不可歸上曰戎狄犯塞則擊之服則歸之擊以示威歸以示信威信不立何以懷逺悉命歸之 五月戊辰以韋倫為太常卿乙酉復遣倫使吐蕃倫請上自為載書與吐蕃盟楊炎以為非敵請與郭子儀輩為載書以聞令上畫可而已從之 吐蕃見韋倫再至益喜十二月辛卯朔倫還吐蕃遣其相論欽明思等入貢二年春三月遣殿中少監崔漢衡使於吐蕃 崔漢衡至吐蕃贊普以敇書稱貢獻及賜全以臣禮見處又雲州之西當以賀蘭山為境邀漢衡更請之丁未漢衡遣判官與吐蕃使者入奏上為之改敇書境土皆如其請三年夏四月庚申吐蕃歸向所俘掠兵民八百人 秋九月癸卯殿中少監崔漢衡自吐蕃歸贊普遣其臣區頰贊隨漢衡入見 冬十月遣都官員外郎樊澤使於吐蕃告以結盟之期 四年春正月丁亥隴右節度張鎰與吐蕃尚結贊盟於清水 二月戊申朔命鴻臚卿崔漢衡送區頰贊還吐蕃 夏四月上命宰相尚書與吐蕃區頰贊盟於豐邑里區頰贊以清水之盟疆場未定不果盟己未命崔漢衡入吐蕃決於贊普 六月庚午答蕃判官監察御史於頔與吐蕃使者論刺沒藏至自青海言疆場已定請遣區頰贊歸國 秋七月甲申以禮部尚書李揆為入蕃㑹盟使壬辰詔諸將相與區頰贊盟於城西李揆有才望盧惡之故使之入吐蕃揆言於上曰臣不憚逺行恐死於道路不能達詔命上為之惻然謂曰揆無乃太老對曰使逺夷非諳練朝廷故事者不可且揆行則自今年少於揆者不敢辭逺使矣 興元元年春正月吐蕃尚結贊請出兵助唐收京城庚子遣祕書監崔漢衡使吐蕃發其兵 夏四月吐蕃遣其將論莽羅依將兵二萬從曹子達擊破韓旻於武川亭 五月吐蕃既破韓旻大掠而去上甚憂之以問陸贄贄具言吐蕃形勢事【兩事並見藩鎮連兵】 初上發吐蕃以討朱泚許成功以伊西北庭之地與之及泚誅吐蕃來求地上欲召兩鎮節度使郭昕李元忠還朝以其地與之李泌曰安西北庭人性驍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勢使不得倂兵東侵奈何拱手與之且兩鎮之人勢孤地逺盡忠竭力為國家固守近二十年誠可哀憐一旦棄之以與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國他日從吐蕃入寇如報私讐矣況日者吐蕃觀望不進陰持兩端大掠武功受賂而去何功之有衆議亦以為然上遂不與 貞元二年秋八月丙戌吐蕃尚結贊大舉寇涇隴邠寧掠人畜芟禾稼西鄙騷然州縣各城守詔渾瑊將萬人駱元光將八千人屯咸陽以備之 吐蕃遊騎及好畤乙巳京城戒嚴復遣左金吾將軍張獻甫屯咸陽民間傳言上復欲出幸以避吐蕃齊映見上言曰外間皆言陛下已理裝具糗糧人情恟懼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與臣等熟計之因伏地流涕上亦為之動容李晟遣其將王佖將驍勇三千伏於汧城戒之曰虜過城下勿擊其首首雖敗彼全軍而至汝弗能當也不若俟前軍已過見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軍也出其不意擊之必大捷佖用其言尚結贊敗走軍士不識尚結贊僅而獲免尚結贊謂其徒曰唐之良將李晟馬燧渾瑊而已以計去之入鳯翔境内無所俘掠以兵二萬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來何不出犒我經宿乃引退冬十月癸亥李晟遣蕃落使野詩良輔與王佖將步騎五千襲吐蕃摧沙堡壬申遇吐蕃衆二萬與戰破之乘勝逐北至堡下攻拔之斬其將扈屈律悉䝉焚其蓄積而還尚結贊引兵自寧慶北去癸酉軍於合水之北邠寧節度使韓遊瓌遣其將史履程夜襲其營殺數百人吐蕃追之遊瓌陳於平川潛使人鼓於西山虜驚棄所掠而去 十一月辛丑吐蕃寇鹽州謂刺史杜彥光曰我欲得城聴爾率人去彥光悉衆奔鄜州吐蕃入據之 十二月吐蕃又寇夏州亦令刺史托跋乾暉帥衆去遂據其城又寇銀州州素無城吏民皆潰吐蕃亦棄之又陷麟州韓遊瓌奏請發兵攻鹽州吐蕃救之則使河東襲其背丙寅詔駱元光及陳許兵馬使韓全義將步騎萬二千人㑹邠寧軍趣鹽州又命馬燧以河東軍擊吐蕃燧至石州河曲六胡州皆降遷於雲朔之間 工部侍郎張彧李晟之壻也晟在鳯翔以女嫁幕客崔樞禮重樞過於彧彧怒遂附於張延賞給事中鄭雲逵嘗為晟行軍司馬失晟意亦附延賞上亦忌晟功名㑹吐蕃有離間之言延賞等騰謗於朝無所不至晟聞之晝夜泣目為之腫悉遣子弟詣長安表請削髮為僧上慰諭不許辛未入朝見上自陳足疾懇辭才鎮上不許韓滉素與晟善上命滉與劉佐諭㫖於晟使與延賞釋怨晟奉詔滉等引延賞詣晟第謝結為兄弟因晏飲盡歡又宴於滉佐之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薦延賞為相 三年春正月壬寅以左僕射張延賞同平章事李晟為其子請昏於延賞延賞不許晟謂人曰武夫性快釋怨於杯酒間則不復貯胷中矣非如文士難犯外雖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無懼哉 二月壬戌以檢校左庶子崔瀚充入吐蕃使 三月丁酉以左庶子李銛充入吐蕃使初吐蕃尚結贊得鹽夏州各留兵千餘人戍之退屯鳴沙自冬入春羊馬多死糧運不繼又聞李晟克摧沙馬燧渾瑊等各舉兵臨之大懼屢遣使求和上未之許乃遣使卑辭厚禮求和於馬燧且請修清水之盟而歸侵地使者相繼於路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復濟河為之請於朝李晟曰戎狄無信不如擊之韓遊瓌曰吐蕃弱則求盟彊則入寇今深入塞内而求盟此必詐也韓滉曰今兩河無虞若城原鄯洮渭四州使李晟劉佐之徒將十萬衆戍之河湟二十餘州可復也其資糧之費臣請主辦上由是不聴燧計趣使進兵燧請與吐蕃使論頰熱俱入朝論之㑹滉薨燧延賞皆與晟有隙欲反其謀爭言和親便上亦恨囘紇欲與吐蕃和共擊之得二人言正㑹已意計遂定延賞數言晟不宜久典兵請以鄭雲逵代之上曰當令自擇代者乃謂晟曰朕以百姓之故與吐蕃和親決矣大臣既與吐蕃有怨不可復之鳯翔宜留朝廷朝夕輔朕自擇一人以代鳯翔晟薦都虞候邢君牙君牙樂壽人也丙午以君牙為鳯翔尹兼團練使丁未加晟太尉中書令勲封如故餘悉罷之晟在鳯翔嘗謂僚佐曰魏徵好直諫余竊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曰此乃儒者所為非勲徳所宜晟斂容曰司馬失言晟任兼將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以為臣叔度慚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顧問極言無隱性沈密未嘗泄於人辛亥馬燧入朝燧既來諸軍皆閉壁不戰尚結贊遽自鳴沙引歸其衆乏馬多徒行者崔瀚見尚結贊責以負約尚結贊曰吐蕃破朱泚未獲賞是以來而諸州各城守無由自達鹽夏守者以城授我而遁非我取之也今明公來欲踐修舊好固吐蕃之願也今吐蕃將相以下來者二十一人渾侍中嘗與之共事知其忠信靈州節度使杜希全涇原節度使李觀皆信厚聞於異域請使之主盟夏四月丙寅瀚至長安辛未以瀚為鴻臚卿復使入吐蕃語尚結贊曰希全守靈不可出境李觀已改官今遣渾瑊盟於清水且令先歸鹽夏二州五月甲申渾瑊自咸陽入朝以為清水㑹盟使戊子以兵部尚書崔漢衡為副使司封員外郎鄭叔矩為判官特進宋奉朝為都監己丑瑊將二萬餘人赴盟所乙巳尚結贊遣其屬論泣贊來言清水非吉地請盟於原州之土梨樹既盟而歸鹽夏二州上皆許之神策將馬有麟奏土梨樹多阻險恐吐蕃設伏兵不如平涼川坦夷時論泣贊已還丁未遣使追告之 初韓滉薦劉佐可使將兵復河湟上以問佐佐亦贊成之滉薨佐奏言吐蕃方彊未可與爭上遣中使勞問佐佐臥而受命張延賞知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辭皆由延賞罷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憤怒解體不肯為用故也 渾瑊之發長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為備不可不嚴張延賞言於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嚴備我有疑彼之形則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誠待虜勿自為猜貳以阻虜情瑊奏吐蕃決以辛未盟延賞集百官以瑊表稱詔示之曰李太尉謂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渾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聞之泣謂所親曰吾生長西陲備諳虜情所以論奏但恥朝廷為犬戎所侮耳上始命駱元光屯潘原韓遊瓌屯洛口以為瑊援元光謂瑊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從知之請與公俱瑊以詔指固止之元光不從與瑊連營相次距盟所三十餘里元光壕柵深固瑊壕柵皆可踰也元光伏兵於營西韓遊瓌亦遣五百騎伏於其側曰若有變則汝曹先趣栢泉以分其勢尚結贊與瑊約各以甲士三千人列於壇之東西常服者四百人從至壇下辛未將盟尚結贊又請各遣遊騎數十更相覘索瑊皆許之吐蕃伏精騎數萬於壇西遊騎貫穿唐軍出入無禁唐騎入虜軍悉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禮服虜伐鼓三聲大譟而至殺宋奉朝等於幕中瑊自幕後出偶得他馬乘之伏鬛入其銜馳十餘里銜方及馬口故矢過其背而不傷唐將卒皆東走虜縱兵追擊或殺或擒之死者數百人擒者數千餘人崔漢衡為虜騎所擒渾瑊至其營則將卒皆遁去營空矣駱元光發伏兵成陳以待之虜追騎愕眙瑊入元光營追騎顧見邠寧軍西馳乃還元光以輜重資瑊與瑊收散卒勒兵整陳而還是日上視朝謂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馬燧曰然栁渾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結今日之事臣竊憂之李晟曰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柳渾書生不知邊計大臣亦為此言邪皆伏地頓首謝因罷朝是夕韓遊瓌表言虜劫盟者兵臨近鎮上大驚銜遞其表以示渾明旦謂渾曰卿書生乃能料敵如此其審邪上欲出幸以避吐蕃大臣諫而止李晟大安園多竹復有為飛語者云晟伏兵大安亭謀因倉猝為變晟遂伐其竹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恒齎詔遺尚結贊至吐蕃境不納而還渾瑊留屯奉天甲戌尚結贊至故原州引見崔漢衡等曰吾飾金械欲械瑊以獻贊普今失瑊虚致公輩又謂馬燧之姪弇曰胡以馬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馬不能舉足當是時侍中度河掩之吾全軍覆沒矣所以求和䝉侍中力今全軍得歸奈何拘其子孫命弇與宦官俱文珍渾瑊將馬寧俱歸分囚崔漢衡等於河廓鄯州上聞尚結贊之言由是惡馬燧 六月丙戌以馬燧為司徒兼侍中罷其副元帥節度使初吐蕃尚結贊惡李晟馬燧渾瑊曰去三人唐可圖也於是離間李晟因馬燧以求和欲執渾瑊以賣燧使幷獲罪因縱兵直犯長安㑹失渾瑊而止張延賞慙懼謝病不視事 吐蕃之戍鹽夏者饋運不繼人多病疫思歸尚結贊遣三千騎逆之悉焚其廬舍毁其城驅其民而去靈鹽節度使杜希全遣兵分守之 壬寅李泌與李晟馬燧柳渾俱入見泌謂上曰李晟馬燧有大功於國聞有讒之者雖陛下必不聴然臣今日對二人言之欲其不自疑耳陛下萬一害之則宿衛之士方鎮之臣無不憤惋而反仄恐中外之變不日復生也今晟燧富貴已足茍陛下坦然待之使其自保無虞國家有事則出從征伐無事則入奉朝請何樂如之故臣願陛下勿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勿以位高而自疑則天下永無事矣上曰朕始聞卿言聳然不知所謂及聴卿剖析乃知社稷之至計也朕謹當書紳二大臣亦當共保之晟燧皆起泣謝 時關東防秋兵大集國用不充上問李泌以復府兵之策對曰今歳徵關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歳食粟二百四萬斛今粟斗直錢百五十為錢三百六萬緍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就使有錢亦無粟可糴未暇議復府兵也上曰然將奈何亟減戍卒歸之何如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何為不用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日則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綵纈因党項以市之每頭不過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種分賜緣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増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關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地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所售其價必賤名為増價實比今歳所減多矣上曰善即命行之泌又言邊地官多闕請募人入粟以補之可足今嵗之糧上亦從之因問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於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滿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應募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更代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番則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關中之疲弊為富彊也上喜曰如此天下無復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國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計將安出對曰臣未敢言之俟麥禾有效然後可議也上固問不對泌意欲結囘紇大食雲南與共圖吐蕃令吐蕃所備多知上素恨囘紇恐聞之不悦並屯田之議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應募願耕屯田者什五六 左僕射同平章事張延賞薨 秋八月吐蕃尚結贊遣五騎送崔漢衡歸且上表求和至潘原李觀語之以有詔不納吐蕃使者受其表而却其人 戊申吐蕃帥羌渾之衆寇隴州連營數十里京城震恐九月丁卯遣神策將石季章戍武功決勝軍使唐良臣戍百里城丁巳吐蕃大掠汧陽呉山華亭老弱者殺之或斷手鑿目棄之而去驅丁壯萬餘口悉送安化峽西將分隸羌渾乃告之曰聴爾東向哭辭鄉國衆大哭赴厓谷死傷者千餘人未幾吐蕃之衆復至圍隴州刺史韓清沔與神策副將蘇太平夜出兵擊却之 吐蕃寇華亭及連雲堡皆陷之甲戌吐蕃驅二城之民數千人及邠涇人畜萬計而去寘之彈箏峽西涇州恃連雲為斥候連雲既陷西門不開門外皆為虜境樵采路絶每收穫必陳兵以扞之多失時得空穗而已由是涇州常苦乏食 冬十一月甲申吐蕃寇豐義城前鋒至大囘原邠寧節度使韓遊瓌擊却之乙酉復寇長武城又城故原州而屯之 吐蕃以苦寒不入寇而糧運不繼十一月詔渾瑊歸河中李元諒歸華州劉昌分其衆五千歸汴州自餘防秋兵退屯鳯翔京兆諸縣以就食 四年春二月劉昌復築連雲堡 夏五月吐蕃三萬餘騎寇涇邠寧慶鄜等州先是吐蕃常以秋冬入寇及春多病疫而退至是得唐人質其妻子遣將將之盛夏入寇諸州皆城守無敢與戰者吐蕃俘掠人畜萬計而去秋九月庚申吐蕃尚志董星寇寧州張獻甫擊却之 吐蕃轉掠鄜坊而去 冬十月吐蕃發兵十萬寇西川分兵四萬攻兩林驃旁三萬攻東蠻七千寇清溪關五千寇銅山韋臯遣黎州刺史韋晉等與東蠻連兵禦之破吐蕃於清溪關外 十一月吐蕃恥前日之敗復以衆二萬寇清溪關一萬攻東蠻韋臯命韋晉鎮要衝城督諸軍以禦之嶲州經畧使劉朝彩等出關連戰自乙卯至癸亥大破之 五年冬十月韋臯遣其將王有道將兵與東蠻兩林蠻及吐蕃青海臘城二節度戰於嶲州臺登谷大破之斬首二千級投崖及溺死者不可勝數殺其大兵馬使乞藏遮遮乞藏遮遮虜之驍將也既死臯所攻城柵無不下數年盡復嶲州之境 七年秋八月吐蕃攻靈州為囘鶻所敗夜遁九月囘鶻遣使來獻俘冬十二月甲午又遣使獻所獲吐蕃酋長尚結心 八年夏四月壬子吐蕃寇靈州陷水口支渠敗營田詔河東振武救之遣神策六軍二千戍定逺懷逺城吐蕃乃退 六月吐蕃千餘騎寇涇州掠田軍千餘人而去秋八月韋臯攻吐蕃維州獲其大將論贊熱 九年 初鹽州既陷塞外無復保鄣吐蕃常阻絶靈武侵擾鄜坊辛酉詔發兵三萬五千人城鹽州又詔涇原山南劒南各發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城之二旬而畢命鹽州節度使杜彥光戍之朔方都虞候楊朝晟戍木波堡由是靈武銀夏河西獲安 夏五月陸贄上奏論備邊六失以為措置乖方課責虧度財匱於兵衆力分於將多怨生於不均機失於遙制關東戍卒不習土風身苦邊荒心畏戎虜國家資奉若驕子姑息如倩人屈指計歸張頥待哺或利王師之敗乘擾攘而東潰或拔棄城鎮搖逺近之心豈惟無益實亦有損復有犯刑謫徙者既是無良之類且加懷土之情思亂幸災又甚戍卒可謂措置乖方矣自頃權移於下柄失於朝將之號令既鮮克行之於軍國之典常又不能施之於將務相遵養茍度歳時欲賞一有功翻慮無功者反仄欲罰一有罪復慮同惡者憂虞罪以隱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賞姑息之道乃至於斯故使忘身效節者獲誚於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於士卒僨軍蹙國者不懷於愧畏緩救失期者自以為智能此義士所以痛心勇夫所以解體可謂課責虧度矣虜每入寇將帥遞相推倚無敢誰何虚張賊勢上聞則曰兵少不敵朝廷莫之省察唯務徵發益師無禆備禦之功重増供億之弊閭井日耗徵求日繁以編户傾家破產之資兼有司鹽稅酒之利摠其所入半以事邊可謂財匱於兵衆矣吐蕃舉國勝兵之徒纔當中國十數大郡而已動則中國懼其衆而不敢抗靜則中國憚其彊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國之節制多門蕃醜之統帥專一故也夫統帥專一則人心不分號令不貳進退可齊疾徐如意機㑹靡愆氣勢自壯斯乃以少為衆以弱為彊者也開元天寶之間控禦西北兩蕃惟朔方河西隴右三節度中興以來未遑外討抗兩蕃者亦朔方涇原隴右河東四節度而已自頃分朔方之地建牙擁節者凡三使焉其餘鎮軍數且四十皆承特詔委寄各降中貴監臨人得抗衡莫相稟屬每俟邊書告急方令計㑹用兵既無軍法下臨唯以客禮相待夫兵以氣勢為用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威析則弱今之邊備勢弱氣消可謂力分於將多矣理戎之要在所練覈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雖有薄厚之殊而無觖望之釁今窮邊之地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之劇然衣糧所給唯止當身例為妻子所分常有凍餒之色而關東戍卒怯於應敵懈於服勞衣糧所頒厚踰數等又有素非禁旅本是邊軍將校詭為媚詞因請遙隸神策不離舊所惟改虚名其於廩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夫事業未異而給養有殊茍未忘懷孰能無慍可謂怨生於不均矣凡欲選任將帥必先考察行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自頃邊軍去就裁斷多出宸衷選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輕其任以弱其心遂令爽於軍情亦聴命乖於事宜亦聴命戎虜馳突迅如風颷馹書上聞旬日方報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分鎮者以無詔不肯出師賊既縱掠退歸此乃陳功告捷其敗喪則減百而為一其捃獲則張百而成千將帥既幸於摠制在朝不憂罪累陛下又以為大權由己不究事情可謂機失於遙制矣臣愚請宜罷諸道將士防秋之制令本道但供衣糧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以給之又多開屯田官為收糴寇至則人自為戰時至則家自力農與夫倏來忽往者豈可同等而論哉又宜擇文武能臣為隴右朔方河東三元帥分統緣邊諸節度使有非要者隨所便近而倂之然後減姦濫虚浮之費以豐財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懸賞罰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則戎狄威懷疆場寧謐矣上雖不能盡從心甚重之 韋臯遣大將董勔等將兵出西山破吐蕃之衆拔堡栅五十餘 十年韋臯奏破吐蕃於峨和城 十一年冬十月南詔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虜施順二蠻王 十三年春正月壬寅吐蕃遣使請和親上以吐蕃數負約不許 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問邠寧節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不煩他道上復使問之曰向城鹽州用兵七萬僅能集事今三城尤逼虜境兵當倍之事更相反何也對曰城鹽州之衆虜皆知之今發本鎮兵不旬日至塞下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衆亦不減七萬其衆未集不敢輕來犯我不過三旬吾城已畢留兵戍之虜雖至無能為也城旁草盡不能久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虜亦集衆而來與我爭戰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二月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軍吏曰方渠無井不可屯軍判官孟子周曰方渠承平之時居人成市無井何以聚人乎命浚眢井果得甘泉三月三城成 夏四月庚申楊朝晟軍還至馬嶺吐蕃始出兵追之相拒數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 吐蕃贊普乞立贊卒子足之煎立 六月韋臯奏嶲州刺史曹高仕破吐蕃於臺登城下 十四年冬十月夏州節度使韓全義奏破吐蕃於鹽州西北 十五年夏四月南詔異牟尋遣使與韋臯約共擊吐蕃臯以兵糧未集請俟他年 冬十二月吐蕃衆五萬分擊南詔及嶲州異牟尋與韋臯各發兵禦之吐蕃無功而還 十六年夏五月靈州破吐蕃於烏蘭橋 吐蕃數為韋臯所敗是嵗其曩貢臘城等九節度嬰籠官馬定徳帥其部落來降定徳有智畧吐蕃諸將行兵皆禀其謀策常乘驛計事至是以兵數不利恐獲罪遂來奔 十七年秋七月戊寅吐蕃寇鹽州 己丑吐蕃陷麟州殺刺史郭鋒夷其城郭掠居人及党項部落而去鋒曜之子也僧延素為虜所得虜將有徐舍人者謂延素曰我英公之五代孫也武后時吾高祖建義不成子孫流播異域雖代居祿位典兵然思本之心不忘顧宗族大無由自拔耳今聴汝歸遂縱之上遣使敇韋臯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紓北邊患臯遣將將兵二萬分出九道攻吐蕃維保松州及棲雞老翁城 九月韋臯奏大破吐蕃於雅州 韋臯屢破吐蕃轉戰千里凡拔城七軍鎮五焚堡百五十斬首萬餘級捕虜六千降户三千遂圍維州及昆明城 冬十月庚子加臯檢校司徒兼中書令賜爵南康王南詔王異牟尋虜獲尤多上遣中使慰撫之 十八年春正月吐蕃遣其大相兼東鄙五道節度使論莽熱將兵十萬解維州之圍西川兵據險設伏以待之吐蕃至出千人挑戰虜悉衆追之伏發虜衆大敗擒論莽熱士卒死者大半維州昆明竟不下引兵還乙亥臯遣使獻論莽熱上赦之 十九年夏四月涇原節度使劉昌奏請徙原州治平涼從之 乙亥吐蕃遣其臣論頰熱入貢 六月壬辰遣右龍武大將軍薛伾使於吐蕃 二十年吐蕃贊普死其弟嗣立 憲宗元和三年春正月臨涇鎮將郝玭以臨涇地險要水草美吐蕃將入寇必屯其地言於涇原節度使段祐奏而城之自是涇原獲安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於臨涇以鎮將郝玭為刺史 四年 初平涼之盟副元帥判官路泌㑹盟判官鄭叔矩皆沒於吐蕃其後吐蕃請和泌子隨三詣闕號泣上表乞從其請徳宗以吐蕃多詐不許至是吐蕃復請和隨又五上表詣執政泣請裴垍李藩亦言於上請許其和上從之五月命祠部郎中徐復使吐蕃 秋九月丙辰振武奏吐蕃五萬餘騎至拂梯泉辛未豐州奏吐蕃萬騎至大石谷掠囘鶻入貢還國者 五年夏五月庚申吐蕃遣其臣論思邪熱入見且歸路泌鄭叔矩之柩 七年吐蕃寇涇州及西門之外驅掠人畜而去上患之李綘上言京西京北皆有神策鎮兵始置之欲以備禦吐蕃使與節度使掎角相應也今則鮮衣美食坐耗縣官每有寇至節度使邀與俱進則云申取中尉處分比其得報虜去逺矣縱有果鋭之將聞命奔赴節度使無刑戮以相制之相視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何所益乎請據所在之地士馬及衣糧器械皆割隸當道節度使使號令齊一如臂之使指則軍威大振虜不敢入寇矣上曰朕不知舊事如此當亟行之既而神策軍驕恣日久不樂隸節度使竟為宦者所沮而止 八年 初吐蕃欲作烏蘭橋先貯材於河側朔方常潛遣人投之於河終不能成虜知朔方靈鹽節度使王佖貪先厚賂之然後倂力成橋仍築月城守之自是朔方禦寇不暇 十年冬十一月己丑吐蕃款隴州塞請互市許之十一年春二月西川奏吐蕃贊普卒新贊普可黎可足立 十三年冬十一月辛巳朔鹽州奏吐蕃寇河曲夏州靈武奏破吐蕃長樂州克其外城 甲午鹽州奏吐蕃引去 十四年春正月吐蕃遣使者論短立藏等來修好未返入寇河曲上曰其國失信其使何罪庚寅遣歸國 秋八月癸酉吐蕃寇慶州營於方渠 冬十月吐蕃節度論三摩等將十五萬衆圍鹽州党項亦發兵助之刺史李文悦竭力拒守凡二十七日吐蕃不能克靈武牙將史奉敬言於朔方節度使杜叔良請兵三千齎三十日糧深入吐蕃以解鹽州之圍叔良以二千五百人與之奉敬行旬餘無聲問朔方人以為俱沒矣無何奉敬自他道出吐蕃背吐蕃大驚潰去奉敬奮擊大破不可勝計奉敬與鳯翔將野詩良輔涇原將郝玭皆以勇著名於邊吐蕃憚之 十五年春二月吐蕃寇靈武 三月吐蕃寇鹽州 冬十月党項引吐蕃寇涇州連營五十里 癸未涇州奏吐蕃進營距州三十里告急求救以右軍中尉梁守謙為左右神策京西北行營都監將兵四千人並發八鎮全軍救之賜將士裝錢二萬緍以郯王府長史邵同為太府少卿兼御史中丞充答吐蕃請和好使初秘書少監田洎入吐蕃為弔祭使吐蕃請與唐盟於長武城下洎恐吐蕃留之不得還唯阿而已既而吐蕃為党項所引入寇因以為辭曰田洎許我將兵赴盟於是貶洎彬州司户渭州刺史郝玭數出兵襲吐蕃營所殺甚衆李光顏發邠寧兵救涇州邠寧兵以神策受賞厚皆慍曰人給五十緍而不識戰鬭者彼何人邪常額衣資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邪洶洶不可止光顏親為開陳大義以諭之言與涕俱然後軍士感悦而行將至涇州吐蕃懼而退丙戌罷神策行營西川奏吐蕃寇雅州辛卯鹽州奏吐蕃營於烏白池尋亦皆退 十二月己巳朔鹽州奏吐蕃千餘人圍烏白池 庚辰西川奏南詔二萬人入界請討吐蕃 穆宗長慶元年夏六月辛未吐蕃寇青塞堡鹽州刺史李文悦擊却之 秋九月吐蕃遣其禮部尚書論訥羅來求盟庚戌以大理卿劉元鼎為吐蕃㑹盟使 冬十月癸酉命宰相及大臣凡十七人與吐蕃論訥羅盟於城西遣劉元鼎與訥羅入吐蕃亦與其宰相以下盟靈武節度使李進誠奏敗吐蕃三千騎於大石山下二年夏六月吐蕃寇靈武 壬子吐蕃寇鹽州 八月劉元鼎還 文宗太和五年秋九月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盡帥其衆奔成都李徳裕遣行維州刺史虞藏儉將兵入據其城庚申具奏其狀且言欲遣生羌三千燒十三橋擣西戎腹心可洗久恥是韋臯沒身恨不能致者也事下尚書省集百官議皆請如徳裕䇿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禦戎守信為上彼若來責曰何事失信養馬蔚茹川上平涼阪萬騎綴囘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所用之徒棄誠信有害無利此匹夫所不為況天子乎上以為然詔徳裕以其城歸吐蕃執悉怛謀及所與偕來者悉歸之吐蕃盡誅之於境上極其慘酷徳裕由是怨僧孺益深武宗㑹昌三年李徳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云維州據高山絶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盡沒唯此獨存吐蕃潛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二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陷號曰無憂城從此得倂力於西邊更無虞於南路憑陵近甸旰食累朝貞元中韋臯欲經畧河湟須此城為始萬旅盡鋭急攻數年雖擒論莽熱而還城堅卒不可克臣初到西蜀外揚國威中緝邊備其維州熟臣信令空壁來歸臣始受其降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内屬其吐蕃合水棲雞等城既失險阨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餘里舊地且維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約臣受降之初指天為誓面許奏聞各加酬賞當時不與臣者望風疾臣詔臣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臣寧忍以三百餘人命棄信偷安累表陳論乞垂矜捨答詔嚴切竟令執還體備三木輿於竹畚及將就路寃呌嗚嗚將吏對臣無不隕涕其部送者更為蕃帥譏誚云既已降彼何須送來復以此降人戮於漢境之上恣行殘忍用固攜離至乃擲其嬰孩承以槍槊絶忠款之路快兇虐之情從古已來未有此事雖時更一紀而運屬千年乞追奬忠魂各加褒贈詔贈悉怛謀右衛將軍臣光曰論者多疑維州之取捨不能決牛李之是非臣以為昔荀呉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呉弗許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姦使鼓人殺叛者而繕守備是時唐新與吐蕃修好而納其維州以利言之則維州小而信大以害言之則維州緩而關中急然則為唐計者宜何先乎悉怛謀在唐則為向化在吐蕃不免為叛臣其受誅也又何矜焉且徳裕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義也匹夫徇利而忘義猶恥之況天子乎譬如鄰人有牛逸而入於家或勸其兄歸之或勸其弟攘之勸歸者曰攘之不義也且致訟勸攘者曰彼嘗攘吾羊矣何義之拘牛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觀之牛李之是非端可見矣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亊本末卷三十三上 宋 袁樞 撰 藩鎮連兵 【涇原之變 李懐光之叛附】 唐肅宗乾元元年冬十二月平盧節度使王志薨上遣中使往撫慰将士且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髙麗人李懐玉為禆将殺志之子推侯希逸為平盧軍使希逸之母懐玉姑也故懐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為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無主則亂是故聖人制禮以治之自天子諸侯至於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倫若綱條之相維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其在周易上天下澤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謂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已也茍或捨之則彼此之勢均何以使其下哉肅宗遭唐中衰幸而復國是宜正上下之禮以綱紀四方而偷取一時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将帥統藩維國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無問賢不肖惟其所欲與者則授之自是之後積習為常君臣循守以為得䇿謂之姑息乃至偏禆士卒殺逐主帥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則爵祿廢置殺生予奪皆不出扵上而出扵下亂之生也庸有極乎且夫有國家者賞善而誅惡故為善者勸為惡者懲彼為人下而殺逐其上惡孰大焉乃使之擁旄秉鉞師長一方是賞之也賞以勸惡惡其何所不至乎書云逺乃猷詩云猷之未逺是用大諫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為天下之政而専事姑息其憂患可勝校乎由是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茍得間則攻而族之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茍得間則掩而屠之争務先發以逞其志非有相保養為俱利久存之計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厲階肇扵此矣蓋古者治軍必本扵禮故晉文公城濮之戰見其師少長有禮知其可用今唐治軍而不顧禮使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将帥則將帥之陵天子自然之勢也由是禍亂繼起兵革不息民墜塗炭無所控訴凡二百餘年然後大宋受命太祖始制軍法使以階級相承小有違犯咸伏斧質是以上下有敘令行禁止四征不庭無思不服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軍以禮故也豈非詒謀之逺哉 寳應元年冬十一月史朝義之敗扵衛州也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洺邢四州降于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恒陽節度使張忠志以恒趙深定易五州降于河東節度使辛雲京 丁酉以張忠志為成徳軍節度使統恒趙深定易五州賜姓李名寶臣初寶臣禆將王武俊說寶臣來降及復為節度使擢武俊為先鋒兵馬使武俊本契丹也初名没諾干 代宗廣徳元年春正月史朝義往幽州發兵其將田承嗣留守莫州以城來降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懐仙亦請降【事見安史之亂】 閏月癸亥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為相衛邢洺貝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徳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懐仙仍故地為幽州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懐恩拜扵馬首乞行間自效懐恩亦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寶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茍冀無事因而授之 初長安人梁崇義以羽林射生從來瑱鎮襄陽累遷右兵馬使崇義有勇力能卷鐵舒鉤沉毅寡言得衆心瑱之入朝也命諸将分戍諸州瑱死戍者皆奔歸襄陽行軍司馬龎充引兵二千赴河南至汝州聞瑱死引兵還襲襄州左兵馬使李昭拒之充奔房州崇義自鄧州引戍兵歸與昭及副使薛南陽相譲為長乆之不决衆皆曰兵非梁卿主之不可遂推崇義為帥崇義尋殺昭及南陽以其狀聞上不能討三月甲辰以崇義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留後 夏五月丁夘制分河北諸州以幽莫媯檀平薊為幽州管恒定趙深易為成徳軍管相貝邢洺為相州管魏博徳為魏州管滄棣冀瀛為青淄管懐衛河陽為澤潞管 六月庚寅以魏愽都防禦使田承嗣為節度使承嗣舉管内户口壯者皆籍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又選其驍健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二年春正月魏愽節度使田承嗣奏名所管曰天雄軍從之 永㤗元年夏五月平盧節度使侯希逸鎮淄青好逰畋營塔寺軍州苦之兵馬使李懐玉得衆心希逸忌之因事解其軍職希逸與巫宿扵城外軍士閉門不納奉懐玉為帥希逸奔滑州上表待罪詔赦之召還京師秋七月壬辰以鄭王邈為平盧淄青節度大使以懐玉知留後賜名正己時成徳節度使李寶臣魏愽節度使田承嗣相衛節度使薛嵩盧龍節度使李懐仙收安史餘黨各擁勁卒數萬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將吏不供貢賦與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及正己皆結為昏姻互相表裏朝廷専事姑息不能復制雖名藩臣羈縻而已大厯三年夏六月壬辰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略副使昌平朱泚泚弟滔共殺節度使李懐仙希彩自稱留後閏月成徳節度使李寶臣遣將將兵討希彩為希彩所敗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縉領盧龍節度使丁夘以希彩領幽州留後 冬十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後朱希彩為節度使 七年盧龍節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殘虐将卒孔目官李懐瑗因衆怒伺間殺之衆未知所從經略副使朱泚營扵城北其弟滔将牙内兵潜使百餘人扵衆中大言曰節度使非朱副使不可衆皆從之泚遂權知留後遣使言状冬十月辛未以泚為檢校左常侍幽州盧龍節度使 八年春正月昭義節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子平年十二將士脅以為帥平偽許之既而讓其叔父萼夜奉父䘮逃歸郷里壬午制以萼知留後 秋八月辛未幽州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將五千精騎詣涇州防秋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嘗為用滔至上大喜勞賜甚厚 九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為安史父子立祠堂謂之四聖且求為相上令内侍孫知古因奉使諷令毁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平章事以褒之 九年春三月戊申以皇女永樂公主許妻魏愽節度使田承嗣之子華上意欲固結其心而承嗣益驕慢 夏六月盧龍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奉表請入朝且請自將步騎五千防秋上許之仍為之先築大第扵京師以待之 朱泚入朝九月庚子至京師 冬十月魏節度使田承嗣誘昭義将吏使作亂 十年春正月丁酉昭義兵馬使裴志清逐留後薛萼帥其衆歸承嗣承嗣聲言救援引兵襲相州取之萼奔洺州上表請入朝許之 乙巳朱泚表請留闕下以弟滔知幽州盧龍留後許之 昭義禆將薛擇為相州刺史薛雄為衛州刺史薛堅為洺州刺史皆薛嵩之族也戊申上命内侍孫知古如魏州諭田承嗣使各守封疆承嗣不奉詔癸丑遣大将盧子期取洺州楊光朝攻衛州二月乙丑田承嗣誘衛州刺史薛雄雄不從使盜殺之屠其家盡據相衛四州之地自置長吏掠其精兵良馬悉歸魏州逼孫知古與共巡磁相二州使其将士割耳面請承嗣為帥 丙子以華州刺史李承昭知昭義留後 三月乙巳薛萼詣闕請罪上釋不問 初成徳節度使李寶臣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為田承嗣所輕寶臣弟寶正娶承嗣女在魏州與承嗣子維擊毬馬驚誤觸維死承嗣怒囚寶正以吿寶臣寶臣謝教敕不謹封杖授承嗣使撻之承嗣遂杖殺寶正由是兩鎮交惡及承嗣拒命寶臣正己皆上表請討之上亦欲因其隙討承嗣夏四月乙未敕貶承嗣為永州刺史仍命河東成徳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陽澤潞諸道發兵前臨魏愽若承嗣尚或稽違即令進討罪止承嗣及其姪悅自餘将士弟姪茍能自拔一切不問時朱滔方恭順與寶臣及河東節度使薛兼訓攻其北正己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等攻其南五月乙未承嗣将霍榮國以磁州降丁未李正己攻徳州拔之李忠臣統永平河陽懐澤步騎四萬進攻衛州 六月辛未田承嗣遣其将裴志清等攻冀州志清以其衆降李寳臣甲戌承嗣自将圍冀州寳臣使髙陽軍使張孝忠将精騎四千禦之寳臣大軍繼至承嗣燒輜重而遁孝忠本奚也 田承嗣以諸道兵四合部将多叛而懼秋八月遣使奉表請束身歸朝 己丑田承嗣遣其将盧子期寇磁州 九月李寳臣李正己㑹于棗强進圍貝州田承嗣出兵救之兩軍各饗士卒成徳賞厚平盧賞薄既罷平盧士卒有怨言正己恐其為變引兵退寳臣亦退李忠臣聞之釋衛州南度河屯陽武寳臣與朱滔攻滄州承嗣從父弟庭玠守之寳臣不能克 冬十月盧子期攻磁州城㡬陷李寳臣與昭義留後李承昭共救之大破子期于清水擒子期送京師斬之河南諸将又大破田悅扵陳留田承嗣懼初李正己遣使至魏州承嗣囚之至是禮而遣之遣使盡籍境内户口甲兵榖帛之數以與之曰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無日諸子不肖悅亦孱弱凡今日所有為公守耳豈足以辱公之師旅乎立使者扵廷南向拜而授書又圖正己之像焚香事之正己悅遂按兵不進扵是河南諸道兵皆不敢進承嗣既無南顧之虞得専意北方上嘉李寳臣之功遣中使馬承倩齎詔勞之將還寳臣詣其館遺之百縑承倩詬詈擲出道中寳臣慙其左右兵馬使王武俊說寳臣曰今公在軍中新立功豎子尚爾况寇平之後以一幅詔書召歸闕下一匹夫耳不如釋承嗣以為己資寳臣遂有玩冦之志承嗣知范陽寳臣鄉里心常欲之因刻石作讖云二帝同功勢萬全将田為侣入幽燕宻令瘞寳臣境内使望氣者言彼有玉氣寳臣掘而得之又令客說之曰公與朱滔共取滄州得之則地歸國非公所有公能捨承嗣之罪請以滄州歸公仍願從公取范陽以自効公以精騎前驅承嗣以步卒繼之蔑不克矣寳臣喜謂事合符讖遂與承嗣通謀宻圖范陽承嗣亦陳兵境上寳臣謂滔使者曰聞朱公儀貌如神願得畫像觀之滔與之寳臣置扵射堂命諸将共觀之曰真神人也滔軍扵瓦橋寳臣選精騎二千通夜馳三百里襲之戒曰取貌如射堂者時兩軍方睦滔不虞有變狼狽出戰而敗會衣它服得免寳臣欲乘勝取范陽滔使雄武軍使昌平劉怦守留府寳臣知有備不敢進承嗣聞幽恒兵交即引軍南還使謂寳臣曰河内有警不暇從公石上讖文吾戯為之耳寳臣慙怒而退寳臣既與朱滔有隙以張孝忠為易州刺史使将精騎七千以備之 十一月丁酉田承嗣将吳希光以瀛州降 十二月田承嗣請入朝李正己屢為之上表乞許其自新 十一年春二月庚辰田承嗣復遣使上表請入朝上乃下詔赦承嗣罪復其官爵聴與家屬入朝其所部拒朝命者一切不問 夏五月汴宋留後田神玉卒都虞候李靈曜殺兵馬使濮州刺史孟鑒北結田承嗣為援癸己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宋等八州留後乙未以靈曜為濮州刺史靈曜不受詔六月戊午以靈曜為汴宋留後遣使宣慰 秋七月田承嗣遣兵寇滑州敗李勉李靈曜既為留後益驕慢悉以其黨為管内八州刺 史縣令欲效河北諸鎮八月甲申詔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永平節度使李勉河陽三城使馬燧討之淮南節度使陳少逰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進兵擊靈曜汴宋兵馬使攝節度副使李僧惠靈曜之謀主也宋州牙門将劉昌遣僧神表潜說僧恵僧恵召問計昌為之泣陳逆順僧恵乃與汴宋牙将髙憑石隐金遣神表奉表詣京師請討靈曜九月壬戌以僧恵為宋州刺史憑為曹州刺史隠金為鄆州刺史乙丑李忠臣馬燧軍于鄭州靈曜引兵逆戰兩軍不意其至退軍滎澤淮西軍士潰去者什五六鄭州士民皆驚走入東都忠臣将歸淮西燧固執不可曰以順討逆何憂不克柰何自棄功名堅壁不動忠臣聞之稍收散卒數日皆集軍勢復振戊辰李正己奏克鄆濮二州壬申李僧恵敗靈曜兵扵雍丘冬十月李忠臣馬燧進擊靈曜忠臣行汴南燧行汴北屢破靈曜兵壬寅與陳少逰前軍合與靈曜大戰扵汴州城西靈曜敗入城固守癸夘忠臣等圍之田承嗣遣田悅将兵救靈曜敗永平淄青兵于匡城乘勝進軍汴州乙巳營扵城北數里丙午忠臣遣禆将李重倩将輕騎數百夜入其營縱横貫穿斬數十人而還營中大駭忠臣燧因以大軍乘之鼓譟而入悅衆不戰而潰悅脫身北走将士死者相枕藉不可勝數靈曜聞之開門夜遁汴州平重倩本奚也丁未靈曜至韋城永平将杜如江擒之燧知忠臣暴戾以己功讓之不入汴城引軍西屯板橋忠臣入城果専其功宋州刺史李僧恵與之爭功忠臣因會擊殺之又欲殺劉昌昌遁逃得免甲寅李勉械送李靈曜至京師斬之十二月丁亥李正己李寳臣並加同平章亊 戊戌昭義節度使李承昭表稱疾篤以澤潞行軍司馬李抱真兼知磁邢兩州留後 庚戌加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同平章事仍領汴州刺史徙治汴州 十二年春三月乙夘兵部尚書同平章事鳳翔懐澤潞秦隴節度使李抱玉薨弟抱真仍領懐澤潞留後 田承嗣竟不入朝又助李靈曜上復令討之承嗣乃復上表謝罪上亦無如之何庚午悉復承嗣官爵仍令不必入朝 冬十二月丙戌朱泚自涇州還京師 庚子以朱泚兼隴右節度使知河西澤潞行營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宻徳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己有正己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自青州徙治鄆州使其子前淄州刺史納守青州癸夘以納為青州刺史正己用刑嚴峻所在不敢偶語然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據東方鄰藩皆畏之是時田承嗣據魏愽相衛洺貝澶七州李寳臣據恒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據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二萬相與根據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専之上寛仁一聼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輙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扵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十三年秋八月乙亥成徳節度使李寳臣請復姓張許之 十四年春二月癸未魏愽節度使田承嗣薨有子十一人以其姪中軍兵馬使悅為才使知軍事而諸子佐之甲申以悅為魏愽留後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貪殘好色将吏妻女美者多逼滛之悉以軍政委妹婿節度副使張恵光恵光挟勢暴横軍州苦之忠臣復以恵光子為牙将暴横甚扵其父左廂都虞候李希烈忠臣之族子也為衆所服希烈因衆心怨怒三月丁未與大将丁暠等殺恵光父子而逐忠臣忠臣單騎奔京師上以其有功使以檢校司空同平章亊留京師以希烈為蔡州刺史淮西留後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州刺史増領汴潁二州徙鎮汴州 成徳節度使張寳臣既請復姓又不自安更請賜姓夏四月癸未復賜姓李 五月戊子以淮西留後李希烈為節度使 辛夘以河陽鎮遏使馬燧為河東節度使 六月庚戌以朱泚為鳳翔尹秋九月甲戌改淮西為淮寧 徳宗建中元年 初左僕射劉晏為吏部尚書楊炎為侍郎不相悅元載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權衆頗疾之多上言轉運使可罷炎乃建言尚書省國政之本比置諸使分奪其權今宜復舊上從之正月甲子詔天下錢榖皆歸金部倉部罷晏轉運租庸青苖鹽鐵等使 二月丙申朔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愽節度使田悅事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悅軍十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悅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激怒之曰汝曹久在軍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将何資以自衣食乎衆大哭悅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扵是軍士皆徳悅而怨朝廷 楊炎奏用元載遺策城原州上遣中使詣涇原節度使段秀實訪以利害秀實以為今邉備尚虚未宜興事以召寇炎怒以為沮已徴秀實為司農卿丁未邠寧節度使李懐光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移軍原州以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為别駕【元載遺策語在吐蕃入寇】 上用楊炎之言託以奏事不實己酉貶劉晏為忠州刺史癸丑以澤潞留後李抱真為節度使楊炎欲城原州以復秦原命李懐光居前督作朱泚 崔寧各将萬人翼其後詔下涇州為城具涇之将士怒曰吾屬為國家西門之屏十餘年矣始居邠州甫營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涇州披荆榛立軍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屬何罪而至此乎李懐光始為邠寧帥即誅温儒雅等軍令嚴峻及兼涇原諸将皆懼曰彼五将何罪而為戮今又來此吾屬能無憂乎劉文喜因衆心不安據涇州不受詔上疏復求秀實為帥不則朱泚癸亥以朱泚兼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代懐光劉文喜又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夏四月乙未朔據涇州叛遣其子質扵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泚李懐光討之又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將禁兵二千助之 五月朱泚等圍劉文喜扵涇州杜其出入而閉壁不與戰久之不拔天方旱徴發餽運内外騷然朝臣上書請赦文喜以蘇疲人者不可勝紀上皆不聼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將劉海賔入奏海賔言扵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豈肯附叛人必為陛下梟其首以獻但文喜今所求者節而已願陛下姑與之文喜必怠則臣計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爾能立效固善我節不可得也使海賔歸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給軍士城中將士當受春服者賜予如故扵是衆知上意不可移時吐蕃方睦扵唐不為發兵城中勢窮庚寅海賔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而原州竟不果城自上即位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參佐入奏事會涇州㨗奏至上使觀文喜之首而歸正己益懼 六月術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數年暫有離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氣宜髙大其城以備非常辛丑命京兆發丁夫數千雜六軍之士築奉天城 秋七月荆南節度使庾凖希楊炎指奏忠州刺史劉晏與朱泚書求營救辭多怨望又奏召補州兵欲拒朝命炎證成之上宻遣中使就忠州縊殺之己丑乃下詔賜死天下寃之 八月丁未加盧龍隴右涇原節度使朱泚兼中書令盧龍隴右節度如故以舒王謨為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大使以涇州牙前兵馬使河中姚令言為留後謨邈之子也早孤上子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成徳節度使李寳臣薨寳臣欲以軍府傳其子行軍司馬惟岳以其年少闇弱豫誅諸將之難制者深州刺史張獻誠等至有十餘人同日死者寳臣召易州刺史張孝忠孝忠不往使其弟孝節召之孝忠使孝節謂寳臣曰諸将何罪連頸受戮孝忠懼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不入朝之意耳孝節泣曰如此孝節必死孝忠曰往則併命我在此必不敢殺汝遂歸寳臣亦不之罪也兵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寳臣特親愛之以女妻其子士真士真復厚結其左右故孝忠武俊獨得全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奴勸惟岳匿䘮二十餘日詐為寳臣表求令惟岳繼襲上不許遣給事中汲人班宏往問寳臣疾且諭之惟岳厚賂宏宏不受還報惟岳乃發䘮自為留後使将佐共奏求旌節上又不許初寳臣與李正己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傳之子孫故承嗣之死寳臣力為之請扵朝使以節授田悅代宗從之悅初襲位事朝廷禮甚恭河東節度使馬燧表其必反請先為備至是悅屢為惟岳請繼襲上欲革前不許或諫曰惟岳已據父業不因而命之必為亂上曰賊本無資以為亂皆籍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郷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也然則惟岳必為亂命與不命等耳竟不許悅乃與李正己各遣使詣惟岳潜謀勒兵拒命魏慱節度副使田庭玠謂悅曰爾藉伯父遺業但謹事朝廷坐享富貴不亦善乎柰何無故與恒鄆共為叛臣爾觀兵興以來逆亂者誰能保其家乎必欲行爾之志可先殺我無使我見田氏之族滅也因稱病卧家悅自往謝之庭玠閉門不内竟以憂卒成徳判官邵真聞李惟岳之謀泣諫曰先相公受國厚恩大夫衰絰之中遽欲負國此甚不可勸惟岳執李正己使者送京師且請討之曰如此朝廷嘉大夫之忠則旄鉞庶㡬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長史畢華曰先公與二道結好二十餘年柰何一旦棄之且雖執其使朝廷未必見信正己忽來襲我孤軍無援何以待之惟岳又從之前定州刺史谷從政惟岳之舅也有膽略頗讀書王武俊等皆敬憚之為寳臣所忌從政乃稱疾杜門惟岳亦忌之不與圖事日夜獨與胡震王它奴等計議多散金帛以悅将士從政往見惟岳曰今海内無事自上國來者皆言天子聰眀英武志欲致太平深不欲諸侯子孫専地爾今首違詔命天子必遣諸道致討将士受賞之際皆言為大夫盡死茍一戰不勝各惜其生誰不離心大將有權者乘危伺便咸思取爾以自為功矣且先相公所殺髙班大将殆以百數撓敗之際其子弟欲復讐者庸可數乎又相公與幽州有隙朱滔兄弟常切齒扵我今天子必以為将滔與吾擊柝相聞計其聞命疾驅若虎狼之得獸也何以當之昔田承嗣從安史父子同反身經百戰凶悍聞扵天下違詔舉兵自謂無敵及盧子期就擒吳希光歸國承嗣指天垂泣身無所措頼先相公按兵不進且為之祈請先帝寛仁赦而不誅不然田氏豈有種乎况爾生長富貴齒髪尚少不更艱危乃信左右之言欲效承嗣所為乎為爾之計不若辭謝将佐使惟誠攝領軍府身自入朝乞留宿衛因言惟誠且令攝事恩命决扵聖志上必悅爾忠義縱無大位不失榮祿永無憂矣不然大禍将至悔之何及吾亦知爾素踈忌我顧以舅甥之情事急不得不言耳惟岳及左右見其言切益惡之從政乃復歸杜門稱疾惟誠者惟岳之庶兄也謙厚好書得衆心其母妹為李正己子婦是日惟岳送惟誠扵正己正己使復姓張遂仕淄青惟岳遣王它奴詣從政家察其起居從政飲藥而卒且死曰吾不憚死哀張氏今族滅矣劉文喜之死也李正己田悦等皆不自安劉晏死正己等益懼相謂曰我軰罪惡豈得與劉晏比乎㑹汴州城隘廣之東方人訛言上欲東封故城汴州正己懼發兵萬人屯曹州田悅亦完聚為備與梁崇義李惟岳遥相應助河南士民騷然驚駭永平軍舊領汴宋滑亳陳潁泗七州丙子分宋亳潁别為節度使以宋州刺史劉洽為之以泗州淮南又以東都留守路嗣恭為懐鄭汝陜四州河陽三城節度使旬日又以永平節度使李勉都統洽嗣恭二道仍割鄭州之選甞為将者為諸州刺史以備正己等楊炎既殺劉晏朝野側目李正己累表請晏罪譏斥朝廷炎懼遣心腹分詣諸道以宣慰為名實使之宻諭節度使云晏昔附姦邪請立獨孤后上自惡而殺之上聞而惡之由是有誅炎之志隠而未發乙巳遷炎中書侍郎擢盧杞為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不専任炎矣 丙午更汴宋軍名曰宣武 梁崇義雖與李正己等連結兵勢寡弱禮數最恭或勸其入朝崇義曰來公有大功扵國上元中為閹宦所䜛遷延稽命及代宗嗣位不俟駕入朝猶不免族誅吾嵗久釁積何可往也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屢請討之崇義懼益修武備流人郭昔告崇義為變崇義聞之請罪上為之杖昔逺流之使金部員外郎李舟詣襄州諭㫖以安之舟甞奉使詣劉文喜為陳禍福文喜囚之會帳下殺文喜以降諸道跋扈者聞之謂舟能覆城殺將至襄州崇義惡之舟又勸崇義入朝言頗切直崇義益不悦及遣使宣慰諸道舟復詣襄州崇義拒境不内上言軍中疑懼請易以他使時兩河諸鎮方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義同平章事妻子悉加封賞賜以鐵劵遣御史張著齎手詔徴之仍以其禆将藺杲為鄧州刺史 五月田悅卒與李正己李惟岳定計連兵拒命遣兵馬使孟祐将步騎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也田承嗣盜據洺相二州朝廷獨得邢磁二州及臨洺縣悅欲阻山為境曰邢磁如兩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馬使康愔将八千人圍邢州别将楊朝光将五千人柵扵邯鄲西北以斷昭義救兵悅自将兵數萬圍臨洺邢州刺史李共臨洺将張伾堅壁拒守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舊将也勇而有謀悅寵信牙官扈萼而疎之及攻臨洺召曹俊問計曹俊曰兵法十圍五攻尚書以逆犯順勢更不侔今頓兵堅城之下糧竭卒盡自亡之道也不若置萬兵扵崞口以遏西師則河北二十四州皆為尚書有矣諸将惡其異已共毁之悅不用其策 六月張著至襄陽梁崇義益懼陳兵而見之藺杲得詔不敢發馳見崇義請命崇義對著號泣竟不受詔著復命癸巳進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漢南漢北兵馬招討使督諸道兵討之楊炎諫曰希烈為董秦養子親任無比卒逐秦而奪其位為人狼戾無親無功猶倔强不法使平崇義何以制之上不聴炎固爭之上益不平荆南牙門將吳少誠以取梁崇義之策干李希烈希烈以少誠為前鋒少誠幽州潞人也時内自闗中西暨蜀漢南盡江淮閩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橋渦口梁崇義阻兵襄陽運路皆絶人心震恐江淮進奉千餘艘泊渦口不敢進上以和州刺史張萬福為濠州刺史萬福馳至渦口立馬岸上發進奉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動 壬子以懐鄭河陽節度副使李芃為河陽懐州節度使割京畿五縣焉 秋七月李希烈以久雨未進軍上怪之盧杞宻言扵上曰希烈遷延以楊炎故也陛下何愛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暫免炎相以悅之事平復用無傷也上以為然庚申以炎為左僕射罷政事 辛巳以邠寧節度使李懐光兼朔方節度使癸未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節度使李抱真神策先 鋒都知兵馬使李晟大破田悅扵臨洺時悅攻臨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盡府庫竭士卒多死傷張伾飾其愛女使出拜将士曰諸君守戰甚苦伾家無它物請鬻此女為将士一日之費衆皆哭曰願盡死力不敢言賞李抱真告急扵朝詔馬燧将步騎二萬與抱真討悅又遣李晟将神策兵與之俱又詔幽州留後朱滔討惟岳燧等軍未出險先遣使持書諭悦為好語悅謂燧畏之不設備又與抱真合兵八萬東下壺闗軍于邯鄲擊悦支軍破之悅方急攻臨洺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楊朝光明日燧等進攻朝光柵悅将萬餘人救之燧命大将李自良等禦之扵雙岡令之曰悅得過必斬爾自良等力戰悅軍却燧推火車焚朝光柵斬朝光獲首虜五千餘級居五日燧等進軍至臨洺悅悉衆力戰凡百餘合悅兵大敗斬首萬餘級悅引兵夜遁邢州圍亦解時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已薨子納秘之擅領軍務悅求救扵納及李惟岳納遣大将衛俊将兵萬人惟岳遣兵三千人救之悅收合散卒得二萬餘人軍于洹水淄青軍其東成徳軍其西首尾相應馬燧帥諸軍進屯鄴奏求河陽兵自助詔河陽節度使李芁将兵會之 八月李納始發䘮奏請襲父位上不許 梁崇義發兵至江陵至四望大敗而歸乃收兵襄鄧李希烈引軍循漢而上與諸道兵會崇義遣其将翟暉杜少誠逆戰扵蠻水希烈大破之追至踈口又破之二将請降希烈使将其衆先入襄陽慰諭軍民崇義閉城拒守守者開門爭出不可禁崇義與妻赴井死傳首京師 范陽節度使朱滔将討李惟岳軍于莫州張孝忠将精兵八千守易州滔遣判官蔡雄說孝忠曰惟岳乳兒敢拒朝命今昭義河東軍已破田悅淮寧李僕射克襄陽計河南諸軍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佇立而湏也使君誠能首舉易州以歸朝廷則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此轉禍為福之策也孝忠然之遣牙官程華詣滔遣錄事參軍董稹奉表詣闕滔又上表薦之上悅九月辛酉以孝忠為成徳節度使命惟岳䕶䘮歸朝惟岳不從孝忠徳滔為子茂和娶滔女深相結 壬戌加李希烈同平章事 初李希烈請討梁崇義上對朝士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扵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有功之後偃蹇不臣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為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為己有上乃思承言時承為河中尹甲子以承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上欲以禁兵送上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迫脅萬方承誓死不屈希烈乃大掠闔境所有而去承治之朞年軍府稍完希烈留牙将扵襄州守其所掠財由是數有使者往来承亦遣其腹心臧叔雅往來許蔡厚結希烈腹心周曽等與之隂圖希烈 冬十月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從父兄也李納寇宋州彭城令太原白季庚說洧舉州歸國洧從之遣攝巡官崔程奉表詣闕且使口奏并白宰相以徐州不能獨抗納乞領徐海沂三州觀察使况海沂二州今皆為納有洧與刺史王涉馬萬通素有約茍得朝廷詔書必能成功程自外來以為宰相一也先白張鎰鎰以告盧杞杞怒其不先白已不從其請戊申加洧御史大夫充招諭使十一月辛酉宣武節度使劉洽神策都知兵馬使曲 環滑州刺史襄平李澄朔方大将唐朝臣大破淄青魏博之兵扵徐州扵是李納遣其将王温會魏将信都崇慶共攻徐州李洧遣牙官温人王智興詣闕告急智興善走不五日而至上為之發朔方兵五千人以朝臣将之與洽環澄共救之時朔方軍資裝不至旗服惡宣武人嗤之曰乞子能破賊乎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統有令先破賊營者營中物悉與之士皆憤怒爭奮崇慶温攻彭城二旬不能下請益兵扵納納遣其将石隠金将萬人助之與劉洽等相拒扵七里溝日向暮洽引軍稍却朔方馬軍使楊朝晟言扵唐朝臣曰公以歩兵負山而陳以待兩軍我以騎兵伏扵山曲賊見懸軍勢孤必搏之我以伏兵絶其腰必敗之朝臣從之崇慶等果将騎二千踰橋而西追撃官軍伏兵發横撃之崇慶等兵中斷狼狽而返阻橋以拒官軍其兵有爭橋不得涉水而渡者朝晟指之曰彼可涉吾何為不涉遂涉水撃據橋者皆走崇慶等兵大潰洽等乘之斬首八千級溺死過半朔方軍士盡得其輜重旗服鮮華乃謂宣武人曰乞子之功孰與宋多宣武人皆慙官軍乘勝逐之至徐州城下魏慱淄青軍解圍走江淮漕運始通己巳詔削李惟岳官爵募所部降者赦而賞之 甲 申淮南節度使陳少逰遣兵擊海州其刺史王渉以州降十一月李納宋州刺史馬萬通乞降丁酉以為宻州刺史加馬燧魏愽招討使 三年春正月河陽節度使李芁引兵逼衛州田悅守将任履虚詐降既而復叛 馬燧等諸軍屯于漳濵田悅遣其将王光進築月城以守長橋諸軍不得渡燧以鐵鎻連車數百乘實以土囊塞其上流水淺諸軍涉渡時軍中乏糧悅等深壁不戰燧命諸軍持十日糧進屯倉口與悅夾洹水而軍李抱貞李芁問曰糧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糧少則利速戰今三鎮連兵不戰欲以老我師我若分軍擊其左右悅必救之則我腹背受敵戰必不利故進軍逼悅所謂攻其所必救也彼茍出戰必為諸君破之乃為三橋逾洹水日往挑戰悅不出燧令諸軍夜半起食潜師循洹水直趨魏州令曰賊至則止為陳留百騎擊鼓鳴角扵營中仍抱薪持火俟諸軍畢發則止鼔角匿其旁伺悅軍畢渡焚其橋軍行十里所悅聞之帥淄青成徳步騎四萬踰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鼓譟而進燧按兵不動先除其前草莽百步為戰塲結陳以待之募勇士五千餘人為前列悅軍至火止氣衰燧縱兵擊之悅軍大敗神策昭義河陽軍小却見河東軍㨗還鬭又破之追奔至三橋已焚悅軍亂赴水溺死不可勝紀斬首二萬餘級捕虜二千餘人尸相枕藉三十餘里悅收餘兵千餘人走魏州馬燧與李抱真不協頓兵平邑浮圖遷延不進悅夜至南郭大将李長春閉闗不内以俟官軍久之天且眀長春乃開門納之悅殺長春嬰城拒守城中士卒不滿數千死者親戚號哭滿街悅憂懼乃持佩刀乘馬立府門外悉集軍民流涕言曰悅不肖䝉淄青成徳二丈人保薦嗣守伯父業今二丈人即世其子不得承襲悅不敢忘二丈人大恩不量其力輒拒朝命䘮敗至此使士大夫肝腦塗地皆悅之罪也悅有老母不能自殺願諸公以此刀斷悅首持出城降馬僕射自取富貴無為與悅俱死也因從馬上自投地将士爭前抱持悅曰尚書舉兵徇義非私己也一勝一負兵家之常某軰累世受恩何忍聞此願奉尚書一戰不勝則以死繼之悅曰諸公不以悅䘮敗而棄之悅雖死敢忘厚意扵地下乃與諸将各斷髪約為兄弟誓同生死悉出府庫所有及歛富民之財得百餘萬以賞士卒衆心始定復召貝州刺史邢曹俊使之整部伍繕守備軍勢復振李納軍扵濮陽為河南軍所逼奔還濮州徴援兵扵魏州田悅遣軍使符璘将三百騎送之璘父令竒謂璘曰吾老矣歴觀安史軰叛亂者今皆安在田氏能久乎汝因此棄逆從順是汝揚父名扵後世也齧臂而别璘遂與其副李瑶帥衆降扵馬燧悅收族其家令竒慢罵而死瑶父再春以愽州降悅從兄昂以洺州降王光進以長橋降悅入城旬餘日馬燧等諸軍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丙寅李惟岳遣兵與孟祐守束鹿朱滔張孝忠攻拔之進圍深州惟岳憂懼掌書記邵真復說惟岳宻為表先遣弟惟簡入朝然後誅諸将之不從命者身自入朝使妻父冀州刺史鄭詵權知節度事以待朝命惟簡既行孟祐知其謀宻遣告田悅悅大怒使衙官扈岌往見惟岳讓之曰尚書舉兵正為大夫求旌節耳非為己也今大夫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表悉以反逆之罪歸尚書自求雪身尚書何負扵大夫而至此邪若相為斬邵真則相待如初不然當與大夫絶矣判官畢華言扵惟岳曰田尚書以大夫之故陷身重圍大夫一旦負之不義甚矣且魏愽淄青兵彊食富足抗天下事未可知柰何遽為二三之計乎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計乃引邵真對扈岌斬之發成徳兵萬人與孟祐俱圍束鹿丙寅朱滔張孝忠與戰扵束鹿城下惟岳大敗燒營而遁兵馬使王武俊為左右所構惟岳疑之惜其才未忍除也束鹿之戰使武俊為前鋒私自謀曰我破朱滔則惟岳軍勢大振歸殺我必矣故戰不甚力而敗朱滔欲乘勝攻恒州張孝忠引兵西北軍于義豐滔大驚孝忠将佐皆怪之孝忠曰恒州宿将尚多未易可輕迫之則幷力死鬬緩之則自相圖諸君第觀之吾軍義豐坐待惟岳之殄滅耳且朱司徒言大而識淺可與共始難與共終也扵是滔亦屯束鹿不敢進惟岳将康日知以趙州歸國惟岳益疑王武俊武俊甚懼或謂惟岳曰先相公委腹心扵武俊使之輔佐大夫又有骨肉之親武俊勇冠三軍今危難之際復加猜阻若無武俊欲使誰為大夫却敵乎惟岳以為然乃使步軍使衛常寧與武俊共擊趙州又使王士真将兵宿府中以自衛淮南節度使陳少逰拔海宻二州李納復攻陷之 王武俊既出恒州謂衛常寧曰武俊今幸出虎口不復歸矣當北歸張尚書常寧曰大夫暗弱信任左右觀其勢終為朱滔所滅今天子有詔得大夫首者以其官爵與之中丞素為衆所服與其出亡曷若倒戈以取大夫轉禍為福如反掌耳事茍不捷歸張尚書未晩也武俊深以為然會惟岳使要籍謝遵至趙州城下武俊引遵同謀取惟岳遵還宻告王士真閏月甲辰武俊常寧自趙州引兵還襲惟岳遵與士真矯惟岳命啟城門納之黎明武俊帥數百騎突入府門士真應之扵内殺十餘人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将士歸順敢違拒者族衆莫敢動遂執惟岳收鄭詵畢華王它奴等皆殺之武俊以惟岳舊使之子欲生送之長安常寧曰彼見天子将復以叛逆之謀歸咎扵中丞乃縊殺之傳首京師深州刺史楊榮國惟岳姊夫也降扵朱滔滔使復其位 二月戊午李惟岳所署定州刺史楊政義降時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河南諸軍攻李納扵濮州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甲子以張孝忠為易定滄三州節度使王武俊為恒冀都團練觀察使康日知為深趙都團練觀察使以徳棣二州隷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王武俊素輕張孝忠自以手誅李惟岳功在康日知上而孝忠為節度已與康日知俱為都團練使又失趙定二州亦不悅又詔以糧三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為朝廷不欲使故人為節度使魏愽既下必取恒冀故先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悅聞之遣判官王侑許士則間道至深州說朱滔曰司徒奉詔討李惟岳旬朔之間拔束鹿下深州惟岳勢蹙故王大夫因司徒勝勢得以梟惟岳之首此皆司徒之功也又天子眀下詔書令司徒得惟岳城邑皆隷本鎮今乃割深州以與日知是自棄其信也且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鎮承襲将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則燕趙為之次矣若魏存則燕趙無患然則司徒果有意矜魏愽之危而救之非徒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子孫萬世之利也又許以貝州賂滔滔素有異志聞之大喜即遣王侑歸報魏州使将士知有外援各自堅又遣判官王郅與許士則俱詣恒州說王武俊曰大夫出萬死之計誅逆首拔亂根康日知不出趙州豈得與大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襃賞略同誰不為大夫憤邑者今又聞有詔支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盖以大夫善戰無敵恐為後患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北首朱司徒南向共相滅耳朱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計欲與大夫共救田尚書而存之大夫自留糧馬以供軍朱司徒不欲以深州與康日知願以與大夫請早定刺史以守之三鎮連兵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它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即遣判官王巨源使扵滔且今知深州事相與刻日舉兵南向滔又遣人說張孝忠孝忠不從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于濮州克其外城納扵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又遣人說之癸夘納遣其判官房說以其母弟經及子成務入見㑹中使宋鳳朝稱納勢窮蹙不可捨上乃囚說等扵禁中納遂歸鄆州復與田悅等合朝廷以納勢未衰三月乙未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海沂都團練觀察使海沂己為納所據洧竟無所得李納之初反也其所署徳州刺史李西華備守甚嚴都虞候李士真宻毁西華扵納納召西華還府以士真代之士真又以詐召棣州刺史李長卿長卿過徳州士真刼之與同歸國夏四月戊午以士真長卿為二州刺史士真求援扵朱滔滔已有異志遣大将李濟時将三千人聲言助士真守徳州且召士真詣深州議軍事至則留之使濟時領州事 上遣中使發盧龍恒冀易定兵萬人詣魏州討田悅王武俊不受詔執使者送朱滔滔言扵衆曰将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勲皆不遂今欲與諸君敇装共趨魏州擊破馬燧以取温飽何如皆不應三問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從而南者無一人得還今其遺人痛入骨髄況大尉司徒皆受國寵榮将士亦各䝉官勲誠且願保目前不敢復有僥冀滔黙然而罷乃誅大将數十人厚撫循其士卒康日知聞其謀以告馬燧燧以聞上以魏州未下王武俊復叛力未能制滔壬戌賜滔爵通義郡王冀以安之滔反謀益甚分兵營扵趙州以逼康日知以深州授王巨源武俊以其子士真為恒冀深三州留後将兵圍趙州州刺史劉怦與滔同縣人其母滔之姑也滔使知幽州留後聞滔欲救田悅以書諫之曰今昌平故里朝廷改為太尉郷司徒里此亦丈夫不朽之名也但以忠順自持則事無不濟竊思近日務大樂戰不顧成敗而家滅身屠者安史是也怦忝宻親黙而無告是負重知惟司徒圖之無貽後悔滔雖不用其言亦嘉其盡忠卒無疑貳滔将起兵恐張孝忠為後患復遣牙官蔡雄往說之孝忠曰昔者司徒發幽州遣人語孝忠曰李惟岳負恩為逆謂孝忠歸國即為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為忠臣矣不復助逆也且孝忠與武俊皆出夷落深知其心最喜飜覆司徒勿忘鄙言它日必相念矣雄復欲以巧辭說之孝忠怒欲執送京師雄懼逃歸滔乃使劉怦将兵屯要害以備之孝忠完城礪兵獨居彊寇之間莫之能屈滔将步騎二萬五千發深州至束鹿詰旦将行吹角未畢士卒忽大亂諠譟曰天子令司徒歸幽州柰何違敇南救田悅滔大懼走入驛後堂避匿蔡雄與兵馬使宗頊等矯謂士卒曰汝軰勿喧聴司徒傳令衆稍止雄又曰司徒将發范陽恩㫖令得李惟兵州縣即有之司徒以幽州少絲纊故與汝曹竭力血戰以取深州冀得其絲纊以寛汝曹賦率不意國家無信復以深州與康日知又朝廷以汝曹有功賜絹人十匹至魏州西境盡為馬僕射所奪司徒但處范陽富貴足矣今兹南行乃為汝曹非自為也汝曹不欲南行任自歸北何用諠悖乖失軍禮衆聞言不知所為乃曰敇使何得不為軍士守䕶賞物遂入敕使院擘裂殺之又呼曰雖知司徒此行為士卒終不如且奉詔歸鎮雄曰然則汝曹各還部伍詰朝復往深州休息數日相與歸鎮耳衆然後定滔即引軍還深州宻令諸将訪察倡率為亂者得二百餘人悉斬之餘衆股栗乃復舉兵而南衆莫敢前却進取寧晉留屯以待王武俊武俊将步騎萬五千取元氏東趣寧晉武俊之始誅李惟岳也遣判官孟華入見上問以河朔利害華性忠直有才略應對慷慨上悅以為恒冀團練副使會武俊與朱滔有異謀上遽遣華歸諭㫖華至武俊已出師華諫曰聖意扵大夫甚厚茍盡忠義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廣不日天子必移康中丞扵它鎮深趙終為大夫之有何苦遽自同扵逆亂乎異日無成悔之何及華郷在李寳臣幕府以直道已為同列所忌至是為副使同列尤疾之言扵武俊曰華以軍中陰事奏天子請為内應故得超遷是将覆大夫之軍大夫宜備之武俊以其舊人不忍殺奪職使歸私第田悅恃援兵将至遣其将康愔将萬餘人出城西與馬燧等戰扵御河上大敗而還 時兩河用兵月費百餘萬緡府庫不支數月太常士韋都賔陳京建議以為貨利所聚皆在富商請括富商錢出萬緡者借其餘以供軍計天下不過借一二千商則數年之用足矣上從之甲子詔借商人錢令度支條上判度支杜佑大索長安中商賈所有貨意其不實輙加搒捶人不勝苦有縊死者長安囂然如被寇盜計所得纔八十餘萬緡又括僦櫃質錢凡蓄積錢帛粟麥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櫃窖百姓為之罷市相帥遮宰相馬自訴以千萬數盧杞始慰諭之勢不可遏乃疾驅自他道歸計幷借商所得纔二百萬緍人已竭矣京叔眀之五世孫也甲戌以昭義節度副使磁州刺史盧卿為洺州刺史兼魏慱招討副使初李抱真為澤潞節度使馬燧領河陽三城抱真欲殺懐州刺史楊鉥鉥奔燧燧納之且奏其無罪抱真怒及同討田悅數以事相恨望二人怨隙遂深不復相見由是諸軍逗撓久無成功上數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逼趙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曰餘賊未除宜相與戮力乃分兵自守其地我寧得獨戰邪欲引兵歸李晟說燧曰李尚書以邢趙連壤分兵守之誠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衆謂公何燧悅乃單騎造抱真壘相與釋憾結歡㑹洺州刺史田昂請入朝燧奏以洺州抱真請卿為刺史兼充招討之副李晟軍先隷抱真又請兼燧以示協和上皆從之盧龍節度行軍司馬蔡廷玉惡判官鄭雲逵言扵朱 泚奏貶莫州參軍雲逵妻朱滔之女也滔復奏為掌書記雲逵深構廷玉扵滔廷玉又與檢校大理少卿朱體微言扵泚曰滔在幽鎮事多専擅其性非長者不可以兵權付之滔知之大怒數與泚書請殺二人者泚不從由是兄弟頗有隙及滔拒命上欲歸罪扵廷玉等以悅滔甲子貶廷玉栁州司户體微萬州南浦尉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之濮陽降其守将髙彦昭 朱滔遣人以蠟書置髻中遺朱泚欲與同反馬燧獲之并使者送長安泚不之知上驛召泚扵鳳翔至以蠟書并使者示之泚惶恐頓首請罪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謀非卿之罪也因留之長安私第賜名園腴田錦綉金銀甚厚以安其意其幽州盧龍節度太尉中書令並如故上以幽州兵在鳳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張鎰忠直為上所重欲出之扵外已得専總朝政乃對曰朱泚名位素崇鳳翔将校班秩已髙非宰相信臣無以鎮撫臣請自行上俛首未言杞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寝不為三軍所伏固惟陛下神算上乃顧鎰曰才兼文武望重内外無以易卿鎰知為杞所排而無辭以免因再拜受命戊寅以鎰兼鳳翔尹隴右節度等使 朱滔王武俊自寧晉南救魏州辛夘詔朔方節度使李懐光将朔方及神策步騎萬五千人東討田悅且拒滔等滔行至宗城掌書記鄭雲逵參謀田景仙棄滔來降 丁酉加河東節度使馬燧同平章事 辛亥置義武軍節度扵定州以易定滄三州隷之 朱滔王武俊軍至魏州田悅具牛酒出迎魏人懽呼動地滔營扵惬山是日李懐光軍亦至馬燧等盛軍容迎之滔以為襲已遽出陳懐光勇而無謀欲乘其營壘未就擊之燧請且休将士觀釁而動懐光曰彼營壘既立将為後患此時不可失也遂擊滔扵惬山之西殺步卒千餘人滔軍崩沮懐光按轡觀之有喜色士卒爭入滔營取寳貨王武俊引二千騎横衝懐光軍軍分為二滔引兵繼之官軍大敗蹙入永濟渠溺死者不可勝數人相蹈藉其積如山水為之不流馬燧等各收軍保壘是夕滔等堰永濟渠入王莽故河絶官軍糧道及歸路明日水深三尺餘馬燧懼遣使卑辭謝滔求與諸節度歸本道奏天子請以河北事委五郎處之滔欲許之王武俊以為不可滔不從秋七月燧與諸軍涉水而西退保魏縣以拒滔滔乃謝武俊武俊由是恨滔後數日滔等亦引兵營魏縣東南與官軍隔水相距李納求援扵滔等滔遣魏兵馬使信都承慶将兵 助之納攻宋州不克遣兵馬使李克信李欽遥戍濮陽南華以拒劉洽 甲辰以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兼平盧淄青兖鄆豋莱齊州節度使討李納又以河東節度使馬燧兼魏澶相節度使加朔方邠寧節度使李懐光同平章事 神策行營招討使李晟請以所将兵北解趙州之圍與張孝忠合勢圖范陽上許之晟自魏州引兵趨趙州王士真解圍去晟留趙州三日與孝忠合兵北略恒州 八月辛酉以涇原留後姚令言為節度使盧杞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扵外真卿謂杞曰 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冬十一月己夘朔加淮南節度使陳少逰同平章事 田悅徳朱滔之救與王武俊議奉滔為主稱臣事之滔不可曰惬山之捷皆大夫二兄之力滔何敢獨居尊位扵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鄭濡等共議請與鄲州李大夫為四國俱稱王而不改年號如昔諸侯奉周家正朔築壇同盟有不如約者衆共伐之不然豈得常為叛臣茫然無主用兵既無名有功無官爵為賞使将吏何所依歸乎滔等皆以為然滔乃自稱冀王田悅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仍請李納稱齊王是日滔等築壇扵軍中告天而受之滔為主稱孤武俊悅納稱寡人所居堂曰殿處分曰令羣下上書曰牋妻曰妃長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為府置留守兼元帥以軍政委之又置東西曹視門下中書省左右内史視侍中中書令餘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武俊以孟華為司禮尚書華竟不受嘔血死以兵馬使衛常寧為内史監委以軍事常寧謀殺武俊武俊腰斬之武俊遣其将張終葵寇趙州康日知擊斬之李希烈帥所部兵三萬徙鎮許州遣所親詣李納與謀共襲汴州遣使告李勉云已兼領淄青欲假道之官勉為之治橋具饌以待之而嚴為之備希烈竟不至又宻與朱滔等交通納亦數遣逰兵渡汴以迎希烈由是東南轉輸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二月丁丑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大尉建興王時朱滔等與官軍相拒累月官軍有度支饋糧諸道益兵而滔與王武俊孤軍深入専仰給扵田悅客主日益困弊聞李希烈軍勢甚盛頗怨望乃相與謀遣使詣許州勸希烈稱帝希烈由是自稱天下都元帥 四年春正月庚寅李希烈遣其将李克誠襲陷汝州執别駕李元平元平本湖南判官薄有才藝性踈傲敢大言好論兵中書侍郎闗播竒之薦扵上以為将相之器以汝州距許州最近擢元平為汝州别駕知州事元平至州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隂使壯士往應募執役入數百人元平不之覺希烈遣克誠将數百騎突至城下應募者應之扵内縛元平馳去元平為人眇小無須見希烈恐懼便液汚地希烈罵之曰盲宰相以汝當我何相輕也以判官周晃為汝州刺史又遣别将董待名等四出抄掠取尉氏圍鄭州官軍數為所敗邏騎四至彭婆東都士民震駭竄匿山谷留守鄭叔則入保西苑上問計扵盧杞對曰希烈年少驍将恃功驕慢将佐莫敢諌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為陳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上以為然甲午命真卿詣許州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乘驛至東都鄭叔則曰往必不免宜少留湏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将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請留之又使人邀真卿扵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但敇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㫖希烈使其養子千餘人環繞慢罵拔刃擬之為将剸㗖之勢真卿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蔽之麾衆令退館真卿而禮之希烈欲遣真卿還㑹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而起以宻啟白希烈希烈意遂變留真卿不遣朱滔王武俊田悅李納各遣使詣希烈上表稱臣勸進使者拜舞扵希烈前說希烈曰朝廷誅滅功臣失信天下都統英武自天功烈盖世已為朝廷所猜忌将有韓白之禍願亟稱尊號使四海臣民知有所歸希烈召顔真卿示之曰今四王遣使見推不謀而同太師觀此事勢豈吾獨為朝廷所忌無所自容邪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為唐忠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悅扶真卿出它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曰久聞太師重望今都統将稱大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賜都統也真卿叱之曰何謂宰相汝知有罵安禄山而死者顔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脅乎四使不敢復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扵館舍掘坎扵庭云欲坑之真卿怡然見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劔相與豈不快公心事邪希烈乃謝之 戊戌以左龍武大将軍哥舒曜為東都汝州節度使将鳳翔邠寧涇原奉天好畤行營兵萬餘人討希烈又詔諸道共討之曜行至郟城遇希烈前鋒将陳利貞擊破之希烈勢小沮曜翰之子也希烈使其将封有麟據鄧州南路遂絶貢獻商旅皆不通壬寅詔治上津山路置郵驛 二月丙寅以河陽三城懐衛州為河陽軍 丁夘哥舒曜克汝州擒周晃 三月戊寅江西節度使曹王臯敗李希烈将韓霜露扵黄梅斬之辛夘拔黄州時希烈兵柵蔡山險不可攻臯聲言西取蘄cq=381州引舟師泝江而上希烈之将引兵循江隨戰去蔡山三百餘里臯乃復放舟順流而下急攻蔡山拔之希烈兵還救之不及而敗臯遂進拔蘄州表伊慎為蘄州刺史王鍔為荆州刺史 淮寧都虞候周曽鎮遏兵馬使王玢押牙姚憺韋清宻輸欵扵李勉李希烈遣曽與十将康秀琳将兵三萬攻哥舒曜至襄城曽等宻謀還軍襲希烈奉顔真卿為節度使使玢憺清為内應希烈知之遣别将李克誠将騾軍三千人襲曽等殺之并殺玢憺及其黨甲午詔贈曽等官始韋清與曽等約事泄不相引故獨得免清恐終及禍說希烈請詣朱滔乞師希烈遣之行至襄邑逃奔劉洽希烈聞周曽等有變閉壁數日其黨寇尉氏鄭州者聞之亦遁歸希烈乃上表歸咎扵周曽等引兵還蔡州外示悔過從順實待朱滔等之援也置顔真卿扵龍興寺丁酉荆南節度使張伯儀與淮寧兵戰扵安州官軍大敗伯儀僅以身免亡其所持節希烈使人以其節及俘馘示顔真卿真卿號慟投地絶而復蘇自是不復與人言 夏四月上以神策軍使白志貞為京城召募使募禁兵以討李希烈志貞請諸甞為節度觀察都團練使者不問存沒並勒其子弟帥奴馬自備資装從軍授以五品官貧者甚苦之人心始揺 庚申加永平宣武河陽都統李勉淮西招討使東都汝州節度使哥舒曜為之副以荆南節度使張伯儀為淮西應援招討使山南東道節度使賈耽江西節度使曹王臯為之副上督哥舒曜進兵曜至潁橋遇大雨還保襄城李希烈遣其将李光輝攻襄城曜擊却之五月乙未以宣武節度使劉洽兼淄青招討使 李 晟謀取莫二州以絶幽魏往來之路與張孝忠之子升雲圍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鄭景濟扵清苑累月不下滔以其司武尚書馬寔為留守将步騎萬餘守魏營自将步騎萬五千救清苑李晟軍大敗退保易州滔還軍瀛州張升雲奔滿城會晟病甚引軍還保定州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瀛州未還魏橋遣其給事中宋端趣之端見滔言頗不遜滔怒使謂武俊曰滔以熱疾蹔未南還大王二兄遽有云云滔以救魏慱之故叛君棄兄如脫屣耳二兄必相疑惟二兄所為端還報武俊自辨扵馬寔寔以状白滔言趙王知宋端無禮扵大王深加責讓實無它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鄭和随寔使者見滔謝之滔乃悅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 六月李抱真使參謀賈林詣武俊壁詐降武俊見之林曰林來奉詔非降也武俊色動問其故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著誠效及登壇之日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徇忠義天子不察諸将亦甞共表大夫之志天子語使者曰朕前事誠悞悔之無及朋友失意尚可謝况朕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僕胡人也為将尚知愛百姓况天子豈専以殺人為亊乎今山東連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與誰守之僕不憚歸國但已與諸鎮結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子誠能下詔赦諸鎮之罪僕當首唱従化諸鎮有不從者請奉辭伐之如此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同列不過五旬河朔定矣使林還報抱真隂相約結 庚戌初行稅間架除陌錢法時河東澤潞河陽朔方四軍屯魏縣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劔南嶺南諸軍環淮寧之境舊制諸道軍出境則仰給度支上優恤士卒每出境加給酒肉本道糧仍給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給故将士利之各出軍纔逾境而止月費錢百三十餘萬緡常賦不能供判度支趙賛乃奏行二法所謂稅間架者每屋兩架為間上屋稅錢二千中稅千下稅五百吏執筆操算入人室廬計其數或有宅屋多而無它資者出錢動數百緡敢匿一問杖六十賞告者錢五十緡所謂除陌錢者公私給與及賣買每緡官留五十錢給它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為率敢隠錢百杖六十罰錢二千賞告者錢十緡其賞錢皆出坐事之家扵是愁怨之聲盈扵逺近 秋八月丁未李希烈将兵三萬圍哥舒曜扵襄城詔李勉及神策将劉徳信将兵救之乙夘希烈将曹季昌以随州降尋復為其将康叔夜所殺 初上在東宫聞監察御史嘉興陸贄名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決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别生内變乃上奏其略曰克敵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雖材不為用又曰将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将非止費財翫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災又曰今兩河淮西為叛亂之帥者獨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傍遭詿誤内蓄危疑蒼黄失圖勢不得止况其餘衆盖並脅從茍知全生豈願為惡又曰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財者人之心也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幹顛瘁矣又曰人揺不寧事變難測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扵本而務救扵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又論闗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徳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隷禁衛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闗中則居重馭輕之意眀矣承平漸久武備浸微雖府衛具存而卒乘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尚賴西邉有兵諸廐有馬每州有糧故肅宗得以中興乾元之後繼有外虞悉師東討邉備既弛禁戎亦空吐蕃乘虚深入為冦故先皇帝莫與為禦避之東逰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内冦則崤函失險外侵則汧渭為戎于斯之時雖有四方之師寧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豈不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衆逺在山東神策六軍之兵繼出闗外儻有賊臣啗冦黠虜覷邉伺隙乘虚微犯亭障此愚臣所竊憂也未審陛下其何以禦之側聞伐叛之初議者多易其事僉謂有征無戰役不逾時計兵未甚多度費未甚廣扵事為無擾扵人為不勞曽不料兵連禍結變故難測日引月長漸乖始圖往嵗為天下所患咸謂除之則可致升平者李正己李寳臣梁崇義田悅是也往嵗謂國家所信咸謂任之則可除禍亂者朱滔李希烈是也既而正己死李納繼之寳臣死惟岳繼之崇義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擕然則往嵗之所患者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往嵗之所信者今則自叛矣而餘又難保是知立國之安危在勢任事之濟否在人勢茍安則異類同心也勢茍危則舟中敵國也陛下豈可不追鑒往事惟新令圖修偏廢之柄以靖人復倒持之權以固國而乃孜孜汲汲極思勞神徇無己之求望難必之效乎今闗輔之間徴發已甚宫苑之内備衛不全萬一将帥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負固邉壘誘致豺狼或竊發郊畿驚犯城闕此亦愚臣所竊為憂者也未審陛下復何以備之陛下儻過聴愚計所遣神策六軍李晟等及節将子弟悉可追還眀敕涇隴邠寧但令嚴備封守仍云更不徴發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徳音罷京城及畿縣間架等雜稅則冀已輸者弭怨見處者獲寧人心不揺邦本自固上不能用 九月丙戌神策将劉徳信宣武将唐漢臣與淮寧将李克誠戰敗扵滬澗時李勉遣漢臣将兵萬人救襄城上遣徳信帥諸将家應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許州空虚若襲許州則襄城圍自解遣二将趣許州未至數十里上遣中使責其違詔二将狼狽而返無復斥候克誠伏兵邀之殺傷大半漢臣奔大梁徳信奔汝州希烈逰兵剽掠至伊闕勉復遣其将李堅帥四千人助守東都希烈以兵絶其後堅軍不得還汴軍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以諸軍討淮寧者不相統壹庚子以舒王謨為荆襄等道行營都元帥更名誼以户部尚書蕭復為長史右庶子孔巢父為左司馬諫議大夫樊澤為右司馬其餘将佐皆選中外之望未行㑹涇師作亂而止復嵩之孫巢父孔子三十七世孫也 上發涇原等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将兵五千至京師将士冐雨寒甚多擕子弟而來冀得厚賜遺其家既至一無所賜丁未發至滻水詔京兆尹王翃犒師惟糲食菜餤衆怒蹴而覆之因揚言曰吾軰将死扵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刅邪聞瓊林大盈二庫金帛盈溢不如相與取之乃擐甲張旗鼔譟還趣京城令言入辭尚在禁中聞之馳至長樂阪遇之軍士射令言令言抱馬鬛突入亂兵呼曰諸君失計東征立功何患不富貴乃為族滅之計乎軍士不聴以兵擁令言而西上遽命賜帛人二匹衆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賊已至通化門外中使出門賊殺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車賜之賊已入城喧聲浩浩不復可遏百姓狼狽駭走賊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奪汝商貨僦質矣不稅汝間架陌錢矣上遣普王誼翰林學士姜公輔出慰諭之賊已陳扵丹鳳門外小民聚觀者以萬計初神策軍使白志貞掌召募禁兵東征死亡者志貞皆隠不以聞但受市井富兒賂而補之名在軍籍受給賜而身居市㕓為販鬻司農卿秀實上言禁兵不精其數全少卒有患難将何待之不聴至是上召禁兵以禦賊竟無一人至者賊已斬闗而入上乃與王貴妃韋淑妃太子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門出王貴妃以傳國寳繫衣中以從後宫諸王公主不及從者什七八初魚朝恩既誅宦官不復典兵有竇文場霍仙鳴者甞事上扵東宫至是帥宦官左右僅百人以從使普王誼前驅太子執兵以殿司農卿郭曙以部曲數十人獵苑中聞蹕謁道左遂以其衆從曙曖之弟也右龍武軍使令狐建方教射扵軍中聞之帥麾下四百人從乃使建居後為殿姜公輔叩馬言曰朱泚甞為涇帥坐弟滔之故廢處京師心甞怏怏臣甞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則不如殺之毋貽後患今亂兵若奉以為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上倉猝不暇用其言曰無及矣遂行夜至咸陽飯數匕而過時事出非意羣臣皆不知乘輿所之盧杞闗播踰中書垣而出白志貞王翃及御史大夫于頎中丞劉從一户部侍郎趙賛翰林學士陸贄吳通微等追及上扵咸陽頎頔之從父兄弟從一齊賢之從孫也賊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已出宜人自求富遂讙噪爭入府庫運金帛極力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庫物出而復入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奪扵路諸坊居民各相帥自守姚令言與亂兵謀曰今衆無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閑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遣數百騎迎朱泚扵晉昌里第夜半泚按轡列炬傳呼入宫居含元殿設警嚴自稱權知六軍戊申旦泚徙居白華殿出牓扵外稱涇原将士久處邉陲不閑朝禮輙入宫闕致驚乘輿西出廵幸太尉已權臨六軍應神策等軍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詣行在不能往者即詣本司若出三日檢勘彼此無名者皆斬扵是百官出見泚或勸迎乘輿泚不悅百官稍稍遁去源休以使回紇還賞薄怨朝廷入見泚屏人宻語移時為泚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僣逆泚喜然猶未决宿衛諸軍舉白幡降者列扵闕前甚衆泚夜扵門出兵旦自通化門入絡驛不絶張弓露刃欲以威衆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陽幸奉天縣僚聞車駕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蘇弁止之幷良嗣之兄孫也文武之臣稍稍繼至己酉左金吾大将軍渾瑊至奉天瑊素有威望衆心恃之稍安庚戌源休勸朱泚禁十城門毋得出朝士朝士往往易服為傭僕潜出休又為泚說誘文武之士使之附泚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柄大僕卿張光晟自負其才皆鬱鬱不得志泚悉起而用之工部侍郎蒋鎮出亡墜馬傷足為泚所得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節義鎮以清素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學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為時人所重至是皆為泚用鳳翔涇原将張廷芝段誠諫将數千人救襄城未出潼闗聞朱泚據長安殺其大将隴右兵馬使戴蘭潰歸扵泚泚扵是自謂衆心所歸反謀遂定以源休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為皇城使百司供億六軍宿衛咸擬乘輿辛亥以渾瑊為京畿渭北節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貞為都知兵馬使令狐建為中軍鼔角使以神策都虞候侯仲荘為左衛将軍兼奉天防城使朱泚以司農卿段秀實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數十騎召之秀實閉門拒之騎士踰垣入刼之以兵秀實自度不免乃謂子弟曰國家有患吾扵何避之當以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見泚泚喜曰公來吾事濟矣延坐問計秀實說之曰公本以忠義著聞天下今涇軍以犒賜不豐遽有披猖使乘輿播越夫犒賜不豐有司之過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開諭将士示以禍福奉迎乘輿復歸宫闕此莫大之功也泚黙然不悅然以秀實與已皆為朝廷所廢遂推心委之左驍衛将軍劉海賔涇原都虞候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岳皆秀實素所厚也秀實宻與之謀誅泚迎乘輿上初至奉天詔徴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為亂兵所立且來攻城宜早修守備盧杞切齒言曰朱泚忠貞羣臣莫及柰何言其從亂傷大臣心臣請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為然又聞羣臣勸泚奉迎乃詔諸道援兵至者皆營扵三十里外姜公輔諫曰今宿衛單寡防慮不可不深若泚竭忠奉迎何憚扵兵多如其不然有備無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盧杞及白志貞言扵上曰臣觀朱泚心迹必不至為逆願擇大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問從臣皆畏憚莫敢行金吾将軍吳溆獨請行上悅溆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違其難何以為臣吾幸託肺腑非不知往必死但舉朝無蹈難之臣使聖情慊慊耳遂奉詔詣泚泚反謀已決雖陽為受命館溆扵客省尋殺之溆湊之兄也泚遣涇原兵馬使韓旻将銳兵三千聲言迎大駕實襲奉天時奉天守備單弱段秀實謂岐靈岳曰事急矣使靈岳詐為姚令言符令旻且還當與大軍俱發竊令言印未至秀實倒用司農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駱驛得符而還秀實謂同謀曰旻來吾屬無類矣我當直搏泚殺之不克則死終不能為之臣也乃令劉海濵何眀禮隂結軍中之士欲使應之扵外旻兵至泚令言大驚岐靈岳獨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實等是日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等議稱帝事秀實勃然起奪休象笏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汝反邪因以笏擊泚泚舉手扞之纔中其額濺血灑地泚與秀實相搏恟恟左右猝愕不知所為海賔不敢進乘亂而逸忠臣前助泚泚得匍匐脫走秀實知事不成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衆爭前殺之泚一手承血一手止其衆曰義士也勿殺秀實已死泚哭之甚哀以三品禮葬之海賔縗服而逃後二日捕得殺之亦不引何眀禮明禮從泚攻奉天復謀殺泚亦死上聞秀實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鳳翔節度使同平章亊張鎰性懦緩好修飾邉幅不習軍事聞上在奉天欲迎大駕具服用貨財獻于行在後營将李楚琳為人剽悍軍中畏之甞事朱泚為泚所厚行軍司馬齊映與同僚齊抗言扵鎰曰不去楚琳必為亂首鎰命楚琳出屯隴州楚琳託事不時發鎰方以迎駕為憂謂楚琳已去矣楚琳夜與其黨作亂鎰縋城而走賊追及殺之判官王沼等皆死映自水竇出抗為傭保負荷而逃皆免始上以奉天迫隘欲幸鳳翔户部尚書蕭復聞之遽請見曰陛下大誤鳯翔将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與之同惡者臣尚憂張鎰不能久豈得以鑾輿蹈不測之淵乎上曰吾行計已決試為卿留一日眀日聞鳳翔亂乃止齊映齊抗皆詣奉天以映為御史中丞抗為侍御史楚琳自為節度使降于朱泚隴州刺史郝通奔于楚琳 朱泚自白華殿入宣政殿自稱大秦皇帝改元應天癸丑泚以姚令言為侍中闗内元帥李忠臣為司空兼侍中源休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蒋鎮為吏部侍郎樊系為禮部侍郎彭偃為中書舍人自餘張光晟等各拜官有差立弟滔為皇太弟姚令言與源休共掌朝政凡泚之謀畫遷除軍旅資糧皆禀扵休休勸泚誅剪宗室在京城者以絶人望殺郡王王子王孫凡七十七人尋又以蒋鎮為門下侍郎李子平為諫議大夫並同平章事鎮憂懼每懐刀欲自殺又欲亡竄然性怯竟不果源休勸泚誅朝士之竄匿者以脅其餘鎮力救之賴以全者甚衆樊系為泚譔册文既成仰藥而死大理卿膠水蒋沇詣行在為賊所得逼以官沇絶食稱病潜竄得免 哥舒曜食盡棄襄城奔洛陽李希烈陷襄城 右龍武将軍李觀将衛兵千餘人從上扵奉天上委之召募數日得五千餘人列之通衢旗鼓嚴整城人為之増氣姚令言之東出也以兵馬使京兆馮河清為涇原留後判官河中姚况知涇州事河清况聞上幸奉天集将士大哭激以忠義發甲兵器械百餘車通夕輸行在城中方苦無甲兵得之士氣大振詔以河清為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况為行軍司馬 上至奉天數日右僕射同平章亊崔寧始至上喜甚撫勞有加寧退謂所親曰主上聰眀英武從善如流但為盧所惑以至扵此因澘然出涕杞聞之與王翃謀陷之翃言扵上曰臣與寧俱出京城寧數下馬便液久之不至有顧望意會朱泚下詔以左丞栁渾同平章事寧為中書令渾襄陽人也時亡在山谷翃使盩厔尉康湛詐為寧遺朱泚書獻之杞因譛寧與朱泚結盟約為内應故獨後至乙夘上遣中使引寧就幕下云宣宻㫖二力士自後縊殺之中外皆稱其寃上聞之乃赦其家 朱泚遣使遺朱滔書稱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殄當與卿會于洛陽滔得書西向舞蹈宣示軍府移牒諸道以自誇大上遣中使吿難扵魏縣行營諸将相與慟哭李懐光帥衆赴長安馬燧李芁各引兵歸鎮李抱真退屯臨洺朱泚自将逼奉天軍勢甚盛以姚令言為元帥張光晟副之以李忠臣為京兆尹皇城留守仇敬忠為同華等州節度使拓東土以扞闗東之師李日月為西道先鋒經略使邠寧留後韓逰慶州刺史論惟明監軍翟文秀受詔将兵三千拒泚扵便橋與泚遇扵醴泉逰瓌欲還趣奉天文秀曰我向奉天賊亦随至是引賊以迫天子也不若留壁扵此賊必不敢越我向奉天若不顧而過則與奉天夾攻之逰曰賊彊我弱若賊分軍以綴我直趣奉天奉天兵亦弱何夾攻之有我今急趣奉天所以衛天子也且吾士卒飢寒而賊多財彼以利誘吾卒吾不能禁也遂引兵入奉天泚亦隨至官軍出戰不利泚兵爭門欲入渾瑊與逰瓌血戰竟日門内有草車數乘瑊使虞候髙固帥甲士以長刀斫賊皆一當百曳車塞門縱火焚之衆軍乘火擊賊賊乃退會夜泚營扵城東三里擊柝張火布滿原野使西眀寺僧法堅造攻具毁佛寺以為梯衝韓逰曰寺材皆乾薪但具火以待之固侃之孫也泚自是日來攻城瑊逰等晝夜力戰幽州兵救襄城者聞泚反突入潼闗歸泚扵奉天普潤戍卒亦歸之有衆數萬 上與陸贄語及亂故深自克責贄曰致今日之患皆羣臣之罪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贄退上疏以為陛下志壹區宇四征不庭兇渠稽誅逆将繼亂兵連禍結行及三年徴師日滋賦歛日重内自京邑外洎邉陲行者有鋒刃之憂居者有誅求之困是以叛亂繼起怨讟並興非常之虞億兆同慮唯陛下穆然凝邃獨不得聞至使兇卒鼔行白晝犯闕豈不以乘伐間隙因人擕離哉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諫諍之列有備衛之司見危不能竭其誠臨難不能效其死臣所謂致今日之患羣臣之罪者豈徒言歟聖㫖又以國家興衰皆有天命臣聞天所視聴皆因扵人故祖伊責紂之辭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武王數紂之罪曰乃曰吾有命罔懲其侮此又捨人事而推天命必不可之理也易曰視履考祥又曰吉凶者失得之象此乃天命由人其義眀矣然則聖哲之意六經會通皆謂禍福由人不言盛衰有命盖人事理而天命降亂者未之有也人事亂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頃征討頗頻刑網稍宻物力耗竭人心驚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上自朝列下達蒸黎日夕族黨聚謀咸憂必有變故旋屬涇原叛卒果如衆庶所虞京師之人動逾億計固非悉知筭術皆曉占書則眀致寇之由未必盡闗天命臣聞理或生亂亂或資理有以無難而失守有因多難而興邦今生亂失守之事則既往不可復追矣其資理興邦之業在陛下克勵而謹修之何憂乎亂人何畏乎厄運勤勵不息足致升平豈止盪滌祅氛旋復宫闕而已 田悅說王武俊使與馬寔共擊李抱真扵臨洺抱真復遣賈林說武俊曰臨洺兵精而有備未易輕也今戰勝得地則利歸魏愽不勝則恒冀大傷易定滄趙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辭悅與馬寔北歸壬戌悅送武俊扵館陶執手泣别下至将士贈遺甚厚先是武俊召回紇兵使絶李懐光等糧道懐光等已西去而回紇達干將回紇千人雜虜二千人適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說之欲與俱詣河南取東都應接朱泚許以河南子女金帛賂之滔娶回紇女為側室回紇謂之朱郎且利其俘掠許之賈林復說武俊曰自古國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興况主上九葉天子聰眀英武天下誰肯捨之共事朱泚乎滔自為盟主以來輕蔑同列河朔古無冀國冀乃大夫之封域也今滔稱冀王又西倚其兄北引回紇其志欲盡吞河朔而王之大夫雖欲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雄勇善戰非滔之比又本以忠義手誅叛臣當時宰相處置失宜為滔所誑誘故蹉跌至此不若與昭義併力取滔其勢必獲滔既亡則泚自破矣此不世之功轉禍為福之道也今諸道輻湊攻泚不日當平天下已定大夫乃悔而歸國則已晩矣時武㑓已與滔有隙因攘袂作色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豈能臣此田舍兒乎遂宻與抱真及馬燧相結約為兄弟然猶外事滔禮甚謹與田悅各遣使見滔扵河間賀朱泚稱尊號且請馬寔之兵共攻康日知扵趙州汝鄭應援使劉徳信將子弟軍在汝州聞難引兵入援與泚衆戰扵見子陵破之以東渭橋有轉輸積粟癸亥進屯東渭橋 朱泚夜攻奉天東西南三面甲子渾瑊力戰却之左龍武大将軍吕希倩戰死乙丑泚復攻城将軍髙重㨗與泚将李日月戰扵梁山之隅破之乘勝逐北身先士卒賊伏兵擒之其麾下十餘人奮不顧死追奪之賊不能拒乃斬其首棄其身而去麾下收之入城上親撫而哭之盡哀結蒲為首而葬之贈司空朱泚見其首亦哭之曰忠臣也束蒲為身而之李日月泚之驍将也戰死扵奉天城下泚歸其尸扵長安厚葬之其母竟不哭罵曰奚奴國家何負扵汝而反死已晩矣及泚敗賊黨皆族誅獨日月之母不坐己巳加渾瑊京畿渭南北金商節度使 壬申王武俊與馬寔至趙州城下 初朱泚鎮鳳翔遣其将牛雲光将幽州兵五百人戍隴州以隴右營田判官韋臯領隴右留後及郝通奔鳯翔牛雲光詐疾欲俟臯至伏兵執之以應泚事泄帥其衆奔泚至汧陽遇泚遣中使蘇玉齎詔書加臯中丞玉說雲光曰韋臯書生也君不如與我俱之隴州臯幸而受命乃吾人也不受命君以兵誅之如取孤㹠耳雲光從之臯從城上問雲光曰郷者不告而行今而復來何也雲光曰郷者未知公心今公有新命故復來願託腹心臯乃先納蘇玉受其詔書謂雲光曰大使茍無異心請悉納甲兵使城中無疑衆乃可入雲光以臯書生易之乃悉以甲兵輸之而入眀日臯宴玉雲光及其卒扵郡舍伏甲誅之築壇盟将士曰李楚琳賊虐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宜相與討之遣兄平弇詣奉天復遣使求援扵吐蕃 十一月乙亥以隴州為奉義軍擢臯為節度使泚又使中使劉海廣許臯鳳翔節度使臯斬之 靈武留後杜希全鹽州刺史戴休顔夏州刺史時常春㑹渭北節度使李建徽合兵萬人入援将至奉天上召将相議道所從出闗播渾瑊曰漠谷道險狹恐為賊所邀不若自乾陵北過附柏城而行營扵城東北雞子堆與城中掎角相應且分賊勢盧杞曰漠谷路近若為賊所邀則城中出兵應接可也儻出乾陵恐驚陵寝瑊曰自泚圍城斬乾陵松柏以夜繼晝其驚多矣今城中危急諸道救兵未至唯希全等來所繋非輕若得營據要地則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師豈比逆賊若令希全等過之是自驚陵寝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進丙子希全等軍至漠谷果為賊所邀乘髙以大弩巨石撃之死傷甚衆城中出兵應接為賊所敗是夕四軍潰退保邠州泚閱其輜重扵城下從官相視失色休顔夏州人也泚攻城益急穿塹環之泚移帳扵乾陵下視城中動靜皆見之時遣使環城招誘士民笑其不識天命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疾愈聞上幸奉天帥衆将奔命張孝忠迫扵朱滔王武俊倚晟為援不欲晟行數沮止之晟乃留其子憑使娶孝忠女為婦又解玉帯賂孝忠親信使說之孝忠乃聴晟西歸遣大将楊榮國将銳兵六百與晟俱晟引兵出飛狐道晝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營節度使 王武俊馬寔攻趙州不克辛巳寔歸瀛州武俊送之五里犒贈甚厚武俊亦歸恒州 朱泚攻圍奉天經月城中資糧俱盡上甞遣健步出城覘賊其人懇以苦寒為辭跪奏乞一襦袴上為之尋求不獲意憫黙而遣之時供御纔有糲米二斛每伺賊之休息夜縋人扵城外采蕪菁根而進之上召公卿将吏謂曰朕以不徳自陷危亡固其宜也公軰無罪宜早降以救室家羣臣皆頓首流涕期盡死力故将士雖困急而銳氣不衰上之幸奉天也糧料使崔縱勸李懐光令入援懐光從之縱悉斂軍資與懐光偕來懐光晝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河中尹李齊運傾力犒宴軍士尚欲遷延崔縱先輦貨財渡河謂衆曰至河西悉以分賜衆利之西屯蒲城有衆五萬齊運惲之孫也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濟軍扵東渭橋其始有卒四千晟善扵撫御與士卒同甘苦人樂從之旬月間至萬餘人神策兵馬使尚可孤討李希烈将三千人在襄陽自武闗入援軍于七盤敗泚将仇敬遂取藍田可孤宇文部之别種也鎮國軍副使駱元光其先安息人駱奉先養以為子将兵守潼闗近十年為衆所服朱泚遣其将何望之襲華州刺史董晉棄州走行在望之據其城将聚兵以絶東道元光引闗下兵襲望之走還長安元光遂軍華州召募士卒數日得萬餘人泚數遣兵攻元光元光皆撃却之賊由是不能東出上即以元光為鎮國軍節度使元光乃将兵二千西屯昭應馬燧遣其行軍司馬王權及其子彚将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橋扵是泚黨所據惟長安而已援軍逰騎時至望春樓下李忠臣等屢出兵皆敗求救扵泚泚恐民間乘敝抄之所遣兵皆晝伏夜行泚内以長安為憂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堅造雲梯髙廣各數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輪上容壮士五百人城中望之忷懼上以問羣臣渾瑊侯仲荘對曰臣觀雲梯勢甚重重則易陷臣請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神武軍使韓澄曰雲梯小伎不足上勞聖慮臣請禦之乃度梯之所傃廣城東北隅三十步多儲膏油松脂薪葦扵其上丁亥泚盛兵鼓譟攻南城韓逰瓌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嚴備東北戊子北風甚迅泚推雲梯上施濕氊懸水囊載壮士攻城翼以轒輼置人其下抱薪負土填塹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傷賊倂兵攻城東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傷者不可勝數賊已有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羣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吿身自御史大夫實食五百户以下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禦之仍賜御筆使視其功之大小書名給之吿身不足則書其身且曰今便與卿别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欷不自勝時士卒凍餒又乏甲胄瑊撫諭激以忠義皆鼓譟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初不言痛會雲梯輾地道一輪偏陷不能前却火從地中出風勢亦回城上人投葦炬散松脂沃以膏油讙呼震地湏臾雲梯及梯上皆為灰燼臭聞數里賊乃引退扵是三門皆出兵太子親督戰賊徒大敗死者數千人将士傷者太子親為裹瘡入夜泚復來攻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墜上大驚李懐光自蒲城引兵趣涇陽並北山而西先遣兵馬使張韶微服間行詣行在藏表扵蠟丸韶至奉天值賊方攻城見韶以為賤人驅之使與民俱填塹韶得間踰塹扺城下呼曰我朔方軍使者也城上人下繩引之比登身中數十矢得表扵衣中而進之上大喜舁韶以徇城四隅歡聲如雷癸巳懐光敗泚兵扵灃泉泚聞之懼引兵遁歸長安衆以為懐光復三日不至則城不守矣泚既退從臣皆賀汴滑行營兵馬使賈隠林進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雖朱泚敗亡憂未艾也上不以為忤甚稱之侍御史万俟著開金商運路重圍既解諸道貢賦繼至用度始振朱泚至長安但為城守之計時遣人至城外來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衆泚既據府庫之富不愛金帛以悅将士公卿家屬在城者皆給月俸神策及六軍從車駕及哥舒曜李晟者泚皆給其家糧加以繕完器械日費甚廣及長安平府庫尚有餘蓄見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歛焉或謂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廟不宜復存泚曰朕甞北面事唐豈忍為此又曰百官多缺請以兵脅士人補之泚曰强授之則人懼但欲仕者則與之何必叩户拜官邪泚所用者惟范陽神策團練兵涇原卒驕皆不為用但守其所掠資貨不肯出戰又宻謀殺泚不果而止 李懐光性粗踈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趙賛白志貞之奸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上必接以殊禮或說王翃趙賛曰懐光縁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歛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乘輿播遷者三臣之罪也今懐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賛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扵上曰懐光勲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乘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聴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上以為然詔懐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元刻期共取長安懐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 淮南節度使陳少逰将兵討李希烈屯盱眙聞朱泚作亂歸廣陵修塹壘繕甲兵浙江東西節度使韓滉閉闗梁禁馬牛出境築石頭城穿井近百所繕館第數十修塢壁起建業抵京峴樓堞相屬以備車駕度江且自固也少逰發兵三千大閱扵江北滉亦發舟師三千曜武扵京口以應之鹽鐵使包佶有錢帛八百萬将輸京師陳少逰以為賊據長安未期收復欲强取之佶不可少逰欲殺之佶懼匿妻子扵案牘中急濟江少逰悉收其錢帛佶有守財卒三千少逰亦奪之佶纔與數十人俱至上元復為韓滉所奪時南方藩鎮各閉境自守惟曹王臯數遣使間道貢獻李希烈攻逼汴鄭江淮路絶朝貢皆自宣饒荆襄趣武闗臯治郵驛平道路由是往來之使通行無阻 上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郷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扵審察羣情若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夫理亂之本繋扵人心况乎當變故動揺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去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羣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趨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也又曰頃者竊聞輿議頗究羣情四方則患扵中外意乖百辟又患於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達扵朝廷朝廷之誠不升扵軒陛上澤闕扵下布下情壅扵上聞實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實上下否隔扵其際真偽雜糅扵其間聚怨囂囂騰謗籍籍欲無疑阻其可得乎又曰總天下之智以助聰明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則君臣同志何有不從逺邇歸心孰與為亂又曰慮有愚而近道事有要而似迂疏奏旬日上無所施行亦不詰問贄又上疏其略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衆得衆之要在乎見情故仲尼以謂人情者聖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又曰易乾下坤上曰㤗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扵位乖矣而反謂之㤗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處下扵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約已而裕扵人人必悅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已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又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順水之道乃浮違則沒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則危是以古先聖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又曰陛下憤習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臨以嚴法制斷流弊自久浚恒太深逺者驚疑而阻命逃死之亂作近者畏懾而偷容避罪之態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務致理而下防誅夷臣将納忠而上慮欺誕故睿誠不布扵羣下物情不逹扵睿聰臣扵往年曽任御史獲奉朝謁僅欲半年陛下嚴邃髙居未甞降㫖臨問羣臣跼蹐趨退亦不列事奏陳軒墀之間且未相諭宇宙之廣何由自通雖復例對使臣别延宰輔既殊師錫且異公言未行者則戒以樞宻勿論己行者又謂之遂事不諫漸生拘礙動涉猜嫌由是人各隠情以言為諱至扵變亂将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覩驗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則事之通塞備詳之矣人之情偽盡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将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縁推誠信不疑多被姦人賣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無它其失反在推誠又諫官論事少能慎宻例自矜歸過扵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見奏對論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竒才異能在朕豈惜拔擢朕見從前以來事祗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扵接納卿宜深悉此意贄以人君臨下當以誠信為本諫者雖辭情鄙拙亦當優容以開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辯則臣下何敢盡言乃復上疏其略曰天子之道與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聽納又曰惟信與誠有補無失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扵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為過矣又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若誠不盡扵已而望盡扵人衆必怠而不從矣不誠扵前而曰誠扵後衆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湏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為悔者也又曰臣聞仲虺賛揚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美其補闕是則聖賢之意較然著眀唯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貴盖為人之行己必有過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耻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徳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又曰諫官不宻自矜信非忠厚其扵聖徳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違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諌不納又安能禁之勿傳又曰侈言無騐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實慮之以終其用無它唯善所在又曰陛下所謂比見奏對論亊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者臣竊以衆多之議足見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槩輕侮而莫之省納也陛下又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者臣竊以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扵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扵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衒聰眀厲威嚴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也謟諛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扵佞辭上恥過必忌扵直諫如是則下之謟諛者順㫖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說而折人以言上衒眀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說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髙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覩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扵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扵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又曰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又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容諫者之狂誣眀我之能恕諫者之泄漏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徳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徳光矣上頗采用其言 李懐光頓兵不進數上表暴揚盧杞等罪惡衆論諠騰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貶杞為新州司馬白志貞為恩州司馬趙賛為播州司馬宦官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懐光又言其罪上亦為殺之 乙丑以翰林學士祠部員外郎陸贄為考功郎中金部員外郎吳通微為職方郎中贄上奏辭以初到奉天扈從将吏例加兩階今翰林獨遷官夫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逺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逺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大勞次徧羣品則臣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上在奉天使人說田悅王武俊李納赦其罪厚賂以官爵悅等皆宻歸欵而猶未敢絶朱滔各稱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将軍王郅說悅曰日者八郎有急滔與趙王不敢愛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圍今太尉三兄受命闗中滔欲與回紇共往助之願八郎治兵與滔渡河共取大梁悅心不欲行而未忍絶滔乃許之滔復遣其内史舍人李琯見悅審其可否悅猶豫不決宻召扈㟧等議之司武侍郎許士則曰朱滔昔事李懐仙為牙将與兄泚及朱希彩共殺懐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寵信其兄弟至矣滔又與判官李子瑗謀殺希彩而立泚泚既為帥滔乃勸泚入朝而自為留後雖勸以忠義實奪之權也平生與之同謀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負而殺之者二十餘人今又與泚東西相應使滔得志泚亦不為所容况同盟乎滔為人如此大王何從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紇十萬之兵屯扵郊坰大王出迎則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國之兵南向渡河與闗中相應天下其孰能當之大王扵時悔之無及為大王計不若陽許偕行而隂為之備厚加迎勞至則託以它故遣将分兵而隨之如此大王外不失報徳之名而内無倉猝之憂矣扈㟧等皆以為然王武俊聞李琯適魏遣其司刑員外郎田秀馳見悅曰武俊郷以宰相處事失宜禍及身又八郎困扵重圍故與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憂以徳綏我我曹何得不悔過而歸之邪捨九葉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且泚未稱帝之時滔與我曹比肩為王固己輕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與泚連衡吾屬皆為虜矣八郎慎勿與之俱南但閉城拒守武俊請伺其隙連昭義之兵擊而滅之與八郎再清河朔復為節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悅意遂决紿滔云從行必如前約丁夘滔将范陽步騎五萬人私從者復萬餘人回紇三千人發河間而南輜重首尾四百里 李希烈攻李勉扵汴州驅民運土木築壘道以攻城忿其未就併人填之謂之濕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将其衆萬餘人奔宋州庚午希烈䧟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為尚書令并永平節度使勉上表請罪上謂其使者曰朕猶失守宗廟勉宜自安待之如初劉洽遣其将髙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勝攻寧陵江淮大震陳少逰遣參謀温述送欵扵希烈曰濠夀舒廬己令弛備韜戈巻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趙詵結李納扵鄆州以給事中孔巢父為淄青宣慰使國子祭酒董晉為 河北宣慰使 陸贄言扵上曰今盗遍天下輿駕播遷陛下宜痛自引過以感人心昔成湯以罪已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以言謝天下使書詔無所避忌臣雖愚陋可以仰副聖情庶令反側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書詔雖驕将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術者上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以應時數羣臣請更加尊號一二字上以問陸贄贄上奏以為不可其略曰尊號之興本非古制行扵安㤗之日已累謙冲襲乎䘮亂之時尤傷事體又曰嬴秦徳衰兼皇與帝始總稱之流及後代昬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名稱損之有謙光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謟之譏又曰必也俯稽術數湏有變更與其增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祗天戒上納其言但改年號而已上又以中書所撰赦文示贄贄上言以為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懐今兹徳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應湏改革事條謹具别狀同進捨此之外尚有所虞竊以知過非難改過為難言善非難行善為難假使赦文至精止扵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三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三下 宋 袁樞 撰 藩鎮連兵 興元元年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朕嗣服丕構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徳誠莫追扵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復扵将來眀徴其義以示天下小子懼徳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長于深宫之中暗扵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擁隔人懐疑阻猶昩省已遂用興戎徴師四方轉餉千里賦車籍馬逺近騷然行齎居送衆庶勞止或一日屢交鋒刃或連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離怨氣凝結力役不息田萊多荒暴令峻扵誅求疲甿空扵杼軸轉死溝壑離去郷閭邑里丘墟人煙斷絶天譴扵上而朕不寤人怨扵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于祖宗下負于蒸庶痛心靦貌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若墜泉谷自今中外所上書奏不得更言聖神文武之號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等咸以勲舊各守藩維朕撫馭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倂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朱滔雖縁朱泚連坐路逺必不同謀念其舊勲務在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朱泚反易天常盗竊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脅從将吏百姓等但官軍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順并散歸本道本軍者並從赦例諸軍諸道應赴奉天及進收京城将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其所加墊陌錢稅間架竹木茶漆鐡之類悉宜停罷赦下四方人心大悅及上還長安明年李抱真入朝為上言山東宣布赦書士卒皆感泣臣見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也 命兵部員外郎李充為恒冀宣慰使 朱泚更國號曰漢自稱漢元天皇改元天皇王武俊田悅李納見赦令皆去王號上表謝罪惟李希烈自恃兵彊財富遂謀稱帝遣人問儀扵顔真卿真卿曰老夫甞為禮官所記惟諸侯朝天子禮耳希烈遂即皇帝位國號大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其黨鄭賁為侍中孫廣為中書令李緩李元平同平章事以汴州為大梁府分其境内為四節度希烈遣其将辛景臻謂顔真卿曰不能屈節當自焚積薪灌油扵其庭真卿趨赴火景臻遽止之希烈又遣其将楊峯賫赦賜陳少逰及夀州刺史張建封建封執峯徇扵軍腰斬扵市少逰聞之駭懼建封具以少逰與希烈交通之狀聞上悅以建封為濠夀廬三州都團練使希烈乃以其将杜少誠為淮南節度使使将步騎萬餘人先取夀州後之江都建封遣其将賀蘭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柵少誠竟不能過遂南冦蘄黄欲斷江路時上命包佶自督江淮財賦泝江詣行在至蘄口遇少誠入冦曺王臯遣蘄州刺史伊慎将兵七千拒之戰扵永安戍大破之少誠脫身走斬首萬級包佶乃得前後佶入朝具奏陳少逰奪財賦事少逰懼厚歛所部以償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驍将董侍募死士七千人襲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閉門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門兼帥士卒出戰大破之上以兼為鄂岳沔都團練使扵是希烈東畏曺王臯西畏李兼不敢復有窺江淮之志矣 朱滔引兵入趙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悅供承倍豐使者迎候相望扵道丁丑滔至永濟遣王郅見悅約㑹館陶偕行渡河悅見郅曰悅固願從五兄南行昨日将出軍将士勒兵不聴悅出曰國兵新破戰守踰年資儲竭矣今将士不免凍餒何以全軍逺征大王日自撫循猶不能安若捨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變悅之志非敢有貳也如将士何已令孟祐備步騎五千從五兄供芻牧之役因遣其司禮侍郎裴抗等往謝滔滔聞之大怒曰田悅逆賊鄉在重圍命如絲髪使我叛君棄兄發兵晝夜赴之幸而得存許我貝州我辭不取尊我為天子我辭不受今乃負恩誤我逺來飾辭不出即日遣馬寔攻宗城經城楊榮國攻冠氏皆拔之又縱回紇掠館陶頓幄帟器皿車牛以去悅閉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還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濟 朱滔引兵北圍貝州引水環之刺史邢曹俊嬰城拒守縱范陽及回紇兵大掠諸縣又拔武城通徳棣二州使給軍食遣馬寔将步騎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上扵行宫廡下貯諸道貢獻之物榜曰瓊林大盈庫陸贄以為戰守之功賞賚未行而遽私别庫則士卒怨望無復鬬志上疏諫其略曰天子與天同徳以四海為家何必撓廢公方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乘以效匹夫之藏虧法失人誘姦聚怨以斯制事豈不過哉又曰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外扞兇徒内防危堞晝夜不息迨将五旬凍餒交侵死傷相枕畢命同力竟夷大艱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絶甘以同卒伍輟食以啗功勞無猛制而人不擕懐所感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也今者攻圍已解衣食已豐而謡讟方興軍情稍阻豈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患難既與之同憂而好樂不與之同利茍異恬黙能無怨咨又曰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日之専欲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華先給軍賞如此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天子之貴豈當憂貧是乃散其小儲而成其大儲損其小寳而固其大寳也上即命去其榜 蕭復甞言扵上曰宦官自艱難已來多為監軍恃恩縱横此屬但應掌宫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權國政上不悅又甞言陛下踐祚之初聖徳光被自用楊炎盧杞黷亂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儻使臣依阿茍免臣實不能又甞與盧杞同奏事杞順上㫖復正色曰盧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謂左右曰蕭復輕朕戊子命復充山南東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東西福建嶺南等道宣慰安撫使實疎之也既而劉從一及朝士徃徃奏留復上謂陸贄曰朕思遷幸以來江淮逺方或傳聞過實欲遣重臣宣慰謀扵宰相及朝士僉謂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為之悵恨累日意復悔行使之論奏邪卿知蕭復如何人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贄上奏以為復痛自修勵慕為清貞用雖不周行則可保至扵輕詐如此復必不為借使復欲逗留從一安肯附會今所言矛楯願陛下眀加辯詰若蕭復有所請求則從一何容為隠若從一自有回互則蕭復不當受疑陛下何憚而不辨明乃直為此悵恨也夫明則罔惑辨則罔寃惑莫甚扵逆詐而不與明寃莫痛扵見疑而不與辨是使情偽相揉忠邪靡分兹實居上御下之要樞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復辨也辛夘以王武俊為恒冀深趙節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張孝忠並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悅檢校右僕射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樊澤為本道節度使前深趙觀察使康日知為同州刺史李納為鄆州刺史平盧節度使 戊戌加劉洽汴滑宋亳都統副使知都統事李勉悉以其衆授之 二月戊申詔贈秀實太尉諡曰忠烈厚恤其家時賈隠林已卒贈左僕射賞其能直言也 李希烈将兵五萬圍寧陵引水灌之濮州刺史劉昌以三千人守滑州刺史李澄宻遣使請降上許以澄為汴滑節度使澄猶外事希烈希烈疑之遣養子六百人戍白馬召澄共攻寧陵澄至石柱使其衆陽驚燒營而遁又諷養子令剽掠澄悉收斬之以白希烈希烈無以罪也劉昌守寧陵凡四十五日不釋甲韓滉遣其将王栖曜将兵助劉洽拒希烈栖曜以彊弩數千㳺汴水夜入寧陵城眀日從城上射希烈及其坐幄希烈驚曰宣潤弩手至矣遂觧圍去 朱泚既自奉天敗歸李晟謀取長安劉徳信與晟俱屯東渭橋不受晟節制晟因徳信至營中數以滬澗之敗及所過剽掠之罪斬之因以數騎馳入徳信軍勞其衆無敢動者遂幷将之軍勢益振李懐光既脅朝廷逐盧杞等内不自安遂有異志又惡李晟獨當一面恐其成功奏請與晟合軍詔許之晟與懐光會于咸陽西陳濤斜築壘未畢泚衆大至晟謂懐光曰賊若固守宫或曠日持久未易攻取今去其巢穴敢出求戰此天以賊賜明公不可失也懐光曰軍適至馬未秣士未飯豈可遽戰邪晟不得已乃就壁晟每與懐光同出軍懐光軍士多掠人牛馬晟軍秋豪不犯懐光軍士惡其異已分所獲與之晟軍終不敢受懐光屯咸陽累月逗留不進上屢遣中使趣之辭以士卒疲且當休息觀釁諸将數勸之攻長安懐光不從宻與朱泚通謀事迹頗露李晟屢奏恐其有變為所倂請移軍東渭橋上猶兾懐光革心收其力用寝晟奏不下懐光欲緩戰期且激怒諸軍奏言諸軍糧賜薄神策獨厚厚薄不均難以進戰上以財用方窘若糧賜皆比神策則無以給之不然又逆懐光意恐諸軍觖望乃遣陸贄詣懐光營宣慰因召李晟參議其事懐光意欲晟自乞减損使失士心沮敗其功乃曰将士戰鬬同而糧賜異何以使之恊力贄未有言數顧晟晟曰公為元帥得専號令晟將一軍受指蹤而已至扵增减衣食公當裁之懐光黙然又不欲自减之遂止時上遣崔漢衡詣吐蕃發兵吐蕃相尚結賛言蕃法發兵以主兵大臣為信今制書無懐光署名故不敢進上命陸贄諭懐光懐光固執以為不可曰若克京城吐蕃必縱兵焚掠誰能遏之此一害也前有敇㫖募士卒克城者人賞百緡彼發兵五萬若援敇求賞五百萬緡何從可得此二害也虜騎雖來必不先進勒兵自固觀我兵勢勝則從而分功敗則從而圖變譎詐多端不可親信此三害也竟不肯署敕尚結賛亦不進軍陸贄自咸陽還上言賊泚稽誅保聚宫勢窮援絶引日偷生懐光摠仗順之師乘制勝之氣鼓行芟剪易若摧枯而乃冦奔不追師老不用諸帥每欲進取懐光輙沮其謀據兹事情殊不可解陛下意在全䕶委曲聴從觀其所為亦未知感若不别務規略漸思制持唯以姑息求安終恐變故難測此誠事機危迫之秋也固不可以尋常容易處之今李晟奏請移軍適遇臣衘命宣慰懐光偶論此事臣遂汎問所宜懐光乃云李晟既欲别行我亦都不要藉臣猶慮有飜覆因美其軍盛彊懐光大自矜誇轉有輕晟之意臣又從容問云回日或聖㫖顧問事之可否决定何如懐光已肆輕言不可中變遂云恩命許去事亦無妨要約再三非不詳審雖欲追悔固難為辭伏望即以李晟表出付中書敇下依奏别賜懐光手詔示以移軍事由其手詔大意云昨得李晟奏請移軍城東以分賊勢朕本欲委卿商量適會陸贄迴奏云見卿語及扵此仍言許去事亦無妨遂敕本軍允其所請如此則詞婉而直理順而明雖蓄異端何由起怨上從之晟自咸陽結陳而行歸東渭橋時鄜坊節度使李建徽神策行營節度使楊恵元猶與懐光聮營陸贄復上奏曰懐光當管師徒足以獨制兇寇逗留未進抑有它由所患太彊不資傍助比者又遣李晟李建徽楊惠元三節度之衆附麗其營無益成功祗足生事何則四軍接壘羣帥異心論勢力則懸絶高卑據職名則不相統屬懐光輕晟等兵微位下而忿其制不從心晟等疑懐光養冦蓄姦而怨其事多陵已端居則互防飛謗欲戰則逓恐分功齟齬不和嫌釁遂構俾之同處必不兩全彊者惡積而欲亡弱者勢危而先覆覆亡之禍翹足可期舊冦未平新患方起憂難所切實堪疚心太上消慝扵未萌其次救失扵始兆况乎事情已露禍難垂成委而不謀何以寧亂李晟見機慮變先請移軍就東建徽惠元勢轉孤弱為其吞噬理在必然它日雖有良圖亦恐不能自拔拯其危急唯在此時今因李晟願行便遣合軍同往託言晟兵素少慮為賊泚所邀藉此兩軍迭為掎角仍先諭㫖宻使促装詔書至營即日進路懐光意雖不欲然亦計無所施是謂先人有奪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者也解鬬不可以不離救焚不可以不疾理盡扵此唯陛下圖之上曰卿所料極善然李晟移軍懐光不免悵望若更遣建徽惠元就東恐因此生辭轉難調息且更俟旬時 辛酉加王武俊同平章亊兼幽州盧龍節度使 李晟以為懐光反状已明緩急宜有備蜀漢之路不可壅請以禆将李光銑等為洋利劒三州刺史各将兵五百以防未然上疑未决欲親總禁兵幸咸陽以慰撫為名趣諸将進討或謂懐光曰此漢祖逰雲夢之策也懐光大懼反謀益甚上垂欲行懐光辭益不遜上猶疑䜛人間之甲子加懐光太尉增實食賜鐡劵遣神策右兵馬使李卞等往諭㫖懐光對使者投鐵劵扵地曰聖人疑懐光邪人臣反賜鐵劵懐光不反今賜鐵劵是使之反也辭氣甚悖朔方左兵馬使張名振當軍門大呼曰太尉視賊不許擊待天使不敬果欲反邪功高太山一旦棄之自取族滅富貴它人何益哉我今日必以死爭之懐光聞之謂曰我不反以賊方彊故湏蓄銳俟時耳懐光大言天子所居必有城隍乃發卒城咸陽未幾移軍據之張名振曰乃者言不反今日拔軍此來何也何不攻長安殺朱泚取富貴引軍還邠邪懐光曰名振病心矣命左右引去拉殺之右武鋒兵馬使石演芬本西域胡人懐光養以為子懐光潜與朱泚通謀演芬遣其客郜成義詣行在告之請罷其都統之權成義至奉天告懐光子璀璀宻白其父懐光召演芬責之曰我以爾為子柰何欲破我家今日負我死甘心乎演芬曰天子以太尉為股肱太尉以演芬為心腹太尉既負天子演芬安得不負太尉乎演芬胡人不能異心唯知事一人茍免賊名而死死甘心矣懐光使左右臠食之皆曰義士也可令快死以刀斷其喉而去李卞等還言懐光驕慢之状扵是行在始嚴門禁從臣皆宻装以待 乙丑加李晟河中同絳節度使上猶以為薄丙寅又加同平章事上将幸梁州山南節度使鹽亭嚴震聞之遣使詣奉天奉迎又遣大将張用誠将兵五千至盩厔以來迎衛用誠為懐光所誘隂與之通謀上聞而患之㑹震繼遣牙将馬勛奉表上語之故勛請亟詣梁州取嚴震符召用誠還府若不受召臣請殺之上喜曰卿何時復至此勛刻日時而去既得震符請壮士五人與之俱出駱谷用誠不知事泄以數百騎迎之勛與之俱入驛時天寒勛多然藁火扵驛外軍士皆往附火勛乃從容出懐中符以示用誠曰大夫召君用誠錯愕起走壮士自後執其手擒之用誠子在勛後斫傷勛首壮士格殺其子仆用誠扵地跨其腹以刀擬其喉曰出聲則死勛入其營士卒已擐甲執兵矣勛大言曰汝曹父母妻子皆在漢中一朝棄之與張用誠同反扵汝曹何利乎大夫令我取用誠不問汝曹無自取族滅衆皆讋服勛送用誠詣梁州震杖殺之命副将領其衆勛裹其首復命扵行在愆期半日李懐光夜遣人襲奪李建徽楊恵元軍建徽走免恵元将奔奉天懐光遣兵追殺之懐光又宣言曰吾今與朱泚連和車駕且當逺避懐光以韓逰瓌朔方将也掌兵在奉天與逰瓌書約使為變逰瓌宻奏之明日又以書趣之逰瓌又奏之上稱其忠義因問策安出對曰懐光總諸道兵故敢恃衆為亂今邠寧有張昕靈武有寗景璿河中有吕鳴岳振武有杜從政潼闗有唐朝臣渭北有竇覦皆守将也陛下各以其衆及地授之尊懐光之官罷其權則行營諸将各受本府指麾矣懐光獨立安能為亂上曰罷懐光兵權若朱泚何對曰陛下既許将士以克城殊賞将士奉天子之命以討賊取富貴誰不願之邠府兵以萬數借使臣得而将之足以誅泚况諸道必有仗義之臣泚不足憂也上然之丁夘懐光遣其将趙昇鸞入奉天約其夕使别将逹奚小俊燒乾陵令昇鸞為内應以驚脅乘輿昇鸞詣渾瑊自言瑊遽以聞且請决幸梁州上命瑊戒嚴瑊出部勒未畢上已出城西命戴休顔守奉天朝臣将士狼狽扈從戴休顔徇扵軍中曰懐光已反遂乘城拒守朱泚之稱帝也兵部侍郎劉廼卧病在家泚召之不起使蒋鎮自往說之凡再往知不可誘脅乃歎曰鎮亦忝列曹不能捨生以至扵此豈可復以己之腥臊汙漫賢者乎歔欷而返迺聞上幸山南搏膺大呼自投扵牀不食數日而卒太子少師喬琳從上至盩厔稱老疾不堪山險削髪為僧匿扵仙逰寺泚聞之召至長安以為吏部尚書扵是朝士之竄匿者多出仕泚矣懐光遣其将孟保恵靜夀孫福逹将精騎趣南山邀車駕遇諸軍糧料使張増扵盩厔三将曰彼使我為不臣我以追不及報之不過不使我将耳因目増曰軍士未朝食如何増紿其衆曰此東數里有佛祠吾貯糧焉三将帥衆而東縱之剽掠由是百官從行者皆得入駱谷以追不及還報懐光皆黜之 李晟得除官制拜哭受命謂将佐曰長安宗廟所在天下根本若諸将皆從行誰當滅賊者乃治城隍繕甲兵為復京城之計先是東渭橋有粟十餘萬斛度支給李懐光軍㡬盡是時懐光朱泚連兵聲勢甚盛車駕南幸人情擾擾晟以孤軍處二彊寇之間内無資糧外無救援徒以忠義感激将士故其衆雖單弱而銳氣不衰又以書遺懐光辭禮卑遜雖示尊崇而諭以禍福勸之立功補過故懐光慙恧未忍撃之晟曰畿内雖兵荒之餘猶可賦斂宿兵養寇患莫大焉乃以判官張彧假京兆尹擇四十餘人假官以督渭北諸縣芻粟不旬日皆充羡乃流涕誓衆决志平賊 田悅用兵數敗士卒死者什六七其下皆厭苦之上以給事中孔巢父為魏博宣慰使巢父性辯愽至魏州對其衆為陳逆順禍福悅及将士皆喜兵馬使田緒承嗣之子也凶險多過失悅不忍殺杖而拘之悅既歸國内外撤警備三月壬申朔悅與孔巢父宴飲緒對弟姪有怨言其姪止之緒怒殺姪既而悔之曰僕射必殺我既夕悅醉歸寝緒與左右宻穿後垣入殺悅及其母妻等十餘人即帥左右執刀立扵中門之内夾道将旦以悅命召行軍司馬扈㟧判官許士則都虞候蔡濟議事府署深邃外不知有變士則濟先至召入亂斫殺之緒恐既明事泄乃出門遇悅親将劉忠信方排牙緒疾呼謂衆曰劉忠信與扈㟧謀反昨夜刺殺僕射衆大驚諠譁忠信未及自辨衆分裂殺之扈㟧來及㦸門遇亂招諭将士将士從之者三分之一緒懼登城而立大呼謂衆曰緒先相公之子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緒兵馬使賞緡錢二千大将半之下至士卒人賞百緡竭公私之貨五日取辦扵是将士回首殺扈㟧皆歸緒軍府乃定因請命扵孔巢父巢父命緒權知軍府後數日衆乃知緒殺其兄雖悔怒而緒已立無如之何緒又殺悅親将薛有倫等二十餘人李抱真王武俊引兵将救貝州聞亂不敢進朱滔聞悅死喜曰悅負恩天假手扵緒也即遣其執憲大夫鄭景濟等将步騎五千助馬寔合兵萬二千攻魏州寔軍王莽河縱騎兵及回紇四出剽掠滔别遣人入城說緒許以本道節度使緒方危迫遣随軍候臧詣貝州送欵扵滔滔喜遣臧還報使亟定盟約時緒部署城内已定李抱真王武俊又遣使詣緒許以赴援如悅存日之約緒召将佐議之幕僚曽穆盧南史曰用兵雖尚威武亦本仁義然後有功今幽陵之兵恣行殺掠白骨蔽野雖先僕射背徳其民何罪今雖盛彊其亡可跂立而待也况昭義恒冀方相與攻之柰何以目前之急欲從人為反逆乎不若歸命朝廷天子方蒙塵扵外聞魏愽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緒從之遣使奉表詣行在城守以俟命 上之發奉天也韓逰瓌帥其麾下八百餘人還邠州李懐光以李晟軍浸盛惡之欲引軍自咸陽襲東渭橋三令其衆衆不應竊相謂曰若與我曹擊朱泚惟力是視若欲反我曹有死不能從也懐光知衆不可彊問計扵賔佐節度廵官良郷李景略曰取長安殺朱泚散軍還諸道單騎詣行在如此臣節亦未虧功名猶可保也頓首懇請至于流涕懐光許之都虞候閻晏等勸懐光東保河中徐圖去就懐光乃說其衆曰今日屯涇陽召妻孥扵邠俟至與之俱徃河中春装既辦還攻長安未晩也東方諸縣皆富實軍發之日聴爾曹俘掠衆許之懐光乃謂景略曰曏者之議軍衆不從子宜速去不且見害遣數騎送之景略出軍門慟哭曰不意此軍一旦䧟扵不義懐光遣使詣邠州令留後張昕悉發所留兵萬餘人及行營将士家屬會涇陽仍遣其将劉禮等将三千餘騎脅遷之韓逰瓌說昕曰李太尉功高自棄已蹈禍機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貴逰瓌請帥麾下以從昕曰昕微賤賴李太尉得至此不忍負也逰瓌乃謝病不出隂與諸将髙固楊懐賔等相結時崔漢衡以吐蕃兵營扵邠南高固曰昕以衆去則邠城空矣乃詐為渾瑊書召吐蕃使稍逼邠城昕等懼竟不敢出昕等謀殺諸将之不從者逰瓌知之先與高固等舉兵殺昕遣楊懐賔奉表以聞且遣人吿崔漢衡漢衡矯詔以逰瓌知軍府事軍中大喜懐光子旻在邠逰瓌遣之或曰不殺旻何以自明逰瓌曰殺旻則懐光怒其衆必至不如釋旻以走之時楊懐賔子朝晟在懐光軍中為右廂兵馬使聞之泣白懐光曰父立功扵國子當誅夷不可典兵懐光囚之扵是逰瓌屯邠寧戴休顔屯奉天駱元光屯昭應尚可孤屯藍田皆受李晟節度晟軍聲大振始懐光方彊朱泚畏之與懐光書以兄事之約分帝闗中永為鄰國及懐光决反逼乘輿南幸其下多叛之勢益弱泚乃賜懐光詔書以臣禮待之且徴其兵懐光慙怒内憂麾下為變外恐李晟襲之遂燒營東走掠涇陽等十二縣雞犬無遺及富平大将孟涉威勇将數千人奔于李晟将士在道散亡相繼至河中或勸河中守将吕鳴岳焚橋拒之鳴岳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納之河中尹李齊運棄城走懐光遣其将趙貴先築壘于同州刺史李紓懼奔行在幕僚裴向攝州事詣貴先責以逆順之理貴先感寤遂請降同州由是獲全向遵慶之子也懐光使其将符嶠襲坊州據之渭北守将竇覦帥獵團七百圍之嶠請降詔以覦為渭北行軍司馬 丁亥以李晟兼京畿渭北鄜坊丹延節度使 庚寅車駕至城固 上在道民有獻瓜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訪扵陸贄贄上奏以為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輕用起端雖微流弊必大獻瓜果者止可賜之錢帛不當酬以官上曰試官虚名無損扵事贄又上奏其略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㳫扵胥徒金紫普施扵輿皁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将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虚而扵教為重利近實而扵徳為輕専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専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繫職事之一官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勲散爵號三者所繫大抵止扵服色資䕃而已此所謂假虚名以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勲散爵號雖則授無費禄受不占員然而突銛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勤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獻瓜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瓜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扵瓜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虚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将曷用為賞哉贄在翰林為上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上必與贄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上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甞與贄相失經夕不至上驚憂涕泣募得贄者賞千金乆之乃至上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贄數直諫迕上意盧杞雖貶官上心庇之贄極言杞姦邪致亂上雖貌從心頗不悅故劉從一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贄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壬辰車駕至梁州山南地薄民貧自安史以來盗賊攻剽户口減耗大半雖節制十五州租賦不及中原數縣及大駕駐蹕糧用頗窘上欲西幸成都嚴震言扵上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藉六軍以為聲援若幸西川則晟未有收復之期也衆議未决㑹李晟表至言陛下駐蹕漢中所以繫億兆之心成滅賊之勢若規小捨大遷都岷峨則士庶失望雖有猛将謀臣無所施矣上乃止嚴震百方以聚財賦民不至困窮而供億無乏牙将嚴礪震之從祖弟也震使掌轉餉事甚修辦 初奉天圍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貢上不得已除鳯翔節度使而心惡之議者言楚琳凶逆反覆若不隄防恐生窺伺由是楚琳使者數軰至上皆不引見留之不遣甫至漢中欲以渾瑊代楚琳鎮鳯翔陸贄上奏以為楚琳殺帥助賊其罪固大但以乘輿未復大憝猶存勤王之師悉在畿内急宣速吿晷刻是争商嶺則道迂且遥駱谷復為盗所扼僅通王命唯在襃斜此路若又阻艱南北遂将敻絶以諸鎮危疑之勢居二逆誘脅之中洶洶羣情各懐向背儻或楚琳發憾公肆猖狂南塞要衝東延巨猾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楚琳能兩端顧望乃是天誘其衷故通歸塗将濟大業陛下誠宜深以為念厚加撫循得其持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則是改過不足以補愆自新不足以贖罪凡今将吏豈得盡無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之軰脅從之流自知負恩安敢歸化斯釁非小所宜速圖伏願陛下思英主大略勿以小不忍虧撓興復之業也上釋然開寤善待楚琳使者優詔存慰之 丁酉加宣武節度使劉洽同平章事 己亥以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同平章事兼朔方節度使朔方邠寧振武永平奉天行營兵馬副元帥 庚子詔數李懐光罪惡叙朔方将士忠順功名猶以懐光舊勲曲加容貸其副元帥太尉中書令河中尹并朔方等諸道節度觀察等使宜並罷免授太子太保其所管兵馬委本軍自舉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統領速具奏聞當授旌旄以從人欲 夏四月壬寅以邠寧兵馬使韓逰瓌為邠寧節度使癸夘以奉天行營兵馬使戴休顔為奉天行營節度使 靈武守将景璿為李懐光治第别将李如暹曰李太尉逐天子而景璿為之治第是亦反也攻而殺之 甲辰加李晟鄜坊京畿渭北商華副元帥晟家百口及神策軍士家屬皆在長安朱泚善遇之軍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子何在敢言家乎泚使晟親近以家書遺晟曰公家無恙晟怒曰爾敢與賊為間立斬之軍士未授春衣盛夏猶衣裘褐終無叛志乙巳以陜虢防遏使唐朝臣為河中同絳節度使前河中尹李齊運為京兆尹供晟軍糧役 庚戌以魏愽兵馬使田緒為魏節度使 渾瑊帥諸軍出斜谷崔漢衡勸吐蕃出兵助之尚結賛曰邠軍不出将襲我後韓逰瓌聞之遣其将曹子逹将兵三千往會瑊軍吐蕃遣其将論莽羅依将兵二萬從之李楚琳遣其将石鍠将卒七百從瑊拔武功庚戌朱泚遣其将韓旻等攻武功鍠以其衆迎降瑊戰不利收兵登西原會曹子達以吐蕃至擊旻大破之扵武亭川斬首萬餘級旻僅以身免瑊遂引兵屯奉天與李晟東西相應以逼長安 朱泚姚令言數遣人誘涇原節度使馮河清河清皆斬其使者大将田希鑒宻與泚通殺河清以軍府附扵泚泚以希鑒為涇原節度使 上問陸贄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率非良士有邢建者論說賊勢語最張皇察其事情頗似窺覘今已扵一所安置如此之類更有數人若不追尋恐成奸計卿試思之如何為便贄上奏以為今盗據宫闕有冐涉險逺來赴行在者當量加恩賞豈得復猜慮拘囚其略曰以一人之聴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逺項籍納秦降卒二十萬慮其懐詐復叛一舉而盡阬之其扵防虞亦已甚矣漢高豁達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扵備慮可謂疎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效固不同也秦皇嚴肅雄猜而荆軻奮其隂計光武寛容慱厚而馬援輸其欵誠豈不以虚懐待人人亦思附任數御物物終不親情思附則感而悅之雖寇讐化為心膂矣意不親則懼而阻之雖骨肉結為仇慝矣又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㡬有獨馭區㝢之意謀吞衆略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由是才能者怨扵不任忠藎者憂扵見疑著勲業者懼扵不容懐反側者迫扵及討馴致離叛構成禍災天子所作天下式瞻小猶慎之矧又非小願陛下以覆車之轍為戒實宗社無疆之休 韓逰瓌引兵㑹渾瑊扵奉天 丙寅加平盧節度使李納同平章事 朱滔攻貝州百餘日馬寔攻魏州亦踰四旬皆不能下賈林復為李抱真說王武俊曰朱滔志吞貝魏復值田悅被害儻旬日不救則魏皆為滔有矣魏既下則張孝忠必為之臣滔連三道之兵益以回紇進臨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則昭義退保西山河朔盡入扵滔矣不若乘貝魏未下與昭義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則闗中䘮氣朱泚不日梟夷鑾輿反正諸将之功孰有居明公之右者哉武俊悅從之戊辰武俊軍于南宫東南抱真自臨洺引兵會之與武俊營相距十里兩軍尚相疑明日抱真以數騎詣武俊營賔客共諫止之抱真命行軍司馬盧卿勒兵以俟曰吾之此舉繋天下安危若其不還領軍事以聴朝命亦惟子勵将士以雪讐恥亦惟子言終遂行武俊嚴備以待之抱真見武俊叙國家禍難天子播遷持武俊哭流涕縱横武俊亦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遂與武俊約為兄弟誓同滅賊武俊曰相公十兄名髙四海曏蒙開諭得棄逆從順免葅醢之罪享王公之榮今又不間胡虜辱為兄弟武俊當何以為報乎滔所恃者回紇耳不足畏也戰日願十兄按轡臨視武俊决為十兄破之抱真退入武俊帳中酣寝乆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許十兄死矣遂連營而進 山南地熱上以軍士未有春服亦自御裌衣 五月鹽鐵判官萬年王紹以江淮繒帛來至上命先給将士然後御衫韓滉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時闗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 吐蕃既破韓旻等大掠而去朱泚使田希鑒厚以金帛賂之吐蕃受之韓逰瓌以聞渾瑊又奏尚結賛屢遣人約刻日共取長安既而不至聞其衆今春大疫近已引兵去上以李晟渾瑊兵少欲倚吐蕃以復京城聞其去甚憂之以問陸贄贄以為吐蕃貪狡有害無益得其引去實可欣賀乃上奏其略曰吐蕃遷延觀望翻覆多端深入郊畿隂受賊使致令羣帥進退憂虞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懐怨乘躡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戎若未歸寇終不滅又曰将帥意陛下不見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舊勞而畏蕃戎之専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遺之禽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為所掠是以順扵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䧟扵寇境者其勢不得不堅又曰今懐光别保蒲絳吐蕃逺避封疆形勢既分腹背無患瑊晟諸帥才力得伸又曰但願陛下慎扵撫接勤扵砥礪中興大業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扵犬羊之羣以失将士之情也上復使謂贄曰卿言吐蕃形勢甚善然瑊晟諸軍當議規畫令其進取朕欲遣使宣慰卿宜審細條疏以聞贄以為賢君選将委任責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里兵勢無常遥為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将帥感悅智勇得伸乃上奏其略曰鋒鏑交扵原野而决策扵九重之中機㑹變扵斯湏而定計扵千里之外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譏下無死綏之志又曰傳聞與指實不同懸筭與臨事有異又曰設使其中或有肆情干命者陛下能扵此時戮其違詔之罪乎是則違命者既不果行罰從命者又未必合宜徒費空言秪勞睿慮匪唯無益其損實多又曰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 乙亥李抱真王武俊距貝州三十里而軍朱滔聞兩軍将至急召馬寔寔晝夜兼行赴之或謂滔曰武俊善野戰不可當其鋒宜徙營稍前逼之使回紇絶其糧道我坐食徳棣之餫依營而陳利則進攻否則入保待其飢疲然後可制也滔疑未决㑹馬寔軍至滔命眀日出戰寔言軍士冐暑困憊請休息數日乃戰常侍楊布将軍蔡雄引回紇達干見滔達干曰回紇在國與鄰國戰常以五百騎破鄰國數千騎如掃葉耳今受大王金帛牛酒前後無筭思為大王立效此其時矣眀日願大王駐馬髙丘觀回紇為大王翦武俊之騎使匹馬不返布雄曰大王英略蓋世舉燕薊全軍将掃河南清闗中今見小敵猶豫不擊失逺近之望将何以成霸業乎逹干請戰是也滔喜遂决意出戰丙子旦武俊遣其兵馬使趙琳将五百騎伏扵桑林抱真列方陳扵後武俊引騎兵居前自當回紇回紇縱兵衝之武俊命其騎控馬避之回紇突出其後将還武俊乃縱兵擊之趙琳自林中出横擊之回紇敗走武俊急追之滔騎兵亦走自踐其步陳步騎皆東奔滔不能制遂走趨其營抱真武俊合兵追擊之時滔引三萬人出戰死者萬餘人逃潰者亦萬餘人滔纔與數千人入營堅守㑹日暮昬霧兩軍不能進抱真軍其營之西北武俊軍其東北滔夜焚營引兵出南門趨徳州遁去委棄所掠資貨山積兩軍以霧不能追也滔殺楊布蔡雄而歸幽州心既内慙又恐范陽留守劉怦因敗圖已怦悉發留守兵夾道二十里具儀仗迎之入府相對悲喜時人多之 初張孝忠以易州歸國詔以孝忠為義武節度使以易定滄三州隷之滄州刺史李固烈李惟岳之妻兄也請歸恒州孝忠遣押牙安喜程華交其州事固烈悉取軍府綾縑珍貨數十車将行軍士大譟曰刺史掃府庫之實以行将士扵後飢寒柰何遂殺固烈屠其家程華聞亂自竇逃出亂兵求得之請知州事華不得已從之孝忠聞之即版華攝滄州刺史華素寛厚推心以待将士将士安之㑹朱滔王武俊叛更遣人招華華皆不從時孝忠在定州自滄如定必過瀛州瀛隷朱滔道路阻澀滄州録亊參軍李宇說華表陳利害請别為一軍華從之遣宇奉表詣行在上即以華為滄州刺史横海軍副大使知節度事賜名日華令日華嵗供義武租錢二十萬緡王武俊又使人說誘之時軍中乏馬日華紿使者曰王大夫必欲相屬當以二百騎相助武俊給之日華悉留其馬遣其士歸武俊怒而方與馬燧等相拒不能攻取日華由是獲全及武俊歸國日華乃遣人謝過償其馬價且賂之武俊喜復與交好 庚寅李晟大陳兵諭以收復京城先是姚令言等屢遣諜人覘晟進軍之期皆為邏騎所獲晟引示以所陳兵謂曰歸語諸賊努力固守勿不忠扵賊也皆飲之酒給錢而縱之遂引兵至通化門外耀武而還賊不敢出晟召諸将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據坊市然後北攻宫闕晟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鬬居人驚亂非官軍之利也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奔亡如此則宫闕不殘坊市無擾䇿之上者也諸将皆曰善乃牒渾瑊及鎮國節度使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刻期集扵城下壬辰尚可孤敗泚将仇敬忠扵藍田西斬之乙未李晟移軍扵光㤗門外米倉村丙申晟方自臨築壘泚驍将張庭芝李希倩引兵大至晟謂諸将曰始吾憂賊潜匿不出今來送死此天賛我不可失也命副元帥兵馬使吳詵等縱兵擊之時華州營在北兵少賊併力攻之晟命牙前将李演等帥精兵救之演等力戰賊敗走演等追之乗勝入光㤗門再戰又破之會夜晟歛兵還賊餘衆走入白華門夜聞慟哭希倩希烈之弟也丁酉晟復出兵諸将請待西師至夾攻之晟曰賊數敗已破膽不乘勝取之使其成備非計也賊又出戰官軍屢㨗駱元光敗泚軍扵滻西戊戌晟陳兵扵光㤗門外使李演及牙前兵馬使王佖将騎兵牙前将史萬頃将步兵直抵牆神䴥村晟先使人夜開牆二百餘步比演等至賊已樹柵塞之自柵中刺射官軍官軍不得進晟怒叱諸将曰縱賊如此吾先斬公軰矣萬頃懼帥衆先進拔柵而入佖演引騎兵繼之賊衆大潰諸軍分道並入姚令言等猶力戰晟命决勝軍使唐良臣等步騎蹙之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至白華門有賊數千騎出官軍之背晟帥百餘騎回禦之左右呼曰相公來賊皆驚潰先是泚遣張光晟将兵五千屯九曲去東渭橋十餘里光晟宻輸欵扵晟及泚敗光晟勸泚出亡泚乃與姚令言帥餘衆西走猶近萬人光晟送泚出城還降扵晟晟遣兵馬使田子竒以騎兵追泚晟屯含元殿前舎扵右金吾仗令諸軍曰晟賴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長安士庶乆䧟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與公等室家相見非晩五日内無得通家信命京兆尹李齊運等安慰居人晟大将髙明曜取賊妓尚可孤軍士擅取賊馬晟皆斬之軍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無犯遠坊有經宿乃知官軍入城者是日渾瑊戴休顔韓逰瓌亦克咸陽敗賊三千餘衆聞泚西走分兵邀之己亥晟使京西兵馬使孟涉屯白華門尚可孤屯望仙門駱元光屯章敬等晟以牙前三千人屯安國寺以鎮京城斬泚黨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扵市 王武俊既破朱滔還恒州表讓幽州盧龍節度使上許之 六月癸夘李晟遣掌書記吳人于公異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肅清宫禁祗謁寝園鐘簴不移廟貌如故上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為社稷非為朕也晟在渭橋熒惑守嵗乆之乃退賔佐皆賀曰熒惑退舍皇家之福也宜速進兵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髙逺誰得知之既克長安乃謂之曰郷非相拒也吾聞五星贏縮無常萬一復來守嵗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也朱泚将奔吐蕃其衆隨道散亡比至涇州纔百餘騎田希鑒閉城拒之泚謂之曰汝之節吾所授也柰何臨危相負使焚其門希鑒取節投火中曰還汝節泚衆皆哭涇卒遂殺姚令言詣希鑒降泚獨與范陽親兵及宗族賔客北趣驛馬闗寧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其將梁庭芬射泚墜阬中韓旻等斬之詣涇州降源休李子平奔鳯翔李楚琳斬之皆傳首行在 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裹頭内人贄上奏以為今巨盗始平疲瘵之民瘡痍之卒尚未循拊而首訪婦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也謀始盡善克終已稀始而不謀終則何有所賜瑊詔未敢承㫖上遂不降詔竟遣中使求之乙巳詔吏部侍郎班宏充宣慰使勞問將士撫諭蒸黎丙午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者崔宣洪經綸等十餘人又表守節不屈者劉廼蔣沇等己酉以李晟為司徒中書令駱元光尚可孤各遷官有差以檢校御史中丞田希鑒為涇原節度使 詔改梁州為興元府甲寅以渾瑊為侍中韓逰戴休顔各遷官有差 朱泚之敗也李忠臣奔樊川擒獲丙辰斬之 上問陸贄今至鳯翔有迎駕諸軍形勢甚盛欲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贄上奏以為如此則事同脅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廵後將安入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諭其理夫權之為義取類權衡今輦路所經首行脅奪易一帥而虧萬乘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也不亦反乎以反道為權以任數為智君上行之必失衆臣下用之必䧟身歴代之所以多䘮亂而長姦邪由此誤也不如俟奠枕京邑徴授一官彼喜扵恩宥將奔走不暇安敢輙有旅拒復勞誅鉏哉 戊午車駕發漢中李晟綜理長安以備百司自請至鳯翔迎扈上不許内常侍尹元貞奉使同華輙詣河中招諭李懐光晟奏元貞矯制擅赦元惡請理其罪 秋七月丙子車駕至鳯翔斬喬琳蔣鎮張光晟等李晟以光晟雖臣賊而滅賊亦頗有力欲全之上不許 副元帥判官髙郢數勸李懐光歸欵懐光遣其子璀詣行在謝罪請束身歸朝庚辰詔遣給事中孔巢父齎先除懐光太子太保敕詣河中宣慰朔方將士悉復官爵如故 壬午車駕至長安渾瑊韓逰瓌戴休顔以其衆扈從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以其衆奉迎步騎十餘萬旌旗數十里晟謁見上扵三橋先賀平賊後謝收復之晩伏路左請罪上駐馬慰撫為之掩涕命左右扶上馬至宫每閒日輙宴勲臣賞賜豐渥李晟為之首渾瑊次之諸將相又次之 曹王臯遣其將伊慎王鍔圍安州李希烈遣其甥劉戒虚將步騎八千救之臯遣别將李伯潜逆擊之扵應山斬首千餘級生擒戒虚徇扵城下安州遂降以伊慎為安州刺史又擊希烈將康叔夜扵厲郷走之 丁亥孔巢父至河中李懐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懐光左右多胡人皆歎曰太尉無官矣巢父又宣言扵衆曰軍中誰可代太尉領軍事者扵是懐光左右發怒喧譟宣詔未畢衆殺巢父及中使談守盈懐光亦不之止復治兵為拒守之備初肅宗在靈武上為奉節王學文扵李泌代宗之世泌居蓬萊書院上為太子亦與之逰及上在興元泌為杭州刺史上急詔徴之與睦州刺史杜亞俱詣行在乙未以泌為左散騎常侍亞為刑部侍郎命泌日直西省以候對朝野皆屬目附之上問泌河中宻邇京城朔方兵素稱精銳如達奚小俊等皆萬人敵朕晝夕憂之柰何對曰天下事甚有可憂者若惟河中不足憂也夫料敵者料將不料兵今懐光將也小俊之徒乃兵耳何足為意懐光既解奉天之圍視朱泚垂亡之虜不能取乃與之連和使李晟得取以為功今陛下已還宫闕懐光不束身歸罪乃虐殺使臣鼠伏河中如夢魘之人耳但恐不日為帳下所梟使諸將無以藉手也 李希烈聞李希倩伏誅忿怒八月壬寅遣中使至蔡州殺顔真卿中使曰有敕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真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大梁來非長安也真卿曰然則賊耳何謂敕邪遂縊殺之 李晟以涇州倚邉屢害軍帥甞為亂根奏請徃理不用命者力田積粟以攘吐蕃癸夘以晟兼鳯翔隴右節度等使及四鎮北庭涇原行營副元帥進爵西平王時李楚琳入朝晟請與俱至鳯翔斬之以懲逆亂上以新復京師務安反仄不許先是上命渾瑊駱元光討李懐光軍于同州懐光遣其將徐庭光以精卒六千軍于長春宫以拒之瑊等數為所敗不能進時度支用度不給議者多請赦懐光上不許李懐光遣其妹壻要廷珍守晉州牙将毛朝守隰州鄭抗守慈州馬燧皆遣人說下之上乃加渾瑊河中絳州節度使充河中同華陜虢行營副元帥加馬燧奉誠軍晉慈隰節度使充管内諸軍行營副元帥與鎮國節度使駱元光鄜坊節度使唐朝臣合兵討懐光初王武俊急攻康日知扵趙州馬燧奏請詔武俊與李抱真同擊朱滔以深趙隷武俊改日知為晉慈隰節度使上從之日知未至而三州降燧故上使燧兼領之燧表讓三州扵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後有功者踵以為常上喜而許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庫而歸之 甲辰以鳯翔節度使李楚琳為左金吾大將軍 丙午加渾瑊朔方行營元帥 李晟至鳯翔治殺張鎰之罪斬禆將王斌等十餘人 朱滔為王武俊所攻殆不能軍上表待罪 癸未馬燧將步騎三萬攻絳州 度支以李懐光所部將士數萬與懐光同反不給冬衣上曰朔方軍累代忠義今為懐光所制耳將士何罪冬十月己亥詔朔方及諸軍在懐光所者冬衣及賞錢皆當别貯俟道路稍通即時給之 李勉累表乞自貶辛丑罷勉都統節度使其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丙辰李懐光將閻晏寇同州官軍敗于沙苑詔徴邠 州之軍韓逰瓌將甲士六千赴之 乙丑馬燧拔絳州分兵取聞喜萬泉虞郷永樂猗氏 閏月丙子以涇原節度使田希鑒為衛尉卿李晟初至鳯翔希鑒遣使參候晟謂使者曰涇州逼近吐蕃萬一入寇州兵能獨禦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書意使者歸以吿希鑒希鑒果請援兵晟遣腹心将彭令英等戍涇州晟尋託廵邉詣涇州希鑒出迎晟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謂之田郎晟命具三日食曰廵撫畢即還鳯翔希鑒不復疑晟置宴希鑒與將佐俱詣晟營晟伏甲扵外廡既食而飲彭令英引涇州諸將下堂晟曰我與汝曹乆别各宜自言姓名扵是得為亂者石竒等三十餘人讓之曰汝曺屢為逆亂殘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斬之希鑒尚在座晟顧之曰田郎亦不得無過以親知之故當使身首得完希鑒曰唯遂引出縊殺之并其子萼晟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衆股栗無敢動者 李希烈遣其將翟崇暉悉衆圍陳州乆之不克李澄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節誓衆歸國甲午以澄為汴滑節度使 宋亳節度使劉洽遣馬步都虞候劉昌與隴右幽州行營節度使曲環等將兵三萬救陳州十一月癸夘敗翟崇暉扵州西斬首三萬五千級擒崇暉以獻乘勝進攻汴州李希烈懼奔歸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至城北恇怯不敢進劉洽兵至城東戊午李希烈守將田懐珍開門納之明日澄入舍扵浚儀兩軍之士日有忿䦧㑹希烈鄭州刺史孫液降扵澄澄引兵屯鄭州詔以都統司馬寳鼎薛珏為汴州刺史李勉至長安素服待罪議者多以勉失守大梁不應尚為相李泌言扵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長及大梁不守將士棄妻子而從之者殆二萬人足以見其得衆心矣且劉洽出勉麾下勉至睢陽悉舉其衆以授之卒平大梁亦勉之功也上乃命勉復其位議者又言韓滉聞鑾輿在外聚兵修石頭城隂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自車駕在外滉貢獻不絶且鎮撫江東十五州盗賊不起皆滉之力也所以修石頭城者滉見中原板蕩謂陛下將有永嘉之行為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柰何更以為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毁願陛下察之臣敢保其無它上曰外議洶洶章奏如麻卿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臯為考功員外郎今不敢歸省其親正以謗語沸騰故也上曰其子猶懼如此卿柰何保之對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願上章明其無它乞宣示中書使朝衆皆知之上曰朕方欲用卿人亦何易可保慎勿違衆恐併為卿累也泌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它日上謂泌曰卿竟上章已為卿留中雖知卿與滉親舊豈得不自愛其身乎對曰臣豈肯私扵親舊必負陛下顧滉實無異心臣之上章以為朝廷非為身也上曰如何其為朝廷對曰今天下旱蝗闗中米斗千錢倉廪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衆之惑面諭韓臯使之歸覲令滉感激無自疑之心速運糧儲豈非為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諭之矣即下泌章令韓臯謁告歸覲面賜緋衣諭以卿父比有謗言朕今知其所以釋然不復信矣因言闗中乏糧歸語卿父宜速致之臯至潤州滉感悅流涕即日自臨水濵發米百萬斛聴臯留五日即還朝臯别其母啼聲聞扵外滉怒召出撻之自送至江上冐風濤而遣之既而陳少逰聞滉貢米亦貢二十萬斛上謂李泌曰韓滉乃能化陳少逰亦貢米矣對曰豈惟少逰諸道將爭入貢矣 吏部尚書同平章事蕭復奉使自江淮還與李勉盧翰劉從一俱見上勉等退復獨留言扵上曰陳少逰任兼將相首敗臣節韋臯幕府下僚獨建忠義請以臯代少逰鎮淮南使善惡著明上然之尋遣中使馬欽緒揖劉從一附耳語而去諸相還閤從一詣復曰欽緒宣㫖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事即奏行之勿令李盧知敢問何事也復曰唐虞黜陟岳牧僉諧爵人扵朝與士共之使李盧不堪為相則罷之既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與之同議而獨隐此一亊乎此最當今之大弊朝來主上亦有斯言復已面陳其不可不謂聖意尚爾復不惜與公奏行之但恐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事語從一從一奏之上愈不悅復乃上表辭位乙丑罷為中庶子劉洽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逰上表歸順少逰聞之慙懼發疾十二月乙亥薨贈太尉賻祭如常儀淮南大將王韶欲自為留後令將士推已知軍亊且欲大掠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為亂吾即日全軍渡江誅汝矣韶等懼而止上聞之喜謂李泌曰滉不惟安江東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謂知人庚辰加滉平章事江淮轉運使滉運江淮粟帛入貢府無虚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恩遇始深矣 貞元元年春正月癸丑贈顔真卿司徒謚曰文忠 新州司馬盧杞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果用為饒州刺史給事中袁髙應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内瘡痍柰何遽遷大郡願相公執奏翰等不從更命它舍人草制乙夘制出髙執之不下且奏杞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讐六軍思食其肉何可復用上不聴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杞三年擅權百揆失敘天地神祗所知華夏蠻夷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丁巳袁髙復扵正牙論奏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為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曰杞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掌而起上大怒左右辟易諫者稍引却京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上怒稍觧戊午上謂宰相與杞小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與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杞為澧州别駕使謂袁髙曰朕徐思卿言誠為至當又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髙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扵桓靈今承徳音乃堯舜之不逮也上悅杞竟卒扵澧州髙恕己之孫也 三月李希烈䧟鄧州 戊午以汴滑節度使李澄為鄭滑節度使 以代宗女嘉誠公主妻田緒 李懐光都虞候吕鳴岳宻通欵扵馬燧亊泄懐光殺之屠其家事連幕僚髙郢李鄘懐光集將士而責之郢鄘抗言逆順無所慙隱懐光囚之鄘邕之姪孫也馬燧軍于寳鼎敗懐光兵扵陶城斬首萬餘級分兵會渾瑊逼河中 夏四月丁丑以曹王臯為荆南節度使李希烈將李思登以隨州降之 壬午馬燧渾瑊破李懐光兵扵長春宫南遂掘塹圍宫城懐光諸將相繼來降詔以燧瑊為招撫使 五月丙申劉洽更名佐 韓逰請兵扵渾瑊共取朝邑李懐光將閻晏欲爭之士卒指邠軍曰彼非吾父兄則吾子弟柰何以白刃相向乎語甚囂晏遽引兵去懐光知衆心不從乃詐稱欲歸國聚貨財飾車馬云俟路通入貢由是得復踰旬月六月辛巳以劉佐兼汴州刺史 朱滔病死將士奉前州刺史劉怦知軍事 時連年旱蝗度支資糧匱竭言事者多請赦李懐光李晟上言赦懐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長安纔三百里同州當其衡多兵則未為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忽驚東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懐光必以晉絳慈隰還之渾瑊既無所詣康日知又應遷移土宇不安何以奨勵二也陛下連兵一年討除小醜兵力未窮遽赦其反逆之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皆觀我彊弱不謂陛下施徳澤愛黎元乃謂兵屈扵人而自罷耳必競起窺覦之心三也懐光既赦則朔方将士皆應敘勲行賞今府庫方虗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芻藁且盡牆壁之間餓殍甚衆且其軍中大將殺戮略盡陛下但敇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内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為它日之悔哉又請發兵二萬自備資糧獨討懷光秋七月甲午朔馬燧自行營入朝奏稱懐光凶逆尤甚赦之無以令天下願更得一月糧必為陛下平之上許之 壬子以劉怦為幽州盧龍節度使 八月馬燧至行營與諸將謀曰長春宫不下則懐光不可得長春宫守備甚嚴攻之曠日持乆我當身往諭之遂徑造城下呼懐光守將徐庭光庭光帥将士羅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謂之曰我自朝廷來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復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來徇國立功三十餘年何忽為㓕族之計從吾言非止免禍富貴可圖也衆不對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左右皆伏泣燧曰此皆懐光所為汝曹無罪第堅守勿出皆曰諾壬申燧與渾瑊韓逰瓌進軍逼河中至焦籬堡守將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懐光舉火諸營不應駱元光在長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輕元光遣卒罵之又為優胡扵城上以侮之且曰我降漢將耳元光使白燧燧還至城下庭光開門降燧以數騎入城慰撫其衆大呼曰吾軰復為王人矣渾瑊謂僚佐曰始吾謂馬公用兵不吾逺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詔以庭光試殿中監兼御史大夫甲戌燧帥諸軍至河南河中軍士自相驚曰西城擐甲矣又曰東城娖隊矣須臾軍士皆易其號為太平字懐光不知所為乃縊而死初懐光之解奉天圍也上以其子璀為監察御史寵待甚厚及懐光屯咸陽不進璀宻言扵上曰臣父必負陛下願早為之備臣聞君父一也但今日之勢陛下未能誅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驚曰知卿大臣愛子當為朕委曲彌縫而宻奏之對曰臣父非不愛臣臣非不愛其父與宗族也顧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則卿以何策自免對曰臣之進言非茍求生也臣父敗則臣與之俱死矣復有何策哉使臣賣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卿勿死為朕更至咸陽諭卿父使君臣父子俱全不亦善乎璀至咸陽而還曰無益也願陛下備之勿信人言臣今往說諭萬方臣父言汝小子何知主上無信吾非貪富貴也直畏死耳汝豈可䧟吾入死地邪及李泌赴陜上謂之曰朕所以再三欲全懐光者誠惜璀也卿至陜試為朕招之對曰陛下未幸梁洋懐光猶可降也今則不然豈有人臣迫逐其君而可復立扵其朝乎縱彼顔厚無慙陛下每視朝何心見之臣得入陜借使懐光請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李璀固賢者必與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則亦無足貴也及懐光死璀先刃其二弟乃自殺朔方将牛名俊斷懐光首出降河中兵猶萬六千人燧斬其將閻晏等七人餘皆不問燧自辭行至河中平凡二十七日燧出髙郢李鄘扵獄皆奏置幕下韓逰之攻懐光也楊懐賔戰甚力上命特原其子朝晟逰遂以朝晟為都虞候 上使問陸贄河中既平復有何事所宜區處令悉條奏贄以河中既平慮必有希㫖生事之人以為王師所向無敵請乘勝討淮西者李希烈必誘諭其所部及新附諸帥曰奉天息兵之㫖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復誅伐如此則四方負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齊固當響應兵連禍結賦役繁興建中之憂行將復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屢徼幸不可以常覬又曰臣姑以生禍為憂而未敢以獲福為賀又曰陛下懐悔過之深誠降非常之大號所在宣之際聞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換之夫削偽號以請罪觀釁首䑕之將一純誠以效勤又曰曩討之而愈叛今釋之而畢來曩以百萬之師而力殫今以咫尺之詔而化洽是則聖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徳而不任兵眀矣羣帥之悖臣禮拒天誅圖活而不圖王又眀矣是則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擠彼扵死地而求此之乆生也措彼扵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也從古及今未之有焉又曰一夫不率闔境罹殃一境不寧普天致擾又曰億兆汙人四三叛帥感陛下自新之㫖悅陛下盛徳之言革面易辭且修臣禮其扵深言宻議固亦未盡坦然必當聚心而謀傾耳而聴觀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與事符則遷善之心漸固儻事與言背則慮禍之態復興又曰朱泚㓕而懐光戮懐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儻平禍將次及則彼之蓄素疑而懐宿負者能不為之動心哉又曰今皇運中興天禍將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國以懐光之竊保中畿嵗未再周相次梟殄實衆慝驚心之日羣生改觀之時威則已行恵猶未洽誠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恵以濟威乘滅賊之威以行恵又曰臣所未敢保其必從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願從也想其潜慮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計已竊大號雖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扵天地之間耳縱未順命斯為獨夫内則無辭以起兵外則無類以來助其計不過厚撫部曲偷容嵗時心雖陸梁勢必不敢陛下但敇諸鎮各守封疆彼既氣奪筭窮是乃狴牢之類不有人禍則當鬼誅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謂歟丁夘詔以李懐光甞有功宥其一男使續其後賜之田宅歸其首及尸使收加馬燧兼侍中渾瑊檢校司空餘将卒賞賚各有差諸道與淮西連接者宜各守封疆非被侵軼不湏進討李希烈若降當待以不死自餘將士百姓一無所問 駱元光殺徐庭光渾瑊鎮河中盡得李懐光之衆朔方軍自是分矣 盧龍節度使劉怦疾病九月己亥詔以其子行軍司馬濟權知節度事怦尋薨 二年春正月李希烈將杜文朝寇襄州二月癸亥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擊擒之 三月李希烈别將寇鄭州義成節度使李澄擊破之希烈兵勢日蹙會有疾夏四月丙寅大將陳仙竒使醫陳山甫毒殺之因以兵悉誅其兄弟妻子舉衆來降甲申以仙竒為淮西節度使闗中倉廪竭禁軍或自脫巾呼扵道曰拘吾扵軍而不給糧吾罪人也上憂之甚㑹韓滉運米三萬斛至陜李泌即奏之上喜遽至東宫謂太子曰米已至陜吾父子得生矣時禁中不釀命扵坊市取酒為樂又遣中使諭神策六軍軍士皆呼萬嵗時比嵗饑饉兵民率皆瘦黒至是麥始熟市有醉人當時以為嘉瑞人乍飽食死者復伍之一數月人膚色乃復故 初上與常侍李泌議復府兵泌因為上厯敘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能安居田畆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事徴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騐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勲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踰時逺不經嵗髙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扵是始有乆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乆府兵浸堕為人所賤百姓恥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邉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邉將誘之寄扵府庫晝則苦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財故自天寳以後山東戍卒還者什無二三其殘虐如此然未甞有外叛内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征兵謂之彍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奏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遂生至今為梗郷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當與卿議之 三年春二月戊寅鎮海節度使韓滉薨 夏六月以陜虢觀察使李泌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四年春二月李泌自陳衰老獨任宰相精力耗竭既未聴其去乞更除一相上曰朕深知卿勞苦但未得其人耳上從容與泌論即位以來宰相曰盧杞忠清彊介人言杞姦邪朕殊不覺其然泌曰人言姦邪而陛下獨不覺其姦邪此乃杞之所以為姦邪也儻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以私隙殺楊炎擠顔真卿扵死地激李懐光使叛賴陛下聖眀竄逐之人心頓喜天亦悔禍不然亂何由弭上曰楊炎以童子視朕每論事朕可其奏則悅與之往復問難即怒而辭位觀其意以朕為不足與言故也以是交不可忍非由杞也建中之亂術士豫請城奉天此盖天命非杞所能致也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盖君相所以造命也若言命則禮樂刑政皆無所用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也上曰朕好與人較量理體崔祐甫性躁朕難之則應對失次朕常知其短而䕶之楊炎論事亦有可采而氣色麤傲難之輙勃然怒無復君臣之禮所以每見令人忿發餘人則不敢復言盧小心朕所言無不從又無學不能與朕往復故朕所懐甞不盡也對曰言無不從豈忠臣乎夫言而莫予違此孔子所謂一言喪邦者也上曰惟卿則異彼三人者朕言當卿常有喜色不當常有憂色雖時有逆耳之言如郷來紂及䘮邦之類朕細思之皆卿先事而言如此則理安如彼則危亂言雖深切而氣色和順無楊炎之陵傲朕問難往復卿辭理不屈又無好勝之志直使朕中懐已盡而屈服不能不從此朕所以私喜扵得卿也泌曰陛下所用相尚多今皆不論何也上曰彼皆非所謂相也凡相者必委以政事如宗時牛仙客陳希烈可以謂之相乎如肅宗代宗之任卿雖不受其名乃真相耳必以官至平章事為相則王武俊之徒皆相也 五年 初上思李懐光之功欲宥其一子而子孫皆已伏誅戊辰詔以懐光外孫燕八八為懐光後賜姓名李承緒除左衛率胄曹參軍賜錢千緡使養懐光妻王氏及守其墓祀 七年春二月癸未易定節度使張孝忠薨 八年春三月丁丑山南東道節度使曹成王臯薨 宣武節度使劉佐有威略其母雖貴日織絹一匹謂佐曰汝本寒微天子富貴汝至此必以死報之故佐始終不失臣節庚午佐薨 夏四月癸酉平盧節度使李納薨軍中推其子師古知留後 十二年春三月魏愽節度使田緒尚嘉誠公主有庶子三人季安最幼公主子之以為副大使夏四月庚午緒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領軍事年十五乙亥發䘮推季安為留後 十七年夏五月丁巳成徳節度使王武俊薨 秋七月辛巳以成徳節度副使王士真為節度使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三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四上 宋 袁樞 撰 伾文用事 唐德宗貞元十九年 初翰林待詔王伾善書山隂王叔文善碁俱出入東宫娛侍太子伾杭州人也叔文譎詭多計自言讀書知治道乘閒常為太子言民間疾苦太子嘗與諸侍讀及叔文等論及宫市事太子曰寡人方欲極言之衆皆稱賛獨叔文無言既退太子目留叔文謂曰向者君獨無言豈有意邪叔文曰叔文䝉幸太子有所見敢不以聞太子職當視膳問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太子大驚因泣曰非先生寡人無以知此遂大愛幸與王伾相依附叔文因為太子言某可為相某可為將幸異日用之密結翰林學士韋執誼及當時朝士有名而求速進者陸淳吕温李景儉韓煜韓泰陳諫栁宗元劉禹錫等定為死友而凌準程异等又因其黨以進日與遊處蹤跡詭祕莫有知其端者藩鎮或隂進資幣與之相結淳吳人嘗為左司郎中温渭之子時為左拾遺景儉瑀之孫進士及第煜滉之族子諌嘗為侍御史宗元禹錫時為監察御史左補闕張正一上書得召見正一與吏部員外郎王仲舒主客員外郎劉伯芻等相親善叔文之黨疑正一言己隂事令韋執誼反譛正一等於上云其朋黨遊宴無度九月甲寅正一等皆坐逺貶人莫知其由伯芻廼之子也 十二月庚申以太常卿髙郢為中書侍郎吏部侍郎鄭珣瑜為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珣瑜餘慶之從父兄弟也 二十年秋九月太子始得風疾不能言 順宗永貞元年春正月辛未朔諸王親戚入賀德宗太子獨以疾不能來德宗涕泣悲歎由是得疾日益甚凢二十餘日中外不通莫知兩宫安否癸巳德宗崩蒼猝召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等至金鑾殿草遺詔宦官或曰禁中議所立尚未定衆莫敢對次公遽言曰太子雖有疾地居冢嫡中外屬心必不得已猶應立廣陵王不然必大亂絪等從而和之議始定次公河東人也太子知人情憂疑紫衣麻鞋力疾出九僊門召見諸軍使京師粗安甲午宣遺詔於宣政殿太子縗服見百官丙申即皇帝位於太極殿衛士尚疑之企足引領而望之曰真太子也乃喜而泣時順宗失音不能決事常居深宫施帷獨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自德宗大漸王伾先入稱詔召王叔文坐翰林中使決事伾以叔文意入言於忠言稱詔行下外初無知者以杜佑攝冢宰二月癸夘上始朝百官於紫宸門 辛亥以吏部郎中韋執誼為尚書左丞同平章事王叔文欲專國政首引執誼為相已用事於中與相唱和 壬戌以殿中丞王伾為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蘇州司功王叔文為起居舍人翰林學士伾寢陋吳語上所䙝狎而叔文頗任事自許微知文義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無阻叔文入至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見李忠言牛昭容計事大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相交結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于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栁宗元劉禹錫等主采聴外事謀議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奬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與往還者相次拔擢至日除數人其黨或言曰某可為官不過一二日輙已得之於是叔文及其黨十餘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候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一人得千錢乃容之伾尤闒茸專以納賄為事作大匱貯金帛夫婦寢其上 三月辛未以王伾為翰林學士 以王叔文為度支鹽鐵轉運副使先是叔文與其黨謀得國賦在手則可以結諸用事人取軍士心以固其權又懼驟使重權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㑹計之名位重而務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為副以專之叔文雖判兩使不以簿書為意日夜與其黨屏人竊語人莫測其所為以御史中丞武元衡為左庶子德宗之末叔文之黨多為御史元衡薄其為人待之莽鹵元衡為山陵儀仗使劉禹錫求為判官不許叔文以元衡在風憲欲使附已使其黨誘以權利元衡不從由是左遷元衡平一之孫也侍御史竇羣奏屯田員外郎劉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又嘗謁叔文揖之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謂也羣曰去嵗李實怙恩挾貴氣葢一時公當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復據其地安知路旁無如公者乎其黨欲逐之韋執誼以羣素有彊直名止之 上疾久不愈時扶御殿羣臣瞻望而已莫有親奏對者中外危懼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黨欲專大權惡聞之宦官俱文珍劉光琦薛盈珍等皆先朝任使舊人疾叔文忠言等朋黨專恣乃啟上召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鑾殿草立太子制時牛昭容輩以廣陵王淳英睿惡之絪不復請書紙為立嫡以長字呈上上頷之癸巳立淳為太子更名純程神符五世孫也 賈躭以王叔文黨用事心惡之稱疾不出屢乞骸骨丁酉諸宰執會食中書故事丞相方食百寮無敢謁見者叔文至中書欲與執誼計事令直省通之直省以舊事告叔文怒叱直省直省懼入白執誼執誼逡巡慙赧竟起迎叔文就其閤語良久杜佑髙郢鄭珣瑜皆停筯以待有報者云叔文索飯韋相公已與之同食閤中矣佑郢心知不可畏叔文執誼莫敢出言珣瑜獨歎曰吾豈可復居此位顧左右取馬徑歸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歸卧叔文執誼等益無所顧忌逺近大懼 夏四月乙巳上御宣政殿冊太子百官睹太子儀表退皆相賀至有感泣者中外大喜而叔文獨有憂色口不敢言但吟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聞者哂之先是太常卿杜黄裳為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及其壻韋執誼為相始遷太常卿黄裳勸執誼帥羣臣請太子監國執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啟口議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戊申以給事中陸淳為太子侍讀仍更名質韋執誼自以專權恐太子不悦故以質為侍讀使潜伺太子意且解之及質發言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為寡人講經義耳何為預它事質惶懼而出 五月辛未以右金吾大將軍范希朝為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鎮行營節度使甲戌以度支郎中韓泰為其行軍司馬王叔文自知為内外所憎疾欲奪取宦官兵權以自固藉希朝老將使主其名而實以泰專其事人情不測其所為益疑懼 辛夘以王叔文為户部侍郎依前充度支鹽鐵轉運副使俱文珍等惡其專權削去翰林之職叔文見制書大驚謂人曰叔文日時至此啇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職事則無因而至矣王伾即為疏請不從再疏乃許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學士名叔文始懼 六月己亥貶宣歙巡官羊士諤為汀州寧化尉士諤以公事至長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非叔文聞之怒欲下詔斬之執誼不可則令杖煞之執誼又以為不可遂貶焉由是叔文始大惡執誼往來二人門下者皆懼先時劉闢以劔南支度副使將韋臯之意于叔文求都領劔南三川謂叔文曰太尉使闢致微誠於公若與某三川當以死相助若不與亦當有以相酬叔文怒亦將斬之執誼固執不可闢尚遊長安未去聞貶士諤遂逃歸執誼初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迹且迫於公議故時時為異同輙使人謝叔文曰非敢負約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詬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癸丑韋臯上表以為陛下哀毁成疾重勞萬機故久而未安請權令皇太子親監庶政俟皇躬痊愈復歸春宫臣位兼將相今之所陳乃其職分又上太子牋以為聖上逺灋髙宗亮隂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輙當重任賞罰縱情墮紀紊綱散府庫之積以賂權門樹置心腹徧於貴位潜結左右憂在蕭牆竊恐傾太宗盛業危殿下家邦願殿下即日奏聞斥逐羣小使政出人主則四方獲安臯自恃重臣逺處西蜀度王叔文不能動搖遂極言其姦俄而荆南節度使裴均河東節度使嚴綬牋表繼至意與臯同中外皆倚以為援而邪黨震懼均光庭之曾孫也 王叔文既以范希朝韓泰主京西神策軍諸宦者尚未寤㑹邊上諸將各以狀辭中尉且言方屬希朝宦者始寤兵柄為叔文等所奪乃大怒曰從其謀吾屬必死其手密令其使歸告諸將曰無以兵屬人希朝至奉天諸將無至者韓泰馳歸白之叔文計無所出唯曰柰何柰何無幾其母病甚丙辰叔文盛具酒饌與諸學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劉光琦等飲於翰林叔文言曰叔文母病以身任國事之故不得親醫藥今將求假歸侍叔文比竭心力不避危難皆為朝廷之恩一旦去歸百謗交至誰肯見察以一言相助乎文珍随其語輙折之叔文不能對但引滿相勸酒數行而罷丁巳叔文以母喪去位 秋七月王叔文既有母喪韋執誼益不用其語叔文怒與其黨日夜謀起復必先斬執誼而盡誅不附己者聞者忷懼自叔文歸第王伾失據日詣宦官及杜佑請起叔文為相且總北軍既不獲則請以為威逺軍使平章事又不得其黨皆憂悸不自保是日伾坐翰林中疏三上不報知事不濟行且卧至夜忽呌曰伾中風矣明日遂輿歸不出己丑以倉部郎中判度支案陳諌為河中少尹伾叔文之黨至是始去 乙未制以積疹未復其軍國政事權令皇太子純勾當時内外共疾王叔文黨與專恣上亦惡之俱文珍等屢啟上請令太子監國上固厭倦萬機遂許之又以太常卿杜黄裳為門下侍郎左金吾大將軍袁滋為中書侍郎竝同平章事俱文珍等以其舊臣故引用之又以鄭珣瑜為吏部尚書髙郢為刑部尚書竝罷政事太子見百官於東朝堂百官拜賀太子涕泣不答拜八月庚子制令太子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制敇稱誥辛丑太上皇徙居興慶官誥改元永貞立良娣王氏為太上皇后后憲宗之母也壬寅貶王伾開州司馬王叔文渝州司户伾尋病死貶所明年賜叔文死乙巳憲宗即位於宣政殿 九月己夘貶神策行軍司馬韓泰為撫州刺史司封郎中韓為池州刺史禮部員外郎栁宗元為邵州刺史屯田員外郎劉禹錫為連州刺史 冬十一月壬申貶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執誼為崖州司馬執誼以甞與王叔文異同且杜黄裳壻故獨後貶然叔文敗執誼亦自失形勢知禍且至雖尚為相常不自得奄奄無氣聞人行聲輙惶悸失色以至於貶 朝議謂王叔文之黨或自員外郎出為刺史貶之太輕己夘再貶韓泰為䖍州司馬韓為饒州司馬栁宗元為永州司馬劉禹錫為朗州司馬又貶河中少尹陳諌為台州司馬和州刺史凌準為連州司馬岳州刺史程异為郴州司馬 憲宗元和四年 初王叔文之黨既貶有詔雖遇赦無得量移十年王叔文之黨坐謫官者凡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諫官爭言其不可上與武元衡亦惡之三月乙酉皆以為逺州刺史官雖進而地益逺永州司馬栁宗元為栁州刺史朗州司馬劉禹錫為播州刺史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往理欲請於朝願以栁易播㑹中丞裴度亦為禹錫言曰禹錫誠有罪然母老與其子死别良可傷上曰為人子尤當自謹勿貽親憂此則禹錫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責為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終切明日禹錫改連州刺史 憲宗平蜀【劉闢】 唐順宗永貞元年秋七月癸丑西川節度使南康忠武王韋臯薨臯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賦歛豐貢獻以結主恩厚給賜以撫士卒士卒婚嫁死喪皆供其資費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樂為之用服南詔摧吐蕃幕僚嵗久官崇者則為刺史已復還幕府終不使還朝恐泄其所為故也府庫既實時寛其民三年一復租賦蜀人服其智謀而畏其威至今畫像以為土神家家祀之度支副使劉闢自為留後 劉闢使諸將表求節鉞朝廷不許己未以袁滋為劔南東西川山南西道安撫大使 冬十月戊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袁滋同平章事充西川節度使徵劉闢為給事中 十一月劉闢不受徵阻兵自守袁滋畏其彊不敢進上怒貶滋為吉州刺史 十二月己酉以給事中劉闢為西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上以初嗣位力未能討故也右諫議大夫韋丹上疏以為今釋闢不誅則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兩京耳此外誰不為叛上善其言壬子以丹為東川節度使丹津之五世孫也 憲宗元和元年劉闢既得旌節志益驕求兼領三川上不許闢遂發兵圍東川節度使李康於梓州欲以同幕盧文若為東川節度使推官莆田林藴力諫闢舉兵闢怒械繫於獄引出將斬之隂戒行刑者使不殺但數礪刄於其頸欲使屈服而赦之藴叱之曰豎子當斬即斬我頸豈汝砥石邪闢顧左右曰真忠烈之士也乃黜為唐昌尉上欲討闢而重於用兵公卿議者亦以為蜀險固難取杜黄裳獨曰闢狂戇書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軍使髙崇文勇畧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勿置監軍闢必可擒上從之翰林學士李吉甫亦勸上討蜀上由是器之戊子命左神策行營節度使髙崇文將步騎五千為前軍神策京西行營兵馬使李元奕將歩騎二千為次軍與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同討劉闢時宿將名位素重者甚衆皆自謂當征蜀之選及詔用崇文皆大驚上與杜黄裳論及藩鎮黄裳曰德宗自經憂患務為姑息不生除節帥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軍情所與則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將賂歸而譽之即降旄鉞未甞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舉綱紀宜稍以灋度裁制藩鎮然後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為然於是始用兵討蜀以致威行兩河皆黄裳啟之也髙崇文屯長武城練卒五千常如冦至夘時受詔辰時即行器械糗糧一無所闕甲午崇文出斜谷李元奕出駱谷同趣梓州崇文軍至興元軍士有食於逆旅折人匕筯者崇文斬之以狥劉闢䧟梓州執李康二月嚴礪拔劔州斬其刺史文德昭 三月髙崇文引兵自閬州趣梓州劉闢將邢泚引兵遁去崇文入屯梓州闢歸李康於崇文以求自雪崇文以康敗軍失守斬之丙子嚴礪奏克梓州丁丑制削奪劉闢官爵 東川節度使韋丹至漢中表言髙崇文客軍逺鬬無所資若與梓州綴其士心必能有功夏四月丁酉以崇文為東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夏五月劉闢城鹿頭闗連八柵屯兵萬餘人以拒髙 崇文六月丁酉崇文擊敗之闢置柵於闗東萬勝堆戊戌崇文遣驍將范陽髙霞寓攻奪之下瞰闗城凢八戰皆㨗 庚子髙崇文破劉闢於德陽癸夘又破之於漢州嚴礪遣其將嚴秦破闢衆萬餘人於綿州石碑谷秋七月癸丑髙崇文破劉闢之衆萬人於武甲午詔凡西川繼援之兵悉取崇文處分 九月壬寅髙崇文又敗劉闢之衆於鹿頭闗嚴秦敗劉闢之衆於神泉河東將阿跌光顔將兵㑹髙崇文於行營愆期一日懼誅欲深入自贖軍于鹿頭之西斷其糧道城中憂懼扵是闢綿江栅將李文悦鹿頭守將仇良輔皆以城降於崇文獲闢壻蘇彊士卒降者萬計崇文遂長驅直指成都所向崩潰軍不留行辛亥克成都劉闢盧文若帥數十騎西犇吐蕃崇文使髙霞寓等追之及於羊灌田闢赴江不死擒之文若先殺妻子乃繫石自沈崇文入成都屯於通衢休息士卒市肆不驚珍寶山積秋毫不犯檻劉闢送京師斬闢大將邢泚館驛巡官沈衍餘無所問軍府事無巨細命一遵韋南康故事從容指撝一境皆平初韋臯以西山運糧使崔從知卭州事劉闢反從以書諫闢闢發兵攻之從嬰城固守闢敗乃得免從融之曾孫也韋臯參佐房式韋乾度獨孤密符載郗士美段文昌等素服麻屨銜土請罪崇文皆釋而禮之草表薦式等厚贐而遣之目段文昌曰君必為將相未敢奉薦載廬山人式琯之從子文昌志之孫也闢有二妾皆殊色監軍請獻之崇文曰天子命我討平凶豎當以撫百姓為先遽獻婦人以求媚豈天子之意邪崇文義不為此乃以配將吏之無妻者杜黄裳建議征蜀及指授髙崇文方畧皆懸合事宜崇文素憚劉澭黄裳使謂之曰若無功當以劉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賀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 冬十月制割資簡陵榮昌瀘六州東川房式等未至京師皆除省寺官丙寅以髙崇文為西川節度使戊辰以嚴礪為東川節度使庚午以將作監栁晟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晟至漢中府兵討劉闢還未至城詔復遣戍梓州軍士怨怒脅監軍謀作亂晟聞之疾驅入城慰勞之既而問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對曰誅反者劉闢耳晟曰闢以不受詔命故汝曹得以立功豈可復使它人誅汝以為功邪衆皆拜謝請詣戍所如詔書軍府由是獲安 戊子劉闢至長安并族黨誅之 憲宗平吳【李錡】 唐德宗貞元十五年春二月以常州刺史李錡為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鐵轉運使錡國貞之子也閑廐宫苑使李齊運受其賂數十萬薦之於上故用之錡刻剥以事進奉上由是悦之 十七年李錡既執天下利權以貢獻固主恩又以饋遺結權貴恃此驕縱無所忌憚盜取縣官財所部官屬無罪受戮者相繼浙西布衣崔善貞詣闕上封事言宫市進奉及鹽鐵之因言錡不法事上覽之不悦命械送錡錡聞其將至先鑿阬於道旁己亥善貞至并鎖械内阬中生瘞之逺近聞之不寒而慄錡復欲為自全計增廣兵衆選有材力善射者謂之挽彊胡奚雜類謂之蕃落給賜十倍它卒轉運判官盧坦屢諫不悛與幕僚李約等皆去之約勉之子也 順宗永貞元年春三月丙戍加杜佑度支及諸道鹽鐵轉運使以浙西觀察使李錡為鎮海節度使解其鹽鐵轉運使錡雖失利權而得節旄故反謀亦未發 冬十二月以刑部郎中杜兼為蘇州刺史兼辭行上書稱李錡且反必奏族臣上然之留為吏部郎中 憲宗元和二年夏蜀既平藩鎮惕息多求入朝鎮海節度使李錡亦不自安求入朝上許之遣中使至京口慰撫且勞其將士錡雖署判官王澹為留後實無行意屢遷行期澹與敕使數勸諭之錡不悦上表稱疾請至嵗暮入朝上以問宰相武元衡曰陛下初即政錡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可否在錡將何以令四海上以為然下詔徵之錡詐窮遂謀反王澹既掌留務於軍府頗有制置錡益不平密諭親兵使殺之㑹頒冬服錡嚴兵坐幄中澹遣敕使入謁有軍士數百譟於庭曰王澹何人擅主軍務曵下臠食之大將趙錡出慰止又臠食之注刄於敕使之頸詬詈將殺之錡陽驚起救之冬十月己未詔徵錡為左僕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為鎮海節度使庚申錡表言軍變殺留後大將先是錡選腹心五人為所部五州鎮將姚志安處蘇州李深處常州趙惟忠處湖州丘自昌處杭州髙肅處睦州各有兵數千伺察刺史動靜至是錡各使殺其刺史遣牙將庾伯良將兵三千治石頭城常州刺史顔防用客李雲計矯制稱招討副使斬李深傳檄蘇杭湖睦請同進討湖州刺史辛秘潜募鄊閭子弟數百夜襲趙惟忠營斬之蘇州刺史李素為姚志安所敗生致於錡具桎梏釘於船舷未及京口㑹錡敗得免乙丑制削李錡官爵及屬籍以淮南節度使王鍔統諸道兵為招討處置使徵宣武武寧武昌兵并淮南宣歙兵俱出宣州江西兵出信州浙東兵出杭州以討之 李錡以宣州富饒欲先取之遣兵馬使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將兵三千襲之三人知錡必敗與牙將裴行立同謀討之行立錡之甥也故悉知錡之密謀三將營於城外將發召士卒諭之曰僕射反逆官軍四集常湖二將繼死其勢已蹙今乃欲使吾輩逺取宣城吾輩何為隨之族滅豈若棄逆效順轉禍為福乎衆悦許諾即夜還趨城行立舉火鼓譟應之於内引兵趨牙門錡聞子良等舉兵怒聞行立應之撫膺曰吾何望矣跣足匿樓下親將李鈞引挽彊三百趨山亭欲戰行立伏兵邀斬之錡舉家皆哭左右執錡裹之以幕縋於城下械送京師挽彊蕃落爭自殺尸相枕藉癸酉本軍以聞乙亥羣臣賀於紫宸殿上愀然曰朕之不德致宇内數有千紀者朕之愧也何賀之為宰相議誅錡大功以上親兵部郎中蔣乂曰錡大功親皆淮安靖王之後也淮安有佐命之功陪陵享廟豈可以末孫為惡而累之乎又欲誅其兄弟乂曰錡兄弟故都綂國貞之子也國貞死王事豈可使之不祀乎宰相以為然辛巳錡從父弟宋州刺史銛等皆貶官流放十一月甲申朔錡至長安上御興安門面詰之對曰臣初不反張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為元帥子良等謀反何不斬之然後入朝錡無以對乃并其子師回腰斬之有司請毁錡祖考冢廟中丞盧坦上言李錡父子受誅罪已塞矣昔漢誅霍禹不罪霍光先朝誅房遺愛不及房齡康誥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以錡為不善而罪及五代祖乎乃不毁有司籍錡家財輸京師翰林學士裴垍李絳上言以為李錡僭侈割剥六州之人以富其家或枉殺其身而取其財陛下閔百姓無告故討而誅之今輦金帛以輸上京恐逺近失望願以逆人資財賜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賦上嘉歎乆之即從其言 魏慱歸朝【田正】 唐憲宗元和七年秋八月戊戌魏愽節度使田季安薨初季安娶洺州刺史元誼女生子懷諫為節度副使牙内兵馬使田興庭玠之子也有勇力頗讀書性恭遜季安淫虐興數規諫軍中賴之季安以為收衆心出為臨清鎮將欲殺之興陽為風痺炙灼滿身乃得免季安病風殺戮無度軍政廢亂夫人元氏召諸將立懷諫為副大使知軍務時年十一遷季安於别寢月餘而薨召田興為步射都知兵馬使辛亥以左龍武大將軍薛平為鄭滑節度使欲以控制魏上與宰相議魏事李吉甫請興兵討之李綘以為魏不必用兵當自歸朝廷吉甫盛陳不可不用兵之狀上曰朕意亦以為然綘曰臣竊觀兩河藩鎮之䟦扈者皆分兵以諸將不使專在一人恐其權任太重乘間而謀已故也諸將勢均力敵莫能相制欲廣相連結則衆心不同其謀必泄欲獨起為變則兵少力微勢必不成加以購賞既重刑誅又峻是以諸將互相顧忌莫敢先發䟦扈者恃此以為長策然臣竊思之若常得嚴明主帥能制諸將之死命者以臨之則粗能自固矣今懷諫乳臭子不能自聴㫁軍府大權必有所歸諸將厚薄不均怨怒必起不相服從然則曏日分兵之䇿適足為今日禍亂之階也田氏不為屠肆則悉為俘囚矣何煩天兵哉彼自列將起代主師鄰道所惡莫甚於此彼不倚朝廷之援以自存則立為鄰道所虀粉矣故臣以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愽之自歸也但願陛下按兵養威嚴敇諸道選練士馬以須後敕使賊中知之不過數月必有自效於軍中者矣至時惟在朝廷應之敏速中其機㑹不愛期禄以賞其人使兩河藩鎮聞之恐其麾下效之以取朝廷之賞必皆恐懼爭為恭順矣此所謂不戰而屈人兵者也上曰善它日吉甫復於延英盛陳用兵之利且言芻糧金帛皆已有備上顧問綘綘對曰兵不可輕動前年討恒州四面發兵近二十萬又發兩神䇿兵自京師赴之天下騷動所費七百餘萬緡訖無成功為天下笑今瘡痍未復人皆憚戰若又以敕命驅之臣恐非直無功或生它變況魏不必用兵事勢明白願陛下勿疑上奮身撫案曰朕不用兵決矣綘曰陛下雖有是言恐退朝之後復有熒惑聖聽者上正色厲聲曰朕志已決誰能惑之綘乃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既而田懷諫幼弱軍政皆決於家臣蔣士則數以愛憎移易諸將衆皆憤怒朝命久未至軍中不安田興晨入府士卒數千人大譟環興而拜請為留後興驚仆於地衆不散久之興度不免乃謂衆曰汝肯聽吾言乎皆曰惟命興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灋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皆曰諾興乃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懷諫於外 冬十月乙未魏監軍以狀聞上亟召宰相謂李綘曰卿揣魏若符契李吉甫請遣中使宣慰以觀其變李綘曰不可今田興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詔命不乘此際推心撫納結以大恩必待敕使至彼持將士表來為請節鉞然後與之則是恩出於下非出於上將士為重朝廷為輕其感戴之心亦非今日之比也機㑹一失悔之無及吉甫素與樞密使梁守謙相結守謙亦為之言於上曰故事皆遣中使宣勞今此鎮獨無恐更不諭上竟遣中使張忠順如魏宣慰欲俟其還而議之癸夘李絳復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舉時機可惜柰何棄之利害甚明願聖心勿疑計忠順之行甫應過陜乞明旦即降白麻除興節度使猶可及也上欲且除留後降曰興恭順如此自非恩出不次則無以使之感激殊常上從之甲辰以興為魏節度使忠順未還制命已至魏州興感恩流涕士衆無不鼓舞 李絳又言魏五十餘年不霑皇化一旦舉六州之地來歸刳河朔之腹心傾叛亂之巢穴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鄰勸慕請發内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賜之左右宦官以為所與太多後有此比將何以給之上以語絳絳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鄰之患歸命聖朝陛下柰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收一道人心錢用盡更來機事一失不可復追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百五十萬緡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十一月辛酉遣知制誥裴度至魏愽宣慰以錢百五十萬緡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德兖鄆使者數輩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彊者果何益乎度為興陳君臣上下之義興聴之終夕不倦待度禮極厚請度徧至所部州縣宣布朝命奏乞除節度副使於朝廷詔以户部郎中河東胡証為之興又奏所部缺官九十員請有司注擬行朝廷灋令輸賦税田承嗣以來室屋僣侈者皆避不居鄆蔡恒遣逰客間説百方興終不聽李師道使人謂宣武節度使韓曰我世與田氏約相保援今興非其族又首變兩河事亦公之所惡也我將與成德合軍討之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詔行事耳若兵北度河我則以兵東取曹州師道懼不敢動田興既葬田季安送田懷諫于京師辛巳以懐諫為右監門衛將軍 八年春正月辛夘賜魏愽節度使田興名正 十四年秋八月己未田正入朝上待之尤厚 甲辰以田正兼侍中魏節度使如故正三表請留上不許正常恐一旦物故魏人猶以故事繼襲故兄弟子姪皆仕諸朝上皆擢居顯列朱紫盈庭時人榮之 憲宗討成德【王承宗】 唐德宗貞元二十年夏六月昭義節度使李長榮薨上遣中使以手詔授本軍大將但軍士所附者即授之時大將來希皓為衆所服中使將以手詔付之希皓言於衆曰此軍取人合是希皓但作節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來希皓亦必敬事中使言面奉進止只令此軍取大將㧞與節鉞朝廷不别除人希皓固辭兵馬使盧從使其位居四潜與監軍相結起出伍曰若來大夫不肯受詔從史請且勾當此軍監軍曰盧中丞若如此此亦固合聖㫖中使因探懐取詔以授之從史捧詔再拜舞蹈希皓亟回揮同列北面稱賀軍士畢集更無一言秋八月己未詔以從史為節度使 憲宗元和二年冬十一月昭義節度使盧從史内與王士真劉濟潜通而外獻策請圖山東擅引兵東出上召令還上黨從史託言就食邢洺不時奉詔久之乃還四年春三月成德節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為留後河北三鎮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長為之父没則代領軍務 王承宗叔父士則以承宗擅自立恐禍及宗與幕客劉栖楚俱自歸京師詔以士則為神䇿大將軍 上欲革河北諸鎮世襲之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從則興師討之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裴垍曰李納䟦扈不恭王武俊有功於國陛下前許師道今奪承宗沮勸違理彼必不服由是議久不決上以問諸學士李絳等對曰河北不遵聲教誰不憤歎然今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軍自武俊以來父子相承四十餘年人情貫習不以為非況承宗已總軍務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詔又范陽魏易定淄青以地相傳與成德同體彼聞成德除人必内不自安隂相黨助雖茂昭有請亦恐非誠所以然者今國家除人代承宗彼鄰道勸成進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則自以為功若詔令有所不行彼因潜相交結在於國體豈可遽休須應興師四面攻討彼將帥則加官爵士卒則給衣糧按兵玩冦坐觀勝負而勞費之病咸歸國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軍旅之事殆未可輕議也左軍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奪裴垍權自請將兵討之上疑未決宗正少卿李拭奏稱承宗不可不討承璀親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統諸軍誰敢不服上以拭狀示諸學士曰此姦臣也知朕欲將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記之自今勿令得進用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喪朝廷久未起復從史懼因承璀説上請發本軍討承宗壬辰起復從史左金吾大將軍餘如故 秋七月上密問諸學士曰今欲用王承宗為成德留後割其德棣二州更為一鎮以離其勢并使承宗輸二税請官吏一如師道何如李絳等對曰德棣之成德為日已久今一旦割之恐承宗及其將士憂疑怨望得以為辭況其鄰道情狀一同各慮它日分割或潜相構扇萬一旅拒倍難處置願更三思所是二税官吏願因弔祭使至彼自以其意諭承宗令上表陳乞如師道例勿令知出陛下意如此則幸而聽命於理固順若其不聽體亦無損上又問今劉濟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豈可盡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時當平議者皆言宜乘此際代之不受則發兵討之時不可失如何對曰羣臣見陛下西取蜀東取吳易於反掌故謟䛕躁競之人爭獻策畫勸開河北不為國家深謀逺慮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勢與二方異何則西川浙西皆非反側之地其四鄰皆國家臂指之臣劉闢李錡獨生狂謀其下皆莫之與闢錡徒以貨財㗖之大軍一臨則渙然離耳故臣等當時亦勸陛下誅之以其萬全故也成德則不然内則膠固嵗深外則蔓連勢廣其將士百姓懐其累代喣嫗之恩不知君臣逆順之理諭之不從威之不服將為朝廷羞又鄰道平居或相猜恨及聞代易必合為一心葢各為子孫之謀亦慮它日及此故也萬一餘道或相表裏兵連禍結財盡力竭西戎北狄乘間窺窬其為憂患可勝道哉濟季安與承宗事體不殊若物故之際有間可乘當臨事圖之於今用兵則恐未可太平之業非朝夕可致願陛下審處之時吳少誠病甚絳等復上言少誠病必不起淮西事體與河北不同四旁皆國家州縣不與賊鄰無黨援相助朝廷命帥今正其時萬一不從可議征討臣願捨恒冀難致之䇿就申蔡易成之謀脱或恒冀連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舋勢可興師南北之役俱興財力之用不足儻事不得已須赦承宗則恩德虚施威令頓廢不如早賜處分以收鎮冀之心坐待機宜必獲申蔡之利既而承宗久未得朝命頗懼累表自訴八月壬午上乃遣京兆少尹裴武詣真定宣慰承宗受詔甚恭曰三軍見迫不暇俟朝㫖請獻德棣二州以明懇欵 九月甲辰朔裴武復命庚戌以承宗為成德軍節度恒冀深趙州觀察使德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德棣二州觀察使昌朝嵩之子王氏之壻也故就用之田季安得飛報先知之使謂承宗曰昌朝隂與朝廷通故受節鉞承宗遽遣數百騎馳入德州執昌朝至真定囚之中使送昌朝節過魏州季安陽為宴勞留使者累日比至德州已不及矣上以裴武為欺㒺又有譛之者曰武使還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見上怒甚以語李綘欲貶武於嶺南絳曰武昔䧟李懐光軍中守節不屈豈容今日遽為姦回葢賊多變詐人未易盡其情承宗始懼朝廷誅討故請獻二州既䝉恩貸而鄰道皆不欲成德開分割之端計必有隂行間説誘而脅之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今陛下選武使入逆亂之地使還一語不相應遽竄之遐荒臣恐自今奉使賊廷者以武為戒茍求便身率為依阿兩可之言莫肯盡誠具陳利害如此非國家之利也且垍武久處朝廷諳練事體豈有使還未見天子而先宿宰相家乎臣敢為陛下必保其不然此殆有讒人欲傷武及垍者願陛下察之上良久曰理或有此遂不問 上遣中使諭王承宗使遣薛昌朝還鎮承宗不奉詔冬十月癸未制削奪承宗官爵以左神䇿中尉吐突承璀為左右神䇿河中河陽浙西宣歙等道行營兵馬使招討處置等使翰林學士白居易上奏以為國家征伐當責成將帥近嵗始以中使為監軍自古及今未有徵天下之兵專令中使統領者也今神䇿軍既不置行營節度使則承璀乃制将也又統諸軍招討處置使則承璀乃都統也臣恐四方聞之必輕朝廷四夷聞之必笑中國陛下忍令後代相傳云以中官為制将都統自陛下始乎臣又恐劉濟茂昭及希朝從史乃至諸道将校皆恥受承璀指麾心既不齊功何由立此是資承宗之計而挫諸将之勢也陛下念承璀勤勞貴之可也憐其忠赤富之可也至於軍國權柄動闗理亂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寧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從人之欲而自損聖明何不思於一時之間而取笑於萬代之後乎時諫官御史論承璀職名太重者相屬上皆不聽戊子上御延英殿度支使李元素鹽鐵使李鄘京兆尹許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簡諫議大夫孟簡給事中吕元膺穆質右補闕獨孤郁等極言其不可上不得已明日削承璀四道兵馬使改處置為宣慰而已李絳甞極言宦官驕横侵害政事讒毁忠貞上曰此屬安敢為讒就使為之朕亦不聽絳曰此屬大抵不知仁義不分枉直惟利是嗜得賂則譽跖蹻為㢘良怫意則毁龔黄為貪暴能用傾巧之智構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潤以入之陛下必有時而信之矣自古宦官敗國者備載方冊陛下豈得不防其漸乎己亥吐突承璀将神䇿兵發長安命恒州四面藩鎮各進兵招討田季安聞吐突承璀将兵討王承宗聚其徒曰師不 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趙趙虜魏亦虜矣計為之柰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願借騎五千以除君憂季安大呼曰壯哉兵決出格沮者斬幽州牙將絳人譚忠為劉濟使魏知其謀入謂季安曰如某之謀是引天下之兵也何者今王師越魏代趙不使耆臣宿將而專付中臣不輸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誰為之謀此乃天子自為之謀欲將夸服於臣下也若師未叩趙而先碎於魏是上之謀反不如下其能不恥於天下乎既恥且怒必任智士畫長䇿伏猛將練精兵畢力再舉涉河鑑前之敗必不越魏而伐趙校罪輕重必不先趙而後魏是上不上下不下當魏而來也季安曰然則若之何忠曰王師入魏君厚犒之於是悉甲壓境號曰伐趙則可隂遺趙人書曰魏若伐趙則河北義士謂魏賣友魏若與趙則河南忠臣謂魏反君賣友反君之名魏不忍受執事若能隂解陴障遺魏一城魏得持之奏捷天子以為符信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趙西得以為臣於趙有角尖之耗於魏獲不世之利執事豈能無意於魏乎趙人脱不拒君是魏霸基安矣季安曰善先生之來是天眷魏也遂用忠之謀與趙隂計得其堂陽忠歸幽州謀欲激劉濟討王承宗會濟合諸將言曰天子知我怨趙今命我伐之趙亦必大備我伐與不伐孰利忠疾對曰天子終不使我伐趙趙亦不備燕濟怒曰爾何不直言濟與承宗反乎命繫忠獄使人視成德之境果不為備後一日詔果來令濟專護北彊勿使朕復挂胡憂而得專心於承宗濟乃解獄召忠曰信如子㫁矣何以知之忠曰盧從史外親燕内實忌之外絶趙内實與之此為趙畫曰燕以趙為障雖怨趙必不殘趙不必為備一且示趙不敢抗燕二且使燕獲疑天子趙人既不備燕潞人則走吿于天子曰燕厚怨趙趙見伐而不備燕是燕反與趙也此所以知天子終不使君伐趙趙亦不備燕也濟曰今則柰何忠曰燕趙為怨天下無不知今天子伐趙君坐全燕之甲一人未濟易水此正使潞人以燕賣恩於趙敗忠於上兩皆售也是燕貯忠義之心卒染私趙之口不見德於趙人惡聲徒嘈嘈於天下耳惟君熟思之濟曰吾知之矣乃下令軍中曰五日畢出後者醢以狥 五年春正月劉濟自將兵七萬人擊王承宗時諸軍皆未進濟獨前奮擊拔饒陽束鹿河東河中振武義武四軍為恒州北面招討㑹于定州㑹望夜軍吏以有外軍請罷張燈張茂昭曰三鎮官軍也何謂外軍命張燈不禁行人不閉里門三夜如平日亦無敢喧譁者丁夘河東將王榮拔王承宗洄湟鎮吐突承璀至行營威令不振與承宗戰屢敗左神策大將軍酈定進戰死定進驍將也軍中奪氣 諸軍討王承宗者久無功白居易上言以為河北本不當用兵今既出師承璀未甞苦戰已失大將與從史兩軍入賊境遷延進退不惟意在逗留亦是力難支敵希朝茂昭至新市鎮竟不能過劉濟引全軍攻圍樂夀久不能下師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狀似相計㑹各收一縣遂不進軍陛下觀此事勢成功有何所望以臣愚見速須罷兵若又遲疑其害有四可為痛惜者二可為深憂者二何則若保有成即不論用度多少既的知不可即不合虚費貲糧悟而後行事亦非晩今遲校一日有一日之費更延旬月所費滋多終須罷兵何如早罷以府庫賤帛百姓脂膏資助河北諸侯轉令彊大此臣為陛下痛惜者一也臣又恐河北諸將見吳少陽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輕重同詞請雪承宗若章表繼來即義無不許請而後捨體勢可知轉令承宗膠固同類如此則與奪皆由鄰道恩信不出朝廷實恐威權盡歸河北此為陛下痛惜者二也今天時已熱兵氣相蒸至於饑渴疲勞疾疫暴露驅以就戰人何以堪縱不惜身亦難忍苦況神䇿烏雜城市之人例皆不慣如此忽思生路或有犇逃一人若逃百人相扇一軍若散諸軍必搖事忽至此悔將何及此為陛下深憂者一也臣聞回鶻吐蕃皆有細作中國之事小大盡知今聚天下之兵唯討承宗一賊自冬及夏都未立功則兵力之彊弱資費之多少豈宜使西戎北虜一一知之忽見利生心承虚入寇以今日之勢力可能救其首尾哉兵連禍生何事不有萬一及此實闗安危此其為陛下深憂者二也 盧從史首建伐王承宗之謀及朝廷興師從史逗遛不進隂與承宗通謀令軍士潜懐承宗號又髙芻粟之價以販度支諷朝廷求平章事誣奏諸道與賊通不可進兵上甚患之㑹從史遣牙將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與語為言為臣之義微動其心翊元遂輸誠言從史隂謀及可取之狀垍令翊元還本軍經營復來京師遂得其都知兵馬使烏重等欵要垍言於上曰從史狡猾驕狠必且為亂今聞其與承璀對營視承璀如嬰兒往來殊不設備失今不取後雖興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初愕然熟思良久乃許之從史性貪承璀盛陳竒玩視其所欲稍以遺之從史喜益相昵狎甲申承璀與行營兵馬使李聽謀召從史入營博伏壯士於幕下突出擒詣帳後縳之内車中馳詣京師左右驚亂承璀斬十餘人諭以詔㫖從史營中士卒聞之皆甲以出操兵趨譁烏重當軍門叱之曰天子有詔從者賞敢違者斬士卒皆歛兵還部伍㑹夜車疾驅未明已出境重承洽之子聽晟之子也 丁亥范希朝張茂昭大破承宗之衆於木刀溝 上嘉烏重之功欲即授以昭義節度使李絳以為不可請授重河陽以河陽節度使孟元陽鎮昭義㑹吐突承璀奏已牒重勾當昭義留後絳上言昭義五州據山東要害魏愽恒幽諸鎮蟠結朝廷惟恃此以制之磁邢洺入其腹内誠國之寶地安危所繫也曏為從史所據使朝廷旰食今幸而得之承璀復以與重臣聞之驚歎實所痛心昨國家誘執從史雖為長䇿已失大體今承璀又以文牒差人為重鎮留後為之求旌節無君之心孰甚於此陛下昨日得昭義人神同慶威令再立今日忽以授本軍牙將物情頓沮紀綱大紊校計利害更不若從史為之何則從史雖蓄姦謀已是朝廷牧伯重出於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竊恐河南北諸侯聞之無不憤怒恥與為伍且謂承璀誘重使逐從史而代其位彼人人麾下各有將校能無自危乎儻劉濟茂昭季安執恭韓師道繼有章表陳其情狀并指承璀專命之罪不知陛下何以處之若皆不報則衆怒益甚若為之改除則朝廷之威重去矣上復使樞密使梁守謙密謀於絳曰今重已摠軍務事不得已須應與節對曰從史為帥不由朝廷故啟其邪心終成逆節今以重典兵即授之節威福之柄不在朝廷何以異於從史乎重之得河陽已為望外之福豈敢更為旅拒況重所以能執從史本以仗順成功一旦自逆詔命安知同列不襲其跡而動乎重軍中等夷甚多必不願重獨為主帥移之它鎮乃愜衆心何憂其致亂乎上悦皆如其請壬辰以重為河陽節度使戊戌貶盧從史驩州司馬 夏六月甲申白居易復上奏以為臣比請罷兵今之事勢又不如前不知陛下復何所待是時上毎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甞踰月不見學士李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豈臣等之幸上遽令明日三殿對來白居易甞因論事言陛下錯上色荘而罷密召承㫖李絳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絳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羣臣敢竭誠無隠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德也上悦待居易如初 秋七月庚子王承宗遣使自陳為盧從史所離閒乞輸貢賦請官吏許其自新李師道等數上表請雪承宗朝廷亦以師久無功丁未制洗雪承宗以為成徳軍節度使復以德棣二州與之悉罷諸道行營將士共賜布帛二十八萬端匹加劉濟中書令 秋九月己亥吐突承璀自行營還辛亥復為左衛上將軍充左軍中尉裴垍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無成功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給事中段平仲吕元膺言承璀可斬李絳奏稱陛下不責承璀它日復有敗軍之將何以處之若或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若或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寇乎願陛下割不忍之恩行不易之典使將帥有所懲勸間二日上罷承璀中尉降為軍器使中外相賀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裴垍數以疾辭位冬十一月庚申罷為兵部尚書 十二月翰林學士司勲郎中李絳面陳吐突承璀專横語極懇切上作色曰卿言大過絳泣曰陛下置臣於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使朕聞所不聞真忠臣也它日盡言皆應如是己丑以絳為中書舍人學士如故絳甞從容諌上聚財上曰今兩河數十州皆國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數千里淪於左衽朕日夜思雪祖宗之恥而財力不贍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極儉薄多藏何用邪 六年冬十一月己丑以户部侍郎李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七年春三月丙戌上御延英殿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為樂李絳曰漢文帝時兵木無刃家給人足賈誼猶以為厝火積薪之下不可謂安今灋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餘州犬戎腥羶近接涇隴烽火屢驚加之水旱時作倉廪空虛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時豈得謂之太平遽為樂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謂左右曰吉甫專為悦媚如李絳真宰相也 九年李絳屢以足疾辭位正月癸夘罷為禮部尚書初上欲相絳先出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至是召還承璀先罷絳相 十年夏六月賊殺武元衡詔中外捜捕成徳軍進奏院有恒州卒張晏等行止無狀神䇿將軍王士則等告王承宗遣晏等殺元衡吏捕得晏鞫之詔以王承宗前後三表出示百寮議其罪【事見憲宗平淮西】 乙丑以裴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秋七月甲戌詔數王承宗罪惡絶其朝貢曰冀其翻然改過束身自歸攻討之期更俟後命上雖絶王承宗朝貢未有詔討之魏愽節度使田 正屯兵於其境承宗屢敗之正忿表請擊之上不許表十上乃聽至貝州丙午正軍于貝州 冬十一月詔發振武兵二千㑹義武軍以討王承宗 十二月王承宗縱兵四掠幽滄定三鎮皆苦之爭上表請討承宗上欲許之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靖以為兩役並興恐國力所不支請併力平淮西乃征恒冀上不為之止靖乃求罷 十一年春正月乙亥幽州節度使劉總奏敗成德兵拔武彊斬首千餘級 癸未制削王承宗官爵命河東幽州義武横海魏愽昭義六道進討韋貫之屢請先取吳元濟後討承宗曰陛下不見建中之事乎始於討魏及齊而蔡燕趙皆應之卒致朱泚之亂由德宗不能忍數年之憤邑欲太平之功速成故也上不聽 二月乙夘昭義節度使郗士美奏破成德兵斬首千餘級 己未劉總破成德兵斬首千餘級 辛酉魏愽奏敗成德兵拔其固城乙丑又奏拔其鵶城 三月幽州節度使劉總圍樂夀 四月劉總奏破成德兵於深州斬首二千五百級乙丑義武節度使渾鎬奏破成德兵於九門殺千餘人鎬瑊之子也 秋七月田正奏破成德兵於南宫殺二千餘人 諸軍討王承宗者互相觀望獨昭義節度使郗士美引精兵壓其境己未士美奏大破承宗之衆於柏鄊殺千餘人降者亦如之為三壘以環柏鄊 十二月壬寅程執恭奏敗成德兵於長河斬首千餘級 義武節度使渾鎬與王承宗戰屢勝遂引全師壓其境距恒州三十里而軍承宗懼潜遣兵入鎬境焚掠城邑人心始内顧而搖㑹中使督其戰鎬引兵進薄恒州與承宗戰大敗犇還定州丙午詔以易州刺史陳楚為義武節度使軍中聞之掠鎬及家人衣至於倮露陳楚馳入定州鎮遏亂者歛軍中衣以歸鎬以兵衛送還朝楚定州人張茂昭之甥也 十二年春三月郗士美敗於柏鄊拔營而歸士卒死者千餘人 戊辰賜程執恭名權 戊寅王承宗遣兵二萬入東光㫁白橋路程權不能禦以衆歸滄州 六鎮討王承宗者兵十餘萬回環數千里既無統帥又相去逺期約難一由是歴二年無功千里饋運牛驢死者什四五劉總既得武彊引兵出境纔五里留屯不進月給度支錢十五萬緡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併力先取淮cq=382西俟淮西平乘其勝勢回取恒冀如拾芥耳上猶豫久乃從之丙子罷河北行營各使還鎮 十三年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䇿干韓愈曰吳元濟既就擒王承宗破膽矣願得奉丞相書往説之可不煩兵而服愈白度為書遣之承宗懼求哀於田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德棣二州輸租税請官吏正為之奏請上初不許正上表相繼上重違正意乃許之夏四月甲寅朔魏愽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圖印至京師 庚辰詔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將士復其官爵 十五年冬十月王承宗薨其下祕不發喪子知感知信皆在朝諸將欲取帥於屬内諸州參謀崔燧以承宗祖母涼國夫人命告諭諸將及親兵立承宗之弟觀察支使承元承元時年二十將士拜之承元不受泣且拜諸將固請不已承元曰天子遣中使監軍有事當與之議及監軍至亦勸之承元曰諸公未忘先德不以承元年少欲使之攝軍務承元請盡節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諸公肯從之乎衆許諾承元乃視事於都將聽事令左右不得謂已為留後委事於參佐密表請朝廷除帥庚辰監軍奏承宗疾亟弟承元權知留後并以承元表聞成德軍始奏王承宗薨乙酉徙田正為成德節度 使以王承元為義節度使 十一月癸夘遣諫議大夫鄭覃詣鎮州宣慰賜錢一百萬緍以賞將士王承元既請朝命諸將及鄰道爭以故事勸之承元皆不聽及移鎮義成將士諠譁不受命承元與柏耆召諸將以詔㫖諭之諸將號泣不從承元出家財以散之擇其有勞者擢之謂曰諸公以先代之故不欲承元去此意甚厚然使承元違天子之詔其罪大矣昔李師道之未敗也朝廷甞赦其罪師道欲行諸將固留之其後殺師道者亦諸將也諸將勿使承元為師道則幸矣因涕泣不自勝且拜之十將李寂等十餘人固留承元承元斬以狥軍中乃定丁未承元赴滑州將吏或以鎮州器用財貨行承元悉命留之 憲宗平淮蔡 【吳元濟 德宗討吳少誠附】 唐德宗貞元二年淮西兵馬使吳少誠殺陳仙竒自為留後少誠素狡險為李希烈所寵任故為之報仇七月己酉以䖍王諒為申光隨蔡節度大使以少誠為留後三年 初李希烈據淮西選騎兵尤精者為左右門槍奉國四將步兵尤精者為左右克平十將淮西少馬精兵皆乘騾謂之騾軍陳仙竒舉淮西降纔數月詔發其兵於京西防秋仙竒遣都知兵馬使蘇浦悉將淮西精兵五千人以行㑹仙竒為吳少誠所殺少誠密遣人召門槍兵馬使吳灋超等使引兵歸浦不之知灋超等引步騎四千自鄜州叛歸上急遣中使敕陜虢觀察使李泌發兵防遏勿令濟河泌遣押牙唐英岸將兵邀擊之賊衆大敗擒其騾軍兵馬使張崇獻英岸追至永寧東賊皆潰入山谷吳灋超帥其衆趣長水都將燕子楚擊之斬灋超殺其士卒三分之二上命汴州刺史劉佐以詔書縁道誘之得百三十餘人至汴州盡殺之其潰兵在道復為村民所殺得至蔡者纔四十七人吳少誠以其少悉斬之以聞且遣使以幣謝李泌為其破叛卒也泌執張崇獻等六十餘人送京師詔悉腰斬於鄜州軍門以令防秋之衆 夏五月申蔡留後吳少誠繕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鄭常大將楊冀謀逐之詐為手詔賜諸將申州刺史張伯元等事泄少誠殺常冀伯元大將宋旻曹濟犇長安 十三年冬十月淮西節度使吳少誠擅開刀溝入汝上遣中使諭止之不從命兵部郎中盧羣往詰之少誠曰開此水大利於人羣曰君令臣行雖利人臣敢專乎公承天子之令而不從何以使下吏從公之令乎少誠遽為之罷役 十四年秋九月彰義節度使吳少誠遣兵掠夀州霍山殺鎮遏使謝詳侵地五十餘里置兵鎮守 十五年春三月甲寅吳少誠遣兵襲唐州殺監軍邵國朝鎮遏使張嘉瑜掠百姓千餘人而去 秋八月丙申陳許節度使曲環薨乙未吳少誠遣兵掠臨潁陳州刺史上官涚知陳許留後遣大將王令忠將兵三千救之皆為少誠所虜丙午以説為陳許節度使少誠遂圍許州涗欲棄城走營田副使劉昌裔止之曰城中兵足以辦賊但閉城勿與戰不過數日賊氣自衰吾以全制其弊蔑不克矣少誠晝夜急攻昌裔募勇士千人鑿城出擊少誠大破之城由是全昌裔兖州人也少誠又寇西華陳許大將孟元陽拒却之陳許都知兵馬使安國寧與上官涗不叶謀翻城應少誠劉昌裔以計斬之召其麾下人給二縑伏兵要巷見持縑者悉斬之無得脫者丙辰詔削奪吳少誠官爵令諸道進兵討之 辛酉 以韓為宣武節度使先是少誠遣使與宣武節度使劉全諒約共攻陳許以陳州歸宣武使者數軰猶在館悉驅出斬之選卒三千㑹諸軍擊少誠於許下少誠由是失勢 山南東道節度使于頔安黄節度使伊慎知夀州事王宗與上官涗韓進擊吳少誠屢破之十一月壬子于頔奏拔吳房朗山 諸軍討吳少誠者既無統帥每出兵人自規利進退不一乙未諸軍自潰於小溵水委棄器械資糧皆為少誠所有於是始議置招討使 十六年春正月乙巳恒冀易定陳許河陽四軍與吳少誠戰皆不利而退夏綏節度使韓全義本出神䇿軍中尉竇文場愛厚之薦於上使統諸軍討吳少誠二月乙酉以全義為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十七道兵皆受全義節度 韓全義素無勇略專以巧佞貨賂結宦官得為大帥毎議軍事宦官為監軍者數十人坐帳中爭論紛然莫能決而罷天漸暑士卒久屯沮洳之地多病疫全義不存撫人有離心五月庚戌與吳少誠將吳秀吳少陽等戰于溵南廣利原鋒鏑纔交諸軍大潰秀等乗之全義退保五樓少陽滄州清池人也 秋七月吳少誠進擊韓全義於五樓諸軍復大敗全義夜遁保溵水縣城 九月癸丑吳少誠進逼溵水數里置營韓全義復帥諸軍退保陳州宣武河陽兵私歸本道獨陳許將孟元陽神䇿將蘇光榮帥所部留軍溵水全義以詐誘昭義將夏侯仲宣義成將時昻河陽將權文變河中將郭湘等斬之欲以威衆全義至陳州刺史劉昌裔登城謂之曰天子命公討蔡州今乃來此昌裔不敢納請舍于城外既而昌裔齎牛酒入全義營犒師全義驚喜心服之己未孟元陽等與少誠戰殺二千餘人 冬十月吳少誠引兵還蔡州先是韋臯聞諸軍討少誠無功上言請以渾瑊賈耽為元帥統諸軍若重煩元老則臣請以精銳萬人下巴峽出荆楚以翦凶逆不然因其請罪而赦之罷兩河諸軍以休息公私亦䇿之次也若少誠一旦罪盈惡稔為麾下所殺則又當以其爵位授之是除一少誠生一少誠為患無窮矣賈耽言於上曰賊意葢亦望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然之㑹少誠致書幣於監官軍者求昭洗監軍奏之戊子詔赦少誠及彰義將士復其官爵 十七年春正月甲寅韓全義至長安竇文場為掩其敗迹上禮遇甚厚全義稱足疾不任朝謁遣司馬崔放入對放為全義引咎謝無功上曰全義為招討使能招來少誠其功大矣何必殺人然後為功邪閠月甲戌歸夏州 順宗永貞元年春三月加彰義節度使吳少誠同平章事 憲宗元和四年 初吳少誠寵其大將吳少陽名以從弟署為軍職出入少誠家如至親累遷申州刺史少誠病不知人家僮鮮于熊兒詐以少誠命召少陽攝副使知軍州事少誠有子元慶少陽殺之十一月己巳少誠薨少陽自為留後 五年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討吳少陽二月己未以少陽為淮西留後 六年春正月甲辰以彰義留後吳少陽為節度使九年閠八月丙辰彰義節度使吳少陽薨少陽在蔡州隂聚亡命牧養馬騾時抄掠夀州茶山以實其軍其子攝蔡州刺史元濟匿喪以病聞自領軍務上自平蜀即欲取淮西淮南節度使李吉甫上言少陽軍中上下離請徙理夀州以經營之㑹朝廷方討王承宗未暇也及吉甫入相田正以魏愽歸附吉甫以為汝州扞蔽東都河陽宿兵本以制魏慱今正歸順則河陽為内鎮不應屯重兵以示猜阻辛酉以河陽節度使烏重為汝州刺史充河陽懐汝節度使徙理汝州己巳正檢校右僕射賜其軍錢二十萬緡正曰吾未若移河陽軍之為喜也 九月庚辰以洺州刺史李光顔為陳州刺史充忠武軍都知兵馬使以泗州刺史令狐通為夀州防禦使通彰之子也丙戌以山南東道節度使袁滋為荆南節度使以荆南節度使嚴綬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吳少陽判官蘇兆楊元卿大將侯惟清皆勸少陽入朝元濟惡之殺兆囚惟清元卿先奏事在長安具以淮西虚實及取元濟之䇿告李吉甫請討之時元濟猶匿喪元卿勸吉甫凢蔡使入奏者所在止之少陽死近四十日不為輟朝但易環蔡諸鎮將帥益兵為備元濟殺元卿妻及四男以圬射堋淮西宿將董重質吳少誠之壻也元濟以為謀主 李吉甫言於上曰淮西非如河北四無黨援國家常宿數十萬兵以備之勞費不可支也失今不取後難圖矣上將討之張靖請先為少陽輟朝贈官遣使弔贈待其有不順之迹然後加兵上從之遣工部員外郎李君何弔祭元濟不迎敕使發兵四出屠舞陽焚葉掠魯山襄城闗東震駭君何不得入而還冬十月壬戌以忠武節度副使李光顔為節度使甲 子以嚴綬為申光蔡招撫使督諸道兵招討吳元濟十年吳元濟縱兵侵掠及於東畿正月己亥制削元濟官爵命宣武等十六道進軍討之嚴綬擊淮西兵小勝不設備淮西兵夜還襲之二月甲辰綬敗于磁丘却五十餘里馳入唐州而守之夀州團練使令狐通為淮西兵所敗走保州城境上諸柵盡為淮西所屠癸丑以左金吾大將軍李文通代之貶通昭州司户詔鄂岳觀察使栁公綽以兵五千授安州刺史李聽使討吳元濟公綽曰朝廷以吾書生不知兵邪即奏請自行許之公綽至安州李聽屬橐鞬迎之公綽以鄂岳都知兵馬使先鋒行營兵馬都虞候二牒授之選卒六千以屬聽戒其部校曰行營之事一決都將聽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公綽號令整肅區處軍事諸將無不服士卒在行營者其家疾病死喪厚給之妻淫泆者沉之於江士卒皆喜曰中丞為我治家我何得不前死故毎戰皆捷公綽所乘馬踶殺圉人公綽命殺馬以祭之或曰圉人自不備耳此良馬可惜公綽曰材良性駑何足惜也竟殺之 三月庚子李光顔奏破淮西兵於臨潁 田正遣其子布將兵三千助嚴綬討吳元濟 甲辰李光顔又奏破淮西兵於南頓 吳元濟遣使求救於恒鄆王承宗李師道數上表請赦元濟上不從是時發諸道兵討元濟而不及淄青師道使大將將三千人趣夀春聲言助官軍討元濟實欲為元濟之援也師道素養刺客奸人數十人厚資給之其徒説師道曰用兵所急莫先糧儲今河隂院積江淮租賦請潜往焚之募東都惡少年數百刼都市焚宫闕則朝廷未暇討蔡先自救腹心此亦救蔡一竒也師道從之自是所在盜賊竊發辛亥暮盜數十人攻河隂轉運院殺傷十餘人燒錢帛三十餘萬緡匹糓二萬餘斛於是人情恇懼羣臣多請罷兵上不許諸軍討淮西久未有功五月上遣中丞裴度詣行營 宣慰察用兵形勢度還言淮西必可取之狀且曰觀諸將惟李光顔勇而知義必能立功上悦考功郎中知制誥韓愈上言以為淮西三小州殘困劇之餘而當天下之全力其破敗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㫁與不㫁耳因條陳用兵利害以為今諸道發兵各二三千人勢力單弱羈旅異鄉與賊不相諳委望風懾懼將帥以其客兵待之既薄使之又苦或分割隊伍兵將相失心孤意怯難以有功又其本軍各須資遣道路遼逺勞費倍多聞陳許安唐汝夀等州與賊連接處村落百姓悉有兵器習於戰鬬識賊深淺比來未有處分猶願自備衣糧保䕶鄉里若令召募立可成軍賊平之後易使歸農乞悉罷諸道軍募土人以代之又言蔡州士卒皆國家百姓若勢力窮不能為惡者不須過有殺戮 丙申李光顔奏敗淮西兵於時曲淮西兵晨壓其壘而陳光顔不得出乃自毁其柵之左右出騎以擊之光顔自將數騎衝其陳出入數四賊皆識之矢集其身如蝟毛其子攬轡止之光顔舉刃叱去於是人爭致死淮西兵大潰殺數千人上以裴度為知人 上自李吉甫薨悉以用兵事委武元衡李師道所養客説師道曰天子所以銳意誅蔡者元衡賛之也請密往刺之元衡死則它相不敢主其謀爭勸天子罷兵矣師道以為然即資給遣之王承宗遣牙將尹少卿奏事為吳元濟遊説少卿至中書辭指不遜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書詆毁元衡六月癸夘天未明元衡入朝出所居靖安坊東門有賊自暗中突出射之從者皆散走賊執元衡馬行十餘步而殺之取其顱骨而去又入通化坊擊裴度傷其首墜溝中度氊㡌厚得不死傔人王義自後抱賊大呼賊㫁義臂而去京城大駭於是詔宰相出入加金吾騎士張露刃以衛之所過坊門呵索甚嚴朝士未曉不敢出門上或御殿久之朝班猶未齊賊遺紙於金吾及府縣曰毋急捕我我先殺汝故捕賊者不敢甚急兵部侍郎許孟容見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尸路隅而盜不獲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又詣中書揮涕言請奏起裴中丞為相大索賊黨窮其姦源戊申詔中外所在搜捕獲賊者賞錢萬緡官五品敢庇匿者舉族誅之於是京城大索公卿家有複壁重橑者皆索之成徳軍進奏院有恒州卒張晏等數人行止無狀衆多疑之庚戌神䇿將軍王士則等告王承宗遣晏等殺元衡吏捕得晏等八人命京兆尹裴武監察御史陳中師鞫之癸亥詔以王承宗前後三表出示百寮議其罪裴度病瘡卧二旬詔以衛兵宿其第中使問訊不絶或請罷度官以安恒鄆之心上怒曰若罷度官是姧謀得成朝廷無復綱紀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賊甲子上召度入對乙丑以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度上言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業已討之兩河藩鎮跋扈者將視此為髙下不可中止上以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討賊愈急初德宗多猜忌朝士有相過從者金吾皆伺察以聞宰相不敢私第見客度奏今寇盜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賢才與參謀議始請於私第見客許之陳中師按張晏等具服殺武元衡張靖疑其不實屢言於上上不聽戊辰斬晏等五人殺其黨十四人李師道客竟潜匿亡去【吕元膺捕賊獲中岳寺僧圓淨按驗其黨始知殺武元衡者乃是李師道事見憲宗討淄青】 秋八月乙丑李光顔敗於時曲 初上以嚴綬在河東所遣禆將多立功故使鎮襄陽且督諸軍討吳元濟綬無它材能到軍之日傾府庫賚士卒累年之積一朝而盡又厚賂宦官以結聲援擁八州之衆萬餘人屯境上閉璧經年無尺寸功裴度屢言其軍無政九月癸酉以韓為淮西諸軍都統樂於自擅欲倚賊以自重不願淮西速平李光顔在諸將中戰最力欲結其歡心舉大梁城索得一美婦人教之歌舞絲竹飾以珠玉金翠直數百萬錢遣使遺之使者先致書光顔乃大饗將士使者進妓容色絶世一座盡驚光顔謂使者曰相公愍光顔覊旅賜以美妓荷德誠深然戰士數萬皆棄家逺來冐犯白刃光顔何忍獨以聲色自娱悦乎因流涕座者皆泣即於席上厚以繒帛贈使者并妓返之曰為光顔多謝相公光顔以身許國誓不與逆賊同戴日月死無貳矣 冬十月以户部侍郎李遜為襄復郢均房節度使右羽林大將軍髙霞寓為唐隨鄧節度使朝議以唐與蔡接故使霞寓專事攻戰而遜調五州之賦以餉之 十一月夀州刺史李文通奏敗淮西兵壬申韓請命衆軍合攻淮西從之李光顔烏重敗淮西兵於小溵水拔其城乙亥以嚴綬為太子少保盜焚襄州佛寺軍儲盡徙京城積草於四郊以備火丁丑李文通敗淮西兵於固始戊寅盜焚獻陵寢宫永巷 初吳少陽聞信州人吳武陵名邀以為賔友武陵不荅及元濟反武陵以書諭之曰足下勿謂部曲不我欺人情與足下一也足下反天子人亦反足下易地而論則其情可知矣 十一年春三月夀州團練使李文通奏敗淮西兵於固始拔山己夘唐鄧節度使髙霞寓奏敗淮西兵於朗山斬首千餘級焚二柵 夏四月庚子李光顔烏重奏敗淮西兵於陵雲柵斬首五千級 五月壬申李光顔烏重奏敗淮西兵於陵雲柵斬首二千餘級 六月甲辰髙霞寓大敗於鐵城僅以身免時諸將討淮西者勝則虚張殺獲敗則匿之至是大敗不可掩始上聞中外駭愕宰相入見將勸上罷兵上曰勝負兵家之常今但論用兵方畧察將帥之不勝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豈得以一將失利遽議罷兵邪於是獨用裴度之言它人言罷兵者亦稍息矣己酉霞寓退保唐州 上責髙霞寓之敗霞寓稱李遜應接不至秋七月丁丑貶霞寓為歸州刺史遜亦左遷恩王傳以河南尹鄭權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袁滋為彰義節度申光蔡唐隋鄧觀察使以唐州為理所壬午宣武軍奏破郾城之衆二萬殺二千餘人捕虜千餘人 九月乙酉李光顔烏重奏拔吳元濟陵雲柵丁亥光顔又奏拔石越二柵夀州奏敗殷城之衆拔六柵 討淮西諸軍近九萬上怒諸將久無功冬十一月辛巳命知樞密梁守謙宣慰因留監其軍授以空名告身五百通及金帛以勸死士庚寅先加李光顔等檢校官而詔書切責示以無功必罰辛夘李文通奏敗淮西兵於固始斬首千餘級 十二月袁滋至唐州去斥候止其兵不使犯吳元濟境元濟圍其新興柵滋卑辭以請之元濟由是不復以滋為意朝廷知之甲寅以太子詹事李愬為唐隨鄧節度使愬聽之兄也 初置淮潁水運使楊子院米自淮隂泝淮入潁至項城入溵輸于郾城以饋討淮西諸軍省汴運之費七萬餘緡 十二年春正月甲申貶袁滋為撫州刺史李愬至唐州軍中承喪敗之餘士卒皆憚戰愬知之有出迓者愬謂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恥故使來拊循爾曹至於戰攻進取非吾事也衆信而安之愬親行視士卒傷病者存恤之不事威嚴或以軍政不肅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書專以恩惠懐賊賊易之聞吾至必增備吾故示之以不肅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然後可圖也淮西人自以甞敗髙袁二帥輕愬名位素微遂不為備 二月李愬謀襲蔡州表請益兵詔以昭義河中鄜坊步騎二千給之丁酉愬遣十將馬少良將十餘騎巡邏遇吳元濟捉生虞候丁士良與戰擒之士良元濟驍將常為東邊患衆請刳其心愬許之既而召詰之士良無懼色愬曰真丈夫也命釋其縛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貞元中安州與吳氏戰為其所擒自分死矣吳氏釋我而用之我因吳氏而再生故為吳氏父子竭力昨日力屈復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請盡死以報德愬乃給其衣服器械署為捉生將 己亥淮西行營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丁士良言於李愬曰吳秀琳擁三千之衆據文城柵為賊左臂官軍不敢近者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光洽勇而輕好自出戰請為公先擒光洽則秀琳自降矣戊申士良擒光洽以歸 淮西被兵數年竭倉廪以奉戰士民多無食采菱芡魚鱉鳥獸食之亦盡相帥歸官軍者前後五千餘户賊亦患其耗糧食不復禁庚申敕置行縣以處之為擇縣令使之撫養并置兵以衛之 三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陽柵吳秀琳以文城柵降于李愬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進誠將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衆不得前進誠還報賊偽降未可信也愬曰此待我至耳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馬足下愬撫其背慰勞之降其衆三千人秀琳將李憲有材勇愬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悉遷婦女於唐州入據其城於是唐鄧軍氣復振人有欲戰之志賊中降者相繼於道随其所便而置之聞有父母者給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棄親戚衆皆感泣官軍與淮西兵夾溵水而軍諸軍相顧望無敢度溵水者陳許兵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度溵水據要地為城於是河陽宣武河東魏愽等軍相繼皆度進逼郾城丁亥李光顔敗淮西兵三萬於郾城走其將張伯良殺士卒什二三己丑李愬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分兵攻諸柵其日少玢下馬鞍山拔路口柵夏四月辛夘山河十將馬少良下嵖岈山擒淮西將栁子野吳元濟以蔡人董昌齡為郾城令質其母楊氏楊氏謂昌齡曰順死賢於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㑹官軍圍青陵絶郾城歸路郾城守將鄧懐金謀於昌齡昌齡勸之歸國懐金乃請降於李光顔曰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請公來攻城吾舉鋒求救兵至公逆擊之蔡兵必敗然後吾降則父母妻子庶免矣光顔從之乙未昌齡懐金舉城降光顔引兵入據之吳元濟聞郾城不守甚懼時董重質將騾軍守洄曲元濟悉發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以拒之李愬山河十將媯雅田智榮下冶爐城丙申十將閻士榮下白狗汶港二柵 癸夘媯雅田智榮破西平丙午逰奕兵馬使王義破楚城 五月辛酉李愬遣栁子野李中義襲朗山擒其將梁希果 丁丑李愬遣方城鎮遏使李榮宗擊青喜城拔之愬毎得降卒必親引問委曲由是賊中險易逺近虚實盡知之愬厚待吳秀琳與之謀取蔡秀琳曰公欲取蔡非得李祐不可如秀琳無能為也祐者淮西騎將有勇略守興橋柵常陵暴官軍庚辰祐帥士卒刈麥於張柴村愬召廂虞候史用誠戒之曰爾以三百騎伏彼林中又使人搖幟於前若將焚其麥積者祐素易官軍必輕騎來逐之爾乃發騎掩之必擒之用誠如言而徃生擒祐以歸將士以祐曏日多殺官軍爭請殺之愬不許釋縛待以客禮時愬欲襲蔡而更密其謀獨召祐及李忠義屏人語或至夜分它人莫得預聞諸將恐祐為變多諫愬愬待祐益厚士卒亦不悦諸軍日有牒稱祐為賊内應且言得賊牒者具言其事愬恐謗先達於上已不及救乃持祐泣曰豈天不欲平此賊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勝衆口也因謂衆曰諸君既以祐為疑請令歸死於天子乃械祐送京師先密表其狀且曰若諜者屠其家詔除其令使厚還愬愬見之喜執其手曰爾之得全社稷之靈也乃署散兵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帳中或與之同宿密語不寐達曙有竊聽於帳外者但聞祐感泣聲時唐隨牙隊三千人號六院兵馬皆山南東道之精銳也愬又以祐為六院兵馬使舊軍令舍賊殺祐則無以成功愬釋之以待之諜反以情告愬益知賊中虚實乙酉愬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軍不利衆皆悵恨愬獨歡然曰此吾計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號曰突將朝夕自教習之使常為行備欲以襲蔡㑹久雨所在積水未果 吳元濟見其下數叛兵勢日蹙六月壬戌上表謝罪願束身自歸上遣中使賜詔許以不死而為左右及大將董重質所制不得出 諸軍討淮西四年不克饋運疲民至有以驢耕者上亦病之以問宰相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意欲罷兵裴度獨無言上問之對曰臣請自往督戰秋七月乙夘上復謂度曰卿真能為朕行乎對曰臣誓不與此賊俱生臣比觀吳元濟表勢實窘蹙但諸將心不一不併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詣行營諸將恐臣奪其功必爭進破賊矣上悦丙戌以度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義節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又以户部侍郎崔羣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制下度以韓已為都統不欲更為招討請但稱宣慰處置使仍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為彰義行軍司馬判官書記皆朝廷之選上皆從之度將行言於上曰臣若滅賊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上為之流涕八月庚申度赴淮西上御通化門送之右神武將軍張茂和茂昭弟也甞以膽略自於度度表為都押牙茂和辭以疾度奏請斬之上曰此忠順之門為卿逺貶辛酉貶茂和永州司馬以嘉王傅髙承簡為都押牙承簡崇文之子也李逢吉不欲討蔡翰林學士令狐楚與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沮軍事乃請改制書數字且言其草制失辭壬戌罷楚為中書舍人 李光顔烏重與淮西戰癸亥敗于賈店 裴度過襄城南白草原淮西人以驍騎七百邀之鎮將楚丘曹華知而為備擊却之度雖辭招討名實行元帥事以郾城為治所甲申至郾城先是諸道皆有中使監陳進退不由主將勝則先使獻捷不利則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諸將始得專其軍事戰多有功 九月庚子淮西兵寇溵水鎮殺三將焚芻藁而去 甲寅李愬將攻吳房諸將曰今日往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戰宜出其不意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擊也遂往克其外城斬首千餘級餘衆保子城不敢出愬引兵還以誘之淮西將孫獻忠果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衆驚將走愬下馬據胡牀令曰敢退者斬返斾力戰獻忠死淮西兵乃退或勸愬乗勝攻其子城可拔也愬曰非吾計也引兵還營 李祐言於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可以乘虚直抵其城比賊將聞之元濟已成擒矣愬然之冬十月甲子遣掌書記鄭澥至郾城密白裴度度曰兵非出竒不勝常侍良圖也 裴度帥僚佐觀築城於沱口董重質帥騎出五溝邀之大呼而進注弩挺刃勢將及度李光顔與田布力戰拒之度僅得入城賊退布扼其溝中歸路賊下馬踰溝墜壓死者千餘人辛未李愬命馬步都虞候隨州刺史史旻等留鎮文城命李祐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自與監軍將三千人為中軍命李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後軍出不知所之愬曰但東行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盡殺其戍卒及子據其柵命士卒少休食乾糒整羈靮留義成軍五百人鎮之以斷朗山救兵命丁士良將五百人㫁洄曲及諸道橋梁復夜引兵出門諸將請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吳元濟諸將皆失色監軍哭曰果落李祐姦計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天隂黒自張柴村以東道路皆官軍所未甞行人人自以為必死然畏愬莫敢違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鵝鴨池愬令驚之以混軍聲自吳少誠拒命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餘年故蔡人不為備壬申四鼓愬至城下無一人知者李祐李忠義钁其城為坎以先登壯士從之守門卒方熟寐盡殺之而留擊柝者使擊柝如故遂開門納衆及裏城亦然城中皆不之覺鷄鳴雪止愬入居元濟外宅或告元濟曰官軍至矣元濟尙寢笑曰俘囚為盜耳曉當盡戮之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濟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起聽於廷聞愬軍號令曰常侍傳語應者近萬人元濟始懼曰何等常侍能至於此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時董重質擁精兵萬餘人據洄曲愬曰元濟所望者重質之救耳乃訪重質家厚撫之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重質遂單騎詣愬降愬遣李進誠攻牙城毁其外門得甲庫取其器械癸酉復攻之燒其南門民爭負薪芻助之城上矢如蝟毛晡時門壊元濟於城上請罪進誠梯而下之甲戌愬以檻車送元濟詣京師且告于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諸鎮兵二萬餘人相繼來降自元濟就擒愬不戮一人凡元濟官吏帳下廚廐之卒皆復其職使之不疑然後屯於鞠場以待裴度 己邜淮西行營奏獲吳元濟光禄少卿楊元卿言於上曰淮西大有珍寶臣能知之往取必得上曰朕討淮西為人除害珍寶非所求也董重質之去洄曲軍也李光顔馳入其壁悉降其衆庚辰裴度遣馬總先入蔡州慰撫辛巳度建彰義軍節將降卒萬餘人入城李愬具櫜鞬出迎拜於路左度將避之愬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李愬還軍文城諸將請曰始公敗於朗山而不憂勝於吳房而不取冒大風甚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懼然卒以成功皆衆人所不諭也敢問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不為備矣取吳房則其衆犇蔡併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隂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夫視逺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細若矜小勝恤小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衆皆服愬儉於奉已而豐於待士知賢不疑見可能㫁此其所以成功也裴度以蔡卒為牙兵或諫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備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使元惡既擒蔡人則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聞之感泣先是吳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語於塗夜不然燭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度既視事下令惟禁盜賊鬬殺餘皆不問往來者不限晝夜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甲申詔韓裴度條列平蔡將士功狀及蔡之將士降者皆差第以聞淮西州縣百姓給復二年近賊四州免來年夏税官軍戰亡者皆為收葬給其家衣糧五年其因戰傷殘廢者勿停衣糧十一月丙戌朔上御興安門受俘遂以吳元濟獻廟社斬于獨栁之下初淮西之人刼於李希烈吳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於悖逆不復知有朝廷矣自少誠以來遣諸將出兵皆不束以灋制聽各以便宜自戰故人人得盡其才韓全義之敗于溵水也於其帳中得朝貴所與問訊書少誠束而示衆曰此皆公卿屬全義書云破蔡州日乞一將士妻女為婢妾由是衆皆憤怒以死為賊用雖居中土其風俗獷戾過於夷貊故以三州之衆舉天下之兵環而攻之四年然後克之戊子以李愬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賜爵涼國公加韓兼侍中李光顔烏重等各遷官有差 辛丑以唐隨兵馬使李祐為神武將軍知軍事 裴度以馬總為彰義留後癸丑發蔡州上封二劒以授梁守謙使誅吳元濟舊將度至郾城遇之復與俱入蔡州量罪施刑不盡如詔㫖仍上疏言之 十二月壬戌賜裴度爵晉國公復入知政事以馬總為淮西節度使 庚辰貶淮西降將董重質為春州司户重質為吳元濟謀主屢破官軍上欲殺之李愬奏先許重質以不死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四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亊本末卷三十四下 宋 袁樞 撰 憲宗討淄青【李師道】 唐憲宗元和元年 初李師古有異母弟曰師道常踈斥在外不免貧窶師古私謂所親曰吾非不友扵師道也吾年十五擁節旄自恨不知稼穡之艱難况師道復減吾數嵗吾欲使之知衣食之所自來且以州縣之務付之計諸公必不察也及師古疾篤師道時知宻州事好畫及觱篥師古謂判官髙沐李公度曰迨吾之未亂也欲有問扵子我死子欲奉誰為帥乎二人相顧未對師古曰豈非師道乎人情誰肯薄骨肉而厚他人顧置帥不善則非徒敗軍政也且覆吾族師道為公侯子孫不務訓兵理人専習小人賤事以為已能果堪為帥乎幸諸公審圖之閏六月壬戌朔師古薨沐公度秘不發䘮潜逆師道扵宻州奉以為節度副使 秋八月李師道總軍務乆之朝命未至師道謀扵將佐或請出兵掠四境髙沐固止之請輸兩稅申官吏行鹽法遣使相繼奉表詣京師杜黄裳請乘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劉闢未平己巳以師道為平盧留後知鄆州事 冬十月壬午以平盧留後李師道為節度使 十年官軍之討吳元濟也李師道使大將將二千趣夀春欲為元濟之援又使盜攻河隂轉運院燒錢帛三十餘萬緡匹榖二萬餘斛【事見憲宗平淮蔡】 夏六月癸夘盜殺武元衡 秋八月李師道置留後院扵東都本道人雜沓往來吏不敢詰時淮西兵犯東畿防禦兵悉屯伊闕師道潜内兵扵院中至數十百人謀焚宫闕縱兵殺掠已烹牛饗士眀日將發其小卒詣留守吕元膺吿變元膺亟追伊闕兵圍之賊衆突出防禦兵踵其後不敢迫賊出長夏門望山而遁是時都城震駭留守兵寡弱元膺坐皇城門指使部分意氣自若都人賴以安東都西南接鄧虢皆髙山深林民不耕種専以射獵為生人皆趫勇謂之山棚元膺設重購以捕賊數日有山棚鬻鹿賊遇而奪之山棚走召其儕類且引官軍共圍之谷中盡獲之按驗得其魁乃中岳寺僧圓淨故甞為史思明將勇悍過人為師道謀多買田扵伊闕陸渾之間以舎山棚而衣食之有訾嘉珍門察者潜部分以屬圓淨圓淨以師道錢千萬陽為治佛光寺結黨定謀約令嘉珍等竊發城中圓淨舉火扵山中集二縣山棚入城助之圓淨時年八十餘捕者既得之奮鎚擊其脛不能折圓淨罵曰䑕子折人脛且不能敢稱健兒乃自置其脛教使折之臨刑歎曰誤我事不得使洛城流血黨與死者凡數千人留守防禦將二人及驛卒八人皆受其職名為之耳目元膺鞫訾嘉珍門察始知殺武元衡者乃師道也元膺宻以聞以檻車送二人詣京師上業已討王承宗不復窮治元膺上言近日藩鎮跋扈不臣有可容貸者至扵師道謀屠都城燒宫闕悖逆尤甚不可不誅上以為然而方討吴元濟絶王承宗故未暇治師道也冬十一月丁酉武寧節度使李愿奏敗李師道之衆 時師道數遣兵攻徐州敗蕭沛數縣愿悉以步騎委都押牙温人王智興擊破之十二月甲辰智興又破師道之衆斬首二千餘級逐北至平隂而還愿晟之子也十一年冬十一月李師道聞李光顔等拔吳元濟淩雲柵而懼詐請輸欵上以力未能討加師道檢校司空十二年官軍之攻吳元濟也李師道募人通使扵蔡察其形勢牙前虞候劉晏平應募出汴宋間潜行至蔡元濟大喜厚禮而遣之晏平還至鄆師道屏人而問之晏平曰元濟暴兵數萬扵外阽危如此而日與僕妾逰戲愽奕扵内晏然曾無憂色以愚觀之殆必亡不久矣師道素倚淮西為援聞之驚怒尋誣以它過杖殺之十三年 初李師道謀逆命判官髙沐與同僚郭昈李公度屢諫之判官李文㑹孔目官林英素為師道所親信涕泣言扵師道曰文會等盡誠為尚書憂家事反為髙沐等所疾尚書柰何不憂十二州之土地以成沭等之功名乎師道由是踈沐等出沐知萊州會林英入奏事令進奏吏宻申師道云沐潜輸欵扵朝廷文會從而構之師道殺沐并囚郭昈凡軍中勸師道效順者文會皆指為髙沐之黨而囚之及淮西平師道憂懼不知所為李公度及牙將李英曇因其懼而說之使納質獻地以自贖師道從之遣使奉表請使長子入侍并獻沂宻海三州上許之春正月遣左常侍李遜詣鄆州宣慰李師道暗弱軍府大事獨與妻魏氏奴胡惟堪楊自温婢蒲氏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謀之大將及幕僚莫得預焉魏氏不欲其子入質與蒲氏袁氏言扵師道曰自先司徒以來有此十二州柰何無故割而獻之今計境内之兵不下數十萬不獻三州不過以兵相加若力戰不勝獻之未晩師道乃大悔欲殺李公度幕僚賈直言謂其用事奴曰今大禍將至豈非髙沐寃氣所為若又殺公度軍府其危哉乃囚之遷李英曇扵萊州未至縊殺之李遜至鄆州師道大陳兵迎之遜盛氣正色為陳禍福責其決語欲白天子師道退與其黨謀之皆曰第許之它日止煩一表解紛耳師道乃謝曰曏以父子之私且迫扵將士之情故遷延未遣今重煩朝使豈敢復有二三遜察師道非實誠歸言扵上曰師道頑愚反覆恐必須用兵既而師道表言軍情不聴納質割地上怒決意討之賈直言冒刃諫師道者二輿櫬諫者一又畫縛載檻車妻子係纍者以獻師道怒囚之五月丙申以忠武節度使李光顔為義成節度使謀討師道也 以河陽都知兵馬使曺華為棣州刺史詔加横海節度副使六月丁丑復以烏重領懐州刺史鎮河陽 秋七 月癸未朔徙李愬為武寧節度使乙酉下制罪狀李師道令宣武魏愽義成武寧横海兵共討之 吳元濟既平韓懼九月自將兵擊李師道圍曺州 冬十一月壬寅以河陽節度使烏重為横海節度使丁未以華州刺史令狐楚為河陽節度使重以河陽精兵三千赴鎮河陽兵不樂去鄉里中道潰歸又不敢入城屯于城北將大掠令狐楚適至單騎出慰撫之與俱歸先是田正請自黎陽度河會義成節度使李光顔討李師道裴度曰魏軍既度河不可復退立須進擊方有成功既至滑州即仰給度支徒有供餉之勞更生觀望之勢又或與李光顔互相疑阻益至遷延與其度河而不進不若養威扵河北宜且使之厲兵秣馬俟霜降水落自楊劉度河直指鄆州得至陽榖置營則兵勢自盛賊衆揺心矣上從之是月正將魏全師自楊劉度河距鄆州四十里築壘賊中大震 十二月戊寅魏愽義成軍送所獲李師道都知兵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上皆釋弗誅各付所獲行營驅使曰若有父母欲歸者優給遣之朕所誅者師道而已扵是賊中聞之降者相繼初李文㑹與兄元規皆在李師古幕下師古薨師道立元規辭去文會屬師道親黨請留元規將行謂文會曰我去身退而安全汝留必驟貴而受禍及官軍四臨平盧兵勢日蹙將士喧然皆曰髙沐郭昈李存為司空忠謀李文會奸佞殺沐囚昈存以致此禍師道不得已出文會攝登州刺史召昈存還幕府 武寧節度使李愬與平盧兵十一戰皆㨗己夘晦進攻金鄉克之李師道性懦怯自官軍致討聞小敗及失城邑輒憂悸成疾由是左右皆蔽匿不以實吿金鄉兖州之要地既失之其刺史遣驛騎告急左右不為通師道至死竟不知也十四年春正月辛巳韓拔考城殺二千餘人丙戌師道所署沐陽令梁洞以縣降于楚州刺史李聽 壬辰武寧節度使李愬拔魚臺 丙申田正奏敗淄青兵扵東阿殺萬餘人 丙午田正奏敗平盧兵扵陽糓二月李聽襲海州克東海朐山懐仁等縣李愬敗平 盧兵扵沂州拔丞縣李師道聞官軍侵逼發民治鄆州城塹修守備役及婦人民益懼且怨都知兵馬使劉悟正臣之孫也師道使之將兵萬餘人屯陽榖以拒官軍悟務為寛恵使士卒人人自便軍中號曰劉父及田正度河悟軍無備戰又數敗或謂師道曰劉悟不修軍法専收衆心恐有它志宜早圖之師道召悟計事欲殺之或諫曰今官軍四合悟無逆状用一人言殺之諸將誰肯為用是自脫其爪牙也師道留悟旬日復遣之厚贈金帛以安其意悟知之還營隂為之備師道以悟將兵在外署悟子從諫門下别奏從諫與師道諸奴日逰戱頗得其隂謀宻䟽以白父又有謂師道者曰劉悟終為患不如早除之丙辰師道潜遣二使齎帖授行營兵馬副使張暹令斬悟首獻之勒暹權領行營時悟方據髙丘張幕置酒去營二三里二使至營宻以帖授暹暹素與悟善陽與使者謀曰悟自使府還頗為備不可怱怱暹請先往白之云司空遣使存問將士兼有賜物請都頭速歸同受傳語如此則彼不疑乃可圖也使者然之暹懐帖走詣悟屏人示之悟潜遣人先執二使殺之時已向暮悟按轡徐行還營坐帳下嚴兵自衛召諸將厲色謂之曰悟與公等不顧死亡以抗官軍誠無負扵司空今司空信讒言來取悟首悟死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誅者獨司空一人今軍勢日蹙吾曺何為隨之族滅欲與諸公巻旗束甲還入鄆州奉行天子之命豈徒免危亡富貴可圖也諸公以為何如兵馬使趙垂棘立扵衆首良久對曰如此事果濟否悟應聲罵曰汝與司空合謀邪立斬之徧問其次有遲疑未言者悉斬之并斬軍中素為衆所惡者凡三十餘尸扵帳前餘皆股栗曰惟都頭命願盡死乃令士卒曰入鄆人賞錢百緡惟不得近軍帑其使宅及逆黨家財任自掠取有仇者報之使士卒皆飽食執兵夜半聴鼓三聲絶即行人衘放馬縛口遇行人執留之人無知者距城數里天未眀悟駐軍使聽城上柝聲絶使十人前行宣言劉都頭奉帖追入城門者請俟寫簡白使十人拔刃擬之皆竄匿悟引大軍繼至城中譟譁動地比至子城已洞開惟牙城拒守尋縱火斧其門而入牙中兵不過數百始猶有發弓矢者俄知不支皆投扵地悟勒兵升聽事使捕索師道師道與二子伏厠牀下索得之悟命置牙門外隙地使人謂曰悟奉宻詔送司空歸闕然司空亦何顔復見天子師道猶有幸生之意其子方仰曰事已至此速死為幸尋皆斬之自夘至午悟乃命兩都虞候廵坊市禁掠者即時皆定大集兵民扵毬場親乘馬廵繞慰安之斬賛師道逆謀者二十餘家文武將吏且懼且喜皆入賀悟見李公度執手歔欷出賈直言扵獄置之幕府悟之自陽糓還兵趨鄆也潜使人以其謀告田正曰事成當舉烽相白萬一城中有備不能入願公引兵為助功成之日皆歸扵公悟何敢有之且使正進據已營正見烽知得城遣使往賀悟函師道父子三首遣使送正營正大喜露布以聞淄青等十二州皆平正初得師道首疑其非真召夏侯澄使識之澄熟視其面長號隕絶乆之乃抱其首䑛其目中塵垢復慟哭正為之改容義而不責 壬戌田正㨗奏至乙丑命户部侍郎楊於陵為淄青宣撫使己巳李師道首函至自廣徳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北三十餘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上命楊於陵分李師道地於陵按圖籍視土地逺邇計士馬衆寡校倉庫虚實分為三道使之適均以鄆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兖海沂宻為一道上從之劉悟以初討李師道詔云部將有能殺師道以衆降者師道官爵悉以與之意謂盡得十二州之地遂補署文武將佐更易州縣長吏謂其下曰軍府之政一切循舊自今但與諸公抱子弄孫夫復何憂上欲移悟它鎮恐悟不受代復須用兵宻詔田正察之正日遣使者詣悟託言修好實觀其所為悟多力好手搏得鄆州三日則教軍中壯士手搏與魏愽使者庭觀之自揺肩攘臂離坐以助其勢正聞之笑曰是聞除改登即行矣何能為哉庚午以悟為義成節度使悟聞制下手足失墜明日遂行正將數道兵已至城西二里與悟相見扵客亭即受旌節馳詣滑州辟李公度李存郭昈賈直言以自随悟素與李文㑹善既得鄆州使召之未至聞將移鎮昈存謀曰文會佞人敗亂淄青一道滅李司空之族萬人所共讐也不乗此際誅之田相公至務施寛大將何以雪三齊之憤怨乎乃詐為悟帖遣使即文會所至取其首以來使者遇文會扵豐齊驛斬之比還悟及昈存已去無所復命矣文會二子一亡去一死扵獄家貲悉為人所掠田宅没官詔以淄青行營副使張暹為戎州刺史癸酉加田正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先是李師道將敗數月聞風動鳥飛皆疑有變禁鄆人親識宴聚及道路偶語犯者有刑正既入鄆悉除苛禁縱人逰樂寒食七晝夜不禁行人或諫曰鄆人乆為寇敵今雖平人心未安不可不備正曰今為暴者既除宜施以寛恵若復為嚴察是以桀易桀也庸何愈焉先是賊數遣人入闗截陵㦸焚倉場流矢飛書以震駭京師沮撓官軍有司督察甚嚴潼闗吏至發人囊箧以索之然終不能絶及田正入鄆閱李師道簿書有賞殺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賞潼闗蒲津吏卒案乃知曏者皆吏卒受賂扵賊容其姦也裴度纂述蔡鄆用兵以來上之憂勤機略因侍宴獻之請内印出付史官上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許 三月戊子以華州刺史馬總為鄆曹濮等州節度使己丑以義成節度使薛平為平盧節度淄青齊登萊等州觀察使以淄青四面行營供軍使王遂為沂海兖宻等州觀察使 横海節度使烏重奏河朔藩鎮所以能旅拒朝命六十餘年者由諸州縣各置鎮將領事収刺史縣令之權自作威福曏使刺史各得行其職則雖有奸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獨反也臣所領徳棣景三州已舉牒各還刺史職事應在州兵並令刺史領之夏四月丙寅詔諸道節度都團練都防禦經略等使所統支郡兵馬並令刺史領之自至徳以來節度使權重所統諸州各置鎮兵以大將主之暴横為患故重論之其後河北諸鎮惟横海最為順命由重處之得宜故也 秋七月丁丑朔田正送殺武元衡賊王士元等十六人詔仗内京兆府御史臺徧鞫之皆欵服京兆尹崔元略以元衡物色詢之則多異同元略問其故對曰恒鄆同謀遣客刺元衡而士元等後期聞恒人事成遂竊以為己功逺報受賞耳今自度為罪均終不免死故承之上亦不欲復辨正悉殺之戊寅宣武節度使韓始入朝上待之甚厚獻馬三千絹五千雜繒三萬金銀器千而汴之庫廐尚有錢百餘萬緡絹百餘萬匹馬七千匹糧三百萬斛 沂海兖宻觀察使王遂本錢榖吏性狷急無逺識時軍府草創人情未安遂専以嚴酷為治所用杖絶大扵常行者每詈將卒輙曰反虜又盛夏役士卒營府舎督責峻急將卒憤怨辛夘役卒王弁與其徒四人浴扵沂水宻謀作亂曰今服役觸罪亦死奮命立事亦死死扵立事不猶愈乎眀日常侍與監軍副使有宴軍將皆在告直兵多休息吾屬乘此際出其不意取之可以萬全四人皆以為然約事成推弁為留後壬辰遂方宴飲日過中弁等五人突入扵直房前取弓刀徑前射副使張敦實殺之遂與監軍狼狽起走弁執遂數之以盛暑興役用刑刻暴立斬之傳聲勿驚監軍弁即自稱留後朝廷聞沂州軍亂甲辰以棣州刺史曺華為沂海兖宻觀察使 八月朝廷議興兵討王弁恐青鄆相扇繼變乃除弁開州刺史遣中使賜以告身中使紿之曰開州計已有人迎候道路留後宜速發弁即日發沂州導從尚百餘人入徐州境所在減之其衆亦稍逃散遂加以杻械乘驢入闗九月戊寅腰斬東市先是三分鄆兵以隷三鎮及王遂死朝廷以為師道餘黨凶態未除命曹華引棣州兵赴鎮以討之沂州將士迎候者華皆以好言撫之使先入城慰安其餘衆皆不疑華視事三日大饗將士伏甲士千人扵幕下乃集衆而諭之曰天子以鄆人有遷徙之勞特加優給宜令鄆人處右沂人處左既定令沂人皆出因闔門謂鄆人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為帥扵此將士何得輒害之語未畢伏者出圍而殺之死者千二百人無一得脫者門屏間赤霧髙丈餘乆之方散臣光曰春秋書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彼列國也孔子猶深貶之惡其誘討也况為天子而誘匹夫乎王遂以聚斂之才殿新造之邦用苛虐致亂王弁庸夫乘釁竊發茍沂帥得人戮之易扵犬豕耳何必以天子詔書為誘人之餌乎且作亂者五人耳乃使曺華設詐屠千餘人不亦濫乎然則自今士卒孰不猜其將帥將帥何以令其士卒上下盻盻如寇讐聚處得間則更相魚肉惟先發者為雄耳禍亂何時而弭哉惜夫憲宗削平僣亂㡬致治平其美業所以不終由茍徇近功不敦大信故也 河朔再叛 唐憲宗元和五年劉濟之討王承宗也以長子緄為副大使掌幽州留務濟軍瀛州次子總為瀛州刺史濟署行營都知兵馬使使屯饒陽濟有疾總與判官張玘孔目官成國寳謀詐使人從長安來曰朝廷以相公逗留無功已除副大使為節度使矣明日又使人來告曰副大使旌節已至太原又使人走而呼曰旌節已過代州舉軍驚駭濟憤怒不知所為殺大將素與緄厚者數十人追緄詣行營以張玘兄臯代知留務濟自朝至日昃不食渇索飲總因寘毒而進之乙夘濟薨緄行至涿州總矯以父命杖殺之遂領軍務 十三年夏四月幽州大將譚忠說劉總曰自元和以來劉闢李錡田季安盧從史吳元濟阻兵馮險自以為深根固蔕天下莫能危也然顧眄之間身死家覆皆不自知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誅也况今天子神聖威武苦身焦思縮衣節食以養戰士此志豈湏臾忘天下哉今國兵駸駸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忠深為公憂之總泣且拜曰聞先生言吾心定矣遂専意歸朝廷 穆宗長慶元年盧龍節度使劉總既殺其父兄心常自疑數見父兄為祟甞扵府舎飯僧數百使晝夜為佛事每視事退則處其中或處他室則驚悸不能寐晩年恐懼尤甚亦見河南北皆從化春正月己夘奏乞棄官為僧仍乞賜錢百萬緡以賞將士 三月癸丑以劉總兼侍中充天平節度使以宣武節度使張靖為盧龍節度使 乙夘以權知京兆尹盧士玫為瀛莫觀察使丁巳詔劉總兄弟子姪皆除官大將僚佐亦宜超擢百姓給復一年軍士賜錢一百萬緡 劉總奏懇乞為僧且以其私第為佛寺詔賜總名大覺寺名報恩遣中使以紫僧服及天平節鉞侍中告身并賜之惟其所擇詔未至總已削髪為僧將士欲遮留之總殺其唱帥者十餘人夜以印節授留後張玘遁去及明軍中始知之玘奏總不知所在癸亥卒于定州之境 初劉總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請除張靖為節度使平薊媯澶為一道請除平盧節度使薛平為節度使瀛莫為一道請除權知京兆尹盧士玫為觀察使靖先在河東以寛簡得衆總與之鄰境聞其風望以燕人桀驁日久故舉靖自代以安輯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風俗而盡誠扵國故舉之士玫則總妻族之親也總又盡擇麾下宿將有功伉健難制者都知兵馬使朱克融等送之京師乞加奨拔使燕人有慕羨朝廷禄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五千匹然後削髪委去克融滔之孫也是時上方酣宴不留意天下之務崔植杜元頴無逺略不知安危大體茍欲崇重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領之自餘皆統扵靖朱克融輩乆羈旅京師至假匄衣食日詣中書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及除靖幽州勒克融輩歸本軍驅使克融輩皆憤怨先是河北節度使皆親冒寒暑與士卒均勞逸及靖至雍容驕貴肩輿扵萬衆之中燕人訝之靖莊黙自尊涉旬乃一出坐決事賔客將吏罕得聞其言情意不接政事多委之幕僚而所辟判官韋雍輩多年少輕薄之士嗜酒豪縱出入傳呼甚盛或夜歸燭火滿街皆燕人所不習也詔以錢百萬緡賜將士靖留其二十萬緡充軍府雜用雍輩復裁刻軍士糧賜繩之以法數以反虜詬責吏卒謂軍士曰今天下太平汝曺能挽兩石弓不若識一丁字由是軍中人人怨怒 秋七月甲辰韋雍出逢小將策馬衝其前導雍命曳下欲扵街中杖之河朔軍士不慣受杖不服雍以白靖靖命軍虞候繫治之是夕士卒連營呼譟作亂將校不能制遂入府舍掠靖貨財婦女囚靖扵薊門館殺幕僚韋雍張宗元崔仲卿鄭塤都虞候劉操押牙張抱元眀日軍士稍稍自悔悉詣館謝靖請改心事之凡三請靖不應軍士乃相謂曰相公無言是不赦吾曺軍中豈可一日無帥乃相與迎舊將朱洄奉以為留後洄克融之父也時以疾廢卧家自辭老病請使克融為之衆從之衆以判官張徹長者不殺徹罵曰汝何敢反行且族滅衆共殺之 甲寅幽州監軍奏軍亂丁巳貶張靖為賔客分司己未再貶吉州刺史庚申以昭義節度使劉悟為盧龍節度使悟以朱克融方彊奏請且授克融節鉞徐圖之乃復以悟為昭義節度使 初田正受詔鎮成徳自以乆與鎮人戰有父兄之仇乃以魏兵二千從赴鎮因留以自衛奏請度支供其糧賜户部侍郎判度支崔倰性剛褊無逺慮以為魏鎮各自有兵恐開事例不肯給正四上表不報不得已遣魏兵歸倰沔之孫也正厚扵骨肉兄弟子姪在兩都者數十人競為侈靡日費約二十萬正輦魏鎮之貨以供之相屬扵道河北將士頗不平詔以錢百萬緡賜成徳軍度支輦運不時至軍士益不悅都知兵馬使王庭湊本回鶻阿布思種也性果悍隂狡潜謀作亂每抉其細故以激怒之尚以魏兵故不敢發及魏兵去壬戌夜庭湊結牙兵譟於府署殺正及僚佐元從將吏并家屬三百餘人庭湊自稱留後逼監軍宋惟澄奏求節鉞八月癸巳惟澄以聞朝廷震駭崔倰扵崔植為再從兄故時人莫敢言其罪初朝廷易置魏鎮帥臣左金吾將軍楊元卿上言以為非便又詣宰相深陳利害及鎮州亂上賜元卿白玉帯辛未以元卿為涇原節度使瀛莫將士家屬多在幽州壬申莫州都虞候張良佐潜引朱克融兵入城刺史吳暉不知所在癸酉王庭湊遣人殺冀州刺史王進岌分兵據其州魏節度使李愬聞田正遇害素服令将士曰魏人所以得通聖化至今安寧富樂者田公之力也今鎮人不道輒敢害之是輕魏以為無人也諸君受田公恩宜如何報之衆皆慟哭深州刺史牛元翼成徳良將也愬使以寳劍玉帯遺之曰昔吾先人以此劍立大勲吾又以之平蔡州今以授公努力翦庭湊元翼以劍帯徇于軍報曰願盡死愬將出兵會疾作不果元翼趙州人也乙亥起復前涇原節度使田布為魏節度使令乘驛之鎮布固辭不獲與妻子賔客訣曰吾不還矣悉屏去旌節導從而行未至魏州三十里被髪徒跣號哭而入居于堊室月俸千緡一無所取賣舊産得錢十餘萬緡皆以頒士卒舊將老者兄事之丙子瀛州軍亂執觀察使盧士玫及監軍僚佐送幽州囚扵客館王庭湊遣其將王立攻深州不克丁丑詔魏愽横海昭義河東義武諸軍各出兵臨成徳之境若王庭湊執迷不復宜即進討成徳大將王儉等五人謀殺王庭湊事泄并部兵三千人皆死己夘以深州刺史牛元翼為深冀節度使丁亥以殿中侍御史温造為起居舎人充鎮州四面諸軍宣慰使厯澤潞河東魏横海深冀易定等道諭以軍期造大雅之五世孫也己丑以裴度為幽鎮兩道招撫使癸巳王庭湊引幽州兵圍深州 九月壬子朱克融焚掠易州淶水遂城滿城 冬十月以裴度為鎮州四面行營都招討使左領軍大將軍杜叔良以善事權倖得進時幽鎮兵勢方盛諸道兵未敢進上欲功速成宦官薦叔良以為深州諸道行營節度使以牛元翼為成徳節度使 丁丑裴度自將兵出承天軍故闗以討王庭湊 朱克融遣兵冦蔚州 戊寅王庭湊遣兵冦貝州 己夘易州刺史栁公濟敗幽州兵扵白石嶺殺千餘人 庚辰横海節度使烏重奏敗成徳軍扵饒陽 辛巳魏愽節度使田布將全軍三萬人討王庭湊屯扵南宫之南抜其二柵 翰林學士元稹與知樞宻魏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扵上每事咨訪焉稹無怨扵裴度但以度先逹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畫軍事多與簡從中沮壊之度乃上表極陳其朋比奸蠧之狀以為逆豎構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國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有大小議事有先後河朔逆賊祇亂山東禁闈奸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翦滅大者非陛下覺悟制斷無以驅除今文武百僚中外萬品有心者無不憤忿有口者無不咨嗟直以奬用方深不敢抵觸恐事未行而禍已及不為國計且為身謀臣自兵興以來所陳章䟽事皆要切所奉書詔多有參差蒙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奸臣抑損之事不少臣素與佞倖亦無讐嫌正以臣前請乘傳詣闕面陳軍事姦臣最所畏憚恐臣發其過惡百計止臣臣又謂與諸軍齊進随便攻討奸臣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礙逗遛日時進退皆受羈牽意見悉遭蔽塞但欲令臣失所臣無成則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顧矣為臣事君一至扵此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朝中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陛下儻未信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議彼不受責臣當伏辜表三上上雖不悅以度大臣不得已癸未以簡為弓箭庫使稹為工部侍郎稹雖解翰林恩遇如故 横海節度使烏重將全軍救深州諸軍倚重獨當幽鎮東南重宿將知賊未可破按兵觀釁上怒丙戌以杜叔良為横海節度使徙重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十一月辛酉淄青節度使薛平奏突將馬廷崟作亂伏誅時幽鎮兵攻棣州平遣大將李叔佐將兵救之刺史王稷供饋稍薄軍士怨怒宵潰推廷崟為主行且收兵至七千餘人徑逼青州城中兵少不敵平悉發府庫及家財召募得精兵二千人逆戰大破之斬廷崟其黨死者數千人 横海節度使杜叔良將諸道兵與鎮人戰遇敵輙北鎮人知其無勇常先犯之十二月庚午監軍謝良通奏叔良大敗扵愽野失亡七千餘人叔良脫身還營䘮其旌節 丁丑義武節度使陳楚奏敗朱克融兵扵望都及北平斬獲萬餘人戊寅以鳳翔節度使李光顔為忠武節度使兼深州行營節度使代杜叔良將自憲宗征伐四方國用已虚上即位賞賜左右及宿衛諸軍無節及幽鎮用兵乆無功府藏空竭勢不能支執政乃議王庭湊殺田正而朱克融全張靖罪有重輕請赦克融専討庭湊上從之乙酉以朱克融為平盧節度使 戊子義武奏破莫州清源等三柵斬獲千餘人 二年春正月丁酉幽州兵陷弓髙先是弓髙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投夜至城下守將遽内之賊衆随之遂陷弓髙又圍下愽中書舎人白居易上言以為自幽鎮逆命朝廷徴諸道兵計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髙既陷糧道不通下愽深州飢窮日急盖由節將太衆其心不齊莫肯率先遞相顧望又朝廷賞罰近日不行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衂者不聞得罪既無懲勸以至遷延若不改張必無所望請令李光顔將諸道勁兵約三四萬人從東速進開弓髙糧路合下愽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太原全軍兼招討舊職西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乘虚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欵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又請詔光顔選諸道兵精銳者留之其餘不可用者悉遣歸本道自守土疆蓋兵多而不精豈惟虚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今既祇留東西二帥請各置都監一人諸道監軍一時停罷如此則衆齊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報父讐今領全師出界供給度支數月已來都不進討非田布固欲如此抑有其由聞魏愽一軍累經優賞兵驕將富莫肯為用况其軍一月之費計實錢近二十八萬緡若更遷延将何供給此尤宜早令退軍者也若兩道止共留兵六萬所費無多既易支持自然豐足今事宜日急其間變故逺不可知茍兵數不抽軍費不減食既不足衆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況有司迫扵供軍百端斂率不許即用度交闕盡許則人心無憀自古安危皆繫扵此伏乞聖慮察而念之䟽奏不省己亥度支饋滄州糧車六百乘至下愽盡為成徳兵所掠時諸軍匱乏供軍院所運衣糧往往不得至院在塗為諸軍邀奪其懸軍深入者皆凍餒無所得初田布從其父正在魏善視牙將史憲誠屢稱薦至右職及為節度使遂寄以腹心以為先鋒兵馬使軍中精銳悉以委之憲誠之先奚人也世為魏將魏與幽鎮本相表裏及幽鎮叛魏人固揺心布以魏兵討鎮軍于南宫上屢遣中使督戰而將士驕惰無鬭志又屬大雪度支饋運不繼布發六州租賦以供軍將士不悅曰故事軍出境皆給朝廷今尚書刮六州肌肉以奉軍雖尚書瘠已肥國六州之人何罪乎憲誠隂蓄異志因衆心不悅離間鼓扇之㑹有詔分魏愽軍與李光顔使救深州庚子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壬寅至魏州癸夘布召諸將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曰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若使復戰則不能也布無如之何歎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遺表具其狀略曰臣觀衆意終負國恩臣既無功敢忘即死伏願陛下速救光顔元翼不然者義士忠臣皆為河朔屠害矣奉表號哭拜授幕僚李石乃入啓父靈抽刀而言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遂刺心而死憲誠聞布已死乃諭其衆遵河北舊事衆悅擁憲誠還魏奉為留後戊申魏州奏布自殺己酉以憲誠為魏愽節度使憲誠雖喜得旄鉞外奉朝廷然内實與幽鎮連結 庚戌以徳州刺史王日簡為横海節度使日簡乃成徳牙將也壬子貶杜叔良為歸州刺史王庭湊圍牛元翼扵深州官軍三面救之皆以乏糧不能進雖李光顔亦閉壁自守而已軍士自采薪芻日給不過陳米一勺深州圍益急朝廷不得已二月甲子以庭湊為成徳節度使軍中将士官爵皆復其舊以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上之初即位也兩河畧定蕭俛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消兵請宻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衆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徴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衆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陳主將不得専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㨗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遣羸懦者就戰故每戰多敗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畧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驛馬不足掠行人馬以繼之人不敢由驛路行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衆裴度元臣宿望烏重李光顔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衆屯守踰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杜元頴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逺畧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并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于唐亡不能復取朱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靖及盧士玟丙寅以牛元翼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以左神策行營樂夀鎮兵馬使清河傅良弼為沂州刺史以瀛州野鎮遏使李寰為忻州刺史良弼寰所戍在幽鎮之閒朱克融王庭湊互加誘脅良弼寰不從各以其衆堅壁賊竟不能取故賞之 丙子賜横海節度使王日簡姓名為李全畧 癸未加李光顔横海節度使滄景觀察使其忠武深州行營節度如故以横海節度使李全畧為徳棣節度使時朝廷以光顔懸軍入饋運難通故割滄景以隷之王庭湊雖受旌節不解深州之圍丙戌以知制誥東陽馮宿為山南東道節度副使權知留後仍遣中使入深州督牛元翼赴鎮裴度亦與幽鎮書責以大義朱克融即解圍去王庭湊雖引兵少退猶守之不去元稹怨裴度欲解其兵柄故勸上雪王庭湊而罷兵丁亥以度為司空東都留守平章事如故諫官爭上言時未偃兵度有將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然後赴東都以靈武節度使李聽為河東節度使 三月丙午加朱克融王庭湊檢校工部尚書上聞其解深州之圍故襃之然庭湊之兵實猶在深州城下韓愈既行衆皆危之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徃至鎮庭湊拔刃弓以逆之及館甲士羅扵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曺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健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逺邪自禄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愽歸朝廷子孫雖在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為節度使劉悟李祐今皆為節度使汝曺亦聞之乎庭湊恐衆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使庭湊何為愈曰神策六軍之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幾牛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大將臧平等舉城降庭湊責其乆堅守殺平等將吏百八十餘人 戊申裴度至長安見上謝討賊無功 李光顔所將兵聞當留滄景皆大呼西走光顔不能制因驚懼成疾己酉上表固辭横海節乞歸許州許之 壬子以裴度為淮南節度使餘如故時言事者皆謂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戊午制留度輔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播同平章亊代度鎮淮南仍兼諸道鹽鐵轉運使李寰帥其衆三千出野王庭湊遣兵追之寰與戰 殺三百餘人庭湊兵乃還餘衆二千猶固守慱野上復以徳棣節度使李全畧為横海節度使 夏四月甲戌以傅良弼李寰為神策都知兵馬使 王庭湊之圍牛元翼也和王傅于方欲以竒策干進言扵元稹請遣客王昭于友明間說賊黨使出元翼仍賂兵吏部令史偽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給賜稹皆然之有李賞者知其謀乃告裴度云方為稹結客刺度度隐而不發賞詣左神策告其事五月丁巳詔左僕射韓臯等鞫之 戊午幽州節度使朱克融進馬萬匹羊十萬口而表云先請其直充犒賞 三司按于方刺裴度事皆無騐六月甲子度及元稹皆罷相度為右僕射稹為同州刺史以兵部尚書李逢吉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諫官上言裴度無罪不當免相元稹與于方為邪謀責之大輕上不得已壬申削稹長春宫使 三年夏五月丙子以晉慈二州為保義軍以觀察使李寰為節度使 秋八月以左僕射裴度為司空山南西道節度使不兼平章事李逢吉惡度右補闕張又新等附逢吉競流謗毁傷度竟出之 四年 初牛元翼在襄陽數賂王庭湊以請其家庭湊不與聞元翼薨甲子盡殺之 夏六月上聞王庭湊屠牛元翼家歎宰輔非才使凶賊縱暴翰林學士韋處厚因上䟽言裴度勲髙中夏聲播外夷若置之巖廊委其參決河北山東必禀朝算管仲曰人離而聽之則愚合而聽之則聖理亂之本非有它術順人則理違人則亂伏承陛下當食歎息恨無蕭曺今有一裴度尚不能留此馮唐所以謂漢文得㢘頗李牧不能用也夫御宰相當委之信之親之禮之扵亊不效扵國無勞則置之散寮黜之逺郡如此則在位者不敢不厲將進者不敢茍求臣與逢吉素無私嫌甞為裴度無辜貶官今之所陳上答聖明下達羣義耳上見度奏狀無平章事以問處厚處厚具言李逢吉排沮之狀上曰何至是邪李程亦勸上加禮扵度丙申加度同平章事 冬十二月庚寅加天平節度使烏重同平章事 敬宗寳厯二年春正月壬辰裴度自興元入朝李逢吉之黨百計毁之上雖年少悉察其誣謗待度益厚二月丁未以度為司空同平章事 上自即位以來欲幸東都令度支員外郎盧貞按視修東都宫闕會朱克融王庭湊皆請以兵匠助修東都三月丁亥敇以修東都煩擾罷之召盧貞還先是朝廷遣中使賜朱克融時服克融以為疎惡執留敇使又奏當道今嵗將士春衣不足乞度支給三十萬端匹又奏欲將兵馬及丁匠五千助修宫闕上患之以問宰相欲遣重臣宣慰仍索敇使裴度對曰克融無禮已甚殆将斃矣譬如猛獸自扵山林中咆哮跳踉乆當自困必不敢輒離巢穴願陛下勿遣宣慰亦勿索敇使旬日之後徐賜詔書云聞中官至彼稍失去就俟還朕自有處分時服有司製造不謹朕甚欲知之已令區處其將士春衣從來非朝廷徴發皆本道自備朕不愛數十萬匹物但素無此例不可獨與范陽所稱助修宫闕皆是虚語若欲直挫其姦宜云丁匠宜速遣來已令所在排比供擬彼得此詔必蒼黄失圖若且示含容則云修宫闕事在有司不假丁匠逺來如是而已不足勞聖慮也上悅從之 横海節度使李全畧薨其子副大使同㨗擅領留後重賂鄰道以求承繼 夏五月幽州軍亂殺朱克融及其子延齡軍中立其少子延嗣主軍務 秋八月朱延嗣既得幽州虐用其人都知兵馬使李載義與弟牙内兵馬使載寧共殺延嗣并屠其家三百餘人載義權知留後九月數延嗣之罪以聞載義承乾之後也 庚申魏愽節度使史憲誠妄奏李同㨗為軍士所逐走歸本道請束身歸朝尋奏同㨗復歸滄州 冬十月己亥以李載義為盧龍節度使 文宗太和元年春二月李同捷擅據滄景朝廷經嵗不問同㨗冀易世之後或加恩貸三月壬戌朔遣掌書記崔從長奉表與其弟同志同巽俱入見請遵朝旨 夏五月丙子以天平節度使烏重為横海節度使以前横海節度副使李同捷為兖海節度使朝廷猶慮河南北節度使構扇同㨗使拒命乃加魏愽史憲誠同平章事丁丑加盧龍李載義平盧康志睦成徳王庭湊檢校官 秋七月李同捷託為將士所留不受詔乙酉武寧節度使王智興奏請將本軍三萬人自備五月糧以討同捷許之八月庚子削同捷官爵命烏重王智興康志睦史憲誠李載義與義成節度使李聽義武節度使張播各帥本軍討之同捷遣其子弟以珍玩女妓賂河北諸鎮戊午李載義執其姪并所賂獻之史憲誠與李全畧為㛰姻及同捷叛宻以糧助之裴度不知其所為謂憲誠無貳心憲誠遣親吏至中書請事韋處厚謂曰晉公扵上前以百口保爾使主處厚則不然但仰俟所為自有朝典耳憲誠懼不敢復與同捷通王庭湊為同捷求節不獲乃助之為亂出兵境上以撓魏師又遣使厚賂沙陀酋長朱邪執宜欲與之連兵執宜拒不受冬十月天平横海節度使烏重擊同捷屢破之十一月丙寅重薨庚辰以保義節度使李寰為横海節度使從王智興之請也 十二月庚戌加王智興同平章事 二年春三月己夘王智興攻棣州焚其三門 閏月丙戌朔史憲誠奏遣其子副大使唐都知兵馬使开志紹將兵二萬五千趣徳州討李同捷時憲誠欲助同捷唐泣諫且請發兵討之憲誠不能違 夏六月王庭湊隂以兵及鹽糧助李同捷上欲討之秋七月甲辰詔中書集百官議其事宰相以下莫敢違衛尉卿殷侑獨以為庭湊雖附凶徒事未甚露宜且含容専討同捷己巳下詔罪狀庭湊命鄰道各嚴兵守備聴其自新 九月丁亥王智興奏拔棣州 李寰自晉州引兵赴鎮不戢士卒所過殘暴至則擁兵不進但坐索供饋庚寅以寰為夏綏節度使 甲午詔削王庭湊官爵命諸軍四面進討 加王智興守司徒以前夏綏節度使傅良弼為横海節度使 冬十月魏敗横海兵扵平原遂拔之十一月癸未朔易定節度使栁公濟奏攻李同㨗堅固寨拔之又破其兵扵寨東時河北諸軍討同捷乆未成功每有小勝則虚張首虜以邀厚賞朝廷竭力奉之江淮為之耗弊 傅良弼至陜而薨乙酉以左金吾大將軍李祐為横海節度使 十二月丁巳王智興奏兵馬使李君謀將兵濟河破無棣 壬申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處厚薨 李同捷軍勢日蹙王庭湊不能救乃遣人說魏大將开志紹使殺史憲誠父子取魏愽志紹遂作亂引所部兵二萬人還逼魏州丁丑命諫議大夫柏耆宣慰魏愽且發義成河陽兵以討志紹 辛巳史憲誠奏开志紹兵屯永濟告急求援詔義成節度使李聴帥滄州行營諸軍以討志紹 三年春正月开志紹與成徳合兵掠貝州 義成行營兵三千人先屯齊州使之禹城中道潰叛横海節度使李祐討誅之 李聽史唐合兵擊开志紹破之志紹將其衆五千奔鎮州 李載義奏攻滄州長蘆拔之 甲辰昭義奏开志紹餘衆萬五千人詣本道降寘之洺州二月横海節度使李祐帥諸道行營兵擊李同捷破之進攻徳州 憲誠聞滄景將平而懼其子唐勸之入朝丙寅憲誠使唐奉表請入朝且請以所管聽命 夏四月戊辰李載義奏攻滄州破其羅城李祐拔徳州城中將卒三千餘人奔鎮州李同捷與祐書請降祐并奏其書諫議大夫柏耆受詔宣慰行營好張大聲勢以威制諸將諸將已惡之矣及李同捷請降扵祐祐遣大將萬洪代守滄州耆疑同捷之詐自將數百騎馳入滄州以事誅洪取同捷及其家屬詣京師乙亥至將陵或言王庭湊欲以竒兵簒同捷乃斬同捷傳首滄景悉平五月庚寅加李載義同平章事諸道兵攻李同捷三年僅能下之而柏耆徑入城取為己功諸將疾之爭上表論列辛夘貶耆為循州司户李祐尋薨 壬寅攝魏副使史唐奏改名孝章 六月丙辰詔鎮州四面行營各歸本道休息但務保境勿相往來惟庭湊或效順為逹表章餘皆勿受 辛酉以史憲誠為兼侍中河中節度使以李聽兼魏愽節度使分相衛澶三州以史孝章為節度使 初李祐聞柏耆殺萬洪大驚疾遂劇上曰祐若死是耆殺之也癸酉賜耆自盡 河東節度使李程奏得王庭湊書請納景州又奏开志紹自縊 上遣中使賜史憲誠旌節癸酉至魏州時李聽自貝州還軍館陶遷延未進憲誠竭府庫以治行將士怒甲戌軍亂殺憲誠奉牙内都知兵馬使靈武何進滔知留後李聽進至魏州進滔拒之不得入秋七月進滔出兵擊李聽聽不為備大敗潰走晝夜兼行趣淺口失亡過半輜重兵械盡棄之昭義兵救之聴僅而得免歸于滑臺河北乆用兵饋運不給朝廷厭苦之八月壬子以進滔為魏節度使復以相衛澶三州歸之 滄州承䘮亂之餘骸骨蔽地城空野曠户口存者什無三四癸丑以衛尉卿殷侑為齊徳滄景節度使侑至鎮與士卒同甘苦招撫百姓勸之耕桑流散者稍稍復業先是本軍三萬人皆仰給度支侑至一年租稅自能贍其半二年請悉罷度支給賜三年之後户口滋殖倉廪充盈 王庭湊因鄰道微露請服之意壬申赦庭湊及將士復其官爵 四年夏四月裴度以高年多疾懇辭機政六月丁未以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五年春正月庚申盧龍監軍奏李載義與敕使宴於毬後院副兵馬使楊志誠與其徒呼譟作亂載義與子正元奔易州志誠又殺莫州刺史張慶初上召宰相謀之牛僧孺曰范陽自安史以來非國所有劉總蹔獻其地朝廷費錢八十萬緡而無絲毫所獲今日志誠得之猶前日載義得之也因而撫之使捍北狄不必計其逆順上從之載義自易州赴京師上以載義有平滄景之功且事朝廷恭順二月壬辰以載義為太保同平章事如故以楊志誠為盧龍留後 臣光曰昔者聖人順天理察人情知齊民之莫能相治也故置師長以正之知羣臣之莫能相使也故建諸侯以制之知列國之莫能相服也故立天子以統之天子之於萬國能襃善而黜惡抑彊而輔弱撫服而懲違禁暴而誅亂然後發號施令而四海之内莫不率從也詩云勉勉我王綱紀四方載義藩屏大臣有功於國無罪而志誠逐之此天子所宜治也若一無所問因以其土田爵位授之則是將帥之廢置殺生皆出扵士卒之手天子雖在上奚為哉國家之有方鎮豈専利其財賦而已乎如僧孺之言姑息偷安之術耳豈宰相佐天子御天下之道哉夏四月己丑以李載義為山南西道節度楊志誠為幽州節度使 七年春二月癸亥加盧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楊志誠檢校吏部尚書進奏官徐迪詣宰相言軍中不識朝廷之制唯知尚書改僕射為遷不知工部改吏部為美敇使往恐不得出辭氣甚慢宰相不以為意 三月楊志誠怒不得僕射留官告使魏寳義并春衣使焦奉鸞送奚契丹使尹士恭甲午遣牙將王文頴來謝恩并讓官丙申復以告身并批答賜之文頴不受而去 夏六月乙巳以山南西道節度使李載義為河東節度使秋八月壬寅加幽州節度使楊志誠檢校右僕射仍别遣使慰諭之杜牧憤河朔三鎮之桀驁而朝廷議者専事姑息乃作書名曰罪言大畧以為國家自天寳盜起河北百餘城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鶻吐蕃無敢窺者齊梁蔡被其風流因亦為冦未甞五年間不戰焦焦然七十餘年矣今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為浪戰不計地勢不審攻守是也又傷府兵廢壊作原十六衛以為國家始踵隋制開十六衛自今觀之設官言無謂者其十六衛乎本原事迹其實天下之大命也貞觀中内以十六衛蓄養武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内其居内也富貴恩澤以奉養其身所部之兵散舍諸府上府不越千二百人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將府伍散田畆力觧勢破人人自愛雖有蚩尤為帥亦不可使為亂耳及其居外也縁部之兵被檄乃來斧在前爵賞在後飄暴交捽豈暇異略雖有蚩尤為帥亦無能為叛也自貞觀至于開元百三十年間戎臣兵伍未始逆簒此大聖人所以能柄統輕重制鄣表裏聖算神術也至于開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勝矣請罷府兵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彊矣請搏四夷扵是府兵内剷邉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内無一人矣尾大中乾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然七聖旰食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觀之戎臣兵伍豈可一日使出落鈐鍵哉然為國者不能無兵居外則叛居内則篡使外不叛内不篡古今以還法術最長其置府立衛乎近代已來扵其將也復為甚率皆市兒輩多齎金玉負倚幽隂折劵交貨所能致也絶不識父兄禮義之教復無慷慨感槩之氣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彊傑愎勃者則撓削法制不使縛已斬族忠良不使違己力一勢便罔不為冦其隂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斂委扵邪倖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為别館或一夫不幸而夀則戛割生人略帀天下是以天下兵亂不息齊人乾耗靡不由是矣嗚呼文皇帝十六衛之㫖其誰原而復之乎又作戰論以為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河北氣俗渾厚果扵戰耕加以土息健馬便扵馳敵是以出則勝處則饒不窺天下之産自可封殖亦猶大農之家不待珠璣然後以為富也國家無河北則精甲銳卒利刃良弓健馬無有也是一支兵去矣河東盟津滑臺大梁彭城東平盡宿厚兵以塞虜衝不可它使是二支兵去矣六鎮之師厥數三億低首仰給横拱不為則沿淮以北循河之南東盡海西叩落赤地盡取才能應費是三支財去矣咸陽西北戎夷大屯盡剷吳越荆楚之饒以啖兵戍是四支財去矣天下四支盡解頭腹兀然其能以是久為安乎今者誠能治其五敗則一戰可定四支可生夫天下無事之時殿寄大臣偷安奉私戰士離落兵甲鈍敝是不蒐練之過其敗一也百人荷戈仰食縣官則挾千夫之名大將小禆操其餘贏以虜壯為幸以師老為娛是執兵者常少糜食者常多此不責實料食之過其敗二也戰小勝則張皇其功奔走獻狀以邀上賞或一日再賜一月累封凱旋未歌書品已崇爵命極矣田宫廣矣金繒溢矣子孫官矣焉肯搜竒出死勤扵我矣此厚賞之過其敗三也多䘮兵士顛飜大都則跳身而來刺邦而去回視刀鋸氣色甚安一嵗未更旋已立扵壇墀之上矣此輕罰之過其敗四也大將兵柄不得専恩臣敇使迭來揮之堂然將陳殷然將鼔一則曰必為偃月一則曰必為魚麗三軍萬夫環旋翔羊愰駭之間虜騎乘之遂取吾之鼓旗此不専任責成之過其敗五也今者誠欲調持干戈洒掃垢汙以為萬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為也又作守論以為今之議者咸曰夫崛彊之徒吾以良將勁兵為銜策高位美爵充飽其腸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拂其心則忿氣不萌此大厯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大厯貞元之間適以此為禍也當是之時有城數十千百卒夫則朝廷别待之貸以法度扵是乎闊視大言自樹一家破制削法角為尊奢天子養威而不問有司守恬而不呵王侯通爵越録受之覲聘不來几杖扶之逆息虜嗣皇子嬪之装縁采飾無不備之是以地益廣兵益彊僣擬益甚侈心益昌扵是土田名器分劃殆盡而賊夫貪心未及畔岸遂有淫名越號或帝或王盟詛自立恬淡不畏走兵四略以飽其志者也是以趙魏燕齊卓起大唱梁蔡吳蜀躡而和之其餘混傾軒囂欲相效者往往而是運遭孝武宵旰不忘前英後傑夕思朝議故能大者誅鋤小者惠來不然周秦之郊幾為犯獵哉大扺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則怒怒則爭亂随之是以教笞扵家刑罰扵國征戰扵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爭也大厯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爭是以首尾指支㡬不能相運掉也今者不知非此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盜者非止扵河北而已嗚呼大厯貞元守邦之術永戒之哉又注孫子為之序以為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為夫子之徒實仲由冉有之事也不知自何代何人分為二道曰文武離而俱行因使搢紳之士不敢言兵或恥言之茍有言者世以為麤暴異人人不比數嗚呼亡失根本斯最為甚禮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厯觀自古樹立其國滅亡其國未始不由兵也主兵者必聖賢材能多聞識之士乃能有功議扵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扵將漢相言指縱者人也獲兎者犬也此其是也彼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君子曰勿居其位可也 八年冬十月辛巳幽州軍亂逐節度使楊志誠及監軍李懐仵推兵馬使史元忠主留務 楊志誠過太原李載義自毆撃欲殺之幕僚諫救得免殺其妻子及從行将卒朝廷以載義有功不問載義母死幽州志誠發取其財載義奏乞取志誠心以祭母不許 十一月史元忠獻楊志誠所造衮衣及諸僣物丁夘流志誠扵嶺南道殺之 十二月癸未以史元忠為盧龍留後 九年春正月乙夘以王元逵為成徳節度使 三月丙辰以史元忠為盧龍節度使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四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五上 宋 袁樞 撰 南詔歸附 唐宗開元二十六年秋九月戊午冊南詔蒙歸義為雲南王歸義之先本哀牢夷地居姚州之西東南接交趾西北接吐蕃蠻語謂王曰詔先有六詔曰蒙舍曰蒙越曰越析曰浪穹曰様備曰越澹兵力相埒莫能相壹厯代因之以分其勢蒙舍最在南故謂之南詔高宗時䝉舍細奴邏初入朝細奴邏生邏盛邏盛生盛邏皮盛邏皮生皮邏閤皮邏閤浸彊大而五詔微弱㑹有破渳河蠻之功乃賂王昱求合六詔為一昱為之奏請朝廷許之仍賜名歸義於是以兵威脅服羣蠻不從者滅之遂擊破吐蕃徙居太和城其後卒為邊患 天寳七載雲南王歸義卒子閤邏鳳嗣以其子鳳迦異為陽州刺史 九載楊國忠德鮮于仲通薦為劔南節度使仲通性急失蠻夷心故事南詔常與妻子俱謁都督過雲南雲南太守張䖍陀皆私之又多所徵求南詔王閤邏鳳不應䖍陀遣人詈辱之仍密奏其罪閤邏鳳忿怨是歲發兵反攻陷雲南殺䖍陀取夷州三十二 十載夏四月壬午劒南節度使鮮于仲通討南詔蠻大敗於瀘南時仲通將兵八萬分二道出戎嶲州至曲州靖州南詔王閤邏鳳遣使謝罪請還所俘掠城雲南而去且曰今吐蕃大兵壓境若不許我我將歸命吐蕃雲南非唐有也仲通不許囚其使進軍至西洱河與閤邏鳳戰軍大敗士卒死者六萬人仲通僅以身免楊國忠掩其敗狀仍叙其戰功閤邏鳳斂戰尸築為京觀遂北臣於吐蕃蠻語謂弟為鐘吐蕃命閤邏鳳為賛普鐘號曰東帝給以金印閤邏鳳刻碑於國門言己不得已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賞後世容復歸唐當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大募兩京及河南北兵以擊南詔人聞雲南多瘴癘未戰士卒死者什八九莫肯應募楊國忠遣御史分道捕人連枷送詣軍所舊制百姓有勲者免征役時調兵既多國忠奏先取高勲於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聲振野十一載夏六月甲子楊國忠奏吐蕃兵六十萬救南詔劒南兵擊破之於雲南克故隰州等三城捕虜六千三百以道遠簡壯者千餘人及酋長降者獻之 十三載夏六月侍御史劒南留後李宓將兵七萬擊南詔閤邏鳯誘之深入至太和城閉壁不戰宓糧盡士卒罹瘴疫及饑死十七八乃引還蠻追擊之宓被擒全軍皆没楊國忠隠其敗更以㨗聞益發中國兵討之前後死者幾二十萬人無敢言者上甞謂高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邊事付之諸將夫復何憂力士對曰臣聞雲南數喪師又邊將擁兵太盛陛下將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禍發不可復救何謂無憂也上曰卿勿言朕徐思之肅宗至徳元載南詔乗亂陷越嶲㑹同軍據清溪闗尋傳驃國皆降之 代宗大厯十四年秋九月南詔王閤邏鳳卒子鳳迦異前死孫異牟尋立冬十月丁酉朔吐蕃與南詔合兵十萬三道入寇一出茂州一出扶文一出黎雅曰吾欲取蜀以為東府西川節度使崔寧在京師所留諸將不能禦虜連陷州縣刺史棄城走士民竄匿山谷上憂之趣寧歸鎮寧已辭楊炎言於上曰蜀地富饒寧據有之朝廷失其外府十四年矣寧雖入朝全師尚守其後貢賦不入與無蜀同且寧本與諸將等夷因亂得位威令不行今雖遣之必恐無功若其有功則義不可奪是蜀地敗固失之勝亦不得也願陛下熟察上曰然則奈何對曰請留寧發朱泚所領范陽戍兵數千人雜禁兵徃擊之何憂不克因而得内親兵於其腹中蜀將必不敢動然後更授它帥使千里沃壤復為國有是因小害而收大利也上曰善遂留寧初馬璘忌涇原都知兵馬使李晟功名遣入宿衛為右神䇿都將上發禁兵四千人使晟將之發邠隴范陽兵五千使金吾大將軍安邑曲環將之以救蜀東川出軍自江油趣白垻與山南兵合撃吐蕃南詔破之范陽兵追及於七盤又破之遂克維茂二州李晟追擊於大度河外又破之吐蕃南詔饑寒隕於崖谷死者八九萬人吐蕃悔怒殺誘導使之來者異牟尋懼築苴咩城延袤十五里徙居之吐蕃封之為日東主 德宗貞元三年 初雲南王閤邏鳳陷嶲州獲西瀘令鄭回回相州人通經術閤邏鳳愛重之其子鳳迦異及孫異牟尋曽孫尋夢凑皆師事之每授學回得撻之及異牟尋為王以回為清平官清平官者蠻相也凡有六人而國事專決於回五人者事回甚卑謹有過則回撻之雲南有衆數十萬吐蕃每入寇常以雲南為前鋒賦歛重數又奪其險要地立城堡歲徴兵助防雲南苦之回因説異牟尋復自歸於唐曰中國尚禮義有惠澤無賦役異牟尋以為然而無路自致凡十餘年及西川節度使韋皋至鎮招撫境上羣蠻異牟尋潛遣人因諸蠻求内附皋奏今吐蕃棄好暴亂鹽夏宜因雲南及八國生羌有歸化之心招納之以離吐蕃之黨分其勢上命皋先作邊將書以諭之微觀其趣 閏五月己未韋皋復與東蠻和義王苴那時書使詗伺導達雲南六月韋臯以雲南頗知書壬辰自以書招諭之令趣遣使入見 四年夏四月雲南王異牟尋欲内附未敢自遣使先遣其東蠻鬼主驃旁苴夢衝苴烏星入見五月乙卯宴之於麟德殿賜賚甚厚封王給印而遣之 冬十月吐蕃發兵十萬將冦西川亦發雲南兵雲南内雖附唐外未敢叛吐蕃亦發兵數萬屯於瀘北韋臯知雲南計方猶豫乃為書遺雲南王叙其叛吐蕃歸化之誠貯以銀函使東蠻轉致吐蕃吐蕃始疑雲南遣兵二萬屯㑹川以塞雲南趣蜀之路雲南怒引兵歸國由是雲南與吐蕃大相猜阻歸唐之志益堅吐蕃失雲南之助兵勢始弱矣然吐蕃業已入寇遂分兵四萬攻兩林驃旁三萬攻東蠻七千寇清溪關五千寇銅山皋遣黎州刺史韋晉等與東蠻連兵禦之破吐蕃於清溪闗外 十一月吐蕃屢遣人誘脅雲南 五年春二月丁亥韋臯遺異牟尋書稱回鶻屢請佐天子共滅吐蕃王不早定計一旦為回鶻所先則王累代功名虚棄矣且雲南久為吐蕃屈辱今不乗此時依大國之勢以復怨雪恥後悔無及矣彼雲南雖貳於吐蕃亦未敢顯與之絶冬十二月壬辰韋皋復以書招諭之七年韋臯比年致書招雲南王異牟尋終未獲報然吐蕃屢發雲南兵雲南與之益少臯知異牟尋心附於唐討擊副使段忠義本閤羅鳳使者也六月丙申臯遣忠義還雲南并致書敦諭之 冬十二月吐蕃知韋臯使者在雲南遣使讓之雲南王異牟尋紿之曰唐使本蠻也臯聽其歸耳無它謀也因執以送吐蕃多取其大臣之子為質雲南愈怨勿鄧酋長苴夢衝潛通吐蕃扇誘羣蠻隔絶雲南使者韋臯遣三部落總管蘇危將兵至琵琶川 八年春二月壬寅執夢衝數其罪而斬之雲南之路始通 冬十一月吐蕃雲南日益相猜每雲南兵至境上吐蕃輙亦發兵聲言相應實為之備辛酉韋臯復遺雲南王書欲與共襲吐蕃驅之雲嶺之外悉平吐蕃城堡獨與雲南築大城於境上置戍相保永同一家九年夏五月雲南王異牟尋遣使者三輩一出戎州一出黔州一出安南各齎生金丹砂詣韋臯金以示堅丹砂以示赤心三分臯所與書為信皆達成都異牟尋上表請棄吐蕃歸唐并遺臯帛書自稱唐故雲南王孫吐蕃賛普義弟日東王臯遣其使者詣長安并上表賀上賜異牟尋詔書令臯遣使慰撫之 冬十月甲子韋臯遣其節度巡官崔佐時齎詔書詣雲南并自為帛書答之 十年春正月崔佐時至雲南所都羊苴咩城吐蕃使者數百人先在其國雲南王異牟尋尚不欲吐蕃知之令佐時衣牂柯服而入佐時不可曰我大唐使者豈得衣小夷之服異牟尋不得已夜迎之佐時大宣詔書異牟尋恐懼顧左右失色業已歸唐乃歔欷流涕俯伏受詔鄭回密見佐時教之故佐時盡得其情因勸異牟尋悉斬吐蕃使者去吐蕃所立之號獻其金印復南詔舊名異牟尋皆從之仍刻金契以獻異牟尋帥其子尋夢湊等與佐時盟於㸃蒼山神祠先是吐蕃與回鶻爭北庭大戰死傷頗衆徵兵萬人於雲南異牟尋辭以國小請發三千人吐蕃少之益至五千乃許之異牟尋遣五千人前行自將數萬人踵其後晝夜兼行襲擊吐蕃戰於神川大破之取鐵橋等十六城虜其五王降其衆十餘萬戊戌遣使來獻㨗 夏六月雲南王異牟尋遣其弟湊羅棟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復號南詔癸丑以祠部郎中袁滋為冊南詔使賜銀窠金印文曰貞元冊南詔印滋至其國異牟尋北面跪受冊印稽首再拜因與使者宴出宗所賜銀平脫馬頭盤二以示滋又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兹樂惟二人在耳滋曰南詔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於唐異牟尋拜曰敢不謹承使者之命 十一年秋九月丁巳加韋臯雲南安撫使 南詔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虜施順二蠻王 十五年夏四月南詔異牟尋遣使與韋臯約共撃吐蕃臯以兵糧未集請俟它年 冬十二月吐蕃衆五萬分擊南詔及巂州異牟尋與韋臯各發兵禦之吐蕃無功而還 憲宗元和三年冬十二月南詔異牟尋卒子尋閤勸立四年雲南王尋閤勸卒子勸龍晟立 十一年春二月南詔勸龍晟滛虐不道上下怨疾弄棟節度王嵯巔弑之立其弟勸利勸利德嵯巔賜姓蒙氏謂之大容容蠻言兄也 穆宗長慶三年秋七月南詔勸利卒國人請立其弟豐祐豐祐勇敢善用其衆始慕中國不與父連名 文宗太和三年冬十一月丙申西川節度使杜元頴奏南詔入寇元頴以舊相文雅自高不曉軍事專務蓄積減削士卒衣糧西南戍邊之卒衣食不足皆入蠻境鈔盗以自給蠻人反以衣食資之由是蜀中虚實動静蠻皆知之南詔自嵯巔謀大舉入寇邊州屢以告元頴不之信嵯巔兵至邊城一無備禦蠻以蜀卒為鄉導襲陷嶲戎二州甲辰元頴遣兵與戰於卭州南蜀兵大敗蠻遂陷卭州 詔發東川興元荆南兵以救西川十二月丁未朔又發鄂岳襄鄧陳許等兵繼之 已酉以東川節度使郭釗為西川節度使兼權東川節度事嵯巔自卭州引兵徑抵成都庚戌陷其外郭杜元頴帥衆保牙城以拒之欲遁去者數四壬子貶元穎為邵州刺史己未以右領軍大將軍董重質為神䇿諸道西川行營節度使又發太原鳳翔兵赴西川南詔寇東川入梓州西郭釗兵寡弱不能戰以書責嵯巔嵯巔復書曰杜元頴侵擾我故興兵報之耳與釗修好而退蠻留成都西郭十日其始慰撫蜀人市肆安堵將行乃大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及珍貨而去蜀人恐懼徃徃赴江流尸塞江而下嵯巔自為軍殿及大度水嵯巔謂蜀人曰此南吾境也聽汝哭别鄉國衆皆慟哭赴水死者以千計自是南詔工巧埒於蜀中嵯巔遣使上表稱蠻比修職貢豈敢犯邊正以杜元頴不恤軍士怨苦元頴競為鄉導祈我此行以誅虐帥誅之不遂無以慰蜀士之心願陛下誅之丁卯再貶元頴循州司馬詔董重質及諸道兵皆引還郭釗至成都與南詔立約不相侵擾詔遣中使以國信賜嵯巔 四年秋九月西川節度使郭釗以疾求代冬十月戊申以義成節度使李德裕為西川節度使蜀自南詔入寇一方殘郭釗多病未暇完補德裕至鎮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達吐蕃日召老於軍旅習邊事者雖走卒蠻夷無所間訪以山川城邑道路險易廣狹遠近未踰月皆若身甞涉歴上命德裕修塞清溪關以斷南詔入寇之路或無土則以石壘之德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但黎雅以來得萬人成都得二萬人精加訓練則蠻不敢動矣邊兵又不宜多須力可臨制崔旰之殺郭英乂張朏之逐張延賞皆鎮兵也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三月亦歸蜀人忷懼德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寇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戍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頴時無異蜀不可保恐議者云蜀經蠻寇以來已自増兵曏者蠻寇已逼元頴始捕市人為兵得三千餘人徒有其數實不可用郭釗募北兵僅得百餘人臣復召募得二百餘人此外皆元頴舊兵也恐議者又聞一夫當關之説以為清溪可塞臣訪之蜀中老將清溪之旁大路有三自餘小徑無數皆東蠻臨時為之開通若言可塞則是欺罔朝廷要須大度水北更築一城迤邐接黎州以大兵守之方可况聞南詔以所掠蜀人二千及金帛賂遺吐蕃若使二虜知蜀虚實連兵入寇誠可深憂其朝臣建言者蓋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它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德裕乃練士卒葺堡鄣積糧儲以備邊蜀人粗安 五年夏五月丙辰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奏遣使詣南詔索所掠百姓得四千人而還 宦官弑逆【甘露之變附】 唐憲宗元和十三年淮西既平上浸驕侈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鎛衛尉卿鹽鐵轉運使程异曉其意數進羡餘以供其費由是有寵鎛又以厚賂結吐突承璀甲辰鎛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判使如故制下朝野駭愕至於市井負販者亦嗤之裴度崔羣極陳其不可上不聽裴恥與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許度復上疏以為鎛异皆錢糓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寘之相位中外無不駭笑况鎛在度支專以豐取刻與為務凡中外仰給度支之人無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損淮西糧料軍士怨怒㑹臣至行營曉諭慰勉僅無潰亂今舊將舊兵悉向淄青聞鎛入相必盡驚憂知無可訴之地矣程异雖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處煩劇不宜為相至如鎛資性狡詐天下共知唯能上惑聖聰足見姦邪之極臣若不退天下謂臣不知亷恥臣若不言天下謂臣有負恩寵今退既不許言又不聽臣如烈火燒心衆鏑叢體所可惜者淮西盪定河北底寧承宗歛手削地韓輿疾討賊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業十已八九何忍還自墮壊使四方解體乎上以度為朋黨不之省鎛自知不為衆所與益為巧謟以自固奏減内外官俸以助國用給事中崔植封還敕書極論之乃止植祐甫之弟子也 上晚節好神仙詔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先為鄂岳觀察使以貪暴聞恐終獲罪思所以自媚於上乃因皇甫鎛薦山人柳泌云能合長生藥甲戌詔泌居興唐觀煉藥 十一月柳泌言於上曰天台山神仙所聚多靈草臣雖知之力不能致誠得為彼長吏庶幾可求上信之丁亥以泌權知台州刺史仍賜服金紫諌官争論奏以為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臨民賦政者上曰煩一州之力而能為人主致長生臣子亦何愛焉由是羣臣莫敢言 十四年冬十月柳泌至台州驅吏民采藥歳餘無所得而懼舉家逃入山中浙東觀察使捕送京師皇甫鎛李道古保䕶之上復使待詔翰林服其藥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以為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樂者饗天下之福自黄帝至於文武享國壽考皆用此道也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轉相汲引其數浸繁借令天下真有神仙彼必深潛巖壑惟畏人知凡候伺權貴之門以大言自竒伎驚衆者皆不軌狥利之人豈可信其説而餌其藥邪夫藥以愈疾非朝夕常餌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人五臟所能勝也古者君飲藥臣先甞之乞令獻藥者先自餌一年則真偽自可辨矣上怒十一月己亥貶潾江陵令十五年 初左軍中尉吐突承璀謀立澧王惲為太子上不許及上寢疾承璀謀尚未息太子聞而憂之密遣人問計於司農卿郭釗釗曰殿下但盡孝謹以俟之勿恤其它釗太子之舅也上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徃徃獲罪有死者人人自危庚子暴崩於中和殿時人皆言内常侍陳志弑逆其黨類諱之不敢討賊但云藥發外人莫能明也中尉梁守謙與諸宦官馬進潭劉承偕韋元素王守澄等共立太子殺吐突承璀及澧王惲賜左右神䇿軍士錢人五十緡六軍威遠人三十緡左右金吾人十五緡閏月丙午穆宗即位于太極殿東序丁未輟西宫朝臨集羣臣於月華門外貶皇甫鎛為 崖州司户市井皆相賀 壬子杖殺柳泌及僧大通自餘方士皆流嶺表貶左金吾將軍李道古循州司馬二月丁丑上御丹鳳門樓赦天下事畢盛陳倡優雜 戲於門内而觀之丁亥上幸左神䇿軍觀手搏雜戲庚寅監察御史楊虞卿上疏以為陛下宜延對羣臣周徧顧問惠以氣色使進忠若趨利論政若訴寃如此而不致升平者未之有也衡山人趙知微亦上疏諌上遊畋無節上雖不能用亦不罪也 秋八月上甫過公除即事遊畋聲色賜與無節九月欲以重陽大宴拾遺李珏帥其同僚上疏曰伏以元朔未改園陵尚新雖陛下就易月之期俯從人欲而禮經著三年之制猶服心喪遵同軌之㑹始離京告遠夷之使未復命遏密弛禁盖為齊人合讌内庭事將未可上不聽 冬十月壬午羣臣入閤諫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陛下宴樂過多畋遊無度今冦兵壓境忽有急奏不知乗輿所在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暱賜與過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萬一四方有事不復使有司重歛百姓時久無閤中論事者上始甚訝之謂宰相曰此輩何人對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卿言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覃珣瑜之子也上甞謂給事中丁公著曰聞外間人多宴樂此乃時和人安足用為慰公著對曰此非佳事恐漸勞聖慮上曰何故對曰自天寳以來公卿大夫競為遊宴沈酣晝夜優雜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則百職皆廢陛下能無獨憂勞乎願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十一月上將幸華清宫戊午宰相帥兩省供奉官詣延英門三上表切諌且言如此臣輩當扈從求面對上不聽諌官伏門下至暮乃退己未未明上自複道出城幸華清宮獨公主駙馬中尉神䇿六軍使帥禁兵千餘人扈從晡時還宫 穆宗長慶二年冬十一月庚辰上與宦官擊毬於禁中有宦者墜馬上驚因得風疾不能履地自是人不聞上起居宰相屢乞入見不報裴度三上疏請立太子且請入見十二月辛卯上見羣臣於紫宸殿御大繩牀悉去左右衛官獨宦者十餘人侍側人情稍安李逢吉進言景王已長請立為太子裴度請速下詔副天下望上無言既而兩省官亦繼有請立太子者癸巳詔立景王湛為皇太子上疾浸瘳 三年春正月癸未賜兩軍中尉以下錢二月辛卯賜統軍軍使等錦綵銀器各有差 初翼城人鄭注眇小目下視而巧譎傾謟善揣人意以醫遊四方羇貧甚甞以藥術干徐州牙將牙將悦之薦於節度使李愬愬餌其藥頗驗遂有寵署為牙推浸預軍政妄作威福軍府患之監軍王守澄以衆惰白愬請去之愬曰注雖如是然竒才也將軍試與之語茍無可取去之未晚乃使注徃謁守澄守澄初有難色不得已見之坐語未久守澄大喜延之中堂促膝笑語恨相見之晚明日謂愬曰鄭生誠如公言自是又有寵於守澄權勢益張愬署為巡官列於賓席注既用事恐牙將薦已者泄其本末密以它罪譖之於愬愬殺之及守澄入知樞密挈注以西為立居宅贍給之遂薦於上上亦厚遇之自上有疾守澄專制國事勢傾中外注日夜出入其家與之謀議語必通夕關通賂遺人莫能窺其迹始則有微賤巧宦之士或因以求進數年之後達官車馬滿其門矣 四年 初柳泌等既誅方士稍復因左右以進上餌其金石之藥有處士張臯者上疏以為神慮澹則血氣和嗜欲勝則疾疹作藥以攻疾無疾不可餌也昔孫思邈有言藥勢有所偏助令人藏氣不平借使有疾用藥猶須重慎庶人尚爾况於天子先帝信方士妄言餌藥致疾此陛下所詳知也豈得復循其覆轍乎今朝野之人紛紜竊議但畏忤㫖莫敢進言臣生長蓬艾麋鹿與遊無所邀求但粗知忠義欲禆萬一耳上甚善其言使求之不獲 庚午上疾復作壬申大漸命太子監國宦官欲請郭太后臨朝稱制太后曰昔武后稱制幾傾社稷我家世守忠義非武氏之比也太子雖少但得賢宰相輔之卿輩勿預朝政何患國家不安自古豈有女子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書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釗聞有是議密上牋曰若果狥其請臣請先帥諸子納官爵歸田里太后泣曰祖考之慶鍾於吾兄是夕上崩于寢殿癸酉以李逢吉攝冢宰丙子敬宗即位于太極東序 自戊寅至庚辰上賜宦官服色及錦綵金銀甚衆或今日賜緑明日賜緋 二月丁未上幸中和殿撃毬自是數遊宴擊毬奏樂賞賜宦官樂人不可悉紀 三月上視朝每晏戊辰日絶高尚未坐百官班於紫宸門外老病者幾至僵踣諌議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論坐晚今晨愈甚請出閤待罪於金吾仗既坐班退左拾遺劉栖楚獨留進言曰憲宗及先帝皆長君四方猶多叛亂陛下富於春秋嗣位之初當宵衣求理而嗜寢樂色日晏方起梓宫在殯鼔吹日喧令聞未彰惡聲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長請碎首玉階以謝諌職之曠遂以額叩龍墀見血不已響聞閤外李逢吉宣曰劉栖楚休叩頭俟進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論宦官事上連揮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請繼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門外俟進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於是宰相贊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歸尋擢栖楚為起居舍人仍賜緋栖楚辭疾不拜歸東都 夏四月卜者蘇明與染坊供人張韶善明謂韶曰我為子卜當升殿坐與我共食今主上晝夜毬獵多不在宫中大事可圖也韶以為然乃與明謀結染工無賴者百餘人丙申匿兵於紫草車載以入銀臺門伺夜作亂未達所詣有疑其重載而詰之者韶急即殺詰者與其徒易服揮兵大呼趣禁庭上時在清思殿擊毬諸宦者見之驚駭急入閉門走白上盗尋斬關而入先是右神䇿中尉梁守謙有寵於上每兩軍角伎藝上常佑右軍至是上狼狽欲幸右軍左右曰右軍遠恐遇盗不若幸左軍近上從之左神䇿中尉河中馬存亮聞上至走出迎捧上足涕泣自負上入軍中遣大將康藝全將騎卒入宫討賊上憂二太后隔絶存亮復以五百騎迎二太后至軍張韶升清思殿坐御榻與蘇明同食曰果如子言明驚曰事止此邪韶懼而走㑹康藝全與右軍兵馬使尚國忠引兵至合擊之殺韶明及其黨死者狼籍逮夜始定餘黨猶散匿禁苑中明日悉擒獲之時宫門皆閉上宿於左軍中外不知上所在人情恇駭丁酉上還宫宰相帥百官詣延英門賀來者不過數十人盗所厯諸門監門宦者三十五人法當死己亥詔並杖之仍不改職任壬寅厚賞兩軍立功將士 冬十月戊戌翰林學士韋處厚諌上宴遊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損壽臣是時不死諌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纔一歳臣安敢畏死而不諌乎上感其言賜錦綵百匹銀器四 敬宗寳厯元年上遊幸無常昵比羣小視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進見二月壬午浙西觀察使李德裕獻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諷視朝稀晚二曰正服以諷服御乖異三曰罷獻以諷徵求玩好四曰納誨以諷侮棄讜言五曰辨邪以諷信任羣小六曰防微以諷輕出遊幸其納誨箴畧曰漢驁流湎舉白浮鍾魏叡侈汰陵霄作宫忠雖不忤善亦不從以規為瑱是謂塞聰防微箴畧曰亂臣猖獗非可遽數服莫辨觸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覩貎獻餐斯可戒懼上優詔答之 冬十月上欲幸驪山温湯左僕射李絳諌議大夫張仲方等屢諌不聽拾遺張權輿伏紫宸殿下叩頭諌曰昔周幽王幸驪山為犬戎所殺秦始皇葬驪山國亡宗宫驪山而禄山亂先帝幸驪山而享年不長上曰驪山若此之凶邪我當一徃以驗彼言十一月庚寅幸温湯即日還宫謂左右曰彼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 二年夏六月甲子上御三殿令左右軍教坊内園為擊毬手搏雜戲戲酣有斷臂碎首者夜漏數刻乃罷 壬辰宣索左藏見在銀十萬兩金七千兩悉貯内藏以便賜與 道士趙歸真説上以神仙僧惟貞齊賢正簡説上以禱祠求福皆出入宫禁上信用其言山人杜景先請徧厯江嶺求訪異人有潤州人周息元自言壽數百歲上遣中使迎之八月乙巳息元至京師上館之禁中山亭 上遊戯無度狎暱羣小善擊毬好手搏禁中及諸道争獻力士又以錢萬緡付内園令召募力士晝夜不離側又好深夜自捕狐狸性復褊急力士或恃恩不遜輙配流籍沒宦官小過動遭捶撻皆怨且懼十二月辛丑上夜獵還宫與宦官劉克明田務澄許文端及擊毬軍將蘇佐明王嘉憲石從寛閻惟直等二十八人飲酒上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燭忽滅蘇佐明等弑上於室内劉克明等矯稱上旨命翰林學士路隋草遺制以絳王悟權勾當軍國事壬寅宣遺制絳王見宰相百官於紫宸外廡克明等欲易置内侍之執權者於是樞密使王守澄楊承和中尉魏從簡梁守謙定議以衛兵迎江王涵入宮發左右神䇿飛龍兵進討賊黨盡斬之克明赴井出而斬之絳王為亂兵所害時事起倉猝守澄等以翰林學士韋處厚博通古今一夕處置皆與之共議守澄等欲號令中外而疑所以為辭處厚曰正名討罪於義何嫌安可依違有所諱避又問江王當如何踐阼處厚曰詰朝當以王教布告中外以已平内難然後羣臣三表勸進以太皇太后令冊命即皇帝位當時皆從其言時不暇復問有司凡百儀法皆出於處厚無不叶宜癸卯以裴度攝冡宰百官謁見江王於紫宸外廡王素服涕泣甲辰見諸軍使於少陽院趙歸真等諸術士及敬宗時佞幸者皆流嶺南或邊地乙巳文宗即位上自為諸王深知兩朝之弊及即位勵精求治去奢從儉詔宫女非有職掌者皆出之出三千餘人五坊鷹犬凖元和故事量留校獵外悉放之有司供宫禁年支物並凖貞元故事省教坊翰林總監冗食千二百餘員停諸司新加衣糧御馬坊場及近歳别貯錢糓所占陂田悉歸之有司先宣索組繡彫縷之物悉罷之敬宗之世毎月視朝不過一二上始復舊制毎竒日未甞不視朝對宰相羣臣延訪政事久之方罷待制官舊雖設之未甞召對至是屢䝉延問其輟朝放朝皆用偶日中外翕然相賀以為太平可冀 文宗太和二年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辛巳上親䇿制舉人賢良方正昌平劉蕡對䇿極言其禍其略曰陛下宜先憂者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又曰陛下將杜篡弑之漸則居正位而近正人遠刀鋸之賤親骨鯁之直輔相得以專其任庶職得以守其官奈何以褻近五六人總天下大政禍稔蕭牆姦生帷幄臣恐曹節侯覽復生於今日又曰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持廢立之權陷先君不得正其終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又曰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或有不達人臣之節首亂者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稱兵者以逐惡為義則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於諸侯又曰陛下何不塞隂邪之路屛褻狎之臣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户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憂其所宜憂既不能治於前當治於後既不能正其始當正其終則可以䖍奉典謨克承丕構矣昔秦之亡也失於彊暴漢之亡也失於微弱彊暴則賊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則姦臣竊權而震主伏見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禍不翦其萌伏惟陛下深軫亡漢之憂以杜其漸則祖宗之鴻業可紹三五之遐軌可追矣又曰臣聞昔漢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餘事其心甚誠其稱甚美然而紀綱日紊國祚日衰姦宄日彊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擇賢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又曰陛下誠能揭國權以歸相持兵柄以歸將則心無不達行無不孚矣又曰法宜畫一官宜正名今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于南則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則破律於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實由兵農勢異而中外法殊也又曰今夏官不知兵籍止於奉朝請六軍不主兵事止於養勲階軍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職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讎足一蹈軍門視農夫如草芥謀不足以翦除兇逆而詐足以抑揚威福勇不足以鎮衛社稷而暴足以侵軼里閭羈絏藩臣干陵宰輔隳裂王度汨亂朝經張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藏姦觀釁之心無仗節死難之義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邪又曰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計行而身戮盖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豈忍姑息時忌竊陛下一命之寵哉 甲午賢良方正裴休李郃李甘杜牧馬植崔璵王式崔慎由等二十二人中第皆除官考官左散騎常侍馮宿等見劉蕡䇿皆歎服而畏宦官不敢取詔下物論囂然稱屈諌官御史欲論奏執政抑之李郃曰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無厚顔乃上疏以為蕡所對策漢魏以來無與為比今有司以蕡指切左右不敢以聞恐忠良道窮綱紀遂絶况臣所對不及蕡遠甚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不報蕡由是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御史牧佑之孫植勛之子式起之子慎由融之孫也 四年上患宦官彊盛憲宗敬宗弑逆之黨猶有在左右者中尉王守澄尤專横招權納賄上不能制甞密與翰林學士宋申錫言之申錫請漸除其偪上以申錫沈厚忠謹可倚以事擢為尚書右丞秋七月癸未以申錫同平章事 五年春二月上與宋申錫謀誅宦官申錫引吏部侍郎王璠為京兆尹以密旨諭之璠泄其謀鄭注王守澄知之隂為之備上弟漳王湊賢有人望注令神䇿都虞豆盧著誣告申錫謀立漳王戊戌守澄奏之上以為信然甚怒守澄欲即遣二百騎屠申錫家飛龍使馬存亮固争曰如此則京城自亂矣宜召它相與議其事守澄乃止是日旬休遣中使悉召宰相至中書東門中使曰所召無宋公名申錫知獲罪望延英以笏叩額而退宰相至延英上示以守澄所奏相顧愕眙上命守澄捕豆盧著所告十六宅宫市品官晏敬則及申錫親事王師文等於禁中鞫之師文亡命三月庚子申錫罷為右庶子自宰相大臣無敢顯言其寃者獨京兆尹崔琯大理卿王正雅連上疏請出内獄付外庭覈實由是獄稍緩正雅翃之子也晏敬則等自誣服稱申錫遣王師文達意於王豫結異日之知獄成壬寅上悉召師保以下及臺省府寺大臣面詢之午際左常侍崔亮給事中李固言諌議大夫王質補闕盧鈞舒元褒蔣係裴休韋温等復請對於延英乞以獄事付外覆按上曰吾已與大臣議之矣屢遣之出不退亮叩頭流涕曰殺一匹夫猶不可不重慎况宰相乎上意稍解曰當更與宰相議之乃復召宰相入牛僧孺曰人臣不過宰相今申錫已為宰相假使如所謀復欲何求申錫殆不至此鄭注恐覆按詐覺乃勸守澄請止行貶黜癸卯貶漳王湊為巢縣公宋申錫為開州司馬存亮即日請致仕亮磁州人質通五世孫係乂之子元褒江州人也晏敬則等坐死及流竄者數十百人申錫竟卒於貶所 七年前邠寧行軍司馬鄭注依倚王守澄權勢燻灼上深惡之九月丙寅侍御史李款閤内奏彈注内通敕使外連朝士兩地徃來卜射財賄晝伏夜動干竊化權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請付法司旬日之間章數十上守澄匿注於右軍左軍中尉韋元素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皆惡注左軍將李楚説元素曰鄭注姦猾無雙卵不除使成羽翼必為國患今因御史所劾匿軍中楚請以中尉意詐為有疾召使治之來則中尉延與坐楚侍側伺中尉舉目擒出杖殺之中尉因見上叩頭請罪具言其姦楊王必助中尉進言况中尉有翼戴之功豈以除姧而獲罪乎元素以為然召之注至蠖屈䑕伏佞辭泉涌元素不覺執手欵曲諦聽忘倦楚詗伺徃復再三元素不顧以金帛厚遺注而遣之楚怒曰中尉失今日之斷必不免它日之禍矣因解軍職去頃之疽發背卒王涯之為相注有力焉且畏王守澄遂寢李款之奏守澄言注於上而釋之尋奏為侍御史充右神䇿判官朝野駭歎 冬十二月庚子上始得風疾不能言於是王守澄薦昭義行軍司馬鄭注善醫上徵注至京師飲其藥頗有驗遂有寵 八年夏六月上以久旱詔求致雨之方司門員外郎李中敏上表以為仍歳大旱非聖德不至直以宋申錫之寃濫鄭注之姦邪今致雨之方莫若斬注而雪申錫表留中中敏謝病歸東都 李仲言遇赦還東都鄭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於上以仲言為四門助教給事中【事見朋黨之禍】 秋九月辛亥徴昭義節度副使鄭注至京師 冬十月庚寅以李仲言為翰林侍講學士十一月丙子李仲言請改名訓 十二月己卯以昭義節度副使鄭注為太僕卿郭承嘏累上疏言其不可上不聽於是注詐上表固辭上遣中使再以告身賜之不受 初宋申錫與御史中丞宇文鼎受密詔誅鄭注使京兆尹王璠掩捕之璠密以堂帖示王守澄注由是得免深德璠璠又與李訓善於是訓注共薦之自浙西觀察使徵為尚書左丞 九年夏四月癸巳以鄭注守太僕卿兼御史大夫注始受之仍舉倉部員外郎李款自代曰加臣之罪雖於理而無辜在款之誠乃事君而盡節時人皆哂之 初宋申錫獲罪宦官益横上外雖包容内不能堪李訓鄭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訓因進講數以微言動上上見其才辨意訓可與謀大事且以訓注皆因王守澄以進冀宦官不之疑遂密以誠告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為己任二人相挾朝夕計議所言於上無不從聲勢烜赫注多在禁中或時休沐賓客填門賂遺山積外人但知訓注倚宦官擅作威福不知其與上有密謀也上之立也右領軍將軍興寜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訓注為上謀進擢士良以分守澄之權五月乙丑以士良為左神䇿中尉守澄不悦 李訓鄭注為上畫太平之䇿以為當先除宦官次復河湟次清河北開陳方略如指諸掌上以為信然寵任日隆 時人皆言鄭注朝夕且為相侍御史李甘揚言於朝曰白麻出我必壞之於庭癸亥貶甘封州司馬然李訓亦忌注不欲使為相事竟寢 甲子以國子博士李訓為兵部郎中知制誥依前侍講學士 八月丁丑以太僕卿鄭注為工部尚書充翰林侍講學士注好服鹿裘以隐淪自處上以師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甞問翰林學士户部侍郎李珏曰卿知有鄭注乎亦甞與之言乎對曰臣豈特知其姓名兼深知其為人其人姦邪陛下寵之恐無益聖德臣忝在近密安敢與此人交通戊寅貶珏江州刺史 憲宗之崩也人皆言宦官陳志所為時志為山南東道監軍李訓為上謀召之至青泥驛癸亥封杖殺之 鄭注求為鳳翔節度使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不可丁卯以固言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注為鳳翔節度使李訓雖因注得進及勢位俱盛心頗忌注謀欲中外協勢以誅宦官故出注於鳯翔其實俟既除宦官并圖注也注欲取名家才望之士為參佐請禮部員外郎韋温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温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於遠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戊辰以右神䇿中尉行右衛上將軍知内侍省事王守澄為左右神䇿觀軍容使兼十二衛統軍李訓鄭注為上謀以虚名尊守澄實奪之權也己巳以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舒元輿為刑部侍郎兵部郎中知制誥充翰林侍講學士李訓為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仍命訓三二日一入翰林講易元輿為中丞凡訓注所惡者則為之彈擊由是得為相又上懲李宗閔李德裕多朋黨以賈餗及元輿皆孤寒新進故擢為相庶其無黨耳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訓或在中書或在翰林天下事皆決於訓王涯輩承順其風指唯恐不逮自中尉樞密禁衛諸將見訓皆震慴迎拜叩首壬申以刑部郎中兼御史知雜李孝本權知御史中丞孝本宗室之子依訓注得進 冬十月李訓鄭注密言於上請除王守澄辛巳遣中使李好古就第賜酖殺之贈揚州大都督訓注本因守澄進卒謀而殺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訓注之隂狡於是元和之逆黨略盡矣乙酉鄭注赴鎮庚子以東都留守司徒兼侍中裴度兼中書令餘如故李訓所奬㧞率皆狂險之士然亦時取天下重望以順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鄭覃皆累朝耆俊久為當路所軋置之散地訓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眞能致太平者不惟天子惑之也然識者見其横甚知將敗矣 十一月丙午以大理卿郭行餘為邠寧節度使癸丑以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李載義兼侍中丁巳以户部尚書判度支王璠為河東節度使戊午以京兆尹李石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羅立言權知府事石神符之五世孫也己未以太府卿韓約為左金吾衛太將軍始鄭注與李訓謀至鎮選壯士數百皆持白棓懐其斧以為親兵是月戊辰王守澄葬於滻水注奏請入䕶葬事因以親兵自隨仍奏令内臣中尉以下盡集滻水送塟注因闔門令親兵斧之使無遺類約既定訓與其黨謀如此事成則注專有其功不若使行餘璠以赴鎮為名多募壯士為部曲并用金吾臺府吏卒先期誅宦者已而并注去之行餘璠立言約及中丞李孝本皆訓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獨與是數人及舒元輿謀之它人皆莫之知也壬戌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韓約不報平安奏稱左金吾聽事後石榴夜有甘露臣遞門奏訖因蹈舞再拜宰相亦率百官稱賀訓元輿勸上親徃觀之以承天貺上許之百官退班於含元殿日加辰上乗軟輿出紫宸門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兩省官詣左仗視之良久而還訓奏臣與衆人驗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遽宣布恐天下稱賀上曰豈有是邪顧左右中尉仇士良魚志帥諸宦者徃視之宦者既去訓遽召郭行餘王璠曰來受勅旨璠股栗不敢前獨行餘拜殿下時二人部曲數百皆執兵立丹鳳門外訓已先使人召之令入受敕獨東兵入邠寧兵竟不至仇士良等至左仗視甘露韓約變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將軍何為如是俄風吹幕起見執兵者甚衆又聞兵仗聲士良等驚駭走出門者欲閉之士良叱之關不得上士良等犇詣上告變訓見之遽呼金吾衛士曰來上殿衛乗輿者人賞錢百緡宦者曰事急矣請陛下還宫即舉軟輿迎上扶升輿決殿後罘罳疾趨北出訓攀輿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登殿羅立言帥京兆邏卒三百餘自東來李孝本帥御史臺從人二百餘自西來皆登殿縱擊宦官流血呼寃死傷者十餘人乗輿迤邐入宣政門訓攀輿呼益急上叱之宦官郗志榮奮拳毆其胷偃於地乗輿既入門隨闔宦者皆呼萬歲百官駭愕散出訓知事不濟脱從吏緑衫衣之走馬而出揚言於道曰我何罪而竄謫人不之疑王涯賈餗舒元輿還中書相謂曰上且開延英召吾屬議之兩省官詣宰相請其故皆曰不知何事諸公各自便士良等知上豫其謀怨憤出不遜語上慙懼不復言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劉泰倫魏仲卿等各帥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閤門討賊王涯等將㑹食吏白有兵自内出逢人輙殺涯等狼狽步走兩省及金吾吏卒千餘人填門争出門尋闔其不得出者六百餘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閉宫門索諸司討賊黨諸司吏卒及民酤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餘人横尸流血狼籍塗地諸司印及圖籍帷幕器皿俱盡又遣騎各千餘出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舒元輿易服單騎出安化門禁兵追擒之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禁兵擒入左軍涯時年七十餘被以桎梏掠治不勝苦自誣服稱與李訓謀行大逆尊立鄭注王璠歸長興坊私第閉門以其兵自防神䇿將至門呼曰王涯等謀反欲起尚書為相魚護軍令致意璠喜出見之將趨賀再三璠知見紿涕泣而行至左軍見王涯曰二十兄自反胡為見引涯曰五弟昔為京兆尹不漏言於王守澄豈有今日邪璠俛首不言又收羅立言於太平里及涯等親屬奴婢皆入兩軍繫之户部員外郎李元臯訓之再從弟也訓實與之無恩亦執而殺之故嶺南節度使胡証家鉅富禁兵利其財託以搜賈餗入其家執其子溵殺之又入左常侍羅讓詹事渾鐬翰林學士黎埴等家掠其貨財掃地無遺鐬瑊之子也坊市惡少年因之報私仇殺人剽掠百貨互相攻劫塵埃蔽天癸亥百官入朝日出始開建福門惟聽以從者一人自隨禁兵露刃夾道至宣政門尚未開時無宰相御史知班百官無復班列上御紫宸殿問宰相何為不來仇士良曰王涯等謀反繫獄因以涯手狀呈上召左僕射令狐楚右僕射鄭覃等升殿示之上悲憤不自勝謂楚等曰是涯手書乎對曰是也誠如此罪不容誅因命楚覃留宿中書參決機務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叙王涯賈餗反事浮汎仇士良等不悦由是不得為相時坊市剽掠者猶未止命左右神策將楊鎮靳遂良等各將五百人分屯通衢擊鼓以警之斬十餘人然後定賈餗變服潛民間經宿自知無所逃素服乗驢詣興安門自言我宰相賈餗也為姧人所汚可送我詣兩軍門者執送西軍李孝本改衣緑猶服金帶以㡌鄣面單騎犇鳳翔至咸陽西追擒之甲子以右僕射鄭覃同平章事李訓素與終南僧宗密善徃投之宗密欲剃其髪而匿之其徒不可訓出山將犇鳳翔為盩厔鎮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師至昆明池訓恐至軍中更受酷辱謂送者曰得我則富貴矣聞禁兵所在搜捕汝必為所奪不若取我首送之送者從之斬其首以來乙丑以户部侍郎判度支李石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前河東節度使李載義復舊任左神䇿出兵三百人以李訓首引王涯王璠羅立言郭行餘右神䇿出兵三百人擁賈餗舒元輿李孝本獻于廟社狥于兩市命百官臨視腰斬于獨柳之下梟其首於興安門外親屬無問親疎皆死孩穉無遺妻女不死者没為官婢百姓觀者怨王涯榷茶或詬詈或投瓦礫擊之 臣光曰論者皆謂涯餗有文學名聲初不知訓注之謀横罹覆族之禍憤嘆其寃臣獨以為不然夫顛危不扶焉用彼相涯餗安高位飽重禄訓注小人窮姧究險力取將相涯餗與之比肩不以為恥國家危殆不以為憂偷合茍容日復一日自謂得保身之良䇿莫我如也若使人人如此而無禍則姧臣孰不願之哉一旦禍生不虞足折刑剭盖天誅之也士良安能族之哉 王涯有再從弟沐家於江南老且貧聞涯為相跨驢詣之欲求一簿尉留長安二歲餘始得一見涯待之殊落莫久之沐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許以微官自是旦夕造涯之門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沐適在其第與涯俱腰斬舒元輿有族子守謙愿而敏元輿愛之從元輿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譴責奴婢輩亦薄之守謙不自安求歸江南元輿亦不留守謙悲歎而去夕至昭應聞元輿收族守謙獨免是日以令狐楚為鹽鐵轉運使左散騎常侍張仲方權知京兆尹時數日之間殺生除拜皆決於兩中尉上不豫知初王守澄惡宦者田全操劉行深周元稹薛士幹似先義逸劉英誗等李訓鄭注因之遣分詣鹽州靈武涇原夏州振武鳳翔巡邊命翰林學士顧師邕為詔書賜六道使殺之㑹訓敗六道得詔皆廢不行丙寅以師邕為矯詔下御史獄先是鄭注將親兵五百已發鳳翔至扶風扶風令韓遼知其謀不供具攜印及吏卒犇武功注知訓已敗復還鳳翔仇士良等使人齎密敕授鳳翔監軍張仲清令取注仲清徨惑不知所為押牙李叔和説仲清曰叔和為公以好召注屏其從兵於坐取之事立定矣仲清從之伏甲以待注注恃其兵衛遂詣仲清叔和稍引其從兵享之於外注獨與數人入既啜茶叔和抽刀斬注因閉外門悉誅其親兵乃出密敕宣示將士遂滅注家并殺副使錢可復節度判官盧簡能觀察判官蕭傑掌書記盧茂等及其支黨死者千餘人可復徽之子簡能綸之子傑俛之弟也朝廷未知注死丁夘詔削奪注官爵令隣道按兵觀變以左神䇿大將軍陳君奕為鳳翔節度使戊辰夜張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入獻梟於興安門人情稍安京師諸軍始各還營詔將士討賊有功及娖隊者官爵賜賚各有差右神䇿軍獲韓約於崇義坊己巳斬之仇士良等各進階遷官有差自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氣益盛迫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毎延英議事士良等動引訓注折宰相鄭覃李石曰訓注誠為亂首但不知訓注始因何人得進宦者稍屈搢紳賴之時中書惟有空垣破屋百物皆闕江西湖南獻衣糧百二十分充宰相召募從人辛未李石上言宰相若忠正無邪神靈所祐縱遇盗賊亦不能傷若内懐姧罔雖兵衛甚設鬼得而誅之臣願竭赤心以報國止循故事以金吾卒導從足矣其兩道所獻衣糧並乞停寢從之十二月壬申朔顧師邕流儋州至商山賜死 度支奏籍鄭注家貲得絹百餘萬匹它物稱是庚辰上問宰相坊市安未李石對曰漸安然比日寒冽特甚蓋刑殺太過所致鄭覃曰罪人周親前已皆死其餘殆不足問時宦者深怨李訓等凡與之有葛親或蹔䝉奬引者誅貶不已故二相言之李訓鄭注既誅召六道巡邊使田全操等怨訓注之謀在道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無貴賤當盡殺之癸未全操等乗驛疾驅入金光門京城訛言有寇至士民驚譟縱横走塵埃四起兩省諸司官聞之皆犇散有不及束帶韈而乗馬者鄭覃李石在中書顧吏卒稍稍逃去覃謂石曰耳目頗異宜且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屬不可輕也今事虚實未可知堅坐鎮之庶幾可定若宰相亦走則中外亂矣且果有禍亂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視文案沛然自若敕使相繼傳呼閉皇城諸司門左金吾大將軍陳君賞帥其衆立望仙門下謂敕使曰賊至閉門未晚請徐觀其變不宜示弱至晡後乃定是日坊市惡少年皆衣緋皁執弓刀北望見皇城閉即欲剽掠非石與君賞鎮之京城幾再亂矣時兩省官應入直者皆與其家人辭訣 丁亥詔逆人親黨自非前己就戮及指名收捕者餘一切不問諸司官吏雖為所脅從涉於詿誤皆赦之它人毋得妄相告言及相恐喝見亡匿者勿復追捕三日内各聽自歸本司時禁軍暴横京兆尹張仲方不敢詰宰相以其不勝任出為華州刺史以司農卿薛元賞代之元賞嘗詣李石第聞石方坐聽事與一人争辨甚喧元賞使覘之云有神䇿軍將訴事元賞趨入責石曰相公輔佐天子紀綱四海今近不能制一軍將使無禮如此何以鎮服四夷即趨出上馬命左右擒軍將俟於下馬橋元賞至則已解衣跽之矣其黨訴於仇士良士良遣宦者召之曰中尉屈大尹元賞曰屬有公事行當繼至遂杖殺之乃白服見士良士良曰癡書生何敢杖殺禁軍大將元賞曰中尉大臣也宰相亦大臣也宰相之人若無禮於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無禮於宰相庸可恕乎中尉與國同體當為國惜法元賞已囚服而來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知軍將已死無可如何乃呼酒與元賞歡飲而罷 開成元年春正月辛丑朔上御宣政殿赦天下改元仇士良請以神䇿仗衛殿門諌議大夫馮定言其不可乃止定宿之弟也 二月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表請王涯等罪名且言涯等儒生荷國榮寵咸欲保身全族安肯構逆訓等實欲討除内臣兩中尉自為救死之謀遂致相殺誣以反逆誠恐非辜設若宰相實有他圖當委之有司正其刑典豈有内臣擅領甲兵恣行剽刼延及士庶横被殺傷流血千門僵尸萬計搜羅枝蔓中外恫疑臣欲身詣闕庭面陳臧否恐并陷孥戮事亦無成謹當修飾封疆訓練士卒内為陛下心腹外為陛下藩垣如奸臣難制誓以死清君側丙申加從諌檢校司徒三月左僕射令孤楚從容奏王涯等既伏辜其家 夷滅遺骸棄捐請官為收瘞以順陽和之氣上慘然久之命京兆収塟涯等十一人於城西各賜衣一襲仇士良潛使人發之棄骨於渭水 丁未皇城留守郭皎奏諸司儀仗有鋒刃者請皆輸軍器使遇立杖别給儀刀從之劉從諌復遣牙將焦楚長上表讓官稱臣之所陳繫 國大體可聽則涯等宜䝉湔洗不可聽則賞典不宜妄加安有死寃不申而生者荷禄因暴揚仇士良等罪惡辛酉上召見楚長慰諭遣之時士良等恣横朝臣日憂破家及從諌表至士良等憚之由是鄭覃李石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彊 夏四月己酉上御紫宸殿宰相因奏事拜謝外間因訛言天子欲令宰相掌禁兵已拜恩矣由是中外復有猜阻人情忷忷士民不敢解衣寢者數日乙丑李石奏請召仇士良等面釋其疑上為召士良等出上及石等共諭釋之使毋疑懼然後事解 秋九月丁丑李石為上言宋申錫忠直為讒人所誣竄死遐荒未䝉昭雪上俛首久之既而流涕然曰兹事朕久知其誤奸人逼我以社稷大計兄弟幾不能保况申錫僅全腰領耳非獨内臣外庭亦有助之者皆由朕之不明曏使遇漢昭帝必無此寃矣鄭覃李固言亦共言其寃上深痛恨有慚色庚辰詔悉復申錫官爵以其子慎微為成固尉 上自甘露之變意忽忽不樂兩軍毬鞠之㑹什減六七雖宴享音伎雜遝盈庭未甞解顔閒居或徘徊眺望或獨語歎息壬午上於延英謂宰相曰朕毎與卿等論天下事則不免愁對曰為理者不可以速成上曰朕毎讀書恥為凡主李石曰方今内外之臣其間小人尚多疑阻願陛下更以寛御之彼有公清奉法如劉逸薛季稜者陛下亦宜褒賞以勸為善甲申上復謂宰相曰我與卿等論天下事有勢未得行者退飲醇酒求醉耳對曰此皆臣等之罪也三年春正月甲子李石入朝中途有盗射之微傷左右犇散石馬驚馳歸第又有盗邀擊於坊門斷其馬尾僅而得免上聞之大驚命神策六軍遣兵防衛敕中外捕盗甚急竟無所獲乙丑百官入朝者九人而已京城數日方安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石承甘露之亂人情危懼宦官恣横忘身狥國故紀綱粗立仇士良深惡之潛遣盗殺之不果石懼累表稱疾辭位上深知其故而無如之何丙子以石同平章事充荆南節度使 太子永之母王德妃無寵為楊賢妃所譖而死太子頗好遊宴昵近小人賢妃日夜毁之九月壬戌上開延英召宰相及兩省御史郎官疏太子過惡議廢之曰是宜為天子乎羣臣皆言太子年少容有改過國本至重豈可輕動御史中丞狄兼謩論之尤切至於涕泣給事中韋温曰陛下惟一子不教陷之至是豈獨太子之過乎癸亥翰林學士六人神䇿六軍軍使十六人復上表論之上意稍解是夕太子始得歸少陽院如京使王少華等及宦官宫人坐流死者數十人 冬十月太子永猶不悛庚子暴薨謚曰莊恪 四年冬十月楊妃請立皇弟安王溶為嗣上謀於宰相李珏非之丙寅立敬宗少子陳王成美為皇太子丁卯上幸㑹寧殿作樂有童子縁橦一夫來徃走其下如狂上怪之左右曰其父也上然流涕曰朕貴為天子不能全一子召教坊劉楚材等四人宫人張十十等責之曰構害太子皆爾曹也今更立太子復欲爾邪執以付吏己巳皆殺之上因是感傷舊疾遂増 十一月乙亥上疾少間坐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賜之酒因問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對曰陛下堯舜之主也上曰朕豈敢比堯舜所以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墀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德上曰赧獻受制於彊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霑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復視朝 五年春正月己卯詔立潁王瀍為皇太弟應軍國事權令勾當且言太子成美年尚沖㓜未漸師資可復封陳王時上疾甚命知樞密劉逸薛季稜引楊嗣復李珏至禁中欲奉太子監國中尉仇士良魚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己乃言太子㓜且有疾更議所立李珏曰太子位已定豈得中變士良志遂矯詔立瀍為太弟是日士良志將兵詣十六宅迎潁王至少陽院百官謁見於思賢殿瀍沈毅有斷喜愠不形於色與安王溶皆素為上所厚異於諸王辛巳上崩於太和殿以楊嗣復攝冢宰癸未仇士良説太弟賜楊賢妃安王溶陳王成美死敕大行以十四日殯成服諌議大夫裴夷直上言期日太遠不聽時仇士良等追怨文宗凡樂工及内侍得幸於文宗者誅貶相繼夷直復上言陛下自藩維繼綂是宜儼然在疚以哀慕為情速行喪禮早議大政以慰天下而未及數日屢誅戮先帝近臣驚率土之視聽傷先帝之神靈人情何瞻國體至重若使此輩無罪固不可刑若其有罪彼己在天網之内無所逃伏旬日之外行之何晚不聽辛卯文宗始大歛武宗即位 冬十一月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兼内謁者監仇士良請以開府廕其子為千牛給事中李中敏判云開府階誠宜廕子謁者監何由有兒士良慙恚 武宗㑹昌元年初知樞密劉逸薛季稜有寵於文宗仇士良惡之上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楊嗣復出為湖南觀察使李珏出為桂管觀察使士良屢譖逸等於上勸上除之乙未賜逸季稜死遣中使就潭桂州誅嗣復及珏户部尚書杜悰犇馬見李德裕曰天子年少新即位兹事不宜手滑丙申德裕與崔珙崔鄲陳夷行三上奏又邀樞密使至中書使入奏以為德宗疑劉晏動揺東宫而殺之中外咸以為寃兩河不臣者由兹恐懼得以為辭德宗後悔録其子孫文宗疑宋申錫交通藩邸竄謫至死既而追悔為之出涕嗣復珏等若有罪惡乞更加重貶必不可容亦當先行訊鞫俟罪狀著白誅之未晚今不謀於臣等遽遣使誅之人情莫不震駭願開延英賜對至晡時開延英召德裕等入德裕等泣涕極言陛下宜重慎此舉毋致後悔上曰朕不悔三命之坐德裕等曰臣等願陛下免二人於死勿使既死而衆以為寃今未奉聖旨臣等不敢坐久之上乃曰特為卿等釋之德裕等躍下階舞蹈上召升坐歎曰朕嗣位之際宰相何甞比數李珏季稜志在陳王嗣復逸志在安王陳王猶是文宗遺意安王則專附楊妃嗣復仍與妃書云姑何不效則天臨朝曏使安王得志朕那復有今日德裕等曰兹事曖昧虚實難知上曰楊妃甞有疾文宗聴其弟思入侍月餘以此得通意指朕細詢内人情狀皎然非虚也遂追還二使更貶嗣復為潮州刺史李珏為昭州刺史裴夷直為驩州司户 秋八月加仇士良觀軍容使 二年夏四月上信任李德裕觀軍容使仇士良惡之㑹上將受尊號御丹鳳樓宣赦或告士良宰相與度支議草制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士良揚言於衆曰如此至日軍士必於樓前諠譁德裕聞之乙酉乞開延英自訴上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赦書初無此事且赦書皆出朕意非由宰相爾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稱謝 三年夏四月上雖外尊寵仇士良内實忌惡之士良頗覺之遂以老病求散秩詔以左衛上將軍兼内侍監知省事 六月癸酉仇士良以左衛上將軍内侍監致仕其黨送歸私第士良教以固權寵之術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它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疎斥矣其黨拜謝而去四年宦官發仇士良宿惡於其家得兵仗數千詔削其官爵籍沒家貲 宣宗大中八年上自即位以來治弑憲宗之黨誅竄甚衆慮人情不安詔長慶之初亂臣賊子頃流竄已盡其餘族從疎遠者一切不問 冬十月上以甘露之變惟李訓鄭注當死其餘王涯賈餗等無罪詔皆雪其寃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五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五下 宋 袁樞 撰 朋黨之禍 唐穆宗長慶元年翰林學士李德裕吉甫之子也以中書舎人李宗閔甞對䇿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翰林學士元稹争進取有隙右補闕楊汝士與禮部侍郎錢徽掌貢舉西川節度使段文昌翰林學士李紳各以書屬所善進士於徽及榜出文昌紳所屬皆不預焉及第者鄭朗覃之弟裴譔度之子蘇巢宗閔之壻楊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於上曰今歲禮部殊不公所取進士皆子弟無藝以關節得之上以問諸學士德裕稹紳皆曰誠如文昌言上乃命中書舍人王起等覆試夏四月丁丑詔黜朗等十人貶徽江州刺史宗閔劒州刺史汝士開江令或勸徽奏文昌紳屬書上必寤徽曰苟無愧心得喪一致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紳敬之曽孫起播之弟也自是德裕宗閔各分朋黨更相傾軋垂四十年 二年夏六月甲子裴度元稹皆罷相以兵部尚書李逢吉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三年户部侍郎牛僧孺素為上所厚初韓之子右驍衛將軍公武為其父謀以財結中外及公武卒繼薨穉孫紹宗嗣主藏奴與吏訟於御史府上憐之盡取財簿自閲視凡中外主權多納貨獨朱句細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錢千萬不納上大喜以示左右曰果然吾不繆知人三月壬戌以僧孺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時僧孺與李德裕皆有入相之望德裕出為浙西觀察使八年不遷以為李逢吉排己引僧孺為相由是牛李之怨愈深 李逢吉為相内結知樞密王守澄勢傾朝野惟翰林學士李紳每承顧問常排抑之擬狀至内庭紳多所臧否逢吉患之而上待遇方厚不能遠也㑹御史中丞缺逢吉薦紳清直宜居風憲之地上以中丞亦次對官不疑而可之㑹紳與京兆尹兼御史大夫韓愈争臺參及它職事文移徃來辭語不遜逢吉奏二人不協冬十月丙戌以愈為兵部侍郎紳為江西觀察使 韓愈李紳入謝上各令自叙其事乃深寤壬辰復以愈為吏部侍郎紳為户部侍郎 四年 初穆宗既留李紳李逢吉愈忌之紳族子虞頗以文學知名自言不樂仕進隱居華陽川及從父耆為左拾遺虞與耆書求薦誤達於紳紳以書誚之且以語於衆人虞深怨之乃詣逢吉悉以紳平日密論逢吉之語告之逢吉益怒使虞與補闕張又新及從子前河陽掌書記仲言等伺求紳短揚之於士大夫間且言紳潛察士大夫有羣居議論者輙指為朋黨白之於上由是士大夫多忌之及敬宗即位逢吉與其黨快紳失勢又恐上復用之日夜謀議思所以害紳者楚州刺史蘇遇謂逢吉之黨曰主上初聽政必開延英有次對官惟此可防其黨以為然亟白逢吉曰事迫矣若俟聴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王守澄言於上曰陛下所以為儲貳臣備知之皆逢吉之力也如杜元頴李紳輩皆欲立深王度支員外郎李續之等繼上章言之上時年十六疑未信㑹逢吉亦有奏言紳謀不利於上請加貶謫上猶再三覆問然後從之二月癸未貶紳為端州司馬逢吉仍帥百官表賀既退百官復詣中書賀逢吉方與張又新語門者弗内良久又新揮汗而出旅揖百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讓衆駭愕辟易憚之右拾遺内供奉吳思獨不賀逢吉怒以思為吐蕃告哀使丙戌貶翰林學士龎嚴為信州刺史蔣防為汀州刺史嚴壽州人與防皆紳所引也給事中于敖素與嚴善封還敕書人為之懼曰于給事為龎蔣直寃犯宰相怒誠所難也及奏下乃言貶之太輕逢吉由是奬之張又新等猶忌紳日上書言貶紳太輕上許為殺之朝臣莫敢言獨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述紳為逢吉之黨所讒人情歎駭紳䝉先朝奬用借使有罪猶宜容假以成三年無改之孝况無罪乎於是上稍開寤㑹閲禁中文書有穆宗所封一篋發之得裴度杜元頴李紳疏請立上為太子上乃嗟歎悉焚人所上譖紳書雖未即召還後有言者不復聴矣 夏四月乙未以布衣姜洽為補闕試大理評事陸洿布衣李虞劉堅為拾遺時李逢吉用事所親厚者張又新李仲言李續之李虞劉栖楚姜洽及拾遺張權輿程昔範又有從而附麗之者時人惡逢吉者目之為八關十六子 敬宗寳厯元年春正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以上荒滛嬖幸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乙卯升鄂岳為武昌軍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武昌節度使夏四月癸巳羣臣上尊號曰文武大聖廣孝皇帝赦天下赦文但曰左降官已經量移者宜與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翰林學士韋處厚上言逢吉恐李紳量移故有此處置如此則應近年流貶官因李紳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赦文改之紳由是得移江州長史 冬十月前河陽掌書記李仲言坐陳留武昭之獄流象州十二月言事者多稱裴度賢不宜棄之藩鎮上數遣使至興元勞問度密示以還期度因求入朝逢吉之黨大懼 二年春正月壬辰裴度自興元入朝李逢吉之黨百計毁之先是民間謡云緋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又長安城中有横亘六岡如乾象度宅偶居第五岡張權輿上言度名應圖讖宅占岡原不召而來其旨可見上雖年少悉察其誣謗待度益厚 冬十一月甲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同平章事充山南東道節度使 文宗太和三年秋八月徵浙西觀察使李德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㑹吏部侍郎李宗閔有宦官之助甲戌以宗閔同平章事 壬辰以李德裕為義成節度使李宗閔惡其逼已故出之 四年春正月辛巳武昌節度使牛僧孺入朝 李宗閔引薦牛僧孺辛卯以僧孺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於是二人相與排擯李德裕之黨稍稍逐之 裴度以高年多疾懇辭機政六月丁未以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 初裴度征淮西奏李宗閔為觀察判官由是漸獲進用至是怨度薦李德裕因其謝病九月壬午以度兼侍中充山南東道節度使冬十月戊申以義成節度使李德裕為西川節度使五年秋九月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李德裕遣行維州刺史虞藏儉將兵入據其城具奏其狀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徒棄誠信有害無益上以為然詔德裕以城歸吐蕃執悉怛謀歸之吐蕃誅之於境上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事見吐蕃叛盟】六年冬十一月乙卯以荆南節度使文昌為西川節度使西川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密數為上言縛送悉怛謀以快虜心絶後來降者非計也上亦悔之尤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失䇿附李德裕者因言僧孺與德裕有隙害其功上益疎之僧孺内不自安㑹上御延英謂宰相曰天下何時當太平卿等亦有意於此乎僧孺對曰太平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雖非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别求太平非臣等所及退謂同列曰主上責望如此吾曹豈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請罷十二月乙丑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臣光曰君明臣忠上令下從俊良在位佞邪黜遠禮修樂舉刑清政平奸宄消伏兵革偃戢諸侯順附四夷懐服時和年豐家給人足此太平之象也于斯之時閽寺專權脅君於内弗能遠也藩鎮阻兵陵慢於外弗能制也士卒殺逐主帥拒命自立弗能詰也軍旅歳興賦歛日急骨血縱横於原野杼軸空竭於里閭而僧孺謂之太平不亦誣乎當文宗求治之時僧孺任居承弼進則偷安取容以竊位退則欺君誣世以盜名罪孰大焉丁未以前西川節度使李德裕為兵部尚書初李宗閔與德裕有隙及德裕還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甞詣宗閔見其有憂色曰得非以大戎乎宗閔曰然何以相救悰曰悰有一䇿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閔曰何如悰曰德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矣宗閔黙然有間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約乃詣德裕德裕迎揖曰公何為訪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德裕驚喜泣下曰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㳫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虞卿汝士之從弟也 七年春二月丙戌以兵部尚書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入謝上與之論朋黨事對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為朋黨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弟户部郎中漢公中書舍人張元夫給事中蕭澣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干執政下撓有司為士人求官及科第無不如志上聞而惡之故與德裕言首及之德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初左散騎常侍張仲方甞駮李吉甫謚及德裕為相仲方稱疾不出三月壬辰以仲方為賓客分司庚戌以楊虞卿為常州刺史張元夫為汝州刺史它 日上復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美官李德裕曰給舍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丁巳以蕭澣為鄭州刺史 夏六月壬申以工部尚書鄭覃為御史大夫初李宗閔惡覃在禁中數言事奏罷其侍講上從容謂宰相曰殷侑經術頗似鄭覃宗閔對曰覃侑經術誠可尚然議論不足聼李德裕曰覃侑議論它人不欲聞惟陛下欲聞之後旬日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閔謂樞密使崔潭峻曰事一切宣出安用中書潭峻曰八年天子聼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閔愀然而止乙亥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閔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 八年 初李仲言流象州遇赦還東都㑹留守李逢吉思復入相仲言自言與鄭注善逢吉使仲言厚賂之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於上云仲言善易上召見之時仲言有母服難入禁中乃使衣民服號王山人仲言儀狀秀偉倜儻尚氣頗工文辭有口辯多權數上見之大悦以為竒士待遇日隆仲言既除服秋八月辛卯上欲以仲言為諌官寘之翰林李德裕曰仲言曏所為計陛下必盡知之豈宜寘之近侍上曰然豈不容其改過對曰臣聞惟顔回能不貳過彼聖賢之過但思慮不至或失中道耳至於仲言之惡著於心本安能悛改耶上曰李逢吉薦之朕不欲食言對曰逢吉身為宰相乃薦奸邪以誤國亦罪人也上曰然則别除一官對曰亦不可上顧王涯涯對曰可德裕揮手止之上囘顧適見色殊不懌而罷始涯聞上欲用仲言草諌疏極憤激既而見上意堅且畏其黨盛遂中變尋以仲言為四門助教給事中鄭肅韓佽封還敕書德裕將出中書謂涯曰且喜給事中封敕涯即召肅佽謂曰李公適留語令二閣老不用封敕二人即行下明日以白德裕德裕驚曰德cq=383裕不欲封還當面聞何必使人傳言且有司封駮豈復禀宰相意邪二人悵恨而去九月辛亥徵昭義節度副使鄭注至京師王守澄李仲言鄭注皆惡李德裕以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宗閔與德裕不相悦引宗閔以敵之壬戌詔徵宗閔於興元 冬十月庚寅以李宗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甲午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是日以李仲言為翰林侍講學士給事中高銖鄭肅韓佽諌議大夫郭承嘏中書舍人權璩等争之不能得承嘏晞之孫璩德輿之子也 李德裕見上自陳請留京師丙午以德裕為兵部尚書 十一月李宗閔言李德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乙亥復以德裕為鎮海節度使不復兼平章事時德裕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上患之毎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 臣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猶氷炭之不可同器而處也故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勢則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進賢退不肖其處心也公其指事也實小人譽其所好毁其所惡其處心也私其指事也誣公且實者謂之正直私且誣者謂之朋黨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德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賞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則朋黨何自而生哉彼昬主則不然明不能燭彊不能斷邪正並進毁譽交至取捨不在於己威福潛移於人於是讒慝得志而朋黨之議興矣夫木腐而蟲生醯酸而蜹集故朝廷有朋黨則人主當自咎而不當以咎羣臣也文宗茍患羣臣之朋黨何不察其所毁譽者為實為誣所進退者為賢為不肖其心為公為私其人為君子為小人茍實也賢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當進之誣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棄其言又當刑之如是雖使之為朋黨孰敢哉釋是不為乃怨羣臣之難治是猶不種不芸而怨田之蕪也朝中之黨且不能去况河北賊乎 九年 初李德裕為浙西觀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陽坐宋申錫事放歸金陵詔德裕存處之㑹德裕已離浙西牒留後李蟾使如詔旨至是左丞王璠户部侍郎李漢奏德裕厚賂仲陽隂結漳王圖為不軌上怒甚召宰相及璠漢鄭注等面質之璠漢等極口誣之路隋曰德裕不至此果如所言臣亦應得罪言者稍息夏四月以德裕為賓客分司 丙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路隋同平章事充鎮海節度使趣之赴鎮不得面辭坐救李德裕故也 初京兆尹河南賈餗性褊躁輕率與李德裕有隙而善於李宗閔鄭注上已賜百官宴於曲江故事尹於外門下馬揖御史餗恃其貴勢乗馬直入殿中侍御史楊儉蘇特與之争餗罵曰黄面兒敢爾坐罰俸餗恥之求出詔以為浙西觀察使尚未行戊戌以餗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庚子制以曏日上初得疾王涯呼李德裕犇問起居德裕竟不至又在西蜀徵逋懸錢三十萬緡百姓愁困貶德裕袁州長史 京城訛言鄭注為上合金丹須小兒心肝民間驚懼上聞而惡之鄭注素恨京兆尹楊虞卿與李訓共構之云此語出於虞卿家人上怒六月下虞卿御史獄注求為両省官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閔不許注毁之於上㑹宗閔救楊虞卿上怒叱出之壬寅貶明州刺史 左神䇿中尉韋元素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久居中用事與王守澄争權不叶李訓鄭注因之出承和於西川元素於淮南踐言於河東皆為監軍秋七月甲辰朔貶楊虞卿䖍州司馬初李宗閔為吏部侍郎因駙馬都尉沈結女學士 宋若憲知樞密楊承和得為相及貶明州鄭注發其事壬子再貶處州長史著作郎分司舒元輿與李訓善訓用事召為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鞫楊虞卿獄癸丑擢為御史中丞元輿元襃之兄也貶吏部侍郎李漢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蕭澣為遂州刺史皆坐李宗閔之黨是時李訓鄭注連逐三相威震天下於是平生絲恩髪怨無不報者又貶左金吾大將軍沈為邵州刺史八月丙子又貶李宗閔潮州司户賜宋若憲死 戊寅再貶沈柳州司户 丙申詔以楊承和庇護宋申錫韋元素王踐言與李宗閔李德裕中外連結受其賂遺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踐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錮送楊虞卿李漢蕭澣為朋黨之首貶虞卿䖍州司户漢汾州司馬澣遂州司馬尋遣使追賜承和元素踐言死時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尸己亥以前盧州刺史羅立言為司農少卿立言贓吏以賂結鄭注而得之鄭注之入翰林也中書舍人高元裕草制言以醫藥奉君親注銜之奏元裕甞出郊送李宗閔壬寅貶元裕閬州刺史元裕士亷之六世孫也時注與李訓所惡朝士皆指目為二李之黨貶逐無虚日班列殆空廷中恟恟上亦知之訓注恐為人所搖九月癸卯朔勸上下詔應與德裕宗閔親舊及門生故吏今日以前貶黜之外餘皆不問人情稍安 冬十一月李訓等謀誅宦官敗死【事見宦官弑逆】 開成元年春三月壬寅以袁州長史李德裕為滁州刺史 夏四月乙卯以潮州司户李宗閔為衡州司馬凡李訓所指為李德裕宗閔黨者稍稍收復之 三年春正月楊嗣復欲援進李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上上臨朝為宰相曰宗閔積年在外宜與一官鄭覃曰陛下若憐宗閔之遠止可移近北數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請先避位陳夷行曰宗閔曏以朋黨亂政陛下何愛此纖人楊嗣復曰事貴得中不可但狥愛憎上曰可與一州覃曰與州太優止可洪州司馬耳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以為黨上曰與一州無傷覃等退上謂起居郎周敬復舍人魏謩曰宰相諠争如此可乎對曰誠為不可然覃等盡忠憤激不自覺耳丁酉以衡州司馬李宗閔為杭州刺史李固言與楊嗣復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鄭覃陳夷行毎議政之際是非鋒起上不能決也 五年春正月文宗崩武宗即位 夏五月己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嗣復罷為吏部尚書 秋八月庚午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珏罷為太常卿 初上之立非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召淮南節度使李德裕入朝九月甲戌朔至京師丁丑以德裕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庚辰德裕入謝言於上曰致理之要在於辨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它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奸邪得乗間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於是旁詢小臣以察執政如德宗末年所聴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才以為宰相有奸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又曰先帝於大臣好為形迹小過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積以致禍敗兹事大誤願陛下以為戒臣等有罪陛下當面詰之事茍無實得以辨明若其有實詞理自窮小過則容其悛改大罪則加之誅譴如此君臣之際無疑間矣上嘉納之初德裕在淮南敕召監軍楊欽義人皆言必知樞密德裕待之無加禮欽義心銜之一旦獨延欽義置酒中堂情禮極厚陳珍玩數牀罷酒皆以贈之欽義大喜過望行至汴州敕復還淮南欽義盡以所餉歸之德裕曰此何直卒以與之其後欽義竟知樞密德裕柄用欽義頗有力焉 武宗㑹昌元年秋八月以前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牛僧孺為太子太師先是漢水溢壞襄州民居故李德裕以為僧孺罪而廢之 二年春二月淮南節度使李紳入朝丁丑以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三年夏五月李德裕言太子賓客分司李宗閔與劉從諌交通不宜寘之東都戊戌以宗閔為湖州刺史四年秋閏七月壬戌以中書侍郎李紳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九月李德裕怨太子太傅東都留守牛僧孺湖州刺史李宗閔言於上曰劉從諌據上黨十年太和中入朝僧孺宗閔執政不留之加宰相縱去以成今日之患竭天下力乃能取之皆二人之罪也德裕又使人於潞州求僧孺宗閔與從諌交通書疏無所得乃令孔目官鄭慶言從諌毎得僧孺宗閔書疏皆自焚毁詔追慶下御史臺按問中丞李回知雜鄭亞以為信然河南少尹呂述與德裕書言稹破報至僧孺出聲歎恨德裕奏述書上大怒以僧孺為太子少保分司宗閔為漳州刺史戊子再貶僧孺汀州刺史宗閔漳州長史冬十一月復貶牛僧孺循州長史李宗閔長流封州五年春正月淮南節度使李紳按江都令吳湘盗用程糧錢强娶所部百姓顔悦女估其資裝為贓罪當死湘武陵之兄子也李德裕素惡武陵議者多言其寃諌官請覆按詔遣監察御史崔元藻李稠覆之還言湘盗程糧錢有實顔悦本衢州人甞為青州牙推妻亦士族與前獄異德裕以為無與奪二月貶元藻端州司户稠汀州司户不復更推亦不付法司詳斷即如紳奏處湘死諌議大夫柳仲郢敬晦皆上疏争之不納稠晉江人晦昕之弟也 李德裕以柳仲郢為京兆尹素與牛僧孺善謝德裕曰不意太尉恩奬及此仰報厚德敢不如竒章公門館徳裕不以為嫌 冬十月李德裕秉政日久好狥愛憎人多怨之自杜悰崔鉉罷相宦官左右言其太專上亦不悦給事中韋質上疏言宰相權重不應更領三司錢糓德裕奏稱制置職業人主之柄質受人教導所謂賤人圖柄臣非所宜言十二月質坐貶官由是衆怒愈甚 六年春三月甲子上崩以李德裕攝冢宰丁卯宣宗即位宣宗素惡德裕之專即位之日德裕奉冊既罷謂左右曰適近我者非太尉邪毎顧我使我毛髪洒淅夏四月辛未朔上始聴政 壬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同平章事充荆南節度使德裕秉權日久位重有功衆不謂其遽罷聞之莫不驚駭甲戌貶工部尚書判鹽鐵轉運使薛元賞為忠州刺史弟京兆少尹權知府事元龜為崖州司戸皆徳裕之黨也 秋七月壬寅淮南節度使李紳薨 八月以循州司馬牛僧孺為衡州長史封州流人李宗閔為郴州司馬宗閔未離封州而卒 九月以荆南節度使李徳裕為東都留守解平章事 宣宗大中元年 初李德裕執政引白敏中為翰林學士及武宗崩德裕失勢敏中乗上下之怒竭力排之使其黨李咸訟德裕罪德裕由是自東都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 秋九月乙酉前永寜尉吳汝納訟其弟湘罪不至死李紳李德裕相表裏欺罔武宗枉殺臣弟乞召江州司户崔元藻等對辯丁亥敕御史臺鞫實以聞冬十二月庚戌御史臺奏據崔元藻所列吳湘寃狀如吳汝納之言戊午貶太子少保分司李德裕為潮州司馬 二年秋九月甲子再貶潮州司馬李德裕為崖州司户三年閏冬十一月己未崖州司户李德裕卒 武宗平澤潞 穆宗長慶二年春二月昭義監軍劉承偕恃恩陵轢節度使劉悟數衆辱之又縱其下亂法隂與磁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諷其軍士作亂殺汶圍承偕欲殺之幕僚賈直言入責悟曰公所為如是欲效李司空邪此軍中安知無如公者使李司空有知得無笑公於地下乎悟遂謝直言救免承偕囚之府舍三月上詔劉悟送劉承偕詣京師悟託以軍情不 時奉詔上問裴度宜如何處置度對曰承偕在昭義驕縱不法臣盡知之悟在行營與臣書具論其事時有中使趙亮在臣軍中持悟書去云欲自奏之不知甞奏不上曰朕殊不知也且悟大臣何不自奏對曰悟武臣不知事體然今事狀籍籍如此臣等面論陛下猶不能決况悟當日單辭豈能動聖聴哉上曰前事勿論直言此時如何處置對曰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應下半紙詔書具陳承偕驕縱之罪令悟集將士斬之則藩鎮之臣孰不思為陛下效死非獨悟也上俛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為養子今兹囚縶太后尚未知之况殺之乎卿更思其次度乃與王璠等奏請流承偕於遠州必得出上從之後月餘悟乃釋承偕 加劉悟檢校司徒餘如故自是悟浸驕欲效河北三鎮招聚不逞章表多不遜 敬宗寳厯元年昭義節度使劉悟之去鄆州也以鄆兵二千自隨為親兵八月庚戌悟暴疾薨子將作監主簿從諌匿其喪與大將劉武德及親兵謀以悟遺表求知留後司馬賈直言入責從諌曰爾父提十二州地歸朝廷其功非細祗以張汶之故自謂不潔淋頭竟至羞愧爾孺子何敢如此父死不哭何以為人從諌恐悚不能對乃發喪 冬十一月朝廷得劉悟遺表議者多言上黨内鎮與河朔異不可許左僕射李絳上疏以為兵機尚速威斷貴定人情未一乃可伐謀劉悟死已數月朝廷尚未處分中外人意共惜事機今昭義兵衆必不盡與從諌同謀縱使其半叶同尚有其半效順從諌未甞久典兵馬威惠未加於人又此道素貧非時必無優賞今朝廷但速除近澤潞一將充昭義節度使令兼程赴鎮從諌未及布置新使已至潞州所謂先人奪人之心也新使既至軍心自有所繫從諌無位何名主張設使謀撓朝命其將士必不肯從今朝廷久無處分彼軍不曉朝廷之意欲效順則恐忽授從諌欲同惡則恐别更除人猶豫之間若有姦人為之畫䇿虚張賞設錢數軍士覬望尤難指揮伏望速賜裁斷仍先下明敕宣示軍衆奬其從来忠節賜新使繒五十萬匹使之賞設續除劉從諌一刺史從諌既粗有所得必且擇利而行萬無違拒設不從命臣亦以為不假攻討何則臣聞從諌已禁山東三州軍士不許自畜兵刀足明羣心殊未得一帳下之事亦在不疑熟計利害決無即授從諌之理時李逢吉王守澄計議已定竟不用絳等謀十二月辛丑以從諌為昭義留後劉悟煩苛從諌濟以寛厚衆頗附之 二年夏四月戊申以昭義留後劉從諌為節度使文宗太和六年冬十一月乙亥昭義節度使劉從諌入朝 七年春正月甲午加昭義節度使劉從諌同平章事遣歸鎮初從諌以忠義自任入朝欲請他鎮既至見朝廷事柄不一又士大夫多請託心輕朝廷故歸而益驕開成元年春二月昭義節度使劉從諌上表請王涯等罪名【語見宦官弑逆】 丙申加從諌檢校司徒 三月劉從諌復遣牙將焦楚長上表讓官因暴揚仇士良等罪惡【語見宦官弑逆】 武宗㑹昌三年 初昭義節度使劉從諌累表言仇士良罪惡士良亦言從諌窺伺朝廷及上即位從諌有馬高九尺獻之上不受從諌以為士良所為怒殺其馬由是與朝廷相猜恨遂招納亡命繕完兵械鄰境皆潛為之備從諌馬牧及商旅歳入錢五萬緡又賣鐵煑鹽亦數萬緡大商皆假以牙職使通好諸道因為販易商人倚從諌勢所至多陵轢將吏諸道皆惡之從諌疾病謂妻裴氏曰吾以忠直事朝廷而朝廷不明我志諸道皆不我與我死他人立此軍則吾家無炊火矣乃與幕客張谷陳揚庭謀效河北諸鎮以弟右驍衛將軍從素之子稹為牙内都知兵馬使從子匡周為中軍兵馬使孔目官王協為押牙親軍兵馬使以奴李士貴為使宅十將兵馬使劉守義劉守忠董可武崔度分將牙兵谷鄆州人揚庭洪州人也從諌尋薨稹秘不發喪王協為稹謀曰正當如寳厯年様為之不出百日旌節自至但嚴奉監軍厚遺敕使四境勿出兵城中暗為備而已使押牙姜崟奏求國醫上遣中使解朝政以醫徃問疾稹又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諌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徃諭指云恐從諌疾未平宜且就東都療之俟稍瘳别有任使仍遣稹入朝必厚加官爵上以澤潞事謀於宰相宰相多以為囘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請以劉稹權知軍事諌官及羣臣上言者亦然李德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甞破走朱滔擒盧從史頃時多用儒臣為帥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德宗猶不許承襲使李緘䕶喪歸東都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遠畧劉悟之死因循以授從諌從諌䟦扈難制累上表迫脅朝廷今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䜿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則四方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徃諭王元逹何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朝廷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至山東其山東三州昭義者委兩鎮攻之兼令徧諭將士以賊平之日厚加官賞苟兩鎮聽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稹必成擒矣上喜曰吾與德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稹羣臣言者不復入矣上命德裕草詔賜成德節度使王元逹魏博節度使何敬其略曰澤潞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丁丑上臨朝稱其語要切曰當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賜張仲武詔以回鶻餘燼未滅塞上多虞專委卿禦侮元逹敬得詔悚息聽命解朝政至上黨劉稹見朝政曰相公危困不任拜詔朝政欲突入兵馬使劉武德董可武躡而立朝政恐有它變遽走出稹贈賮直數千緡復遣牙將梁叔文入謝薛士幹入境俱不問從諌之疾直為己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誼等乃大出軍至龍泉驛迎候敕使請用河朔事體又見監軍言之崔士康懦怯不敢違於是將吏扶稹出見士衆發喪士幹竟不得入牙門稹亦不受敕命誼兖州人也解朝政復命上怒杖之配恭陵囚姜崟梁叔文辛巳始為從諌輟朝贈太傅詔劉稹護喪歸東都又召見劉從素令以書諭稹稹不從丁亥以忠武節度使王茂元為河陽節度使邠寧節度使王宰為忠武節度使茂元栖曜之子宰智興之子也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德裕書自言甞問淮西將董重質以三州之衆四歳不破之由重質以為由朝廷徵兵太雜客軍數少既不能自成一軍事須帖付地主勢羸力弱心志不一多致敗亡故初戰二年以來戰則必勝是多殺客軍及二年已後客軍殫少止與陳許河陽全軍相援縱使唐州兵不能因雪取城蔡州事力亦不支矣其時朝廷若使鄂州壽州唐州只保境不用進戰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帖以宣潤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歲無蔡州矣今者上黨之叛復與淮西不同淮西為寇僅五十歲其人味為寇之腴見為寇之利風俗益固氣燄已成自以為天下之兵莫我與敵根深源濶取之固難夫上黨則不然自安史南下不甚附建中之後每奮忠義是以郳公抱真能窘田悦走朱滔常以孤窮寒苦之軍横折河朔彊梁之衆以此證驗人心忠赤習尚專一可以盡見劉悟卒從諌求繼與扶同者只鄆州隨來中軍二千耳值寳厯多故因以授之今纔二十餘歲風俗未改故老尚存雖欲劫之必不用命今成德魏博雖盡節效順亦不過圍一城攻一堡係纍穉老而已若使河陽萬人為壘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塹勿與之戰只以忠武武寧兩軍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潤二千弩手徑擣上黨不過數月必覆其巢穴矣時德裕制置澤潞亦頗采牧言 李德裕言於上曰議者皆云劉悟有功稹未可亟誅宜全恩禮請下百官議以盡人情上曰悟亦何功當時迫於救死耳非素心狥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稹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賞有罪亦不可茍免也德裕曰陛下之言誠得理國之要 夏五月河陽節度使王茂元以步騎三千守萬善河東節度使劉沔步騎二千守芒車關步兵一千五百軍榆社成德節度使王元逵以步騎三千守臨洺掠堯山河中節度使陳夷行以步騎一千守翼城步兵五百益冀氏辛丑制削奪劉從諌及子稹官爵以元逵為澤潞北面招討使何敬為南面招討使與夷行劉沔茂元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次冊贈使宣慰使繼徃商度軍情必不可與節則别除一官俟軍中不聽出然後始用兵故常及半歲軍中得繕完為備至是宰相亦欲且遣使開諭上即命下詔討之王元逵受詔之日出師屯趙州 六月王茂元遣兵馬使馬繼等將步騎二千軍於天井關南科斗店劉稹遣牙内十將薛茂卿將親軍二千拒之 丙子詔王元逵李彦佐劉沔王茂元何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齊進劉稹求降皆不得受又詔劉沔自將兵取仰車關路以臨賊境 秋七月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鎮令幽州乗秋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太祖之八世孫也甲辰李德裕言於上曰臣見曏日河朔用兵諸道利於出境仰給度支或隂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歲時今請賜諸軍詔㫖令王元逵取邢州何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彦佐劉沔取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晉絳行營節度使李彦佐自發徐州行甚緩又請休兵於絳州兼請益兵李德裕言於上曰彦佐逗遛顧望殊無討賊之意所請皆不可許宜賜詔切責令進軍翼城上從之德裕因請以天德防禦使石雄為彦佐之副俟至軍中令代之乙巳以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仍詔彦佐進屯翼城劉稹上表自陳亡父從諌為李訓雪寃言仇士良罪惡由此為權倖所疾謂臣父潛懐異志臣所以不敢舉族歸朝乞陛下稍垂寛察活臣一方何敬亦為之奏雪皆不報李回至河朔何敬王元逵張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於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王元逵奏㧞宣務柵擊堯山劉稹遣兵救堯山元逵擊敗之詔切責李彦佐劉沔王茂元使速進兵逼賊境且稱元逵之功以激厲之加元逵同平章事八月乙丑昭義大將李丕來降議者或謂賊故遣丕降欲以疑誤官軍李德裕言於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問誠之與詐且須厚賞以勸將來但不可置之要地耳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踰月何敬猶未出師元逵屢有密表稱敬懐兩端丁卯李德裕上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賜敬詔以河陽河東皆閡山險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絳今遣王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直扺磁州以分賊勢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詔宰悉選步騎精兵自相魏趣磁州甲戌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懐州纔十餘里茂卿以無劉稹之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絶其嗣又從諌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上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之常願陛下勿聽外議則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曰為我語朝士有上疏沮議者我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何敬聞王宰將至恐忠武兵入魏境軍中有變蒼黄出師丙子敬奏己自將全軍度漳水趣磁州庚辰李德裕上言河陽兵力寡弱自科斗店之敗賊勢愈熾王茂元復有疾人情危怯欲退保懐州臣竊見元和以來諸賊常視官軍寡弱之處併力攻之一軍不支然後更攻它處今魏博未與賊戰西軍閡險不進故賊得併兵南下若河陽退縮不惟虧沮軍聲兼恐震驚洛師望詔王宰更不之磁州亟以忠武軍應援河陽不惟扞蔽東都兼可臨制魏博若慮全軍供餉難給且令發先鋒五千人赴河陽亦足張聲勢甲申又奏請敕王宰以全軍繼進仍急以器械繒帛助河陽窘乏上皆從之王茂元軍萬善劉稹遣牙將張巨劉公直等㑹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圍萬善乙酉公直等潛師先過萬善南五里焚雍店巨引兵繼之過萬善覘知城中守備單弱欲專有功遂攻之日昃城且㧞乃使人告公直等時義成軍適至茂元困急欲帥衆棄城走都虞候孟章遮馬諌曰賊衆自有前却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亂兵耳今義成軍纔至尚未食聞僕射走則自潰矣願且彊留茂元乃止㑹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黒自相驚曰追兵至矣皆走人馬相踐墜崖谷死者甚衆 上以王茂元王宰兩節度使共處河陽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習吏事而非將才請以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茂元病愈止令鎮河陽病困亦免它虞九月辛卯以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何敬奏拔肥鄉平恩殺傷甚衆得劉稹牓帖皆謂官軍為賊云遇之即須痛殺癸巳上謂宰相何敬已克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乃加敬檢校左僕射丙午河陽奏王茂元薨李德裕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節度使將萬善營兵不可使兼領河陽恐其不愛河陽州縣恣為侵擾又河陽節度先領懐州刺史常以判官攝事割河南五縣租賦隸河陽不若遂置孟州其懷州别置刺史俟昭義平日仍割澤州隸河陽節度則太行之險不在昭義而河陽遂為重鎮東都無復憂矣上采其言戊申以河南尹敬昕為河陽節度懐孟觀察使王宰將行營以扞敵昕供饋餉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彦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城以備侵軼 石雄代李彦佐之明日即引兵踰烏嶺破五寨殺獲千計時王宰軍萬善劉沔軍石㑹皆顧望未進上得雄㨗書喜甚冬十月庚申臨朝謂宰相曰雄真良將李德裕因言比年前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諌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為優賞雄悉置軍門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餘悉分將士故士卒樂為之致死 初劉沔破回鶻得太和公主張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仲武意終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敗事辛未徙沔為義成節度使以前荆南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 忠武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昭義人甚憚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意望超遷或謂劉稹曰留後所求者節耳茂卿太深入多殺官軍激怒朝廷此節所以來益遲也由是無賞茂卿愠懟密與王宰通謀十二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關茂卿小戰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關守之關東西寨聞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澤州密使諜召宰進攻澤州當為内應宰疑不敢進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頓足而已稹知之誘茂卿至潞州殺之并其族以兵馬使劉公直代茂卿安全慶守烏嶺李佐堯守雕黄嶺郭僚守石㑹康良佺守武郷僚誼之姪也戊辰王宰進攻澤州與劉公直戰不利公直乗勝復天井關甲戌宰進擊公直大破之遂圍陵川克之河東奏克石㑹關洺州刺史李恬石之從兄也石至太原劉稹遣軍將賈羣詣石以恬書與石云稹願舉族歸命相公奉從諌喪歸葬東都石囚羣以其書聞李德裕上言今官軍四合㨗書日至賊勢窮蹙故偽輸誠欵冀以緩師稍得自完復坐侵軼望詔石荅恬書云前書未敢聞奏若郎君誠能悔過舉族面縛待罪境上則石當親徃受降護送歸闕若虚為誠欵先求解兵次望洗雪則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詔諸道乗其上下離心速進兵攻討不過旬朔必内自生變上從之右拾遺崔碣上疏請受其降上怒貶碣鄧城令行初劉沔破回鶻留兵三千戍横水柵河東行營都知兵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守倉庫者及工匠皆出從軍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將楊弁將之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竭府庫自隨石初至軍用乏以已絹益之人纔得一匹時已歲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吕義忠累牒趣之楊弁因衆心之怒又知城中空虚遂作亂 四年春正月乙酉朔楊弁帥其衆剽掠城市殺都頭梁季叶李石犇汾州并據軍府釋賈羣之囚使其姪與之俱詣劉稹約為兄弟稹大喜石㑹關守將楊珍聞太原亂復以關降於稹戊子吕義忠遣使言狀朝議喧然或言兩地皆應罷兵王宰又上言遊奕將得劉稹表臣近遣人至澤潞賊有意歸附若許招納乞降詔命李德裕上言宰擅受稹表遣人入賊中曽不聞奏觀宰意似欲擅招撫之功昔韓信破田榮李靖擒頡利皆因其請降潛兵掩襲止可令王宰失信豈得損朝廷威命建立竒功實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擾失此事機望即遣供奉官至行營督其進兵掩其無備必須劉稹與諸將皆舉族面縛方可受納兼遣供奉官至晉絳行營密諭石雄以王宰若納劉稹則雄無功可紀雄於垂成之際須自取竒功勿失此便又為相府與宰書言昔王承宗雖逆命猶遣弟承恭奉表詣張相祈哀又遣其子知感知信入朝憲宗猶未之許今劉稹不詣尚書面縛又不遣血屬祈哀置章表於衢路之間遊奕將不即毁除實恐非是况稹與楊弁通姦逆狀如此而將帥大臣容受其姦是私惠歸於臣下不赦在於朝廷事體之間交恐不可自今更有草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縛而來始可容受德裕又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虚賞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為事必不可姑息寛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頃張延賞為張朏所逐逃犇漢州還入成都望詔李石義忠還赴太原行營召旁近之兵討除亂者上皆從之是時李石已至晉州詔復還太原辛卯詔王逢悉留太原兵守榆杜以易定千騎宣武兖海歩兵三千討楊弁又詔王元逹以歩騎五千自土門入應接逢軍忻州刺史李丕奏揚弁遣人來為遊説臣已斬之兼斷其北出之路發兵討之辛丑上與宰相議太原事李德裕曰今太原兵皆在外為亂者止千餘人諸州鎮必無應者計不日誅翦惟應速詔王逢進軍至城下必自有變上曰仲武見鎮魏討澤潞有功必有慕羡之心使之討太原何如德裕對曰鎮州趣太原路最便近仲武去年討回鶻與太原争功恐其不戢士卒平人受害乃止上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亂兵且覘其彊弱楊弁與之酣飲三日且賂之戊申元實自太原還上遣詣宰相議之元實於衆中大言相公須早與之節李德裕曰何故元實曰自牙門至柳子列十五里曵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德裕曰李相正以太原無兵故發横水兵赴榆社庫中之甲盡在行營弁何能遽致如此之衆乎元實曰太原人勁悍皆可為兵弁召募所致耳德裕曰召募須有貨財李相止以欠軍士絹一匹無從可得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德裕曰縱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須殺此賊因奏稱楊弁微賊決不可恕如國力不及寧捨劉稹河東兵戌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吕義忠自取太原壬子克之生擒楊弁盡誅亂卒 三月乙卯吕義忠奏克太原丙辰李德裕言於上曰王宰久應取澤州今已遷延兩月蓋宰與石雄素不叶今得澤州距上黨猶二百里而石雄所屯距上黨纔百五十里宰恐攻澤州綴昭義大軍而雄得乗虚入上黨獨有其功耳又宰生子晏實其父智興愛而子之晏實今為磁州刺史為劉稹所質宰之顧望不敢進或為此也上命德裕草詔賜宰督其進兵且曰朕顧兹小冦終不貸刑亦知晏實是卿愛弟將申大義在抑私懷丁巳以李石為太子少傅分司以河中節度使崔元式為河東節度使石雄為河中節度使 己未石雄拔良馬等三寨一堡 辛酉太原獻楊弁及其黨五十四人皆斬於狗脊嶺 壬申李德裕言於上曰事固有激發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趣磁州而何敬出師遣客軍討太原而戌兵先取楊弁今王宰久不進軍請徙劉沔鎮河陽仍令以義成精兵二千直抵萬善處宰肘腋之下若宰識朝廷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進軍沔以重兵在南聲勢亦壯上曰善戊寅以義成節度使劉沔為河陽節度使 王逢擊昭義將康良佺敗之良佺棄石㑹闗退屯鼓腰嶺夏四月王宰進攻澤州 秋七月辛卯上與李徳裕議以王逢將兵屯翼城上曰聞逢用法太嚴有諸對曰臣亦甞以此詰之逢言前有白刄法不嚴其誰肯進上曰言亦有理卿更召而戒之德裕因言劉稹不可赦上曰固然德裕曰昔李懷光未平京師蝗旱米斗千錢太倉米供天子及六宫無數旬之儲德宗集百官遣中使馬欽緒詢之左散騎常侍李泌取桐葉摶破以授欽緒獻之德宗召問其故對曰陛下與懷光君臣之分如此葉不可復合矣由是德宗意定既破懐光遂用為相獨任數年上曰亦大是奇士 閏月李德裕奏鎮州奏事官高迪密陳意見二事其一以為賊中好為偷兵術潛抽諸處兵聚於一壘官軍多就迫逐以致失利經一兩月又偷兵詣它處官軍須知此情自非來攻城柵慎勿與戰彼淹留不過三日須散歸舊屯如此數四空歸自然喪氣官軍密遣諜者詗其抽兵之處乗虚襲之無不㨗矣其二鎮魏屯兵雖多終不能分賊勢何則下營不離故處毎三兩月一深入燒掠而去賊但固守城柵城外百姓賊亦不惜宜令進營據其要害以漸逼之若止如今日賊中殊不以為懼望詔諸將各使知之劉稹腹心將高文端降言賊中乏食令婦人挼穗舂之以給軍德裕訪文端破賊之䇿文端以為官軍今直攻澤州恐多殺士卒城未易得澤州兵約萬五千人賊常分兵太半潛伏山谷伺官軍攻城疲弊則四集救之官軍必失利今謀令陳許軍過乾河立寨自寨城連延築為夾城環繞澤州日遣大軍布陳於外以扞救兵賊見圍城將合必出大戰待其敗北然後乗勢可取德裕奏請詔示王宰文端又言固鎮寨四崖懸絶勢不可攻然寨中無水皆飲澗水在寨東南約一里許宜令王逢進兵逼之絶其水道不過三日賊必棄寨遁去官軍即可追躡前十五里至青龍寨亦四崖懸絶水在寨外可以前法取也其東十五里則沁州城德裕奏請詔示王逢文端又言都頭王釗將萬兵戍洺州劉稹既族薛茂卿又誅邢洺救援兵馬使談朝議兄弟三人釗自是疑懼稹遣使召之釗不肯入士卒皆譁譟釗必不為稹用但釗及士卒家屬皆在潞州又士卒恐己降為官軍所殺招之必不肯來惟有諭意於釗使引兵入潞州取稹事成之日許除别道節度使仍厚有賜與庻幾肯從德裕奏請詔何敬潛遣人諭以此意劉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協宅内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專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劉從諌妻裴氏冕之支孫也憂稹將敗其弟問典兵在山東欲召之使掌軍政士貴恐問至奪已權且泄其奸狀乃曰山東之事仰成於五舅若召之是無三州也乃止王協薦王釗為洺州都知兵馬使釗得衆心而多不遵使府約束同列高元武安玉言其有貳心稹召之釗辭以到洺州未立少功實所慙恨乞留數月然後詣府許之王協請税商人毎州遣軍將一人主之名為税商實籍編户家貲至於什器無所遺皆估為絹匹十分取其二率高其估民竭浮財及糗糧輸之不能充皆忷忷不安軍將劉溪尤貪殘劉從諌棄不用溪厚賂王協協以邢州富商最多命溪主之裴問所將兵號夜飛多富商子弟溪至悉拘其父兄軍士訴於問問為之請溪不許以不遜語答之問怒密與麾下謀殺溪歸國并告刺史崔嘏嘏從之丙子嘏問閉城斬城中大將四人請降於王元逵時高元武在黨山聞之亦降先是使府賜洺州軍士布人一端尋有帖以折冬賜㑹税商軍將至洺州王釗因人不安謂軍士曰留後年少政非已出今倉庫充實足支十年豈可不少散之以慰勞苦之士使帖不可用也乃擅開倉庫給士卒人絹一匹穀十二石士卒大喜釗遂閉城請降於何敬安玉在磁州聞二州降亦降於敬堯山都知兵馬使魏元談等降於王元逵元逵以其久不下皆殺之八月辛卯鎮魏奏邢洺滋三州降宰相入賀李德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德裕曰誠如聖料上曰於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德裕請以給事中盧正為三州留後曰萬一鎮魏請占三州朝廷難於可否上從之詔山南東道兼昭義節度使盧鈞乗驛赴鎮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王協謀殺劉稹以自贖稹再從兄中軍使匡周兼押牙誼患之言於稹曰十三郎在牙院諸將皆莫敢言事恐為十三郎所疑而獲罪以此失山東今誠得十三郎不入則諸將始敢盡言采於衆人必獲長䇿稹召匡周諭之使稱疾不入匡周怒曰我在院中故諸將不敢有異圖我出院家必滅矣稹固請之匡周不得已彈指而出誼令稹所親董可武説稹曰山東之叛事由五舅城中人人誰敢相保留後今欲何如稹曰今城中尚有五萬人且當閉門自守耳可武曰非良䇿也留後不若束身歸朝如張元益不失作刺史且以郭誼為留後俟得節之日徐奉太夫人及室家金帛歸之東都不亦善乎稹曰誼安肯如是可武曰可武已與之重誓必不負也乃引誼入稹與之密約既定乃白其母母曰歸朝誠為佳事但恨已晚吾有弟不能保安能保郭誼汝自圖之稹乃素服出門以母命署誼都知兵馬使王協已戒諸將列於外㕔誼拜謝稹已出見諸將稹治裝於内㕔李士貴聞之帥後院兵數千攻誼誼叱之曰何不自取賞物乃欲與李士貴同死乎軍士乃退共殺士貴誼易置將吏部署軍士一夕俱定明日使董可武入謁稹曰請議公事稹曰何不言之可武曰恐驚太夫人乃引稹歩出牙門至北宅置酒作樂酒酣乃言今日之事欲全太尉一家須留後自圖去就則朝廷必垂矜閔稹曰如所言稹之心也可武遂前執其手崔度自後斬之因收稹宗族匡周以下至褓中子盡殺之又殺劉從諌父子所厚善者張谷陳揚庭李仲京郭台王羽韓茂章茂實王渥賈庠等凡十二家并其子姪甥壻無遺仲京訓之兄台行餘之子羽涯之從孫茂章茂實約之子渥璠之子庠餗之子也甘露之亂仲京等亡歸從諌從諌撫養之凡軍中有小嫌者誼日有所誅流血成泥乃函稹首遣使奉表及書降於王宰首過澤州劉公直舉營慟哭亦降於宰乙未宰以狀聞丙申宰相入賀李德裕奏今不須復置邢洺磁留後但遣盧正宣慰三州及成德魏博兩道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德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并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謠言杜悰以饋運不給謂誼等可赦上熟視不應德裕曰今春澤潞未平太原復擾自非聖斷堅定二寇何由可平外議以為若在先朝赦之久矣上曰卿不知文宗心地不與卿合安能議乎罷盧鈞山南東道專為昭義節度使戊戌劉稹傳首至京師詔昭義五州給復一年軍行所過州縣免今年秋税昭義自劉從諌以來横増賦歛悉從蠲免所籍土團並縱遣歸農諸道將士有功者等級加賞郭誼既殺劉稹日望旌節既久不聞問乃曰必移它鎮於是閲鞍馬治行裝及聞石雄將至懼失色雄至誼等參賀畢敕使張仲清曰郭都知告身來日當至諸高班告身在此晚牙來受之乃以河中兵環毬場晩牙誼等至唱名引入凡諸將桀黠拒官軍者悉執送京師加何敬同平章事丁未詔發劉從諌尸暴於潞州市三日石雄取其尸置毬場斬剉之戊申加李德裕太尉趙國公德裕固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卿若不應得朕必不與卿初李德裕以韓全義以來將帥出征屢敗其弊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專進退三者毎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戰監使自有信旗乗高立馬以牙隊自衛視軍勢小却輙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德裕乃與樞密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敕監軍不得預軍政毎兵千人聽監使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密皆以為然白上行之自禦回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進詔意更無它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略故所向有功自用兵以來河北三鎮毎遣使者至京師李德裕常面諭之曰河朔兵力雖彊不能自立須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宣慰敕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榮乎且以耳目所及者言之李載義在幽州為國家盡忠平滄景及為軍中所逐不失作節度使後鎮太原位至宰相楊志誠遣大將遮敕使馬求官及為軍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禍福足以觀矣德裕復以其言白上上曰要當如此明吿之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九月詔以澤州河陽節度 丁巳盧鈞入潞州鈞素寛厚愛人劉稹未平鈞已領昭義節度襄州士卒在行營者與潞人戰常對陳揚鈞之美及赴鎮入天井關昭義散卒歸之者鈞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劉稹將郭誼王協劉公直安全慶李道德李佐堯劉武德董可武等至京師皆斬之 臣光曰董重質之在淮西郭誼之在昭義吳元濟劉稹如木偶人在伎兒之手耳彼二人者始則勸人為亂終則賣主規利其死固有餘罪然憲宗用之於前武宗誅之於後臣愚以為皆失之何則賞奸非義也殺降非信也失義與信何以為國昔漢光武待王郎劉盆子止於不死知其非力竭則不降故也樊崇徐宣王元牛邯之徒豈非助亂之人乎而光武弗殺蓋以既受其降則不可復誅故也若既赦而復逃亡叛亂則其死固無辭矣如誼等免死流之逺方没齒不還可矣殺之非也 王羽賈庠等已為誼所殺李德裕復下詔稱逆賊王涯賈餗等已就昭義誅其子孫宣告中外識者非之劉從諌妻裴氏亦賜死又令昭義降將李丕高文端王釗等疏昭義將士與劉稹同惡者悉誅之死者甚衆盧鈞疑其枉濫奏請寛之不從昭義屬城有甞無禮於王元逵者元逵推求得二十餘人斬之餘衆懼復閉城自守戊辰李德裕等奏冦孽既平盡為國家城鎮豈可令元逵窮兵攻討望遣中使賜城内將士敕招安之仍詔元逵引兵歸鎮并詔盧鈞自遣使安撫從之 裘甫寇浙東 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冬十二月浙東賊帥裘甫攻陷象山官軍屢敗明州城門晝閉進逼剡縣有衆百人浙東騷動觀察使鄭祗德遣討擊副使劉勍副將范居植將兵三百合台州軍共討之 懿宗咸通元年春正月乙卯浙東軍與裘甫戰於桐柏觀前范居植死劉勍僅以身免乙丑甫帥其徒千餘人陷剡縣開府庫募壯士衆至數千人越州大恐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鄭祗德更募新卒以益之軍吏受賂率皆得孱弱者祗德遣子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將李珪將新卒五百擊裘甫二月辛卯與甫戰於剡西賊設伏於三溪之南而陳於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既戰陽敗走官軍追之半涉決壅水大至官軍大敗三將皆死官軍幾盡於是山海諸盜及它道無賴亡命之徒四面雲集衆至三萬分為三十二隊其小帥有謀略者推劉勇力推劉慶劉從簡羣盗皆遙通書幣求屬麾下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羅平鑄印曰天平大聚資糧購良工治器械聲震中原 鄭祗德累表告急且求救於鄰道浙西遣牙將凌茂貞將四百人宣歙遣牙將白琮將三百人赴之祗德始令屯郭門及東小江尋復召還府中以自衛祗德饋之比度支常饋多十三倍而宣潤將士猶以為不足宣潤將士請土軍為導以與賊戰諸將或稱病或陽墜馬其肯行者必先邀職級竟不果遣賊遊騎至平水東小江城中士民儲舟裹糧夜坐待旦各謀逃潰朝廷知祗德懦怯議選武將代之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西班中無可語者前安南都護王式雖儒家子在安南威服華夷名聞遠近可任也諸將皆以為然遂以式為浙東觀察使徵祗德為賓客三月辛亥朔式入對上問以討賊方畧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者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式曰臣為國家惜費則不然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賊延引歳月賊勢益張則江淮羣盗將蜂起應之國家用度盡仰江淮若阻絶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詔發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兵授之裘甫分兵掠衢婺州婺州押牙房郅散將樓曽衢州十將方景深將兵拒險賊不得入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與謀曰賊若入城妻子皆為葅醢况貨財能保之乎乃自相帥出財募勇士治器械樹柵浚溝斷橋為固守之備賊又遣兵掠台州破唐興己巳甫自將萬餘人掠上虞焚之癸酉入餘姚殺丞尉東破慈溪入奉化扺寧海殺其令而據之分兵圍象山所過俘其少壯餘老弱者蹂踐殺之及王式除書下浙東人心稍安裘甫方與其徒飲酒聞之不樂劉歎曰有如此之衆而䇿畫未定良可惜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將兵來聞其人智勇無敵不四十日必至兵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憑城郭據府庫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築壘以拒之大集舟艦得間則長驅進取浙西過大江掠揚州貨財以自實還修石頭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則國家貢賦之地盡入於我矣但恐子孫不能守耳終吾身保無憂也甫曰醉矣明日議之以甫不用其言怒陽醉而出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賊客之輅説甫曰如劉副使之謀乃孫權所為也彼乗天下大亂故能據有江東今中國無事此功未易成也不如擁衆據險自守陸耕海漁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䇿也甫畏式猶豫未決夏四月式行至柿口義成軍不整式欲斬其將久乃釋之自是軍所過若無人至西陵裘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無降心直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使者曰甫面縛以來當免而死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為鄭祗德置酒曰式主軍政不可以飲監軍但與衆賓盡醉迨夜繼以燭曰式在此賊安能妨人樂飲丙申餞祗德于遠郊復樂飲而歸於是始修軍令告饋餉不足者息矣稱疾卧家者起矣先求遷職者黙矣賊别帥洪師簡許㑹能帥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當立效以自異使帥其徒為前鋒與賊戰有功乃奏以官先是賊諜入越州軍吏匿而飲食之文武將吏徃徃潛與賊通求城破之日免死及全妻子或詐引賊將來降實窺虚實城中密謀屏語賊皆知之式隂察之悉捕索斬之刑將吏尤横猾者嚴門禁無驗者不得出入警夜周密賊始不知我所為矣式命諸縣開倉廪以賑貧乏或曰賊未滅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官軍少騎卒式曰吐蕃回鶻比配江淮者其人習險阻便鞍馬可用也舉籍府中得驍健者百餘人虜久羇旅所部遇之無狀困餒甚式既犒飲又賙其父母妻子皆泣拜讙呼願效死悉以為騎卒使騎將石宗本將之凡在管内者皆視此籍之又奏得龍陂監馬二百匹於是騎兵足矣或請為烽燧以詗賊逺近衆寡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乗健馬少給之兵以為候騎衆怪之不敢問於是閲諸營見卒及土團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軍分路討賊府下無守兵更籍土團千人以補之乃命宣歙將白琮浙西將凌茂貞帥本軍北來將韓宗政等帥土團合千人石宗本帥騎兵為前鋒自上虞趨奉化解象山之圍號東路軍又以義成將白宗建忠武將游君楚淮南將萬璘帥本軍與台州唐興軍合號南路軍令之曰毋争險易毋焚廬舍毋殺平民以増首級平民脅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俘獲者皆越人也釋之癸卯南路軍拔賊沃洲寨甲辰㧞新昌寨破賊將毛應天進扺唐興五月辛亥浙東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寧海戊 午南路軍大破賊將劉毛應天於唐興南谷斬應天先是王式以兵少奏更發忠武義成軍及請昭義軍詔從之三道軍至越州式命忠武將張茵將三百人屯唐興斷賊南出之道義成將高羅鋭將三百人益以台州土軍徑趨寧海攻賊巢穴昭義將跌戣將四百人益東路軍斷賊入明州之道庚申南路軍大破賊於海游鎮賊入甬溪洞戊辰官軍屯於洞口賊出洞戰又破之己巳高羅鋭襲賊别帥劉平天寨破之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劉謂裘甫曰曏從吾謀入越州寧有此困邪王輅等進士數人在賊中皆衣緑悉收斬之曰亂我謀者此青蟲也高羅銳克寧海收其逃散之民得七千餘人王式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入海則歳月間未可擒也命羅鋭軍海口以拒之又命望海鎮將雲思益浙西將王克容將水軍巡海澨思益等遇賊將劉簡於寧海東賊不虞水軍遽至皆棄船走山谷得其船十七盡焚之式曰賊無所逃矣惟黄罕嶺可入剡恨無兵以守之雖然亦成擒矣裘甫既失寧海乃帥其徒屯南陳舘下衆尚萬餘人辛未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上疁村賊將王皋懼請降 戊寅浙東東路軍大破裘甫於南陳館斬首數千級賊委棄繒帛盈路以緩追者跌戣令士卒敢顧者斬毋敢犯者賊果自黄罕嶺遁去六月甲申復入剡諸軍失甫不知所在義成將張茵在唐興獲俘將苦之俘曰賊入剡矣苟捨我我請為軍導從之茵後甫一日至剡壁其東南府中聞甫入剡復大恐王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趣東南兩路軍㑹於剡辛卯圍之賊城守甚堅攻之不能㧞諸將議絶溪水以渴之賊知之乃出戰三日凡八十三戰賊雖敗官軍亦疲賊請降諸將以白式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功垂成矣賊果復出又三戰庚子夜裘甫劉劉慶從百餘人出降遙與諸將語離城數十歩官軍疾趨斷其後遂擒之壬寅甫等至越州式腰斬慶等二十餘人械甫送京師剡城猶未下諸將已擒甫不復設備劉從簡帥壯士五百突圍走諸將追至大蘭山從簡據險自守秋七月丁巳諸將共攻克之台州刺史李師望募賊相捕斬之以自贖所降數百人得從簡首獻之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乃請曰某等生長軍中久更行陣今年得從公破賊然私有所不喻者敢問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以賑貧乏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糓以誘饑人吾給之食則彼不為盗矣且諸縣無守兵賊至則倉糓適足資之耳又問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兵盡行城中無兵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又問使懦卒為候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鬬鬬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 八月裘甫至京師斬于東市加王式檢校右散騎常侍諸將官賞各有差先是上毎以越盗為憂夏侯孜曰王式才有餘不日告㨗矣孜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細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求無不從由是能成大功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五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六上 宋 袁樞 撰 龎勛之亂 唐懿宗咸通三年秋七月徐州軍亂逐節度使温璋初王智興既得徐州募勇悍之士二千人號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以三百餘人自衛露刃坐於兩廡夾幕之下毎月一更其後節度使多儒臣其兵浸驕小不如意一夫大呼其衆和之節度使輙自後門逃去前節度使田牟至與之雜坐飲酒把臂拊背或為之執板唱歌犒賜之費日以萬計風雨寒暑復加勞來猶時喧譁邀求不已牟薨璋代之驕兵素聞璋性嚴憚之璋開帳慰撫而驕兵時懐猜忌賜酒食皆不厯口一旦竟聚譟而逐之朝廷知璋無辜乙亥以璋為邠寧節度使以浙東觀察使王式為武寧節度使 忠武義成兩軍從王式討裘甫者猶在浙東詔式帥以赴徐州驕兵聞之甚懼八月式至大彭館始出迎謁式視事三日饗兩鎮將士遣還既擐甲執兵命圍驕兵盡殺之銀刀都將邵澤等數千人皆死甲子敕以徐州先隸淄青道李洧自歸始置徐海使額及張建封以威名寵任特帖濠泗二州當時本以控扼淄青光蔡自寇孽消弭而武寧一道職為亂階今改為徐州團練使隸兗海節度復以濠州歸淮南道更於宿州置宿泗都團練觀察使留將士二千人守徐州餘皆分隸兗宿且以王式為武寧節度使兼徐泗濠宿制置使委式與監軍楊質分配將士赴諸道訖然後將忠武義成兩道兵至汴滑各遣歸本道身詣京師其銀刀等軍逃匿將士聽一月内自首一切勿問 四年冬十一月辛巳廢宿泗觀察使復以徐州為觀察府以濠泗隸焉 五年夏五月敕徐州土風雄勁甲士精彊比因罷節頗多逃匿宜令徐泗團練使選募軍士三千人赴邕州防戍待嶺外事寧即與代歸 九年 初南詔陷安南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别戍桂州初約三年一代徐泗觀察使崔彦曽慎由之從子也性嚴刻朝廷以徐兵驕命鎮之都押牙尹戡教練使杜璋兵馬使徐行儉用事軍中怨之戍桂州者已六年屢求代還戡言於彦曽以軍帑空虚發兵所費頗多請更留舊戍卒一年彦曽從之戍卒聞之怒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張行實皆故徐州羣盗州縣不能討招出之補牙職㑹桂管觀察使李叢移湖南新使未至秋七月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科判官龎勛為主刼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縣莫能禦朝廷聞之八月遣高品張敬思赦其罪部送歸徐州戍卒乃止剽掠 九月龎勛等至湖南監軍以計誘之使悉輸其甲兵山南東道節度使崔鉉嚴兵守要害徐卒不敢入境泛舟沿江東下許佶等相與謀曰吾輩罪大於銀刀朝廷所以赦之者慮縁道攻刼或潰散為患耳若至徐州必葅醢矣乃各以私財造甲兵旗幟過浙西入淮南淮南節度使令狐綯遣使慰勞給芻米都押牙李湘言於綯曰徐卒擅歸勢必為亂雖無敕令誅討藩鎮大臣當臨事制宜高郵岸峻而水深狹請將竒兵伏於其側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蹙其後可盡擒也不然縱之使得渡淮至徐州與怨憤之衆合為患必大綯素懦怯且以無勅書乃曰彼在淮南不為暴聽其自過餘非吾事也勛招集銀刀等都竄匿者及諸亡命匿於舟中衆至千人丁巳至泗州刺史杜慆饗之於毬場優人致辭徐卒以為玩已擒優人欲斬之坐者驚散慆素為之備徐卒不敢為亂而止慆悰之弟也先是朝廷屢敕崔彦曽慰撫戍卒擅歸者勿使憂疑彦曽遣使以敕意諭之道路相望勛亦申狀相繼辭禮甚恭戊午行及徐城勛與許佶等乃言於衆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今聞已有密敕下本軍至則支分滅族矣丈夫與其自投網羅為天下笑曷若相與戮力同心赴蹈湯火豈徒脱禍兼富貴可求况城中將士皆吾輩父兄子弟吾輩一唱於外彼必響應於内矣然後遵王侍中故事五十萬賞錢翹足可待也衆皆呼躍稱善將士趙武等十二人獨憂懼欲逃去勛悉斬之遣使致其首於彦曽且為申狀稱勛等遠戍六年實懐鄉里而武等因衆心不安輙萌姦計將士誠知詿誤敢避誅夷今既䝉恩全宥輙共誅首惡以補愆尤冬十月甲子使者至彭城彦曽執而訊之具得其情乃囚之丁卯勛復於逓中申狀稱將士自負罪戾各懐憂疑今已及符離尚未釋甲蓋以軍將尹戡杜璋徐行儉等狡詐多疑心生釁隙乞且停此三人職任以安衆心仍乞戍還將士别置二營共為一將時戍卒距彭城止四驛闔城忷懼彦曽召諸將謀之皆泣曰比以銀刀凶悍使一軍皆䝉惡名殲夷流竄不無枉濫今寃痛之聲未巳而桂州戍卒復爾猖狂若縱使入城必為逆亂如此則闔境塗地矣不若乗其遠來疲弊發兵擊之我逸彼勞徃無不㨗彦曽猶豫未決團練判官溫庭皓復言於彦曽曰安危之兆已在目前得失之機決於今日今擊之有三難而捨之有五害詔釋其罪而擅誅之一難也帥其父兄討其子弟二難也枝黨鈎連刑戮必多三難也然當道戍卒若擅歸不誅則諸道戍邊者皆效之無以制禦一害也將者一軍之首而輙敢害之則凡為將者何以號令士卒二害也所過剽掠自為甲兵招納亡命此而不討何以懲惡三害也軍中將士皆其親屬銀刀餘黨潛匿山澤一旦内外俱發何以支吾四害也逼脅軍府誅所忌三將又欲自為一營從之則銀刀之患復起違之則託此為作亂之端五害也惟明公去其三難絶其五害早定大計以副衆望時城中有兵四千三百彦曽乃命都虞候元密等將兵三千人討勛數勛之罪以令士衆且曰非惟塗炭平人實亦汙染將士儻國家發兵誅討則玉石俱焚矣又曰凡彼親屬無用憂疑罪止一身必無連坐仍命宿州出兵符離泗州出兵於虹以邀之且奏其狀彦曽戒元密無傷敕使戊辰元密發彭城軍容甚盛諸將至任山北數里頓兵不進共思所以奪敕使之計欲俟賊入館乃縱兵撃之遣人變服負薪以詗賊日暮賊至任山館中空無人又無供給疑之見負薪者執而榜之果得其情乃為偶人執旗幟列於山下而潛遁比夜官軍始覺之恐賊潛伏山谷及間道來襲復引兵退宿於城南明旦乃進追之時賊已至符離宿州戍卒五百人出戰於濉水上望風犇潰賊遂扺宿州時宿州闕刺史觀察副使焦璐攝州事城中無復餘兵庚午賊攻陷之璐走免賊悉聚城中貨財令百姓來取之一日之中四遠雲集然後選募為兵有不願者立斬之自旦至暮得數千人於是勒兵乘城龎勛自稱兵馬留後再宿官軍始至賊守備已嚴不可復攻先是焦璐聞符離敗決汴水以斷北路賊至水尚淺可涉比官軍至已深矣壬申元密引兵渡水將圍城㑹大風賊以火箭射城外茅舍延及官軍營士卒進則冒矢石退則限水火賊急擊之死者近三百人元密等以為賊必固守但為攻取之計賊夜使婦人持更掠城中大船三百艘備載資糧順流而下欲入江湖為盗以千縑贈張敬思遣騎送至汴之東境縱使西歸明旦官軍知賊已去狼狽追之士卒皆未食比追及已飢乏賊艤舟隄下而陳於隄外伏千人於舟中官軍將至陳者皆走入陂中密以為畏已縱兵追之賊自舟中出夾攻之自午及申官軍大敗密引兵走陷於荷涫賊追及之密等諸將及監陳敕使皆死士卒死者殆千人其餘皆降於賊無一人還徐者賊問降卒以彭城人情計謀知其無備始有攻彭城之志乙亥龎勛引兵北渡濉水踰山趣彭城其夕崔彦曽始知元密敗移牒鄰道求救明日塞門選城中丁壯為守備内外震恐無復固志或勸彦曽犇兖州彦曽怒曰吾為元帥城陷而死職也立斬言者丁丑賊至城下衆六七千人鼓譟動地民居在城外者賊皆慰撫無所侵擾由是人争歸之不移時克羅城彦曽退保子城民助賊攻之推草車塞門而焚之城陷賊囚彦曽於彭城館執尹戡杜璋徐行儉刳而剉之盡滅其族勛坐聽事盛陳兵衛文武將吏伏謁莫敢仰視即日城中願附從者萬餘人戊寅勛召溫庭皓使草表求節鉞庭皓曰此事甚大非頃刻可成請還家徐草之勛許之明旦勛使趣之庭皓來見勛曰昨日所以不即拒者欲一見妻子耳今已與妻子别謹來就死勛熟視笑曰書生敢爾不畏死邪龎勛能取徐州何患無人草表遂釋之有周重者毎以才略自負勛迎為上客重為勛草表稱臣之一軍乃漢室興王之地頃因節度刻削軍府刑賞失中遂致迫逐陛下奪其節制翦滅一軍或死或流寃横無數今聞本道復欲誅夷將士不勝痛憤推臣權兵馬留後彈壓十萬之師撫有四州之地臣聞見利乘時帝王之資也臣見利不失遇時不疑伏乞聖慈復賜旌節不然揮戈曵㦸詣闕非遲庚辰遣押牙張琯奉表詣京師勛以許佶為都虞候趙可立為都遊奕使黨與各補牙職分將諸軍又遣舊將劉行及將千五百人屯濠州李圓將二千人屯泗州梁丕將千人屯宿州自餘要害縣鎮悉繕完戍守徐人謂旌節之至不過旬月願效力獻策者遠近輻湊乃至光蔡淮浙兖鄆沂密羣盗皆倍道歸之闐溢郛郭旬日間米斗直錢二百勛詐為崔彦曽請翦滅徐州表其畧曰一軍暴卒盡可翦除五縣愚民各宜配又作詔書依所請傳布境内徐人信之皆歸怨朝廷曰微桂州將士回戈吾徒悉為魚肉矣劉行及引兵至渦口道路附從者増倍濠州兵纔數百刺史盧望回素不設備不知所為乃開門具牛酒迎之行及入城囚望回自行刺史事泗州刺史杜慆聞勛作亂完守備以待之且求救於江淮李圓遣精卒百人先入泗州慆封府庫遣人迎勞誘之入城悉誅之明日圓至即引兵圍城城上矢石雨下賊死者數百乃歛兵屯城西勛以泗州當江淮之衝益發兵助圓攻之衆至萬餘終不能克 初朝廷聞龎勛自任山還趣宿州遣高品康道偉齎敕書撫慰之十一月道偉至彭城勛出郊迎自任山至子城三十里大陳甲兵號令金鼓響震山谷城中丁壯悉驅使乗城宴道偉於毬場使人詐為羣盗降者數千人諸寨告㨗者數十輩復作求節鉞表附道偉以聞 初辛雲京之孫讜寓居廣陵喜任俠年五十不仕與杜慆有舊聞龎勛作亂詣泗州勸慆挈家避之慆曰安平享其祿位危難棄其城池吾不為也且人各有家誰不愛之我獨求生何以安衆誓與將士共死此城耳讜曰公能如是僕與公同死乃還廣陵與其家訣壬辰復如泗州時民避亂扶老攜幼塞塗而來見讜皆止之曰人皆南走子獨北行取死何為讜不應至泗州賊已至城下讜急棹小舟得入慆即署團練判官城中危懼都押牙李雅有勇略為慆設守備帥衆鼓譟四出撃賊退屯徐城衆心稍安龎勛募人為兵人利於剽掠争赴之至父遣其子妻勉其夫皆斷鉏首而鋭之執以應募鄰道聞勛據徐州各遣兵戍守要害而官軍尚少賊衆日滋官軍數不利賊遂破魚臺等近十縣宋州東有磨山民逃匿其上勛遣其將張稔圍之㑹旱山泉竭數萬口皆渴死或説勛曰留後止欲求節鉞當恭順盡禮以事天子外戢士卒内撫百姓庶幾可得勛雖不能用然國忌猶行香饗士卒必先西向拜謝癸卯勛聞敕使入境以為必賜旌節衆皆賀明日敕使至但責崔彦曽及監軍張道謹貶其官勛大失望遂囚敕使不聽歸詔以右金吾大將軍康承訓為義成節度使徐州行營都招討使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徐州北面行營招討使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徐州南面行營招討使大發諸道兵以三帥承訓奏乞沙陀三部落使朱邪赤心及吐谷渾達靼契苾酋長各帥其衆以自隨詔許之龎勛以李圓攻泗州久不克遣其將吳逈代之丙午復進攻泗州晝夜不息時敕使郭厚本將淮南兵千五百人救泗州至洪澤畏賊彊不敢進辛讜請徃求救杜慆許之丁未夜乘小舟潛度淮至洪澤説厚本厚本不聽比明復還己酉賊攻城益急欲焚水門城中幾不能禦讜請復徃求救慆曰前徃徒還今徃何益讜曰此行得兵則生返不得則死之慆與之泣别讜復乘小舟負戸突圍出見厚本為陳利害厚本將從之淮南都將袁公弁曰賊勢如此自保恐不足何暇救人讜抜劒瞋目謂公弁曰賊百道攻城陷在朝夕公受詔救援而逗留不進豈惟上負國恩若泗州不守則淮南遂為冦場公詎能獨存邪我當殺公而後死耳起欲擊之厚本趨抱止之公弁僅免讜乃回望泗州慟哭終日士卒皆為之流涕厚本乃許分五百人與之仍問將士將士皆願行讜舉身自擲叩頭以謝將士遂帥之抵淮南岸望賊方攻城有軍吏言曰賊勢似已入城還去則便讜逐之攬得其髻舉劒撃之士卒共救之曰予五百人判官不可殺也讜曰臨陳妄言惑衆必不可捨衆請不能得乃共奪之讜素多力衆不能奪讜曰將士但登舟我則捨此人衆競登舟乃捨之士卒有回顧者則斫之驅至淮北勒兵撃賊慆於城上布兵與之相應賊遂敗走鼔譟逐之至晡而還龎勛遣其將許佶將精兵數千助吳迥攻泗州劉行及自濠州遣其將王立引兵㑹之戊午鎮海節度使杜審權遣都頭翟行約將四千人救泗州己未行約引兵至泗州賊逆擊於淮南圍之城中兵少不能救行約及士卒盡死先是令狐綯遣李湘將兵數千救泗州與郭厚本袁公弁合兵屯都梁城與泗州隔淮相望賊既破翟行約乗勝遂圍之十二月甲子李湘等引兵出戰大敗賊遂陷都梁城執湘及郭厚本送徐州據淮口漕驛路絶康承訓軍於新興賊將姚周屯柳子出兵拒之時諸道兵集者纔萬人承訓以衆寡不敵退屯宋州龎勛以為官軍不足畏乃分遣其將丁從實等各將數千人南寇舒廬北侵沂海破沐陽下蔡烏江巢縣攻陷滁州殺刺史高錫望又冦和州刺史崔雍遣人以牛酒犒之引賊登樓共飲命軍士皆釋甲指所愛二人為子弟乞全之其餘惟賊所處賊遂大掠城中殺士卒八百餘人泗州援兵既絶糧且盡人食薄粥閏月己亥辛讜言於杜慆請出求救於淮浙夜帥敢死士十人執長柯斧乗小舟潛徃斫賊水寨而出明旦賊乃覺之以五舟遮其前以五千人夾岸追之賊舟重行遲讜舟輕行疾力鬬三十餘里乃得免癸卯至揚州見令狐綯甲辰至潤州見杜審權時泗州久無聲問或傳已陷讜既至審權乃遣押牙趙翼將甲士二千人與淮南共輸米五千斛鹽五百斛以救泗州戴可師將兵三萬渡淮轉戰而前賊盡棄淮南之守可師欲先奪淮口後救泗州壬申圍都梁城城中賊少拜於城上曰方與都頭議出降可師為之退五里賊夜遁明旦惟空城可師恃勝不設備是日大霧濠州賊將王立引兵數萬疾徑掩至縱擊官軍官軍不及成列遂大敗將士觸兵及溺淮死得免者纔數百人亡器械資糧車馬以萬計賊傳可師及監軍將校首於彭城龎勛自謂無敵於天下作露布散示諸寨及鄉村於是淮南士民震恐徃徃避地江左令狐綯畏其侵軼遣使詣勛説諭許奏請節鉞勛乃息兵俟命由是淮南稍得收散卒修守備時汴路既絕江淮徃來者皆出壽州賊既破戴可師乘勝圍壽州掠諸道貢獻及商人貨其路復絶勛益自驕日事遊宴周重諌曰自古驕滿奢逸得而復失成而復敗多矣况未得未成而為之者乎諸道兵大集於宋州徐州始懼應募者益少而諸寨求益兵者相繼勛乃使其黨散入鄉村驅人為兵又見兵已及數萬人資糧匱竭乃歛富室及商旅財什取其七八坐匿財夷宗者數百家又與勛同舉兵於桂州者尤驕暴奪人資財掠人婦女勛不能制由是境内之民皆厭苦之不聊生矣王晏權兵數退衂朝廷命泰寧節度使曹翔代晏權為徐州北面招討使前天雄節度使何全皥遣其將薛尤將兵萬三千人討龎勛翔軍於滕沛尤軍於豐蕭十年春正月康承訓將諸道軍七萬餘人屯柳子之西自新興至鹿塘三十里壁壘相屬徐兵分戌四境城中不及數千人龎勛始懼民多穴地匿其中勛遣人搜掘為兵日不過得三二十人勛將孟敬文守豐縣狡猂而兵多謀貳於勛自為符讖勛聞之㑹魏博攻豐勛遣腹心將將三千助敬文守豐敬文與之約共擊魏博軍且譽其勇使為前鋒新軍既與魏博戰敬文引兵退走新軍盡没勛乃遣使紿之曰王立已克淮南留後欲自徃鎮之悉召諸將欲選一人可守徐州者敬文喜即馳詣彭城未至城數里勛伏兵擒之辛酉殺之 徐賊冦海州時諸道兵戍海州者已數千人斷賊所過橋柱而弗殊仍伏兵要害以待之賊過橋崩蒼黄散亂伏兵發盡殪之其攻壽州者復為南道軍所破斬獲數千人辛讜以浙西之軍至楚州敕使張存誠以舟助之徐賊水陸布兵鎖斷淮流浙西軍憚其彊不敢進讜曰我請為前鋒勝則繼之敗則汝走猶不可讜乃募選軍中敢死士數十人牒補職名先以米舟三艘鹽舟一艘乗風逆流直進賊夾攻之矢著舟板如急雨及鎖讜帥衆死戰斧斷其鎖乃得過城上人喧呼動地杜慆及將佐皆泣迎之乙酉城上望見舟師張㠶自東來識其旗浙西軍也去城十餘里賊列火船拒之㠶止不進慆令讜帥死士出迎之乗戰艦衝賊陳而過見張存誠帥米舟九艘曰將士在道前却存誠屢欲自殺僅得至此今又不進讜揚言賊不多甚易與耳帥衆揚旗鼓譟而前賊見其勢猛鋭避之遂得入城 二月康承訓使朱邪赤心將沙陀三千騎為前鋒陷陳却敵十鎮之兵伏其驍勇承訓嘗引麾下千人濟渙水賊伏兵圍之赤心帥五百騎奮檛衝圍拔出承訓賊勢披靡因合擊敗之承訓數與賊戰賊軍屢敗王立自務淮口之㨗請獨將所部三萬人破承訓龎勛許之己亥立引兵度濉水夜襲鹿唐寨黎明圍之立與諸將臨望自謂功在漏刻沙陀左右突圍出入如飛賊紛擾移避沙陀縱騎蹂之寨中諸軍争出奮擊賊大敗官軍蹙之於濉水溺死者不可勝紀自鹿塘至襄城伏尸五十里斬首二萬餘級立單騎走免所驅掠平民皆散走山谷不復還營委棄資糧器械山積時有敕諸軍破賊得農民皆釋之自是賊毎與官軍遇其驅掠之民先自潰龎勛許佶以立驕惰致敗欲斬之周重為之説勛曰立再勝未賞一敗而誅之棄功録過為敵報讎諸將咸懼矣不若赦之責其後效勛乃釋之立收散卒纔得數百人請取泗州以補過勛益其兵而遣之三月康承訓既破王立進逼柳子與姚周一月 之間數十戰丁亥周引兵度水官軍急撃之周退走官軍追之遂圍柳子㑹大風四面縱火賊棄寨走沙陀以精騎邀之屠殺殆盡自柳子至芳城死者相枕斬其將劉豐周將麾下數十人犇宿州宿州守將梁丕素與之有隙開城聽入執而斬之龎勛聞之大懼與許佶議自將出戰周重泣言於勛曰柳子地要兵精姚周勇敢有謀今一旦覆沒危如累卵不若遂建大號悉兵四出決死力戰又勸殺崔彦曽以絶人望術士曹君長亦言徐州山川不容兩帥今觀察使尚在故留後未興賊黨皆以為然夏四月壬辰勛殺彦曽及監軍張道謹宣慰使仇大夫僚佐焦璐溫庭皓等并其親屬賓客僕妾皆死斷淮南監軍郭厚本都押衙李湘手足以示康承訓軍勛乃集衆揚言曰勛始望國恩庶全臣節今日之事前志已乖自此勛與諸軍真反者也當掃境内之兵戮力同心轉敗為功耳衆皆稱善於是命城中男子悉集毬場仍分遣諸將比屋大索敢匿一男子者族其家選丁壯得三萬人更造旗幟給以精兵許佶等共推勛為天冊將軍大㑹明王勛辭王爵先是辛讜復自泗州引驍勇四百人迎糧於楊潤賊夾岸攻之轉戰百里乃得出至廣陵止于公館不敢歸家舟載鹽米二萬石錢萬三千緡乙未還至斗山賊將王芝帥衆萬餘拒之於盱密布戰艦百五十艘以塞淮流又縱火船逆之讜命以長义托過自卯戰及未衆寡不敵官軍不利賊縛木於戰艦旁出四五尺為戰棚讜命勇士乗小舟入其下矢刃所不能及以槍揭火牛焚之戰艦既然賊皆潰走官軍乃得過入城 龎勛以父舉直為大司馬與許佶等留守徐州或曰將軍方耀兵威不可以父子之親失上下之節乃令舉直趨拜於庭勛據案而受之時魏博屢圍豐縣龎勛欲先擊之丙申引兵發徐州 龎勛夜至豐縣潛入城魏博軍皆不之知魏博分為五寨其近城者屯數千人勛縱兵圍之諸寨救之勛伏兵要路殺官軍二千人餘皆返走賊攻寨不克至夜解圍去官軍畏其衆且聞勛自來諸寨皆宵潰曹翔方圍滕縣聞魏慱敗引兵退保兖州賊悉毁其城柵運其資糧傳檄徐州盛自誇大謂官軍為國賊云 馬舉將精兵三萬救泗州乙巳分軍三道度淮至中流大譟聲聞數里賊大驚不測衆寡歛兵屯城西寨舉就圍之縱火焚柵賊衆大敗斬首數千級王立死吳迥退保徐州泗州之圍始解泗州被圍凡七月守城者不得寐面目皆生瘡 龐勛留豐縣數日欲引兵西擊康承訓或曰天時向暑蠶麥方急不若且休兵聚食然後圖之或曰將軍出師數日擢七萬之衆西軍震恐乘此聲勢彼破走必矣時不可失龎舉直以書勸勛乘勝進軍勛意遂決丁未發豐縣庚戍至蕭約襄城留武小睢諸寨兵合五六萬人以二十九日遲明攻柳子淮南敗卒在賊中者逃詣康承訓告以其期承訓得先為之備秣馬整衆設伏以待之丙辰襄城等兵先至柳子遇伏敗走龎勛既自失期遽引兵自三十里外赴之比至諸寨已敗勛所將皆市井白徒覩官軍勢盛皆不戰而潰承訓命諸將急追之以騎兵邀其前步卒蹙其後賊狼狽不知所之自相蹈藉僵尸數十里死者數萬人勛解甲服布襦而遁收散卒纔及三千人歸彭城使其將張實分諸寨兵屯第城驛勛初起下邳土豪鄭鎰聚衆三千自備資糧器械以應之勛以為將謂之義軍五月沂州遣軍圍下邳勛命鎰救之鎰帥所部來降 六月馬舉自泗州引兵攻濠州抜招義鍾離定遠劉行及設寨於城外以拒守舉先遣輕騎挑戰賊見其衆少争出寨西擊之舉引大軍數萬自它道擊其東南遂焚其寨賊入固守舉塹其三面而圍之北面臨淮賊猶得與徐州通龎勛遣吳逈助行及守濠州屯兵北津以相應舉遣别將度淮擊之斬獲數千人平其寨 曹翔之退屯兗州也留滄州卒四千人戍魯橋卒擅還翔曰以龎勛作亂故討之今滄卒不從約束是自亂也勒兵迎之圍於兖州城外擇違命者二千人悉誅之朝廷聞魏博軍敗以將軍宋威為徐州西北面招討使將兵三萬屯於豐蕭之間翔復引兵㑹之 秋七月康承訓克臨渙殺獲萬人遂抜襄城留武小雎等寨曹翔抜滕縣進擊豐沛賊諸寨戍兵多相帥逃匿保據山林賊抄掠者過之輙為所殺而五八村尤甚有陳全裕者為之帥凡叛勛者皆歸之衆至數千人戰守之具皆備環地數十里賊莫敢近康承訓遣人招之遂舉衆來降賊黨益離蘄縣土豪李衮殺賊守將舉城降於承訓沛縣守將李直詣彭城計事禆將朱玫舉城降於曹翔直自彭城還玫逆擊走之翔發兵戍沛攻邠州人也勛遣其將孫章許佶各將數千人攻陳全裕朱玟皆不克而還康承訓乘勝長驅技第城進抵宿州之西築城而守之龎勛憂懼不知所為但禱神飯僧而已 初龎勛怒梁丕專殺姚周黜之使徐州舊將張稔代之治州事以其黨張儒張實等將城中兵數萬拒官軍儒等列寨數重於城外環水自固康承訓圍之張實夜遣人潛出以書白勛曰今國兵盡在城下西方必虚將軍宜引兵出其不意掠宋亳之郊彼必解圍而西將軍設伏要害迎擊其前實等出城中兵蹙其將破之必矣時曹翔使朱玫擊豐破之乘勝攻徐城下邳皆抜之斬獲萬計勛方憂懼欲走得實書即從其䇿使龎舉直許佶守徐州引兵而西 八月壬子康承訓焚外寨張儒等入保羅城官軍攻之死者數千人不能克承訓患之遣辯士於城下招諭之張稔甞戍邊有功雖脅從於賊心常憂憤時將所部兵守子城夜召所親數十人謀歸國因稍令布諭協同者衆乃遣腹心張臯夜出以狀白承訓約期殺賊將舉城降至日請立青旌為應使衆心無疑承訓大喜從之 九月丁巳張儒等飲酒於柳溪亭稔使部將董厚等勒兵於亭西稔先躍馬而前大呼曰龎勛已梟首於僕射寨中此輩何得尚存士卒競進遂斬張儒等數十人城中大擾稔諭以歸國之計及暮而定戊午開門出降稔見承訓肉袒膝行涕泣謝罪承訓慰勞即宣敕拜御史中丞賜遺甚厚稔復進言今舉城歸國四遠未知請詐為城陷引衆趨符離及徐州賊黨不疑可盡擒也承訓許之宿州舊兵三萬承訓益以數百騎皆賞勞而遣之稔復入城暮發平安火如常日己未向晨稔積薪數千束縱火焚之如城陷軍潰之狀直趨符離符離納之既入斬其守將號令城中皆聽命収其兵復得萬人北趨徐州龎舉直許佶聞之嬰城拒守辛酉稔至彭城引兵圍之按兵未攻先諭城上人曰朝廷惟誅逆黨不傷良人汝曹奈何為賊城守若尚狐疑須臾之間同為魚肉矣於是守城者稍稍棄甲投兵而下崔彦曽故吏路審中開門納官軍龎舉直許佶帥其黨保子城日昃賊自北門出稔遣兵追之斬舉直佶首餘黨多赴水死悉捕戍桂州者親族斬之死者數千人徐州遂平龎勛將兵二萬自石山西出所過焚掠無遺庚申承訓始知之引步騎八萬西擊之使朱邪赤心將數千騎為前鋒勛襲宋州陷其南城刺史鄭處沖守其北城賊知有備捨去度汴南掠亳州沙陀追及之勛引兵循溪水而東將歸彭城為沙陀所逼不暇飲食至蘄將濟水李衮發橋勒兵拒之賊惶惑不知所之至故縣西官軍大集縱擊殺賊近萬人餘皆溺死降者纔及千人勛亦死而人莫之識數日乃獲其尸賊宿遷等諸寨皆殺其守將而降宋威亦取蕭縣吳迥獨守濠州不下 冬十月以張稔為右驍衛大將軍御史大夫馬舉攻濠州自夏及冬不克城中糧盡殺人而食之守軍深塹重圍以守之辛丑夜吳迥突圍走舉勒兵追之殺獲殆盡迥死於招義以康承訓為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以杜慆為義成節度使上嘉朱邪赤心之功置大同軍於雲州以赤心為節度使召見留為左金吾上將軍賜姓名李國昌賞賚甚厚以辛讜為亳州刺史讜在泗州犯圍出迎兵糧徃返凡十二及除亳州上表言臣之功非杜慆不能成也賜和州刺史崔雍自盡家屬流康州兄弟五人皆遠貶十一年夏四月徐賊餘黨猶相聚閭里為羣盗散居兖鄆青齊之間詔徐州觀察使夏侯曈招諭之 五月上令百官議處置徐州之宜 六月丙午太子少傅李膠等狀以為徐州雖屢搆禍亂未必比屋頑凶盖由統御失人是致姦囘乘釁今使名雖降兵額尚存以為支郡則粮餉不給分隸别籓則人心未服或舊惡相濟更成披猖惟泗州曏因攻守結釁已深宜有更張庶為兩便詔從之徐州依舊為觀察使統徐濠宿三州為團練使割隸淮南 冬十一月丁卯復以徐州為感化軍節度 回鶻叛服 唐宗開元四年突厥黙啜北擊拔曵固大破之於獨樂水黙啜恃勝不設備拔曵固迸卒頡質略斬之黙啜之子小可汗立骨咄禄之子闕特勒擊殺之立其兄左賢王黙棘連是為毗伽可汗 二十二年冬十二月突厥毗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所毒而死其弟登利可汗立 二十七年秋七月登利從叔判闕特勒攻殺登利立毗伽可汗之子為可汗俄為骨咄葉護所殺骨咄葉護自立為可汗上以突厥内亂命左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禄抜悉密等部落 天寳元年突厥抜悉密回紇葛邏禄三部共攻骨咄葉護殺之推抜悉密酋長為頡跌伊施可汗回紇葛邏禄自為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共立判闕特勒之子為烏蘇米施可汗 回紇葉護骨力裴羅遣使入貢賜爵奉義王 三載秋八月抜悉密攻斬突厥烏蘇可汗傳首京師國人立其弟鶻隴匐白眉特勒是為白眉可汗於是突厥大亂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出兵乘之㑹回紇葛邏禄共攻抜悉密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回紇骨力裴羅自立為骨咄禄毗伽闕可汗遣使言狀上冊拜裴羅為懐仁可汗於是懐仁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於烏德犍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又併抜悉密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毎戰則以二客部為先 四載回紇懐仁可汗撃突厥白眉可汗殺之回紇斥地愈廣東際室韋西抵金山南跨大漠盡有突厥故地懐仁卒子磨延啜立號葛勒可汗 肅宗至德元載安禄山之反也回紇可汗遣使請助國討賊宴賜而遣之 上欲借兵於外夷以張軍勢以豳王守禮之子承寀為敦煌王與僕固懐恩使于回紇以請兵敦煌王承寀至回紇牙帳回紇可汗以女妻之遣其貴臣與承寀及僕固懐恩偕來見上於彭原上厚禮其使者而歸之賜回紇女號毗伽公主 回紇可汗遣其臣葛邏支將兵入援先以二千騎奄至范陽城下十一月戊午回紇至帶汗谷與郭子儀軍合辛酉與同羅及叛胡戰於榆林河北大破之斬首三萬捕虜一萬河曲皆平 二載懐仁可汗遣其子葉護將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鳳翔上引見宴賜勞予惟其所欲 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回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庻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大軍入西京葉護欲如約廣平王俶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願至東京如約葉護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為殿下徑徃東京胡虜見俶拜者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主【二事詳見安史之亂】 冬十月壬戌廣平王俶入東京回紇意猶未厭俶患之父老請率羅錦萬匹以賂回紇回紇乃止十一月己丑以回紇葉護為司空忠義王歳遺回紇絹二萬匹使就朔方軍受之 乾元元年秋七月丁亥冊命回紇可汗曰英武威遠毗伽闕可汗以上㓜女寧國公主妻之以殿中監漢中王瑀為冊禮使右司郎中李巽副之命左僕射裴冕送公主至境上戊子又以司勳員外郎鮮于叔明為瑀副叔明仲通之弟也甲子上送寧國公主至咸陽公主辭訣曰國家事重死且無恨上流涕而還瑀等至回紇牙帳可汗衣赭袍胡㡌坐帳中榻上儀衛甚盛引瑀等立於帳外瑀不拜而立可汗曰我與天可汗兩國之君君臣有禮何得不拜瑀與叔明對曰曏者唐與國為昏皆以宗室女為公主今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禮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婿傲婦翁坐榻上受冊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册命明日立公主為可敦舉國皆喜八月回紇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德將驍騎三千 助討安慶緒上命朔方左武鋒使僕固懐恩領之二年春三月甲申回紇骨啜特勒帝德等十五人自相州犇還西京上宴之於紫宸殿賞賜有差庚寅骨啜特勒等辭還行營 夏四月回紇毗伽闕可汗卒長子葉護先遇殺國人立其少子是為登里可汗回紇欲以寧國公主為殉公主曰回紇慕中國之俗故娶中國女為婦若欲從其本俗何必結昏萬里之外邪然亦為之面而哭 秋八月回紇以寧國公主無子聽歸丙辰至京師 寳應元年秋九月上遣中使劉清潭使於回紇且徵兵討史朝義回紇已為朝義所誘有輕唐之志上遣僕固懐恩徃見之可汗悦遣使上表請助國討賊【詳見安史之亂】冬十月以雍王适為天下兵馬元帥丙寅上命僕固 懐恩與母妻俱詣行營雍王适至陜州回紇可汗屯於河北适與僚屬從數十騎徃見之可汗責适不拜舞藥子昂對以禮不當然回紇將車鼻曰唐天子與可汗約為兄弟可汗於雍王叔父也何得不拜舞子昂曰雍王天子長子今為元帥安有中國儲君向外國可汗拜舞乎且兩宫在殯不應舞蹈力争久之車鼻遂引子昂魏琚韋少華李進各鞭一百以适年少未諳事遣歸營琚少華一夕而死 戊辰諸軍發陜州僕固懐恩與回紇左殺為前鋒回紇入東京肆行殺掠【詳見安史之亂】 代宗廣德元年春閏正月己酉夜有回紇十五人犯含光門突入鴻臚寺門司不敢遏 回紇登里可汗歸國其部衆所過抄掠廪給小不如意輙殺人無所忌憚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屬置頓人人辭憚趙城尉馬燧獨請行比回紇將至燧先遣人賂其渠帥約毋暴掠帥遺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為左右小有違令立斬之回紇相顧失色涉其境者皆拱手遵約束抱玉竒之 七月冊回紇可汗為頡咄登密施合俱録英義建功毗伽可汗可敦為娑墨光親麗華毗伽可敦左右殺以下皆加封賞 僕固懐恩誘回紇吐蕃俱入冦【事見僕固懐恩之叛】 大厯三年回紇可敦卒秋七月庚辰以右散騎常侍蕭昕為弔祭使回紇庭詰昕曰我於唐有大功唐奈何失信市我馬不時歸其直昕曰回紇之功唐已報久矣僕固懐恩之叛回紇助之與吐蕃入冦逼我郊畿及懐恩死吐蕃走然後回紇懼而請和我唐不忘前功加惠而縱之不然匹馬不歸矣乃回紇負約豈唐失信邪回紇慙厚禮而歸之 四年 初僕固懐恩死上憐其有功置其女宫中養以為女回紇請以為可敦夏五月辛卯冊為崇徽公主嫁回紇可汗壬辰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祠部郎中虞鄉董晉為判官六月丁酉公主辭行至回紇牙帳回紇來言曰唐約我為市馬既入而歸我賄不足我於使人乎取之涵懼不敢對視晉晉曰吾非無馬而與爾為市為爾賜不既多乎爾之馬歳至吾數皮而歸資邊吏請致詰也天子念爾有勞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爾與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寧而畜馬蕃者非我誰及之於是其衆皆環晉拜既又相帥南面序拜皆舉兩手曰不敢有意大國 七年春正月甲辰回紇使者擅出鴻臚寺掠人子女所司禁之毆擊所司以三百騎犯金光朱雀門是日宫門皆閉上遣中使劉清潭諭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回紇使擅出鴻臚寺逐長安令邵説至含光門街奪其馬説乘它馬而去弗敢争 八年回紇自乾元以來歲求和市毎一馬易四十縑動至數萬匹馬皆駑瘠無用朝廷苦之所市多不能盡其數回紇待遣繼至者常不絶於鴻臚至是上欲悦其意命盡市之秋七月辛丑回紇辭歸載賜遺及馬價共用車千餘乘 八月壬申回紇復遣使者赤心以馬萬匹來求互市有司以回紇赤心馬多請市千匹郭子儀以為如此逆其意太甚自請輸一歲俸為國市之上不許 十一月戊子命市六千匹 十年冬十二月回紇千騎冦夏州州將梁榮宗破之於烏水郭子儀遣兵三千救夏州回紇遁去 十一年春二月辛巳増朔方五城戍兵以備回紇十三年春三月甲戌回紇使還過河中朔方軍士掠其輜重因大掠坊市 秋七月戊午郭子儀奏以回紇猶在塞上邊人恐懼請遣邠州刺史渾瑊將兵鎮振武軍從之回紇始去 十四年秋七月庚辰詔回紇諸胡在京師者各服其服無得效華人先是回紇留京帥者常千人商胡偽服而雜居者又倍之縣官日給饔餼殖貲産開第舍市肆美利皆歸之日縱暴横吏不敢問或衣華服誘取妻妾故禁之 德宗建中元年 初回紇風俗朴厚君臣之等不甚異故衆志專一勁健無敵及有功於唐唐賜遺甚厚登里可汗始自尊大築宫殿以居婦人有粉黛文繡之飾中國為之虚耗而虜俗亦壊及代宗崩上遣中使梁文秀徃告哀登里驕不為禮九姓胡附回紇者説登里以中國富饒今乘喪伐之可有大利登里從之欲舉國入冦其相頓莫賀達干登里之從父兄也諌曰唐大國也無負於我吾前年侵太原獲牛馬數萬可謂大㨗而道遠糧乏比歸士卒多徒行者今舉國深入萬一不㨗將安歸乎登里不聽頓莫賀乘人心之不欲南冦也舉兵擊殺之并九姓胡二千人自立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遣其臣聿達干與梁文秀俱入見願為藩臣垂髪不剪以待冊命乙卯命京兆少尹臨漳源休冊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秋八月甲午振武留後張光晟殺回紇使者突董等九百餘人突董者武義可汗之叔父也代宗之世九姓胡常冒回紇之名雜居京師殖貨縱暴與回紇共為公私之患上即位命突董盡帥其徒歸國輜重甚盛至振武留數月厚求資給日食肉千斤它物稱是縱樵牧者暴踐禾稼振武人苦之光晟欲殺回紇取其輜重而畏其衆彊未敢發九姓胡聞其種族為新可汗所誅多道亡突董防之甚急九姓胡不得亡又不得歸乃密獻䇿於光晟請殺回紇光晟喜其黨類自離許之上以陜州之辱【寳應元年德宗為元帥時見回紇於陜州】心恨回紇光晟知上㫖乃奏稱回紇本種非多所輔以彊者羣胡耳今聞其自相魚肉頓莫賀新立移地健有逆子及國相梅録各擁兵數千人相攻國未定彼無財則不能使其衆陛下不乘此際除之乃歸其人與之財正所謂借冦兵資盗糧者也請殺之三奏上不許光晟乃使副將過其館門故不為禮突董怒執而鞭之數十光晟勒兵掩擊并羣胡盡殺之聚為京觀獨留二胡使歸國為證曰回紇鞭辱大將且謀襲據振武故先事誅之上徵光晟為右金吾將軍遣中使王嘉祥徃致信幣回紇請得專殺者以復讎上為之貶光晟為睦王傅以慰其意 三年張光晟之殺突董也上欲遂絕回紇召冊可汗使源休還太原久之乃復遣休送突董及翳密施大小梅録等四喪還其國可汗遣其宰相頡子思伽等迎之頡子思伽坐大帳立休等於帳前雪中詰以殺突董之狀欲殺者數四供待甚薄留五十餘日乃得歸可汗使人謂之曰國人皆欲殺汝以償怨我意則不然汝國已殺突董等我又殺汝如以血洗血汚益甚耳今吾以水洗血不亦善乎唐負我馬直絹百八十萬匹當速歸之遣其散支將軍康赤心隨休入見休竟不得見可汗而還己卯至長安詔以帛十萬匹金銀十萬兩償其馬直休有口辯盧恐其見上得幸乘其未至先除光禄卿四年兩河之用兵也王武俊召回紇兵使絶李懐光等糧道懐光等已西去而回紇達干將回紇千人雜虜二千人適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説之欲與俱詣河南取東都應接朱泚許以河南子女金帛賂之滔娶回紇女為側室回紇謂之朱郎且利其俘掠許之 興元元年夏五月乙亥李抱真王武俊距貝州三十里而軍回紇達干見朱滔請戰回紇敗走【事見藩鎮連兵】 貞元三年回紇合骨咄録可汗屢求和親且請昏上未之許㑹邊將告乏馬無以給之李泌言於上曰陛下誠用臣䇿數年之後馬賤於今十倍矣上曰何故對曰願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已狥人為社稷大計臣乃敢言上曰卿何自疑若是對曰臣願陛下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如此則吐蕃自困馬亦易致矣上曰三國當如卿言至於回紇則不可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為今之計當以回紇為先三國差緩耳上曰唯回紇卿勿言泌曰臣備位宰相事有可否在陛下何至不許臣言上曰朕於卿言皆聽之矣至於和回紇宜待子孫於朕之時則固不可泌曰豈非以陜州之恥邪上曰然韋少華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豈能忘之屬國家多難未暇報之和則決不可卿勿更言泌曰害少華等乃牟羽可汗陛下即位舉兵入冦未出其境今合骨咄録可汗殺之然則今可汗乃有功於陛下宜受封賞又何怨邪其後張光晟殺突董等九百餘人合骨咄録竟不敢殺朝廷使者然則合骨咄録固無罪矣上曰卿以和回紇為是則朕固非邪對曰臣為社稷計而言若茍合取容何以見肅宗代宗於天上上曰容朕徐思之自是泌凡十五餘對未甞不論回紇事上終不許泌曰陛下既不許回紇和親願賜臣骸骨上曰朕非拒諌但欲與卿較理耳何至遽欲去朕邪對曰陛下許臣言理此固天下之福也上曰朕不惜屈己與之和但不能負少華輩對曰以臣觀之少華輩負陛下非陛下負之也上曰何故對曰昔回紇葉護將兵助討安慶緒肅宗但令臣宴勞之於元帥府先帝未甞見也葉護固邀臣至其營肅宗猶不許及大軍將發先帝始與相見所以然者彼戎狄豺狼也舉兵入中國之腹不得不過為之防也陛下在陜冨於春秋少華輩不能深慮以萬乘元子徑造其營又不先與之議相見之儀使彼得肆其桀驁豈非少華輩負陛下邪死不足償責矣且香積之㨗葉護欲引兵掠長安先帝親拜之於馬前以止之葉護遂不敢入城當時觀者十萬餘人皆歎息曰廣平王真華夷主也然則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葉護乃牟羽之叔父也牟羽身為可汗舉全國之兵赴中原之難故其志意驕矜敢責禮於陛下天資神武不為之屈當是之時臣不敢言其它若可汗留陛下於營中歡飲十日天下豈得不寒心哉而天威所臨豺狼馴擾可汗母捧陛下於貂裘叱退左右親送陛下乘馬而歸陛下以香積之事觀之則屈己為是乎不屈為是乎陛下屈於牟羽乎牟羽屈於陛下乎上謂李晟馬燧曰故舊不宜相逢朕素怨回紇今聞泌言香積之事朕自覺少理卿二人以為何如對曰果如泌所言則回紇似可恕上曰卿二人復不與朕朕當奈何泌曰臣以為回紇不足怨曏來宰相乃可怨耳今回紇可汗殺牟羽其國人有再復京城之勲夫何罪乎吐蕃幸國之災陷河隴數千里之地又引兵入京城使先帝䝉塵於陜此乃百代必報之讎况其贊普至今尚存宰相不為陛下别白言此乃欲和吐蕃以攻回紇此為可怨耳上曰朕與之為怨已久又聞吐蕃刼盟今徃與之和得無復拒我為夷狄之笑乎對曰不然臣曩在彭原今可汗為胡禄都督與今國相白婆帝皆從葉護而來臣待之頗親厚故聞臣為相而求和安有復相拒乎臣今請以書與之約稱臣為陛下子毎使來不過二百人印馬不過千匹無得擕中國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約則主上必許和親如此威加北荒旁讋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上曰自至德以來與為兄弟之國今一旦欲臣之彼安肯和乎對曰彼思與中國和親久矣其可汗國相素信臣言若其未諧但應再發一書耳上從之既而回紇可汗遣使上表稱兒及臣凡泌所與約五事一皆聽命上大喜謂泌曰回紇何畏服卿如此對曰此乃陛下威靈臣何力焉上曰回紇則既和矣所以招雲南大食天竺奈何對曰回紇和則吐蕃已不敢輕犯塞矣次招雲南則是斷吐蕃之右臂也雲南自漢以來臣屬中國楊國忠無故擾之使叛臣于吐蕃苦於吐蕃賦役重未甞一日不思復為唐臣也大食在西域為最彊自葱嶺盡西海地幾半天下與天竺皆慕中國代與吐蕃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癸亥遣回紇使者合闕將軍歸許以咸安公主妻可汗歸其馬價絹五萬疋 四年回紇合骨咄禄可汗得唐許昏甚喜遣其妹骨咄禄毗伽公主及大臣妻并國相跌都督以下千餘人來迎可敦辭禮甚恭曰昔為兄弟今為子壻半子也若吐蕃為患子當為父除之因詈辱吐蕃使者以絶之冬十月戊子回紇至長安可汗仍表請改回紇為回鶻許之庚子冊命咸安公主加回鶻可汗號長壽天親可汗十一月以刑部尚書關播為送咸安公主兼冊回鶻可汗使五年冬十二月庚午聞回鶻天親可汗薨戊寅遣鴻臚卿郭鋒冊命其子為登里羅没密施俱禄忠貞毗伽可汗先是安西北庭皆假道於回鶻以奏事故與之連和北庭去回鶻尤近回鶻誅求無厭又有沙陀六千餘帳與北庭相依及三葛禄白服突厥皆附於回鶻回鶻數侵掠之吐蕃因葛禄白服之衆以攻北庭回鶻大相頡干迦斯將兵救之 六年回鶻忠貞可汗之弟弑忠貞而自立其大相頡干迦斯西擊吐蕃未還 夏四月次相率國人殺篡者而立忠貞之子阿啜為可汗年十五 回鶻頡干迦斯與吐蕃戰不利吐蕃急攻北庭北庭人苦於回鶻誅求與沙陀酋長朱邪盡忠皆降於吐蕃節度使楊襲古帥麾下二千人犇西州 六月頡干迦斯引兵還國次相恐其有廢立與可汗皆出郊迎俯伏自陳擅立之狀曰今日惟大相死生之盛陳郭鋒所齎國信悉以遺之可汗拜且泣曰兒愚㓜若幸而得立惟仰食於阿多國政不敢豫也虜謂父為阿多頡干迦斯感其卑屈持之而哭遂執臣禮悉以所遺頒從行者己無所受國中由是稍安秋頡干迦斯悉舉國兵數萬召楊襲古將復北庭又為吐蕃所敗死者太半襲古收餘衆數百將還西州頡干迦斯紿之曰且與我同至牙帳當送君還朝既而留不遣竟殺之安西由是遂絶莫知存亡而西州猶為唐固守葛禄乘勝取回鶻之浮圖川回鶻震恐悉遷西北部落於牙帳之南以避之遣達北特勒梅録隨郭鋒偕來告忠貞可汗之喪且求冊命先是回鶻使者入中國禮容驕慢刺史皆與之鈞禮梅録至豐州刺史李景略欲以氣加之謂梅録曰聞可汗新没欲申弔禮景略先據高壟而坐梅録俯僂前哭景略撫之曰可汗棄代助爾哀慕梅録驕容猛氣索然俱盡自是回鶻使至皆拜景畧於庭威名聞塞外冬十月辛亥郭鋒始自回鶻還七年春二月癸卯遣鴻臚少卿庾鋌冊回鶻奉誠可汗十一年夏四月回鶻奉誠可汗卒無子國人立其相骨咄禄為可汗骨咄禄本姓跌氏辯慧有勇略自天親時典兵馬用事大臣諸酋長皆畏服之既為可汗冒姓藥羅葛氏遣使來告喪自天親可汗以上子孫㓜穉者皆内之闕庭 五月庚寅遣秘書監張薦冊拜回鶻可汗骨咄禄為騰里邏羽録没密施合胡禄毗伽懐信可汗 順宗永貞元年回鶻懐信可汗卒遣鴻臚少卿孫杲臨弔冊其嗣為騰里野合俱録毗伽可汗 憲宗元和元年回鶻入貢始以摩尼皆來於中國置寺處之其法日晏乃食食葷而不食湩酪回鶻信奉之可汗或與議國事 三年春二月戊寅咸安大長公主薨于回鶻三月回鶻騰里可汗卒 夏五月丙午冊回鶻新可汗為愛登里囉汨宻施合毗伽保義可汗 八年冬十月回鶻發兵度磧南自柳谷西擊吐蕃壬寅振武天德軍奏回鶻數千騎至鸊鵜泉邊軍戒嚴九年春二月李吉甫奏請復置宥州以備回鶻上從之先是回鶻屢請昏朝廷以公主出降其費甚廣故未之許禮部尚書李絳上言以為回鶻凶彊不可無備淮西窮蹙事要經營今江淮大縣歳所入賦有二十萬緡者足以備降主之費陛下何愛一縣之賦不以羈縻勁虜回鶻若得許昏必喜而無猜然後可以修城塹蓄甲兵邊備既完得專意淮西功必萬全今既未降公主而虚弱西城磧路無備更修天德以疑虜心萬一北邊有警則淮西遺醜復延歳月之命矣儻虜騎南牧國家非步兵二萬騎五千則不足以抗禦借使一歳而勝之其費豈特降主之比哉上不聽 十二年回鶻屢請尚公主有司計其費近五百萬緍時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許 二月辛卯朔遣回鶻麾尼僧等歸國命宗正少卿李誠使回鶻諭意以緩其期十五年憲宗之末回鶻遣合達干來求昏尤切憲宗許之二月癸卯朔遣合達干歸國 穆宗長慶元年夏四月丙戌冊回鶻嗣君為登囉羽録没密施句主毗伽崇德可汗 五月丙申朔回鶻遣都督宰相等五百餘人來迎公主 癸亥以太和長公主嫁回鶻公主上之妹也吐蕃聞唐與回鶻婚六月辛未冦青塞堡鹽州刺史李文悦擊却之戊寅回鶻奏以萬騎出北庭萬騎出安西拒吐蕃以迎公主 二年裴度之討幽鎮也回鶻以兵從朝議以為不可遣中使止之回鶻遣其臣李義節將三千人已至豐州北却之不從詔發繒帛七萬匹以賜之甲寅始還 四年回鶻崇德可汗卒弟曷薩特勒立 敬宗寳厯元年春三月辛酉遣司門郎中干人文冊回鶻曷薩特勒為愛登里囉汨没密施合毗伽昭禮可汗文宗太和六年春三月回鶻昭禮可汗為其下所殺從子胡特勒立 七年夏四月丙戌冊回鶻新可汗為愛登里囉汨没密施合句禄毗伽彰信可汗 開成四年回鶻相安允合特勒柴革謀作亂彰信可汗殺之相掘羅勿將兵在外以馬三百賂沙陀朱邪赤心借其兵共攻可汗可汗兵敗自殺國人立㕎馺特勒為可汗㑹嵗疫大雪羊馬多死回鶻遂衰赤心執宜之子也 五年 初伊吾之西焉耆之北有黠戛斯部落即古之堅昆唐初結骨也後更號黠戛斯乾元中為回鶻所破自是隔閡不通中國其君長曰阿熱建牙青山去回鶻牙橐駝行四十日其人悍勇吐蕃回鶻常賂遺之假以官號回鶻既衰阿熱始自稱可汗回鶻遣相國將兵擊之連兵二十餘年數為黠戛斯所敗詈回鶻曰汝運盡矣我必取汝金帳金帳者回鶻可汗所居帳也及掘羅勿殺彰信可汗立㕎馺回鶻别將句録莫賀引黠戛斯十萬騎攻回鶻大破之殺㕎馺及掘羅勿焚其牙帳蕩盡回鶻諸部逃散其相馺職特勒厖等十五部西犇葛邏禄一支犇吐蕃一支犇安西可汗兄弟嗢没斯等及其相赤心僕固特勒那頡啜各帥其衆抵天德塞下就雜虜貿易穀食且求内附 冬十月丙辰天徳軍使温徳彛奏回鶻潰兵侵逼西城亘六十里不見其後邊人以回鶻猥至恐懼不安詔振武軍節度使劉沔屯雲迦關以備之 武宗㑹昌元年春二月回鶻十三部近牙帳者立烏希特勒為烏介可汗南保錯子山 秋八月天德軍使田牟監軍韋仲平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没斯等侵逼塞下吐谷渾沙陀党項皆世與為仇請自出兵驅逐上命朝臣議之議者皆以為嗢没斯等叛可汗而來不可受宜如牟等所請擊之便上以問宰相李德裕以為窮鳥入懐猶當活之况回鶻屢建大功今為鄰國所破部落離散窮無所歸遠依天子無秋毫犯塞奈何乘其困而擊之宜遣使者鎮撫運糧食以賜之此漢宣帝所以服呼韓邪也陳夷行曰此所以借寇兵資盗糧也不如擊之德裕曰彼吐谷渾等各有部落見利則鋭敏争進不利則鳥驚魚散各走巢穴安肯死守為國家用今天德城兵纔千餘若戰不利城陷必矣不若以恩義撫而安之必不為患縱使侵暴邊境亦須俟徵諸道大兵討之豈可獨使天德擊之乎時詔以鴻臚卿張賈為巡邊使使察回鶻情偽未還上問德裕曰嗢没斯等請降可保信乎對曰朝中之人臣不敢保况敢保數千里外戎狄之心乎然謂之叛將則恐不可若可汗在國嗢没斯等帥衆而來則於體固不可受聞其國敗亂無主將相逃散或犇吐蕃或犇葛邏禄惟此一支遠依大國觀其表辭危迫懇切豈可謂之叛將乎設嗢没斯等自去年九月至天德今年二月始立烏介自無君臣之分願且詔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俟其攻犯城鎮然後以武力驅除或於吐谷渾等部中少有鈔掠聽自讎報亦未可助以官軍仍詔田牟仲平毋得邀功生事常令不失大信懐柔得宜彼雖戎狄必知感恩辛酉詔田牟約勒將士及雜虜毋得先犯回鶻九月戊辰朔詔河東振武嚴兵以備之牟布之弟也 李德裕請遣使慰撫回鶻且運糧三萬斛以賜之上以為疑閏月己亥開延英召宰相議之陳夷行於對之所屢言資盗糧不可德裕曰今徵兵未集天德孤危儻不以此糧噉飢虜且使安静萬一天德陷没咎將誰歸夷行至上前遂不敢言上乃許以穀二萬斛振之 冬十一月李德裕上言今回鶻破亡太和公主未知所在若不遣使訪問則戎狄必謂國家降主虜庭本非愛惜既負公主又傷虜情請遣通事舍人苗縝齎詔詣嗢没斯令轉達公主兼可察嗢没斯逆順之情從之 初黠戛斯既破回鶻得太和公主自謂李陵之後與唐同姓遣達干十人奉公主歸之於唐回鶻烏介可汗引兵邀擊達干盡殺之質公主南度磧屯天德軍境上公主遣使上表言可汗已立求冊命烏介又使其相頡干伽斯等上表借振武一城以居公主可汗 十二月庚辰制遣右金吾大將軍王㑹等慰問回鶻仍賑米二萬斛又賜烏介可汗敕書諭以宜帥部衆漸復舊疆漂寓塞垣殊非良計又云欲借振武一城前代未有此比或欲别遷善地求大國聲援亦須且於漢南駐止朕當許公主入覲親問事宜儻須應接必無所吝 二年春正月朝廷以回鶻屯天德振武北境以兵部郎中李拭為巡邊使察將帥能否拭鄘之子也 二月河東節度使符澈修杷頭烽舊戍以備回鶻李德裕奏請増兵鎮守及修東中二受降城以壯天德形勢從之回鶻復奏求糧及尋勘吐谷渾党項所掠又借振武 城詔遣内使楊觀賜可汗書諭以城不可借餘當應接處置 三月戊申李拭巡邊還稱振武節度使劉沔有威畧可任大事時河東節度使符澈疾病庚申以沔代之以金吾上將軍李忠順為振武節度使遣將作少監苗縝冊命烏介可汗使徐行駐於河東俟可汗位定然後進既而可汗屢侵擾邊境縝竟不行 回鶻嗢没斯以赤心桀黠難知先告田牟云赤心謀犯塞乃誘赤心并僕固殺之那頡啜收赤心之衆七千帳東走河東奏回鶻兵至横水殺掠兵民今退屯釋迦泊東李德裕上言釋迦泊西距可汗帳三百里未知此兵為那頡所部為可汗遣來宜且指此兵云不受可汗指揮擅掠邊鄙密詔劉沔仲武先經略此兵如可以討逐事亦有名摧此一支可汗必自知懼 夏四月庚辰天德都防禦使田牟奏回鶻侵擾不已不俟朝㫖已出兵三千拒之壬午李德裕奏田牟殊不知兵戎狄長於野戰短於攻城牟但應堅守以待諸道兵集今全軍出戰萬一失利城中空虚何以自固望亟遣中使止之如已交鋒即詔雲朔天德以來羌渾各出兵奮撃回鶻凡所虜獲並令自取回鶻羇旅二年糧食乏絕人心易動宜詔田牟招誘降者給糧轉致太原不可留於天德嗢没斯誠偽雖未可知然要早加官賞縱使不誠亦足為反間且欲奬其忠義為討伐之名令遠近諸蕃知但責可汗犯順非欲盡滅回鶻石雄善戰無敵請以為天德都團練副使佐田牟用兵上皆從其言初大和中河西党項擾邊文宗召石雄於白州隸振武軍為禆將屢立戰功以王智興故未甚進擢至是德裕舉用之甲申溫没斯帥其國特勒宰相等一千二百餘人來降 五月戊申遣鴻臚卿張賈安撫嗢没斯等以嗢没斯為左金吾大將軍懐化郡王其次酋長官賞有差賜其部衆米五千斛絹三千匹那頡啜帥其衆自振武大同東因室韋黒沙南趣雄武軍窺幽州盧龍節度使張仲武遣其弟仲至將兵三萬迎擊大破之斬首捕虜不可勝計悉收降其七千帳分配諸道那頡啜走烏介可汗獲而殺之時烏介衆雖衰減尚號十萬駐牙於大同軍北閭門山楊觀自回鶻還可汗表求糧食牛羊且請執送嗢没斯等詔報以糧食聽自以馬價於振武糴三千石牛稼穡之資中國禁人屠宰羊中國所鮮出於北邊雜虜國家未甞科調嗢没斯自本國初破先抜塞下不隨可汗已及二年慮彼猜嫌窮迫歸命前可汗正以猜虞無親致内離外叛今可汗失地遠客尤宜深矯前非若復骨肉相殘則可汗左右信臣誰敢自保朕務在兼愛已受其降於可汗不失恩慈於朝廷免虧信義豈不兩全事體深叶良圖嗢没斯入朝六月甲申以嗢没斯所部為歸義軍以 嗢没斯為左金吾大將軍充軍使 秋七月嗢没斯請置家太原與諸弟竭力扞邊詔劉沔存撫其家烏介可汗復遣其相上表借兵助復國又借天德城詔不許初可汗徃來天德振武之間剽掠羌渾又屯杷頭烽北朝廷屢遣使諭之使還漠南可汗不奉詔李德裕以為那頡啜屯於山北烏介恐其與奚契丹連謀邀遮故不敢遠離塞下望敕張仲武諭奚契丹與回鶻共滅那頡啜使得北還及那頡啜死可汗猶不去議者又以為回鶻待馬價詔盡以馬價給之又不去 八月可汗帥衆過杷頭烽南突入大同川驅掠河東雜虜牛馬數萬轉鬬至雲州城門刺史張獻節閉城自守吐谷渾党項皆挈家入山避之庚午詔發陳許徐汝襄陽等兵屯太原及振武天德俟來春驅逐回鶻丁丑賜嗢没斯與其弟阿厯支習勿啜烏羅思皆姓李氏名思忠思貞思義思禮國相愛邪勿姓愛名順仍以順為歸義軍副使上遣回鶻石戒直還其國賜可汗書諭以自彼國為紇吃斯所破來投邊境撫納無所不至今可汗尚此近塞未議還蕃或侵掠雲朔等州或鈔擊羌渾諸部遙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每觀蹤由實懐馳突之計中外將相咸請誅剪朕情深屈己未忍幸災可汗宜速擇良圖無貽後悔上又命李德裕代劉沔荅回鶻相頡干迦斯書以為回鶻遠來依投當效呼韓邪遣子入侍身自入朝及令太和公主入謁太皇太后求哀乞憐則我之救䘏無所愧懐而乃睥睨邊城桀驁自若邀求過望如在本蕃又深入邊境侵暴不已求援繼好豈宜如是來書又云胡人易動難安若令忿怒不可復制回鶻為紇吃斯所破舉國將相遺骸棄於草莽累代可汗墳墓隔在天涯回鶻忿怒之心不施於彼而蔑棄仁義逞志中華天地神祇豈容如此事昔郅支不事大漢竟自夷滅徃事之戒得不在懐戊子李德裕等上言若如前詔河東等三道嚴兵守備俟來春驅逐乘回鶻人困馬羸之時又官軍免盛寒之苦則幽州兵宜令止屯本道以俟詔命若慮河氷既合回鶻復有馳突須早驅逐則當及天時未寒決䇿於數日之間以河朔兵益河東兵必令收功於兩月之内今聞外議紛紜互有異同儻不一詢羣情終為浮辭所撓望令公卿集議詔從之時議者多以為宜俟來春 九月以劉沔兼招撫回鶻使如須驅逐其諸道行營兵權令指揮以張仲武為東面招撫回鶻使其當道行營兵及奚契丹室韋等並自指揮以李思忠為河西党項都將回鶻西南面招討使皆㑹軍于太原令沔屯鴈門關初奚契丹羈屬回鶻各有監使歳督其貢賦且詗唐事張仲武遣牙將石公緒統二部盡殺回鶻監使等八百餘人仲武破那頡啜得室韋酋長妻子室韋以金帛羊馬贖之仲武不受曰但殺回鶻監使則歸之癸卯李德裕等奏河東奏事官孫儔適至云回鶻移營近南四十里劉沔以為此必契丹不與之同恐為其掩襲故也據此事勢正堪驅除臣等問孫儔若與幽州合勢迫逐回鶻更須益幾兵儔言不須多益兵惟大同兵少得易定千人助之足矣上皆從之詔河東幽州振武天德各出大兵移營稍前以追回鶻 李思忠請與契苾沙陀吐谷渾六千騎合勢擊回鶻乙巳以銀州刺史何清朝蔚州刺史契苾通分將河東蕃兵詣振武受李思忠指揮通何力之五世孫 冬十月黠戛斯遣將軍踏布合祖等至天德軍言先遣都吕施合等奉公主歸之大唐至今無聲問不知得達或為奸人所隔今出兵求索上天入地期於必得又言將徙就合羅川居回鶻故國兼已得安西北庭達靼等五部落 十一月辛卯朔昭義節度使劉從諌上言請出步兵五千討回鶻詔不許 上遣使賜太和公主冬衣命李德裕為書賜公主略曰先朝割愛降婚義寧家國謂回鶻必能禦侮安静塞垣今回鶻所為甚不循理毎馬首南向姑得不畏高祖太宗之威靈欲侵擾邊疆豈不思太皇太后之慈愛為其國母足得指揮若回鶻不能禀命則是棄絕姻好今日已後不得以姑為詞 十二月李忠順奏擊回鶻破之 三年春正月回鶻烏介可汗帥衆侵逼振武劉沔遣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馬使王逢帥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苾拓跋三千騎襲其牙帳沔自以大軍繼之雄至振武登城望回鶻之衆寡見氊車數十乘從者皆衣朱碧類華人使諜問之曰公主帳也雄使諜告之曰公主至此家也當求歸路今將出兵擊可汗請公主潛與侍從相保駐車勿動雄乃鑿城為十餘穴引兵夜出直攻可汗牙帳至其帳下虜乃覺之可汗大驚不知所為棄輜重走雄追擊之庚子大破回鶻於殺狐山可汗被瘡與數百騎遁去雄迎太和公主以歸斬首萬級降其部落二萬餘人丙午劉沔㨗奏至 李思忠入朝自以回鶻降將懼邊將猜忌乞并弟思貞等及愛順皆歸闕庭上從之 烏介可汗走保黒車子族其潰兵多詣幽州降 二月辛未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獻名馬二詔太僕卿趙蕃飲勞之甲戌上引對班在勃海使之上上欲令趙蕃就黠戛斯求安西北庭李德裕等上言安西去京師七千餘里北庭五千餘里借使得之當復置都護以唐兵萬人戍之不知此兵於何處追發饋運從何道得通此乃用實費以易虚名非計也上乃止黠戛斯求冊命李德裕奏宜與之結歡令自將兵求殺使者罪人及討黒車子上恐加可汗之名即不修臣禮踵回鶻故事求歳遺及賣馬猶豫未決德裕奏黠戛斯已自稱可汗今欲藉其力恐不可吝此名回鶻有平安史之功故歳賜絹二萬匹且與之和市黠戛斯未甞有功於中國豈敢遽求賂遺乎若慮其不臣當與之約必如回鶻稱臣乃行冊命又當叙同姓以親之使執子孫之禮上從之 庚寅太和公主至京師改封安定大長公主詔宰相帥百官迎謁於章敬寺前公主詣光順門去盛服脱簪珥謝回鶻負恩和親無狀之罪上遣中使慰謝然後入宫陽安等六公主不來慰問安定公主各罰俸物及封絹 三月以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戛斯使上命李德裕草賜黠戛斯可汗書諭以貞觀二十一年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授左屯衛將軍堅昆都督迄于天朝朝貢不絕比為回鶻所隔回鶻陵虐諸蕃可汗能復仇雪怨茂功壯節近古無儔今回鶻殘兵不滿千人散投山谷可汗既與為怨須盡殲夷儻留餘燼必生後患又聞可汗受氏之原與我同族國家承北平太守之後可汗乃都尉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冊命可汗特加美號縁未知可汗之意且遣諭懐待趙蕃回日别命使展禮自回鶻至塞上及黠戛斯入貢毎有詔敕上多命德裕草之德裕請委翰林學士上曰學士不能盡人意須卿自為之 劉沔奏歸義軍回鶻三千餘人及酋長四十三人準詔分隸諸道皆大呼連營據滹沱河不肯從命已盡誅之回鶻降幽州者前後三萬餘人皆散隸諸道 六月黠戛斯可汗遣將軍溫仵合入貢上賜之書諭以速平回鶻黒車子乃遣使行冊命 秋七月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鎮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鶻 四年春三月黠戛斯遣將軍諦德伊斯難珠等入貢言欲徙居回鶻牙帳請發兵之期集㑹之地上賜詔諭以今秋可汗擊回鶻黒車子之時當令幽州太原振武天德四鎮出兵要路邀其亡逸便申冊命並依回鶻故事朝廷以回鶻衰微吐蕃内亂議復河湟四鎮十八州 乃以給事中劉濛為巡邊使使之先備器械糗糧及詗吐蕃守兵衆寡又令天德振武河東訓卒礪兵以俟今秋黠戛斯擊回鶻邀其潰敗之衆南來者皆委濛與節度團練使詳議以聞濛晏之孫也 秋九月李德裕奏幽州奏事官言詗知回鶻上下離心可汗欲之安西其部落言親戚皆在唐不如歸唐又與室韋已相失計其不日來降或自相殘滅望遣識事中使賜仲武詔諭以鎮魏已平昭義惟回鶻未滅仲武猶帶北面招討使宜早思立功 五年夏四月壬寅以陜虢觀察使李栻為冊黠戛斯可汗使 五月冊黠戛斯可汗為宗英雄武誠明可汗六年烏介可汗之衆稍稍降散國相逸隠啜殺烏介於金山立其弟特勒遏捻為可汗 冊黠戛斯可汗使者以國喪未行或以為僻遠小國不足與之抗衡回鶻未平不應遽有建置詔百官集議事遂寢 宣宗大中元年春二月庚午加盧龍節度使張仲武同平章事賞其屢破回鶻也 夏五月幽州節度使張仲武大破諸奚 六月以鴻臚卿李業為冊黠戛斯英武誠明可汗使 二年回鶻遏捻可汗仰給於奚王石舍郎及張仲武大破奚衆回鶻無所得食日益耗散至是所存貴臣以下不滿五百人依於室韋使者入賀正過幽州張仲武使歸取遏捻等遏捻聞之夜與妻葛禄子特勒毒斯等九騎西走餘衆追之不及相與大哭室韋分回鶻衆為七七姓共分之居三日黠戛斯遣其相阿播帥諸胡兵號七萬來取回鶻大破室韋悉收回鶻餘衆歸磧北猶有數帳潛竄山林鈔盗諸胡其别部厖勒先在安西亦自稱可汗居甘州總磧西諸城種落微弱時入獻見十年春三月辛亥詔以回鶻有功於國世為婚姻稱臣奉貢北邊無警㑹昌中虜廷喪亂可汗犇亡屬奸臣當軸遽加殄滅近有降者云已龎厯今為可汗尚寓安西俟其歸復牙帳當加冊命 冬十月上遣使詣安西鎮撫回鶻使者至靈武㑹回鶻可汗遣使入貢十一月辛亥冊拜為嗢禄登里羅日没密施含俱録毗伽懐建可汗以衛尉少卿王端章充使 十一年冬十月王端章冊立回鶻可汗道為黒車子所塞不至而還辛卯貶端章賀州司馬 懿宗咸通四年秋八月黠戛斯遣其臣合伊難支表求經籍及毎年遣使走馬請厯又欲討回鶻使安西以來悉歸唐不許 七年冬十二月黠戛斯遣將軍乙支連幾入貢奏遣鞍馬迎冊立使及請亥年厯日 僖宗乾符元年 初回鶻屢求冊命詔遣冊立使郗宗莒詣其國㑹回鶻為吐谷渾嗢末所破逃遁不知所之詔宗莒以玉冊國信授靈鹽節度使唐夫掌之還京師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六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六下 宋 袁樞 撰 吐蕃衰亂【唐復河湟附】 唐文宗開成三年吐蕃彞㤗賛普卒地達磨立彛泰多病委政大臣由是僅能自守久不為邊患達磨荒淫殘虐國人不附災異相繼吐蕃益衰 武宗㑹昌二年冬十二月丁卯吐蕃遣其臣論普熱來告達磨賛普之喪命將作少監李璟為弔祭使劉沔奏移軍雲州 初吐蕃達磨賛普有佞幸之臣以為相達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兄尚延力之子乞離胡為賛普纔三歳佞相與妃共制國事吐蕃老臣數十人皆不得豫政事首相結都那見乞離胡不拜曰賛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比年災異之多乃為此也老夫無權不得正其亂以報先賛普之德有死而已抜刀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滅其族國人憤怒又不遣使詣唐求冊立洛門川討擊使論恐熱性悍忍多詐謀乃屬其徒吿之曰賊捨國族立綝氏專害忠良以脅衆臣且無大唐冊命何名賛普吾當與汝屬舉義兵入誅綝妃及用事者以正國家天道助順功無不成遂説三部落得萬騎是歳與青海節度使同盟舉兵自稱國相至渭州遇國相尚思羅屯薄寒山恐熱擊之思羅棄輜重西奔松州恐熱遂屠渭州思羅發蘇毗吐谷渾羊同等兵合八萬保洮水焚橋拒之恐熱至隔水語蘇毗等曰賊臣亂國天遣我來誅之汝曹奈何助逆我今已為宰相國内兵我皆得制之汝不從將滅汝部落蘇毗等疑不戰恐熱引驍騎涉水蘇毗等皆降思羅西走追獲殺之恐熱盡併其衆合十餘萬自渭州至松州所過殘滅尸相枕籍 三年吐蕃鄯州節度使尚婢婢世為吐蕃相婢婢好讀書不樂仕進國人敬之年四十餘彛泰賛普彊起之使鎮鄯州婢婢寛厚沈勇有謀略訓練士卒多精勇論恐熱雖名義兵實謀篡國忌婢婢恐襲其後欲先滅之六月大舉兵擊婢婢旌旗雜畜千里不絶至鎮西大風震電天火燒殺禆將十餘人雜畜以百數恐熱惡之盤桓不進婢婢謂其下曰恐熱之來視我如螻蟻以為不足屠也今遇天災猶豫不進吾不如迎伏以却之使其志益驕而不為備然後可圖也乃遣使以金帛牛酒犒師且致書言相公舉義兵以匡國難闔境之内孰不向風茍遣一介賜之折簡敢不承命何必遠辱士衆親臨下藩婢婢資性愚僻惟嗜讀書先賛普授以藩維誠為非據夙夜慙惕惟求退居相公若賜以骸骨聽歸田里乃愜平生之素願也恐熱得書喜徧示諸將曰婢婢惟把書巻安知用兵待吾得國當位以宰相坐之於家亦無所用也乃復為書勤厚答之引兵歸婢婢聞之撫髀笑曰我國無主則歸大唐豈能事此犬鼠乎 秋九月吐蕃論恐熱屯大夏川尚婢婢遣其將厖結心及莽羅薛吕將精兵五萬擊之至河州南莽羅薛吕伏兵四萬於險阻厖結心伏萬人於柳林中以千騎登山飛矢繫書罵之恐熱怒將兵數萬追之厖結心陽敗走時為馬乏不進之狀恐熱追之益急不覺行數十里伏兵發斷其歸路夾擊之㑹大風飛沙溪谷皆溢恐熱大敗伏尸五十里溺死者不可勝數恐熱單騎遁歸 四年朝廷以吐蕃内亂議復河湟乃以給事中劉濛為巡邊使使先備器械糗糧詗吐蕃衆寡以聞 吐蕃論恐熱之將岌藏豐賛惡恐熱殘忍降於尚婢婢恐熱發兵撃婢婢於鄯州婢婢分兵為五道拒之恐熱退保東谷婢婢為木柵圍之恐熱突圍走保薄寒山餘衆皆降於婢婢 五年吐蕃論恐熱復糾合諸部擊尚婢婢婢婢遣厖結藏將兵五千拒之恐熱大敗與數十騎遁去婢婢傳檄河湟數恐熱殘虐之罪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毋為恐熱所獵如狐兔也於是諸部從恐熱者稍稍引去 宣宗大中元年夏五月吐蕃論恐熱乘武宗之喪誘党項及回鶻餘衆冦河西詔河東節度使王宰將代北諸軍擊之宰以沙陀朱邪赤心為前鋒自麟州濟河與恐熱戰於鹽州破走之 二年冬十二月鳳翔節度使崔珙奏破吐蕃克清水清水先隸秦州詔以本州未復權隸鳳翔 吐蕃論恐熱遣其將莽羅急藏將兵二萬略地西鄙尚婢婢遣其將拓跋懐光擊之於南谷大破之急藏降 三年春二月吐蕃論恐熱軍于河州尚婢婢軍于河源尚婢婢諸將欲擊恐熱婢婢曰不可我軍驟勝而輕敵彼窮困而致死戰必不利諸將不從婢婢知其必敗據河橋以待之諸將果敗婢婢収餘衆焚橋歸鄯州吐蕃秦原安樂三州及石門等七關來降以太僕卿陸耽為宣諭使詔涇原靈武鳳翔邠寧振武皆出兵應接夏六月涇原節度使康季榮取原州及石門驛藏 大峽制勝六磐石峽六闗 秋七月丁巳靈武節度使朱叔明取長樂州甲子邠寧節度使張君緒取蕭關甲戌鳳翔節度使李毗取秦州詔邠寧節度權移軍於寧州以應接河西 八月乙酉改長樂州為威州河隴老㓜千餘人詣闕己丑上御延喜門樓見之歡呼舞躍解胡服襲冠帶觀者皆呼萬歳詔募百姓墾闢三州七關土田五年不租税自今京城罪人應配流者皆配十處四道將吏能於鎮戍之地為營田者官給牛及種糧溫池鹽利可贍邊陲委度支制置其三州七關鎮戍之卒皆倍給衣糧仍二年一代道路建置堡柵有商旅徃來販易及戍卒子弟通傳家信關鎮毋得留難其山南劔南邊境有没蕃州縣亦令量力收復 冬閏十一月丁酉宰相以克復河湟請上尊號上曰憲宗常有志復河湟以中原方用兵未遂而崩今乃克成先志耳其議加順憲二廟尊謚以昭功烈【禄山之亂河右暨鄯武疊宕等郡皆没于吐蕃代宗寳應元年又陷秦渭臨洮廣德元年復陷河蘭岷廓德宗正元二年陷安西北庭隴右州縣盡矣】 四年春二月以秦州隸鳳翔 秋九月吐蕃論恐熱遣僧莽羅藺真將兵於雞項關南造橋以擊尚婢婢軍於白土嶺婢婢遣其將尚鐸羅榻藏將兵據臨蕃軍以拒之不利復遣磨離羆子燭盧鞏力將兵據牛峽以禦之鞏力請按兵拒險勿與戰以竒兵絶其糧道使進不得戰退不得還不過旬月其衆必潰羆子不從鞏力曰吾寧為不用之人不為敗軍之將稱疾歸鄯州羆子逆戰敗死婢婢糧乏留拓跋懐光守鄯州帥部落二千餘人就水草於甘州西恐熱聞婢婢棄鄯州自將輕騎五千追之至州聞懐光守鄯州遂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殺其丁壯劓刖其羸老及婦人以槊貫嬰兒為戲焚其室廬五千里間赤地殆盡 五年春二月壬戌天德軍奏攝沙州刺史張義潮遣使來降義潮沙州人也時吐蕃大亂義潮隂結豪傑謀自叛歸唐一旦帥衆被甲譟於州門唐人皆應之吐蕃守者驚走義潮遂攝州事奉表來降以義潮為沙州防禦使 吐蕃論恐熱殘虐所部多叛拓跋懐光使人説誘之其衆或散歸部落或降於懐光恐熱勢孤乃揚言於衆曰吾今入朝於唐借兵五十萬來誅不服者然後以渭州為國城請唐冊我為賛普誰敢不從五月恐熱入朝上遣左丞李景讓就禮賓院問所欲恐熱氣色驕倨語言荒誕求為河渭節度使上不許召對三殿如常日胡客勞賜遣還恐熱怏怏而去復歸落門川聚其舊衆欲為邊患㑹久雨乏食衆稍散纔有三百餘人犇于廓州 冬十月張義潮發兵略定其旁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遣其兄義澤奉十一州圖籍入見於是河湟之地盡入于唐十一月置歸義軍於沙州以義潮為節度使十一州觀察使又以義潮判官曹義金為歸義軍長史 七年度支奏自河湟平毎歳天下所納錢九百二十五萬餘緡内五百五十萬餘緡租税八十二萬餘緡酤二百七十八萬餘緡鹽利 十一年冬十月已巳以秦成防禦使李承勛為涇原節度使承勛光弼之孫也先是吐蕃酋長尚延心以河渭二州部落來降拜武衛將軍承勛利其羊馬之富誘之入鳳林關居秦州之西承勛與諸將謀執延心誣云謀叛盡掠其財徙其衆於荒遼延心知之因承勛軍宴坐中謂承勛曰河渭二州土曠人稀因以饑疫唐人多内徙三川吐蕃皆遠遁於疊宕之西二千里間寂無人烟延心欲入見天子請盡帥部衆分徙内地為唐百姓使西邊永無揚塵之警其功亦不愧於張義潮矣承勛欲自有其功猶豫未許延心復曰延心既入朝部落内徙但惜秦州無所復恃耳承勛與諸將相顧黙然明日諸將言於承勛曰明公首開營田置使府擁萬兵仰給度支將士無戰守之勞有耕市之利若從延心之謀則西陲無事朝廷必罷使府省戍兵還以秦州隸鳳翔吾屬無所復望矣承勛以為然即奏延心為河渭都遊奕使統其衆居之 懿宗咸通三年嗢末始入貢嗢末者吐蕃之奴號也吐蕃每發兵其富室多以奴從徃徃一家至十數人由是吐蕃之衆多及論恐熱作亂奴多無主遂相糾合為部落散在甘肅沙河渭岷廓疊宕之間吐蕃微弱者反依附之 四年春二月置天雄軍於秦州以成河渭三州隸焉以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觀察使 三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奏自將蕃漢兵七千克復涼州 七年春二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奏論恐熱寓居廓州糾合旁側諸部欲為邊患皆不從所向盡為仇敵無所自容仇人以告拓跋懐光於鄯州懐光引兵擊破之閏三月吐蕃寇邠寧節度使薛宗拒却之 冬 十月拓跋懐光以五百騎入廓州生擒論恐熱先刖其足數而斬之傳首京師其部衆東犇秦州尚延心邀擊破之悉奏遷於嶺南吐蕃自是衰絶乞離胡君臣不知所終 蠻導南詔入冦 唐宣宗大中十二年 初安南都護李涿為政貪暴彊市蠻中馬牛一頭止與鹽一斗又殺蠻酋杜存誠羣蠻怨怒導南詔侵盜邊境峯州有林西原舊有防冬兵六千其旁七綰洞蠻其酋長曰李由獨常助中國戍守輸租賦知峯州者言於涿請罷戍兵專委由獨防遏於是由獨勢孤不能自立南詔拓東節度使以書誘之以甥妻其子補拓東押牙由獨遂帥其衆臣於南詔自是安南始有蠻患 六月蠻冦安南 十三年 初韋皋在西川開青溪道以通羣蠻使由獨入貢又選羣蠻子弟聚之成都敎以書數欲以慰悦羈縻之業成則去復以它子弟繼之如是五十年羣蠻子弟學於成都者殆以千數軍府頗厭於禀給又蠻使入貢利於賜與所從傔人浸多杜悰為西川節度使奏請節減其數詔從之南詔豐祐怒其賀冬使者留表付嶲州而還又索暫學子弟移牒不遜自是入貢不時頗擾邊境㑹宣宗崩遣中使告哀時南詔豐祐適卒子酋龍立怒曰我國亦有喪朝廷不弔祭又詔書乃賜故王遂置使者於外館禮遇甚薄使者還具以狀聞上以酋龍不遣使來告喪又名近宗諱遂不行冊禮酋龍乃自稱皇帝國號大禮改元建極遣兵陷播州 懿宗咸通元年冬十月安南都䕶李鄠復取播州十二月戊申安南土蠻引南詔兵合三萬餘人乘虚攻交趾陷之都護李鄠與監軍犇武州 二年春正月詔發邕管及鄰道兵救安南擊南蠻夏六月癸丑以鹽州防禦使王寛為安南經略使時李鄠自武州收集土軍攻羣蠻復取安南朝廷責其失守貶儋州司户鄠初至安南殺蠻酋杜守澄其宗黨遂誘道羣蠻陷交趾朝廷以杜氏彊盛務在姑息冀收其力用乃贈守澄父存誠金吾將軍再舉鄠殺守澄之罪長流崖州 秋七月南蠻攻邕州陷之先是廣桂容三道共發兵三千人戍邕州三年一代經略使段文楚請以三道衣糧自募土軍以代之朝廷許之所募纔得五百許人文楚入為金吾將軍經略使李䝉利其闕額衣糧以自入悉罷遣三道戍卒止於所募兵戍守左右江比舊什減七八故蠻人乘虚入冦時䝉已卒經略使李源至鎮纔十日無兵以禦之城陷源與監軍脱身犇巒州二十餘日蠻去乃還源坐貶建州司户文楚時為殿中監復以為邕管經略使至鎮城邑居人什不存一文楚秀實之孫也 杜悰上言南詔向化七十年蜀中寢兵無事羣蠻率服今西川兵食單寡未可輕與之絶且應遣使弔祭曉諭清平官等以新王名犯廟諱故未行冊命待其更名謝恩然後遣使冊命庶全大體上從之命左司郎中孟穆為弔祭使未發㑹南詔冦嶲州攻邛峽關穆遂不行 三年春二月南詔復冦安南經畧使王寛數來告急朝廷以前湖南觀察使蔡襲代之仍發許滑徐汴荆襄潭鄂等道兵合三萬人授襲以禦之兵勢既盛蠻遂引去邕管經畧使段文楚坐變更舊制左遷威衛將軍分司嶺南舊分五管廣桂邕容安南皆隸嶺南節度使蔡 京奏請分嶺南為兩道節度從之五月敕以廣州為東道邕州為西道又割桂管龔象二州容管藤巖二州邕管尋以嶺南節度使韋宙為東道節度使以蔡京為西道節度使蔡襲將諸道軍在安南蔡京忌之恐其立功奏稱南蠻遠遁邊徼無虞武夫邀功妄占戍兵虚費餽運蓋以荒陬路遠難於覆驗故得肆其奸詐請罷戍兵各從本道朝廷從之襲累奏稱羣蠻伺隙日久不可無備乞留戍兵五千人不聽襲以蠻冦必至交趾兵食皆闕謀力兩窮作十必死狀申中書時相信京之言終不之省 秋八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蔡京為政苛慘設炮烙之刑闔境怨之遂為邕州軍士所逐犇藤州詐為敕書及攻討使印募鄉丁及旁側土軍以攻邕州衆既烏合動輙潰敗徃依桂州桂州人怨其分裂不納京無所自容敕貶崖州司户不肯之官還至零陵敕賜自盡以桂管觀察使鄭愚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冬十一月南詔帥羣蠻五萬㓂安南都䕶蔡襲告急 敕發荆南湖南兩道兵二千桂管義征子弟三千詣邕州受鄭愚節度 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奏蠻冦必向邕州若不見保護遽欲遠征恐蠻於後乘虚扼絶餉道乃敕蔡襲屯海門鄭愚分兵備禦十二月襲又求益兵敕山南東道發弩手千人赴之時南詔已圍交趾襲嬰城固守救兵不得至 四年春正月南詔陷交趾蔡襲左右皆盡徒步力戰身集十矢欲趣監軍船船已離岸遂溺海死幕僚樊綽攜其印浮度江荆南江西鄂岳襄州將士四百餘人走至城東水際荆南虞侯元惟德等謂衆曰吾輩無船入水則死不若還向城與蠻鬭人以一身易二蠻亦為有利遂還向城入東羅門蠻不為備惟德等縱兵殺蠻二千餘人逮夜蠻將楊思縉始自子城出救之惟德等皆死南詔兩陷交趾所殺虜且十五萬人留兵二萬使思縉據交趾城谿洞夷獠無遠近皆降之詔諸道兵赴安南者悉召還分保嶺南東西道 二月南蠻冦左右江浸逼邕州鄭愚懼自言儒臣無將畧請任武臣朝廷召義武節度使康承訓詣闕欲使之代愚仍詔選軍校數人士卒數百人自隨 夏四月康承訓至京師以為嶺南西道節度使發荆襄洪鄂四道兵萬人與之俱五月乙亥廢容管嶺南西道以供軍食復以龔象二州隸桂管 六月廢安南都護府置行交州於海門鎮以右監門將軍宋戎為行交州刺史以康承訓兼領安南及諸軍行營 秋七月復置安南都護府於行交州以宋戎為經畧使發山東兵萬人鎮之時諸道兵援安南者屯聚嶺南江西湖南江西湖南餽運者皆泝湘江入澪渠灕水勞費艱澁諸軍乏食潤州人陳磻石上言請造千斛大舟自福建運米泛海不一月至廣州從之軍食以足然有司以和雇為名奪商人舟委其貨於岸側舟入海或遇風濤没溺有司囚繫綱吏舟人使償其米人頗苦之 八月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奏蠻冦必向邕州請分兵屯容藤州 冬十二月南詔冦西川 五年春正月丙午西川奏南詔冦嶲州刺史喻士珍破之獲千餘人詔發右神策兵五千及諸道兵戍之忠武大將顔慶復請築新安遏戎二城從之 以容管經略使張茵兼勾當交州事益海門鎮兵滿二萬五千人令茵進取安南 二月己巳以刑部尚書鹽鐵轉運使李福同平章事充西川節度使 三月康承訓至邕州蠻冦益熾詔發許滑青汴兖鄆宣潤八道兵以授之承訓不設斥候南詔帥羣蠻近六萬冦邕州將入境承訓乃遣六道兵凡萬人拒之以獠為導紿之敵至不設備五道兵八千人皆没惟天平軍後一日至得免承訓聞之惶怖不知所為節度副使李行素帥衆治壕柵甫畢蠻軍已合圍留四日治攻具將就諸將請夜分道斫蠻營承訓不許有天水小校再三力爭乃許之小校將勇士三百夜縋而出散燒蠻營斬五百餘級蠻大驚間一日解圍去承訓乃遣諸軍數千追之所殺虜不滿三百級皆溪獠脅從者承訓騰奏告㨗云大破蠻賊中外皆賀 夏四月加康承訓檢校右僕射賞破蠻之功也自餘奏功受賞者皆承訓子弟親暱營小校不遷一級由是軍中怨怒聲流道路 秋七月西川奏兩林鬼主邀南詔蠻敗之殺獲甚衆保塞城使杜守連不從南詔帥衆詣黎州降 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具知康承訓所為以書白宰相承訓亦自疑懼累表辭疾乃以承訓為右武衛大將軍分司以容管經畧使張茵為嶺南西道節度使復以容管四州别為經畧使時南詔知邕州空竭不復入冦茵久之不敢進軍取安南夏侯孜薦驍衛將軍高駢代之乃以駢為安南都護本管經畧招討使茵所將兵悉以授之駢崇文之孫也 六年夏四月楊收建議以蠻冦積年未平兩河兵戍嶺南冒瘴霧物故者什六七請於江西積粟募彊弩三萬人以應接嶺南道近便仍建節以重其權從之 五月辛丑置鎮南軍於洪州 嶲州刺史喻士珍貪獪掠兩林蠻以易金南詔復冦嶲州兩林蠻開門納之南詔盡殺戍卒士珍降之 壬寅以桂管觀察使嚴譔為鎮南節度使譔震之孫也 秋七月高駢治兵於海門未進監軍李維周惡駢欲去之屢趣駢使進軍駢以五千人先濟約維周發兵應援駢既行維周擁餘衆不發一卒以繼之九月駢至南定峯州蠻衆近五萬方穫田駢掩撃大破之收其所穫以食軍 七年春三月戊寅以河東節度使劉潼為西川節度使初南詔圍嶲州東蠻浪稽部竭力助之遂屠其城卑籠部怨南詔殺其父兄導忠武戍兵襲浪稽滅之南詔由是怨唐南詔遣清平官董成等詣成都節度使李福盛儀衛以見之故事南詔使見節度使拜伏於庭成等曰驃信已應天順人我見節度使當抗禮傳言徃返自旦至日中不決將士皆憤怒福乃命捽而毆之因械繫於獄劉潼至鎮釋之奏遣還國詔召成等至京師見於别殿厚賜勞而遣之 夏六月南詔酋龍遣善闡節度使楊緝思助安南節度使段酋遷守交趾以范昵些為安南都統趙諾眉為扶邪都統監敕使韋仲宰將七千人至峯州高駢得以益其軍進擊南詔屢破之㨗奏至海門李維周皆匿之數月無聲問上怪之以問維周維周奏駢駐軍峯州玩軍不進上怒以右武衛將軍王晏權代駢鎮安南召駢詣闕欲重貶之是月駢大破南詔蠻於交趾殺獲甚衆遂圍交趾城 高駢圍交趾十餘日蠻困蹙甚城且下㑹得王晏權牒已與李維周將大軍發海門駢即以軍事授韋仲宰與麾下百餘人北歸先是仲宰遣小使王惠賛駢遣小校曽衮入告交趾之㨗至海中望見旌旗東來問遊船云新經略使與監軍也二人謀曰維周必奪表留我乃匿於島間維周過即馳詣京師上得奏大喜即加駢檢校工部尚書復鎮安南駢至海門而還王晏權暗懦動禀維周之命維周凶貪諸將不為之用遂解重圍蠻遁去者大半駢至復督勵將士攻城遂克之殺段酋遷及土蠻為南詔鄉導者朱道古斬首三萬餘級南詔遁去駢又破土蠻附南詔者二洞誅其酋長土蠻帥衆歸附者萬七千人 冬十一月壬子赦天下詔安南邕州西川諸軍各保疆域勿復進攻南詔委劉潼曉諭如能更修舊好一切不問置静海軍於安南以高駢為節度使自李涿侵擾羣 蠻為安南患殆將十年至是始平駢築安南城周三千步造屋四十餘萬間 八年春二月自安南至邕廣海路多潛石覆舟静海節度使高駢募工鑿之漕運無滯 西川近邊六姓蠻常持兩端無冦則稱效順有冦必為前鋒卑籠部獨盡心於唐與羣蠻為讎朝廷賜姓李除為刺史節度使劉潼遣將將兵助之討六姓蠻焚其部落斬首五千餘級冬十二月加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同平章事 九年夏六月鳳翔少尹李師望上言嶲州控扼南詔為其要衝成都道逺難以節制請建定邊軍屯重兵於嶲州以卭州為理所朝廷以為信然以師望為嶲州刺史充定邊軍節度眉蜀卭雅嘉黎等州觀察統押諸蠻并統領諸道行營制置等使師望利於專制方面故建此䇿其實卭距成都纔百六十里嶲距卭千里其欺罔如此 秋九月戊戌以山南東道節度使盧耽為西川節度使以有定邊軍之故不領統押諸蠻安撫等使十年 初南詔遣使者楊酋慶來謝釋董成之囚定邊節度使李師望欲激怒南詔以求功遂殺酋慶西川大將恨師望分裂巡屬隂遣人致意南詔使入冦師望貪殘聚私貨以百萬計戍卒怨怒欲生食之師望以計免朝廷徵還以太府少卿竇滂代之滂貪殘又甚於師望故蠻冦未至而定邊固已困矣 十月南詔驃信酋龍傾國入冦引數萬衆擊董春烏部破之 十一月蠻進冦嶲州定邊都頭安再榮守清溪關蠻攻之再榮退屯大渡河北與之隔水相射九日八夜蠻密分軍伐木開道逾雪坡奄至沐源川滂遣兗海將黄卓帥五百人拒之舉軍覆没 十二月丁酉蠻衣兖海之衣詐為敗卒至江岸呼船已濟衆乃覺之遂陷犍為縱兵焚掠陵榮二州之境後數日蠻軍大集於陵雲寺與嘉州對岸刺史楊忞與定邊監軍張允瓊勒兵拒之蠻潛遣竒兵自東津濟夾擊官軍殺忠武都將顔慶師餘衆皆潰忞允瓊脱身走壬子陷嘉州慶師慶復之弟也竇滂自將兵拒蠻於大渡河驃信詐遣清平官數人詣滂約和滂與語未畢蠻乘船栰争度忠武徐宿兩軍結陳抗之滂懼自經於帳中徐州將苖全緒解之曰都統何至於是全緒與安再榮及忠武將勒兵出戰滂遂單騎宵遁三將謀曰今衆寡不敵明旦復戰吾屬盡矣不若乘夜攻之使之驚亂然後解去於是夜入蠻軍弓弩亂發蠻大驚三將乃全軍引去蠻遂進陷黎雅民竄匿山谷敗軍所在焚掠滂犇導江邛州軍資儲偫皆散於亂兵之手蠻至城已空通行無礙矣詔左神武將軍顔慶復將兵赴援十一年春正月西川之民聞蠻冦將至爭走入成都時成都但有子城亦無壕人所占地各不過一席許雨則戴箕盎以自庇又乏水取摩訶池泥汁澄而飲之將士不習武備節度使盧耽召彭州刺史吳行魯使攝參謀與前瀘州刺史楊慶復共修守備選將校分職事立戰棚具礮檑造器備嚴警邏先是西川將士多虚職名亦無禀給至是揭榜募驍勇之士補以實職厚給糧賜應募者雲集慶復乃諭之曰汝曹皆軍中子弟年少材勇平居無由自進今蠻冦憑陵乃汝曹取富貴之秋也可不勉乎皆歡呼踴躍於是列兵械於庭使之各試所能兩兩角勝察其勇怯而進退之得選兵三千人號曰突將行魯彭州人也戊午蠻至眉州耽遣同節度副使王偃等齎書見其用事之臣杜元忠與之約和蠻報曰我輩行止只繫雅懐 南詔進軍新津定邊之北境也盧耽遣同節度副使譚奉祀致書于杜元忠問其所以來之意蠻留之不還耽遣使告急於朝且請遣使與和以紓一時之患朝廷命知四方館事太僕卿支詳為宣諭通和使蠻以耽待之恭為之盤桓而成都守備由是粗完甲子蠻長驅而北陷雙流庚午耽遣節度副使柳槃徃見之杜元忠授槃書一通曰此通和之後驃信與軍府相見之儀也其儀皆以王者自處語極驕慢又遣人負綵幕至城南云欲張陳蜀王㕔以居驃信癸酉廢定邊軍復以七州歸西川是日蠻軍扺成都城下前一日盧耽遣先鋒遊奕使王晝至漢州詗援軍且趣之時興元六千人鳳翔四千人已至漢州㑹竇滂以忠武義成徐宿四千人自導江犇漢州就援軍以自存丁丑王晝以興元資簡兵三千餘人軍於毗橋遇蠻前鋒與戰不利退保漢州時成都日望援軍之至而竇滂自以失地欲西川相繼陷没以分其責每援軍自北至輒説之曰蠻衆多於官軍數十倍官軍遠來疲弱未易遽前諸將信之皆狐疑不進成都十將李自孝隂與蠻通欲焚城東倉為内應城中執而殺之後數日蠻果攻城久之城中無應而止 二月癸未朔蠻合梯衝四面攻成都城上以鉤繯挽之使近投火沃油焚之攻者皆死盧耽以楊慶復攝左都押牙李驤各帥突將出戰殺傷蠻二千餘人㑹暮焚其攻具三千餘物而還蜀人素怯其突將新為慶復所奬抜且利於厚賞勇氣自倍其不得出者皆憤鬱求奮後數日賊取民籬重沓濕而屈之以為蓬置人其下舉以抵城而斸之矢石不能入火不能然慶復鎔鐵汁而灌之攻者又死乙酉支詳遣使與蠻約和丁亥蠻斂兵請和戊子遣使迎支詳時顔慶復以援軍將至詳謂蠻使曰受詔詣定邊約和今雲南乃圍成都則與曏日詔㫖異矣且朝廷所以和者冀其不犯成都也今矢石晝夜相交何謂和乎蠻見和使不至庚寅復進攻城辛卯城中出兵擊之乃退初韋臯招南詔以破吐蕃既而蠻訴以無甲弩皋使匠徃教之數歳蠻中甲弩皆精利又東蠻苴那時勿鄧夢衝三部助皋破吐蕃有功其後邊吏遇之無狀東蠻怨唐深自附於南詔毎從南詔入冦為之盡力得唐人皆虐殺之朝廷貶竇滂為康州司户以顔慶復為東川節度使凡援蜀諸軍皆受慶復節制癸巳慶復至新都蠻分兵徃拒之甲午與慶復遇慶復大破蠻軍殺二千餘人蜀民數千人争操芟刀白棓以助官軍呼聲震野乙未蠻步騎數萬復至㑹右武衛上將軍宋威以忠武軍二千人至即與諸軍㑹戰蠻軍大敗死者五千餘人退保星宿山威進軍沱江驛距成都三十里蠻遣其臣楊定保詣支詳請和詳曰宜先解圍退軍定保還蠻圍城如故城中不知援軍之至但見其數來請和知援軍必勝矣戊戌蠻復請和使者十返城中亦依違答之蠻以援軍在近攻城尤急驃信以下親立矢石之間庚子官軍至城下與蠻戰奪其升遷橋是夕蠻自燒攻具遁去比明官軍乃覺之初朝廷使顔慶復救成都命宋威屯綿漢為後繼威乘勝先至城下破蠻軍功居多慶復疾之威飯士欲追蠻軍城中戰士亦欲與北軍合勢俱進慶復牒威奪其軍勒歸漢州蠻至雙流阻新穿水造橋未能成狼狽失度三日橋成乃得過斷橋而去甲兵服物遺棄於路蜀人甚恨之黎州刺史嚴師本收散卒數千保卭州蠻圍之二日不克亦捨去顔慶復始教蜀人築壅門城穿塹引水滿之植鹿角分營鋪蠻知有備自是不復犯成都矣十二年夏四月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路巖為西川節度使 十四年南詔㓂西川又冦黔南黔中經略使秦匡謀兵少不敵棄城犇荆南荆南節度使杜淙囚而奏之六月乙未敕斬匡謀籍沒其家貲 西川節度使路巖喜聲色遊宴委軍府政事於親吏邊咸郭籌皆先行後申上下畏之甞大閲二人議事黙書紙相示而焚之軍中以為有異圖驚懼不安朝廷聞之十一月戊辰徙巖荆南節度使 僖宗乾符元年冬十一月南詔冦西川作浮梁濟大渡河防河都知兵馬使黎州刺史黄景復俟其半濟擊之蠻敗走斷其浮梁蠻以中軍多張旗幟當其前而分兵潛出上下流各二十里夜作浮梁詰朝俱濟襲破諸城柵夾攻景復力戰三日景復陽敗走蠻盡鋭追之景復設三伏以待之蠻過三分之二乃發伏擊之蠻兵大敗殺二千餘人追至大渡河南而還復修完城柵而守之蠻歸至之羅谷遇國中發兵繼至新舊相合鉦鼓聲聞數十里復寇大渡河與唐夾水而軍詐云求和又自上下流潛濟與景復戰連日西川援兵不至而蠻衆日益景復不能支軍遂潰 十二月南詔乘勝陷黎州入卭峽關攻雅州大渡河潰兵犇入邛州成都驚擾民爭入城或北犇它州城中大為守備而塹壘比鄉時嚴固驃信使其坦綽遺節度使牛叢書云非敢為寇也欲入見天子面訴數十年為讒人離間寃抑之事儻䝉聖恩矜恤當還與尚書永敦鄰好今假道貴府欲借蜀王㕔留止數日即東上叢素懦怯欲許之楊慶復以為不可斬其使者留二人授以書遣還書辭極數其罪詈辱之蠻兵及新津而還叢恐蠻至豫焚城外民居蕩盡蜀人尤之詔發河東山南西道東州兵援之仍命天平節度使高駢詣西川制置蠻事 二年春正月丙戌以高駢為西川節度使 高駢至劒州先遣使走馬開成都門或諌曰蠻冦逼近成都相公尚遠萬一豨突奈何駢曰吾在交趾破蠻三十萬衆蠻聞我來逃竄不暇何敢輒犯成都今春氣向暖數十萬人蘊積城中生死共處汚穢鬱蒸將成癘疫不可緩也使者至成都開門縱民出各復常業乘城者皆下城解甲民大悦蠻方攻雅州聞之遣使請和引兵去駢又奏南蠻小醜易以枝梧今西川新舊兵已多所發長武鄜坊河東兵徒有勞費並乞勒還敕止河東兵而己 高駢至成都明日發歩騎五千追南詔至大渡河殺獲甚衆擒其酋長數十人至成都斬之修復邛峽關大渡河諸城柵又築城於戎州馬湖鎮號平夷軍又築城於沐源川皆蠻入蜀之要道也各置兵數千戍之自是蠻不復入冦駢召黄景復責以大渡河失守腰斬之駢又奏請自將本管及天平昭義義成等軍共六萬擊南詔詔不許先是南詔督爽屢牒中書辭語怨望中書不答盧攜奏稱如此則蠻益驕謂唐無以答宜數其十代受恩以責之然自中書發牒則嫌於體敵請賜高駢及嶺南節度使辛讜詔使録詔白牒與之從之 三年春三月南詔遣使者詣高駢求和而盜邊不息駢斬其使者蠻之陷交趾也虜安南經畧判官杜驤妻李瑶瑶宗室之疎屬也蠻遣瑤還遞木夾以遺駢稱督爽牒西川節度使辭極驕慢駢送瑶京師甲辰復牒南詔數其負累聖恩德暴犯邊境殘賊欺詐之罪安南大渡覆敗之狀折辱之 冬十月西川節度使高駢築成都羅城使僧景仙規度周二十五里悉召縣令庀徒賦役吏受百錢以上皆死蜀土疎惡以甓甃之還城十里内取土皆剗丘垤平之無得為坎陷以害耕種役者不過十日而代衆樂其均不費扑撻而功辦自八月癸丑築之至十一月戊子畢工役之始作也駢恐南詔揚聲入㓂雖不敢決來役者必驚擾乃奏遣景仙遊行入南詔説諭驃信使歸附中國仍許妻以公主因與議二國禮儀久之不決駢又聲言欲巡邊朝夕通烽火至大渡河而實不行蠻中惴恐由是訖於城成邊候無風塵之警先是西川將吏入南詔驃信皆坐受其拜駢以其俗尚浮屠故遣景仙徃驃信果帥其大臣迎拜信用其言四年南詔酋龍嗣立以來為邊患殆二十年中國為之虛耗而其國中亦疲弊酋龍卒諡曰景莊皇帝子灋立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亦號大封人灋好田獵酣飲委國事於大臣 閏二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遣陁西段嵯寳等來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歳久饋餉之費疲弊中國請許其和使羸瘵息肩詔許之讜遣大將杜等齎書幣送嵯寳還南詔但留荆南宣歙數軍戍邕州自是諸道兵什減其七 五年夏四月南詔遣其酋望趙宗政來請和親無表但令督爽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詔百官議之禮部侍郎崔澹等以為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達大體反因一僧呫囁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高駢聞之上表與澹爭詔諭解之 五月邕州大將杜送段嵯寳至南詔踰年而還甲辰辛讜復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朗使於南詔 冬十二月南詔使者趙宗政還其國中書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書意使安潛答之 六年春正月賈宏等未至南詔相繼卒於道中從者死亦大半時辛讜己病風痺召攝巡官徐雲䖍執其手曰讜己奏朝廷發使入南詔而使者相繼物故奈何吾子既仕則思徇國能為此行乎讜恨風痺不能拜耳因嗚咽流涕雲䖍曰士為知己死明公見辟恨無以報德敢不承命讜喜厚具資裝而遣之二月丙寅雲䖍至善闡城驃信見大使抗禮受副使以下拜己巳驃信使慈雙羽楊宗就館謂雲䖍曰貴府牒欲驃信稱臣表貢方物驃信己遣人自西川入唐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夫cq=384兄弟舅甥書幣而已何表貢之有雲䖍曰驃信既欲為弟為甥驃信景莊之子景莊豈無兄弟於驃信為諸父驃信為君則諸父皆稱臣况弟與甥乎且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邊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考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争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䖍甚厚以木夾二授雲䖍其一上中書門下其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廣明元年春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代崔安潛 安南軍亂節度使曽衮出城避之諸道兵戍邕管者徃徃自歸 趙宗政之還南詔也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議為是且曰南詔小蠻本雲南一郡之地今遣使與和彼謂中國為怯復求尚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瑑上言太中之末府庫充實自咸通以來蠻兩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徵兵運糧天下疲弊踰十五年租賦大半不入京師三使内庫由兹虚竭戰士死於瘴癘百姓困為盜賊致中原榛皆蠻故也前歳冬蠻不為冦由趙宗政未歸去嵗冬蠻不為冦由徐雲䖍復命蠻尚有冀望今安南子城為叛卒所據節度使攻之未下自餘戍卒多已自歸邕管客軍又減其半冬期且至儻蠻冦侵軼何以支梧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懐怨益深堅決犯邊則可矣乃作詔賜陳敬瑄許其和親不稱臣令敬瑄録詔白并移書與之仍増賜金帛以嗣曹王年為宗正少卿充使以徐雲䖍為副使别遣内使共齎詣南詔 中和元年秋八月宗正少卿嗣曹王年自南詔還驃信上表款附請悉遵詔旨 二年秋七月南詔上書請早降公主詔報以方議禮儀三年秋七月南詔遣布燮楊竒肱來迎公主詔陳敬瑄以書辭以鑾輿巡幸儀物未備俟還京邑然後出降竒肱不從直前至成都 冬十月以宗女為安化長公主妻南詔 李克用歸唐 唐僖宗乾符五年振武軍節度使李國昌之子克用為沙陀副兵馬使戍蔚州時河南盜賊蠭起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帳康君立薛志勤程懐信李存璋等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於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貴之秋也吾屬雖各擁兵衆然李振武功大官高名聞天下其子勇冠諸軍若輔以舉事代北不足平也衆以為然君立興唐人存璋雲州人志勤奉誠人也㑹大同防禦使段文楚兼水陸發運使代北荐饑漕運不繼文楚頗減軍士衣米又用法稍峻軍士怨怒盡忠遣君立潛詣蔚州説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禀之君立曰今機事已泄緩則生變何暇千里禀命乎於是盡忠夜帥牙兵攻牙城執文楚及判官柳漢璋等繫獄自知軍州事遣召克用克用帥其衆趣雲州行收兵二月庚午至城下衆且萬人屯於鬭鷄臺下壬申盡忠遣使送符印請克用為防禦留後癸酉盡忠械文楚等五人送鬬鷄臺下克用令軍士冎而食之以騎踐其骸甲戌克用入府舍視事令將士表求敕命朝廷不許李國昌上言乞朝廷速除大同防禦使若克用違命臣請帥本道兵討之終不愛一子以負國家朝廷方欲使國昌諭克用㑹得其奏乃以司農卿支詳為大同軍宣諭使詔國昌語克用令迎候如常儀除克用官必令稱愜又以太僕卿盧簡方為大同防禦使 朝廷以李克用據雲中夏四月以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為振武節度使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以為克用必無以拒也 李國昌欲父子并據兩鎮得大同制書毁之殺監軍不受代與李克用合兵陷遮虜軍進擊寧武及岢嵐軍盧簡方赴振武至嵐州而薨丁巳河東節度使竇澣發民塹晉陽己未以都押衙康傳圭為代州刺史又發土團千人戍代州土團至城北娖隊不發求優賞時府庫空竭澣遣馬步都虞候鄧䖍徃慰諭之土團冎䖍牀舁其尸入府澣與監軍自出慰諭人給錢三百布一端衆乃定押牙田公鍔給亂軍錢布衆遂刼之以為都將赴代州澣借商人錢五萬緡以助軍朝廷以澣為不才六月以前昭義節度使曹翔為河東節度使 沙陀焚唐林崞縣入忻州境冬十月詔昭義節度使李鈞幽州節度使李可舉 與吐谷渾酋長赫連鐸白義誠沙陀酋長安慶薩葛酋長米海萬合兵討李國昌父子於蔚州 十一月甲午岢嵐軍翻城應沙陀丁未以河東宣慰使崔季康為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攻石州庚戌崔季康救之十二月崔季康及昭義節度使李鈞與李克用戰 於洪谷兩鎮兵敗鈞戰死昭義兵還至代州士卒剽掠代州民殺之殆盡餘衆自鵶鳴谷走歸上黨 廣明元年春正月沙陀入鴈門關㓂忻代二月庚戌沙陀二萬餘人逼晉陽辛亥陷太谷遣汝州防禦使博昌諸葛爽帥東都防禦兵救河東 夏四月丁酉以太僕卿李琢為蔚朔等州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琢聽之子也 以李琢為蔚朔節度使仍充都統 六月庚子李琢奏沙陀二千來降琢將兵萬人屯代州與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陀李克用遣大將高文集守朔州自將其衆拒可舉於雄武軍鐸遣人説文集歸國文集執克用將傅文達與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皆降於琢開門迎官軍友金克用之族父也 秋七月李克用自雄武軍引兵還撃高文集於朔州李可舉遣行軍司馬韓紹邀之於藥兒嶺大破之殺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懐信皆死又敗之於雄武軍之境殺萬人李琢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衆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詔以鐸為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谷渾白義成為蔚州刺史薩葛米海萬為朔州刺史加李可舉兼侍中達靼本靺鞨之别部也居于隂山後數月赤連鐸隂賂達靼使取李國昌父子李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黄巢北來必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罪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于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 中和元年代北監軍陳景思帥沙陀酋長李友金及薩葛安慶吐谷渾諸部入援京師瞿稹李友金説陳景思召李克用【亊見黄巢之亂】 李克用牒河東稱奉詔將兵五萬討黄巢令具頓遞招討使鄭從讜閉城以備之克用屯於汾東從讜犒勞給其資糧累日不發李克用自至城下大呼求與從讜相見從讜登城謝之癸亥復求發軍賞給從讜以錢千緡米千斛遺之甲子克用縱沙陀剽掠居民城中大駭從讜求救於振武節度使契苾璋璋引突厥吐谷渾救之破沙陀兩寨克用追戰至晉陽城南璋引兵入城沙陀掠陽曲榆次而去 夏六月李克用遇大雨己亥引兵北還陷忻代二州因留居代州鄭從讜遣教練使論安等軍百并以備之 秋七月論安自百并擅還鄭從讜不解鞾衫斬之滅其族更遣都頭温漢臣將兵屯百并契苾璋引兵還振武 二年李克用冦蔚州三月振武節度使契苾璋奏與天德大同共討克用詔鄭從讜與相知應接 李克用雖累表請降而據忻代州數侵掠并汾爭樓煩監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克用世為昏姻詔處存諭克用若誠心款附宜且歸朔州俟朝命若暴横如故當與河東大同共討之 行營都監楊復光説王重榮使以朝㫖諭鄭從讜召克用使平黄巢王鐸以墨敕召李克用諭鄭從讜十一月克用將沙陀萬七千自嵐石路趣河中十二月以忻代等州留後李克用為鴈門節度使 李克用將兵四萬至河中討黄巢【餘事並見黄巢之亂】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六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七上 宋 袁樞 撰 黄巢之亂 唐僖宗乾符元年春正月丁亥翰林學士盧攜上言以為陛下初臨大寳宜深念黎元國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則春夏滋榮臣竊見闗東去年旱災自虢至海麥纔半收秋稼幾無冬菜至少貧者磑蓬實為麪蓄槐葉為虀或更衰羸亦難収拾常年不稔則散之鄰境今所在皆饑無所依投坐守鄉閭待盡溝壑其蠲免餘税實無可徵而州縣以有上供及三司錢督趣甚急動加捶撻雖撤屋伐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酒食之費未得至於府庫也或租税之外更有他徭朝廷儻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敕州縣應所欠殘税並一切停徵以俟蠶麥仍發所在義倉亟加賑給行之不可稽緩敕從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徒為空文而已冬十月以吏部侍郎鄭畋户部侍郎盧攜並守本官同平章事 上年少政在臣下南牙北司互相矛盾自懿宗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歛愈急闗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上下相䝉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盜所在蜂起州縣兵少加以承平日久人不習戰每與盜遇官軍多敗是嵗濮州人王仙芝始聚衆數千起於長垣 二年 初上之為普王也小馬坊使田令孜有寵及即位使知樞宻遂擢為中尉上時年十四專事遊戲政事一委令孜呼為阿父令孜頗讀書多巧數招權納賄除官及賜緋紫皆不關白於上每見常自備果食兩盤與上相對飲㗖從容良久而退上與内園小兒狎昵賞賜樂工伎兒所費動以萬計府藏空竭令孜説上籍兩市商旅寳貨悉輸内庫有陳訴者付京兆杖殺之宰相以下鉗口莫敢言 夏六月王仙芝及其黨尚君長攻䧟濮州曹州衆至數萬天平節度使薛崇出兵撃之為仙芝所敗寃句人黄巢亦聚衆數千人應仙芝巢少與仙芝皆以販私鹽為事巢善騎射喜任俠粗涉書屢舉進士不第遂為盜與仙芝攻剽州縣横行山東民之困於重歛者爭歸之數月之間衆至數萬羣盜浸淫剽掠十餘州至於淮南多者千餘人少者數百人詔淮南忠武宣武義成天平五軍節度使監軍亟加討捕及招懐十二月王仙芝冦沂州平盧節度使宋威表請以歩騎五千别為一使兼帥本道兵所在討賊乃以威為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仍給禁兵三千甲騎五百因詔河南方鎮所遣討賊都頭並取威處分 三年春二月敕福建江西湖南諸道觀察刺史皆訓練士卒又令天下鄉村各置刀弓鼓板以備羣盗 三月以左僕射王鐸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秋七月宋威擊王仙芝於沂州城下大破之仙芝亡去威奏仙芝已死縱遣諸道兵身還青州百官皆入賀居三日州縣奏仙芝尚在攻剽如故時兵始休詔復發之士皆忿怨思亂八月仙芝䧟陽翟郟城詔忠武節度使崔安潜發兵擊之安潜慎由之弟也又命昭義節度使曹翔将步騎五千及義成兵衛東都宫以左散騎常侍曾元裕為招討副使守東都又詔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選步騎二千守汝鄧要路仙芝進逼汝州詔邠寧節度使李侃鳳翔節度使令狐綯選步兵一千騎兵五百守陜州潼闗 九月丙子王仙芝陷汝州執刺史王鐐鐐鐸之從父兄弟也東都大震士民挈家逃出城乙酉敕赦王仙芝尚君長罪除官以招諭之仙芝䧟陽武攻鄭州昭義監軍判官雷殷符屯中牟擊仙芝破走之冬十月仙芝南攻唐鄧 十一月王仙芝攻郢復二州陷之十二月王仙芝攻申光廬夀舒通等州淮南節度 使劉鄴奏求益兵敕感化節度使薛能選精兵數千助之鄭畋以言計不行稱疾遜位不許乃上言自沂州奏㨗之後仙芝愈肆猖狂屠䧟五六州瘡痍數千里宋威衰老多病自妄奏以來諸道尤所不服今淹留亳州殊無進討之意曽元裕擁兵蘄黄專欲望風退縮若使賊䧟州則江南亦非國有崔安潜威望過人張自勉驍雄良将宫苑使李琢西平王晟之孫嚴而有勇請以安潜為行營都統琢為招討使代威自勉為副使代元裕上頗采其言 招討副使都監楊復光奏尚君長弟讓據查牙山官軍退保鄧州 王仙芝攻蘄州蘄州刺史裴偓王鐸知舉時所擢進士也王鐐在賊中為仙芝以書説偓偓與仙芝約歛兵不戰許為之奏官鐐亦説仙芝許以如約偓乃開城延仙芝及黄巢輩三十餘人入城置酒大陳貨賄以贈之表陳其狀諸宰相多言先帝不赦龎勛朞年卒誅之今仙芝小賊非龎勛之比赦罪除官益長姦宄王鐸固請許之乃以仙芝為左神䇿軍押牙兼監察御史遣中使以告身即蘄州授之仙芝得之甚喜鐐偓皆賀未退黄巢以官不及已大怒曰始者共立大誓横行天下今獨取官赴左軍使此五千餘衆安所歸乎因毆仙芝傷其首其衆諠譟不已仙芝畏衆怒遂不受命大掠蘄州城中之人半驅半殺焚其廬舍偓犇鄂州敕使犇襄州鐐為賊所拘賊乃分其軍三千餘人從仙芝及尚君長二千餘人從巢各分道而去四年春二月王仙芝陷鄂州 黄巢陷鄆州殺節度使薛崇 三月黄巢陷沂州 夏四月黄巢與尚讓合軍保查牙山 六月庚申王仙芝黄巢攻宋州三道兵與戰不利賊遂圍宋威於宋州甲寅左威衛上将軍張自勉将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王鐸盧攜欲使張自勉以所将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為威與自勉已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為所殺不肯署奏八月辛未鐸攜訴於上求罷免庚辰畋請歸滻川養疾上皆不許 王仙芝䧟安州 乙卯王仙芝䧟隨州執刺史崔休徴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遣其子将兵救隨州戰死福奏求援兵遣左武衛大将軍李昌言将鳯翔五百騎赴之仙芝遂轉掠復郢忠武大将張貫等四千人與宣武兵援襄州自申蔡間道逃歸詔忠武節度使崔安潜宣武節度使穆仁裕遣人約還 冬十月鄭畋與王鐸盧攜爭論用兵於上前畋不勝退復上奏以為自王仙芝俶擾崔安潜首請㑹兵討之繼發士卒罄竭資糧賊往來千里塗炭諸州獨不敢犯其境又以本道兵授張自勉解宋州圍使江淮漕運流通不輸冦手今䝉盡以自勉所将七千兵令張貫将之宋威自勉獨歸許州威復奏加誣毁因功為罪臣竊痛之安潜出師前後克㨗非一一旦彊兵盡付他人良將空還若勍冦忽至何以枝梧臣請以忠武四千人授威餘三千人使自勉將之守衛其境既不侵宋威之功又免使安潜愧恥時盧攜不以為然上不能决畋復上言宋威欺罔朝廷敗衂狼籍又聞王仙芝七狀請降威不為聞奏朝野切齒以為宜正軍法迹狀如此不應復典兵權願與内大臣參酌早行罷黜不從 黄巢冦掠蘄黄曾元裕擊破之斬首四千餘級巢遁去 十一月招討副都監楊復光遣人説諭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等請降於復光宋威遣兵於道中刼取君長等十二月威奏與君長等戰於潁川西南生擒以獻復光奏君長等實降非威所擒詔侍御史歸仁紹等鞫之竟不能明斬君長等於狗脊嶺 黄巢䧟匡城遂䧟濮州詔潁州刺史張自勉将諸道兵擊之 王仙芝冦荆南節度使楊知温知至之兄也以文學進不知兵或告賊至知温以為妄不設備時漢水淺狹賊自賈塹度 五年春正月丁酉朔大雪知温方受賀賊已至城下遂䧟羅城將佐共治子城而守之及暮而知温猶不出將佐請知温出撫士卒知温紗㡌皂裘而行将佐請知温擐甲以備流矢知温見士卒拒戰猶賦詩示幕僚遣使告急於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福悉其衆自將救之時有沙陀五百在襄陽福與之俱至荆門遇賊沙陀縱騎奮擊破之仙芝聞之焚掠江陵而去江陵城下舊三十萬户至是死者什三四 壬寅招討副使曾元裕大破王仙芝於申州東所殺萬人招降散遣者亦萬人敕以宋威久病罷招討使還青州以曾元裕為招討使潁州刺史張自勉為副使 二月貶揚知温為郴州司馬曾元裕奏大破王仙芝於黄梅殺五萬餘人追斬仙芝傳首餘黨散去黄巢方攻亳州未下尚讓帥仙芝餘衆歸之推巢為王號衝天大將軍改元王霸署官屬巢襲䧟沂州濮州既而屢為官軍所敗乃遺天平節度使張禓書請奏之詔以巢為右衛將軍令就鄆州解甲巢竟不至 加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同平章事賞救荆南之功也 三月羣盜䧟朗州岳州招討使曾元裕屯荆襄黄巢自滑州略宋汴乃以副使張自勉充東南面行營招討使黄巢攻衛南遂攻葉陽翟詔發河陽兵千人赴東都與宣武昭義兵二千人共衛宫闕以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充東都應援防遏使并将三鎮兵仍聽於東都募兵二千人景仁昌之孫也又詔曾元裕将兵徑還東都發義成兵三千守轘轅伊闕河隂武牢 王仙芝餘黨王重隠䧟洪州江西觀察使髙湘犇湖口賊轉掠湖南别将曹師雄掠宣潤詔曾元裕楊復光引兵救宣潤 黄巢引兵渡江攻陷乾吉鐃信等州 夏四月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商旅富人錢榖以供數月之費仍賜空名殿中侍御史告身五通監察御史告身十通有能出家財助國稍多者賜之時連嵗旱蝗冦盜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内藏虚竭無所佽助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三表自陳才短不能濟辦乞解使務辭極哀切詔不許 五月丁酉鄭畋盧攜皆罷為太子賔客分司 六月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朝廷以荆南節度使髙駢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駢為鎮海節度使 秋八月黄巢冦宣州宣歙觀察使王凝拒之敗於南陵巢攻宣州不克乃引兵入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諸州 九月平盧軍奏節度使宋威薨 辛丑以諸道行營招討使曽元裕領平盧節度使 冬十二月甲戌黄巢陷福州觀察使韋岫棄城走 六年春正月鎮海節度使髙駢遣其将張璘梁纉分道撃黄巢屢破之降其将秦彦畢師鐸李罕之許勍等數十人巢遂趣廣南彦徐州人師鐸寃句人罕之項城人也 上以羣盜為憂王鐸曰臣為宰相之長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将討之乃以鐸守司徒兼侍中充荆南節度使南面行營招討都統 泰寧節度使李係晟之曽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略王鐸以其家世良將奏為行營副都統兼湖南觀察使使將精兵五萬并土團屯潭州以塞嶺北諸路拒黄巢 五月黄巢與浙東觀察使崔璆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書求天平節度使二人為之奏聞朝廷不許巢復上表求廣州節度使上命大臣議之左僕射于琮以為廣州市舶寳貨所聚豈可令賊得之亦不許乃議别除官六月宰相請除巢率府率從之 秋九月黄巢得率府率告身大怒詬執政急攻廣州即日䧟之執節度使李迢轉掠嶺南州縣巢使迢草表述其所懐迢曰予代受國恩親戚滿朝腕可斷表不可草巢殺之 黄巢在嶺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巢從之自桂州編大栰數十乘暴水沿湘江而下歴衡永州十月癸未抵潭州城下李係嬰城不敢出戰巢急攻一日䧟之係犇朗州巢盡殺戍兵流尸蔽江而下尚讓乘勝進逼江陵衆號五十萬時諸道兵未集江陵兵不滿萬人王鐸留其将劉漢宏守江陵自帥衆趣襄陽云欲㑹劉巨容之師鐸既去漢宏大掠江陵焚蕩殆盡士民逃山谷㑹大雪僵尸滿野後旬餘賊乃至漢宏兖州人也帥其衆北歸為羣盜 十一月黄巢北趣襄陽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淄州刺史曹全晸合兵屯荆門以拒之賊至巨容伏兵林中全晸以輕騎逆戰陽不勝而走賊追之伏發大破賊衆乘勝逐北比至江陵俘斬其什七八巢與尚讓收餘衆度江東走或勸巨容窮追賊可盡也巨容曰國家喜負人有急則撫存將士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不若留賊以為富貴之資衆乃止全晸度江追賊㑹朝廷以泰寧都將段彦謨代為招討使全晸亦止由是賊勢復振攻鄂州䧟其外郭轉掠饒信池宣歙杭等十五州衆至二十萬 十二月以王鐸為太子賔客分司 初兵部尚書盧攜嘗薦高駢可為都統至是駢將張璘等屢破黄巢乃復以攜為門下侍郎平章事凡關東節度使王鐸鄭畋所除者多易置之 廣明元年春二月左拾遺侯昌業以盜賊滿闗東而上不親政事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天文變異社稷将危上䟽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内侍省賜死 上善騎射劔槊法算至於音律蒱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鬬雞與諸王賭鵞鵞一頭至直五十緡尤善撃毬嘗謂優人石野猪曰朕若應撃毬進士舉須為状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駮放上笑而已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户及胡商貨財敕借其半鹽鐵轉運使髙駢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於飢寒獨富户胡商未耳乃止 髙駢奏改楊子院為發運使三月淮南節度使髙駢遣其将張璘撃黄巢屢捷盧攜奏以駢為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駢乃檄徴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萬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夏四月張璘度江撃賊帥王重霸降之屢破黄巢軍 巢退保饒州别将常宏以其衆數萬降璘攻饒州克之巢走 以諸葛爽為北面行營副招討 五月以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為振武節度使 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璘急擊之巢以金㗖璘且致書請降於髙駢求駢保奏駢欲誘致之許為之求節鉞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駢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請悉遣歸朝廷許之賊詗知諸道兵已北度淮乃告絶於駢且請戰駢怒令璘擊之兵敗璘死巢勢復振 六月黄巢别將陷睦州婺州 庚戌黄巢攻宣州䧟之 秋七月黄巢自采石度江圍天長六合兵勢甚盛淮南将畢師鐸言於髙駢曰朝廷倚公為安危今賊數十萬衆乘勝長驅若涉無人之境不據險要之地以撃之使踰長淮不可復制必為中原大患駢以諸道兵已散張璘復死自度力不能制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諸将嚴備自保而已且上表告急稱賊六十餘萬屯天長去臣城五十里先是盧攜謂駢有文武長才若悉委以兵柄黄巢不足平朝野雖有謂駢不足恃者然猶庶幾望之及駢表至上下失望人情大駭詔書責駢散遣諸道兵致賊乘無備度江駢上表言臣奏聞遣歸亦非自專今臣竭力保衛一方必能濟辦但恐賊迤邐過淮急宜敕東道将士善為禦備遂稱風痺不復出戰 詔河南諸道發兵屯溵水泰寧節度使齊克讓屯汝州以備黄巢 辛酉以淄州刺史曹全晸為天平節度使兼東面副都統 九月黄巢衆號十五萬曹全晸以其衆六千與之戰頗有殺獲以衆寡不敵退屯泗上以俟諸軍至併力擊之而髙駢竟不之救賊遂撃全晸破之 徐州遣兵三千赴溵水過許昌徐卒素名凶悖節度使薛能自謂前鎮彭城有恩信於徐人館之毬場及暮徐卒大譟能登子城樓問之對以供備疎闕慰勞久之方定許人大懼時忠武亦遣大将周岌詣溵水行未遠聞之夜引兵還比明入城襲擊徐卒盡殺之且怨能之厚徐卒也遂逐之能将犇襄陽亂兵追殺之并其家岌自稱留後汝鄭把截制置使齊克讓恐為岌所襲引兵還兖州於是諸道兵屯溵水者皆散黄巢遂悉衆度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 冬十月以諸葛爽為夏綏節度使 黄巢䧟申州遂入潁宋徐兖之境 十一月詔河東節度使鄭從讜以本道兵授諸葛爽及代州刺史宋玫使南討黄巢乙卯以代北都統李琢為河陽節度使 初黄巢将渡淮豆盧瑑請以天平節鉞授巢俟其到鎮討之盧攜曰盜賊無厭雖與之節不能止其剽掠不若急發諸道兵扼泗州汴州節度使為都統賊既前不能入關必還掠淮浙偷生海渚耳從之既而淮北相繼告急攜稱疾不出京師大恐庚申東都奏黄巢入汝州境 辛酉以河中都虞候王重榮權知留後 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奏黄巢自稱天補大将軍轉牒諸軍云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将入東都即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上召宰相議之豆盧瑑崔沆請發闗内諸鎮及兩神䇿軍守潼闗壬戌日南至上開延英對宰相泣下觀軍容使田令孜奏請選左右神䇿軍弓弩手守潼闗臣自為都指揮制置把截使上曰侍衛将士不習征戰恐未足用令孜曰昔安禄山構逆宗幸蜀以避之崔沆曰禄山衆纔五萬比之黄巢不足言矣豆盧瑑曰哥舒翰以十五萬衆不能守潼闗今黄巢衆六十萬而潼闗又無哥舒之兵若令孜為社稷計三川帥臣皆令孜腹心比於宗則有備矣上不懌謂令孜曰卿且為朕發兵守潼闗是日上幸左神䇿軍親閲将士令孜薦左軍馬軍将軍張承範右軍步軍将軍王師㑹左軍兵馬使趙珂上召見三人以承範為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闗制置使師㑹為制置闗塞糧料使珂為句當塞柵使令孜為左右神䇿軍内外八鎮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飛龍使楊復恭為副使癸亥齊克讓奏黄巢已入東都境臣收軍退保潼闗於闗外置塞将士屢經戰鬬久乏資儲州縣殘破人煙殆絶東西南北不見主人凍餒交逼兵械刓弊各思鄉閭恐一旦潰去乞早遣資糧及援軍上命選兩神䇿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将以赴之丁卯黄巢䧟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巢入城勞問而已閭里宴然允章迺之曾孫也田令孜奏募坊市人數千以補兩軍 辛未陜州奏東都已䧟壬申以田令孜為汝洛晉綘同華都統将左右軍東討是日賊䧟虢州以神䇿将羅元杲為河陽節度使 乙亥張承範等 将神䇿弩手發京師神䇿軍士皆長安富家子賂宦官竄名軍籍厚得廪賜但華衣怒馬憑勢使氣未嘗更戰陳聞當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貧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門樓臨遣之承範進言聞黄巢擁數十萬之衆鼓行而西齊克讓以飢卒萬人依托闗外復遣臣以二千餘人屯於闗上又未聞饋餉之計以此拒賊臣竊寒心願陛下趣諸道精兵早為繼援上曰卿輩第行兵尋至矣丁丑承範等至華州㑹刺史裴䖍餘徙宣歙觀察使軍民皆逃入華山城中索然州庫唯塵埃鼠跡賴倉中猶有米千餘斛軍士裹三日糧而行 十二月庚辰朔承範等至潼闗搜菁中得村民百許使運石汲水為守禦之備與齊克讓軍皆絶糧士卒莫有鬭志是日黄巢前鋒軍抵闗下白旗滿野不見其際克讓與戰賊小却俄而巢至舉軍大呼聲振河華克讓力戰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飢甚遂諠譟燒營而潰克讓走入闗闗左有谷平日禁人往來以榷征税謂之禁坑賊至倉猝官軍忘守之潰兵自谷而入谷中灌木夀藤茂宻如織一夕踐為坦塗承範盡散其錙囊以給士卒遣使上表告急稱臣離京六日甲卒未増一人饋餉未聞影響到闗之日巨冦已來以二千餘人拒六十萬衆外軍飢潰蹋開禁阬臣之失守鼎鑊甘心朝廷謀臣愧顔何寄或聞陛下已議西巡茍鑾輿一動則上下土崩臣敢以猶生之軀奮冐死之語願與近宻及宰臣熟議未可輕動急徵兵以救闗防則髙祖太宗之業庶幾猶可扶持使黄巢繼安禄山之亡微臣勝哥舒翰之死辛巳賊急攻潼闗承範悉力拒之自寅及申闗上矢盡投石以擊之闗外有天塹賊驅民千餘人入其中掘土填之須臾即平引兵而度夜縱火焚闗樓俱盡承範分兵八百人使王師㑹守禁阬比至賊已入矣壬午旦賊夾攻潼闗闗上兵皆潰師㑹自殺承範變服帥餘衆走脱至野狐泉遇奉天援兵二千繼至承範曰汝來晚矣博野鳯翔軍還至渭橋見所募新軍衣裘温鮮怒曰此輩何功而然我曹反凍餒遂掠之更為賊鄉導以趣長安賊之攻潼關也朝廷以前京兆尹蕭廪為東道轉運糧料使廪稱疾請休官貶賀州司户黄巢入華州留其将喬鈐守之河中留後王重榮請降於賊癸未制以巢為天平節度使甲申以翰林學士承㫖尚書左丞王徽為户部侍郎翰林學士户部侍郎裴澈為工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以盧攜為太子賔客分司田令孜聞黄巢已入闗恐天子責已乃歸罪於攜而貶之薦徽澈為相是夕攜飲藥死澈休之從子也百官退朝聞亂兵入城布路竄匿田令孜帥神䇿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門出惟福穆澤夀四王及妃嬪數人從行百官皆莫知之上犇馳晝夜不息從官多不能及車駕既去軍士及坊市民競入府庫盜金帛晡時黄巢前鋒將柴存入長安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帥文武數十人迎巢於霸上巢乘金装肩輿其徒皆被髮約以紅繒衣錦繡執兵以從甲騎如流輜重塞塗千里絡繹不絶民夾道聚觀尚讓歴諭之曰黄王起兵本為百姓非如李氏不愛汝曹汝但安居毋恐巢館於田令孜第其徒為盜久不勝富見貧者往往施與之居數日各出大掠焚市肆殺人滿街巢不能禁尤憎官吏得者皆殺之 上趣駱谷鳯翔節度使鄭畋謁上於道次請車駕留鳳翔上曰朕不欲宻邇巨冦且幸興元徴兵以圖收復卿東扞賊鋒西撫諸蕃糾合鄰道勉建大勲畋曰道路梗澁奏報難通請得便宜從事許之戊子上至壻水詔牛朂楊師立陳敬瑄諭以京城不守且幸興元若賊勢猶盛将幸成都宜豫為備擬庚寅黄巢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類辛夘巢始入宫壬辰巢即皇帝位于含元殿畫皁繒為衮衣擊戰鼓數百以代金石之樂登丹鳯樓下赦書國號大齊改元金統謂廣明之號去唐下體而著黄家日月以為已符瑞唐官三品已上悉停任四品以下位如故以妻曹氏為皇后以尚讓為太尉兼中書令趙璋兼侍中崔璆楊希古並同平章事孟楷盖洪為左右僕射知左右軍事費傳古為樞宻使以太常博士皮日休為翰林學士璆邠之子也時罷浙東觀察使在長安巢得而相之諸葛爽以代北行營屯櫟陽黄巢将碭山朱温屯東渭橋巢使温誘説之爽遂降於巢巢以諸葛爽為河陽節度使爽赴鎮羅元杲發兵拒之士卒皆棄甲迎爽元杲逃犇行在 鄭畋還鳯翔召将佐議拒賊皆曰賊勢方熾且宜從容以俟兵集乃圖收復畋曰諸君勸畋臣賊乎因悶絶仆地甃傷其面自午至明旦尚未能言㑹巢使者以赦書至監軍袁敬宗與将佐序立宣示代畋草表署名以謝巢監軍與巢使者宴樂奏将佐以下皆哭使者怪之幕客孫儲曰以相公風痺不能來故悲耳民間聞者無不泣畋聞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乃刺指血為表遣所親間道詣行在召将佐諭以順逆皆聴命復刺血與盟然後完城塹繕器械訓士卒宻約隣道合兵討賊隣道皆許諾發兵㑹於鳯翔時禁軍分鎮闗中者尚數萬聞天子幸蜀無所歸畋使人招之皆往從畋畋分財以結其心軍勢大振 丁酉車駕至興元詔諸道各出全軍收復京師 己亥黄巢下令百官詣趙璋第投名銜者復其官豆盧瑑崔沆及左僕射于琮右僕射劉鄴太子少師裴諗御史中丞趙濛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湯扈從不及匿民間巢搜獲皆殺之廣徳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與于僕射俱死執賊刄不置賊并殺之發盧攜尸戮之於市将作監鄭綦庫部郎中鄭係義不臣賊舉家自殺左金吾大将軍張直方雖臣於巢多納亡命匿公卿於複壁巢殺之 初樞宻使楊復恭薦處士河間張濬拜太常博士遷度支貟外郎黄巢逼潼關濬避亂商山上幸興元道中無供頓漢隂令李康以騾負糗糧數百䭾獻之從行軍士始得食上問康卿為縣令何能如是對曰臣不及此乃張濬貟外敎臣上召濬詣行在拜兵部郎中 義成節度使王處存聞長安失守號哭累日不俟詔命舉軍入援遣二千人間道詣興元衛車駕 黄巢遣使調發河中前後數百人吏民不勝其苦王重榮謂衆曰始吾屈節以紓軍府之患今調財不已又将徴兵吾亡無日矣不如發兵拒之衆皆以為然乃悉驅巢使者殺之巢遣其将朱温自同州弟黄鄴自華州合兵擊河中重榮與戰大破之獲糧仗四十餘船遣使與王處存結盟引兵營於渭北陳敬瑄聞車駕出幸遣步騎三千奉迎表請幸成都時從兵浸多興元儲偫不豐田令孜亦勸上上從之 中和元年春正月車駕發興元辛未上至綿州東川節度使楊師立謁見壬申以工部侍郎判度支蕭遘同平章事 鄭畋約前朔方節度使田夫涇原節度使程宗楚同討黄巢巢遣其将王暉齎詔召畋畋斬之遣其子凝績詣行在凝績追及上於漢州 丁丑車駕至成都館於府舍 上遣中使趣髙駢討黄巢道路相望駢終不出兵上至蜀猶冀駢立功詔駢廵内刺史及諸将有功者自監察至常侍聽以墨勅除訖奏聞 二月乙夘朔以太子少師王鐸守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丙申加鄭畋同平章事 加淮南節度使髙駢東面都統加河東節度使鄭從讜兼侍中依前行營招討使代北監軍陳景思帥沙陀酋長李友金及薩葛安慶吐谷渾諸部入援京師至絳州將濟河絳州刺史瞿稹亦沙陀也謂景思曰賊勢方盛未可輕進不若且還代北募兵遂與景思俱還雁門 以樞宻使楊復光為京城西南面行營都監 黄巢以朱温為東南面行營都虞候将兵攻鄧州三月辛亥䧟之執刺史趙戒因戍鄧州以扼荆襄壬子加陳敬瑄同平章事甲寅敬瑄奏遣左黄頭軍使李鋋将兵擊黄巢 辛酉以鄭畋為京城四面諸軍行營都統賜畋詔凡蕃漢将士赴難有功者並聴以墨敕除官畋奏以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為副都統前朔方節度使唐夫為行軍司馬黄巢遣其将尚讓王播帥衆五萬冦鳯翔畋使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數千多張旗幟疎陳於髙岡賊以畋書生輕之鼓行而前無復行伍伏發賊大敗於龍尾陂斬首二萬餘級伏尸數十里 有書尚書省門為詩以嘲賊者尚讓怒應在省官及門卒悉抉目倒懸之大索城中能為詩者盡殺之識字者給賤役凡殺三千餘人 瞿稹李友金至代州募兵踰旬得三萬人皆北方雜胡屯於崞西獷悍暴横稹與友金不能制友金乃説陳景思曰今雖有衆數萬茍無威望之将以統之終無成功吾兄司徒父子勇略過人為衆所服驃騎誠奏天子赦其罪召以為帥則代北之人一麾響應狂賊不足平也景思以為然遣使詣行在言之詔如所請友金以五百騎齎詔詣達靼迎之李克用帥達靼諸部萬人赴之 羣臣追從車駕者稍稍集成都南北司朝者近二百人諸道及四夷貢獻不絶蜀中府庫充實與京師無異賞賜不乏士卒欣悦 黄巢得王徽逼以官徽陽瘖不從月餘逃犇河中遣人間道奉絹表詣行在詔以徽為兵部尚書 前夏綏節度使諸葛爽復自河陽奉表自歸即以為河陽節度使 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本党項羌也糾合夷夏兵㑹鄜延節度使李孝昌於鄜州同盟討賊奉天鎮使齊克儉遣使詣鄭畋求自效 甲子畋檄天下藩鎮合兵討賊時天子在蜀詔令不通天下謂朝廷不能復振及得畋檄争發兵應之賊懼不敢復窺京西 夏四月戊寅朔加王鐸兼侍中 以拓䟦思恭權知夏綏節度使 黄巢以其将王玫為邠寧節度使邠州通塞鎮将朱玫起兵誅之讓别将李重古為節度使自将兵討巢是時唐夫屯渭北王重榮屯沙苑王處存屯渭橋拓䟦思恭屯武功鄭畋屯盩厔夫乘龍尾之㨗進薄長安壬午黄巢帥衆東走程宗楚先自延秋門入夫繼至處存帥鋭卒五千夜入城坊市民喜爭讙呼出迎官軍或以瓦礫撃賊或拾箭以供官軍宗楚等諸将分其功不報鳳翔鄜夏軍士釋兵入第舍掠金帛妓妾處存令軍士首繋白為號坊市少年或竊其號以掠人賊露宿霸上詗知官軍不整且諸軍不相繼引兵還襲之自諸門分入大戰長安中宗楚夫死軍士重負不能走是以甚敗死者什八九處存收餘衆還營丁亥巢復入長安怒民之助官軍縱兵屠殺流血成川謂之洗城於是諸軍皆退賊勢愈熾所署同州刺史王溥華州刺史喬謙商州刺史宋巖聞巢棄長安皆帥衆奔鄧州朱温斬溥謙釋巖使還商州 庚寅拓䟦思恭李孝昌與賊戰於王橋不利 詔以河中留後王重榮為節度使 賊衆上黄巢尊號曰承天應運啟聖睿文宣武皇帝 有雙雉集廣陵府舍占者以為野鳥來集城邑将空之兆髙駢惡之乃移檄四方云将入討黄巢悉發巡内兵八萬舟二千艘旌旗甲兵甚盛五月乙未出屯東塘諸将數請行期駢託風濤為阻或云時日不利竟不發 黄巢之克長安也忠武節度使周岋降之岋嘗夜宴急召監軍楊復光左右曰周公臣賊将不利於内侍不可往復光曰事已如此義不圖全即詣之酒酣岋言及本朝復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義耳公自匹夫為公侯奈何捨十八葉天子而臣賊乎岋亦流涕曰吾不能獨拒賊故貌奉而心圖之今日召公正為此耳因瀝酒為盟是日復光遣其養子守亮殺賊使者於驛時秦宗權據蔡州不従岋命復光将忠武兵三千詣蔡州説宗權同舉兵討巢宗權遣其将王淑将兵三千從復光擊鄧州逗留不進復光斬之併其軍分忠武八千人為八都遣牙将鹿晏晉暉王建韓建張造李師泰龎從等八人将之王建舞陽人韓建長社人晏暉造師泰皆許州人也復光帥八都與朱温戰敗之遂克鄧州逐北至藍橋而還 昭義節度使髙潯㑹王重榮攻華州克之 六月戊戌以鄭畋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都統如故 邠寧節度副使朱玫屯興平黄巢将王播圍興平玫退屯奉天及龍尾陂 西川黄頭軍使李鋋將萬人鞏咸将五千人屯興平為二寨與黄巢戰屢㨗陳敬瑄遣神機營使高仁厚將二千人益之初車駕至成都蜀軍賞錢人三緍田令孜為行在都指揮處置使每四方貢金帛輒頒賜從駕諸軍無虚月不復及蜀軍蜀軍頗有怨言秋七月丙寅令孜宴土客都頭以金杯行酒因賜之諸都頭皆拜而受西川黄頭軍使郭琪獨不受起言曰諸將月受俸料豐贍有餘常思難報豈敢無厭顧蜀軍與諸軍同宿衛而賞賚懸殊頗有觖望恐萬一致變願軍容減諸將之賜以均蜀軍使土客如一則上下幸甚令孜黙然有間曰汝嘗有何功對曰琪生長山東征戍邊鄙嘗與党項十七戰契丹十餘戰金創滿身又嘗征吐谷渾傷脇膓出線縫復戰令孜乃自酌酒於别樽以賜琪琪知其毒不得已再拜飲之歸殺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黒汁數升遂帥所部作亂丁卯焚掠坊市令孜奉天子保東城閉門登樓命諸軍撃之琪引兵還營陳敬瑄命都押牙安金山将兵攻之琪夜突圍出犇廣都 上日夕専與宦官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疎薄庚午左拾遺孟昭圖上疏以為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僕射以下悉為賊所屠獨北司平善况今朝臣至者皆胃死﨑嶇逺奉君親所宜自兹同休等戚伏見前夕黄頭軍作亂陛下獨與令孜敬瑄及諸内臣閉門登樓並不召王鐸以下及收朝臣入城翌日又不對宰相亦不宣慰朝臣臣備位諫官至今未知聖躬安否况疎冗乎儻羣臣不顧君上罪固當誅若陛下不恤羣臣於義安在夫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豈天子與宰相了無闗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尸禄之士得以晏安臣躬被寵榮職在裨益雖遂事不諫而來者可追疏入令孜屏不奏辛未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户遣人沉於蟇頥津聞者氣寒而莫敢言 鄜延節度使李孝昌權夏州節度使拓跋思恭屯東渭橋黄巢遣朱温拒之以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為東南面行營招討使以邠寧節度副使朱玫為節度使秋八月髙潯與黄巢將李詳戰于石橋潯敗犇河 中詳乘勝復取華川巢以詳為華州刺史 以權知夏綏節度使拓䟦思恭為節度使 九月李孝昌拓䟦思恭與尚讓朱温戰於東渭橋不利引去 初髙駢與鎮海節度使周寳俱出神䇿軍駢以兄事寳及駢先貴有功浸輕之既而封壤相隣數爭細故遂有隙駢檄寳入援京師寳具舟師以俟之怪其久不行訪諸幕客或曰髙公幸朝廷多故有併吞江東之志聲云入援其實未必非圖我也宜為備寳未之信使人覘駢殊無北上意㑹駢使人約寳面㑹洲議軍事寳遂以言者為然辭疾不往且謂使者曰吾非李康髙公復欲作家門功勲以欺朝廷邪駢怒復遣使責寳何敢輕侮大臣寳詬之曰彼此夾江為節度使汝為大臣我豈坊門卒邪由是遂為深仇駢留東塘百餘日詔屢趣之駢上表託以寳及浙東觀察使劉漢宏将為後患辛亥復罷兵還府其實無赴難心但欲禳雉集之異耳 忠武監軍楊復光屯武功 鳯翔行軍司馬李昌言將本軍屯興平時鳯翔倉庫虚竭犒賞稍薄糧饋不繼昌言知府中兵少因激怒其衆冬十月引軍還襲府城鄭畋登城與士卒言其衆皆下馬羅拜曰相公誠無負我曹畋曰行軍茍能戢兵愛人為國滅賊亦可以順守矣乃以留務委之即日西赴行在 天平節度使曹全晸與賊戰死軍中立其兄子存實為留後 十一月孟楷朱温襲鄜夏二軍於富平二軍敗犇歸本道 鄭畋至鳯州累表辭位詔以畋為太子少傅分司以李昌言為鳯翔節度行營招討使 十二月以感化留後時溥為節度使賜夏州號定難軍 王鐸以髙駢為諸道都統無心 討賊自以身為首相發憤請行懇欵流涕至于再三上許之 二年春正月辛亥以王鐸兼中書令充諸道行營都都統權知義成節度使俟罷兵復還政府髙駢但領鹽鐵轉運使罷其都統及諸使聽王鐸自辟将佐以太子少師崔安潜為副都統辛未以周岋王重榮為都都統左右司馬諸葛爽及宣武節度使康實為左右先鋒使時溥為催遣綱運租賦防遏使以右神䇿觀軍容使西門思恭為諸道行營都都監又以王處存李孝昌拓䟦思恭為京城東北西面都統以楊復光為南面行營都監使又以中書舍人鄭昌圖為義成節度行軍司馬給事中鄭畯為判官直文舘王搏為推官司勲貟外郎裴贄為掌書記昌圖從讜之從祖兄弟畯畋之弟搏璵之曽孫贄坦之子也又以陜虢觀察使王重盈為東面都供軍使重盈重榮之兄也 黄巢以朱温為同州刺史令温自取之二月同州刺史米誠犇河中温遂據之己夘以太子少傅分司鄭畋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召詣行在軍務一以咨之以王鐸兼判户部事朱温冦河中王重榮撃敗之 以李昌言為京城西面都統朱玫為河南都統以右神䇿将軍齊克儉為左右神䇿軍内外八鎮兼博野奉天節度使 賜鄜坊軍號保大 夏四月王鐸將兩川興元之軍屯靈感寺涇原屯京西易定河中屯渭北邠寧鳯翔屯興平保大定難屯渭橋忠武屯武功官軍四集黄巢勢日蹙號令所行不出同華民避亂皆入深山築柵自保農事俱廢長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緡賊買人於官軍以為糧官軍或執山柵之民鬻之直數百緡以肥瘠論價 五月加淮南節度使髙駢兼侍中罷其鹽鐵轉運使駢既失兵柄又解利權攘袂大詬遣幕僚顧雲草表自訴言辭不遜其略曰是陛下不用㣲臣固非㣲臣有負陛下又曰姦臣未悟陛下猶迷不思宗廟之焚燒不痛園陵之闕毁又曰王鐸僨軍之将崔安潜在蜀貪黷豈二儒生能戢彊兵又曰今之所用上至帥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又曰無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恥臣但慮冦生東土劉氏復興即軹道之災豈獨往日又曰今賢人在野憸人滿朝致陛下為亡國之君此子等計将安出上命鄭畋草詔切責之其略曰綰利則牢盆在手主兵則都統當權直至京北京西神䇿諸鎮悉在指揮之下可知董制之權而又貴作司徒榮為太尉以為不用如何為用乎又曰朕縁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蕩元凶自天長漏網過淮不出一兵襲逐奄殘京國首尾三年廣陵之師未離封部忠臣積望勇士興譏所以擢用元臣誅夷巨冦又曰從來倚仗之意一旦控告無門凝睇東南惟増悽惻又曰謝破苻堅於肥水裴度平元濟於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又曰宗廟焚燒園陵開毁龜玉毁櫝誰之過與又曰姦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認陛下猶迷之語朕不敢當又曰卿尚不能縛黄巢於天長安能坐擒諸将又曰卿云劉氏復興不知誰為魁首比朕於劉子嬰何太誣罔又曰况天步未傾皇綱尚整三靈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禮儀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墮陵朕雖冲人安得輕侮駢臣節既虧自是貢賦遂絶 黄巢攻興平興平諸軍退屯奉天 秋七月以保大留後東方逵為節度使充京城東面行營招討使 八月黄巢所署同州防禦使朱温屢請益兵以扞河中知右軍事孟楷抑之不報温見巢兵勢日蹙知其将亡親将胡真謝瞳勸温歸國九月丙戌温殺其監軍嚴實舉州降王重榮温以舅事重榮王鐸承制以温為同華節度使使瞳奉表詣行在瞳福州人也李祥以重榮待温厚亦欲歸之為監軍所告黄巢殺之以其弟思鄴為華州刺史 以朱温為右金吾大将軍河中行營招討使賜名全忠 冬十月以平盧大将王敬武為留後時諸道兵皆㑹闗中討黄巢獨平盧不至王鐸遣都統判官諫議大夫張濬往説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見敬武責之曰公為天子藩臣侮慢詔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謝之既宣詔将士皆不應濬徐諭之曰人生當先曉逆順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販鹽虜耳公等捨累葉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師皆集京幾而淄青獨不至一日賊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見天下之人乎不亟往分功各取富貴後悔無及矣将士皆改容引咎顧謂敬武曰諫議之言是也敬武即發兵從濬而西 黄巢兵勢尚彊王重榮患之謂行營都監楊復光曰臣賊則負國討賊則力不足奈何復光曰雁門李僕射驍勇有彊兵其家尊與吾先人嘗共事相善彼亦有狥國之志所以不至者以與河東結隙耳誠以朝㫖諭鄭公而召之必來來則賊不足平矣東面宣慰使王徽亦以為然時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李克用諭鄭從讜十一月克用将沙陀萬七千自嵐石路趣河中 李詳舊卒共逐黄思鄴推華隂鎮使王遇為主以華州降王重榮王鐸承制以遇為刺史 十二月以忻代等州留後李克用為雁門節度使 李克用将兵四萬至河中遣從父弟克修先将兵五百濟河嘗賊初克用弟克讓為南山寺僧所殺其僕渾進通歸于黄巢自髙潯之敗諸軍皆畏賊莫敢進及克用軍至賊憚之曰鵶軍至矣當避其鋒克用皆衣黒故謂之鵶軍巢乃捕南山寺僧十餘人遣使齎詔書及重賂因渾進通詣克用以求和克用殺僧哭克讓受其賂以分諸将焚其詔書歸其使者引兵自夏陽度河軍於同州 三年春正月李克用将李存真敗黄揆于沙苑己巳克用進屯沙苑揆巢之弟也王鐸承制以克用為東北面行營都統以楊復光為東面都統監軍使陳景思為北面都統監軍使乙亥制以中書令充諸道行營都統王鐸為義成節度使令赴鎮田令孜欲歸重北司稱鐸討黄巢久無功卒用楊復光䇿詔沙陀而破之故罷鐸兵柄以悦復光又以副都統崔安潜為東都留守以都都監西門思恭為右神䇿中尉充諸道租庸兼催促諸道進軍等使令孜自以建議幸蜀收傳國寳列聖真容散家財犒軍為己功令宰相藩鎮共請加賞上以令孜為十軍兼十二衛觀軍容使 二月壬子李克用進軍乾阬與河中易定忠武軍合尚讓将十五萬衆屯于梁田陂明日大戰自午至晡賊大敗俘斬數萬伏尸三十里巢将王璠黄揆襲華州據之王遇亡去 甲子李克用進圍華州黄思鄴黄揆嬰城固守克用分騎屯渭北加鳯翔節度使李昌言同平章事 黄巢兵數敗食 復盡隂為遁計發兵三萬搤藍田道三月壬申遣尚讓将兵救華州李克用王重榮引兵逆戰于零口破之克用進軍渭橋騎軍在渭北克用每夜令其将薛志勤康君立潜入長安燔積聚斬虜而還賊中大驚 己丑以河中行營招討副使朱全忠為宣武節度使俟克復長安令赴鎮 癸巳李克用等㧞華州黄揆棄城走夏四月李克用與忠武將龎從河中將白志遷等引兵先進與黄巢軍戰于渭南一日三戰皆㨗義成義武等諸軍繼之賊衆大犇甲辰克用等自光泰門入京師黄巢力戰不勝焚宫室遁去賊死及降者甚衆官軍暴掠無異於賊長安室屋及民所存無幾巢自藍田入商山多遺珍寳於路官軍爭取之不急追賊遂逸去楊復光遣使告㨗百官入賀詔留忠武等軍二萬人委大明宫留守王徽及京畿制置使田從異部分守衛長安五月加朱玫李克用東方逵同平章事升陝州為節度以王重盈為節度使又建延州為保塞軍以保大行軍司馬延州刺史李孝恭為節度使克用時年二十八於諸将最少而破黄巢復長安功第一兵勢最强諸将皆畏之克用一目㣲眇時人謂之獨眼龍詔以崔璆家貴身顯為黄巢相首尾三載不逃不隱於所在斬之 黄巢使其驍將孟楷將萬人為前鋒擊蔡州節度使秦宗權逆戰而敗賊進攻其城宗權遂稱臣於巢與之連兵初巢在長安陳州刺史宛丘趙犨謂將佐曰巢不死長安必東走陳其衝也且巢素與忠武為仇不可不為之備乃完城塹繕甲兵積芻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資糧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其弟昶珝子麓林分将之孟楷既下蔡州移兵撃陳軍于項城犨先示之弱伺其無備襲撃之殺獲殆盡生擒楷斬之巢聞楷死驚恐悉衆屯溵水六月與秦宗權合兵圍陳州掘塹五重百道攻之陳人大恐犨諭之曰忠武素著義勇陳州號為勁兵况吾家久食陳禄誓與此州存亡男子當求生於死中且徇國而死不愈於臣賊而生乎有異議者斬數引鋭兵開門出撃賊破之巢益怒營於州北立宫室百司為持久之計時民間無積聚賊掠人為糧生投於碓磑并骨食之號給糧之處曰舂磨寨縱兵四掠自河南許汝唐鄧孟鄭汴曹濮徐兖等數十州咸被其毒 宣武節度使朱全忠帥所部數百赴鎮秋七月丁夘至汴州時汴宋薦饑公私窮竭内外驕軍難制外為大敵所攻無日不戰衆心危懼而全忠勇氣益振詔以黄巢未平加全忠東北面都招討使 以李克用為河東節度使召鄭從讜詣行在克用乃自東道過榆次詣雁門省其父 司徒門下同平章事鄭畋罷為太子太保 九月感化節度使時溥營於溵水加溥東面兵馬都統 十二月趙犨遣人間道求救於鄰道於是周岋時溥朱全忠皆引兵救之全忠與黄巢之黨戰於鹿邑敗之斬首二千餘級遂引兵入亳州而據之 四年春正月黄巢兵尚彊周岋時溥朱全忠不能支共求救於河東節度使李克用二月克用将蕃漢兵五萬出天井關河陽節度使諸葛爽辭以河橋不完屯兵萬善以拒之克用乃還兵自陜河中度河而東 三月朱全忠擊黄巢瓦子塞㧞之巢將陜人李唐賔楚丘王䖍裕降于全忠 黄巢圍陳州幾三百日趙犨兄弟與之大小數百戰雖兵食將盡而衆心益固李克用㑹許汴徐兖之軍于陳州時尚讓屯太康夏四月癸巳諸軍進㧞太康黄思鄴屯西華諸軍復攻之思鄴走黄巢聞之懼退軍故陽里陳州圍始解朱全忠聞巢將至引軍還大梁五月癸亥大雨平地三尺黄巢營為水所漂且聞李克用至遂引兵東北趨汴州屠尉氏尚讓以驍騎五千進逼大梁至於繁臺宣武将豐人朱珍南華龎師古擊却之全忠復吿急於李克用丙寅克用與忠武都監使田從異發許州戊辰追及黄巢於中牟北王滿渡乘其半濟奮擊大破之殺萬餘人賊遂潰尚讓率其衆降時别將臨晉李讜曲周霍存甄城葛從周寃句張歸霸及從弟歸厚帥其衆降朱全忠巢踰汴而北己巳克用追擊之於封丘又破之庚午夜復大雨賊驚懼東走克用追之過胙城匡城巢収餘衆近千人東奔兖州辛未克用追至寃句騎能屬者纔數百人晝夜行二百餘里人馬疲乏糧盡乃還汴州欲裹糧復追之獲巢幼子及乘輿器服符印得所掠男女萬人悉縱遣之 庚辰時溥遣其將李師悦將兵萬人追黄巢 六月甲辰武寧將李師悦與尚讓追黄巢至瑕丘敗之巢衆殆盡走至狼虎谷丙午巢甥林言斬巢兄弟妻子首將詣時溥遇沙陀博野軍奪之并斬言首以獻于溥 秋七月壬午時溥遣使獻黄巢及家人首并姬妾上御大樓受之宣問姬妾汝曹皆勲貴子女世受國恩何為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凶逆國家以百萬之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将相於何地乎上不復問皆戮之於市人爭與之酒其餘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獨不飲不泣至於就刑神色肅然 上以長安宫室焚毁故久留蜀未歸王徽知京兆尹事招撫流散户口稍歸復繕治宫室百司粗有緒冬十月關東藩鎮表請車駕還京師十二月鳯翔節度使李昌言病表弟昌符知留後昌言薨制以昌符為鳯翔節度使時黄巢雖平秦宗權復熾命将出兵冦掠鄰道陳彦侵淮南秦賢侵江南秦誥䧟襄唐鄧孫儒䧟東都孟陜虢張晊䧟汝鄭盧瑭攻汴宋所至屠翦焚蕩殆無孑遺其殘暴又甚於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尸以從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州鎮存者僅保一城極目千里無復煙火上将還長安畏宗權為患 光啟元年春正月戊午下詔招撫之己夘車駕發成都陳敬瑄送至漢州而還二月丙申至鳯翔三月丁卯至京師荆棘滿城孤兔縱横上凄然不樂己巳赦天下改元時朝廷號令所在惟河西山南劒南嶺南數十州而已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七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七中 宋 袁樞 撰 藩鎮之亂 唐僖宗光啟元年 初田令孜在蜀募新軍五十四都每都千人分兩神䇿為十軍以統之又南牙北司官共萬餘貟是時藩鎮各專租税河南北江淮無復上供三司轉運無調發之所度支惟收京畿同華鳯翔等數州租税不能贍賞賚不時士卒有怨言令孜患之不知所出先是安邑解縣兩池鹽皆鹽鐵置官之中和以来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専之嵗獻三千車以供國用令孜奏復如舊制鹽鐵夏四月令孜自兼兩池鹽使収其利以贍軍重榮上章論訴不已遣中使徃諭之重榮不可時令孜多遣親信覘藩鎮有不附己者輒圖之令孜養子匡祐使河中重榮待之甚厚而匡祐傲甚舉軍皆憤怒重榮乃數令孜罪惡責其無禮監軍為講解僅得脱去匡祐歸以告令孜勸圖之五月令孜徙重榮為泰寧節度使以泰寧節度使齊克讓為義武節度使以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為河中節度使仍詔李克用以河東軍援處存赴鎮 王重榮自以有復京城功為田令孜所擯不肯之兖州累表論令孜離間君臣數令孜十罪令孜結邠寧節度使朱玫鳯翔節度使李昌符以抗之王處存亦上言幽鎮兵新退臣未敢離易定且王重榮無罪有大功於國不宜輕有改易揺藩鎮心詔趣其上道八月處存引軍至晉州刺史冀君武閉城不内而還 冬十月王重榮求救於李克用克用方怨朝廷不罪朱全忠【克用怨全忠事見諸諸相攻】選兵市馬聚結諸胡議攻汴州報曰待吾先滅全忠還掃䑕輩如秋葉耳重榮曰待公自闗東還吾為虜矣不若先除君側之惡退擒全忠易矣時朱玫李昌符亦隂附朱全忠克用乃上言玫昌符與全忠相表裏欲共滅臣臣不得不自救己集蕃漢兵十五萬决以來年濟河自渭北討二鎮不近京城保無驚擾既誅二鎮乃旋師滅全忠以雪讎恥上遣使者諭釋冠盖相望朱玫欲朝廷討克用數遣人潜入京城燒積聚或刺殺近侍聲云克用所為於是京師震恐日有訛言令孜遣玫昌符將本軍及神䇿鄜延靈夏等軍合三萬人屯沙苑以討王重榮重榮發兵拒之告急於克用克用引兵赴之十一月重榮遣兵攻同州刺史郭璋出戰敗死重榮與玫等相守月餘克用兵至與重榮俱壁沙苑表請誅令孜及玫昌符詔和解之克用不聽十二月癸酉合戰玫昌符大敗各走還本鎮潰軍所過焚掠克用進逼京城乙亥夜令孜奉天子自開遠門出幸鳯翔初黄巢焚長安宫室而去諸道兵入城縱掠焚府寺民居什六七王徽累年補葺僅完一二至是復為亂兵焚掠無孑遺矣 二年春正月李克用還軍河中與王重榮同表請大駕還宫因罪狀田令孜請誅之上復以飛龍使楊復恭為樞宻使戊子令孜請上幸興元上不從是夜令孜引兵入宫刼上幸寳雞黄門衛士從者纔數百人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學士承㫖杜讓能宿直禁中聞之步追乘輿出城十餘里得人所遺馬無覊勒解帶繋頸而乘之獨追及上於寳雞明日乃有太子少保孔緯等數人繼至讓能審權之子緯戣之孫也宗正奉太廟神主至鄠遇盜皆失之朝士追乘輿者至盩厔為亂兵所掠衣装殆盡庚寅上以孔緯為御史大夫使還召百官上留寳雞以待之時田令孜弄權再致播遷天下共忿疾之朱玫李昌符亦恥為之用且憚李克用王重榮之彊更與之合蕭遘因邠寧奏事判官李松年至鳯翔遣詔朱玫亟迎車駕癸巳玫引步騎五千至鳯翔孔緯詣宰相欲宣詔召之蕭遘裴澈以令孜在上側不欲往辭疾不見緯令臺吏趣百官詣行在皆辭以無袍笏緯召三院御史泣謂布衣新舊有急猶當赴之豈有天子䝉塵為人臣子累召而不往者邪御史請辦装數日而行緯拂衣起曰吾妻病垂死且不顧諸君善自為謀請從此辭乃詣李昌符請騎衛送至行在昌符義之贈装錢遣騎送之邠寧鳯翔兵追逼乗輿敗神䇿指揮使楊晟於潘氏鉦鼓之聲聞於行宫田令孜奉上發寳雞留禁軍守石鼻為後拒置感義軍於興鳯二州以楊晟為節度使守散闗時軍民雜糅鋒鏑縱横以神䇿軍使王建晉暉為清道斬斫使建以長劒五百前驅奮擊乘輿乃得前上以國寳授建使負之以從登大散嶺李昌符焚閣道丈餘将摧折王建掖上自煙熖中躍過夜宿板下上枕建膝而寝既覺始進食解御袍賜建曰以其有淚痕故也車駕纔入散闗朱玫已圍寳雞石鼻軍潰玫長驅攻散關不克嗣襄王煴肅宗之孫也有疾從上不及留遵塗驛為玫所得與之俱還鳯翔庚戌李克用還太原 二月王重榮朱玫李昌符復上表請誅田令孜朱玫李昌符使山南西道節度使石君涉柵絶險要 燒郵驛上由他道以進山谷﨑嶇邠軍迫其後危殆者數四僅得逹山南三月壬午石君涉棄鎮逃歸朱玫癸未鳯翔百官蕭遘等罪状田令孜及其黨韋昭度請誅之初昭度因供奉僧澈結宦官得為相澈師知鄙澈所為昭度每與同列詣知皆拜之知揖使詣澈啜茶山南西道監軍馮翊嚴遵美迎上於西縣丙申車駕至興元戊戌以御史大夫孔緯翰林學士承㫖兵部尚書杜讓能並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保鑾都將李鋋等敗邠軍於鳯州詔加王重榮應接糧料使使調本道榖十五萬斛以繼國用重榮表稱令孜未誅不奉詔以尚書左丞盧渥為户部尚書充山南西道留後以嚴遵美為内樞宻使遣王建帥部兵戍三泉晉暉及神䇿軍使張造帥四都兵屯黒水修棧道以通往來以建遥領壁州刺史將帥遥領州鎮自此始 朱玫以田令孜在天子左右終不可去言於蕭遘曰主上播遷六年中原將士冐矢石百姓供饋餉戰死餓死什減七八僅能復京城天下方喜車駕還宫主上更以勤王之功為敕使之榮委以大權使墜綱紀騷擾藩鎮召亂生禍玫昨奉尊命來迎大駕不䝉信察反類脇君吾輩報國之心極矣戰賊之力殫矣安能垂頭弭耳受制於閽寺之手哉李氏孫尚多相公盍改圖以利社稷乎遘曰主上踐阼十餘年無大過惡止以令孜専權肘腋致坐不安席上每言之流涕不已近日上初無行意令孜陳兵帳前迫脇以行不容俟旦罪皆在令孜人誰不知足下盡心王室止有引兵還鎮拜表迎鑾廢立重事伊霍所難遘不敢聞命玫出宣言曰我立李氏一王敢異議者斬夏四月壬子玫逼鳯翔百官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承制封拜指揮仍遣大臣入蜀迎駕盟百官于石鼻驛玫使蕭遘為冊文遘辭以文思荒落乃使兵部侍郎判户部鄭昌圖為之乙卯煴受冊玫自兼左右神䇿十軍使帥百官奉煴還京師以鄭昌圖同平章事判度支鹽鐵户部各置副使三司之事一以委焉河中百官崔安潜等上襄王牋賀受冊 田令孜自知不為天下所容乃薦樞宻使楊復恭為左神䇿中尉觀軍容使自除西川監軍使往依陳敬瑄復恭斥令孜之黨出王建為利州刺史晉暉為集州刺史張造為萬州刺史李師泰為忠州刺史五月朱玫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蕭遘為太子太保自加侍中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加裴澈判度支鄭昌圖判户部以淮南節度使髙駢兼中書令充江淮鹽鐵轉運等使諸道行營兵馬都統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大行封拜以悦藩鎮遣吏部侍郎夏侯潭宣諭河北户部侍郎楊陟宣諭江淮諸藩鎮受其命者什六七髙駢仍奉牋勸進初鳯翔節度使李昌符與朱玫同謀立襄王既而玫自為宰相專權昌符怒不受其官更通表興元詔加昌符檢校司徒朱玫遣其将王行瑜将邠寧河西兵五萬追乘輿感義節度使楊晟戰數却棄散闗走行瑜進屯鳯州是時諸道貢賦多之長安不之興元從官衛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為計杜讓能言於上曰楊復光與王重榮同破黄巢復京城相親善復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諭以大義且致復恭之意宜有回慮歸國之理上從之遣右諌議大夫劉崇望使于河中齎詔諭重榮重榮即聼命遣使表獻絹十萬匹且請討朱玫以自贖戊戌襄王煴遣使者至晉陽賜李克用詔言上至半塗六軍變擾蒼黄晏駕吾為藩鎮所推今已受冊朱玫亦與克用書克用聞其謀皆出於玫大怒大將盖寓説克用曰鑾輿播遷天下皆歸咎於我今不誅玫黜李煴無以自湔洗克用從之燔詔書囚使者移檄隣道稱玫敢欺藩方明言晏駕當道己發蕃漢三萬兵進討㓙逆當共立大功寓蔚州人也 六月以扈蹕都將楊守亮為金商節度京畿制置使将兵二萬出金州與王重榮克用共討朱玫守亮本姓訾名亮曹州人與弟信皆為楊復光假子更名守亮守信李克用遣使奉表稱方發兵濟河除凶逆迎車駕願詔諸道與臣協力先是山南之人皆言克用與朱玫合人情恟懼表至上出示從官并諭山南諸鎮由是帖然然克用表猶以朱全忠為言上使楊復恭以書諭之云俟三輔事寧别有進止 秋七月王行瑜進攻興州感義節度使楊晟棄鎮走據文州詔保鑾都將李鋋扈蹕都將李茂真陳佩屯大唐峰以拒之茂真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賜姓名 九月朱玫將張行實攻大唐峰李鋋等撃却之金吾將軍滿存與邠軍戰破之復取興州進守萬仞寨 長安百官太子太師裴璩等勸進于襄王煴冬十月煴即皇帝位改元建貞遥尊上為太上元皇聖帝 十一月田令孜至成都請尋醫許之 十二月戊寅諸軍㧞鳯州以滿存為鳯州防禦使 楊復恭檄闗中稱得朱玫首者以静難節度使賞之王行瑜戰數敗恐獲罪於朱玫與其下謀曰今無功歸亦死曷若與汝曹斬玫首定京城迎大駕取邠寧節鉞乎衆從之甲寅行瑜自鳯州擅引兵歸京師玫方視事聞之怒召行瑜責之曰汝擅歸欲反邪行瑜曰吾不反欲誅反者朱玫耳遂擒斬之并殺其黨數百人諸軍大亂焚掠京城士民無衣凍死者蔽地裴澈鄭昌圖帥百官二百餘人奉襄王犇河中王重榮詐為迎奉執煴殺之囚澈昌圖百官死者殆半 王重榮函襄王煴首送行在刑部請御興元城南門獻馘百官畢賀太常博士殷盈孫議以為煴為賊臣所逼止以不能死節為罪耳禮公族罪在大辟君為之素服不舉今煴已就誅宜廢為庶人令所在葬其首其獻馘稱賀之禮請俟朱玫首至而行之從之盈孫侑之孫也 三年春正月以邠州都將王行瑜為静難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為金商節度使右衛大将軍顧彦朗為東川節度使金商節度使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二月戊辰削奪三川都監田令孜官爵長流端州然令孜依陳敬瑄竟不行 三月癸未詔偽宰相蕭遘鄭昌圖裴澈於所在集衆斬之皆死於岐山時朝士受煴官甚衆法司皆處以極法杜讓能力爭之免者什七八 壬辰車駕至鳯翔節度使李昌符恐車駕還京雖不治前過恩賞必疎乃以宫室未完固請駐蹕府舍從之 夏六月戊申天威都頭楊守立與鳯翔節度使李昌符爭道麾下相敺帝命中使諭之不止是夕宿衛皆嚴兵為備己酉昌符擁兵燒行宫庚戌復攻大安門守立與昌符戰於通衢昌符兵敗帥麾下走保隴州杜讓能聞難挺身步入侍上韋昭度質其家於軍中誓誅反賊故軍士力戰而勝之守立復恭之假子也壬子以扈駕都將武定節度使李茂貞為隴州招討使以討昌符 秋八月壬寅朔李茂貞奏隴州刺史薛知籌以城降斬李昌符滅其族 丙子以李茂貞同平章事充鳯翔節度使 以韋昭度守太保兼侍中 文德元年春二月乙亥上不豫壬午發鳯翔己丑至長安庚寅赦天下改元以韋昭度為中書令 三月己亥上疾復作壬寅大漸皇弟吉王保長而賢羣臣屬望十五軍觀軍容使楊復恭請立其弟夀王傑是日下詔立傑為皇太弟監軍國事右軍中尉劉季述遣兵迎傑於六王宅入居少陽院宰相以下就見之癸夘上崩於靈符殿遺制太弟傑更名敏以韋昭度攝冢宰昭宗即位體貌明粹有英氣喜文學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復前烈之志尊禮大臣夢想賢豪踐阼之始中外忻忻焉 冬十月辛卯葬惠聖恭定孝皇帝于靖陵廟號僖宗 昭宗龍紀元年上將祀圓丘故事中尉樞宻皆䙆衫侍從禧宗之世已具襴笏至是又令有司制法服孔緯及諫官禮官皆以為不可上出手札諭之曰卿等所論至當事有從權勿以小瑕遂妨大禮於是宦官始服劒佩侍祠己酉祀圓丘赦天下上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楊復恭恃援立功所為多不法上意不平政事多謀於宰相孔緯張濬勸上舉大中故事抑宦者權復恭常乘肩輿至太極殿他日上與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緯曰陛下左右有將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問之緯指復恭曰復恭陛下家奴乃肩輿造前殿多養壯士為假子使典禁軍或為方鎮非反而何復恭曰子壮士欲以收士心衛國家豈反耶上曰卿欲衛國家何不使姓李而姓楊乎復恭無以對復恭假子天威軍使楊守立本姓胡名立勇冠六軍人皆畏之上欲討復恭恐守立作亂謂復恭曰朕欲得卿胡子在左右復恭見守立於上上賜姓名李順節使掌六軍管鑰不期年擢至天武都頭領鎮海節度使俄加平章事及謝日臺吏申請班見百僚孔緯判不集順節至中書色不悦他日語微及之緯曰宰相師長百僚故有班見相公職為都頭而於政事堂班見百僚於意安乎順節不敢復言朱全忠求領鹽鐵孔緯獨執以為不可謂進奏吏曰朱公須此職非興兵不可全忠乃止 大順二年秋八月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左神䇿軍中尉楊復恭總宿衛兵専制朝政諸假子皆為節度使刺史又養宦官子六百人皆為監軍假子龍劒節度使守貞武定節度使守忠不輸貢賦上表訕薄朝廷上舅王瓌求節度使上訪於復恭復恭以為不可瓌怒詬之瓌出入禁中頗用事復恭惡之奏以為黔南節度使至吉柏津令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覆諸江中宗族賔客皆死以舟敗聞上知復恭所為深恨之李順節既寵貴與復恭爭權盡以復恭隂事告上上乃出復恭為鳯翔監軍復恭愠懟不肯行稱疾求致仕九月乙夘以復恭為上將軍致仕賜以几杖使者致詔命還復恭潜遣心腹張綰刺殺之 冬十月楊復恭居第近玉山營假子守信為玉山軍使數往省之或告復恭與守信謀反乙酉上御安喜樓陳兵自衛命天威都將李順節神䇿軍使李守節將兵攻其第張綰帥家衆拒戰守信引兵助之順節等不能克丙戌禁軍守含光門俟其開欲出掠兩市遇劉崇望立馬諭之曰天子親在街東督戰汝曹皆宿衛之士當於樓前殺賊立功勿貪小利自取惡名衆皆曰諾遂從崇望而東守信之衆望見兵來遂潰走守信與復恭挈其族自通化門出趣興元永安都頭權安追之擒張綰斬之復恭至興元楊守亮楊守忠楊守貞及綿州刺史楊守厚同舉兵拒朝廷以討李順節為名守厚亦復恭假子也 十二月天威都將李順節恃恩驕横出入常以兵自隨兩軍中尉劉景宣西門君遂惡之白上恐其作亂戊子二人以詔召順節順節入至銀臺門二人邀順節於仗舍坐語供奉官似先知自後斬其首從者大譟而出於是天威捧日登封三都大掠永寧坊至暮乃定百官表賀楊守亮欲自金商襲京師昭信防禦使馮行襲逆擊大破之 景福元年春正月鳯翔李茂貞静難王行瑜鎮國韓建同州王行約秦州李茂荘五節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楊復恭請出軍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招討使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復制下詔和解之皆不聽二月李茂貞王行瑜擅舉兵擊興元茂貞表求招討 使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陵蔑朝廷上意不能容御延英召宰相諫官議之時宦者有隂與二鎮相表裏者宰宰相顧不敢言上不悦給事中牛徽曰先朝多難茂貞誠有翊衛之功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不俟詔命耳比聞兵過山南殺傷至多陛下儻不以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上曰此言是也乃以茂貞為山南西道招討使 夏四月天威軍使賈德晟以李順節之死頗怨憤西門君遂惡之奏而殺之徳晟麾下千餘騎犇鳯翔李茂貞由是益彊五月加邠寧節度使王行瑜兼中書令 秋七 月己巳李茂貞克鳯州感義節度使滿存犇興元茂貞又取興洋二州皆表其子弟鎮之 八月辛丑李茂貞攻㧞興元楊復恭楊守亮楊守信楊守貞楊守忠滿存犇閬州茂貞表其子繼宻權知興元府事 二年春正月鳯翔節度使李茂貞自請鎮興元詔以茂貞為山南西道兼武定節度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同平章事充鳯翔節度使又割果閬二州武定軍茂貞欲兼得鳯翔不奉詔 秋七月李茂貞恃功驕横上表及遺杜讓能書辭語不遜上怒欲討之茂貞又上表略曰陛下貴為萬乘不能庇元舅之一身尊極九州不能戮復恭之一豎又曰今朝廷但觀彊弱不計是非又曰約衰殘而行法隨盛壮以加恩體物錙銖看人衡纊又曰軍情易變戎馬難覊唯慮甸服生靈因兹受禍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上益怒决討茂貞命杜讓能專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寶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臣愚以為未宜與之構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上曰王室日卑號令不出國門此乃志士憤恨之秋藥弗瞑厥疾弗瘳朕不能甘心為孱懦之主愔愔度日坐視陵夷卿但為朕調兵食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則中外大臣共宜協力以成聖志不當獨以任臣上曰卿位居元輔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况陛下所欲行者憲宗之志也顧時有所未可勢有所不能耳但恐他日臣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敢不奉詔以死繼之上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度月餘不歸崔昭緯隂結邠岐為之耳目讓能朝發一言二鎮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百千人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馬訴曰岐帥無罪不宜致討使百姓塗炭君遂曰此宰相事非吾所及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昌肩輿訴之二相曰兹事主上專委杜太尉吾曹不預知市人因亂投瓦石二相下車走匿民家僅自免喪堂印及朝服上命捕其唱帥者誅之用兵之意益堅京師民或亡匿山谷嚴刑所不能禁八月以嗣覃王嗣周為京西招討使神䇿大将軍李鐬副之 九月乙亥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送鳯翔節度使徐彦若赴鎮軍於興平李茂貞王行瑜合兵近六萬軍於盩厔以拒之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茂貞行瑜所将皆邊兵百戰之餘壬午茂貞等進逼興平禁軍皆望風逃潰茂貞等乘勝進攻三橋京師大震士民犇散市人復守闕請誅首議用兵者崔昭緯心害太尉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讓能宻遺茂貞書曰用兵非主上意皆出於杜太尉耳甲申茂貞陳於臨臯驛表讓能罪請誅之讓能言於上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上涕下不自禁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制辭略曰杜讓能棄卿士之臧謀搆藩垣之深釁咨詢之際證執彌堅又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于儋州内樞宻使李周潼于崖州段詡于驩州乙酉上御安福門斬君遂周潼詡再貶讓能雷州司户遣使謂茂貞曰惑朕舉兵者三人也非讓能之罪以内侍駱全瓘劉景宣為左右軍中尉壬辰以東都留守韋昭度為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崔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慎由之子也外寛而内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故得為相季父安潜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户終為緇郎所壊緇郎小字也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讓能然後還鎮崔昭緯復從而擠之冬十月賜讓能及其弟户部侍郎徽自盡復下詔布告中外稱讓能舉枉錯直愛憎繫於一時鬻獄賣官聚歛踰於巨萬自是朝廷動息皆禀於邠岐南北司往往依附二鎮以邀恩澤有崔鋋王超者為二鎮判官凡天子有所可否其不逞者輒訴於鋋超二人則敎茂貞行瑜上章論之朝廷小有依違其辭語已不遜制復以茂貞為鳯翔節度使兼山南西道節度使守中書令於是茂貞盡有鳯翔興元洋隴秦等十五州之地以徐彦若為御史大夫邠寧節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王行瑜求為尚書令 韋昭度宻奏稱太宗以尚書令執政遂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臣惟郭子儀以大功拜尚書令終身避讓行瑜安可輕議十一月以行瑜為太師賜號尚父仍賜鐵劵乾寧元年春正月李茂貞入朝大陳兵自衛數日歸鎮六月戊午以翰林學士承㫖禮部尚書李谿同平 章事方宣制水部郎中知制誥劉崇魯出班掠麻慟哭上召崇魯問其故對言谿姦邪依附楊復恭西門君遂得在翰林無相業恐危社稷谿竟罷為太子少傅谿鄘之孫也上師谿為文崔昭緯恐谿為相分已權故使崇魯沮之谿十表自訟醜詆崇魯父符受贓枉法事覺自殺弟崇望與楊復恭深交崇魯庭拜田令孜為朱玫作勸進表乃云臣交結内臣何異抱贓唱賊且故事絁巾縿帶不入禁庭臣果不才崇魯自應上章論列豈於正殿慟哭為國不祥無人臣禮乞正其罪詔停崇魯見任谿猶上表不已乞行誅竄表數千言詬詈無所不至秋七月李茂貞遣兵攻閬州㧞之楊復恭楊守亮楊 守信帥其族黨犯圍走 楊復恭守亮守信将自商山犇河東至乾元遇華州兵獲之八月韓建獻于闕下斬于獨栁李茂貞獻復恭遺守亮書訴致仕之由云承天門乃隋家舊業大姪但積粟訓兵勿貢獻吾於荆榛中立夀王纔得尊位廢定䇿國老有如此負心門生天子二年崔昭緯與李茂貞王行瑜深相結得天子過失朝廷機事悉以告之邠寧節度副使崔鋋昭緯之族也李谿再入相昭緯使鋋告行瑜曰曏者尚書令之命已行矣而韋昭度沮之今又引李谿為同列相與熒惑聖聼恐復有杜太尉之事行瑜乃與茂貞表稱谿姦邪昭度無相業宜罷居散秩上報曰軍旅之事朕則與藩鎮圖之至於命相當出朕懐行瑜等論列不已三月谿復罷為太子少師 王珂李克用之壻也克用表重榮有功於國請賜其子珂節鉞王珙厚結王行瑜李茂貞韓建三帥更上表稱珂非王氏子請以珂為陜州珙為河中上諭以先已允克用之奏不許 初王行瑜求尚書令不獲由是怨朝廷畿内有八鎮兵左右軍郃陽鎮近華州韓建求之良原鎮近邠州王行瑜求之宦官曰此天子禁軍何可得也王珂王珙爭河中行瑜建及茂貞皆為珙請不能得恥之珙使人語三帥曰珂不受代而與河東昏姻必為諸公不利請討之行瑜使其弟匡國節度使行約攻河中珂求救於李克用行瑜乃與茂貞建各将精兵數千入朝五月至京師坊市皆竄匿上御安福門以待之三帥盛陳甲兵拜伏舞蹈於門下上臨軒親詰之曰卿輩不奏請俟報輒稱兵入京城其志欲何為乎若不能事朕今日請避賢路行瑜茂貞流汗不能言獨韓建粗述入朝之由上與三帥宴三帥奏稱南北司互有朋黨墮紊朝政韋昭度討西川失䇿李谿作相不合衆心請誅之上未之許是日行瑜等殺昭度谿於都亭驛又殺樞宻使康尚弼及宦官數人又言王珂王珙嫡庶不分請除王珙河中徙王行約於陜王珂於同州上皆許之始三帥謀廢上立吉王保至是聞李克用已起兵於河東行瑜茂貞各留兵三千宿衛京師與建皆辭還鎮李克用聞三鎮兵犯闕即日遣使十三輩發北部兵期以來月度河入闗 六月辛夘以前均州刺史孔緯繡州司户張濬並為皇太子賔客壬辰以緯為吏部尚書復其階爵癸巳拜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以張濬為兵部尚書諸道租庸使時緯居華州濬居長水上以崔昭緯等外交藩鎮朋黨相傾思得骨鯁之士故驟用緯濬緯以有疾扶輿至京師見上涕泣固辭上不許【張濬孔緯謫徙事見諸鎮相攻】李克用大舉蕃漢兵南下上表稱王行瑜李茂貞韓建稱兵犯闕賊害大臣請討之又移檄三鎮行瑜等大懼克用軍至絳州刺史王瑶閉城拒之克用進攻旬日㧞之斬瑶於軍門殺城中違拒者千餘人秋七月丙辰朔克用至河中王珂迎謁于路匡國節度使王行約敗於朝邑戊午行約棄同州走己未至京師行約弟行實時為左軍指揮使帥衆與行約大掠西市行實奏稱同華已没沙陀将至請車駕幸邠州庚申樞宻使駱全瓘奏請車駕幸鳯翔上曰朕得克用表尚駐軍河中就使沙陀至此朕自有以枝梧卿等但各撫本軍勿令揺動右軍指揮使李繼鵬茂貞假子也本姓名閻珪與駱全瓘謀刼上幸鳯翔中尉劉景宣與王行實知之欲刼上幸邠州孔緯面折景宣以為不可輕離宫闕向晚繼鵬連奏請車駕出幸於是王行約引左軍攻右軍鼓譟震地上聞亂登承天樓欲諭止之捧日都頭李筠将本軍於樓前侍衛李繼鵬以鳯翔兵攻筠矢拂御衣著於樓桷左右扶上下樓繼鵬復縱火焚宫門煙炎蔽天時有鹽州六都兵屯京師素為兩軍所憚上急召令入衛既至兩軍退走各歸邠州及鳯翔城中大亂互相剽掠上與諸王及親近幸李筠營䕶蹕都頭李居實帥衆繼至或傳王行瑜李茂貞欲自來迎車駕上懼為所迫辛酉以筠居實兩都兵自衛出啟夏門趣南山宿莎城鎮士民追從車駕者數十萬人比至谷口暍死者三之一夜復為盜所掠哭聲震山谷時百官多扈從不及户部尚書判度支及鹽鐵轉運使薛王知柔獨先至上命權知中書事及置頓使壬戌李克用入同州崔昭緯徐彦若王搏至莎城甲子上徙幸石門鎮命薛王知柔與知樞宻院劉光裕還京城制置守衛宫禁丙寅李克用遣節度判官王奉表問起居丁夘上遣内侍郗廷昱齎詔詣李克用軍令與王珂各發萬騎同赴新平又詔彰義節度使張鐇以涇原兵控扼鳯翔李克用遣兵攻華州韓建登城呼曰僕於李公未嘗失禮何為見攻克用使謂之曰公為人臣逼逐天子公為有禮孰為無禮者乎會郗廷昱至言李茂貞将兵三萬至盩厔王行瑜将兵至興平皆欲迎車駕克用乃釋華州之圍移兵營渭橋以薛王知柔為清海節度使同平章事仍權知京兆尹判度支充鹽鐵轉運使俟反日赴鎮上在南山旬餘士民從車駕避亂者日相驚曰邠岐兵至矣上遣延王戒丕詣河中趣李克用令進兵壬午克用發河中八月上遣供奉官張承業詣克用軍承業同州人屢奉使於克用因留監其軍己丑克用進軍渭橋遣其将李存真為前鋒辛夘㧞永夀又遣史儼将三千騎詣石門侍衛癸巳遣李存信存審㑹保大節度使李思孝攻王行瑜梨園寨擒其将王令陶等獻於行在思孝本姓拓䟦思恭之弟也李茂貞懼斬李繼鵬傳首行在上表請罪且遣使求和於克用上復遣延王戒丕丹王允諭克用令且赦茂貞併力討行瑜俟其殄平當更與卿議之且命二王拜克用為兄 戊戌削奪王行瑜官爵癸夘以李克用為邠寧四面行營都招討使保大節度使李思孝為北面招討使定難節度使李思諫為東面招討使彰義節度使張鐇為西面招討使克用遣其子存朂詣行在年十一上竒其状貌撫之曰兒方為國之棟梁他日宜盡忠於吾家克用表請上還京上許之令克用遣騎三千駐三橋為備禦辛亥車駕還京師壬子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昭緯罷為右僕射 以䕶國留後王珂盧龍留後劉仁恭各為本鎮節度使 時宫室焚毁未暇完葺上寓居尚書省百官往往無袍笏僕馬 以李克用為行營招討使九月癸亥孔緯薨 李克用急攻梨園王行瑜求救於李茂貞茂貞遣兵萬人屯龍泉鎮自将兵三萬屯咸陽之旁克用請詔茂貞歸鎮仍削奪其官爵欲分兵討之上以茂貞自誅繼鵬前已赦宥不可復削奪誅討但詔歸鎮仍令克用與之和解以昭義節度使李罕之檢校侍中充邠寧四面行營副都統史儼敗邠寧兵於雲陽擒雲陽鎮使王令誨等獻之 冬十月丙戌河東将李存真敗邠寧軍於梨園北殺千餘人自是梨園閉壁不敢出 貶右僕射崔昭緯為梧州司馬魏國夫人陳氏才色冠後宫上以賜李克用克用令李罕之李存信等急攻梨園城中食盡棄城走罕之等邀撃之所殺萬餘人克梨園等三寨獲王行瑜子知進及大将李元福等克用進屯梨園庚寅王行約王行實燒寧州遁去克用奏請以匡國節度使蘇文建為静難節度使趣令赴鎮且理寧州招撫降人 上遷居大内王行瑜以精甲五千守龍泉寨李克用攻之李茂貞以兵五千救之營於鎮西李罕之撃鳯翔兵走之十一月丁巳㧞龍泉寨行瑜走入邠州遣使請降於李克用李克用引兵逼邠州王行瑜登城號哭謂克用曰行瑜無罪迫脇乗輿皆李茂貞及李繼鵬所為請移兵問鳯翔行瑜願束身歸朝克用曰王尚父何恭之甚僕受詔討三賊臣公預其一束身歸朝非僕所得專也丁夘行瑜挈族棄城走克用入邠州封府庫撫居人命指揮使髙爽權巡撫軍城奏趣蘇文建赴鎮行瑜走至慶州境部下斬行瑜傳首李克用旋軍渭北 加静難節度使蘇文建同平章事 十二月乙酉李克用軍於雲陽 乙未進克用爵晉王加李罕之兼侍中以河東大将蓋寓領容管觀察使自餘克用将佐子孫並進官爵李克用遣掌書記李襲吉入謝恩宻言於上曰比年 以來闗輔不寧乘此勝勢遂取鳯翔一勞永逸時不可失臣屯軍渭北專俟進止上謀於貴近或曰茂貞復滅則沙陀太盛朝廷危矣上乃賜克用詔褒其忠款而言不臣之状行瑜為甚自朕出幸以來茂貞韓建自知其罪不忘國恩職貢相繼且當休兵息民克用奉詔而止既而私於詔使曰觀朝廷之意似疑克用有異心也然不去茂貞闗中無安寧之日又詔免克用入朝将佐或言今宻邇闕廷豈可不入見天子克用猶豫未决蓋寓言於克用曰曏者王行瑜輩縱兵狂悖致鑾輿播越百姓犇散今天子還未安席人心尚危大王若引兵度渭竊恐復驚駭都邑人臣盡忠在勤王不在入覲願熟圖之克用笑曰蓋寓尚不欲吾入朝况天下之人乎乃表稱臣總帥大軍不敢徑入朝覲且懼部落士卒侵擾渭北居人辛亥引兵東歸表至京師上下始安詔賜河東士卒錢三十萬緡克用既去李茂貞驕横如故河西州縣多為茂貞所據以其将胡敬璋為河西節度使 三年夏五月戊子遣中使賜崔昭緯死行至荆南追及斬之中外咸以為快 初李克用屯渭北李茂貞韓建憚之事朝廷禮甚恭克用去二鎮貢獻漸踈表章驕慢上自石門還於神䇿兩軍之外更置安聖捧宸保寧宣化等軍選補數萬人使諸王將之嗣延王戒丕嗣覃王嗣周又自募麾下數千人茂貞以為欲討己語多怨望嫌隙日構于是李茂貞亦勒兵揚言欲詣闕訟寃京師士民爭亡匿山谷上命通王滋及嗣周戒丕分將諸軍以衛近畿戒丕屯三橋茂貞遂表言延王無故稱兵討臣臣今勒兵入朝請罪上遽遣使告急於河東六月茂貞引兵逼京畿覃王與戰於婁館官軍敗績秋七月茂貞進逼京師延王戒丕曰今闗中藩鎮無可依者不若自鄜川濟河幸太原臣請先往告之辛夘詔幸鄜州壬辰上出至渭北韓建遣其子從允表請幸華州上不許以建為京畿都指揮安撫制置及開通四面道路催促諸道綱運等使而建奉表相繼上及從官亦憚逺去癸巳至富平遣宣徽使元公訊召建面議去留甲午建詣富平見上頓首涕泣言方今藩臣䟦扈者非止茂貞陛下若去宗廟園陵逺巡邊鄙臣恐車駕濟河無復還期今華州兵力雖微控帶闗輔亦足自固臣積聚訓厲十五年矣西距長安不逺願陛下臨之以圖興復上乃從之乙未宿下邽丙申至華州以府署為行宫建視事於龍興寺茂貞遂入長安自中和以來所葺宫室市肆燔燒俱盡乙巳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同平章事充武安節度使上以崔昭緯之黨也故出之 丙午以翰林學士承㫖尚書左丞陸扆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扆陜人也 宰相畏韓建不敢專决政事八月丙辰詔建闗議朝政建上表固辭乃止韓建移檄諸道令共輸資糧詣行在李克用聞之歎曰去嵗従余言豈有今日之患又曰韓建天下癡物為賊臣弱帝室是不為李茂貞所擒則為朱全忠所虜耳因奏将與隣道發兵入援 上憤天下之亂思得竒傑之士不次用之國子博士朱朴自言得為宰相月餘可致太平上以為然乙丑以朴為左諫議大夫同平章事朴為人庸鄙迂僻無他長制出中外大驚 丙寅加韓建兼中書令 九月崔出鎮湖南韓建之志也宻求援於朱全忠且敎之營東都宫闕表迎車駕全忠與河南尹張全義表請上遷都洛陽全忠仍請以兵二萬迎車駕且言崔忠臣不宜出外韓建懼復奏召為相遣使諭全忠以且宜安静全忠乃止乙未復以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以翰林學士承㫖兵部侍郎崔逺同平章事逺珙弟璵之孫也丁酉貶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扆為硤州刺史崔恨扆代已誣扆云黨於李茂貞而貶之己亥以朱朴兼判户部凡軍旅財賦之事上一以委之以孫偓為鳯翔四面行營都統又以前定難節度使李思諌為静難節度使兼副都統 冬十月壬子加孫偓行營節度招討處置等使丁巳以韓建知京兆尹兼把截使戊午李茂貞上表請罪願得自新仍獻助修宫室錢韓建復佐佑之竟不出師 四年春正月甲申韓建奏防城将張行思等告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王謀殺臣刼車駕幸河中建惡諸王典兵故使行思等告之上大驚召建諭之建稱疾不入令諸王詣建自陳建表稱諸王忽詣臣理所不測事端臣詳酌事體不應與諸王相見又稱諸王當自避嫌疑不可輕為舉錯陛下若以友愛含容請依舊制令歸十六宅妙選師傅敎以詩書不令典兵預政且曰乞散彼烏合之兵用光麟趾之化建慮上不從仍引麾下精兵圍行宫表疏連上上不得已是夕詔諸王所領軍士並縱歸田里諸王勒歸十六宅其甲兵並委韓建收掌建又奏陛下選賢任能足清禍亂何必别置殿後四軍顯有厚有薄之恩乖無偏無黨之道且所聚皆坊市無賴奸猾之徒平居猶思禍變臨難必不為用而使之張弓挾刄宻邇皇輿臣竊寒心乞皆罷遣詔亦從之於是殿後四軍二萬餘人悉散天子之親軍盡矣捧日都頭李筠石門扈從功第一建復奏斬於大雲橋建又奏宗之末永王璘暫出江南遽謀不軌代宗時吐畨入冦光啟中朱玫亂常皆援立宗支以繋人望今諸王銜命四方者乞皆召還又奏諸方士出入禁庭惑聖聰宜皆禁止無得入宫詔悉從之建既幽諸王於别第知上意不悦乃奏請立徳王為太子欲以解之丁亥詔立徳王祐為皇太子仍改名裕 己亥罷孫偓鳯翔四面行營節度等使以副都統李思諫為寧塞節度使 二月乙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孫偓罷守本官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朱朴罷為秘書監朴既秉政所言皆不效外議沸騰太子詹事馬道殷以天文将作監許巖士以醫得幸於上韓建誣二人以罪而殺之且言偓朴與二人交通故罷相 夏六月李茂貞表王建攻東川連兵累嵗不聴詔命甲寅貶建南州刺史乙卯以茂貞為西川節度使以覃王嗣周為鳯翔節度使 覃王赴鎮李茂貞不受代圍覃王於奉天 秋七月韓建移書李茂貞茂貞解奉天之圍覃王歸華州八月上欲幸奉天親討李茂貞令宰相議之宰相切諌乃止 延王戒丕還自晉陽韓建奏自陛下即位以來與近輔交惡皆因諸王典兵凶徒樂禍致鑾輿不安比者臣奏罷兵權實慮不測之變今聞延王覃王尚苞隂計願陛下聖㫁不疑制於未亂則社稷之福上曰何至於是數日不報建乃與知樞宻劉季述矯制發兵圍十六宅諸王被髮或縁垣或登屋或升木呼曰宅家救兒建擁通沂睦濟韶彭韓陳覃延丹十一王至石隄谷盡殺之以謀反聞 貶禮部尚書孫偓為南州司馬祕書監朱朴先貶䕫州司馬再貶郴州司户 九月以彰義節度使張璉為鳯翔西北行營招討使以討李茂貞復以王建為西州節度使同平章事削奪新西川節度使李茂貞官爵復姓名宋文通 右拾遺張道古上疏稱國家有五危二亂昔漢文帝即位未幾明習國家事今陛下登極已十年而曾不知為君馭臣之道太宗内安中原外開四夷海表之國莫不入臣今先朝封域日蹙幾盡臣雖㣲賤竊傷陛下朝廷社稷始為姦臣所弄終為賊臣所有也上怒貶道古施州司户仍下詔罪狀道古宣示諫官道古青州人也 光化元年春正月上下詔罪已息兵復李茂貞姓名官爵應諸道討鳯翔兵皆罷之 李茂真韓建皆致書於李克用言大駕出幸累年乞修和好同奨王室兼乞丁匠助修宫室克用許之 初王建攻東川顧彦暉求救於李茂貞茂貞命將出兵救之不暇東逼乘輿詐稱改過與韓建共翼戴天子又聞朱全忠營洛陽宫累表迎車駕茂貞韓建懼請修復宫闕奉上歸長安詔以韓建為修宫闕使諸道皆助錢及工材建使都將蔡敬思督其役既成二月建自往視之 復以李茂貞為鳯翔節度使 秋八月庚戌改華州為興徳府己未車駕發華州壬戌至長安甲子赦天下改元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七中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七下 宋 袁樞 撰 楊行宻據淮南 唐僖宗中和二年 初淮南節度使髙駢好神仙有方士吕用之坐妖黨亡命歸駢駢厚待之補以軍職用之鄱陽茶商之子也久客廣陵熟其人情爐鼎之暇頗言公私利病駢益竒之稍加信任駢舊将梁纉陳珙馮綬董瑾俞公楚姚歸禮素為駢所厚用之欲専權浸以計去之駢遂奪纉兵族珙家綬瑾公楚歸禮咸見疎用之又引其黨張守一諸葛殷共蠱惑駢守一本滄景村民以術干駢無所遇貧困甚用之謂曰但與吾同心勿憂不富貴遂薦於駢駢寵待埒於用之殷始自鄱陽來用之先言於駢曰玉皇以公職事繁重輟左右尊神一人佐公為理公善遇之欲其久留亦可縻以人間重職明日殷謁見詭辨風生駢以為神補鹽鐵劇職駢嚴潔甥姪輩未嘗得接坐殷病風疽搔捫不替手膿血滿爪駢獨與之同席促膝傳杯器而食左右以為言駢曰神仙以此試人耳駢有畜犬聞其腥穢多來近之駢恠之殷笑曰殷嘗於玉皇前見之别來數百年猶相識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駢曰宰相有遣劍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駢大懼問計安出用之曰張先生嘗學斯術可以禦之駢請於守一守一許諾乃使駢衣婦人之服潜於他室而守一代居駢寝榻中夜擲銅器於階令鏗然有聲又宻以囊盛彘血灑於庭宇如格鬭之状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曰先生於駢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寳有蕭勝者賂用之求鹽城監駢有難色用之曰用之非為勝也近得上仙書云有寳劍在鹽城井中須一靈官取之以勝上仙左右之人欲使取劍耳駢乃許之勝至監數月函一銅匕首以獻用之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得之則百里之内五兵不能犯駢乃飾以珠玉常置坐隅用之自謂磻溪真君謂守一乃赤松子殷乃葛将軍勝乃秦穆公之壻也用之又刻青石為竒字云玉皇授白雲先生髙駢宻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将補真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此際用之等謫限亦滿必得陪幢節同歸上清耳是後駢於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日夕齋醮煉金燒丹費以巨萬計用之㣲時依止江陽后土廟舉動禱祈及得志白駢崇大其廟極江南工材之選毎軍旅大事以少牢禱之用之又言神仙好樓居説駢作迎仙樓費十五萬緡又作延和閣髙八丈用之每對駢呵叱風雨仰揖空際云有神仙過雲表駢輒隨而拜之然常厚賂駢左右使伺駢動静共為欺罔駢不之悟左右小有異議者輙為用之䧟死不旋踵但潜撫膺鳴指口不敢言駢倚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决於用之退賢進不肖淫刑濫賞駢之政事於是大壊矣用之知上下怨憤恐有竊發請置巡察使駢即以用之領之募險獪者百餘人縱横閭巷間謂之察子民間呵妻詈子靡不知之用之欲奪人貲財掠人婦女輒誣以叛逆榜掠取服殺其人而取之所破滅者數百家道路以目将吏士民雖家居皆重足屏氣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将請選募諸軍驍勇之士二萬人號左右莫邪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左右莫邪軍使署置将吏如帥府器械精利衣装華潔每出入導從近千人用之侍妾百餘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輒留三司綱輸其家用之猶慮人泄其奸謀乃言于駢曰神仙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絶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絶人事賔客将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已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齋祓然後見拜起纔畢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得專行威福無所忌憚境内不復知有駢矣 三年春三月以淮南押牙合肥楊行愍為廬州刺史行愍本廬州牙將勇敢屢有戰功都將忌之白刺史郎㓜復連使出戍於外行愍過辭都將以甘言悦之問其所須行愍曰正須汝頭耳遂起斬之并將諸營自稱八營都知兵馬使㓜復不能制薦於髙駢請以自代駢以行愍為淮南押牙知廬州事朝廷因而命之初吕用之因左驍雄軍使俞公楚得見髙駢用之横甚或以咎公楚公楚數戒用之少自歛無相累用之銜之右驍雄軍使姚歸禮氣直敢言尤疾用之所為時面數其罪常欲手刄之癸未夜用之與其黨㑹倡家歸禮潜使人爇其室殺貌類者數人用之易服得免明旦窮治其事獲縱火者皆驍雄之卒用之於是日夜譛二将於駢未幾駢使二将将驍雄卒三千襲賊於慎縣用之宻以語行愍云公楚歸禮欲襲廬州行愍發兵掩之二将不為備舉軍盡殪以二将謀亂告駢駢不知用之謀厚賞行愍四年春三月髙駢從子左驍衛大将軍澞疏吕用之罪状二十餘幅宻以呈駢且泣曰用之内則假神仙之説蠱惑尊聽外則盜節制之權殘賊百姓将佐懼死莫之敢言嵗月浸深羽翼将成茍不除之恐髙氏奕代勲庸一朝掃地矣因嗚咽不自勝駢曰汝醉邪命扶出明日以澞状示用之用之曰四十郎嘗以空乏見告未獲遵命故有此憾因出澞手書數幅呈之駢甚慙遂禁澞出入後月餘以澞知舒州事羣盜陳儒攻舒州澞求救於廬州楊行愍力不能救謀於其将李神福神福請不用寸刄而逐之乃多齎旗幟間道入舒州頃之引舒州兵建廬州旗幟而出指畫地形若布大陳状賊懼宵遁神福洺州人也久之羣盜吳逈李本復攻舒州澞不能守棄城走駢使人就殺之楊行愍遣其将合肥陶雅清流張訓等将兵擊吳逈李本擒斬之以雅攝舒州刺史秦宗權遣其弟将兵冦廬州據舒城楊行愍遣其将合肥田頵擊走之 光啟二年夏四月壬子朱玫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承制封拜五月以和州刺史吕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用之建牙開幕一與駢同凡駢之腹心及将校能任事者皆逼以從己諸所施為不復咨禀駢頗疑之隂欲奪其權而根蒂已固無如之何用之知之甚懼訪於其黨前度支廵官鄭杞前知廬州事董瑾杞曰此固為晩矣用之問䇿安出杞曰曹孟徳有言寧我負人無人負我明日與瑾共為書一緘授用之其語秘人莫有知者冬十二月夀州刺史張翺遣其将魏䖍将萬人冦廬州廬州刺史楊行愍遣其将田頵李神福張訓拒之敗䖍于禇城滁州刺史許勍襲舒州刺史陶雅犇廬州髙駢命行愍更名行宻 三年夏四月髙駢聞秦宗權将冦淮南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鐸将百騎屯髙郵時吕用之用事宿将多為所誅師鐸自以黄巢降将常自危師鐸有美妾用之欲見之師鐸不許用之因師鐸出竊往見之師鐸慙怒出其妾由是有隙師鐸将如髙郵用之待之加厚師鐸益疑懼謂禍在旦夕師鐸子娶髙郵鎮遏使張神劒女師鐸宻與之謀神劒以為無是事神劒名雄人以其善用劒故謂之神劒時府中藉藉亦以為師鐸且受誅其母使人語之曰設有是事汝自努力前去勿以老母弱子為累師鐸疑未决㑹駢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欲使師鐸帥外鎮将吏共疏用之罪惡聞於其父宻使人紿之曰用之比來頻啟令公欲因此相圖已有委曲在張尚書所宜備之師鐸問神劍曰昨夜使司有文書翁胡不言神劒不寤曰無之師鐸内不自安歸營謀於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師鐸曰用之數年以來人怨鬼怒安知天不假手於我誅之邪淮寧軍使鄭漢章我鄉人昔歸順時副将也素切齒於用之聞吾謀必喜乃夜與百騎潜詣漢章漢章大喜悉發鎮兵及驅居民合千餘人從師鐸至髙郵師鐸詰張神劒以所得委曲神劒驚曰無有師鐸聲色浸厲神劒奮曰公何見事之暗用之姦惡天地所不容况近者重賂權貴得嶺南節度復不行或云謀竊據此土使其得志吾輩豈能握刀頭事此妖物邪要冎此數賊以謝淮海何必多言漢章喜遽命取酒割臂血瀝酒共飲之乙巳衆推師鐸為行營使為文告天地移書淮南境内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之意以漢章為行營副使神劒為都指揮使神劒以師鐸成敗未可知請以所部留髙郵曰一則為公聲援二則供給糧餉師鐸不悦漢章曰張尚書謀亦善苟終始同心事㨗之日子女玉帛相與共之今日豈可復相違師鐸乃許之戊申師鐸漢章發髙郵庚戌詗騎以白髙駢吕用之匿之 畢師鐸兵奄至廣陵城下城中驚擾壬子吕用之引麾下勁兵誘以重賞出城力戰師鐸兵少却用之始得斷橋塞門為守備是日駢登延和閣聞喧噪聲左右以師鐸之變告駢驚急召用之詰之用之徐對曰師鐸之衆思歸為門衛所遏適已隨宜區處計尋退散儻或不已正煩女一力士耳願令公勿憂駢曰近者覺君之妄多矣君善為之勿使吾為周侍中言畢慘沮久之用之慚懅而退師鐸退屯山光寺以廣陵城堅兵多甚有悔色癸丑遣其屬孫約與其子詣宣州乞師於觀察使秦彦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彦為帥㑹鐸館客畢慕顔自城中逃出言衆心離散用之憂窘若堅守之不日當潰師鐸乃悦是日未明駢召用之問以事本末用之始以實對駢曰吾不欲復出兵相攻君可選一温信大将以我手札諭之若其未從當别處分用之退念諸将皆仇敵往必不利於已甲寅遣其所部討擊副使許戡齎駢之委曲及用之誓状并酒殽出勞師鐸師鐸始亦望駢舊将勞問得以具陳用之姦惡披泄積憤見戡至大罵曰梁纉韓問何在乃使此穢物來戡未及發言已牽出斬之乙夘師鐸射書入城用之不發即焚之丁巳用之以甲士百人入見駢於延和閣下駢大驚匿於寝室久而後出曰節度使所居無故以兵入欲反邪命左右驅出用之大懼出子城南門舉䇿指之曰吾不可復入此自是髙吕始判矣是夜駢召其從子前左金吾衛將軍傑密議軍事戊午署傑都牢城使泣而勉之以親信五百人給之用之命諸将大索城中丁壮無問朝士書生悉以白刃驅縛登城令分立城上自旦至暮不得休息又恐其與外冦通數易其地家人餉之莫知所在由是城中人亦恨師鐸入城之晚也駢遣大将石鍔以師鐸㓜子及其母書并駢委曲至楊子諭師鐸師鐸遽遣其子還曰令公但斬吕張以示師鐸師鐸不敢負恩願以妻子為質駢恐用之屠其家收師鐸母妻子置使院辛酉秦彦遣其将秦稠将兵三千至楊子助師鐸壬戌宣州軍攻南門不克癸亥又攻羅城東南隅城幾䧟者數四甲子羅城西南隅守者焚戰格以應師鐸師鐸入城以内其衆用之帥其衆千人力戰子三橋北師鐸垂敗㑹髙傑以牢城兵自子城出欲擒用之以授師鐸用之乃開參佐門北走駢召梁纉以昭義軍百餘人保子城乙丑師鐸縱兵大掠駢不得已命徹備與師鐸相見於延和閣下交拜如賔主之儀署師鐸節度副使行軍司馬仍承制加左僕射鄭漢章等各遷官有差左莫邪都虞候申及本徐州健将入見駢説之曰師鐸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請令公及此選元從三十人夜自敎塲門出比師鐸覺之追不及矣然後發諸鎮兵還取府城此轉禍為福也若一二日事定浸恐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言之且泣駢猶豫不聼及恐語泄遂竄匿㑹張雄至東塘及往歸之丙寅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師鐸入居使院秦稠以宣軍千人分守使宅及諸倉庫丙寅駢牒請解所任以師鐸兼判府事師鐸遣孫約至宣城趣秦彦過江或説師鐸曰僕射曏者舉兵盖以用之輩姦邪暴横髙令公坐自聾瞽不能區理故順衆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僕射宜復奉髙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将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則外有推奉之名内得兼并之實雖朝廷聞之亦無虧臣節使髙公聰明必知内愧如其不悛乃机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付之他人豈惟受制於人終恐自相魚肉前日秦稠先守倉庫其相疑已可見且秦司空為節度使廬州夀州其肯為之下乎僕見戰攻之端未有窮已豈惟淮南之人肝腦塗地竊恐僕射功名成敗未可知也不若及今亟止秦司空勿使過江彼若粗識安危必未敢輕進就使他日責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髙氏忠臣也師鐸大以為不然明日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散求之其人畏禍竟不復出戊辰駢遷家出居南第師鐸以甲士百人為衛其實囚之也是日宣軍以所求未獲焚進奉兩樓數十間寳貨悉為煨燼己巳師鐸於府㕔視事凡官吏非有兵權者皆如故復遷駢於東第自城䧟諸軍大掠晝夜不已至是師鐸始以先鋒使唐宏為静街使禁止之駢先為鹽鐵使積年不貢奉貨財在揚州者填委如山駢作郊天御樓六軍立仗儀服及大殿元㑹内署行幸供張器用皆刻鏤金玉蟠龍蹙鳯數十萬事悉為亂兵所掠歸於閭閻張陳寝處其中庚午獲諸葛殷杖殺之棄尸道旁怨家抉其目斷其舌衆以瓦石投之須臾成塜吕用之之敗也其黨鄭杞首歸師鐸師鐸署杞知海陵監事杞至海陵隂記髙霸得失聞於師鐸霸獲其書杖杞背㫁手足刳目截舌然後斬之 辛未髙駢宻以金遺守者畢師鐸聞之壬午復迎駢入道院收髙氏子弟甥姪十餘人同幽之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吕用之詐為髙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宻行軍司馬追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説行宻曰髙公昏惑用之姦邪師鐸悖逆凶德參㑹而求兵於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行宻乃悉發廬州兵復借兵於和州刺史孫端合數千人赴之五月至天長鄭漢章之從師鐸也留其妻守淮口用之帥衆攻之旬日不克漢章引兵救之用之聞行宻至天長引兵歸之 張神劒求貨於畢師鐸師鐸報以俟秦司空之命神劒怒亦以其衆歸楊行宻及海陵鎮遏使髙霸曲溪人劉金盱眙人賈令威悉以其衆屬焉行宻衆至萬七千人張神劒運髙郵糧以給之 甲午秦彦将宣歙兵三萬餘人乘竹筏沿江而下趙暉邀擊於上元殺溺殆半丙申彦入廣陵自稱權知淮南節度使仍以畢師鐸為行軍司馬補池州刺史趙鍠為宣歙觀察使戊戌楊行宻帥諸軍抵廣陵城下為八塞以守之秦彦閉城自守 六月戊午秦彦遣畢師鐸秦稠将兵八千出城西擊楊行宻稠敗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城中乏食樵採路絶宣州軍始食人 秋八月秦彦以前蘓州刺史張雄兵彊冀得其用以僕射告身授雄以尚書告身三通授禆将馮鐸等廣陵人競以金玉珠繒詣雄軍貿食通犀帶一得米五升錦衾一得糠五升雄軍既富不復肯戰未幾復助楊行宻丁夘彦悉出城中兵萬二千人遣畢師鐸鄭漢章将之陳於城西延袤數里軍勢甚盛行宻安卧帳中曰賊近告我牙将李宗禮曰衆寡不敵宜堅壁自守徐圖還師李濤怒曰吾以順討逆何論衆寡大軍至此去将安歸濤願将所部為前鋒保為公破之濤趙州人也行宻乃積金帛麰米於一寨使羸弱守之多伏精兵於其旁自将千餘人衝其陳兵始交行宻陽不勝而走廣陵兵追之入空寨爭取金帛麰米伏兵四起廣陵衆亂行宻縱兵擊之俘斬殆盡積尸十里溝瀆皆滿師鐸漢章單騎僅免自是秦彦不復言出師矣 九月髙駢在道院秦彦供給甚薄左右無食至然木像煮革帶食之有相㗖者彦與畢師鐸出師屢敗疑駢為厭勝外圍益急恐駢黨有為内應者有妖尼王奉仙言於彦曰州分野極災必有一大人死自此喜矣甲戌命其将劉匡時殺駢并子弟甥姪無少長皆死同坎瘞之乙亥楊行密聞之帥士卒縞素向城大哭三日 冬十月秦彦遣鄭漢章将步騎五千出擊張神劒髙霸寨破之神劒犇髙郵霸犇海陵 楊行宻圍廣陵且半年秦彦畢師鐸大小數十戰多不利城中無食米斗直錢五十緡草根木實皆盡以堇泥為餅食之餓死者大半宣軍掠人詣肆賣之驅縛屠割如羊豕訖無一聲積骸流血滿於坊市彦師鐸無如之何嚬蹙而已外圍益急彦師鐸憂懣殆無生意相對抱膝終日悄然行宻亦以城久不下欲引還己巳夜大風雨吕用之部将張審威帥麾下士三百晨伏於西壕俟守者易代潜登城啟闗納其衆守者皆不鬭而潰先是彦師鐸信重尼奉仙雖戰陳日時賞罰輕重皆取决焉至是復咨於奉仙曰何以取濟奉仙曰走為上䇿乃自開化門出犇東塘行宻帥諸軍合萬五千人入城以梁纉不盡節於髙氏為秦畢用斬於㦸門之外韓問聞之赴井死以髙駢從孫愈攝副使使改殯駢及其族城中遺民纔數百家飢羸非復人状行宻輦西寨米以賑之行宻自稱淮南留後 秦宗權遣其弟宗衡将兵萬人度淮與楊行宻争揚州以孫儒為副張佶劉建鋒馬殷及宗權族弟彦暉皆從十一月辛未抵廣陵城西據行宻故寨行宻輜重之未入城者為蔡人所得秦彦畢師鐸至東塘張雄不納将度江趣宣州宗衡召之乃引兵還與宗衡合未幾宗權召宗衡還蔡拒朱全忠孫儒知宗權勢不能久稱疾不行宗衡屢促之儒怒甲戌與宗衡飲酒座中手刃之傳首於全忠宗衡将安仁義降於行宻仁義本沙陀将也行宻悉以騎兵委之列於田頵之上儒分兵掠鄰州未幾衆至數萬以城下乏食與彦師鐸襲髙郵 辛巳髙郵鎮遏使張神劒帥麾下二百人逃歸州丙戌孫儒屠髙郵戊子髙郵殘兵七百人潰圍而至楊行宻慮其為變分諸将一夕盡坑之明日殺神劒於其第楊行宻恐孫儒乘勝取海陵壬寅命鎮遏使髙霸帥其兵民悉歸府城曰有違命者族之於是數萬户棄資産焚廬舍挈老㓜遷於廣陵戊戌霸與弟暀部将余繞山前常州刺史丁從實至廣陵行宻出郭迎之與霸暀約為兄弟置其将卒於法雲寺 朝廷以淮南久亂閏月以朱全忠兼淮南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 楊行宻欲遣髙霸屯天長以拒孫儒袁襲曰霸髙氏舊将常挾兩端我勝則來不勝則叛今處之天長是自絶其歸路也不如殺之己酉行宻伏甲執霸及丁從實余繞山皆殺之又遣千騎掩殺其黨於法雲寺死者數千人是日大雪寺外數坊地皆赤髙暀出走明日獲而殺之吕用之之在天長也紿楊行宻曰用之有銀五萬鋌埋於所居克城之日願備麾下一醉之資庚戌行宻閲士卒顧用之曰僕射許此曹銀何食言邪因牽下械繫命田頵鞫之云與鄭杞董瑾謀因中元夜邀髙駢至其第建黄籙齋乘其入静縊殺之聲言上升因令莫邪都帥諸軍推用之為節度使是日腰斬用之怨家刳割立盡并誅其族黨軍士發其中堂得桐人書駢姓名於胷桎梏而釘之袁襲言於行宻曰廣陵飢弊已甚蔡賊復來民必重困不如避之甲寅行宻遣和州将延陵宗以其衆二千人歸和州乙夘又命指揮使蔡儔将兵千人輜重數千兩歸於廬州 朱全忠遣内客将張廷範致朝命於楊行宻以行宻為淮南節度副使又以宣武行軍司馬李璠為淮南留後遣牙将郭言将兵千人送之 文德元年春正月甲寅孫儒殺秦彦畢師鐸鄭漢章彦等之歸秦宗衡也其衆猶二千餘人其後稍稍為儒所奪禆将唐宏知其必及禍恐并死乃誣告彦等潛召汴軍儒殺彦等以宏為馬軍使 張守一與吕用之同歸楊行宻復為諸将合仙丹又欲干軍府之政行宻怒而殺之 張廷範至廣陵楊行宻厚禮之及聞李璠來為留後怒有不受之色廷範宻使人白全忠宜自以大軍赴鎮全忠從之至宋州廷範自廣陵逃來曰行宻未可圖也甲子李璠至言徐軍遮道全忠乃止 二月朱全忠奏以楊行密為淮南留後 夏四月壬午孫儒襲揚州克之楊行宻出走儒自稱淮南節度使行宻将犇海陵袁襲勸歸廬州再為進取之計從之 秋八月楊行宻畏孫儒之逼欲輕兵襲洪川袁襲曰鍾傳定江西已久兵彊食足未易圖也趙鍠新得宣州怙亂殘暴衆心不附公宜卑辭厚幣説和州孫端上元張雄使自採石濟江侵其境彼必來逆戰公自銅官濟江㑹之破鍠必矣行宻從之使蔡儔守廬州帥諸将濟自糝潭孫端張雄為趙鍠所敗鍠将蘇塘漆朗将兵二萬屯曷山袁襲曰公引兵急趨曷山堅壁自守彼求戰不得謂我畏怯因其怠可破也行宻從之塘等大敗遂圍宣州鍠兄乾之自池州帥衆救宣州行宻使其将陶雅擊乾之于九華破之乾之犇江西以雅為池州制置使昭宗龍紀元年夏五月甲辰潤州制置使阮結卒錢鏐以静江都将成及代之 六月楊行宻圍宣州城中食盡人相㗖指揮使周進思據城逐趙鍠鍠将犇廣陵田頵追擒之未幾城中執進思以降行宻入宣州諸将争取金帛徐温獨據米囷為粥以食餓者温朐山人也鍠将宿松周本勇冠軍中行宻獲而釋之以為裨将鍠既敗左右皆散惟李徳誠從鍠不去行宻以宗女妻之徳誠西華人也行宻表言于朝詔以行宻為宣歙觀察使朱全忠與趙鍠有舊遣使求之行宻謀於袁襲襲曰不若斬首以遺之行宻從之未幾襲卒行宻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為折吾股肱也吾好寛而襲每勸我以殺此其所以不夀與孫儒遣兵攻廬州蔡儔以州降之 冬十月以給事中杜儒休為蘇州刺史錢鏐不悦以知州事沈粲為制置指揮使楊行宻遣馬歩都虞候田頵等攻常州 十一月田頵攻常州為地道入城中宵旌旗甲兵出於制置使杜稜之寝室遂虜之以兵三萬戍常州 十二月戊寅孫儒自廣陵引兵度江壬午逐田頵取常州以劉建鋒守之儒還廣陵建鋒又逐成及取潤州 大順元年春正月汴将龎師古等衆號十萬度淮聲言救楊行宻攻下天長壬子下髙郵 二月龎師古引兵深入淮南己巳與孫儒戰於陵亭師古兵敗而還 楊行宻遣其将馬敬言将兵五千乘虚襲據潤州李友将兵二萬屯青城将攻常州安仁義劉威田頵敗劉建鋒於武進敬言仁義頵屯潤州友合肥人威慎縣人也三月賜宣歙軍號寧國以楊行宻為節度使 夏六月孫儒求好於朱全忠全忠表為淮南節度使未幾全忠殺其使者復為仇敵 秋八月丙寅孫儒攻潤州蘇州刺史杜孺休到官錢鏐使沈粲害之㑹楊行宻 將李友抜蘇州粲犇孫儒 九月楊行宻以其将張行周為常州制置使閏月孫儒遣劉建鋒攻㧞常州殺行周遂圍蘇州 冬十二月己丑孫儒㧞蘇州殺李友安仁義等聞之焚潤州廬舍夜遁儒使沈粲守蘇州又遣其将歸傳道守潤州 二年春正月孫儒盡舉淮蔡之兵濟江癸酉自潤州轉戰而南田頵安仁義屢敗退楊行宻城戍皆望風犇潰儒将李從立奄至宣州東溪行宻守備尚未固衆心危懼夜使其将合肥臺濛将五百人屯溪西濛使士卒傳呼往返數四從立以為大衆繼至遽引去儒前軍至溧水行宻使都指揮使李神福拒之神福陽退以示怯儒軍不設備神福夜帥精兵襲之俘斬千人 夏四月楊行宻遣将劉威朱延夀将兵三萬擊孫儒于黄池威等大敗延夀舒城人也孫儒軍於黄池五月大水諸營皆没乃還揚州使其將康暀據和州安景思據滁州楊行宻遣其將李神福攻和滁康暀降安景思走秋七月朱全忠遣使與楊行宻約共攻孫儒儒恃其兵彊欲先滅行宻後敵全忠移牒藩鎮數行宻全忠之罪且曰俟平宣汴當引兵入朝除君側之惡於是悉焚揚州廬舍盡驅丁壮及婦女度江殺老弱以充食行宻将張訓李徳誠潜入揚州滅餘火得榖數十萬斛以賑飢民泗州刺史張諫貸數萬斛以給軍訓以行宻之命饋之諫由是徳行宻 乙未孫儒自蘇州出屯廣徳楊行宻引兵拒之儒圍其寨行宻将上蔡李簡帥百餘人力戰破寨㧞行宻出之 冬十二月孫儒焚掠蘇常引兵逼宣州錢鏐復遣兵據蘇州儒屢破楊行宻之兵旌旗輜重亘百餘里行宻求救于錢鏐鏐以兵食助之景福元年春正月楊行宻謂諸将曰孫儒之衆十倍於我吾戰數不利欲退保銅官如何劉威李神福曰儒掃地逺來利在速戰宜屯據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奪其俘掠彼前不得戰退無資糧可坐擒也戴友規曰儒與我相持數年勝負略相當今悉衆致死於我我若望風棄城正墮其計淮南士民從公度江及自儒軍來降者甚衆公宜遣将先䕶送歸淮南使復生業儒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歸之心人心既揺安得不敗行宻悦從之友規廬州人也 二月孫儒圍宣州初劉建鋒為孫儒守常州将兵從儒撃楊行宻甘露鎮使陳可言帥部兵千人據常州行宻将張訓引兵奄至城下可言倉猝出迎訓手刃殺之遂取常州行宻别将又取潤州 夏五月楊行宻屢敗孫儒兵破其廣徳營張訓屯安吉斷其糧道儒食盡士卒大疫遣其将劉建鋒馬殷分兵掠諸縣六月行宻聞儒疾瘧戊寅縱兵擊之㑹大雨晦冥儒軍大敗安仁義破儒五十餘寨田頵擒儒於陳斬之傳首京師儒衆多降於行宻丁酉楊行宻帥衆歸揚州秋七月丙辰至廣陵表田頵守宣州安仁義守潤州先是州富庶甲天下時人稱揚一益二及經秦畢孫楊兵火之餘江淮之間東西千里掃地盡矣 八月以楊行宻為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以田頵知宣州留後安仁義為潤州刺史孫儒降兵多蔡人行宻選其尤勇健者五千人厚其廪賜以皁衣䝉甲號黒雲都每戰使之先登䧟陳四鄰畏之行宻以用度不足欲以茶鹽易民布帛掌書記舒城髙勗曰兵火之餘十室九空又漁利以困之将復離叛不若悉我所有易鄰道所無足以給軍選賢守令勸課農桑數年之間倉庫自實行宻從之田頵聞之曰賢者之言其利遠哉行宻馳射武伎非其所長而寛簡有智略善撫御将士與同甘苦推心待物無所猜忌嘗早出從者斷馬鞦取其金行宻知而不問他日復早出如故人服其度量淮南被兵六年士民轉徙幾盡行宻初至賜與将吏帛不過數尺錢不過數百而能以勤儉足用非公宴未嘗舉樂招撫流散輕徭薄歛未及數年公私富庶幾復承平之舊 冬十一月廬州刺史蔡儔發楊行宻父祖墓與舒州刺史倪章連兵遣使送印於朱全忠以求救全忠惡其反覆納其印不救且牒報行宻行宻謝之行宻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神福将兵討儔 二年夏四月李神福圍廬州甲午楊行宻自将詣廬州田頵自宣州引兵㑹之 秋七月丁亥楊行密克廬州斬蔡儔左右請發儔父母冢行宻曰儔以此得罪吾何為效之 八月丙辰楊行宻遣田頵将宣州兵二萬攻歙州歙州刺史裴樞城守乆不下時諸将為刺史者多貪暴獨池州團練使陶雅寛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史請聴命行宻即以雅為歙州刺史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樞遵慶之曽孫也 冬十月舒州刺史倪章棄城走楊行宻以李神福為舒州刺史乾寧元年春三月黄州刺史吳討舉州降楊行宻 夏五月武昌節度使杜洪攻黄州楊行宻遣行營都指揮使朱延夀等救之 冬十二月吳討畏杜洪之逼納印請代于楊行宻行宻以先鋒指揮使瞿章權知黄州 二年春二月楊行宻表朱全忠罪惡請㑹易定兖鄆東兵討之 三月楊行宻浮淮至泗州防禦使臺濛盛飾供帳行宻不悦既行濛於卧内得補綻衣馳使歸之行宻笑曰吾少貧賤不敢忘本濛甚慙行宻攻濠州㧞之執刺史張璲 丁亥行宻圍夀州 夏四月楊行宻圍夀州不克將還庚寅其将朱延夀請試往更攻一鼓㧞之執刺史江從勗行宻以延夀權知夀州團練使未幾汴兵數萬攻夀州州兵少吏民忷懼延夀制軍中每旗二十五騎命黒雲隊長李厚将十旗撃汴兵不勝延夀将斬之厚稱衆寡不敵願益兵更往不勝則死都押牙汝陽柴再用亦為之請乃益以五旗厚殊死戰再用助之延夀悉衆乘之汴兵敗走厚蔡州人也行宻又遣兵襲漣水㧞之 三年夏五月淮南将朱延夀奄至蘄州圍其城大将賈公鐸方獵不得還伏兵林中命勇士二人衣羊皮夜入延夀所掠羊羣潜入城約夜半開門舉火為應復衣皮返命公鐸如期引兵至城南門中火舉力戰突圍而入延夀驚曰吾常恐其潰圍而出反潰圍而入如此城安可猝㧞乃白行宻求軍中與公鐸有舊者持誓書金帛往説之許以昏夀州團練副使柴再用請行臨城與語為陳利害數日公鐸及刺史馬敬章請降以敬章為左都押牙公鐸為右監門衛将軍延夀進㧞光州殺刺史劉存 四年春二月詔以楊行宻為江南諸道行營都統以討武昌節度使杜洪 夏四月杜洪為楊行宻所攻求救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将聶金掠泗州朱友恭攻黄州行宻遣右黒雲都指揮使馬珣等救黄州黄州刺史瞿章聞友恭至棄城擁衆南保武昌寨 五月辛巳朱友恭為浮梁於樊港進攻武昌寨壬午拔之執瞿章遂取黄州馬珣等皆敗走 朱全忠既得兖鄆甲兵益盛秋九月乃大舉擊楊行宻遣龎師古以徐宿宋滑之兵七萬壁清口将趣州葛從周以兖鄆曹濮之兵壁安豐将趣夀州全忠自将屯宿州淮南震恐 楊行宻與朱瑾将兵三萬拒汴軍於楚州别将張訓自漣水引兵㑹之行宻以為前鋒龐師古營於清口或曰營地汙下不可久處不聽師古恃衆輕敵居常奕碁朱瑾壅淮上流欲灌之或以告師古師古以為惑衆斬之十一月癸酉瑾與淮南将侯瓉将五千騎潜度淮用汴人旗幟自北來趣其中軍張訓踰柵而入士卒蒼黄拒戰淮水大至汴軍駭亂行宻引大軍濟淮與瑾等夾攻之汴軍大敗斬師古及将士首萬餘級餘衆皆潰葛從周屯於夀州西北夀州團練使朱延夀擊破之退屯濠州聞師古敗犇還行宻瑾延夀乗勝追之及於渒水從周半濟淮南兵擊之殺溺殆盡從周走免遏後都指揮使牛存節棄馬步鬭諸軍稍得濟淮凡四日不食㑹大雪汴卒縁道凍餒死還者不滿千人全忠聞敗亦犇還行宻遺朱全忠書曰龎師古葛從周非敵也公宜自來淮上决戰行宻大㑹諸将謂行軍副使李承嗣曰始吾欲先趣夀州副使云不如先向清口師古敗從周自走今果如所料賞之錢萬緡表承嗣領鎮海節度使行宻待承嗣及史儼甚厚第舍姬妾咸選其尤者賜之故二人為行宻盡力屢立功竟卒於淮南行宻由是遂保據江淮之間全忠不能與之爭 光化元年春正月兩浙江西武昌淄青各遣使詣闕請以朱全忠為都統討楊行宻詔不許 二年春正月楊行宻與朱瑾将兵數萬攻徐州軍於吕梁朱全忠遣騎将張歸厚救之 朱全忠自将救徐州楊行宻聞之引兵去汴人追及之於下邳殺千餘人全忠行至輝州淮南兵已退乃還 三年加楊行宻兼侍中 天復二年春三月上以左金吾将軍李儼為江淮宣諭使書御札賜楊行宻拜行宻東面行營都統中書令吳王以討朱全忠以朱瑾為平盧節度使馮鐸為武寧節度使朱延夀為奉國節度使加武安節度使馬殷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将士聽用都統牒承制遷補然後表聞儼張濬之子也賜姓李 武寧節度使馮鐸介居宣之間常不自安然恃樓船之彊不事兩道寧國節度使田頵欲圖之募鐸工人造戰艦工人曰馮公逺求堅木故其船堪久用今此無之頵曰第為之吾止須一用耳鐸将馮暉顔建説鐸先擊頵鐸從之帥衆南上聲言攻洪州實襲宣州也楊行宻使人止之不從六月辛巳頵帥舟師逆擊於葛山大破之 馮鐸收餘衆沿江将入海楊行宻恐其為後患遣使犒軍且説之曰公徒衆猶盛胡為自棄於滄海之外吾府雖小足以容公之衆使將吏各得其所如何鐸左右皆慟哭聽命鐸至東塘行宻自乘輕州迎之從者十餘人常服不持兵升鐸舟慰諭之舉軍感悦署鐸淮南節度副使館給甚厚初鐸遣牙将丹徒尚公迺詣行宻求潤州行宻不許公迺大言曰公不見聽但恐不敵樓船耳至是行宻謂公迺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迺謝曰将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宻笑曰爾事楊叟如事馮公無憂矣行宻以李神福為昇州刺史楊行宻發兵討朱全忠以副使李承嗣權知淮南軍 府事軍吏欲以巨艦運糧都知兵馬使徐温曰運路久不行葭葦堙塞請用小艇庶幾易通軍至宿州㑹久雨重載不能進士有飢色而小艇先至行宻由是竒温始與議軍事行宻攻宿州久不克竟以糧運不繼引還冬十月李儼至揚州楊行宻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 輒以告儼於紫極宫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後下三年春正月楊行宻承制加朱瑾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同平章事以昇州刺史李神福為淮南行軍司馬鄂岳行營招討使舒州團練使劉存副之将兵擊杜洪洪将駱殷戌永興棄城走縣民方詔據城降神福曰永興大縣饋運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三月淮南将李神福圍鄂州望城中積荻謂監軍尹建峯曰今請為公焚之建峯未之信時杜洪求救於朱全忠神福遣部将秦臯乘輕舟至灄口舉火炬於樹杪洪以為救兵至果焚荻以應之 夏四月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将韓勍将萬人屯灄口遣使語荆南節度使成汭武安節度使馬殷武真節度使雷彦威令出兵救洪汭畏全忠之彊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廣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汭作巨艦三年而成制度如府署謂之和州載其餘謂之齊山截海劈浪之類甚衆掌書記李珽諫曰今每艦載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緩急不可動也吳兵剽輕難與角逐武陵長沙皆吾仇也豈得不為反顧之慮乎不若遣驍将屯巴陵大軍與之對岸堅壁勿戰不過一月吳兵食盡自遁鄂圍解矣汭不聴珽憕之五世孫也 五月成汭行未至鄂州馬殷遣大將許徳勳將舟師萬餘人雷彦威遣其將歐陽思將舟師三千餘人㑹於荆江口乘虚襲江陵庚戌䧟之盡掠其人及貨財而去將士亡其家皆無鬬志李神福聞其將至自乘輕舟前覘之謂諸将曰彼戰艦雖多而不相屬易制也當急擊之壬子神福遣其將秦裴楊戎將衆數千逆撃汭於君山大破之因風縱火焚其艦士卒皆潰汭赴水死獲其戰艦二百艘韓勍聞之亦引兵去 初寧國節度使田頵破馮鐸詣廣陵謝楊行宻因求池歙為巡屬行宻不許行宻左右下及獄吏皆求賂於頵頵怒曰吏知吾将下獄邪及還指廣陵南門曰吾不可復入此矣頵兵彊財富好攻取行宻既定淮南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頵不從及解釋錢鏐頵尤恨之隂有叛志李神福言於行宻曰頵必反宜早圖之行宻曰頵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殺之諸将人人自危矣頵有良将曰康儒與頵謀議多不合行宻知之擢儒為廬州刺史頵以儒為二於已族之儒曰吾死田公亡無日矣頵遂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同舉兵仁義悉焚東塘戰艦頵遣二使詐為商人詣夀州約奉國節度使朱延夀行宻将尚公迺遇之曰非商人也殺一人得其書以告行宻行宻召李神福於鄂州神福恐杜洪邀之宣言奉命攻荆南勒兵具舟楫及暮遂沿江東下始告将士以討田頵己丑安仁義襲常州常州刺史李遇逆戰極口罵仁義仁義曰彼敢辱我必有備乃引去壬辰行宻以王茂章為潤州行營招討使擊仁義不克使徐温将兵㑹之温易其衣服旗幟皆如茂章兵仁義不知益兵復出戰温奮撃破之行宻夫人朱延夀之姊也行宻狎侮延夀延夀怨怒隂與田頵通謀頵遣前進士杜荀鶴至夀州與延夀相結又遣至大梁告朱全忠全忠大喜遣兵屯宿州以應之荀鶴池州人也 九月朱延夀謀頗泄楊行宻詐為目疾對延夀使者多錯亂所見或觸柱仆地謂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諸子皆㓜軍府事當悉以授三舅夫人屢以書報延夀行宻又自遣召之隂令徐温為之備延夀至廣陵行宻迎及寝門執而殺之部兵驚擾徐温諭之皆聽命遂斬延夀兄弟黜朱夫人初延夀赴召其妻王氏謂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僕授兵闔門捕騎至乃集家人聚寳貨發百燎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軀為仇人所辱赴火而死延夀用法嚴好以寡撃衆嘗遣二百人與汴兵戰有一人應留者請行延夀以違命立斬之 田頵襲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神福自鄂州東下頵遣使謂之曰公見機與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無遺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吳王今為上将義不以妻子易其志頵有老母不顧而反三綱且不知烏足與言乎斬使者而進士卒皆感勵頵遣其将王壇汪建将水軍逆戰丁未神福至吉陽磯與壇建遇壇建執其子承鼎示之神福命左右射之神福謂諸将曰彼衆我寡當以竒取勝及暮合戰神福陽敗引舟泝流而上壇建追之神福復還順流擊之壇建樓船大列火炬神福令軍中曰望火炬輒撃之壇建軍皆滅火旗幟交雜神福因風縦火焚其艦壇建大敗士卒焚溺死者甚衆戊申又戰于皖口壇建僅以身免獲徐綰行宻以檻車載之遺錢鏐鏐剖其心以祭高渭頵聞壇建敗自将水軍逆戰神福曰賊棄城來此天亡也臨江堅壁不戰遣使告行宻請發步兵㫁其歸路行宻遣漣水制置使臺濛将兵應之王茂章攻潤州久未下行宻命茂章引兵㑹濛撃頵 田頵聞臺濛将至自将步騎逆戰留其将郭行悰以精兵二萬及王壇汪建水軍屯蕪湖以拒李神福覘者言濛營寨小纔容二千人頵易之不召外兵濛入頵境畨陳而進軍中笑其怯濛曰頵宿将多謀不可不備冬十月戊辰與頵遇於廣徳濛先以楊行宻書徧賜頵将皆下馬拜受濛因其挫伏縱兵擊之頵兵遂敗又戰於黄池兵交濛偽走頵追之遇伏大敗犇還宣州城守濛引兵圍之頵急召蕪湖兵還不得入郭行悰王壇汪建及當塗廣徳諸戌皆帥其衆降行宻以臺濛已破田頵命王茂章復引兵攻潤州 十一月乙亥田頵帥死士數百出戰臺濛陽退以示弱頵兵踰壕而鬬濛急撃之頵不勝還走城橋䧟墜馬斬之其衆猶戰以頵首示之乃潰濛遂克宣州初行宻與頵同閭里少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廣陵行宻視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宻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行宻以李神福為寧國節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讓不拜宣州長史合肥駱知祥善治金榖觀察牙推沈文昌為文精敏嘗為頵草檄罵行宻行宻以知祥為淮南支計官文昌為節度牙推文昌湖州人也初頵每戰不勝輒欲殺錢傳瓘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師從常保䕶之師從合肥人頵之婦弟也頵敗傳瓘歸杭州錢鏐以師從為鎮東都虞候 天祐元年春三月以淮南行軍司馬李神福為鄂岳招討使復将兵擊杜洪朱全忠遣使詣行宻請捨鄂岳復修舊好行宻報曰俟天子還長安然罷兵修好 秋八月淮南將李神福攻鄂州未下㑹疾病還廣陵楊行宻以舒州團練使泌陽劉存代為招討使神福尋卒宣州觀察使臺濛卒以其子牙内諸軍使渥為宣州觀察使 昭宣帝天祐二年潤州練使安仁義勇决得士心故淮南将王茂章攻之踰年不克楊行宻使謂之曰汝之功吾不忘也能束身自歸當以汝為行軍副使但不掌兵耳仁義不從茂章為地道入城遂克之仁義舉族登樓衆不敢逼先是攻城諸将見仁義輒罵之惟李徳誠不然至是仁義召徳誠登樓謂曰汝有禮吾今以為汝功且以愛妾贈之乃擲弓於地徳誠掖之而下并其子斬於廣陵市 二月朱全忠遣其將曹延祚將兵與杜洪共守鄂州庚子淮南将劉存攻拔之執洪延祚及汴兵千餘人送廣陵悉誅之行宻以存為鄂岳觀察使冬十一月庚辰吳武忠王楊行宻薨将佐共請宣 諭使李儼承制授楊渥淮南節度使東南諸道行營都統兼侍中農郡王 王建據蜀 唐僖宗廣明元年春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将軍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敬瑄許州人田令孜之兄也初崔安潜鎮許昌令孜為敬瑄求兵馬使安潜不許敬瑄因令孜得左神䇿軍數嵗累遷至大将軍令孜見闗東羣盜日熾隂為幸蜀之計奏以敬瑄及其心腹左神䇿大将軍楊師立牛勗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撃毬賭三川敬瑄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潜 夏六月庚寅陳敬瑄至成都 中和三年秋七月左驍衛上将軍楊復光卒於河中八都将鹿晏等各以其衆散去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各帥其衆與之俱田令孜宻遣人以厚利誘之二建帥衆數千逃犇行在令孜皆養為假子賜與巨萬拜諸衛将軍使各将其衆號隨駕五都 光啟元年秋九月戊申以陳敬瑄為三川及峽内諸州都指揮制置等使 二年夏四月田令孜薦樞宻使楊復恭為左神䇿中尉觀軍容使自除西川監軍使往依陳敬瑄復恭斥令孜之黨出王建為利州刺史 三年春三月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忌利州刺史王建驍勇屢召之建懼不往前龍州司倉周庠説建曰唐祚将終藩鎮互相吞噬皆無雄才遠略不能戡濟多難公勇而有謀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誰然葭萌四戰之地難以久安閬州地僻人富楊茂實陳田之腹心不修職貢若表其罪興兵討之可不戰而擒也建從之召募溪洞酋豪有衆八千沿嘉陵江而下襲閬州逐其刺史楊茂實而據之自稱防禦使招納亡命軍勢益盛守亮不能制部将張䖍裕説建曰公乗天子㣲弱專據方州若唐室復興公無種矣宜遣使奉表天子仗大義以行師蔑不濟矣部将綦毋諫復説建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建皆從之初建與東川節度使顧彦朗俱在神䇿軍同討賊建既據閬州彦朗畏其侵暴數遣使問遺饋以軍食建由是不犯東川 冬十一月陳敬瑄惡顧彦朗與王建相親恐其合兵圖已謀於田令孜令孜曰建吾子也不為楊興元所容故作賊耳今折簡召之可致麾下乃遣使以書召之建大喜詣梓州見彦朗曰十軍阿父見召當徃省之因見陳太師求一大州若得之私願足矣乃留其家於梓州帥麾下精兵二千與從子宗鐬假子宗瑶宗弼宗侃宗弁俱西建至鹿頭闗西川㕘謀李乂謂敬瑄曰王建虎也奈何延之入室彼安肯為公下乎敬瑄悔亟遣人止之且增修守備建怒破闗而進敗漢州刺史張頊於綿竹遂拔漢州進軍學射山又敗西州将句惟立於蠶北又拔徳陽敬瑄遣使讓之對曰十軍阿父召我來及門而拒之重為顧公所疑進退無歸矣田令孜登樓慰諭之建與諸将於清逺橋上髠髮羅拜曰今既無歸且辭阿父作賊矣顧彦朗以其弟彦暉為漢州刺史發兵助建急攻成都三日不克而退還屯漢州敬瑄告難於朝詔遣中使和解之又令李茂貞以書諭建皆不從 文徳元年春三月王建攻彭州陳敬瑄救之乃去建大掠西川十二州皆被其患 夏五月陳敬瑄方與王建相攻貢賦中絶建以成都尚彊退無所掠欲罷兵周庠綦毋諫以為不可庠曰卭州城塹完固食支數年可據之以為根本建曰吾在軍中久觀用兵者不倚天子之重則衆心易離不若疏敬瑄之罪表請朝廷命大臣為帥而佐之則功庶可成乃使庠草表請討敬瑄以贖罪因求卭州顧彦朗亦表請赦建罪移敬瑄他鎮以靖兩川初黄巢之亂上為夀王從僖宗幸蜀時事出倉猝諸王多徒行至山谷中夀王疲乏不能前卧磻石上田令孜自後至趣之行王曰足痛幸軍容給一馬令孜曰此深山安得馬以鞭抶王使行王顧而不言心銜之及即位遣人監西川軍令孜不奉詔上方憤藩鎮跋扈欲以威制之㑹得彦朗建表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六月以韋昭度兼中書令充西川節度使兼兩川招撫制置等使徴敬瑄為龍武統軍王建軍新都時綿竹土豪何義陽安仁費師懃等所在擁兵自保衆或萬人少者千人建遣王宗瑶説之皆率衆附於建給其資糧建軍復振陳敬瑄田令孜聞韋昭度将至治兵完城以拒之 初惑義節度使楊晟既失興鳯走據文龍成茂四州王建攻西川田令孜以晟已之故将假威戎軍節度使使守彭州王建攻彭州陳敬瑄遣眉州刺史山行章将兵五萬壁新繁以救之 十二月丁亥以韋昭度為行營招討使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副之東川節度使顧彦朗為行軍司馬割卭蜀黎雅置永平軍以王建為節度使治卭州充行營諸軍都指揮使 戊子削陳敬瑄官爵 昭宗龍紀元年春正月戊申王建大破山行章於新繁殺獲近萬人行章僅以身免楊晟懼徙屯三交行章屯濛陽與建相持 冬十二月甲子王建敗山行章及西川騎将宋行能於廣都行能犇還成都行章退守眉州壬申行章請降於建 大順元年春正月壬寅王建攻卭州陳敬瑄遣其大将彭城楊儒将兵三千助刺史毛湘守之湘出戰屢敗楊儒登城見建兵盛歎曰唐祚盡矣王公治衆嚴而不殘殆可以庇民乎遂帥所部出降建養以為子更其姓名曰王宗儒乙巳建留永平節度判官張琳為卭南招安使引兵還成都琳許州人也陳敬瑄分兵布寨於犀浦郫導江等縣發城中民户一丁晝則穿重壕採竹木運磚石夜則登城擊柝巡警無休息韋昭度營於唐橋王建營於東閶門外建事昭度甚謹辛亥簡州将杜有遷執刺史貟䖍嵩降於建建以有遷知州事 夏四月乙丑陳敬瑄遣蜀州刺史任從海将兵二萬救卭州戰敗欲以蜀州降王建敬瑄殺之以徐公鉥代為蜀州刺史丙寅嘉州刺史朱實舉州降于建丙子僰道土豪文武堅執戎州刺史謝承恩降於建 六月丁巳茂州刺史李繼昌帥衆救成都己未王建撃斬之辛酉資簡都制置應援使謝從本殺雅州刺史張承簡舉城降建秋八月王建退屯漢州 陳敬瑄括富民財以供軍 置徴督院逼以桎梏捶楚使各自占凡有財者如匿贓虛占急徴咸不聊生 九月卭州刺史毛湘本田令孜親吏王建攻之急食盡救兵不至壬戌湘謂都知兵馬使任可知曰吾不忍負田軍容吏民何罪爾可持吾頭歸王建乃沐浴以俟刃可知斬湘及二子降於建士民皆泣甲戌建持永平旌節入卭州以節度判官張琳知留後繕完城隍撫安夷獠經營蜀雅冬十月癸未朔建引兵還成都蜀州将李行周逐李公鉥舉城降建二年春二月韋昭度将諸道兵十餘萬討陳敬瑄三年不能克饋運不繼朝議欲息兵三月乙亥制復敬瑄官爵令顧彦朗王建各帥衆歸鎮 夏四月成都城中乏食棄兒滿路民有潛入行營販米入城者邏者得之以白韋昭度昭度曰滿城飢甚忍不救之釋勿問亦有白陳敬瑄者敬瑄曰吾恨無術以救飢者彼能如是勿禁也由是販者浸多然所致不過斗升截筒徑寸半深五分量米而鬻之每筒百餘錢餓殍狼籍軍民彊弱相陵将吏斬之不能禁乃更為酷法或㫁腰或斜劈死者相繼而為者不止人耳目既熟不以為懼吏民日窘多謀出降敬瑄悉捕其族黨殺之慘毒備至内外都指揮使眉州刺史成都徐耕性仁恕所全活數千人田令孜曰公掌生殺而不刑一人有異志邪耕懼夜取俘囚戮於市王建見罷兵制書曰大功垂成奈何棄之謀於周庠庠勸建請韋公還朝獨攻成都克而有之建表稱陳敬瑄田令孜罪不可赦願畢命以圖成功昭度無如之何由是未能東還建説昭度曰今闗東藩鎮迭相吞噬此腹心之疾也相公宜早歸廟堂與天子謀之敬瑄疥㿅耳當以日月制之責建可辦也昭度猶豫未决庚子建隂令東川將唐友通等擒昭度親吏駱保於行府門臠食之云其盜軍糧昭度大懼遽稱疾以印節授建牒建知三使留後兼行營招討使即日東還建送至新都跪觴馬前泣拜而别昭度甫出劒門即以兵守之不復内東軍昭度至京師除東都留守建急攻成都環城烽塹亘五十里有狗屠王鷂請詐得罪亡入城説之使上下離心建遣之鷂入見陳敬瑄田令孜則言建兵疲食盡将遁矣出則鬻茶於市隂為吏民稱建英武軍勢彊盛由是敬瑄等懈於守備而衆心危懼建又遣其将京兆鄭渥詐降以覘之敬瑄以為将使乘城既而復以詐得歸建由是悉知城中虚實以渥為親從都指揮使更姓名曰王宗渥 秋八月王建攻陳敬瑄益急敬瑄出戰輒敗巡内州縣率為建所取威戎節度使楊晟時饋之食建以兵據新都彭州道絶敬瑄出慰勉士卒皆不應辛丑田令孜登城謂建曰老夫曏於公甚厚何見困如是建曰父子之恩豈敢忘但朝廷命建討不受代者不得不然儻太師改圖建復何求是夕令孜自攜西川印節詣建營授之将士皆呼萬歲建泣謝請復為父子如初壬寅敬瑄開門迎建癸卯建入城自稱西川留後初陳敬瑄之拒朝命也田令孜欲盜其軍政謂敬瑄曰三兄尊重軍務煩勞不若盡以相付日具記事咨呈兄但髙居自逸而已敬瑄素無智能忻然許之自是軍事皆不由己以至於亡建表敬瑄子陶為雅州刺史使隨陶之官明年罷歸寓居新津以一縣租賦贍之癸丑建分遣士卒就食諸州更文武堅姓名曰王宗阮謝崇本曰王宗本陳敬瑄将佐有器幹者建皆禮而用之 九月東川節度使顧彦朗薨軍中推其弟彦暉知留後冬十月癸未以永平節度使王建為西川節度使甲 申廢永平軍建既得西川留心政事容納直言好施樂士用人各盡其才謙恭儉素然多忌好殺諸将有功名者多因事誅之 十二月以顧彦暉為東川節度使遣中使宋道弼賜旌節楊守亮使楊守厚囚道弼奪其旌節發兵攻梓州癸卯彦暉求救於王建甲辰建遣其将華洪李簡王宗侃王宗弼救東川建宻謂諸将曰爾等破賊彦暉必犒師汝曹於行營報宴因而執之無煩再舉宗侃破守厚七砦守厚走歸綿州彦暉具犒禮諸将報宴宗弼以建謀告之彦暉乃以疾辭 景福元年威武節度使楊晟與楊守亮等約攻王建二月丁丑晟出兵掠新繁漢州之境使其将吕蕘将兵二千㑹楊守厚攻梓州建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簡擊蕘斬之 辛丑王建遣族子嘉州刺史宗裕雅州刺史王宗侃威信都指揮使華洪茂州刺史王宗瑶将兵五萬攻彭州楊晟逆戰而敗宗裕等圍之楊守亮遣其将符昭救晟徑趨成都營三學山建亟召華洪還洪疾驅而至後軍尚未集以數百人夜去昭營數里多擊更鼓昭以為蜀軍大至引兵宵遁 三月左神策勇勝三都都指揮使楊子實子遷子釗皆守亮之假子也自渠州引兵救楊晟知守亮必敗壬子帥其衆二萬降於王建楊晟遺楊守真楊守忠楊守厚書使攻東川以解彭州之圍守真等従之神䇿督将竇行實戍梓州守厚宻誘之為内應守厚至涪城行實事泄顧彦暉斬之守厚遁去守真守忠軍至無所歸盤桓綿劒間王建遣其将吉諫襲守厚破之癸亥西川将李簡邀守忠於鍾陽斬獲三千餘人夏四月簡又破守厚於銅鉾斬獲三千餘人降萬五千人守忠守厚皆走 秋七月王建圍彭州久不下民皆竄匿山谷諸寨日出俘掠謂之淘虜都将先擇其善者餘則士卒分之以是為常有軍士王先成者新津人本書生也世亂為兵度諸将惟北寨王宗侃最賢乃往説之曰彭州本西川之巡屬也陳田召楊晟割四州以授之偽署觀察使與之共拒朝命今陳田已平而晟猶據之州民皆知西川乃其大府而司徒乃其主也故大軍始至民不入城而入山谷避之以俟招安今軍至累月未聞招安之命軍士復從而掠之與盜賊無異奪其貲財驅其畜産分其老弱婦女以為奴婢使父子兄弟流離愁怨其在山中者暴露於暑雨殘傷於蛇虎孤危飢渴無所歸訴彼始以楊晟非其主而不從今司徒不加存恤彼更思楊氏矣宗侃惻然不覺屢移其牀前問之先成曰又有甚於是者今諸寨每旦出六七百人入山淘虜薄暮而返曽無守備之意賴城中無人耳萬一有智者為之畫䇿乗虚犇突先伏精兵千人於門内登城望淘虜者稍遠出弓弩手礮各百人攻寨之一面隨以役卒五百薪土填壕為道然後出精兵奮擊且焚其寨又於三面城下各出耀兵諸寨咸自備禦無暇相救城中得以益兵繼出如此能無敗乎宗侃矍然曰此誠有之将若之何先成請條列為状以白王建宗侃即命先成草之大指言今所白之事須四面通共宗侃所司止於北面或所白可從乞以牙舉施行事凡七條其一乞招安山中百姓其二乞禁諸寨軍士及子弟無得一人輒出淘虜仍表諸寨之旁七里内聽樵牧敢越表者斬其三乞置招安寨中容數千人以處所招百姓宗侃請選所部将校謹幹者為招安将使将三十人晝夜執兵巡衛其四招安之事須委一人總領今榜帖既下諸寨必各遣軍士入山招安百姓見之無不驚避如鼠見狸誰肯來者欲招之必有其術願降帖付宗侃專掌其事其五乞嚴勒四寨指揮使悉索前日所虜彭州男女老㓜集於營有父子兄弟夫婦自相認者即使相從牒具人數部送招安寨有敢私匿一人者斬仍乞勒府中諸營亦令嚴索有自軍前先寄歸者量給資糧悉部送歸招安寨其六乞置九隴行縣於招安寨中以前南鄭令王丕攝縣令設置曹局撫安百姓擇其子弟之壯者給帖使自入山招其親戚彼知司徒嚴禁侵掠前日為軍士所虜者皆獲安堵必歡呼踊躍相帥下山如子歸母不日盡出其七彭州土地宜麻百姓未入山時多漚藏者宜令縣令曉諭各歸田里出所漚麻鬻之以為資糧必漸復業建得之大喜即行之悉如所申明日榜帖至威令赫然無敢犯者三日山中民競出赴招安寨如歸市寨不能容斥而廣之浸有市井又出麻鬻之民見村落無抄暴之患稍稍辭縣令復故業月餘招安寨皆空 秋八月辛丑李茂貞攻㧞興元楊復恭楊守亮楊守信楊守真楊守忠滿存犇閬州冬十二月壬午王建遣其将華洪擊楊守亮於閬州 破之建遣節度押牙延陵鄭頊使於朱全忠全忠問劒閣頊極言其險全忠不信頊曰茍不以聞恐誤公軍機全忠大悦 二年春正月東川留後顧彦暉既與王建有隙李茂貞欲撫之使從已奏請更賜彦暉節詔以彦暉為東州節度使茂貞又奏遣知興元府事李繼宻救梓州未幾建遣兵敗東州鳯翔之兵於利州彦暉求和請與茂貞絶乃許之 二月甲戌加西川節度使王建同平章事王建屢請殺陳敬瑄田令孜朝廷不許夏四月乙亥 建使人告敬瑄謀作亂殺之新津又告田令孜通鳯翔書下獄死建使節度判官馮㳙草表奏之曰開匣出虎孔宣父不責他人當路斬蛇叔孫敖蓋非利已專殺不行於閫外先機恐失于彀中㳙宿之孫也 乾寧元年夏五月王建攻彭州城中人相食彭州内外都指揮使趙章出降王先成請築龍尾道屬于女墻丙子西川兵登城楊晟猶帥衆力戰刀子都虞候王茂權斬之獲彭州馬步使安師建建欲使為将師建泣謝曰師建誓與楊司徒同生死不忍復戴日月惟速死為惠再三諭之不從乃殺之禮葬而祭之更趙章姓名曰王宗勉王茂權名曰宗訓又更王釗名曰宗謹李綰姓名曰王宗綰 秋七月綿州刺史楊守厚卒其將常再榮舉城降王建 二年秋九月王建遣簡州刺史王宗瑶等将兵赴難甲戌軍于綿州【時三鎮犯闕】 冬十一月丁丑雅州刺史王宗侃攻拔利州執刺史李繼顒斬之 十一月甲申閬州防禦使李繼雍蓬州刺史費存渠州刺史陳璠各帥所部兵犇王建 王建奏東川節度使顧彦暉不發兵赴難而掠奪輜重遣瀘州刺史馬敬儒㫁峽路請興兵討之戊子華洪大破東川兵於楸林俘斬數萬拔楸林寨丙申王建攻東川别将王宗弼為東川兵所擒顧彦 暉畜以為子戊戌通州刺史李彦昭将步兵二千降於建 三年春正月西川将王宗䕫攻拔龍州殺刺史田昉閏月丁亥果州刺史張雄降於王建 夏五月丙戌上遣中使詣梓州和解兩川王建雖奉詔還成都然猶連兵未解荆南節度使成汭與其将許存泝江略地盡取濵江州縣武泰節度使王建肇棄黔中收餘衆保豐都存又引兵西取渝涪二州汭以其将趙武為黔州留後存為萬州刺史趙武數攻豐都王建肇不能守與存皆降於王建建忌存勇略欲殺之掌書記髙燭曰公方總攬英雄以圖霸業彼窮來歸我奈何殺之建使戍蜀州隂使知蜀州王宗綰察之宗綰宻言存忠勇謙厚有良將才建乃捨之更其姓名曰王宗播 秋八月癸丑以王建為鳯翔西面行營招討使 四年春二月戊午王建遣卭州刺史華洪彭州刺史王宗祐将兵五萬攻東川以戎州刺史王宗謹為鳯翔西面行營先鋒使敗鳯翔将李繼徽等於武繼徽本姓楊名崇本茂貞之假子也 庚申王建以决雲都知兵馬使王宗侃為應援開峽都指揮使将兵八千趨渝州决勝都知兵馬使王宗阮為開江防送進奉使将兵七千趨瀘州辛未宗侃取渝州降刺史牟崇厚癸酉宗阮㧞瀘州斬刺史馬敬儒峽路始通鳯翔将李繼昭救梓州留徧將守劒門西川將王宗播擊擒之 夏四月以右諫議大夫李洵為兩川宣諭使和解王建及顧彦暉 五月丙戌王建以節度副使張琳守成都自將兵五萬攻東川更華洪姓名曰王宗滌 六月李茂貞表王建攻東川連兵累歲不聽詔命甲寅貶建南州刺史乙卯以茂貞為西川節度使癸亥王建克梓州南寨執其将李繼寧丙寅宣諭使李洵至梓州己巳見建于張杷砦建指執旗者曰戰士之情不可奪也 王建與顧彦暉五十餘戰九月癸酉朔圍梓州蜀州刺史周徳權言於建曰公與彦暉爭東川三年士卒疲於矢石百姓困於輸輓東川羣盜多據州縣彦暉懦而無謀欲為偷安之計皆㗖以厚利恃其救援故堅守不下今若遣人諭賊帥以禍福來者賞之以官不服者威之以兵則彼之所恃反為我用矣建從之彦暉勢益孤徳權許州人也 復以王建為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事 冬十月壬子知遂州侯紹帥衆二萬乙夘知合州王仁威帥cq=385衆千人戊午鳯翔将李繼溥以援兵二千皆降於王建建攻梓州益急庚申顧彦暉聚其宗族及假子共飲遣王宗弼自歸於建酒酣命其假子瑶殺已及同飲者然後自殺建入梓州城中兵尚七萬人建命王宗綰分兵徇昌普等州以王宗滌為東川留後 十二月壬戌王建自梓州還戊辰至成都 光化元年春正月以兵部尚書劉崇望同平章事充東川節度使 夏五月朝廷聞王建已用王宗滌為東川留後乃召劉崇望還為兵部尚書仍以王宗滌為留後 秋九月己丑東川留後王宗滌言於王建以東川封疆五千里文移往還動踰數月請分遂合瀘渝昌五州别為一鎮建表言之 冬十月丁巳以東川留後王宗滌為節度使 三年春二月庚申以西川節度使王建兼中書令夏六月癸亥加東川節度使王宗滌同平章事 秋七月甲寅以西川節度使王建兼東川信武軍兩道都指揮制置等使 天復元年春三月東川節度使王宗滌以疾求代王建表馬歩使王宗裕為留後 閏六月道士杜從法以妖妄誘昌普合三州民作亂王建遣王宗黯将兵㑹東川武信兵討之龍臺鎮使王宗侃等討杜從法平之二年春二月西川兵至利州昭武節度使李繼患棄鎮犇鳯翔王建以劒州刺史王宗偉為利州制置使秋入月西川軍請假道於興元山南西道節度使李繼宻遣兵戍三泉以拒之辛丑西川前鋒将王宗播攻之不克退保山寨親吏栁修業謂宗播曰公舉族歸人不為之死戰何以自保宗播令兵衆曰吾與汝曹决戰取功名不爾死於此遂破金牛黒水西縣襃城四寨軍校秦承厚攻西縣矢貫左目達於右目鏃不出王建自舐其創膿潰鏃出王宗播攻馬盤寨繼宻戰敗犇還漢中西川軍乗勝至城下王宗滌帥衆先登遂克之繼宻請降遷于成都得兵三萬騎五千宗滌入屯漢中王建曰繼宻殘賊三輔以其降不忍殺復其姓名曰王萬不時召見諸将陵易之萬終日縱酒俳優輩亦加戯誚萬不勝憂憤醉投池水而卒詔以王忠滌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宗滌有勇略得衆心王建忌之建作府門繪以朱丹蜀人謂之畫紅樓建以為宗滌姓名應之王宗佶等疾其功復構以飛語建召宗滌至成都詰責之宗滌曰三蜀略平大王聽讒殺功臣可矣建命親隨馬軍都指揮使唐道襲夜飲之酒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䘮親戚建以指揮使王宗賀權興元留後道襲閬州人也始以舞童事建後浸預謀畫 九月戊申武定節度使李思敬以洋州降王建 冬十月王建攻拔興州以軍使王宗浩為興州刺史 三年夏四月王建出兵秦隴乘李茂貞之弱也遣判官韋荘入貢亦修好於朱全忠全忠遣押牙王殷報聘建與之宴殷言蜀甲兵誠多但乏馬耳建作色曰當道江山險阻騎兵無所施然馬亦不乏押牙少留當共閲之乃集諸州馬大閲於星宿山官馬八千私馬四千部隊甚整殷歎服建本騎将故得蜀之後於文黎維茂州市胡馬十年之間遂及兹數 秋八月庚辰加西川節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進爵蜀王 天祐元年春二月上遣間使以御札告難於王建【時朱全忠刼車駕還洛陽】建以卭州刺史王宗祐為北路行營指揮使将兵㑹鳯翔兵迎車駕至興平遇汴兵不得進而還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車駕還長安當表聞王建賦歛重人莫敢言馮㳙因建生日獻頌先美功徳後言生民之苦建愧謝曰如君忠諫功業何憂賜之金帛自是賦斂稍損 二年冬十一月昭宗之喪朝廷遣告哀使司馬卿宣諭王建至是始入蜀境西川掌書記韋荘為建謀使武定節度使王宗綰諭卿曰蜀之将士世受唐恩去嵗聞乗輿東遷凡上二十表皆不報尋有士卒自汴來聞先帝罹朱全忠弑逆蜀之将士方日夕枕戈思為先帝報仇不知今兹使來有何事宣諭舍人宜自圖進退卿乃還 三年冬十月丙戌王建始立行臺於蜀建東向舞蹈號慟稱自大駕東遷制命不通請權立行臺用李晟鄭畋故事承制封拜仍以榜帖告諭所部藩鎮州縣 後梁武帝開平元年秋九月蜀王㑹将佐議稱帝皆曰大王雖忠於唐唐已亡矣此所謂天與不取者也馮㳙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王不從㳙杜門不出王用安撫副使掌書記韋荘之謀帥吏民哭三日己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辛丑以前東川節度使兼侍中王宗信為中書令韋荘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禦使唐道襲為内樞宻使荘見素之孫也蜀主雖目不知書好與書生談論粗曉其理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蜀主長子校書郎宗仁㓜以疾廢立其次子祕書少監宗懿為遂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七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巻三十八上 宋 袁樞 撰 諸鎮相攻 唐僖宗廣明元年冬十一月以忠武大將周岌為忠武節度使初薛能遣牙將上蔡秦宗權調發至蔡州聞許州亂託云赴難選募蔡兵遂逐刺史據其城及周岌為節度使即以宗權為蔡州刺史【先是秋九月周岌逐節度使薛能自稱留後至是遂授以節度使】 中和元年秋八月武寧節度使支詳遣牙將時溥陳璠將兵五千人入關討黄巢溥至東都自知留後溥送詳歸朝璠殺之詔以溥為武寧留後溥表璠為宿州刺史忠武監軍楊復光奏升蔡州為奉國軍以秦宗權為 防禦使 秋九月昭義十將成麟殺節度使高潯引兵還據潞州天井關戍將孟方立起兵攻麟殺之方立邢州人也 冬十二月以感化留後時溥為節度使二年秋八月魏博節度使韓簡亦有兼并之志自將兵三萬攻河陽敗節度使諸葛爽於修武爽棄城走簡留兵戍之因掠邢洛而還 九月黄巢所署同州防禦使朱温殺其監軍嚴實舉州降王重榮王鐸承制以温為同華節度使 冬十月韓簡復引兵擊鄆州節度使曹存實逆戰敗死天平都將下邑朱瑄收餘衆嬰城拒守簡攻之不下詔以瑄權知天平留後 以朱温為右金吾大將軍河中行營招討副使賜名全忠 十二月以忻代等州留後李克用為鴈門節度使【事見李克用歸唐】孟方立既殺成麟引兵歸邢州潞人請監軍吳全朂知留後是歳王鐸墨制以方立知邢州事方立不受遂遷昭義軍於邢州自稱留後表其將李殷銳為潞州刺史 三年春正月成徳節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薨軍中立其子節度副使鎔知留後事時鎔生十年矣 以天平留後朱瑄為節度使 初光州刺史李罕之為秦宗權所攻棄州犇項城餘衆歸諸葛爽爽以為懐州刺史韓簡攻鄆州半年不能下爽復襲取河陽朱瑄請和簡乃捨之引兵擊河陽爽遣罕之逆戰於武陟魏軍大敗而還大將澶州刺史樂行達先歸據魏州軍中共立行達為留後簡為部下所殺己未以行達為魏博留後以王鎔為成徳留後 三月己丑以河中行營招討副使朱全忠為宣武節度使俟克復長安令赴鎮夏六月宣武節度使朱全忠帥所部數百人赴鎮秋七月丁卯至汴州 以成徳留後王鎔魏博留後樂行逹天平留後朱瑄為本道節度使 昭義節度使孟方立以潞州地險人勁屢簒主帥欲漸弱之九月乃遷治所於昭州大將家及富室皆徙山東潞人不悦監軍祁審誨因人心不安使武鄰鎮使安居受潛以蠟丸乞師於李克用請復軍府於潞州冬十月克用遣其將賀公雅等赴之為方立所敗又遣李克修撃之克修克用弟也辛亥取潞州殺其刺史李殷銳是後克用毎歳出兵爭山東三州之人半為俘馘野無稼穡矣 四年春正月賜魏博節度使樂行逹名彦禎 周岌時溥朱全忠以黄巢兵尚彊共求救於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夏四月甲戌李克用至汴州營於城外朱全忠固請入城館於上源驛全忠就置酒聲樂饌具皆精豐禮貌甚恭克用乗酒使氣語頗侵之全忠不平薄暮罷酒從者皆霑醉宣武將楊彦洪宻與全忠謀連車樹柵以塞衢路發兵圍驛而攻之呼聲動地克用醉不之聞親兵薛志勤史敬思等十餘人格鬬侍者郭景銖滅燭扶克用匿牀下以水沃其面徐告以難克用始張目援弓而起志勤射汴人死者數十須臾煙火四合會大雨震電天地晦㝠志勤扶克用帥左右數人踰垣突圍乗電光而行汴人把橋力戰得度史敬思為後拒戰死克用登尉氏門縋城得出監軍陳景思等三百餘人皆為汴人所殺楊彦洪謂全忠曰胡人急則乗馬見乗馬者則射之是夕彦洪乗馬適在全忠前全忠射之殪克用妻劉氏多智略左右先脱歸者以汴人為變告劉氏神色不動立斬之隂召大將約束謀保軍以還比明克用至欲勒兵攻全忠劉氏曰公比為國討賊救東諸侯之急今汴人不道乃謀害公自當訴之朝廷若擅舉兵相攻則天下孰能辨其曲直且彼得以有辭矣克用從之引兵去但移書責全忠全忠復書曰前夕之變僕不之知朝廷自遣使將與楊彦洪為謀彦洪既伏其辜惟公諒察克用養子嗣源年十七從克用自上源出矢石之間獨無所傷嗣源本胡人名邈佶烈無姓克用擇軍中驍勇者多養為子名回鶻張政之子曰存信振武孫重進曰存進許州王賢曰存賢安敬思曰存孝皆冐姓李氏丙子克用至許州故寨求糧於周岌岌辭以糧乏乃自陝濟河還晉陽 夏六月蔡州節度使秦宗權縱兵四出侵噬鄰道天平節度使朱瑄有衆三萬從父弟瑾勇冠軍中宣武節度使朱全忠為宗權所攻勢甚窘求救於瑄瑄遣瑾將兵救之敗宗權於合鄉全忠徳之與瑄約為兄弟 秋七月朱全忠擊秦宗權敗宗權于溵水 李克用至晉陽大治甲兵遣榆次鎮將鴈門李承嗣奉表詣行在自陳有破黄巢大功為朱全忠所圖僅能自免將佐以下從行者三百餘人并牌印皆沒不返全忠仍牓東都陝孟云臣已死行營兵潰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漏失將士皆號泣訴請復仇讎臣以朝廷至公當俟詔命拊循抑止復歸本道乞遣使按問發兵誅討臣遣弟克勤將萬騎在河中俟命時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務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賜優詔和解之克用前後凡八表稱全忠妬功疾能隂狡禍賊異日必為國患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不用度支糧餉上累遣楊復恭等諭指稱吾深知卿方事之殷姑存大體克用終鬱鬱不平時藩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為之辨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禀畏矣 八月李克用奏請割麟州河東又奏請以弟克修為昭義節度使皆許之由是昭義分為二鎮進克用爵隴西郡王克用奏罷雲蔚防禦使依舊河東從之 冬十二月義昌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鐸過魏州魏博節度使樂彦禎之子從訓伏卒數百人於漳南高雞泊圍而殺之彦禎奏云為盜所殺朝廷不能詰 光啟元年春正月秦宗權寇潁亳朱全忠敗之於焦夷三月秦宗權稱帝置百官詔以武寧節度使時溥 為蔡州四面行營兵馬都統以討之 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成徳節度使王鎔惡李克用之彊而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克用親善為姪鄴娶克用女又河北諸鎮惟義武尚屬朝廷可舉等恐其窺伺山東終為已患乃相與謀曰易定燕趙之餘也約共滅處存而分其地又説雲中節度使赫連鐸使攻克用之背可舉遣其將李全忠將兵六萬攻易州鎔遣將將兵攻無極處存告急於克用克用遣其將康君立等將兵救之 夏五月盧龍兵攻易州禆將劉仁恭穴地入城遂克之仁恭深州人也李克用自將救無極敗成徳兵成徳兵退保新城克用復進擊大破之㧞新城成徳兵走追至九門斬首萬餘級盧龍兵既得易州驕怠王處存夜遣卒三千䝉羊皮造城下盧龍兵以為羊也爭出掠之處存奮擊大破之復取易州李全忠走李全忠既喪師恐獲罪收餘衆還襲幽州六月李可舉窘急舉族登樓自焚死全忠自為留後 秦宗權陷東都 秋七月以李全忠為盧龍留後 乙巳右補闕常濬上疏以為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懐西顧之計乎宜復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黨言於上曰此疏傳於藩鎮豈不致其猜忿庚戌貶濬萬州司户尋賜死 秦宗權攻鄰州道二十餘州陷之唯陳州距蔡百餘里兵力甚弱刺史趙犨日與宗權戰宗權不能屈詔以犨為蔡州節度使犨徳朱全忠之援與全忠結昏凡全忠所調發無不立至 冬十月癸丑秦宗權敗朱全忠于八角 二年秋七月秦宗權陷許州 八月盧龍節度使李全忠薨以其子匡威為留後 九月李克修攻孟方立甲午擒其將吕臻於焦岡拔故鎮武安臨洛邯鄲沙河以大將安金俊為邢州刺史 冬十月李克修攻邢州不克而還 十二月秦宗權遣孫儒將兵攻陷鄭州進陷河陽儒自稱留後 天平牙將朱瑾逐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自稱留後朝廷因以瑾為泰寧節度使三年秦宗權自以兵力十倍於朱全忠而數為全忠所敗耻之欲悉力以攻汴州全忠患兵少二月以諸軍都指揮使朱珍為淄州刺史募兵於東道期以初夏而還夏四月朱珍至淄青旬日應募者萬餘人又襲青 州獲馬千匹辛亥還至大梁朱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人方寇汴州其將張晊屯北郊秦賢屯板橋各有衆數萬列三十六寨連延二十餘里全忠謂諸將曰彼蓄鋭休兵方来擊我未知朱珍之至謂吾兵少畏怯自守而已宜出其不意先撃之乃自引兵攻秦賢寨士卒踴躍爭先賢不為備連拔四寨斬萬餘級蔡人大驚以為神全忠又使牙將新野郭言募兵於河陽陝虢得萬餘人而還 蔡將盧塘屯于萬勝夾汴水而軍以絶汴州運路朱全忠乗霧襲之掩殺殆盡於是蔡兵皆徙就張晊屯於赤岡全忠復就擊之殺二萬餘人蔡人大懼或軍中自相驚全忠乃還大梁養兵休士 五月丙子朱全忠出擊張晊大破之秦宗權聞之自鄭州引精兵會之 朱全忠求救於兖鄆朱瑄朱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辛巳全忠以四鎮兵攻秦宗權於邊孝村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宗權宵遁全忠追之至陽武橋而還全忠深徳朱瑄兄事之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懐鄭陝虢者聞宗權敗皆棄去宗權發鄭州孫儒發河陽皆屠滅其人焚其廬舍而去宗權之勢自是稍衰秋八月朱全忠欲兼兖鄆而以朱瑄兄弟有功於 已攻之無名乃誣瑄招誘宣武軍士移書誚讓瑄復書不遜全忠遣其將朱珍葛從周襲曹州壬子拔之殺刺史丘禮又攻濮州與兖鄆兵戰於劉橋殺數萬人朱瑄朱瑾僅以身免全忠與兖鄆始有隙 九月朱珍攻濮州朱瑄遣其弟罕將步騎萬人救之辛卯朱全忠逆擊罕於范擒斬之 冬十月丁未朱珍拔濮州刺史朱裕犇鄆珍進兵攻鄆瑄使裕詐遺珍書約為内應珍夜引兵赴之瑄開門納汴軍閉而殺之死者數千人汴軍乃退瑄乗勝復取曹州以其屬郭詞為刺史 初宣武都指揮使朱珍與排陳斬斫使李唐賓勇略功名略相當全忠每戰使二人偕往無不捷然二人素不相下珍使迎其妻於大梁不白全忠全忠怒追還其妻殺守門者使親吏蔣暉召珍以漢賓代總其衆館驛巡官馮翊敬翔諫曰朱珍未易輕取恐其猜懼生變全忠悔使人追止之珍果自疑丙子夜珍置酒召諸將唐賓疑其有異圖斬關犇大梁珍亦棄軍單騎繼至全忠兩惜其才皆不罪遣還濮州因引兵歸全忠多權數將佐莫測其所為惟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全忠大悦自恨得翔晚凡軍機民政悉以咨之 己亥秦宗權陷鄭州 朝廷以淮南久亂閏月以朱全忠兼淮南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 朱全忠以宣武行軍司馬李璠為淮南留後遣牙將郭言將兵千人送之感化節度使時溥自以於全忠為先進官為都統顧不得淮南而全忠得之意甚恨望全忠以書假道於溥溥不許璠至泗州溥以兵襲之郭言力戰得免而還徐汴始構怨十二月癸巳秦宗權所署山南東道留後趙徳諲陷 荆南節度使張瓌留其將王建肇守城而去遺民纔數百家 文徳元年春正月蔡將石璠將萬餘人寇陳亳朱全忠遣朱珍葛從周將數千騎撃擒之癸亥以全忠為蔡州四面行營都統代時溥諸鎮兵皆受全忠節度 二月魏博節度使樂彦禎驕泰不法發六州民築羅城方八十里人苦其役其子從訓尤凶險既殺王鐸魏人皆惡之從訓聚亡命五百餘人為親兵謂之子將牙兵為之藉藉不安從訓懼易服逃出止於近縣彦禎因以為相州刺史從訓遣人至魏運甲兵金帛交錯於路牙兵益疑彦禎懼請避位居龍興寺為僧衆推都將趙文㺹知留後事從訓引兵三萬至城下文㺹不出戰衆復殺之推牙將貴鄉羅信知留後事信引兵出與從訓戰敗之從訓收餘衆保内黄魏人圍之先是朱全忠將討蔡州遣押牙雷鄴以銀萬兩請糴於魏牙兵既逐彦禎殺鄴於館從訓既敗乃求救於全忠 初河陽節度使李罕之與河南尹張全義刻臂為盟相得歡甚罕之勇而無謀性復貪暴意輕全義聞其勤儉力穡笑曰此田舍一夫耳全義聞之不以為忤罕之屢求榖帛全義皆與之而罕之徴求無厭河南不能給小不如所欲輙械河南主吏至河陽杖之河南將佐皆憤怒全義曰李太傅所求奈何不與竭力奉之狀若畏之者罕之益驕罕之所部不耕稼専以剽掠為資㗖人為糧至是悉其衆攻綘州綘州刺史王友遇降之進攻晉州䕶國節度使王重盈宻結金義以圖之全義潛發屯兵夜乗虚河陽黎明入三城罕之踰垣步走全義盡俘其家遂兼領河陽節度使罕之犇澤州求救於李克用 三月朱全忠裹糧於宋州將討秦宗權會樂從訓来告急乃移軍屯滑州遣都押牙李唐賓等將步騎三萬攻蔡州遣都指揮使朱珍等分兵救樂從訓自白馬濟河下黎陽臨河李固三鎮進至内黄敗魏軍萬餘人獲其將周儒等十人 李克用以其將康君立為南面招討使督李存孝薛阿檀史儼安金俊安休休五將騎七千助李罕之攻河陽張全義嬰城自守城中食盡求救於朱全忠以妻子為質 夏四月朱全忠遣其將丁會葛從周牛存節將兵數萬救河陽李存孝令李罕之以步兵攻城自帥騎兵逆戰於温河東軍敗安休休懼罪犇蔡州汴人分兵欲斷太行路康君立等懼引兵還全忠表丁㑹為河陽留後復以張全義為河南尹會夀春人存節博昌人也全義徳全忠出已由是盡心附之全忠每出戰全義主給其糧使無乏李罕之為澤州刺史領河陽節度使罕之留其子頎事克用身還澤州専以寇鈔為事自懐孟晉綘數百里間州無刺史縣無令長田無麥禾邑無煙火者殆將十年河中綘州之間有摩雲山絶高民保聚其上寇盜莫能近罕之攻拔之時人謂之李摩雲樂從訓移軍洹水羅信遣其將程公信撃從訓斬之與父彦禎皆梟首軍門癸巳遣使以厚幣犒全忠軍請修好全忠乃召軍還詔以羅信權知魏博留後 加李克用兼侍中 五月己亥加朱全忠兼侍中趙徳諲既失荆南且度秦宗權必敗壬寅舉山南東道来降且自託於朱全忠全忠表請以徳諲自副制以山南東道為忠義軍以徳諲為節度使充蔡州四面行營副都統 朱全忠既得洛孟無西顧之憂乃大發兵擊秦宗權大破宗權於蔡州之南克北關門宗權退守中州全忠分諸將為二十八寨以環之 六月置佑國軍於河南府以張全義為節度使 秋七月李罕之引河東兵寇河陽丁㑹擊却之 以權知魏博留後羅信為節度使 八月戊辰朱全忠拔蔡州南城 九月朱全忠以饋運不繼且秦宗權殘破不足憂引兵還丙申朱珍將兵五千送楚州刺史劉瓚之官冬十月徐兵邀朱珍劉瓚不聽前珍等擊之取沛 滕二縣斬獲萬計 孟方立遣其將奚忠信將兵襲遼州李克修邀擊擒之 十一月時溥自將步騎七萬屯吳旌鎮朱珍與戰大破之朱全忠又遣别將攻宿州刺史張友降之 丙申秦宗權别將攻陷許州執忠武留後王藴復取許州 十二月蔡將申叢執宗權折其足而囚之降於全忠全忠表叢為蔡州留後 昭宗龍紀元年春正月汴將龎師古拔宿遷軍于吕梁時溥逆戰大敗還保彭城 壬子蔡將郭璠殺申叢送秦宗權於汴告朱全忠云叢謀復立宗權全忠以璠為淮西留後 二月朱全忠送秦宗權至京師斬于獨柳京兆尹孫揆監刑宗權於檻車中引首謂揆曰尚書察宗權豈反者耶但輸忠不效耳觀者皆笑揆逖之族孫也三月加朱全忠兼中書令進爵東平郡王全忠既克蔡州軍勢益盛加奉國節度使趙徳諲中書令加蔡州節度使趙犨同平章事充忠武節度使以陳州為治所 夏五月李克用大發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六月拔磁洺二州方立遣大將馬溉袁奉韜將兵數萬拒之戰於琉璃陂方立兵大敗二將皆為所擒克用乗勝進攻邢州方立性猜忌諸將多怨至是皆不為方立用方立慙懼飲藥死弟攝洺州刺史遷素得士心衆奉之為留後求援於朱全忠全忠假道於魏博羅信不許全忠乃遣大將王䖍裕將精兵數百間道入邢州共守 朱珍拔蕭縣據之與時溥相拒朱全忠欲自往臨之珍命諸軍皆葺馬廐李唐賓部將嚴郊獨惰慢軍吏責之唐賓怒見珍訴之珍亦怒以唐賓為無禮拔劒斬之遣騎白全忠云唐賓謀叛淮南左司馬敬翔恐全忠乗怒倉猝處置違宜故留使者逮夜然後從容白之全忠果大驚翔因為畫䇿詐收唐賓妻子繋獄遣騎往慰撫全忠從之軍中始安秋七月全忠如蕭縣未至珍出迎命武士執之責以専殺而誅之諸將霍存等數十人叩頭為之請全忠怒以牀擲之乃退丁未至蕭縣以龎師古代珍為都指揮使八月丙子全忠進攻時溥壁會大雨引兵還 大順元年春正月李克用急攻邢州孟遷食竭力盡執王䖍裕及汴兵以降克用以安金俊為邢洺團練使二月李克用將兵攻雲州防禦使赫連鐸克其東城 鐸求救於盧龍節度使李匡威匡威將兵三萬赴之丙子邢洺團練使安金俊中流矢死河東萬勝軍申信叛降於鐸會幽州軍至克用引還 時溥求救於河東李克用遣其將石君和將五百騎赴之李克用巡潞州以供具不厚怒昭義節度使李克修詬而笞之克修慙憤成疾三月薨克用表其弟決勝軍使克恭為昭義留後夏四月宿州將張筠逐刺史張紹光附于時溥朱 全忠帥諸軍討之溥出兵掠碭山全忠遣牙内都指揮使朱友裕擊之殺三千餘人擒石君和友裕全忠之子也 赫連鐸李匡威請討李克用朱全忠亦上言克用終為國患今因其敗臣請帥汴滑孟三軍與河北三鎮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為統帥初張濬因楊復恭以進復恭中廢更附田令孜而薄復恭及復恭再用事深恨之上知濬與復恭有隙特親倚之濬亦以功名為己任每自比謝安裴度克用之討黄巢屯河中也濬為都統判官克用薄其為人聞其作相私謂詔使曰張公好虚談而無實用傾覆之士也主上采其名而用之它日交亂天下必是人也濬聞而銜之上從容與濬論古今治亂濬曰陛下英睿如此而中外制於彊臣此臣日夜所痛心疾首也上問以當今所急對曰莫若彊兵以服天下上於是廣募兵於京師至十萬人及全忠等請討克用上命三省御史臺四品以上議之以為不可者什七八杜讓能劉崇望亦以為不可濬欲倚外勢以擠楊復恭乃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為也臣常慮其與河朔相表裏致朝廷不能制今兩河藩鎮共請討之此千載一時但乞陛下付臣兵柄旬月可平失今不取後悔無及孔緯曰濬言是也復恭曰先朝播遷雖藩鎮跋扈亦由居中之臣措置未得其宜今宗廟甫安不宜更造兵端上曰克用有興復大功今乗其危攻之天下其謂我何緯曰陛下所言一時之體也張濬所言萬世之利也昨計用兵饋運犒賞之費一二年間未至匱乏在陛下斷志行之耳上以二相言叶僶俛從之曰兹事今付卿二人無貽朕羞五月詔削奪克用官爵屬籍以濬為河東行營都招討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孫揆副之以鎮國節度使韓建為都虞候兼供軍糧料使以朱全忠為南面招討使王鎔為東面招討使李匡威為北面招討使赫連鐸副之濬奏給事中牛徽為行營判官徽曰國家以喪亂之餘欲為英武之舉横挑彊冦離諸侯心吾見其顛沛也遂以衰疾固辭䘗僧孺之孫也 李克恭驕恣不曉軍事潞人素樂李克修之簡儉且死非其罪潞人憐之由是將士離心初潞人叛孟氏牙將安居受等召河東兵以取潞州及孟遷以邢洺磁州歸李克用克用寵任之以遷為軍城都虞候羣從皆補右職居受等咸怨且懼昭義有精兵號後院將克用既得三州將圖河朔令李克恭選後院將尤驍勇者五百人送晉陽潞人惜之克恭遣牙將李元審及小挍馮霸部送晉陽至銅鞮霸劫其衆以叛循山而南至于沁水衆已三千人李元審撃之為霸所傷歸于潞庚子克恭就元審所館視之安居受帥其黨作亂攻而焚之克恭元審皆死衆推居受為留後附于朱全忠居受使召馮霸不至居受懼出走為野人所殺霸引兵入潞自為留後時朝廷方討克用聞克恭死朝臣皆賀全忠遣河陽留後朱崇節將兵入潞州權知留後克用遣康君立李存孝將兵圍之壬子張濬帥諸軍五十二部及邠寜鄜夏雜虜合五萬人發京師上御安喜樓餞之濬屏左右言於上曰俟臣先除外憂然後為陛下除内患楊復恭竊聴聞之兩軍中尉餞濬於長樂坂復恭屬濬酒濬辭以醉復恭戲之曰相公杖鉞專征作態邪濬曰俟平賊還方見作態耳復恭益忌之癸丑削奪李罕之官爵六月以孫揆為昭義節度使充招討副使 張濬㑹宣武鎮國静難鳯翔保大定難諸軍於晉州 秋七月官軍至隂地關朱全忠遣驍將葛從周將千騎潜自壺闗夜扺潞州犯圍入城又遣别將李讜李重鄧季筠將兵攻李罕之於澤州又遣張全義朱友裕軍於澤州之北為從周應援季筠下邑人也全忠奏臣己遣兵守潞州請孫揆赴鎮張濬亦恐昭義遂為汴人所據分兵二千使揆將之趣潞州八月乙丑揆發晉州李存孝聞之以三百騎伏於長子西谷中揆建牙杖節襃衣大蓋擁衆而行存孝突出擒揆及賜旌節中使韓歸範牙兵五百餘人追擊餘衆於刀黄嶺盡殺之存孝械揆及歸範繋以素練狥於潞州城下曰朝廷以孫尚書為潞帥命韓天使賜旌節葛僕射可速歸大梁令尚書視事遂縛以獻於克用克用囚之既而使人誘之欲以為河東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敗而死分也豈能復事鎮使邪克用怒命以鋸鋸之鋸不能入揆罵曰死狗奴鋸人當用板夾汝豈知邪乃以板夾之至死罵不絶聲 李罕之告急於李克用克用遣存孝將五千騎救之 九月壬寅朱全忠軍于河陽汴軍之初圍澤州也呼李罕之曰相公每恃河東輕絶當道今張相公圍太原葛僕射入潞府旬日之間沙陀無穴自藏相公何路求生邪及李存孝至選精騎五百繞汴寨呼曰我沙陀之求穴者也欲得爾肉以飽士卒可令肥者出鬬汴將鄧季筠亦驍將也引兵出戰存孝生擒之是夕李讜李重收衆遁去存孝罕之隨而擊之至馬牢山大破之斬獲萬計追至懐州而還存孝復引兵攻潞州葛從周朱崇節棄潞州而歸戊申全忠庭責諸將撓敗之罪斬李讜李重而還李克用以康君立為昭義留後李存孝為汾州刺史存孝自謂擒孫揆功大當鎮昭義而君立得之憤恚不食者數日縱意刑殺始有叛克用之志李匡威攻蔚州虜其刺史邢善益赫連鐸引吐蕃黠戛斯衆數萬攻遮虜平殺其軍使劉胡子克用遣其將李存信撃之不勝更命李嗣源為存信之副遂破之克用以大軍繼其後匡威鐸皆敗走獲匡威之子武州刺史仁宗及鐸之壻俘斬萬計李嗣源性謹重亷儉諸將相會各自詫勇略嗣源獨黙然徐曰諸君喜以口撃賊嗣源但以手擊賊耳衆慙而止 冬十月乙酉朱全忠自河陽如滑州視事遣使者請糧馬及假道于魏以伐河東羅信不許又請於鎮鎮人亦不許全忠乃自黎陽濟河撃魏 官軍出隂地關遊兵至于汾州李克用遣薛志勤李承嗣將騎三千營于洪洞李存孝將兵五千營于趙城鎮國節度使韓建以壯士三百夜襲存孝營存孝知之設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靜難鳯翔之兵不戰而走禁軍自潰河東兵乗勝逐北扺晉州西門張濬出戰又敗官軍死者近三千人靜難鳯翔保大定難之軍先度河西歸濬獨有禁軍及宣武軍合萬人與韓建閉城拒守自是不敢復出存孝引兵攻綘州十一月刺史張行恭棄城走存孝進攻晉州三日與其衆謀曰張濬宰相俘之無益天子禁兵不宜加害乃退五十里而軍濬建自含口遁去存孝取晉綘二州大掠慈隰之境先是克用遣韓歸範歸朝附表訟冤言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龎勛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雲州為臣罪則拓跋思恭之取鄜延朱全忠之侵徐鄆何獨不討賞彼誅此臣豈無辭且朝廷當阽危之時則譽臣為韓彭伊吕及既安之後則罵臣為戎羯胡夷今天下握兵立功之臣獨不懼陛下它日之罵乎況臣果有大罪六師征之自有典刑何必幸臣之弱而後取之邪今張濬既出師則固難束手已集藩漢兵五十萬欲直扺蒲潼與濬格鬬若其不勝甘從削奪不然方且輕騎呌閽頓首丹陛訴姦回於陛下之扆座納制敕於先帝之廟庭然後自拘司敗恭俟鈇質表至濬已敗朝廷震恐濬與韓建踰王屋至河陽撤民屋為栰以濟河師徒失亡殆盡是役也朝廷倚朱全忠及河朔三鎮及濬至晉州全忠方連兵徐鄆雖遣將攻澤州而身不至行營乃求兵糧於鎮魏鎮魏倚河東為扞蔽皆不出兵惟華邠鳯翔鄄夏之兵㑹之兵未交而孫揆被擒幽雲俱敗楊復恭復從中沮之故濬軍望風自潰 十二月辛丑汴將丁會葛從周撃魏度河取黎陽臨河龎師古霍存下淇門衛縣朱全忠自以大軍繼之 二年春正月羅信軍于内黄丙辰朱全忠擊之五戰皆捷至永定橋斬首萬餘級信懼遣使厚幣請和全忠命止焚掠歸其俘還軍河上魏博自是服於汴 庚申制以太保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緯為荆南節度使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濬為鄂岳觀察使以翰林學士承㫖兵部侍郎崔昭緯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徐彦若為戶部侍郎同平章事昭緯慎由從子彦若商之子也楊復恭使人劫孔緯於長樂坡斬其旌節資裝俱盡緯僅能自免李克用復遣使上表曰張濬以陛下萬代之業邀自已一時之功知臣與朱温深仇私相連結臣今身無官爵名為罪人不敢歸陛下藩方且欲於河中寄寓進退行止伏俟指麾詔再貶孔緯均州刺史張濬連州刺史賜克用詔悉復其官爵使歸晉陽 二月加李克用守中書令復李罕之官爵再貶張濬繡州司户三月張濬至藍田逃犇華州依韓建與孔緯宻求救 於朱全忠全忠上表為緯濬訟冤朝廷不得已並聴自便緯至商州而還亦寓居華州 夏四月李克用大舉撃赫連鐸敗其兵於河上進圍雲州 秋七月李克用急攻雲州赫連鐸食盡犇吐谷渾部既而歸於幽州克用表大將石善友為大同防禦使 邢洺節度使李存孝勸李克用攻鎮州克用從之八月克用南巡澤潞遂涉懐孟之境朱全忠遣其將丁會攻宿州克其外城 冬十月壬午宿州刺史張筠降于丁會 李克用攻王鎔大破鎮兵於龍尾岡斬獲萬計遂拔臨城攻元氏柏鄉李匡威引幽州兵救之克用大掠而還軍于邢州 十一月曹州都將郭銖殺刺史郭詞降於朱全忠 泰寧節度使朱瑾將萬餘人攻單州 乙丑時溥將劉知俊帥衆二千降於全忠知俊沛人徐之驍將也溥軍自是不振全忠以知俊為左右開道指揮使十二月乙酉汴將丁會張歸霸與朱瑾戰金鄉大破 之殺獲殆盡瑾單騎走免 景福元年春正月王鎔李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李克用遣其將李嗣勲撃之大破幽鎮兵斬獲三萬二月戊寅朱全忠出兵撃朱瑄遣其子友裕將兵前行軍于斗門 甲申朱全忠至衛南朱瑄將步騎萬人襲斗門朱友裕棄營走瑄據其營全忠不知乙酉引兵趣斗門至者皆為鄆人所殺全忠退軍瓠河丁亥瑄擊全忠大破之全忠走張歸厚於後力戰全忠僅免副使李璠等皆死 朱全忠奏貶河陽節度使趙克裕以佑國節度使張全義兼河陽節度使 朱全忠連年攻時溥徐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兖鄆河東兵救之皆無功復值水災人死者什六七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乃可溥許之全忠乃奏請移溥它鎮仍命大臣鎮徐州詔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劉崇望同平章事充感化節度使以溥為太子太師溥恐全忠詐而殺之據城不奉詔崇望及華隂而還 忠義節度使趙徳諲薨子匡凝代之 三月李克用王處存合兵攻王鎔癸丑拔天長鎮戊午鎔與戰於新市大破之殺獲二萬餘人辛酉克用退屯欒城詔和解河東及鎮定幽四鎮夏四月李匡威出兵侵雲代壬寅李克用始引兵還秋八月李克用北巡至天寧軍聞李匡威赫連鐸將 兵八萬寇雲州遣其將李君慶發兵於晉陽克用潛入新城伏兵於神堆擒吐谷渾邏騎三百匡威等大驚丙申君慶以大軍至克用遷入雲州丁酉出擊匡威等大破之己亥匡威等燒營而遁追至天成軍斬獲不可勝計 九月時溥迫監軍奏稱將士留已冬十月復以溥為侍中感化節度朱全忠奏請追溥新命詔諭解之初邢洺磁州留後李存孝與李存信俱為李克用假 子不相睦存信有寵於克用存孝在邢州欲立大功以勝之乃建議取鎮冀存信從中沮之不時聽許及王鎔圍堯山存孝救之不克克用以存信為蕃漢馬步都指揮使與存孝共撃之二人互相猜忌逗遛不進克用更遣李嗣勲等撃破之存信還譖存孝無心撃賊疑與之有私約存孝聞之自以有功於克用而信任顧不及存信憤怨且懼及禍乃潛結王鎔及朱全忠上表以三州自歸於朝廷乞賜旌節及會諸道兵討克用詔以存孝為邢洺磁節度使不許會兵 十一月時溥濠州刺史張璲泗州刺史張諌以州附于朱全忠 乙未朱全忠遣其子友裕將兵十萬攻濮州抜之執其刺史邵倫遂令友裕移兵擊時溥 二年春正月時溥遣兵攻宿州刺史郭言戰死 二月李克用引兵圍邢州王鎔遣牙將王藏海致書解之克用怒斬藏海進兵擊鎔敗鎔兵於平山辛巳攻天長鎮旬日不下鎔出兵三萬救之克用逆戰於叱日嶺下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衆潰去河東軍無食脯其尸而㗖之 時溥求救於朱瑾朱全忠遣其將霍存將騎兵三千軍曹州以備之瑾將兵二萬救徐州存引兵赴之與朱友裕合擊徐兖兵於石佛山下大破之瑾遁歸兖州辛卯徐兵復出存戰死 李克用進下井陘李存孝將兵救王鎔遂入鎮州與鎔計事鎔又乞師於朱全忠全忠方與時溥相攻不能救但遺克用書言鄴下有十萬精兵抑而未進克用復書言儻實屯軍鄴下顒望降臨必欲真決雌雄願角逐於常山之尾甲午李匡威引兵救鎔敗河東兵於元氏克用引還邢州鎔犒匡威於藁城輦金帛二十萬以酬之 朱友裕圍彭城時溥數出兵友裕閉壁不戰朱瑾宵遁友裕不追都虞候朱友恭以書譖友裕於全忠全忠怒驛書下都指揮使龎師古使代之將且按其事書誤逹於友裕友裕大懼以二千騎逃入山中潛詣碭山匿於伯父全昱之所全忠夫人張氏聞之使友裕單騎詣汴州見全忠泣涕拜伏於庭全忠命左右捽抑將斬之夫人趨就抱之泣曰汝捨兵衆束身歸罪無異志明矣全忠悟而捨之使權知許州友恭夀春人李彦威也幼為全忠家僮全忠養以為子張夫人碭山人多智略全忠敬憚之雖軍府事時與之謀議或將兵出至中塗夫人以為不可遣一介召之全忠立為之返龎師古攻佛山寨拔之自是徐兵不敢出 李匡威之救王鎔也將發幽州家人會别弟匡籌之妻美匡威醉而淫之三月匡威自鎮州還至博野匡籌據軍府自稱留後以符追行營兵匡威衆潰歸但與親近留深州進退無所之遣判官李抱真入奏請歸京師京師屢更大亂聞匡威来坊市人恐曰金頭王来圖社稷士民或竄匿山谷王鎔徳其以已故致失地迎歸鎮州為築第父事之 夏四月汴軍攻徐州累月不克通事官張濤以書白朱全忠云進兵時日非良故無功全忠以為然敬翔曰今攻城累月所費甚多徐人已困旦夕且下使將士聞此言則懈於攻取矣全忠乃焚其書癸未全忠自將如徐州戊子龎師古拔彭城時溥舉族登鷰子樓自焚死己丑全忠入彭城以宋州刺史張廷範知感化留後奏乞朝廷除文臣為節度使 李匡威在鎮州為王鎔完城塹繕甲兵訓士卒視之如子匡威以鎔年少且樂真定土風潛謀奪之李抱真自京師還為之畫䇿隂以恩施悦其將士王氏在鎮久鎮人愛之不狥匡威匡威忌日鎔就第弔之匡威素服衷甲伏兵劫之鎔趨抱匡威曰鎔為晉人所困幾亡矣賴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願也不若與公共歸府以位讓公則將士莫之拒矣匡威以為然與鎔駢馬陳兵入府㑹大風雷雨屋瓦皆振匡威入東偏門鎮之親軍閉之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毆匡威甲士挟鎔於馬上負之登屋鎮人既得鎔攻匡威殺之并其族黨鎔時年十七體疎瘦為君和所挟頸痛頭偏者累日李匡籌奏鎔殺其兄請舉兵復寃詔不許 幽州將劉仁恭將兵戍蔚州過期未代士卒思歸會李匡籌立戍卒奉仁恭為帥還攻幽州至居庸關為府兵所敗仁恭犇河東李克用厚待之 六月李匡籌出兵攻王鎔之樂夀武彊以報殺匡威之耻 秋七月王鎔遣兵救邢州李克用敗之於平山壬申進撃鎮州鎔懼請以兵糧二十萬助攻邢州克用許之克用治兵於欒城合鎔兵三萬進屯任縣李存信屯琉璃陂 八月朱全忠命龎師古移兵攻兖州與朱瑾戰屢破之 九月李存孝夜犯李存信營虜奉誠軍使孫考老李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之存孝時出兵突擊塹壘不能成河東牙將袁奉韜宻使人謂存孝曰大王惟俟塹成即歸晉陽尚書所憚者獨大王耳諸將非尚書敵也大王若歸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鋭邪存孝以為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汴將鄧季筠從克用攻邢州輕騎逃歸朱全忠大喜使將親軍 十二月汴將葛從周攻齊州刺史朱威朱瑄朱瑾引兵救之 乾寧元年春正月以李匡籌為盧龍節度使 二月朱全忠自將擊朱瑄軍于魚山瑄與朱瑾合兵攻之兖鄆兵大敗死者萬餘人 三月邢州城中食盡甲申李存孝登城謂李克用曰兒䝉王恩得富貴苟非困於讒慝安肯捨父子而從仇讎乎願一見王死不恨克用使劉夫人視之夫人引存孝出見克用存孝泥首謝罪曰兒粗立㣲勞存信逼兒失圖至此克用叱之曰汝遺朱全忠王鎔書毁我萬端亦存信教汝乎囚之歸于晉陽車裂於牙門存孝驍勇克用軍中皆莫及常將騎兵為先鋒所向無敵身被重鎧腰弓髀槊獨舞鐵檛陷陳萬人辟易每以二馬自隨馬稍乏就陳中易之出入如飛克用惜其才意臨刑諸將必為之請因而釋之既而諸將疾其能竟無一人言者既死克用為之不視事者旬日私恨諸將而於李存信竟無所譴又有薛阿檀者其勇與存孝相侔諸將疾之常不得志宻與存孝通存孝誅恐事泄遂自殺自是克用兵勢浸弱而朱全忠獨盛矣克用表馬師素為邢洺節度使 夏五月朱瑄朱瑾求救於河東李克用遣騎將安福順及弟福慶福遷督精騎五百假道於魏度河應之六月李克用大破吐谷渾殺赫連鐸擒白義誠 秋八月昭義節度使康君立詣晉陽謁李克用克用會諸將飲博酒酣克用語及李存孝流涕不已君立素與李存信善一言忤㫖克用拔劒斫之囚於馬步司九月庚申朔出之君立已死克用表雲州刺史薛志誠為昭義留後 冬十月劉仁恭數因蓋寓獻䇿於李克用願得兵萬人取幽州克用方攻邢州分兵數千欲納仁恭於幽州不克李匡籌益驕數侵河東之境克用怒十一月大舉兵攻匡籌拔武州進圍新州 十二月李匡籌遣大將將步騎數萬救新州李克用選精兵逆戰於段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生擒將校三百人以練之狥於城下是夕新州降辛亥進攻媯州壬子匡籌復發兵出居庸關克用使精騎當其前以疲之遣步將李存審自佗道出其背夾擊之幽州兵大敗殺獲萬計甲寅李匡籌挈其族犇滄州義昌節度使盧彦威利其輜重妓妾遣兵攻之於景城殺之盡俘其衆存審本姓符宛丘人克用養以為子丙辰克用進軍幽州其大將請降匡籌素暗懦初據軍府兄匡威聞之謂諸將曰兄失弟得不出吾家亦復何恨但惜匡籌才短不能保守得及二年幸矣 二年春正月幽州軍民數萬以麾蓋歌鼓迎李克用入府舍克用命符存審劉仁恭將兵略定巡屬 癸未朱全忠遣其將朱友恭圍兖州朱瑄自鄆以兵糧救之友恭設伏敗之於高梧盡奪其餉擒河東將安福順安福慶 二月李克用表劉仁恭為盧龍留後留兵戍之壬子還晉陽媯州人高思繼兄弟有武幹為燕人所服克用皆以為都將分掌幽州兵部下士卒皆山北之豪也仁恭憚之久之河東兵戍幽州者暴横思繼兄弟以灋裁之所誅殺甚多克用怒以讓仁恭仁恭訴稱髙氏兄弟所為克用俱殺之仁恭欲收燕人心復引其諸子置帳下厚撫之 三月加王鎔兼侍中 夏六月辛卯以前均州刺史孔緯繡州司戶張濬並為太子賓客壬辰以緯為吏部尚書復其階爵癸巳以張濬為兵部尚書諸道租庸使 九月朱全忠自將撃朱瑄戰於梁山瑄敗走還鄆 冬十月朱全忠遣都將葛從周擊兖州自以大軍繼之癸卯圍兖州 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薨軍中推其子節度副使郜為留後 十一月齊州刺史朱瓊舉州降於朱全忠瓊瑾之從父兄也朱瑄遣其將賀栁存及河東將何懐寳將兵萬餘 人襲曹州以解兖州之圍瓌濮陽人也丁卯全忠自中都引兵夜追之比明至鉅野南及之屠殺殆盡生擒瓌存懐寳俘士卒三千餘人是日晡後大風沙塵晦㝠全忠曰此殺人未足耳下令所得之俘盡殺之庚午縛等狥於兖州城下謂朱瑾曰卿兄已敗何不早降 朱瑾偽遣使請降於朱全忠全忠自就延夀門下與瑾語瑾曰欲送符印願使兄瓊来領之辛巳全忠使瓊往瑾立馬橋上伏驍果董懐進於橋下瓊至懐進突出擒之以入須臾擲首城外全忠乃引兵還以瓊弟玭為齊州防禦使殺柳存何懐寳聞賀瓌名釋而用之 朱全忠之去兖州也留葛從周將兵守之朱瑾閉城不復出從周將還乃言天平河東救兵至引兵西北邀之夜半潛歸故寨瑾以從周精兵悉出果出兵攻寨從周突出奮擊殺千餘人擒其都將孫漢筠而還 朱瑄朱瑾屢為朱全忠所攻民失耕稼財力俱告急於河東李克用遣其大將史儼李承嗣將數千騎假道于魏以救之三年春閏正月李克用遣蕃漢都指揮使李存信將萬騎假道于魏以救兖鄆軍于莘縣朱全忠使人謂羅信曰克用志吞河朔師還之日貴道可憂存信戢衆不嚴侵暴魏人信怒發兵三萬夜襲之存信軍潰退保洺州喪士卒什二三委棄資糧兵械萬數史儼李承嗣之軍隔絶不得還信自是與河東絶専志於汴全忠方圖兖鄆畏信議其後信每有贈遺全忠必對使者北向拜授之曰六兄於予倍年以長固非諸鄰之比信信之全忠以是得専意東方 二月朱全忠薦兵部尚書張濬上欲復相之李克用表請發兵擊全忠且言濬朝為相臣則夕至闕廷京師震懼上下詔和解之 三月朱全忠遣龎師古將兵伐鄆州敗鄆兵於馬頬遂抵其城下 夏四月李克用擊羅信攻洹水殺魏兵萬餘進攻魏州 五月李克用攻魏博侵掠徧六州朱全忠召葛從周於鄆州使將兵營洹水以救魏博留龎師古攻鄆州 六月克用引兵擊從周汴人多鑿坎於陳前戰方酣克用之子鐵林指揮使落落馬遇坎而躓汴人生擒之克用自往救之馬亦躓幾為汴人所獲克用顧射汴將一人斃之乃得免克用請修好以贖落落全忠不許以與羅信使殺之克用引軍還葛從周自洹水引兵濟河屯于楊劉復擊鄆及兖鄆河東之兵戰于故樂亭破之兖鄆屬城皆為汴人所據屢求救於李克用克用發兵赴之為羅信所拒不得前兖鄆由是不振 秋九月河東將李存信攻臨清敗汴將葛從周於宗城北乗勝至魏州北門 冬十月李克用自將攻魏州敗魏兵於白龍潭追至觀音門朱全忠復遣葛從周救之屯於洹水全忠以大軍繼之克用乃還 十一月朱全忠還大梁復遣葛從周東㑹龎師古攻鄆州 四年春正月龎師古葛從周併兵攻鄆州朱瑄兵少食盡不復出戰但引水為深壕以自固辛卯師古等營於水西南命為浮梁辛巳潛決壕水丙申浮梁成師古夜以中軍先濟瑄聞之棄城犇中都葛從周逐之野人執瑄及妻子以獻 朱全忠入鄆州以龎師古為天平留後朱瑾留大將康懐貞守兖州與河東將史儼李承嗣掠徐州之境以給軍食全忠聞之遣葛從周將兵襲兖州懐貞聞鄆州已失守汴兵奄至遂降二月戊申從周入兖州獲瑾妻子朱瑾還無所歸帥其衆趨沂州刺史尹處賓不納走保海州為汴兵所逼與史儼李承嗣擁州民度淮犇楊行宻行宻逆之於髙郵表瑾留武寧節度使全忠納瑾之妻引兵還張夫人逆於封丘全忠以得瑾妻告之夫人請見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鄆與司空同姓約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於此它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送瑾妻於佛寺為尼斬朱瑄於汴橋於是鄆齊曹棣兖沂宻徐宿陳許鄭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師範保淄青一道亦服於全忠李存信在魏州聞兖鄆皆陷引兵還淮南舊善水戰不知騎射及得河東兖鄆兵軍聲大振史儼李承嗣皆河東驍將李克用深惜之遣使間道詣楊行宻請之行宻許之亦遣使詣克用修好 初李克用取幽州表劉仁恭為節度使留戍兵及腹心將十人典其機要租賦供軍之外悉輸晉陽及上幸華州克用徵兵於仁恭又遺成徳節度使王鎔義武節度使王郜書欲與之共定關中奉天子還長安仁恭辭以契丹入侵須兵扞禦俟敵退然後承命克用屢趣之使者相繼數月兵不出克用移書責之仁恭抵書於地慢罵囚其使者欲殺河東戍將戍將遁逃獲免克用大怒八月自將擊仁恭 秋九月丁丑李克用至安塞軍辛巳攻之幽州將單可及引騎兵至克用方飲酒前鋒白賊至矣克用醉曰仁恭何在對曰但見可及輩克用瞋目曰可及輩何足為敵亟命擊之是日大霧不辨人物幽州將楊師侃伏兵於木澗河東兵大敗失亡大半會大風雨震電幽州兵解去克用醒而後知敗責大將李存信等曰吾以醉廢事汝曹何不力爭 冬十月劉仁恭奏稱李克用無故稱兵見討本道大破其黨于木澗請自為統帥以討克用詔不許又遺朱全忠書全忠奏加仁恭同平章事朝廷從之仁恭又遣使謝克用陳去就不自安之意克用復書略曰今公仗鉞控兵理民立法擢士則欲其報徳選將則望彼酬恩已尚不然人何足信僕料猜防出於骨肉嫌忌生於屏帷持干將而不敢授人捧盟盤而何詞著誓 光化元年春三月義昌節度使盧彦威性殘虐又不禮於鄰道與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爭鹽利仁恭遣其子守文將兵襲滄州彦威棄城挈家犇魏州羅信不納乃犇汴州仁恭遂取滄景徳三州以守文為義昌留後仁恭兵勢益盛自謂得天助有併吞河朔之志為守文請旌節朝廷未許㑹中使至范陽仁恭語之曰旌節吾自有之但欲得長安本色耳何為累章見拒為吾言之其悖慢如此朱全忠與劉仁恭修好㑹魏博兵擊李克用夏四月丁未全忠至鉅鹿城下敗河東兵萬餘人逐北至青山口 丁未朱全忠遣葛從周分兵攻洺州戊辰拔之斬刺史邢善益 夏五月葛從周攻邢州刺史馬師素棄城走辛未磁州刺史袁奉滔自剄全忠以從周為昭義留後守邢洺磁三州而還 秋八月上欲藩鎮相與輯睦以太子賓客張有孚為河東汴州宣慰使賜李克用朱全忠詔又令宰相與之書使之和解克用欲奉詔而耻於先自屈乃致書王鎔使通於全忠全忠不從 九月魏博節度使羅信薨軍中推其子節度副使紹威知留後 冬十月李克用遣其將李嗣昭周徳威將步騎三萬出青山將復山東三州壬寅進攻邢州葛從周出戰大破之嗣昭等引兵退入青山從周追之將扼其歸路步兵自潰嗣昭不能制㑹横衝都將李嗣源以所部兵至謂嗣昭曰吾輩亦去則勢不可支矣我試為公擊之嗣昭曰善我請從公後嗣源乃解鞍厲鏃臨髙布陳左右指畫邢人莫之測嗣源直前奮擊嗣昭繼之從周乃退徳威馬邑人也 以羅紹威知魏博留後 十一月以魏博留後羅紹威為節度使 十二月昭義節度使薛志勤薨旬日無帥李罕之擅引澤州兵夜入潞州據之以狀白克用曰薛鐵山死州民無主慮不逞者為變故罕之専命鎮撫取王裁㫖克用怒遣人讓之罕之遂遣其子顥請降于朱全忠克用遣李嗣昭將兵討之 二年春正月朱全忠表李罕之為昭義節度使 劉仁恭發幽滄等十二州兵十萬欲兼河朔攻貝州拔之城中萬餘户盡屠之投尸清水由是諸城各堅守不下仁恭進于魏州營于城北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求救於朱全忠 三月朱全忠遣其將李思安張存敬將兵救魏博屯于内黄癸卯全忠以中軍軍于滑州劉仁恭謂其子守文曰汝勇十倍於思安當先虜鼠輩後擒紹威耳乃遣守文及其妹壻單可及將精兵五萬撃思安於内黄丁未思安使其將袁象先伏兵於清水之右思安逆戰於繁陽陽不勝而却守文逐之及内黄之北思安勒兵還戰伏兵發夹撃之幽州兵大敗斬可及殺獲三萬人守文僅以身免可及幽州驍將號單無敵燕軍失之喪氣思安陳留人也時葛從周自邢州將精騎八百已入魏州戊申仁恭攻上水關館陶門從周與宣義牙將賀徳倫出戰顧門者曰前有大敵不可返顧命闔其扉從周等殊死戰仁恭復大敗擒其將薛突厥王鄶郎明日汴魏乗勝合兵擊仁恭破其八寨仁恭父子燒營而遁汴魏之人長驅追之至臨清擁其衆入永濟渠殺溺不可勝紀鎮人亦出兵邀擊於東境自魏至滄五百里間僵尸相枕仁恭自是不振而全忠益横矣徳倫河西胡人也劉仁恭之攻魏州也羅紹威遣使修好於河東且求救壬午李克用遣李嗣昭將兵救之會仁恭已為汴兵所敗紹威復與河東絶嗣昭引還 葛從周乗破幽州之勢自土門攻河東拔承天軍别將尉氏叔琮自馬嶺入拔遼州樂平進軍榆次李克用遣内牙軍副周徳威擊之叔琮有驍將陳章號陳夜义為前鋒請於叔琮曰河東所恃者周楊五請擒之求一州為賞克用聞之以戒徳威徳威曰彼大言耳戰于洞渦徳威㣲服往挑戰謂其屬曰汝見陳夜义即走章果逐之徳威奮鐵撾撃之墜馬生擒以獻因擊叔琮大破之斬首三千級叔琮棄營走徳威追之出石會關又斬千餘級從周亦引還 丁巳朱全忠遣河陽節度使丁會攻澤州下之 夏五月李克用遣蕃漢馬步都指揮使李君慶將兵攻李罕之己亥圍潞州朱全忠出屯河陽辛丑遣其將張存敬救之壬寅又遣丁會將兵繼之大破河東兵君慶解圍去克用誅君慶及其禆將伊審李襲以李嗣昭為蕃漢馬步都指揮使代之攻潞州 六月乙丑李罕之疾亟丁卯全忠表罕之為河陽節度使以丁會為昭義節度使未幾又以其將張歸霸守邢州遣葛從周代會守潞州 丁丑李罕之薨于懐州 秋七月朱全忠召葛從周於潞州使賀徳倫守之八月丙寅李嗣昭引兵至潞州城下分兵攻澤州己巳汴將劉玘棄澤州走河東兵進拔天井關以李存璋為澤州刺史賀徳倫守城不出李嗣昭日以鐵騎環其城捕芻牧者附城三十里禾黍皆刈之乙酉徳倫等棄城宵遁趣壺關河東將李存審伏兵邀擊之殺獲甚衆葛從周以援兵至聞徳倫等已敗乃還 三年夏四月朱全忠遣葛從周帥兖鄆滑魏四鎮兵十萬擊劉仁恭五月仁恭遣使卑辭厚禮求救於河東李克用遣周徳威將五千騎出黄澤攻邢洺以救之六月劉仁恭將幽州兵五萬救滄州營於乾寧軍葛從周將精兵逆戰於老鵶隄大破仁恭斬首三萬級仁恭走保瓦橋秋七月李克用復遣都指揮使李嗣昭將兵五萬攻邢洺以救仁恭敗汴軍於内丘王鎔遣使和解幽汴會久雨朱全忠召從周還 八月李嗣昭又敗汴軍于沙門河攻洺州乙丑朱全忠引兵救之未至嗣昭拔洺州擒刺史朱紹宗全忠命葛從周將兵擊嗣昭九月葛從周自鄴縣度漳水營於黄龍鎮朱全忠 自將中軍三萬涉洺水置營李嗣昭棄城走從周設伏於青山口邀擊大破之 朱全忠以王鎔與李克用交通移兵伐之下臨城踰滹沱攻鎮州南門焚其關城全忠自至元氏鎔懼遣判官周式詣全忠請和全忠盛怒謂式曰僕屢以書諭王公竟不之聽今兵已至此期於無捨式曰鎮州宻邇太原困於侵暴四鄰各自保莫相救恤王公與之連和乃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為人除害則天下誰不聽命豈惟鎮州明公為唐桓文當崇禮義以成霸業若但窮威武則鎮州雖小城堅食足明公雖有十萬之衆未易攻也况王氏秉旄五代時推忠孝人人欲為之死庸可冀乎全忠笑攬式袂延之帳中曰與公戲耳乃遣客將開封劉捍入見鎔鎔以其子節度副使昭祚及大將子弟為質以文繒二十萬犒軍全忠引還以女妻昭祚成徳判官張澤言於王鎔曰河東勍敵也今雖有朱氏之援譬如火於家安能俟逺水乎彼幽滄易定猶附河東不若説朱公乗勝兼服之使河北諸鎮合而為一則可以制河東矣鎔復遣周式往説全忠全忠喜遣張存敬會魏博兵擊劉仁恭甲寅拔瀛州冬十月丙辰拔景州執刺史劉仁霸辛酉抜莫州張存敬攻劉仁恭下二十城將自瓦橋趣幽州道 濘不能進乃引兵西攻易定辛巳拔祁州殺刺史楊約張存敬攻定州義武節度使王郜遣後院都知兵馬 使王處直將兵數萬拒之處直請依城為柵俟其師老而擊之孔目官梁汶曰昔幽鎮合兵三十萬攻我于時我軍不滿五千一戰敗之今存敬兵不過三萬我軍十倍於昔奈何示怯欲依城自固乎郜乃遣處直逆戰于沙河易定兵大敗死者過半餘衆擁處直犇還甲申王郜棄城犇晉陽軍中推處直為留後存敬進圍定州丙申朱全忠至城下處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盡忠於公未嘗相犯何為見攻全忠曰何故附河東對曰吾兄與晉王同時立勲封疆宻邇且昏姻也修好往来乃常理耳請從兹改圖全忠許之乃歸罪於梁汶而族之以謝全忠以繒帛十萬犒師全忠乃還仍為處直表求節鉞處直處存之母弟也劉仁恭遣其子守光將兵救定州軍於易水之上全忠遣張存敬襲之殺六萬餘人由是河北諸鎮皆服於全忠先是王郜告急於河東李克用遣李嗣昭將步騎三萬下太行攻懐州拔之進攻河陽河陽留後侯言不意其至狼狽失據嗣昭壊其羊馬城㑹佑國軍將閻寳引兵救之力戰於壕外河東兵乃退寳鄆州人也 天復元年春正月朱全忠既服河北欲先取河中以制河東己亥召諸將謂曰王珂駑材恃太原自驕大吾今斷長蛇之腰諸君為我以一繩縛之庚子遣張存敬將兵三萬自汜水度河出含山路以襲之全忠以中軍繼其後戊申存敬至綘州晉綘不意其至皆無守備庚戌綘州刺史陶建釗降之壬子晉州刺史張漢瑜降之全忠遣其將侯言守晉州何絪守絳州屯兵二萬以扼河東援兵之路朝廷恐全忠西入關急賜詔和解之全忠不從珂遣間使告急於李克用道路相繼克用以汴人先據晉綘兵不得進珂妻遺克用書曰兒旦暮為俘虜大人何忍不救克用報曰今賊兵塞晉綘衆寡不敵進則與汝兩亡不若與王郎舉族歸朝珂又遺李茂貞書言天子新返正詔藩鎮無得相攻同奬王室今朱公不顧詔命首興兵相加其心可見河中若亡則同華邠岐俱不自保天子神器拱手授人其勢必然矣公宜亟帥關中諸鎮兵固守潼關赴救河中僕自知不武願於公西偏授一小鎮此地請公有之關中安危國祚脩短繫公此舉願審思之茂真素無逺圖不報 二月甲寅朔河東將李嗣昭攻澤州拔之乙卯張存敬引兵晉州己未至河中遂圍之王珂勢窮將犇京師而人心離貳會浮梁壊流澌塞河舟行甚難珂挈其族數百人欲夜登舟親諭守城者皆不應牙將劉訓曰今人情擾擾若夜出涉河必爭舟紛亂一夫作難事不可知不若且送欵存敬徐圖向背珂從之壬戌珂植白幡於城隅遣使以牌印請降於存敬存敬請開城珂曰吾於朱公有家世事分請公退舍俟朱公至吾自以城授之存敬從之且走白全忠乙丑全忠至洛陽聞之喜馳往赴之戊辰至虞鄉先哭於重榮之墓盡哀河中人皆悦珂欲面縛牽羊出迎全忠遽使止之曰太師舅之恩何可忘若郎君如此使僕異日何以見舅於九泉乃以常禮岀迎握手歔欷聫轡入城全忠表張存敬為護國軍留後王珂舉族遷于大梁其後全忠遣珂入朝遣人殺之於華州全忠聞張夫人疾亟遽自河中東歸李克用遣使以重幣請修好於全忠全忠雖遣使報之而忿其書辭蹇傲決欲攻之 加幽州節度使劉仁恭魏博節度使羅紹威並兼侍中 三月癸未朔朱全忠至大梁癸卯遣宿州刺史氏叔琮等將兵五萬攻李克用入自太行魏博都將張文恭入自磁州新口葛從周以兖鄆兵會成徳兵入自土門洺州刺史張歸厚入自馬嶺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入自飛狐權知晉州侯言以慈隰晉綘兵入自隂地叔琮入天井闗進軍昻車辛亥沁州刺史蔡訓以城降河東都將蓋璋詣侯言降即令權知沁州壬子叔琮拔澤州刺史李存璋棄城走叔琮進攻潞州昭義節度使孟遷降之河東屯將李審建王周將步軍一萬騎二千詣叔琮降叔琮進趣晉陽夏四月乙卯叔琮出石㑹闗營於洞渦驛張歸厚引兵至遼州丁巳遼州刺史張鄂降别將白奉國會成徳兵自井陘入己未拔承天軍與叔琮烽火相應 氏叔琮等引兵抵晉陽城下數挑戰城中大恐李克用登城備禦不遑飲食時大雨積旬城多頽壊隨加完補河東將李嗣昭李嗣源鑿暗門夜出攻汴壘屢有殺獲李存進敗汴軍於洞渦時汴軍既衆芻糧不給久雨士卒瘧痢全忠乃召兵還五月叔琮等自石會闗歸諸道軍亦退河東將周徳威李嗣昭以精騎五千躡之殺獲甚衆先是汾州刺史李瑭舉州附於汴軍克用遣其將李存審攻之三日而拔執瑭斬之氏叔琮過上黨孟遷挈族隨之南徙朱全忠遣丁會代守潞州 六月李克用遣其將李嗣昭周徳威將兵出隂地關攻隰州刺史唐禮降之進攻慈州刺史張瓌降之 二年春正月河東將李嗣昭周徳威攻慈隰 朱全忠聞有河東兵二月戊寅朔旋軍河中李嗣昭等攻慈隰下之進逼晉綘己丑全忠遣兄子友寜將兵會晉州刺史氏叔琮擊之李嗣昭等襲取綘州汴將康懐英復取之嗣昭等屯蒲縣乙未汴軍十萬營于蒲南叔琮夜帥衆斷其歸路而攻其壘破之殺獲萬餘人己亥全忠自河中赴之乙巳至晉州 三月戊午氏叔琮朱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徳威營時汴軍横陳十里而河東軍不過數萬深入敵境衆心忷懼徳威出戰而敗宻令嗣昭以後軍先去徳威尋引騎兵亦退叔琮友寧長驅乗之河東驚潰擒克用子廷鸞兵仗輜重委棄殆盡朱全忠令叔琮友寧乗勝遂攻河東李克用聞嗣昭等敗遣李存信以親兵逆之至清源遇汴軍存信走還晉陽汴軍取慈隰汾三州辛酉汴軍圍晉陽營于晉祠攻其西門周徳威李嗣昭收餘衆依西山得還城中兵未集叔琮攻城甚急每行圍襃衣博帶以示閒暇克用晝夜乗城不得寢食召諸將議走保雲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徳威曰兒輩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揺人心李存信曰關東河北皆受制於朱温我兵寡地蹙守此孤城彼築壘穿塹環之以積久制我我飛走無路坐待困斃耳今事勢已急不若且入北虜徐圖進取嗣昭力爭之克用不能決劉夫人言於克用曰存信北川牧羊兒耳安知逺慮王常笑王行瑜輕去其城死於人手今日反效之耶且王昔居達靼幾不自免賴朝廷多事乃得復歸今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耶克用乃止居數日潰兵復集軍府浸安克用弟克寧為忻州刺史聞汴寇至中塗復還晉陽曰此城吾死所也去將何之衆心乃定壬戌朱全忠還河中遣朱友寧將兵西擊李茂貞軍于興平武功之間李嗣昭李嗣源數將敢死士夜入氏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備禦不暇會大疫丁卯叔琮引兵還嗣昭與周徳威將兵追之及石㑹關叔琮留數馬及旌旗於髙崗之顛嗣昭等以為有伏兵乃引去復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爭者累年克用以使引咨幕府曰不貯軍食何以聚衆不置兵甲何以克敵不修城池何以扞禦利害之間請垂議度掌書記李襲吉獻議略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彊不由衆寡人歸有徳神固害盈聚斂寧有盜臣苛政如有猛虎所以鹿臺將散周武以興齊庫既焚晏嬰入賀又曰伏以變灋不若養人改作寧如舊貫韓建蓄財無數首事朱温王珂變灋如麻一朝降賊中山城非不峻蔡上兵非不多前事甚明可以為戒且霸國無貧主彊將無弱兵伏願大王崇徳愛人去奢省役設險固境訓兵務農定亂者選武臣制理者選文吏錢榖有司刑灋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近宻多正則人無譖謗之憂順天時而絶欺誣敬鬼神而禁滛祀則不求富而國富不求安而自安外破元凶内康疲俗名髙五霸道冠八元至於索閭閻定間架增麴蘖檢田疇開國建邦恐未為切克用親軍皆沙陀雜虜喜侵暴良民河東甚苦之其子存朂以為言克用曰此輩從吾攻戰數十年比者帑藏空虚諸軍賣馬以自給今四方諸侯皆重賞以募士我若急之則彼皆散去矣吾安與同保此乎俟天下稍平當更清治之耳存朂㓜警給有勇略克用為朱全忠所困封疆日蹙憂形於色存朂進言曰物不極則不返惡不極則不亡朱氏恃其詐力窮凶極暴吞滅四鄰人怨神怒今又攻逼乗輿窺覦神器此其極也殆將斃矣吾家代襲忠貞勢窮力屈無所愧心大人當遵養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喪使羣下失望乎克用悦即命酒奏樂而罷 朱温取淄青 唐昭宗天復三年春正月平盧節度使王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迹朱全忠圍鳯翔韓全誨以詔書徴藩鎮兵入援乗輿師範見之泣下霑衿曰吾屬為帝室藩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各擁彊兵但自衛乎會張濬自長水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範曰張公言正合吾意夫復何疑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關東兵多從全忠在鳯翔師範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車入汴徐兖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陝虢華等州期以同日俱討全忠適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兖州時泰寧節度使葛從周悉將其兵屯邢州鄩先遣人為販油者入城詗其虚實及兵所從入丙午鄩將精兵五百夜自水竇入比明軍城悉定市人皆不知鄩據府舍拜從周母每旦省謁待其妻子甚有恩禮子弟職掌供億如故是日青州牙將張居厚帥壯士二百將小車至華州東城知州事婁敬思疑其有異剖視之其徒大呼殺敬思攻西城崔在華州帥衆拒之不克走至商州追獲之全忠留節度判官裴迪守大梁師範遣走卒齎書至大梁迪問以東方事走卒色動迪察其有變屏人問之走卒具以實告迪不暇白全忠亟請馬步都指揮使朱友寧將兵萬餘人東巡兖鄆友寧召葛從周於邢州共攻師範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友寧并將之 王師範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貽書襃賞之河東監軍張承業亦勸克用發兵救鳯翔克用攻晉州聞車駕東歸乃罷 三月戊午朱全忠至大梁王師範弟師魯圍齊州朱友寧引兵擊走之師範遣兵益劉鄩軍友寧撃取之由是兖州援絶葛從周引兵圍之友寧進攻青州戊辰全忠引四鎮及魏博兵十萬繼之 夏四月王師範求救於淮南乙未楊行宻遣其將王茂章以步騎七千救之又遣别將將兵數萬攻宿州全忠遣其將康懐英救宿州淮南兵遁去 五月朱友寧攻博昌月餘不抜朱全忠怒遣客將劉捍往督之捍至友寧驅民丁十餘萬負木石牽牛驢詣城南築土山既至并人畜木石排而築之號聲聞數十里俄而城陷盡屠之進拔臨淄抵青州城下遣别將攻登莱淮南將王茂章會王師範弟莱州刺史師誨攻宻州拔之斬其刺史劉康乂以淮海都遊奕使張訓為刺史六月乙亥汴兵拔登州師範帥登莱兵拒朱友寧於石樓為兩柵丙子夜友寧擊登州柵柵中告急師範趣茂章出戰茂章按兵不動友寧破登州柵進攻莱州柵比明茂章度其兵已疲乃與師範合兵出戰大破之友寧旁自峻阜馳騎赴敵馬仆青州將張土梟斬之傳首淮南兩鎮兵遂北至米河俘斬萬計魏博之兵殆盡全忠聞友寧死自將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秋七月壬子至臨朐命諸將攻青州王師範出戰汴兵大破之王茂章閉壘示怯伺汴兵稍懈毁柵而出驅馳疾戰戰酣退坐召諸將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髙望見之問降者知為茂章歎曰使吾得此人為將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衆寡不敵是夕引軍還全忠遣曹州刺史楊師厚追之及於輔唐茂章命先鋒指揮使李䖍裕將五百騎為殿䖍裕殊死戰師厚擒而殺之師厚潁州人也張訓聞茂章去謂諸將曰汴人將至何以禦之諸將請焚城大掠而歸訓曰不可封府庫植旗幟於城上遣羸弱居前自以精兵殿其後而去全忠遣左踏白指揮使王檀攻宻州既至望旗幟數日乃敢入城見府庫城邑皆完遂不復追訓全軍而還全忠以檀為宻州刺史 八月戊辰朔朱全忠留齊州刺史楊師厚攻青州身歸大梁 楊師厚屯臨朐聲言將之宻州留輜重於臨朐九月癸卯王師範出兵攻臨朐師厚伏兵奮擊大破之殺萬餘人獲師範弟師克明日莱州兵五千救青州師厚邀擊之殺獲殆盡遂徙寨抵其城下 戊午王師範遣副使李嗣業及弟師悦請降於楊師厚曰師範非敢背徳韓全誨李茂貞以朱書御札使之舉兵師範不敢違仍請以其弟師魯為質時朱全忠聞李茂貞楊崇本將起兵逼京畿恐其復劫天子西去欲迎車駕都洛陽乃受師範降選諸將使守登莱淄棣等州即以師範權淄青留後師範仍言先遣行軍司馬劉鄩將兵五千據兖州非其自專願釋其罪亦遣使語鄩 葛從周攻兖州劉鄩使從周母乗板輿登城謂從周曰劉將軍事我不異於汝新婦輩皆安居人各為其主汝可察之從周歔欷而退攻城為之緩鄩悉簡婦人及民之老疾不足當敵者出之獨與少壯者同辛苦分衣食堅守以扞敵號令整肅兵不為暴民皆安堵久之外援既絶節度副使王彦温踰城出降城上卒多從之不可遏鄩遣人從容語彦温曰軍士非素遣者勿多與之俱又遣人狥於城上曰軍士非素遣從副使而敢擅往者族之士卒皆惶惑不敢出敵人果疑彦温斬之城下由是衆心益固及王師範力屈從周以禍福諭之鄩曰受王公命守此城一旦見王公失勢不俟其命而降非所以事上也及師範使者至丁丑始出降從周為具齎裝送鄩詣大梁鄩曰降將未受梁王寛釋之命安敢乗馬衣裘乎乃素服乗驢至大梁全忠賜之冠帶辭請囚服入見不許全忠慰勞飲之酒辭以量小全忠曰取兖州量何大邪以為元從都押牙是時四鎮將吏皆功臣舊人鄩一旦以降將居其上諸將具軍禮拜於庭鄩坐受自如全忠益竒之未幾表為保大留後葛從周久病全忠以康懐英為泰寧節度使代之 昭宣帝天祐二年春正月庚午朱全忠命李振知青州事代王師範 二月李振至青州王師範舉族西遷至濮陽素服乗驢而進至大梁全忠客之表李振為青州留後 三月庚午以王師範為河陽節度使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八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八下 宋 袁樞 撰 朱温簒唐 唐昭宗光化三年春二月以吏部尚書崔同平章事充清海節度使 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摶明達有度量時稱良相上素疾宦官樞宻使宋道弼景務修專横崔日與上謀去宦官宦官知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疾各結藩鎮為援以相傾奪恐其致亂從容言於上曰人君當務明大體無所偏私宦官擅權之誰不知之顧其勢未可猝除宜俟多難漸平以道消息願陛下言勿輕泄以速姦變聞之譖於上曰王姦邪已為道弼輩外應上疑之及罷相意排已愈恨之及出鎮廣州遺朱全忠書具道語令全忠表論之全忠上言不可離輔弼之地與敕使相表裏同危社稷表連上不已上雖察其情迫於全忠不得已至湖南復召還六月以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罷為工部侍郎以道弼監荆南軍務修監青州軍戊辰貶溪州刺史己巳又貶崖州司户道弼長流驩州務修長流愛州是日皆賜自盡摶死於藍田驛道弼務脩死於霸橋驛於是専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皆側目不勝其憤 初崔與上宻謀盡誅宦官及宋道弼景務修死宦官益懼上自華州還忽忽不樂多縱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於是左軍中尉劉季述右軍中尉王仲先樞宻使王彦範薛齊偓等隂相與謀曰主上輕佻多變詐難奉事専聽任南司吾輩終罹其禍不若奉太子立之尊主上為太上皇引岐華兵為援控制諸藩誰能害我哉十一月上獵苑中因置酒夜醉歸手殺黄門侍女數人明旦日加辰已宫門不開季述詣中書白崔曰宫中必有變我内臣也得以便宜從事請入視之乃帥禁軍千人破門而入訪問具得其狀出謂曰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廢昏立明自古有之為社稷大計非不順也畏死不敢違庚寅季述召百官陳兵殿庭作等連名狀請太子監國以示之使署名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上在乞巧樓季述仲先伏將士千人於門外與宣武進奉官陳巖等十餘人入請對季述仲先甫登殿將士大呼突入宣化門至思政殿前逢宫人輙殺之上見兵入驚墮牀下起將走季述仲先掖之令坐宫人走白皇后后趨至拜請曰軍容勿驚宅家有事取軍容商量季述等乃出百官狀白上曰陛下厭倦大寳中外羣情願太子監國請陛下保頥東宫上曰昨與卿曹樂飲不覺太過何至於是對曰此非臣等所為皆南司衆情不可遏也願陛下且之東宫待事小定復迎歸大内耳后曰宅家趣依軍容語即取傳國寳以授季述宦官扶上與后同輦嬪御侍從者纔十餘人適少陽院季述以銀撾畫地數上曰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數十不止乃手鎖其門鎔鐵錮之遣左軍副使李師䖍將兵圍之上動靜輙白季述穴牆以通飲食凡兵器針刀皆不得入上求錢帛俱不得求紙筆亦不與時大寒嬪御公主無衣衾號哭聞於外季述等矯詔令太子監國迎太子入宫辛卯矯詔令太子嗣位更名縝以上為太上皇皇后為太上皇后甲午太子即皇帝位更名少陽院曰問安宫季述加百官爵秩與將士皆受優賞欲以求媚於衆殺睦王倚凡宫人左右方士僧道為上所寵信者皆榜殺之每夜殺人晝以十車載尸出一車或止一兩尸欲以立威將殺司天監胡秀林秀林曰軍容幽囚君父更欲多殺無辜乎季述憚其言正而止季述等欲殺崔而憚朱全忠但解其度支鹽鐵轉運使而已崔宻致書全忠使興兵圖返正左僕射致仕張濬在長水見張全義於洛陽勸之匡復又與諸藩鎮書勸之進士無棣李愚客遊華州上韓建書略曰僕每讀書見君臣父子之際有傷教害義者恨不得肆之市朝明公居近闗重鎮君父幽辱月餘坐視凶逆而忘勤王之舉僕所未諭也僕竊計中朝輔弼雖有志而無權外鎮諸侯雖有權而無志帷明公忠義社稷是依往年車輅播遷號泣奉迎累歳供饋再復廟朝義感人心至今謌詠此時事勢尤異前日明公地處要衝位兼將相自宫闈變故已涉旬時若不號令率先以圖反正遲疑未決一朝山東侯伯唱義連衡鼓行而西明公求欲自安其可得乎此必然之勢也不如馳檄四方諭以逆順軍聲一振則元凶破膽旬浃之間二豎之首傳於天下計無便於此者建雖不能用厚待之愚堅辭而去朱全忠在定州行營聞亂丁未南還十二月戊辰至大梁季述遣其養子希度詣全忠許以唐社稷輸之又遣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誥示全忠全忠猶豫未決㑹僚佐議之或曰朝廷大事非藩鎮所宜預知天平節度副使李振獨曰王室有難此霸者之資也今公為唐桓文安危所屬季述一宦豎耳乃敢囚廢天子公不能討何以復令諸侯且㓜主位定則天下之權盡歸宦官矣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全忠大悟即囚希度奉本遣振如京師詗事既還又遣親吏蔣暉如京師與崔謀之又召程巖赴大梁 太子即位累旬藩鎮牋表多不至王仲先性苛察素知左右軍多積及為中尉鉤校軍中財榖得隠没為姦者痛捶之急徴所負將士頗不安有鹽州雄毅軍使孫徳昭為左神䇿指揮使自劉季述等廢立常憤惋不平崔聞之遣判官石戩與之遊徳昭毎酒酣必泣戩知其誠乃宻以意説之曰自上皇幽閉中外大臣至於行間士卒孰不切齒今反者獨季述仲先耳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則富貴窮一時忠義流千古茍狐疑不决則功落它人之手矣徳昭謝曰徳昭小校國家大事安敢専之茍相公有命不敢愛死戩以白割衣帯手書以授之徳昭復結右軍清逺都將董彦弼周承誨謀以除夜伏兵安福門外以俟之天福元年春正月乙酉朔王仲先入朝至安福門孫徳昭擒斬之馳詣少陽院叩門呼曰逆賊已誅請陛下出勞將士何后不信曰果爾以其首來徳昭獻其首上乃與后毁扉而出崔迎上御長樂門樓帥百官稱賀周承誨擒劉季述王彦範繼至方詰責已為亂挺所斃薛齊偓赴井死出而斬之滅四人之族并誅其黨二十餘人宦官奉太子匿於左軍獻傳國寶上曰裕㓜弱為凶豎所立非其罪也命還東宫黜為徳王復名裕丙戌以孫徳昭同平章事充静海節度使賜姓名李繼昭丁亥崔進位司徒固辭上寵待益厚己丑朱全忠聞季述等誅折程巖足械送京師并劉希度李奉本等皆斬於都市由是益重李振庚寅以周承誨為嶺南西道節度使賜姓名李繼誨董彦弼為寧逺節度使賜姓李並同平章事與李繼昭俱留宿衛十日乃出還家賞賜傾府庫時人謂之三使相癸巳進朱全忠爵東平王 丙午敕近年宰臣延英奏事樞宻使侍側爭論紛然既出又稱上㫖未允復有改易撓權亂政自今並依大中舊制俟宰臣奏事畢方得升殿承受公事賜兩軍副使李師䖍徐彦孫自盡皆劉季述之黨也 鳯翔彰義節度使李茂貞来朝加茂貞守尚書令兼侍中進爵岐王劉季述王仲先既死崔陸扆上言禍亂之興皆由中官典兵乞令主左軍扆主右軍則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猶豫兩日未決李茂貞聞之怒曰崔奪軍權未得已欲翦滅諸侯上召李繼昭李繼誨李彦弼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若屬南司必多所變更不若歸之北司為便上乃謂扆曰將士意不欲屬文臣卿曹勿堅求於是以樞宻使韓全誨鳯翔監軍使張彦為左右中尉全誨亦前鳯翔監軍也又徵前樞宻使致仕嚴遵美為兩軍中尉觀軍容處置使遵美曰一軍猶不可為況兩軍乎固辭不起以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宻使李茂貞辭還鎮崔以宦官典兵終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之諷茂貞留兵三千於京師充宿衛以茂貞假子繼筠將之左諫議大夫萬年韓偓以為不可曰兵自不肯去非留之也偓曰始者何為召之邪無以應偓曰留此兵則家國兩危不留則家國兩安不從 夏四月甲戌上謁太廟丁丑赦天下改元 初楊復恭為中尉借度支賣麴之利一年以贍兩軍自是不肯復歸至是崔草赦欲抑宦官聽酤者自造麴但月輸榷酤錢兩軍先所造麴趣令減價賣之過七月無得復賣 崔之罷兩軍賣麴也并近鎮亦禁之李茂貞惜其利表乞入朝論奏韓全誨請許之茂貞至京師全誨深與相結崔始懼隂厚朱全忠益甚與茂貞為仇敵矣 上之返正也中書舍人令狐渙給事中韓偓皆預其謀故擢為翰林學士數召對訪以機宻渙綯之子也時上悉以軍國事委崔每奏事上與之從容或至然燭宦官畏之側目事無大小皆咨而後行志欲盡除之韓偓屢諌曰事禁太甚此輩亦不可全無恐其黨迫切更生他變不從六月丁卯上獨召偓問曰敕使中為惡者如林何以處之對曰東内之難敕使誰非同惡處之當在正旦今已失其時矣上曰當是時卿何不為崔言之對曰臣見陛下詔書云自劉季述等四家之外其餘一無所問夫人主所重莫大於信既下此詔則守之宜堅若復戮一人則人人懼死矣然後来所去者已為不少此其所以忷忷不安也陛下不若擇其尤無良者數人明示其罪寘之於法然後撫諭其餘曰吾恐爾曹謂吾心有所貯自今可無疑矣乃擇其忠厚者使為之長其徒有善則奬之有罪則懲之咸自安矣今此曹在公私者以萬數豈可盡誅邪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於瑣細機巧此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況今朝廷之權散在四方苟能先收此權則事無不可為者矣上深以為然曰此事終以屬卿 閏六月崔請上盡誅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諸司事宦官屬耳頗聞之韓全誨等涕泣求哀於上上乃令有事封疏以聞勿口奏宦官求美女知書者數人内之宫中隂令詗察其事盡得宻謀上不之覺也全誨等大懼每宴聚流涕相訣别日夜謀所以去之術時領三司使全誨等教禁軍對上諠譟訴減損冬衣上不得已解鹽鐵使時朱全忠李茂貞各有挟天子令諸侯之意全忠欲上幸東都茂貞欲上幸鳯翔知謀泄事急遺朱全忠書稱被宻詔令全忠以兵迎車駕且言昨者返正皆令公良圖而鳯翔先入朝抄取其功今不速来必成罪人豈惟功為它人所有且見征討矣全忠得書秋七月甲寅遽歸大梁發兵八月甲申上問韓偓曰聞陸扆不樂吾返正正旦易服乗小馬出啟夏門有諸對曰返正之謀獨臣與崔輩數人知之扆不知也一旦忽聞宫中有變人情能不驚駭易服逃避何妨有之陛下責其為宰相無死難之志則可也至於不樂返正恐出於讒人之口願陛下察之上乃止韓全誨等懼誅謀以兵制上乃與李繼昭李繼誨李彦弼李繼筠深相結繼昭獨不肯從它日上問韓偓外間何所聞對曰惟聞敕使憂懼與功臣李繼筠交結將致不安亦未知其果然不耳上曰是不虚矣比日kao繼誨彦弼輩語漸倔彊令人難安令狐渙欲令朕召崔及全誨等於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對曰如此則彼凶悖益甚上曰為之奈何對曰獨有顯罪數人速加竄逐餘者許其自新庶幾可息若一無所問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貯益不自安事終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恃黨援已成稍不遵敕㫖上或出之使監軍或黜守諸陵皆不行上無如之何 九月癸丑上急召韓偓謂曰聞全忠欲来除君側之惡大是盡忠然須令與茂貞共其功若兩帥交爭則事危矣卿為我語崔速飛書兩鎮使相與合謀則善矣壬戌上又謂偓曰繼誨彦弼輩驕横益甚累日前與繼筠同入輙於殿東令小兒歌以侑酒令人驚駭對曰臣必知其然兹事失之於初當正旦立功之時但應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應聽其恣出入禁中此輩素無知識數求入對或妄論朝政或僭易薦人稍有不從則生怨望況惟知嗜利為敕使以厚利雇之令其如此耳崔本留衛兵欲以制敕使也今敕使衛兵相與為一將若之何汴兵若来必與岐兵鬬於闕下臣竊寒心上但愀然憂沮而已冬十月戊戌朱全忠大舉兵發大梁 韓全誨聞朱全忠將至丁酉令李繼誨李彦弼等勒兵刼上請幸鳯翔宫禁諸門皆増兵防守人及文書出入搜閲甚嚴上遣人宻賜崔御札言皆悽愴末云我為宗社大計勢須西行卿等但東行也惆悵惆悵戊戌上遣趙國夫人出語韓偓朝来彦弼輩無禮極甚欲召卿對其勢未可且言上與皇后但涕泣相向自是學士不復得對矣癸卯全誨等令上入閤召百官追寢正月丙午敕書悉如咸通以来近例是日開延英全誨等即侍側同議政事丁未神䇿都指揮使李繼筠遣部兵掠内庫寳貨帳帷法物韓全誨遣人宻送諸王宫人先之鳯翔戊申朱全忠至河中表請車駕幸東都京城大駭士民亡竄山谷是日百官皆不入朝闕前寂無人十一月己酉朔李繼筠等勒兵闕下禁人出入諸軍大掠士民衣紙及布者滿街極目韓建以幕僚司馬鄴知匡國留後朱全忠引四鎮兵七萬趣同州鄴迎降 韓全誨等以李繼昭不與之同遏絶不令見上時崔居第在開化坊繼昭帥所部六千餘人及闗東諸道兵在京師者共守衛之百官及士民避亂者皆往依之 遣供奉官張紹孫召衆官崔等皆表辭不至壬子韓全誨等陳兵殿前言於上曰全忠以大兵逼京師欲刼天子幸洛陽求傳禪臣等請奉陛下幸鳯翔收兵拒之上不許杖劔登乞巧樓全誨等逼上下樓上行纔及夀春殿李彦弼已於御院縱火是日冬至上獨坐思政殿翹一足一足蹋䦨干庭無羣臣旁無侍者頃之不得已與皇后妃嬪諸王百餘人皆上馬慟哭聲不絶出門回顧禁中火已赫然是夕宿鄠縣朱全忠遣司馬鄴入華州謂韓建曰公不早知過自歸又煩此軍少留城下矣是日全忠自故市引兵南度渭韓建遣節度副使李巨川請降獻銀三萬兩助軍全忠乃西南趣赤水癸丑李茂貞迎車駕於田家磑上下馬慰接之甲寅車駕至盩厔乙卯留一日朱全忠至零口西聞車駕西幸與僚佐議復引兵還赤水左僕射致仕張濬説全忠曰韓建茂貞之黨不先取之必為後患全忠聞建有表勸天子幸鳯翔乃引兵逼其城建單騎迎謁全忠責之對曰建目不知書凡表章書檄皆李巨川所為全忠以巨川嘗為建畫䇿斬之軍門謂建曰公許人可即往衣錦丁巳以建為忠武節度使理陳州以兵援送之以前商州刺史李存權知華州徙忠武節度使趙珝為匡國節度使車駕之在華州也商賈輜湊韓建重征之二年得錢九百萬緡至是全忠盡取之是時京師無天子行在無宰相崔使太子太師盧渥等二百餘人列狀請朱全忠西迎車駕又使王溥至赤水見全忠計事全忠復書曰進則懼脇君之謗退則懐負國之慙然不敢不勉戊午全忠發赤水 辛酉以兵部侍郎盧光啟權勾當中書事車駕留岐山三日壬戌至鳯翔朱全忠至長安宰相帥百官班迎於長樂坡明日行復班辭於臨臯驛全忠賞李繼昭之功初令權知匡國留後復留為兩街制置使賜與甚厚繼昭盡獻其兵八千人全忠使判官李擇裴鑄入奏事稱奉宻詔及得崔書令臣將兵入朝韓全誨等矯詔答以朕避災至此非宦官所劫宻詔皆崔詐為之卿宜斂兵歸保土宇茂貞遣其將符道昭屯武功以拒全忠癸亥全忠將康懐貞擊破之 丁卯以盧光啟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機務戊辰朱全忠至鳯翔軍於城東李茂貞登城謂曰天 子避災非臣下無禮讒人誤公至此全忠報曰韓全誨劫遷天子今来問罪迎扈還宫岐王苟不預謀何煩陳諭上屢詔全忠還鎮全忠乃拜表奉辭辛未移兵北趣邠州甲戌制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崔責授工部尚書户部侍郎同平章事裴樞罷守本官乙亥朱全忠攻邠州丁丑靜難節度使李繼徽請降復姓名楊崇本全忠質其妻於河中令崇本鎮邠州全忠之西入闗也韓全誨李茂貞以詔命徵兵河東茂貞仍以書求援於李克用克用遣李嗣昭將五千騎自沁州趣晉州與汴兵戰於平陽北破之乙亥全忠發邠州戊寅次三原十二月癸未崔至三原見全忠趣之迎駕己丑全忠遣朱友寧攻盩厔不下戊戌全忠自往督戰盩厔降屠之全忠令崔帥百官及京城居民悉遷于華州朱全忠之入闗也戎昭節度使馮行襲遣副使魯崇矩聽命於全忠韓全誨遣中使二十餘人分道徵江淮兵屯金州以脅全忠行襲盡殺中使收其詔敕送全忠又遣中使徵兵於王建朱全忠亦遣使乞師於建建外修好於全忠罪狀李茂貞而隂勸茂貞堅守許之救援以武信節度使王宗佶前東川節度使王宗滌等為扈駕指揮使將兵五萬聲言迎車駕其實襲茂貞山南諸州二年春正月朱全忠復屯三原又移軍武功河東將攻慈隰以分全忠兵勢 丁卯以給事中韋貽範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 丙子以給事中嚴龜充岐汴和恊使賜朱全忠姓李與李茂貞為兄弟全忠不從 三月庚戌上與李茂貞及宰相學士中尉樞宻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韋貽範曰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固問之不對上曰卿何得於朕前妄語云不知又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於公事如灋若有不可必準故事怒目視之㣲言曰此賊兼須杖之二十顧謂韓偓曰此輩亦稱宰相貽範屢以大盃勸上上不即持貽範舉盃直及上頥 夏四月丁酉崔自華州詣河中泣訴於朱全忠恐李茂貞劫天子幸蜀宜以時迎奉勢不可緩全忠與之宴親執板為全忠歌以侑酒 五月鳯翔人聞朱全忠且来皆懼癸丑城外居民皆遷入城己未全忠將精兵五萬發河中至東渭橋遇霖雨留旬日 庚午工部侍郎平章事韋貽範遭母喪宦官薦翰林學士姚洎為相洎謀於韓偓偓曰若圖永久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儻出上意固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上亦自不許 六月丙子以中書舍人蘇檢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時韋貽範在草土薦檢及姚洎於李茂貞上既不用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恊力薦檢遂用之 丁丑朱全忠軍于虢縣 甲申李茂貞大出兵自將之與朱全忠戰于虢縣之北大敗而還死者萬餘人丙戌全忠遣其將孔勍出散關攻鳯州拔之丁亥全忠進軍鳯翔城下全忠朝服嚮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宫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之 秋七月韋貽範之為相也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母喪罷去日為債家所譟親吏劉延美所負尤多故汲汲於起復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宻及李茂貞求之甲戌命韓偓草貽範起復制偓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貽範遭憂未數月遽令起復實駭物聽傷國體學士院二中使怒曰學士勿以死為戲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罷草仍賜敕襃賞之八月乙亥朔班定無白麻可宣宦官喧言韓侍郎不肯草麻聞者大駭茂貞入見上曰陛下命相而學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卿輩薦貽範朕不之違學士不草麻朕亦不之違況彼所陳事理明白若之何不從茂貞不悦而出至中書見蘇檢曰姦邪朋黨宛然如舊扼腕者久之貽範猶經營不已茂貞語人曰我實不知書生禮數為貽範所誤會當於邠州安置貽範乃止劉延美赴井死保大節度使李茂勲將兵屯三原救李茂貞朱全忠遣其將康懐英孔勍擊之茂勲遁去茂勳茂貞之從弟也庚戌李茂貞出兵夜擊奉天虜汴將倪章邵棠以歸 乙未茂貞大出兵與全忠戰不勝暮歸汴兵追之幾入西門 己亥再起復前戸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範使姚洎草制貽範不讓即表謝明日視事 九月乙巳朱全忠以久雨士卒病召諸將議引兵歸河中親從指揮使髙季昌左開道指揮使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歲矣今茂貞已困奈何捨之去全忠患李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以譎計誘致之募有能入城為諜者騎士馬景請行曰此行必死願大王錄其妻子全忠惻然止之景不可時全忠遣朱友倫發兵於大梁明日將至當出兵迓之景請因此時給駿馬雜衆騎而出全忠從之命諸軍皆秣馬飽士丁未旦偃旗幟潛伏無得妄出營中寂如無人景與衆騎偕出忽躍馬西去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今夕亦去矣請速擊之於是茂貞開門悉衆攻全忠營全忠鼓於中軍百營俱出縱兵擊之又遣數百騎據其城門鳯翔軍進退失據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喪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不復以詔書勒全忠還鎮矣全忠表季昌為宋州團練使 辛亥李茂貞盡出騎兵於鄰州就芻糧壬子朱全忠穿蚰蜒壕圍鳯翔設大鋪鈴架以絶内外 冬十月戊寅夜李茂貞假子彦詢帥三團步兵犇于汴軍己卯李彦韜繼之庚辰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甲申又遣使獻熊白自是獻食物繒帛相繼上皆先以示李茂貞使啟視之茂貞亦不敢啟丙戌復遣使請與茂貞議連和民出城樵采者皆不抄掠丁亥全忠表請修宫闕及迎車駕己丑遣國子司業薛昌祚内使王廷續齎詔賜全忠癸巳茂貞復出兵擊汴軍城西寨敗還全忠以綘袍衣降者使招呼城中人鳯翔軍夜縋去及因樵采去不返者甚衆是後茂貞或遣兵出擊汴軍多不為用散還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宻約壬寅更於御院北垣外增兵防衛十二月癸卯朔保大節度使李茂勲帥其衆萬餘 人救鳯翔屯於城北阪上與城中舉烽相應 甲辰上使趙國夫人詗學士院二使皆不在亟召韓偓姚洎竊見之於土門外執手相泣洎請上速還恐為它人所見上遽去 朱全忠遣其將孔勍李暉將兵乗虚襲鄜坊壬子拔坊州甲寅大雪汴軍冐之夕進五鼓抵鄜州城下鄜人不為備汴軍入城城中兵尚八千人格鬬至午鄜人始敗擒留後李繼璙勍撫存李茂勲及將士之家安堵無擾命李暉權知軍府事茂勲聞之引兵遁去汴軍每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劫天子賊乗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餒死者不可勝計或卧未死肉已為人所咼市中賣人肉斤直錢百犬肉直五百茂貞儲偫亦竭以犬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於市以充用削漬松柹以飼御馬 丙子户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範薨 癸亥朱全忠遣人薙城外草以困城中甲子李茂貞增兵守宫門諸宦官自度不免至相尤怨蘇檢數為韓偓經營入相言於茂貞及中尉樞密且遣親吏告偓偓怒曰公與韋公自貶所召歸旬月致位宰相訖不能有所為今朝夕不濟乃欲以此相汚邪 十二月李茂勲遣使請降於朱全忠更名周彛於是茂貞山南州鎮皆入王建闗中州鎮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僕迎駕至此以備它盗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宫僕以甲彫兵從公陳力全忠復書曰僕舉兵至此正以乗輿播遷公能協力固所願也 丁酉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李彦弼李繼岌李繼逺李繼忠會議與朱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人在内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和解耳鳯翔兵十餘人遮韓全誨於左銀臺門諠罵曰闔境塗炭闔城餒死正為軍容輩數人耳全誨叩頭訴於茂貞茂貞曰卒輩何知命酌酒兩盃對飲而罷又訴於上上亦諭解之李繼昭謂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慢罵之遂出降於全忠復姓苻名道昭 三年春正月甲辰遣殿中侍御史崔構供奉官郭遵誨詣朱全忠營丙午李茂貞亦遣牙將郭啟期往議和解戊申李茂貞獨見上中尉韓全誨張彦樞密使袁 易簡周敬容皆不得對茂貞請誅全誨等與朱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遣内養帥鳯翔卒四十人收全誨等斬之以御食使第五可範為左軍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䖍朗為下院樞密使是夕又斬李繼筠李繼誨李彦弼及内諸司使韋處廷等十六人己酉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又遣使囊全誨等二十餘人首以示全忠曰曏来脅留車駕懼罪離間不欲協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決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衆憤辛亥全忠遣觀察判官李振奉表入謝全誨等已誅而全忠圍猶未解茂貞疑崔教全忠欲必取鳯翔白上急召令帥百官赴行在凡四降詔三賜朱書御札言甚切至悉復故官爵竟稱疾不至茂貞懼自致書於辭甚卑遜全忠亦以書召且戲之曰吾未識天子須公来辨其是非始来甲寅鳯翔始啟城門丙辰全忠巡諸寨至城北有鳯翔兵自北山下全忠疑其逼已遣兵擊之擒其將李繼欽上遣趙國夫人馮翊夫人詣全忠營詰其故全忠遣親吏蔣暉奉表入奏李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又欲以蘇檢女為景王祕妃以自固平原何后之女也后意難之上曰且令我得出何憂爾女后乃從之壬戌平原公主嫁李侃納景王妃蘇氏時鳯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仕不從行者誅九十人甲子車駕出鳯翔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命客省使宣釋罪去三仗止報平安以公服入謝全忠見上頓首流涕上命韓偓扶起之上亦泣曰宗廟社稷賴卿再安朕與宗族賴卿再生親解玉帶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單騎前導十許里上辭之全忠乃令朱友倫將兵扈從自留部分後隊焚撤諸寨友倫存之子也是夕車駕宿岐山丁卯至興平崔始帥百官迎謁復以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三司如故己巳入長安庚午全忠崔同對奏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豫政天寳以来宦官浸盛貞元之末羽林衛為左右神䇿軍以便衛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制自是參掌機密奪百司權上下彌縫共為不灋大則構扇藩鎮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蠧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剪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内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是日全忠以兵驅宦官第五可範已下數百人於内侍省盡殺之號之聲徹於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洒掃又詔成徳節度使王鎔選進五十人充敕使取其土風深厚人性謹樸也上愍可範等或無罪為文祭之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宫人出入其兩軍内外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兼判六軍十二衛事 臣光曰宦者用權為國家患其来久矣蓋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三公六卿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其間復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善伺候顔色承迎志趣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惬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逺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則近者日親逺者日疎甘言悲辭之請有時而從浸潤膚受之愬有時而聽於是黜陟刑賞之政潛移於近習而不自知如飲麯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賞之柄移而國家不危亂者未之有也東漢之衰宦官最多驕横然皆假人主之權依憑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能刧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手東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乗虎狼而挟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它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太宗鑒前世之弊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明皇始隳舊章是崇是長晚節令高力士省決章奏乃至進退將相時與之議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熾矣及中原板蕩肅宗收兵靈武李輔國以東宮舊參豫軍謀寵過而驕不復能制遂至愛子慈父皆不能庇以憂悸終代宗踐阼仍遵覆轍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用事竊弄刑賞壅蔽聰明視天子如委裘陵宰相如奴虜是以来瑱入朝遇讒賜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聞致狼狽幸陜李光弼危疑憤鬱以隕其生郭子儀擯廢家居不保丘壟僕固懐恩抑無訴遂棄勲庸更為叛亂徳宗初立頗振紀綱宦官稍絀而返自興元猜忌諸將以李晟渾瑊為不可信悉奪其兵而以竇文場霍仙鳴為中尉使典宿衛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憲宗末年吐突承璀欲廢嫡立庶以成陳洪志之變寳厯狎暱羣閹劉克明與蘇佐明為逆其後綘王及文武宣懿僖昭六世皆為宦官所立勢益驕横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楊復恭劉季述韓全誨為之魁傑自稱定䇿國老目天子為門生根深蔕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藥矣文宗深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錫之賢猶不能有所為反受其殃況李訓鄭注反覆小人欲以一朝譎詐之謀剪累世膠固之黨遂至涉血禁塗積尸省户公卿大臣連頸就誅闔門屠滅天子陽瘖縱酒飲泣吞氣自比赧獻不亦悲乎以宣宗之嚴毅明察猶閉目揺首自謂畏之況懿僖之驕侈苟聲色毬獵足充其欲則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無怪矣賊汚宫闕兩幸梁益皆令孜所為也昭宗不勝其耻力欲清滌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則張濬覆軍於平陽增李克用跋扈之勢復恭亡命於山南啟宋文通不臣之心終則兵交闕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華隂幽辱東内劫遷岐陽崔昌遐無如之何更召朱全忠以討之連兵圍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於糧糒王侯斃踣於飢寒然全誨就誅乗輿東出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丘墟矣然則宦者之禍始於明皇盛於肅代成於徳宗極於昭宗易曰履霜堅氷至為國家者防㣲杜漸可不慎其始哉此其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餘傷賢害能召亂致禍賣官鬻獄沮敗師徒蠧害烝民不可徧舉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載於詩禮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無也如巷伯之疾惡寺人披之事君鄭衆之辭賞吕彊之直諫曹日昇之救患馬存亮之弭亂楊復光之討賊嚴遵美之避權張承業之竭忠其中豈無賢才乎顧人主不當與之謀議政事進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寛赦如此雖使之専横孰敢哉豈可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獮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於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於後而朱氏簒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蠧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斯之謂矣 三年春二月壬申朔詔比在鳯翔所除官一切停時宦官盡死惟河東監軍張承業幽州監軍張居翰清海監軍程匡柔西川監軍魚全禋及致仕嚴遵美為李克用劉仁恭楊行密王建所匿得全斬它囚以應詔 甲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陸扆責授沂王傅分司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鳯翔無之扆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絶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崔怒奏貶之宫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韓全誨所獻及僧道士與宦官親厚者二十餘人並送京兆杖殺 上謂韓偓曰崔雖盡忠然比卿頗用機數對曰凡為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之不足而歳計之有餘也 丙子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蘇檢吏部侍郎盧光啟並賜自盡丁丑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溥為太子賓客分司皆崔所惡也 戊寅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賜其僚佐敬翔等號迎鑾協贊功臣諸將朱友寧等號迎鑾果毅功臣都頭以下號四鎮靜難功臣上議襃崇全忠欲以皇子為諸道兵馬元帥以全忠副之崔請以輝王祚為之上曰濮王長承全忠密㫖利祚冲幼固請之己卯以祚為諸道兵馬元帥庚辰加全忠守太尉充副元帥進爵梁王以為司徒兼侍中恃全忠之勢専權自恣天子動靜皆禀之朝臣從上幸鳯翔者凡貶逐三十餘人刑賞繫其愛憎中外畏之重足一迹以敬翔守太府卿朱友寧領寧逺節度使全忠表苻道昭同平章事充天雄節度使遣兵援送之泰州不得至而還 初翰林學士承㫖韓偓之登進士第也御史大夫趙崇知貢舉上返自鳯翔欲用偓為相偓薦崇及兵部侍郎王贊自代上欲從之崔惡其分已權使朱全忠入爭之全忠見上曰趙崇輕薄之魁王贊無才用韓偓何得妄薦為相上見全忠怒甚不得巳癸未貶偓濮州司馬上密與偓泣别偓曰是人非復前来之比臣得逺貶及死乃幸耳不忍見簒弑之辱 己丑上令朱全忠與李茂貞書取平原公主茂貞不敢違遽歸之 壬辰以朱友裕為鎮國節度使乙未全忠奏留步騎萬人於故兩軍以朱友倫為左軍宿衛都指揮使又以汴將張廷範為宫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暉充街使於是全忠之黨布列徧於禁衛及京輔戊戌全忠辭歸鎮留宴夀春殿又餞之於延喜樓上臨軒泣别令於樓前上馬上又賜全忠詩全忠亦和進又賜楊柳枝辭五首百官班辭於長樂驛崔獨送至霸橋自置餞席夜二鼓始還入城上復召對問以全忠安否置酒奏樂至四鼓乃罷 李克用使者還晉陽言崔之横克用曰為人臣外倚賊勢内脅其君既執朝政又握兵權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家亡國在眼中矣 夏五月崔奏左右龍武羽林神䇿等軍名存實亡侍衛單寡請每軍募步兵四將每將二百五十人騎兵一將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選其壯健者分畨侍衛從之令六軍諸衛副使京兆尹鄭元規立格召募於市 冬十月辛巳宿衛都指揮使朱友倫與客擊毬於左軍墜馬而卒全忠悲怒疑崔故為之凡與同戲者十餘人盡殺之遣其兄子友諒代典宿衛初崔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貞 併吞關中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密邇茂貞不可不為守禦之備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隂使麾下壯士應募以察其變不之知與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倫死全忠益疑且欲遷天子都洛恐立異天祐元年春正月全忠宻表司徒兼侍中判六軍十二衛事充鹽鐵轉運使判度支崔専權亂國離間君臣并其黨刑部尚書兼京兆尹六軍諸衛副使鄭元規威逺軍使陳班等皆請誅之乙巳詔責授太子少傳分司貶元規循州司户班溱州司户丙午下詔罪狀等以裴樞判左三軍事充鹽鐵轉運使獨孤損判右三軍事兼判度支所募兵並縱遣之以兵部尚書崔逺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左拾遺栁璨為右諌議大夫並同平章事璨公綽之從孫也戊申朱全忠密令宿衛都指揮使朱友諒以兵圍崔第殺及鄭元規陳班并所親厚者數人 初上在華州朱全忠屢表請上遷都洛陽上雖不許全忠常令東都留守佑國節度使張全義繕修宫室全忠之克邠州也質靜難軍節度使楊崇本妻子於河中崇本妻美全忠私焉既而歸之崇本怒使謂李茂貞曰唐室將滅父何忍坐視之乎遂相與連兵侵逼京畿復姓名為李繼徽己酉全忠引兵屯河中丁巳上御延喜樓朱全忠遣牙將寇彦卿奉表稱邠岐兵逼畿甸請上遷都洛陽及下樓裴樞已得全忠移書促百官東行戊午驅徙士民號哭滿路罵曰賊臣崔召朱温来傾覆社稷使我曹流離至此老幼繦屬月餘不絶壬戌車駕發長安全忠以其將張廷範為御營使毁長安宫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長安自是遂丘墟矣全忠發河南北諸鎮丁匠數萬令張全義治東都宫室江浙湖嶺諸鎮附全忠者皆輸貨財以助之甲子車駕至華州民夹道呼萬歳上泣謂曰勿呼萬歳朕不復為汝主矣館於興徳宫謂侍臣曰鄙語云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沾襟左右莫能仰視二月乙亥車駕至陝以東都宫室未成駐留於陕丙子全忠自河中来朝上延全忠入寢室見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婦委身全忠矣 三月丁未以朱全忠兼判左右神䇿及六軍諸衛事癸丑全忠置酒私第邀上臨幸乙卯全忠辭上先赴洛陽督修宫室上與之宴羣臣既罷上獨留全忠及忠武節度使韓建飲皇后出自捧玉巵以飲全忠晉國夫人可證附上耳語建躡全忠足全忠以為圖已不飲陽醉而出全忠奏以長安為佑國軍以韓建為佑國節度使以鄭州刺史劉知俊為匡國節度使丁巳上復遣間使以絹詔告急於王建楊行密李克用等令糾帥藩鎮以圖匡復曰朕至洛陽則為所幽閉詔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復通矣 夏四月辛巳朱全忠奏洛陽宫室已成請車駕早發表章相繼上累遣宫人諭以皇后新産未任就路請俟十月東行全忠疑上徘徊俟變怒甚謂牙帳寇彦卿曰汝速至陝即日促百官發来閏月丁酉車駕發陝壬寅全忠逆於新安上之在陝也司天監奏星氣有變期在今秋不利東行故上欲以十月幸洛至是全忠令醫官許昭逺告醫官使閻祐之司天監王墀内都知韋周晉國夫人可證等謀害元帥悉收殺之癸卯上憇於榖水自崔之死六軍散亡俱盡所餘擊毬供奉内園小兒共二百餘人從上而朱全忠猶忌之為設食於幄盡縊殺之豫選一百餘人大小相類者衣其衣服代之侍衛上初不覺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職掌使令皆全忠之人矣甲辰車駕發榖水入宫御正殿受朝賀乙巳御光政門赦天下改元更命陕州曰興唐府詔討李茂貞楊崇本戊寅敕内諸司惟留宣徽等九使外餘皆停廢仍不以内夫人充使以蔣暉為宣徽南院使兼樞密使王殷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張廷範為金吾將軍充街使以韋震為河南尹兼六軍諸衛副使又徴武寧留後朱友恭為左龍武統軍保大節度使氏叔琮為右龍武統軍典宿衛皆全忠之腹心也癸丑以張全義為天平節度使乙卯以全忠為護國宣武宣義忠武四鎮節度使 五月帝宴朱全忠及百官於崇勲殿既罷復召全忠宴於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全忠不欲来可令敬翔来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辛未全忠東還乙亥至大梁 初朱全忠自鳯翔迎車駕還見徳王裕眉目疎秀且年齒已壯惡之私謂崔曰徳王嘗奸帝位豈可復留公何不言之言於帝帝問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間臣安敢竊議此崔賣臣耳帝自離長安日憂不測與皇后終日沈飲或相對涕泣全忠使樞密使蔣暉伺察帝動靜皆知之帝從容謂暉曰徳王朕之愛子全忠何故堅欲殺之因泣下齧中指血流暉具以語全忠全忠愈不自安時李茂貞楊崇本李克用劉仁恭王建楊行密趙匡凝移檄往来皆以興復為辭全忠方引兵西討以帝有英氣恐變生於中欲立幼君易謀禪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暉及左龍武統軍朱友恭右龍武統軍氏叔琮等圖之八月壬寅帝在椒殿暉選龍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門言軍前有急奏欲面見帝夫人裴貞一開門見兵曰急奏何以兵為史太殺之暉問至尊安在昭儀李漸榮臨軒呼曰寧殺我曹勿傷大家帝方醉遽起單衣繞柱走史太追而弑之漸榮以身蔽帝太亦殺之又欲殺何后后求哀於暉乃釋之癸卯蔣暉矯詔稱李漸榮裴貞一弑逆宜立輝王祚為皇太子更名祝監軍國事又矯皇后令太子於柩前即位宫中恐懼不敢出聲哭丙午昭宣帝即位時年十三 冬十月朱全忠聞朱友恭等弑昭宗陽驚號哭自投於地曰奴輩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癸巳至東都伏梓宫慟哭流涕又見帝自陳非己志請討賊先是護駕軍士有掠米於市者甲午全忠奏朱友恭氏叔琮不戢士卒侵擾市肆友恭貶崖州司户復姓名李彦威叔琮貶白州司户尋皆賜自盡彦威臨刑大呼曰賣我以塞天下之謗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後乎丙申天平節度使張全義来朝丁酉復以全忠為宣武護國宣義天平節度使以全義為河南尹兼忠武節度使判六軍諸衛事乙巳全忠辭赴鎮庚戌至大梁 昭宣帝天祐二年春二月戊戌全忠使蔣暉邀昭宗諸子徳王裕棣王祤䖍王禊沂王禋遂王禕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禛瓊王祥置酒九曲池酒酣悉縊殺之投尸池中 三月戊寅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獨孤損同平章事充靜海節度使以禮部侍郎河間張文蔚同平章事甲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樞為左僕射崔逺為右僕射並罷政事初栁璨及第不四年為宰相性傾巧輕佻時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樞崔逺獨孤損皆朝廷宿望意輕之璨以為憾和王傅張廷範本優人有寵於全忠奏以為太常卿樞曰廷範勲臣幸有方鎮何藉樂卿恐非元帥之㫖持之不下全忠聞之謂賔佐曰吾嘗以裴十四器識貞純不入浮薄之黨觀此議論本態露矣璨因此并逺損譖於全忠故三人皆罷 夏五月乙丑彗星長竟天栁璨恃朱全忠之勢恣為威福會有星變占者曰君臣俱災宜誅殺以應之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於全忠曰此曹皆聚徒横議怨望腹誹宜以之塞災異李振亦言於全忠曰朝廷所以不理良由衣冠浮薄之徒紊亂綱紀且王欲圖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難制者也不若盡去之全忠以為然癸酉貶獨孤損為棣州刺史裴樞為登州刺史崔逺為菜州刺史乙亥貶吏部尚書陸扆為濮州司户工部尚書王溥為淄州司戸庚辰貶太子太保致仕趙崇為曹州司户兵部侍郎王贊為濰州司戸自餘或門胄高華或科第自進居三省臺閣以名檢自處聲迹稍著者皆指以浮薄貶逐無虚日縉紳為之一空辛巳再貶裴樞為瀧州司戸獨孤損為瓊州司户崔逺為白州司户 六月戊子朔敕裴樞獨孤損崔逺陸扆王溥趙崇王贊等並所在賜自盡時全忠聚樞等及朝士貶官者三十餘人於白馬驛一夕盡殺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屢舉進士見不中第故深疾縉紳之士言於金忠曰此輩常自謂清流宜投之黄河使為濁流全忠笑而從之振每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竄逐者時人謂之鴟梟見朝士皆頥指氣使旁若無人全忠嘗與僚佐及遊客坐於大柳之下全忠獨言曰此木宜為車轂衆莫應有遊客數人起應曰宜為車轂全忠勃然厲聲曰書生輩好順口玩人皆此類也車轂須用夹榆柳木豈可為之顧左右曰尚何待左右數十人捽言宜為車轂者悉撲殺之冬十月丙戌朔以朱全忠為諸道兵馬元帥别開 幙府是日全忠部署將士將歸大梁忽變計欲乗勝擊淮南敬翔諌曰今出師未踰月平兩大鎮闢地數千里逺近聞之莫不震懾此威望可惜不若且歸息兵俟釁而動不聽 辛卯朱全忠發襄州壬辰至棗陽遇大雨自申州抵光州道險狭塗潦人馬疲乏士卒尚未冬服多逃亡全忠使人謂光州刺史柴再用曰下我以汝為蔡州刺史不下且屠城再用嚴設守備戎服登城見全忠拜伏甚恭曰光州城小兵弱不足以辱王之威怒王茍先下夀州敢不從命全忠留其城東旬日而去 戊申朱全忠發光州迷失道百餘里又遇雨比及夀州夀人堅壁清野以待之全忠欲圍之無林木可為柵乃退屯正陽 十一月丙辰朱全忠度淮而北柴再用抄其後軍斬首三千級獲輜重萬計全忠悔之躁忿尤甚丁卯至大梁先是全忠急於傳禪密使蔣暉等謀之暉與柳璨等議以魏晉以来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乃先除全忠諸道元帥以示有漸仍以刑部尚書裴迪為送告使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疾暉權寵欲得其處因譛之於全忠曰暉璨等欲延唐祚故逗留其事以須變暉聞之懼自至夀春具言其狀全忠曰汝曹巧述閒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邪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愚智皆知之暉與柳璨等非敢有背徳但以今兹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暉惶遽辭歸與璨議行九錫時天子將郊祀百官既習儀裴迪自大梁還言全忠怒曰柳璨蔣暉等欲延唐祚乃郊天也璨等懼庚午敕改用来年正月上辛 柳璨蔣暉等議加朱全忠九錫朝士多竊懐憤悒禮部尚書蘇循獨言曰梁王功業顯大厯數有歸朝廷速宜揖讓朝士無敢違者辛巳以全忠為相國總百揆以宣武宣義天平護國天雄武順佑國河陽義武昭義保義戎昭武定泰寧平盧忠武匡國鎮國武寧忠義荆南等二十一道為魏國進封魏王仍加九錫全忠怒其稽緩讓不受十二月戊子命樞密使蔣暉齎手詔詣全忠諭指癸巳暉自大梁還言全忠怒不解甲午柳璨奏稱人望歸梁王陛下釋重負今其時也即日遣璨詣大梁達傳禪之意全忠拒之初璨陷害朝士過多全忠亦惡之璨與蔣暉張廷範朝夕宴聚深相結為全忠謀禪代事何太后泣遣宫人阿秋阿䖍達意暉語以它日傳禪之後求子母生全王殷趙殷衡譖暉云與柳璨張廷範於積善宫夜宴對太后焚香為誓期興復唐祚全忠信之乙未收暉及豐徳庫使應頊御厨使朱建武繫河南獄以王殷權知樞密趙殷衡權判宣徽院事全忠三表辭魏王九錫之命丁酉詔許之更以為天下兵馬元帥然全忠已修大梁府舍為宫闕矣是日斬蔣暉杖殺應頊朱建武庚子省樞密使及宣徽南院使獨置宣徽使一員以王殷為之趙殷衡為副使辛丑敕罷宫人宣傳詔命及參隨視朝追削蔣暉為凶逆百姓令河南揭尸於都門外聚衆焚之暉既死王殷與趙殷衡又誣暉私侍何太后令阿秋阿䖍通導往来己酉全忠密令殷殷衡害太后于積善宫敕追廢太后為庶人阿秋阿䖍皆於殿前撲殺庚戌以皇太后喪廢朝三日辛亥敕以宫禁内亂罷来年正月上辛謁郊廟禮癸丑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柳璨貶登州刺史太常卿張廷範貶莱州司戸甲寅斬璨於上東門外車裂廷範於都市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柳璨死其宜矣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 初梁王以河北諸鎮皆服惟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之心既而潞州内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恐中外因此離心欲速受禪以鎮之丁亥王入館于魏有疾卧府中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絶人望王雖不許而心徳之乃亟歸壬寅至大梁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梁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徳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於庭王側身避之貽矩還言於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于梁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壬子詔宰相帥百官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却之於是朝臣藩鎮乃至湖南嶺南上牋勸進者相繼三月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梁諭禪位之 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齎百官牋詣大梁 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于梁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寳使翰林學士張䇿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寳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灋駕詣大梁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日 夏四月梁王始御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辛亥令諸牋表簿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日丙辰張文蔚等至大梁 壬戌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朱三爾可作天子乎甲子張文蔚楊涉乗輅自上源驛從寳諸司各備儀衛鹵簿前導百官從其後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衮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䇿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寳升殿讀已降帥百官舞蹈稱賀帝遂與文蔚等宴於徳殿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文蔚等皆慙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禕盛稱帝功徳宜應天順人帝復與宗戚飲博於宫中酒酣朱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黄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滅族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丁卯遣使宣諭州鎮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梁奉唐昭宣帝為濟隂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書舊臣官爵並如故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於大安府更名魏博曰天雄軍遷濟隂王于曹州栫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二年春二月癸亥酖殺濟隂王於曹州追諡曰唐哀皇帝 郢王簒弑 後梁太祖乾化二年帝長子彬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愛之常留守東都兼建昌宫使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營倡也為左右控鶴都指揮使無寵次均王友貞為東都馬步都指揮使初元貞張皇后嚴整多智帝敬憚之后殂帝縱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徵其婦入侍帝往往亂之友文婦王氏色美帝尤寵之雖未以友文為太子帝意常屬之友珪心不平友珪常有過帝撻之友珪益不自安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於東都欲與之訣且付以後事友珪婦張氏亦朝夕侍帝側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傳國寳付王氏懐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夫婦相泣左右或説之曰事急計生何不改圖時不可失六月丁丑朔帝命敬翔出友珪為莱州刺史即令之官已宣㫖未行敕時左遷者多追賜死友珪益恐戊寅友珪易服㣲行入左龍虎軍見統軍韓勍以情告之勍亦見功臣宿將多以小過被誅懼不自保遂相與合謀勍以牙兵五百人從友珪雜控鶴士入伏於禁中中夜斬闗入至寢殿侍疾者皆散走帝驚起問反者為誰友珪曰非它人也帝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汝悖逆如此天地豈容汝乎友珪曰老賊萬段友珪僕夫馮廷諤刺帝腹刃出於背友珪自以敗氊裹之瘞於寢殿祕不發喪遣供奉官丁昭溥馳詣東都命均王友貞殺友文己卯矯詔稱博王友文謀逆遣兵突入殿中賴郢王友珪忠孝將兵誅之保全朕躬然疾因震驚彌致危殆宜令友珪權主軍國之務韓勍為友珪謀多出府庫金帛賜諸軍及百官以取悦辛巳丁昭溥還聞友文已死乃發喪宣遺制友珪即皇帝位 秋八月郢王友珪既簒立諸宿將多憤怒雖曲加恩禮終不悦告哀使至河中護國節度使冀王朱友謙泣曰先帝數十年開創基業前日變起宫掖聲聞甚惡吾備位蕃鎮心竊耻之友珪加友謙侍中中書令以詔書自辨且徵之友謙謂使者曰所立者為誰先帝晏駕不以理吾且至洛陽問罪何以徵為戊戌以侍衛諸軍使韓勍為西面行營招討使督諸軍討之友謙以河中附於晉以求救九月丁未以感化節度使康懐貞為河西都招討使更以韓勍副之友珪以兵部尚書知崇政院事敬翔太祖腹心恐其不利於已欲解其内職恐失人望庚午以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申以户部尚書李振充崇政院使翔多稱疾不預事康懐貞等與忠武節度使牛存節合兵五萬屯河中城西攻之甚急晉王遣其將李存審李嗣肱李嗣恩將兵救之敗梁軍于胡壁嗣恩本駱氏子也 朱友謙復告急于晉冬十月晉王自將自澤潞而西遇康懐貞於解縣大破之斬首千級追至白徑嶺而還梁兵解圍退保陝州 均王乾化三年春正月癸亥郢王友珪朝享太廟甲子祀圓丘大赦改元鳯厯 郢王友珪既得志遽為荒内外憤怒友珪雖㗖以金繒終莫之附駙馬都尉趙巖犨之子太祖之壻也左龍虎統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袁象先太祖之甥也巖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珪巖曰此事成敗在招討楊令公耳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均王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説楊師厚曰郢王簒弑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成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緍師厚與將佐謀之曰方郢王弑逆吾不能即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或曰郢王親弑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讎義也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師厚驚曰吾幾誤計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隂與袁象先謀遣招討馬步都虞譙人朱漢賔將兵屯滑州為外應趙巖歸洛陽亦與象先密定計友珪治龍驤軍潰亂者搜捕其黨獲者族之經年不已時龍驤軍有戍大梁者友珪徵之均王因使人激怒其衆曰天子以懐州屯兵叛追汝輩欲盡阬之其衆皆懼莫知所為丙戌均王奏龍驤軍疑懼未肯前發戊子龍驤將校見均王泣請可生之路王曰先帝與汝輩三十餘年征戰經營王業今先帝尚為人所弑汝輩安所逃死乎因出太祖像示之而泣曰汝能自趣洛陽雪讎耻則轉禍為福矣衆皆踊躍呼萬歳請兵仗王給之庚寅旦袁象先等帥禁兵數千人突入宫中友珪聞變與妻張氏及馮廷諤趨北垣樓下將踰城自度不免令廷諤先殺妻次殺已廷諤亦自剄諸軍十餘萬大掠都市百司逃散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杜曉侍講學士李珽皆為亂兵所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宣政使李振被傷至晡乃定象先巖齎傳國寳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國家創業之地何必洛陽乃即帝位於大梁復稱乾化三年追廢友珪為庶人復博王友文官爵 二月帝遣使招撫朱友謙友謙復稱藩奉梁年號 李氏據鳯翔【岐蜀相攻附】 唐僖宗光啟三年春正月以扈蹕都頭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茂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賜姓名秋八月丙子以李茂貞同平章事充鳯翔節度使文徳元年夏五月加鳯翔節度使李茂貞檢校侍中昭宗景福元年春正月鳯翔李茂貞等五節度請出軍討楊守亮【並見藩鎮之亂】 光化二年秋九月以鳯翔節度使李茂貞為鳯翔彰義節度使 天復元年春正月鳯翔彰義節度使李茂貞来朝加茂貞守尚書令兼侍中進爵岐王 冬十一月韓全誨等劫車駕幸鳯翔朱全忠西迎車駕李茂貞出兵拒之【事見朱温簒唐】 二年秋九月癸亥以茂貞為鳯翔靜難武定昭武四鎮節度使 三年春正月李茂貞請誅韓全誨等與朱全忠和解迎車駕還京【事見朱温簒唐】 夏五月李茂貞畏朱全忠自以官為尚書令在全忠上累表乞解去詔復以茂貞為中書令 天祐元年夏六月朱全忠之遷車駕於洛陽也李茂貞王建李繼徽傳檄合兵以討朱全忠全忠以鎮國節度使朱友裕為行營都統將步騎數萬擊之命保大節度使劉鄩棄鄜州引兵屯同州癸丑全忠引兵自大梁西討茂貞等秋七月甲子過東都入見壬申至河中西川諸將勸王建乗李茂貞之衰攻取鳯翔建以問節度判官馮涓涓曰兵者凶器殘民耗財不可窮也今梁晉虎爭勢不兩立若併而為一舉兵向蜀雖諸葛亮復生不能敵矣鳯翔蜀之藩蔽不若與之和親結為婚姻無事則務農訓兵保固疆場有事則覘其機事觀釁而動可以萬全建曰善茂貞雖庸才然有彊悍之名逺近畏之與全忠力爭則不足自守則有餘使為吾藩蔽所利多矣乃與茂貞修好丙子茂貞遣判官趙鍠如西川為其姪天雄節度使繼崇求昏建以女妻之茂貞數求貨及甲兵於建建皆與之 昭宣帝天祐三年秋八月乙酉李茂貞遣其子侃為質於西川王建以侃知彭州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春三月唐昭宣帝禪位于梁是時惟河東鳯翔淮南稱天祐西川稱天復年號餘皆禀梁正朔稱臣奉貢蜀王與農王移檄諸道云欲與晉王岐王㑹兵興復唐室卒無應者蜀王乃謀稱帝下教諭統内吏民又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俟朱温既平乃詔唐宗室立之退歸藩服晉王不許曰誓於此生靡敢失節岐王治軍甚寛待士卒簡易有告部將苻昭反者岐王直詣其家悉去左右熟寢經宿而還由是衆心悦服然御軍無紀律及聞唐亡以兵羸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為宫殿妻稱皇后將吏上書稱牋表鞭扇號令多擬帝者 二年夏五月蜀主遣將將兵㑹岐兵五萬攻雍州晉張承業亦將兵應之六月壬寅以劉知俊為西路行營都招討使以拒之 丙辰劉知俊及佑國節度使王重師大破岐兵于幕谷晉蜀兵皆引歸 秋九月戊子岐王所署延州節度使胡敬璋寇上平關劉知俊擊破之冬十一月保塞節度使胡敬璋卒靜難節度使李 繼徽以其將劉萬子代鎮延州 三年春二月保塞節度使劉萬子暴虐失衆心且謀貳於梁李繼徽使延州牙將李延實圖之延實因萬子葬胡敬璋攻而殺之遂據延州馬軍都指揮使河西髙萬興與弟萬金聞變以其衆數千人詣劉知俊䧏岐王置翟州於鄜城其守將亦降 夏四月丙申朔劉知俊移軍攻延州李延實嬰城自守知俊遣白水鎮使劉儒分兵圍坊州 劉知俊克延州李延實降岐王所署保大節度使李彦博坊州刺史李彦昱皆棄城犇鳯翔鄜州都將嚴倚舉城降己未以高萬興為保塞節度使以綘州刺史牛存節為保大節度使 五月丁卯帝命劉知俊乗勝取邠州知俊難之辭以闕食乃召還 帝將伐河東急徵知俊入朝欲以為河東西面行營都統且以知俊有丹延之功厚賜之知俊弟右保勝指揮使知浣從帝在洛陽密使人語知俊云入必死又白帝請帥弟姪往迎知俊帝許之六月乙未朔知俊奏稱為軍民所留遂以同州附於岐執監軍及將佐之不從者皆械送於岐遣兵入華州逐刺史蔡敬思以兵守潼關 帝遣近臣諭劉知俊知俊不報詔削知俊官爵以山南東道節度使楊師厚為西路行營招討使帥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劉鄩等討之鄩至潼關遂克之帝遣劉知俊姪嗣業持詔詣同州招諭知俊知俊欲輕騎詣行在謝罪弟知偃止之楊師厚等至華州知俊將聶賞開門降知俊聞潼關不守官軍繼至倉皇失圖乙卯夜舉族犇岐楊師厚至長安岐兵已據城師厚以竒兵並南山急趨自西門入遂克之庚申以劉鄩權佑國留後岐王厚禮劉知俊以為中書令地狭無藩鎮處之以厚給俸禄而已 岐王欲取靈州以處劉知俊且以為牧馬之地使知俊自將兵攻之朔方節度使韓遜遣使告急詔鎮國節度使康懐貞感化節度使寇彦卿將兵攻邠寧以救之懐貞等所向皆捷克寧衍二州拔慶州南城刺史李彦廣出降遊兵侵掠及涇州之境劉知俊聞之十二月己丑解靈州圍引兵還帝急召懐貞等還遣兵迎援於三原青谷懐貞等還至三水知俊遣兵據險邀之左龍驤軍使夀張王彦璋力戰懐貞等乃得過懐貞與禆將李徳遇許從實王審權分道而行皆與援兵不相值至昇平劉知俊伏兵山口懐貞大敗僅以身免徳遇等軍皆沒岐王以知俊為彰義節度使鎮涇州 四年 岐王屢求貨於蜀蜀主皆與之又求巴劔二州蜀主曰吾奉茂貞勤亦至矣若與之地是棄民也寧多與之貨乃復以絲茶布帛七萬遺之 乾化元年春正月蜀主之女普慈公主嫁岐王從子秦州節度使繼崇公主遣宦者宋光嗣以絹書遺蜀主言繼崇驕矜嗜酒求歸成都蜀主召公主歸寧辛亥公主至成都蜀主留之以宋光嗣為閤門南院使岐王怒始與蜀絶光嗣福州人也 三月岐王聚兵臨蜀東鄙蜀主謂羣臣曰李茂貞為朱温所困吾常振其乏絶今乃負恩為寇誰為吾擊之兼中書令王宗侃請行蜀主以宗侃為北路行營都統司天少監趙温珪諌曰茂貞未犯邊諸將貪功深入糧道阻逺恐非國家之利蜀主不聽以兼侍中王宗祐太子少師王宗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為三招討使左金吾大將軍王宗紹為宗祐之副帥步騎十二萬伐岐壬辰宗侃等發成都旌旗數百里 夏四月乙卯朔岐兵寇蜀興元道襲擊却之蜀主如利州 蜀諸將擊岐兵屢破之秋七月蜀主 西還留御營使昌王宗鐬屯利州 岐王使彰義節度使劉知俊秦州節度使李繼崇將兵擊蜀乙亥王宗侃王宗賀唐道襲王宗紹與之戰於青泥嶺蜀兵大敗馬步使王宗浩犇興州溺死於江道襲犇興元先是步軍都揮使王宗綰城西縣號安逺軍宗侃宗賀等收散兵走保之知俊繼崇追圍之衆議欲棄興元道襲曰無興元則無安逺利州遂為敵境矣吾必以死守之蜀主以昌王宗鐬為應援招討使定戎團練使王宗播為四招討馬步都指揮使將兵救安逺軍壁於亷讓之間與唐道襲合擊岐兵大破之於明珠曲明日又戰於鳬口斬其成州刺史李彦琛 冬十月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決雲軍虞候王琮敗岐兵執其將李彦太俘斬三千五百級乙卯捉生將彭君集破岐二寨俘斬三千級王宗侃遣禆將林思諤自中巴間行至泥溪見蜀主告急蜀主命開道都指揮使王宗弼將兵救安逺及劉知俊戰于斜谷破之 十一月蜀王宗弼敗岐兵于金牛拔十六寨俘斬六千餘級擒其將郭存等丙申王宗鐬王宗播敗岐兵于黄牛川擒其將蘇厚等丁酉蜀主自利州如興元援軍既集安逺軍望其旗王宗侃等鼓譟而出與援軍交攻岐兵大破之拔二十一寨斬其將李廷志等己亥岐兵解圍遁去唐道襲先伏兵於斜谷邀擊又破之庚子蜀主西還 二年冬十二月戊寅蜀行營都指揮使王宗汾攻岐文州破之守將李繼䕫走 均王貞明元年夏五月岐王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圍邠州霍彦威固守拒之 秋八月乙未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綰為北路行營都制置使兼中書令王宗播為招討使攻秦州兼中書令王宗瑶為東北面招討使同平章事王宗翰為副使攻鳯州 冬十一月己巳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克固鎮與秦州將郭守謙戰于泥陽川蜀兵敗退保鹿臺山辛未王宗綰等敗秦州兵於金沙谷擒其將李彦巢等乗勝趣秦州興州刺史王宗鐸克階州降其刺史李彦安甲戌王宗綰克成州擒其刺史李彦徳蜀軍至上染坊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其子彦秀奉牌印迎降宗綘入秦州表排陳使王宗儔為留後劉知俊攻霍彦威於邠州半歳不克聞秦州降蜀知俊妻子皆遷成都知俊解圍還鳯翔終懼及禍夜帥親兵七十人斬關而出庚辰犇于蜀軍王宗綰自河池兩當進兵會王宗瑶攻鳯州癸未克之 蜀置武興軍於鳯州割文興二州之以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為節度使知岐王衰弱十二月舉耀鼎二州降二年秋八月丙午蜀主以王宗綰為東北面都招討集王宗翰嘉王宗夀為第一第二招討將兵十萬出鳯州以王宗播為西北面都招討武信節度使劉知俊天雄節度使王宗儔匡國軍使唐文裔為第一第二第三招討將兵十二萬出秦州以伐岐 冬十月甲申蜀王宗綰等出大散關大破岐兵俘斬萬計遂取寳雞己丑王宗播等出故關至隴州丙寅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畏岐王猜忌帥其衆二萬棄隴州犇于蜀軍蜀兵進攻隴州以繼岌為西北面行營第四招討劉知俊會王宗紹等圍鳯翔岐兵不出會大雪蜀主召軍還復李繼岌姓名曰桑志 三年秋七月蜀主以桑志為西北面第一招討王宗宏為東北面第二招討以兼中書令王宗侃為東北面都招討武信節度使劉知俊為西北面都招討 四年夏四月岐王復遣使求好于蜀 五年春三月丙戌蜀北路行營都招討武徳節度使王宗播等自散關擊岐度渭水破岐將孟鐵山會大雨而還分兵戌興元鳯州及威武城戊子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攻隴州不克 六年冬十一月戊子朔蜀主以兼侍中王宗儔為山南節度使西北面都招討行營安撫使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永寧軍使王宗晏左神勇軍使王宗信為三招討以副之將兵伐岐出故關壁於咸宜入良原丁酉王宗儔攻隴州岐王自將萬五千人屯汧陽癸卯蜀將陳彦威出散關敗岐兵于箭筶嶺蜀兵食盡引還宗昱屯秦州宗儔屯上邽宗晏宗信屯威武城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冬十一月壬寅岐王遣使致書賀帝滅梁以季父自居辭禮甚倨 二年春正月岐王聞帝入洛内不自安遣其子行軍司馬彰義節度使兼侍中繼曮入貢始上表稱臣帝以其前朝耆舊與太祖比肩特加優禮每賜詔但稱岐王而不名庚戌加繼曮兼中書令遣還 李繼曮見唐甲兵之盛歸語岐王岐王益懼癸丑表請正藩臣之禮優詔不許 二月辛巳進岐王爵為秦王仍不名不拜夏四月秦忠敬王李茂貞卒遺奏以其子繼曮權知 鳯翔軍府事五月以李繼曮為鳯翔節度使 明宗天成元年春二月戊戌李繼曮至鳯翔監軍使柴重厚不以符印與之促令詣闕 夏六月李繼曮至華州聞洛中亂復歸鳯翔為之誅柴重厚 秋九月壬午賜李繼曮名從曮 長興元年春二月乙卯上祀圓丘大赦改元鳯翔節度使兼中書令李從曮入朝陪祀三月壬申制徙從曮為宣武節度使 潞王清泰元年夏五月帝之起鳯翔也悉取天平節度使李從曮家財甲兵以供軍將行鳯翔之民遮道請復以從曮鎮鳯翔帝許之至是徙從曮為鳯翔節度使後晉天福三年鳯翔節度使李從曮厚文士而薄武人愛農民而嚴士卒由是將士怨之會發兵戍西邊既出郊作亂突門入城剽掠於市從曮發帳下兵擊之亂兵敗東走欲自訴於朝廷至華州鎮國節度使太原張彦澤邀擊盡詸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八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九上 宋 袁樞 撰 錢氏據吳越【董昌僭逆附】 唐僖宗乾 五年王郢之亂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補石鏡鎮將是嵗曹師雄冦掠二浙杭州募諸縣鄉兵各千人以討之昌與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新城杜稜餘杭凌文舉臨平曹信各為之都將號杭州八都昌為之長其後宇卒錢塘人成及代之臨安人錢鏐以驍勇事昌以功為石鏡都知兵馬使【乾符二年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有戰功節度使趙隠賞以職名而各給衣糧郢等論訴不獲遂劫庫兵作亂】 六年冬十月黄巢之抵潭州也荆南節度使王鐸留其將守江陵自帥衆趣襄陽鐸既去劉漢宏大掠江陵帥其衆北歸為羣盜漢宏兖州人也【事見黄巢之亂】 廣明元年夏五月劉漢宏之黨浸盛侵掠宋兖甲子徴東方諸道兵討之六月劉漢宏南掠申州 秋七月辛酉劉漢宏請降戊辰以為宿州刺史 冬十一月宿州刺史劉漢宏怨朝廷賞薄甲寅以漢宏為浙東觀察使 中和元年秋九月淮南節度使髙駢召石鏡将董昌至廣陵欲與之俱擊黄巢昌將錢鏐説昌曰觀髙公無討賊心不若以扞禦鄉里為辭而去之昌從之駢聽昌還㑹杭州刺史路審中將之官行至嘉興昌自石鏡引兵入據杭州審中懼而還昌自稱杭州都押牙知州事遣將吏請於鎮海節度使周寳寳不能制表為杭州刺史二年秋八月浙東觀察使劉漢宏遣弟漢宥及馬步軍都虞候辛約将兵二萬營于西陵謀兼并浙西杭州刺史董昌遣都知兵馬使錢鏐拒之壬子鏐乗霧夜濟江襲其營大破之所殺殆盡漢宥辛約皆走 冬十月劉漢宏又遣登髙将王鎮将兵七萬屯西陵錢鏐復夜濟江襲擊大破之斬獲萬計得漢宏補諸將官偽敕二百餘通鎮犇諸暨 三年劉漢宏分兵屯黄嶺巖下真女三鎮錢鏐將八都兵自富春擊之破黄嶺擒巖下鎮將史弁真女鎮將楊元宗漢宏以精兵屯諸暨鏐又擊破之漢宏走 冬十月劉漢宏將十餘萬衆出西陵將擊董昌戊午錢鏐濟江逆戰大破之漢宏易服持鱠刀而遁己未漢宏收餘衆四萬復戰鏐又破之斬其弟漢容及將辛約四年春三月婺州人王鎮執刺史黄碣降于錢鏐劉漢宏遣其将婁賚殺鎮而代之浦陽鎮将蔣瓌召鏐兵共攻婺州擒賚而還碣閩人也 光啓二年冬十月董昌謂錢鏐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鏐曰然不取終為後患遂將兵自諸暨趨平水鑿山開道五百里出曹娥埭浙東将鮑君福帥衆降之鏐與浙東軍戰屢破之進屯豐山十一月丙戌錢鏐克越州劉漢宏犇台州 十二月台州刺史杜雄誘劉漢宏執送董昌斬之昌徙鎮越州自稱知浙東軍府事以錢鏐知杭州事 三年春正月辛巳以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鏐為杭州刺史 三月鎮海節度使周寳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稟給倍於鎮海軍鎮海軍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寳溺於聲色不親政事築羅城二十餘里建東第人苦其役寳與僚屬宴後樓有言鎮海軍怨望者寳曰亂則殺之度支催勘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鎮海軍将劉浩戒之使戢士卒浩曰惟反可以免死耳是夕寳醉方寢浩帥其黨作亂攻府舍而焚之寳驚起徒跣叩芙蓉門呼後樓兵後樓兵亦反矣寳帥家人步走出青陽門遂犇常州依刺史丁從實浩殺諸僚佐癸巳迎薛朗入府推為留後 初周寳聞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兵精誘之使擊蘇州 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衆逃入海 五月錢鏐遣東安都将杜稜浙江都将阮結静江都将成及將兵討薛朗 六月杜稜等敗薛朗將李君于陽羡 冬十月杜稜等㧞常州丁從實犇海陵錢鏐奉周寳歸杭州屬櫜鞬具部将禮郊迎之 十二月乙未周寳卒於杭州 錢鏐以杜稜為常州制置使命阮結等進攻潤州丙申克之劉浩走擒薛朗以歸 文徳元年春正月丙寅錢鏐斬薛朗剖其心以祭周寳以阮結為潤州制置使 秋九月錢鏐遣其從弟銶将兵攻徐約于蘇州 昭宗龍紀元年春三月丙申錢銶拔蘇州徐約亡入海而死錢鏐以海昌都将沈粲權知蘇州 夏五月潤州刺史阮結卒錢鏐以成及代之【錢鏐與楊行宻爭蘇潤事見楊行宻據淮南】景福元年夏四月乙酉置武勝軍於杭州以錢鏐為防禦使 二年閏五月以武勝軍防禦使錢鏐為蘇杭觀察使秋七月錢鏐發民夫二十萬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 羅城周七十里 九月丁卯以錢鏐為鎮海節度使乾寧元年夏五月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同平章事冬十二月義勝節度使董昌為政苛虐於常賦之外加斂數倍以充貢獻及中外饋遺每旬發一綱金萬兩銀五千鋌越綾萬五千匹它物稱是用卒五百人或遇雨雪風水違程則皆死貢奉為天下最由是朝廷以為忠寵命相繼官至司徒同平章事爵隴西郡王昌建生祠於越州制度悉如禹廟命民間禱賽者無得之禹廟皆之生祠昌求為越王朝廷未之許昌不悦曰朝廷欲負我矣我累年貢獻無筭而惜一越王邪有謟之者曰王為越王曷若為越帝於是民間訛言時世将變競相帥填門喧譟請昌為帝昌大喜遣人謝之曰天時未至時至我自為之其僚佐吳瑶都虞候李暢之等皆勸成之吏民獻謠䜟符瑞者不可勝紀其始賞之以錢數百緡既而獻者日多稍减至五百三百而已昌曰䜟云兔子上金牀此謂我也我生太嵗在卯明年復在卯二月卯日卯時吾稱帝之秋也 二年春正月董昌将稱帝集將佐議之節度副使黄碣曰今唐室雖微天人未厭齊桓晉文皆翼戴周室以成霸業大王興於畎畝受朝廷厚恩位至将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為滅族之計乎碣寧死為忠臣不生為叛逆昌怒以為惑衆斬之投其首於厠中罵之曰奴賊負我好聖明時三公不能待而先求死也并殺其家八十口同坎瘞之又問㑹稽令吳鐐對曰大王不為真諸侯以傳子孫乃欲假天子以取㓕亡邪昌亦族誅之又謂山隂令張遜曰汝有能政吾深知之俟吾為帝命汝知御史臺遜曰大王起石鏡鎮建節浙東榮貴近二十年何故效李錡劉闢之所為乎浙東僻處海隅巡屬雖有六州大王若稱帝彼必不從徒守孤城為天下笑耳昌又殺之謂人曰無此三人者則人莫我違矣二月辛卯昌被衮冕登子城門樓即皇帝位悉陳瑞物於庭以示衆先是咸通末吳越間訛言山中有大鳥四目三足聲云羅平天見者有殃民間多畫像以祀之及昌将號曰此吾鸑鷟也乃自稱大越羅平國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冊之樓羣下謂已曰聖人以前杭州刺史李邈前婺州刺史蒋兩浙鹽鐵副使杜逞前屯田郎中李瑜為相又以吳瑶等皆為翰林學士李暢之等皆為大將軍昌移書錢鏐告以權即羅平國位以鏐為兩浙都指揮使鏐遺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昌不聽鏐乃将兵三萬詣越州城下至迎恩門見昌再拜言曰大王位兼將相奈何捨安就危鏐将兵此來以俟大王改過耳若天子命将出師縱大王不自惜鄉里士民何罪隨大王㓕族乎昌懼致犒軍錢二百萬執首謀者吳瑶及巫覡數人送於鏐且請待罪天子鏐引兵還以狀聞 夏四月朝廷以董昌有貢輸之勤今日所為類得心疾詔釋其罪縱歸田里 錢鏐表董昌逆不可赦請以本道兵討之 楊行宻遣使詣錢鏐言董昌已改過宜釋之亦遣使詣昌使趣朝貢五月詔削董昌官爵委錢鏐討之 六月庚寅以 錢鏐為浙東招討使鏐復發兵擊董昌 秋九月董昌求救於楊行密行密遣泗州防禦使臺濛攻蘇州以救之且表昌引咎願修職貢請復官爵又遺錢鏐書稱昌狂疾自立已畏兵諌執送同惡不當復伐之 冬十月楊行宻遣寧國節度使田頵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攻杭州鎮戌以救董昌昌使湖州將徐淑㑹淮南将魏約共圍嘉興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救嘉興破烏墩光福二寨淮南将柯厚破蘇州水柵全武餘姚人也 十二月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兼侍中 三年春正月辛未安仁義以舟師至湖州欲度江應董昌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都知兵馬使許再思守西陵仁義不能度昌遣其将湯臼守石城袁邠守餘姚 二月戊辰顧全武許再思敗湯臼於石城上用楊行宻之請赦董昌復其官爵錢鏐不從 三月己酉顧全武等攻餘姚明州刺史黄晟遣兵助之董昌遣其将徐章救餘姚全武擊擒之 夏四月淮南兵與鎮海兵戰于黄天蕩鎮海兵不利楊行宻遂圍蘇州董昌使人覘錢鏐兵有言其彊盛者輒怒斬之言兵 疲食盡則賞之戊寅袁邠以餘姚降於鏐顧全武許再思進兵至越州城下五月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全武等圍之昌始懼去帝號復稱節度使 癸未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應楊行宻虜刺史成及錢鏐聞蘇州陷急召顧全武使趨西陵備行宻全武曰越州賊之根本奈何垂克而棄之請先取越州後復蘇州鏐從之甲午夜顧全武急攻越州乙未旦克其外郭董昌猶據牙城拒之戊戌鏐遣昌故将駱團紿云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昌乃送牌印出居清道坊己亥全武遣武勇都監使吳璋以舟載昌如杭州至小江南斬之并其家三百餘人宰相李邈蔣瓌以下百餘人昌在圍城中貪吝益甚日索民間錢帛减戰士糧及城破庫有金帛雜貨五百間倉有糧三百萬斛錢鏐傳昌首於京師散金帛以賞将士開倉以賑貧乏 八月加錢鏐兼中書令 甲寅以門下侍郎王摶充威勝節度使 冬十月錢鏐令兩浙吏民上表請以鏐兼領浙東朝廷不得已復以王摶為吏部尚書同平章事以鏐為鎮海威勝兩軍節度使丙子更名威勝曰鎮東軍 十一月淮南將安仁義攻婺州 四年春正月錢鏐使行軍司馬杜稜救婺州安仁義移兵攻睦州不克而還 夏四月辛亥錢鏐遣顧全武等將兵三千自海道救嘉興己未至城下擊淮南兵大破之 癸亥兩浙将顧全武等破淮南十八營虜淮南將士魏約等三千人淮南將田頵屯驛亭埭兩浙兵乗勝逐之甲戌頵自湖州犇還兩浙兵追敗之頵衆死者千餘人 六月己酉錢鏐如越州受鎮東節鉞秋七月庚戌錢鏐還杭州遣顧全武取蘇州乙未拔松江戊戌拔無錫辛丑拔常熟華亭 九月湖州刺史李彦徽欲以州附於楊行密其衆不從彦徽犇廣陵都指揮使沈攸以州歸錢鏐 光化元年春正月錢鏐請徙鎮海軍於杭州從之三月淮南將周本救蘇州兩浙將顧全武擊破之淮南將秦裴以兵三千人拔崑山而戍之 秋九月顧全武攻蘇州城中及援兵食皆盡甲申淮南所署蘇州刺史臺濛棄城走援兵亦遁全武克蘇州追敗周本等于望亭獨秦裴守崑山不下全武帥萬餘人攻之裴屢出戰使弱者被甲執矛壯者彀弓弩全武每為之却全武檄裴令降全武嘗為僧裴封函納款全武喜召諸將發函乃佛經一卷全武大慚曰裴不憂死何暇戲予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壊食盡裴乃降錢鏐設千人饌以待之乃出羸兵不滿百人鏐怒曰單弱如此何敢乆為旅拒對曰裴義不負楊公今力屈而降耳非心降也鏐善其言顧全武亦勸鏐宥之鏐從之時人稱全武長者冬閏十月錢鏐以其将曹圭為蘇州制置使遣王球攻婺州 十一月衢州刺史陳岌請降于楊行宻錢鏐使顧全武討之 十二月楊行宻遣成及等歸兩浙cq=386以易魏約等錢鏐許之 二年春三月婺州刺史王壇為兩浙所圍求救於宣歙觀察使田頵夏四月頵遣行營都指揮使康儒等救之五月庚戌康儒等敗兩浙兵於龍丘擒其將王球 遂取婺州 三年春正月宣州將康儒攻睦州錢鏐使其從弟銶拒之 秋八月宣州將康儒食盡自清溪遁歸 天復元年夏五月己酉加鎮海鎮東節度使錢鏐守侍中 秋八月或告楊行宻云錢鏐為盜所殺行宻遣步軍都指揮使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兩浙將顧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 李神福與顧全武相拒乆之神福獲杭俘使出入卧内神福謂諸將曰杭兵尚彊我師且當夜還杭俘走告全武神福命勿追暮遣羸兵先行神福為殿使行營都將吕師造伏兵青山下全武素輕神福引兵追之神福師遂夾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生擒全武錢鏐聞之驚泣曰喪我良将神福進攻臨安兩浙將秦昶帥衆三千降之 十二月李神福知錢鏐定不死而臨安堅久攻不拔欲歸恐為鏐所邀乃遣人守衛鏐祖考丘壠禁樵采又使顧全武通家信鏐遣使謝之神福於要路多張旗幟為虚寨鏐以為淮南兵大至遂請和神福受其犒賂而還 二年夏四月楊行宻遣顧全武歸杭州以易秦裴錢鏐大喜遣還 五月鎮海鎮東節度使彭城王錢鏐進爵越王 初孫儒死其士卒多犇浙西錢鏐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行軍司馬杜稜諫曰狼子野心它日必為深患請以土人代之不從鏐如衣錦軍命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帥衆治溝洫鎮海節度副使成及聞士卒怨言白鏐請罷役不從丙戌鏐臨饗諸將綰謀殺鏐於座不果稱疾先出鏐怪之丁亥命綰將所部先還杭州及外鎮縱兵焚掠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迎候兵與之合進逼牙城鏐子傳瑛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拒之牙將潘長擊綰綰退屯龍興寺鏐還及龍泉聞變疾驅至城北使成及建鏐旗鼓與綰戰鏐微服乗小舟夜扺牙城東北隅踰城而入直更卒憑鼓而寐鏐親斬之城中始知鏐至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自新城入援徐綰聚木将焚北門建徽悉焚之建徽稜之子也湖州刺史髙彦聞難遣其子渭将兵入援至靈隠山綰伏兵擊殺之初鏐築杭州羅城謂僚佐曰十步一樓可以為固矣掌書記餘杭羅隠曰樓不若皆内向至是人以隠言為驗 九月或勸錢鏐度江東保越州以避徐許之難杜建徽按劍叱之曰事或不濟同死於此豈可復東度乎鏐恐徐綰等據越州遣大將顧全武将兵戍之全武曰越州不足徃不若之廣陵鏐曰何故對曰聞綰等謀召田頵田頵至淮南助之不可敵也建徽曰孫儒之難王嘗有徳於楊公今徃告之宜有以相報鏐命全武告急於楊行宻全武曰徒徃無益請得王子為質鏐命其子傳璙微服為全武僕與偕之廣陵且求昏於行宻過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愛傳璙清麗将以十僕易之全武夜半賂閽者逃去綰等果召田頵頵引兵赴之先遣親吏何饒謂鏐曰請大王東如越州空府庫以相待無為殺士卒鏐報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為節帥乃助賊為逆戰則亟戰又何大言頵築壘絶徃來之道鏐患之募能奪其地者賞以州衢州制置使陳章將卒三百出城奮擊遂奪其地鏐即以為衢州刺史顧全武至廣陵説楊行宻曰使田頵得志必為王患王召頵還錢王請以其子傳璙為質且求昏行宻許之以女妻傳璙 冬十一月田頵急攻杭州仍具舟將自西陵度江錢鏐遣其將盛造朱郁拒破之 十二月楊行宻使人召田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庚辰頵將還徴犒軍錢二十萬緡於錢鏐且求鏐子為質將妻以女鏐謂諸子孰能為田氏壻者莫對鏐欲遣㓜子傳球傳球不可鏐怒將殺之次子傳瓘請行吳夫人泣曰奈何寘兒虎口傳瓘曰紓國家之難安敢愛身再拜而出鏐泣送之傳瓘從數人縋北門而下頵與徐綰許再思同歸宣州鏐奪傳球内牙兵印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以徐綰之黨自疑帥步兵三百犇衢州刺史陳璋納之温州將丁章逐刺史朱敖敖犇福州章據温州田頵遣使招之道出衢州陳璋聽其徃還錢鏐由是恨璋三年秋七月睦州刺史陳詢叛錢鏐舉兵攻蘭溪鏐遣指揮使方永珍擊之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與詢連姻鏐疑之建徽不言㑹詢親吏來犇得建徽與詢書皆勸戒之辭鏐乃悦建徽從兄建思譛建徽私蓄兵仗謀作亂鏐使人索之建徽方食使者直入卧内建徽不顧鏐以是益親重之 冬十月田頵叛楊行宻行宻求兵於錢鏐鏐遣方永珍屯潤州從弟鎰屯宣州又遣指揮使楊習攻睦州【田頵之叛事見楊行宻據淮南】 十一月田頵敗錢傳瓘歸杭州 天祐元年春三月楊行宻遣錢傳璙及其婦并顧全武歸錢塘 夏四月鎮海鎮東節度使越王錢鏐求封吳越王朝廷不許朱全忠為之言於執政乃更封吳王冬十一月錢鏐潜遣衢州羅城使葉讓殺刺史陳 璋事泄十二月璋斬讓而叛降于楊行宻 昭宣帝天祐二年春正月兩浙兵圍陳詢于睦州楊行宻遣西南招討使陶雅將兵救之軍中夜驚士卒多踰壘亡去左右及禆將韓球犇告之雅安卧不應須臾自定亡者皆還錢鏐遣其從弟鎰及指揮使顧全武王球禦之為雅所敗擄鎰及球以歸 夏四月淮南將陶雅㑹衢睦兵攻婺州錢鏐遣其弟鏢將兵救之 秋八月錢鏐遣方永稽救婺州 九月淮南將陶雅陳璋拔婺州執刺史沈夏以歸楊行宻以雅為江南都招討使歙婺衢睦觀察使以璋為衢婺副招討使璋攻暨陽兩浙將方習敗之習進攻婺州十二月陳詢不能守睦州犇于廣陵淮南招討使陶雅入據其城 三年春正月陶雅引兵還歙州錢鏐復取睦州 庚辰錢鏐如睦州 陳璋聞陶雅歸歙自婺州退保衢州兩浙將方永珍等取婺州進攻衢州 秋八月兩浙圍衢州衢州刺史陳璋告急於淮南楊渥遣左廂馬步都虞候周本将兵迎璋本至衢州浙人解圍陳於城下璋帥衆歸于本兩浙兵取衢州吕師造曰浙人近我而不動輕我也請擊之本曰吾受命迎陳使君今至矣何為復戰彼必有以待我也遂引兵還本為之殿浙人躡之本中道設伏大破之 冬十二月乙酉錢鏐表薦行軍司馬王景仁詔以景仁領寧國節度使【是嵗吳楊渥怒宣州觀察使王茂章以兵襲之茂章奔兩浙更名景仁】 後梁武帝開平元年春三月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遣其子傳璙傳瓘討盧佶於温州 夏四月盧佶開錢傳璙等將至將水軍拒之於青澳錢傳瓘曰佶之精兵盡在於此不可與戰乃自安固捨舟間道襲温州戊午温州潰擒佶斬之吳王鏐以都監使吳璋為温州制置使命傳璙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 鎮海節度判官羅隠説吳王鏐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鏐始以隠為不遇於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五月己卯以吳王錢鏐為吳越王 盧約以處州降吳越 秋八月辛亥以吳越王鏐兼淮南節度使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二年秋八月吳越王鏐遣寧國節度使王景仁奉表詣大梁陳取淮南之䇿 淮南遣周本吕師造擊吳越九月圍蘇州吳越將張仁保攻常州之東州拔之淮南陳璋帥柴再用等復取東州 三年夏四月淮南兵圍蘇州推洞屋攻城吳越將臨海孫琰置輪於竿首垂絙投錐以掲之攻者盡露礮至則張網以拒之淮南人不能克吳越王鏐遣牙内指揮使錢鏢行軍副使杜建徽等將兵救之蘇州有水通城中淮南張網綴鈴懸水中魚鼈過皆知之吳越遊奕都虞候司馬福欲潜行入城故以竿觸網敵聞鈴聲舉網福因得過凡居水中三日乃得入城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敵以為神吳越王鏐嘗遊府園見園卒陸仁章樹藝有智而志之及蘇州被圍使仁章通信入城果得報而返鏐以諸孫畜之累遷兩府軍糧都監使卒獲其用仁章睦州人也辛亥吳越兵内外合擊淮南兵大破之擒其將何朗等三十餘人奪戰艦二百艘周本夜遁又追敗之於黄天蕩鍾泰章將精兵二百為殿多樹旗幟於菰蔣中追兵不敢進而還 冬十月湖州刺史髙澧叛附淮南舉兵焚義和臨平鎮吳越王鏐命指揮使錢鏢討之 四年春二月髙澧求救於吳吳常州刺史李簡等將兵應之湖州將盛師友沈行思閉城不内澧帥麾下五千人犇吳三月癸巳吳越王鏐巡湖州以錢鏢為刺史秋八月吳越王鏐築捍海石塘廣杭州城大修臺館 由是錢塘富庶盛於東南 乾化元年湖州刺史錢鏢酗酒殺人恐吳越王鏐罪之冬十月辛亥朔殺都監潘長推官鍾安徳犇于吳二年秋七月甲寅加吳越王鏐尚父 均王乾化三年春三月吳行營招討使李濤帥衆二萬出千秋嶺攻吳越衣錦軍吳越王鏐以其子湖州刺史傳瓘為北面應援都指揮使以救之睦州刺史傳璙為招討收復都指揮使將水軍攻吳東州以分其兵勢夏四月千秋嶺道險狹錢傳瓘使人伐木以斷吳軍之後而擊之吳軍大敗擄李濤及士卒三千餘人以歸五月吳遣宣州副指揮使花䖍将兵㑹廣徳鎮遏使 渦信屯廣徳将復冦衣錦軍吳越錢傳瓘就攻之六月吳越錢傳瓘拔廣徳擄花䖍渦信以歸 九月吳越王鏐遣其子傳瓘傳璙及大同節度使傳瑛攻吳常州營扵潘葑徐温曰浙人輕而怯帥諸將倍道赴之至無錫黒雲都将陳祐言於温曰彼謂吾逺來罷倦未能戰請以所部乗其無備擊之乃自它道出敵後温以大軍當其前夾攻之吳越大敗斬獲甚衆 貞明二年夏五月吳越王鏐遣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自建汀䖍郴潭岳荆南道入貢 秋七月上嘉吳越王鏐貢獻之勤壬戌加鏐諸道兵馬元帥朝議多言鏐之入貢利於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翰林學士竇夢徴執麻以泣坐貶蓬萊尉 三年冬十月己亥加吳越王鏐天下兵馬元帥 四年春三月吳越王鏐初立元帥府置官屬 五年春三月詔吳越王鏐大舉討淮南鏐以節度副大使傳瓘為諸軍都指揮使帥戰艦五百艘自東州擊吳吳遣舒州刺史彭彦章及禆將陳汾拒之 四月錢傳瓘與彭彦章遇傳瓘命每船皆載灰豆及沙乙巳戰于浪山江吳船乗風而進傳瓘引舟避之既過自後隨之吳回船與戰傳瓘使順風揚灰吳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傳瓘使布沙於已船而散豆於吳船豆為戰血所漬吳人踐之皆僵仆傳瓘因縱火焚吳船吳兵大敗彦章戰甚力兵盡繼之以木身被數十創陳汾按兵不救彦章知不免遂自殺傳瓘俘吳禆將七十人斬首千餘級焚戰艦四百艘吳人誅汾籍沒家貲以其半賜彦章家稟其妻子終身 秋七月吳越王鏐遣錢傳瓘将兵三萬攻吳常州吳都招討使徐温帥諸將拒之右雄武統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後壬申戰于無錫㑹温病熱不能治軍吳越攻中軍飛矢雨集鎮海節度判官陳彦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貎類温者擐甲胄號令軍事温得少息俄頃疾稍間出拒之時乆旱草枯吳人乗風縱火吳越兵亂遂大敗殺其將何逢吳建斬首萬級傳瓘遁去追至山南復敗之陳璋敗吳越于香灣温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指揮使崔彦章獲之紹勇而多謀温復使之典兵初錦衣之役吳馬軍指揮曹筠叛犇吴越徐温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間使告之曰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過也汝無以妻子為念及是役筠復犇吳温自數昔日不用筠言者三而不問筠去來之罪歸其田宅復其軍職筠内愧而卒知誥請帥步卒二千易吳越旗幟鎧仗躡敗卒而東襲取蘇州温曰爾䇿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諸将皆以為吳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時也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温歎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君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懐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髙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吳越王鏐見何逢馬悲不自勝故將士心附之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鏐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鏐自少在軍中夜未常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寤名曰警枕置粉盤于卧内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寢方酣外有白事者今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于樓牆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啓關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啓乃自佗門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 秋八月吳徐温遣使以吳王書解歸無錫之俘於吳越吳越王鏐亦遣使請和於吳自是吳國休兵息民三十餘州民樂業者二十餘年吳王及徐温屢遺吳越王鏐書勸鏐自王其國鏐不從 龍徳元年春三月吳人歸吳越王鏐從弟龍武統軍鎰于錢塘鏐亦歸吳將李濤于廣陵徐温以濤為右雄武統軍鏐以鎰為鎮海節度副使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二月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協等冊命吳越王鏐為吳越國王丁卯鏐始建國儀衛名稱多如天子之制謂所居曰宫殿府署曰朝廷教令下統内曰制敕將吏皆稱臣惟不改元表疏首稱吳越國而不言軍以清海節度使兼侍中傳瓘為鎮海鎮東留後總軍府事置百官有丞相侍郎郎中員外郎客省等使冬十二月吳越王鏐以行軍司馬杜建徽為左丞 相 二年冬十月吳越王鏐復修本朝職貢壬午帝因梁官爵而命之鏐厚貢獻并賂權要求金印玉冊賜詔不名稱國王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冊王公皆用竹冊又非四夷無封國王者帝皆曲從鏐意 三年秋八月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徳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御衣 閏十二月吳越王鏐遣使者沈瑫致書以受玉冊封吳越國王告於吳吳人以其國名與已同不受書遣瑫還仍戒境上無得通吳越使者及商旅 明宗天成元年春三月吳越王鏐有疾如衣錦軍命鎮海鎮東節度使留後傳瓘監國吳徐温遣使來問疾左右勸鏐勿見鏐曰温隂狡此名問疾實使之覘我也彊出見之温果聚兵欲襲吳越聞鏐疾瘳而止鏐尋還錢塘 是嵗吳越王鏐以中國喪亂朝命不通改元寳正其後復通中國乃諱而不稱 三年秋八月吳越王鏐欲立中子傳瓘為嗣謂諸子曰各言汝功吾擇多者而立之傳瓘兄傳璹傳璙傳璟皆推傳瓘乃奏請以兩鎮授傳瓘閏月丁未詔以傳瓘為鎮海鎮東節度使 四年 吳越王鏐居其國好自大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則贈遺豐厚不然則禮遇疏薄嘗遺安重誨書辭禮頗倨帝遣供奉官烏昭遇韓玫使吳越昭遇與玫有隙使還玫奏昭遇見鏐稱臣拜舞謂鏐為殿下及私以國事告鏐安重誨奏賜昭遇死癸巳制鏐以太師致仕自餘官爵皆削之凡吳越進奏官使者綱吏令所在繫治之鏐令子傳瓘等上表訟皆不省 長興元年冬十月錢鏐因朝廷冊閩王使者裴羽還附表引咎其子傳瓘及將佐屢為鏐上表自訴癸卯敕聽兩浙綱吏自便 二年春三月乙酉復以錢鏐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尚父吳越國王遣監門上將軍張籛徃諭㫖以曏日致仕安重誨矯制也 三年春三月吳越武肅王錢鏐寢疾謂將吏曰吾疾必不起諸兒愚懦誰可為帥者衆泣曰兩鎮令公仁孝有功孰不愛戴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曰將吏推爾宜善守之又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庚戌卒年八十一傳瓘與兄弟同幄行䘮内牙指揮使陸仁章曰令公嗣先王霸業將吏旦暮趨謁當與諸公子異處乃命主者更設一幄扶傳瓘居之告將吏曰自今惟謁令公禁諸公子從者無得妄入晝夜警衛未嘗休息鏐末年左右皆附傳瓘獨仁章數以事犯之至是傳瓘勞之仁章曰先王在位仁章不知事令公今日盡節猶事先王也傳瓘嘉歎乆之傳瓘既襲位更名元瓘兄弟名傳者皆更為元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除民田荒絶者租稅命處州刺史曹仲達權知政事置擇能院掌選舉殿最以浙西營田副使沈崧領之内牙指揮使富陽劉仁及陸仁章乆用事仁章性剛仁好毁短人皆為衆所惡一日諸將共詣府門請誅之元瓘使從子仁俊諭之曰二將事先王乆吾方圖其功汝曹乃欲逞私憾而殺之可乎吾為汝主汝當禀吾命不然吾當歸臨安以避賢路衆懼而退乃以仁章為衢州刺史仁為湖州刺史中外有上書告訐者元瓘皆置不問由是將吏輯睦 秋七月己丑加鎮海鎮東節度使錢元瓘守中書令 四年秋七月丁亥賜錢元瓘爵吳王元瓘於兄弟甚厚其兄中吳建武節度使元璙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壽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甲午以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元瓘為吳越王 後晉髙祖天福二年春二月吳越王元瓘之弟順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元珦獲罪於元瓘廢為庶人初吴越王鏐少子元㺷數有軍功鏐賜之兵仗及吳越王元瓘立元㺷為土客馬步軍都指揮使靜江節度使兼中書令恃恩驕横増置兵仗至數千國人多附之元瓘忌之使人諷元㺷請輸兵仗出判温州元㺷不從銅官廟吏告元㺷遣親信禱神求主吳越江山又為蠟丸從水竇出入與兄元珦謀議三月戊午元瓘遣使者召元㺷宴宫中既至左右稱元㺷有刃墜於懐袖即格殺之并殺元珦元瓘欲按諸將吏與元珦元㺷交通者從子仁俊諫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紹皆焚其書疏以安反側今宜效之元瓘從之 夏四月吳越王元瓘復建國如同光故事丙申赦境内立其子僔為世子以曹仲達沈崧皮光業為丞相鎮海節度判官休鼎掌教令十一月戊辰詔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副元帥進 封吳越國王 四年秋八月己酉以吳越王元瓘為天下兵馬元帥冬十月吳越恭穆夫人馬氏卒夫人雄武軍節度使 綽之女也初武肅王鏐禁中外畜聲妓文穆王元瓘年三十餘無子夫人為之請於鏐鏐喜曰吾家祭祀汝實主之乃聽元瓘納妾鹿氏生僔倧許氏生佐吳氏生俶衆妾生偡億儀偓仰信夫人撫視慈愛如一常置銀鹿於帳前坐諸兒於上而弄之五年夏四月甲子吳越孝獻世子僔卒 冬十月丁酉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尚書令 六年秋七月吳越府署火宫室府庫幾盡吳越王元瓘驚懼發狂 八月吳越文穆王元瓘寢疾察内都監使章徳安忠厚能斷大事欲屬以後事語之曰佐尚少當擇宗人長者立之徳安曰佐雖少羣下伏其英敏願王勿以為念王曰汝善輔之吾無憂矣徳安處州人也辛亥元瓘卒初内牙指揮使戴惲為元瓘所親任悉以軍事委之瓘養子侑乳母惲妻之親也或告惲謀立侑徳安秘不發喪與諸將謀伏甲士於幕下壬子惲入府執而殺之廢侑為庶人復姓孫幽之明州是日將吏以元瓘遺命承制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佐為節度使時年十四 九月庚申佐即王位命丞相曹仲達攝政軍中言賜與不均舉仗不受諸將不能制仲達親諭之皆釋仗而拜佐温恭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摘姦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佐問倉吏今蓄積幾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寛吾民乃命復其境内稅三年 齊王開運二年冬十一月乙卯吳越王佐誅内都監使杜昭達己未誅内牙上統軍使明州刺史闞璠昭達建徽之孫也與璠皆好貨錢塘富人程昭恱以貨結二人得侍佐左右昭悦為人狡佞王悦之寵待踰於舊將璠不能平昭恱知之詣璠頓首謝罪璠責讓乆之乃曰吾始者决欲殺汝今既悔過吾亦釋然昭恱懼謀去璠璠專而愎國人惡之者衆王亦惡之昭恱欲出璠於外恐璠覺之私謂右統軍使胡進思曰今欲除公及璠各為本州使璠不疑可乎進思許之乃以璠為明州刺史進思為湖州刺史璠怒曰出我於外是棄我也進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不行何為璠乃受命既而復以它故留進思内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母杜昭達之姑也昭恱因譖璠昭達謀奉仁俊作亂下獄鍛鍊成之璠昭達既誅奪仁俊官幽于東府於是昭恱治闞杜之黨凡權位與已侔意所忌者誅放百餘人國人畏之側目胡進思重厚寡言昭恱以為戇故獨存之昭恱收仁俊故吏慎温其使證仁俊之罪拷掠備至温其堅守不屈佐嘉之擢為國官温其衢州人也 十二月加佐東南面兵馬都元帥 後漢髙祖天福十二年吳越内都監程昭恱多聚賔客畜兵器二月吳越王佐斬之釋錢仁俊之囚 夏六月忠獻王佐卒遺令以倧為鎮東節度使丙寅倧襲位 秋七月吳越王倧以其弟俶同參相府事 八月制以錢倧為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吳越王 十一月吳越王倧大閲水軍賞賜倍於舊胡進思固諫倧怒投筆水中曰吾之財與士卒共之奚多少之限邪 吳越王倧性剛嚴憤忠獻王佐時容養諸將政非已出及襲位誅杭越侮法吏三人内牙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干預政事倧惡之欲授以一州進思不可進思有所謀議倧數面折之進思還家設宗獻王位被髮慟哭民有殺牛者吏按之引人所市肉近千斤倧問進思牛大者肉幾何對曰不過三百斤倧曰然則吏妄也命按其罪進思拜賀其明倧曰公何能知其詳進思踧踖對曰臣昔未從軍亦嘗從事於此進思以倧為知其素業故辱之益恨怒進思建議遣李孺贇歸福州及孺贇叛倧責之進思愈不自安倧與内牙指揮使何承訓謀逐進思又謀於内都監使水丘昭劵昭劵以為進思黨盛難制不如容之倧猶豫未决承訓恐事洩反以謀告進思 十二月庚戌晦倧夜宴將吏進思疑其圖已與其黨謀作亂帥親兵百人戎服執兵入見於天䇿堂曰老奴無罪王何故圖之倧叱之不退左右持兵者皆憤怒倧猝愕不暇發言趨入義和院進思鎖其門矯稱王命告中外云猝得風疾傳位於同參相府事俶進思因帥諸將迎俶于私第且召丞相元徳昭徳昭至立於簾外不拜曰俟見新君進思亟出褰簾徳昭乃拜進思稱倧之命承制授俶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侍中俶曰能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當避賢路進思許之俶始視事進思殺水丘昭劵及進侍鹿光光倧之舅也進思之妻曰它人猶可殺昭劵君子也奈何害之 乾祐元年春正月壬戌吳越王俶遷故王倧於錦衣軍私第遣匡武都頭薛温將親兵衛之潜戒之曰若有非常處分皆非吾意當以死拒之 二月吳越内牙指揮使何承訓復請誅胡進思及其黨吳越王俶惡其反覆且懼召禍乙未執承訓斬之進思屢請殺廢王倧以絶後患俶不許進思詐以王命宻令薛温害之温曰僕受命之日不聞此言不敢妄發進思乃夜遣其黨方安等二人踰垣而入倧闔戸拒之大呼求救温聞之率衆而入斃安等于庭中入告俶俶大驚曰全吾兄汝之力也俶畏忌進思曲意下之進思亦内憂懼未幾疽發背卒倧由是獲全八月乙未以錢俶為吳越國王 隠帝乾祐二年夏五月吳越内牙都指揮使鈄淊胡進思之黨也或告其謀叛辭連丞相億吳越王俶不欲窮治貶淊于處州 秋七月吳越王俶以丞相億判明州 冬十月壬午加吳越王俶尚書令吳越王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内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増賦仍自掌其事俶杖之國門國人皆悦 三年冬十月丁未以吳越王俶為諸道兵馬元帥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夏四月吳越王俶徙廢王倧居東府為築宫室治園圃娛恱之嵗時供饋甚厚顯徳元年秋七月丁丑加吳越王錢俶天下兵馬都元帥 世宗顯徳二年十二月吳越王俶遣元帥府判官陳彦禧入貢帝以詔諭俶使出兵擊唐 三年春二月吳越王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蘇州營田指揮使陳滿言於丞相吳程曰周師南征唐舉國驚擾常州無備易取也㑹唐主有詔撫安江隂吏民滿告程云周詔書已至程為之言於俶請亟發兵從其䇿丞相元徳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誰與并力能無危乎請姑俟之程固争以為時不可失俶卒從程議癸未遣程督衢州刺史鮑修讓中直都指揮使羅晟趨常州程謂將士曰元丞相不欲出師將士怒流言欲擊徳昭俶匿徳昭於府中令捕言者歎曰方出師而士卒欲擊丞相不祥甚哉 癸巳吳越王俶遣上直都指揮使路彦銖攻宣州羅晟帥戰艦屯江隂唐靜海制置使姚彦洪帥兵民萬人犇吳越 王氏據閩中 唐僖宗中和元年秋八月壽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衆五百盜據本州月餘復陷光州自稱將軍有衆萬餘人蔡州節度使秦宗權表為光州刺史固始縣佐王潮及弟審邽審知皆以材氣知名緒以潮為軍正使典資糧閲士卒信用之 四年 初黄巢轉掠福建建州人陳巖聚衆數千保鄉里號九龍軍福建觀察使鄭鎰奏為團鍊副使泉州刺史左廂都虞候李連有罪亡入溪洞合衆攻福州巖擊敗之鎰畏巖之逼表巖自代壬寅以巖為福建觀察使巖為治有威恵閩人安之 光啟元年春正月秦宗權責租賦於光州刺史王緒緒不能給宗權怒發兵擊之緒懼悉舉光壽二州兵五千人驅吏民渡江以劉行全為前鋒轉掠江洪䖍州是月陷汀漳二州然皆不能守也 秋八月王緒至漳州以道險糧少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唯王潮兄弟扶其母董氏﨑嶇從軍緒召潮等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奈何使人棄其母緒怒命斬其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安用其子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乃捨之有望氣者謂緒曰軍中有王者氣於是緒見將卒有勇略踰已及氣質魁岸皆殺之劉行全亦死衆皆自危曰行全親也且軍鋒之冠猶不免况吾屬乎行至南安王潮説其前鋒將曰吾屬違墳墓捐妻子覊旅外鄉為羣盜豈所欲哉乃為緒所迫脅故也今緒猜刻不仁妄殺無辜軍中孑孑者受誅且盡子須眉若神騎射絶倫又為前鋒吾竊為子危之前鋒將執潮手泣問計安出潮為之謀伏壯士數十人於篁竹中伺緒至挺劍大呼躍出就馬上擒之反縛以狥軍中皆呼萬嵗潮推前鋒將為主前鋒將曰吾屬今日不為魚肉皆王君力也夫以王君為主誰敢先之相推讓數四卒奉潮為將軍緒歎曰此子在吾網中不能殺豈非天哉潮引兵將還光州約其屬所過秋毫無犯行及沙縣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彦若貪暴帥耆老奉牛酒遮道請潮留為州將潮乃引兵圍泉州 二年秋八月王潮拔泉州殺廖彦若潮聞福建觀察使陳巖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巖表潮為泉州刺史潮沈勇有智畧既得泉州招懐離叛均賦繕兵吏民悦服幽王緒於别館緒慙自殺 昭宗大順二年福建觀察使陳巖疾病遣使以書召泉州刺史王潮欲授以軍政未至而巖卒巖妻弟都將范暉諷將士推已爲留後發兵拒潮 景福元年范暉驕侈失衆心王潮以従弟彦復為都統弟審知為都監將兵攻福州民自請輸米餉軍平湖洞及濵海蠻夷皆以兵船助之 二年王彦復王審知攻福州乆不下范暉求救於威勝節度董昌昌與陳巖昏姻發温台婺州兵五千救之彦復審知以城堅援兵且至士卒死傷多白王潮欲罷兵更圖後舉潮不許請潮自臨行營潮報曰兵盡添兵將盡添將兵將俱盡吾當自來彦復審知懼親犯矢石急攻之五月城中食盡暉知不能守夜以印授監軍棄城走援兵亦還庚子彦復等入城辛丑暉亡抵沿海都為將士所殺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塟陳巖以女妻其子延晦厚撫其家汀建二州降嶺海間羣盜二十餘輩皆降潰 冬十月戊戌以泉州刺史王潮為福建觀察使 乾寜三年秋九月庚辰升福州為威武軍以觀察使王潮為節度使 四年冬十一月威武節度使王潮弟審知為觀察副使有過潮猶加捶撻審知無怨色潮寢疾捨其子延興延虹延豐延休命審知知軍府事十二月丁未潮薨審知以讓其兄泉州刺史審邽審邽以審知有功辭不受審知自稱福建留後表于朝廷 光化元年春三月己丑以王審知充威武留後 冬十月癸卯以威武留後王審知為節度使 三年春二月壬申加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同平章事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己卯以王審知兼侍中三年夏四月庚子以王審知為閩王 均王貞明六年 初閩王審知承制加其従子泉州刺史延彬領平盧節度使延彬治泉州十七年吏民安之㑹得白鹿及紫芝僧浩源以為王者之符延彬由是驕縦密遣使浮海入貢求為泉州節度使事覺審知誅浩源及其黨黜延彬歸私第 後唐莊宗同光三年夏五月閩王審知寢疾命其子節度副使延翰權知軍府事 冬十二月辛未閩忠懿王審知卒子延翰自稱威武留後汀州民陳本聚衆三萬圍汀州延翰遣右軍都監栁邕等將兵二萬討之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閩人破陳本斬之 三月辛酉以威武節度副使王延翰為威武節度使 夏五月甲戌加王延翰同平章事 冬十月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延翰驕滛殘暴己丑自稱大閩國王立宫殿置百官威儀文物皆倣天子之制羣下稱之曰殿下赦境内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 閩王延翰蔑棄兄弟襲位纔踰月出其弟延鈞為泉州刺史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庭采擇不已延鈞上書極諫延翰怒由是有隙父審知養子延稟為建州刺史延翰與書使之采擇延稟復書不遜亦有隙十二月延稟延鈞合兵襲福州延稟順流先至福州指揮使陳陶帥衆拒之兵敗陶自殺是夜延稟帥壯士百餘人趨西門梯城而入執守門者發庫取兵仗及寢門延翰驚匿别室辛卯旦延稟執之暴其罪惡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弑先王告諭吏民斬于紫宸門外是日延鈞至城南延稟開門納之推延鈞為威武留後 二年春正月戊辰王延稟還建州王延鈞送之將别謂延鈞曰善守先人基業勿煩老兄再下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 夏五月癸丑以威武留後王延鈞為本道節度使守中書令琅邪王 三年秋七月戊辰以威武節度使王延鈞為閩王冬十二月閩王延鈞度民二萬為僧由是閩中多僧四年冬十二月奉國節度使知建州王延稟稱疾退居里第請以建州授其子繼雄庚子詔以繼雄為建州刺史 長興二年夏四月閩奉國節度使兼中書令王延稟聞閩王延鈞有疾以次子繼昇知建州留後帥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癸卯延稟攻西門繼雄攻東門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達將水軍拒之仁達伏甲舟中偽立白幟請降繼雄喜屏左右登仁達舟慰撫之仁達斬繼雄梟首於西門延稟方縱火攻城見之慟哭仁達因縦兵擊之衆潰左右以斛舁延稟而走甲辰追擒之延鈞見之曰果煩老兄再下延稟慙不能對延鈞囚于别室遣使者如建州招撫其黨其黨殺使者奉繼昇及弟繼倫犇吳越仁達延鈞従子也 五月閩王延鈞斬王延稟於市復其姓名曰周彦琛遣其弟都教練使延政如建州撫慰吏民 六月閩王延鈞好神仙之術道士陳守元巫者徐彦林興盛韜共誘之作寳皇宫極土木之盛以守元為宫主 冬十二月閩陳守元等稱寳皇之命謂閩王延鈞曰茍能避位受道當為天子六十年延鈞信之丙子命其節度副使繼鵬權軍府事延鈞避位受籙道名錫 三年春三月甲辰閩王延鈞復位 夏六月閩王延鈞謂陳守元曰為我問寳皇既為六十年天子後當何如明日守元入白昨夕奏章得寳皇㫖當為大羅仙主徐彦等亦曰北廟崇順王嘗見寳皇其言與守元同延鈞益自負始謀稱帝表朝廷云錢鏐卒請以臣為吳越王馬殷卒請以臣為尚書令朝廷不報自是職貢遂絶四年春正月閩人有言真封宅龍見者閩王延鈞更命其宅曰龍躍宫遂詣寳皇宫受冊備儀衛入府即皇帝位國號大閩大赦改元龍啓更名璘追尊父祖立五廟以其僚屬李敏為左僕射門下侍郎其子節度副使繼鵬為右僕射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以親吏吳勗為樞宻使唐冊禮使裴傑程侃適至海門閩主以傑為如京使侃固求北還不許閩主自以國小地僻常謹事四鄰由是境内差安 夏四月閩主璘立子繼鵬為福王充寳皇宫使 五月閩地震閩主璘避位修道命福王繼鵬權總萬機初閩王審知性節儉府舍皆庳陋至是大作宫殿極土木之盛 秋七月戊子閩主璘復位初福建中軍使薛文傑性巧佞璘喜奢侈文傑以聚斂求媚璘以為國計使親任之 文傑隂求富民之罪籍沒其財被榜捶者胷背分受仍以銅器火熨之建州土豪吳光入朝文傑利其財求其罪將治之光怨怒帥其衆且萬人叛奔吳 九月閩内樞密使薛文傑説閩主抑挫諸宗室從子繼圖不勝忿謀反坐誅連坐者千餘人 閩俗好鬼神巫盛韜等皆有寵薛文傑言於閩主曰陛下左右多姦臣非質諸鬼神不能知也盛韜善視鬼宜使察之閩主從之文傑惡樞宻吳勗勗有疾文傑省之曰主上以公乆疾欲罷公近密僕言公但小苦頭痛耳將愈矣主上或遣使來問慎勿以它疾對也勗許諾明日文傑使韜言於閩主曰適見北廟崇順王訊吳勗謀反以銅釘釘其腦金椎擊之閩主以告文傑文傑曰未可信也宜遣使問之果以頭痛對即收下獄遣文傑及獄吏雜治之勗自誣服并其妻子誅之由是國人益怒吳光請兵於吳吳信州刺史蔣延徽不俟朝命引兵㑹光攻建州閩主遣使求救於吳越 十一月閩主尊魯夫人黄氏為皇太后 十二月閩主改福州為長樂府親從都指揮使王仁達有擒王延稟之功性質直言事無所避閩主惡之嘗私謂左右曰仁達智有餘吾猶能御之非少主臣也至是竟誣叛族誅之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吳蔣延徽敗閩兵于浦城遂圍建州閩主璘遣上軍使張彦柔驃騎大將軍王延宗將兵萬人救建州延宗軍及中塗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延宗馳使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乆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於啓聖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市人爭持瓦礫擊之文傑善術數自云過三日則無患部送者聞之倍道兼行二日而至士卒見之踴躍臠食之閩主亟遣赦之不及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疎闊更為之形如木匱攢以鐵鋩内向動輙觸之車成文傑首自入焉并誅盛韜蔣延徽攻建州垂克徐知誥以延徽吳太祖之壻與臨川王濛素善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圖興復遣使召之延徽亦聞閩兵及吳越兵將至引兵歸閩人追擊敗之士卒死亡甚衆歸罪於都虞候張重進斬之知誥貶延徽為右威衛將軍遣使求好于閩 二年春正月閩主立淑妃陳氏為皇后初閩主兩娶劉氏皆士族美而無寵陳后本閩太祖侍婢金鳳也陋而滛閩主嬖之以其族人守恩匡勝為殿使 夏六月閩福王繼鵬私於宫人李春鷰繼鵬請之於陳后后白閩主而賜之 初閩主有幸臣曰歸守明出入卧内閩主晚年得風疾陳后與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國人皆惡之莫敢言可殷嘗皇城使李倣於閩主后族陳匡勝無禮於福王繼鵬倣及繼鵬皆恨之閩主疾甚繼鵬有喜色倣以閩主為必不起冬十月己卯使壯士數人持白挺擊李可殷殺之中外震驚庚辰閩主疾少間陳后訴之閩主力疾視朝詰可殷死狀倣懼而出俄頃引部兵鼓譟入宫閩主聞變匿於九龍帳下亂兵刺之而出閩主宛轉未絶宫人不忍見竟為絶之倣與繼鵬殺陳后陳守恩陳匡勝歸守明及繼鵬弟繼韜繼韜素與繼鵬相惡故也辛巳繼鵬稱皇太后令監國是日即皇帝位更名昶諡其父曰齊肅明孝皇帝廟號恵宗既而自稱權知福建節度事遣使奉表於唐大赦境内立李春鷰為賢妃初閩恵宗娶漢主女清逺公主使宦者閩清林延遇置邸於畨禺專掌國信漢主賜以大第稟賜甚厚數問以閩事延遇不對退謂人曰去閩語閩去越語越處人宫禁可如是乎漢主聞而賢之以為内常侍使鉤校諸司事延遇聞恵宗遇弑求歸不許素服向其國三日哭 閩皇城使判六軍諸衛李倣專制朝政隂養死士閩主昶與拱晨指揮使林延皓等圖之延皓等詐親附倣倣待之不疑十一月壬子倣入朝延皓等伏衛士數百於内殿執斬之梟首朝門倣部兵千餘持白梃攻應天門不克焚啓聖門奪倣首犇吳越詔暴倣弑君及殺繼韜等罪告諭中外以建王繼嚴權判六軍諸衛以六軍判官永泰葉翹為内宣徽使㕘政事翹博學質直閩恵宗擢為福王友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縦不與翹議國事一旦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過庭中趨出昶召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乆不接對孤之過也翹頓首曰老臣輔導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屬公政令不善公當極言奈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令復位昶元妃梁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鷰待夫人甚薄翹諫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奈何新愛而棄之昶不従由是疎之未幾復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秦以壽終 十二月閩主賜洞真先生陳守元號天師信重之乃至更易將相刑罰選舉皆與之議守元受賂請託言無不從其門如市 後晉髙祖天福元年春三月閩主昶改元通文立賢妃李氏為皇后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二年夏四月閩主作紫微宫飾以水晶土木之盛倍於寳皇宫又遣使散詣諸州伺人隠匿 夏六月方士言於閩主云有白龍夜見螺峯閩主作白龍寺時百役繁興用度不足閩主謂吏部侍郎判三司候官蔡守䝉曰聞有司除官皆受賂守䝉對曰浮言無足信也閩主曰朕知之乆矣今以委卿擇賢而授不肖及罔冒者勿拒第令納賂籍而獻之守䝉素亷以為不可閩主怒守䝉懼而從之自是除官但以貨多寡為差閩主又以空名堂牒使醫工陳究賣官於外専務聚斂無有盈厭又詔民有隠年者杖背隠口者死逃亡者族果菜雞豚皆重征之 冬十月閩主命其弟威武節度使繼恭上表告嗣位于晉且請置邸于都下 三年冬十一月丙午以閩主昶為閩國王以左散騎常侍盧損為冊禮使賜昶赭袍戊申以威武節度使王繼恭為臨海郡王閩主聞之遣進奏官林恩白執政以既襲帝號辭冊命及使者閩諫議大夫黄諷以閩主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諫閩主欲杖之諷曰臣若迷國不忠死亦無怨直諫被杖臣不受也閩王怒黜為民 四年春二月盧損至福州閩主稱疾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其禮部員外郎鄭元弼奉繼恭表隨損入貢閩主不禮於損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賔其能乆乎余將僧服而北逃㑹當相見上國耳 閩主忌其叔父前建州刺史延武戸部尚書延望才名巫者林興與延武有怨託鬼神語云延武延望將為變閩主不復詰使興帥壯士就第殺之并其五子閩主用陳守元言作三清殿於禁中以黄金數千斤鑄寳皇大帝天尊老君像晝夜作樂焚香禱祀求神丹政無大小皆林興傳寳皇命决之 閩判六軍諸衛建王繼嚴得士心閩主忌之六月罷其兵柄更名繼裕以弟繼鏞判六軍去諸衛字林興詐覺流泉州望氣者言宫中有災乙未閩主徙居長春宫 初閩惠宗以太祖元從為拱宸控鶴都及康宗立更募壯士二千人為腹心號宸衛都禄賜皆厚於二都或言二都怨望將作亂閩主欲分漳泉二州二都益怒閩主為長夜之飲彊羣臣酒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從弟繼隆醉失禮斬之屢以猜怒誅宗室叔父左僕射同平章事延羲陽為狂愚以避禍閩主賜以道士服置武夷山中尋復召還幽扵私第閩主數侮拱宸控鶴軍使永㤗朱文進光山連重遇二人怨之㑹北宫火求賊不獲閩主命重遇將内外營兵掃除餘燼日役萬人士卒甚苦之又疑重遇知縱火之謀欲誅之内學士陳郯私告重遇辛巳夜重遇入直帥二都兵焚長春宫以攻閩主使人迎延羲於瓦礫中呼萬嵗復召外營兵共攻閩主獨宸衛都拒戰閩主乃與李后如宸衛都比明亂兵焚宸衛都宸衛都戰敗餘衆千餘人奉閩主及李后出北關至梧桐嶺衆稍逃散延羲使兄子前汀州刺史繼業將兵追之及扵村舍閩主素善射引弓殺數人俄而追兵雲集閩主知不免投弓謂繼業曰卿臣節安在繼業曰君無君徳臣安得有臣節新君叔父也舊君昆弟也孰親孰疎閩主不復言繼業與之俱還至陁莊飲以酒醉而縊之并李后及諸子王繼恭皆死宸衛餘衆犇吳越延羲自稱威武節度使閩國王更名曦改元永隆赦繫囚頒賚中外以宸衛弑閩主赴於鄰國諡閩主曰聖神英睿文明廣武應道大孝皇帝廟號康宗遣商人間道奉表稱藩于晉然其在國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以太子太傅致仕李真為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連重遇之攻康宗也陳守元在宫中易服色將逃兵人殺之重遇執蔡守䝉數以賣官之罪而斬之閩主曦既立遣使誅林興於泉州冬十月庚戌閩主康宗所遣使者鄭元弼至大梁康宗遺執政書曰閩國一從興運乆厯年華見北辰之帝座頻移致東海之風帆多阻又求用敵國禮致書徃來帝怒其不遜壬子詔却其貢物及福建諸州綱運並令元弼及進奏官林恩部送速歸兵部貟外郎李知損上言王昶慢宜執留使者籍沒其貨乃下元弼恩獄 十二月閩主作新宫徙居之 五年春正月帝引見閩使鄭元弼等元弼曰王昶蠻夷之君不知禮義陛下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臣將命無狀願伏鈇鑕以贖昶罪帝憐之辛未詔釋元弼等 閩王曦既立驕滛苛虐猜忌宗族多尋舊怨其弟建州刺史延政數以書諫之曦怒復書罵之遣親吏葉翹監建州軍教練使杜漢崇監南鎮軍二人爭捃延政隂事告於曦由是兄弟積相猜恨一日翹與延政議事不叶翹訶之曰公反邪延政怒欲斬翹翹犇南鎮延政發兵就攻之敗其戍兵翹漢崇犇福州西鄙戍兵皆潰二月曦遣統軍使潘師逵吳行真將兵四萬擊延政 師逵軍於建州城西行真軍於城南皆阻水置營焚城外廬舍延政求救於吳越壬戌吳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同平章事仰仁詮内都監使薛萬忠將兵四萬救之丞相林鼎諫不聽三月戊辰師逵分兵三千遣都軍使蔡裔將之出戰延政遣其將林漢徹等敗之於茶山斬首千餘級 丁丑王延政募敢死士千餘人夜渉水潜入潘師逵壘因風縱火城上鼓譟以應之戰棹都頭建安陳誨殺師逵其衆皆潰戊寅引兵欲攻吳行真寨建人未渉水行真及將士棄營走死者萬人延政乗勝取永平順昌二城自是建州之兵始盛 夏四月吳越仰仁詮等兵至建州王延政以福州兵已敗去奉牛酒犒之請班師仁詮等不從營于城之西北延政懼復遣使乞師於閩主閩主以泉州刺史王繼業為行營都統將兵二萬救之且移書責吳越遣輕兵絶吳越糧道㑹乆雨吳越軍食盡五月延政遣兵出擊大破之俘斬以萬計癸未仁銓等夜遁 唐主遣客省使尚全恭如閩和閩主曦及王延政六月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書及香爐至福州與曦盟于宣陵然兄弟相猜恨猶如故 閩主㬢因商人奉表自理十一月甲申以曦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封閩國王 六年春正月王延政城建州周二十里請於閩主曦欲以建州為威武軍自為節度使曦以威武軍福州也乃以建州為鎮安軍以延政為節度使封富沙王延政改鎮安曰鎮武而稱之 夏四月閩主曦以其子亞澄同平章事判六軍諸衛曦疑其弟汀州刺史延喜與延政通謀遣將軍許仁欽以兵三千如汀州執延喜以歸夏六月閩主曦聞王延政以書招泉州刺史王繼 業繼業還賜死於郊外殺其子於泉州初繼業為汀州刺史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沂豐為士曹㕘軍與之親善或告沂豐與繼業通謀沂豐以侍宴即收下獄明日斬之夷其族沂豐渉之従弟也時年八十餘國人哀之自是宗族勲舊相繼被誅人不自保諫議大夫黄峻舁櫬詣朝堂極諫曦曰老物狂發矣貶漳州司戸曦滛侈無度資用不給謀於國計使南安陳匡範匡範請日進萬金曦悦加匡範禮部侍郎匡範増筭商賈數倍曦宴羣臣舉酒屬匡範曰明珠美玉求之可得如匡範人中之寳不可得也未幾商賈之筭不能足日進貸諸省務錢以足之恐事覺憂悸而卒曦祭贈甚厚諸省務以匡範貸帖聞曦大怒斵棺斷其尸棄水中以連江人黄紹頗代為國計使紹頗請令欲仕者自非廕補皆聽輸錢即授之以資望髙下及州縣戸口多寡定其直自百緡至千緡從之 秋七月閩主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使與王延政治兵相攻互有勝負福建之間暴骨如莽鎮武節度判官晉江潘承祐屢請息兵修好延政不從閩主使者至延政大陳甲卒以示之對使者語甚悖慢承祐長跪切諫延政怒顧左右曰判官之肉可食乎承祐不顧聲色愈厲閩主曦惡泉州刺史王繼嚴得衆既罷歸酖殺之 九月閩主曦以其子琅邪王亞澄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改號長樂王 冬十月閩主曦即皇帝位王延政自稱兵馬元帥 閩同平章事李敏卒 七年春正月閩主曦立皇后李氏同平章事真之女也嗜酒剛愎曦寵而憚之 三月閩主曦立長樂王亞澄為閩王 夏六月閩富沙王延政圍汀州閩主曦發漳泉兵五千救之又遣其將林守亮入尤溪大明宫使黄敬忠屯尤口欲乗虚襲建州國計使黄紹頗將步卒八千為二軍聲援 秋七月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四十二戰不克而歸其將包洪實陳望將水軍以禦福州之師丁酉遇於尤口黄敬忠將戰占者言時刻未利按兵不動洪實等引兵登岸水陸夾攻之殺敬忠俘斬二千級林守亮黄紹頗皆遁歸 八月閩主曦遣使以手詔及金器九百錢萬緡將吏敕告六百四十通求和於富沙王延政延政不受丙寅閩主㬢宴羣臣於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彊之繼柔私减其酒曦怒并客將斬之 閩主曦以同平章事候官余廷英為泉州刺史廷英貪穢掠人女子詐稱受詔采擇以備後宫事覺曦遣御史按之廷英懼詣福州自歸曦詰責將以屬吏廷英退獻買宴錢萬緡曦悦明日召見謂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於李后乃遣歸泉州自是諸州皆别貢皇后物未幾復召廷英為相 閩鹽鐵使右僕射李仁遇敏之子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於曦十二月以仁遇為左僕射兼中書侍郎翰林學士吏部侍郎李光凖為中書侍郎兼户部尚書並同平章事曦荒滛無度嘗夜宴光凖醉忤㫖命執送都市斬之吏不敢殺繫獄中明日視朝召復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學士周維岳下獄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書勿憂醒而釋之它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維岳在曦曰維岳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别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岳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岳無人復能侍陛下劇飲者乃捨之 齊王天福八年春二月閩富沙王延政稱帝於建州國號大殷大赦改元天徳以將樂縣為鏞州延平鎮為鐔州立皇后張氏以節度判官潘承祐為吏部尚書節度巡官建陽楊思恭為兵部尚書未幾以承祐同平章事思恭遷僕射録軍國事延政服赭袍視事然牙參及接鄰國使者猶如藩鎮禮殷國小民貧軍旅不息楊思恭以善聚歛得幸増田畝山澤之稅至於魚鹽蔬果無不倍征國人謂之楊剥皮 三月閩主曦納金吾使尚保殷之女立為賢妃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妃所欲殺則殺之所欲宥則宥之 殷將陳望等攻閩福州入其西郛既而敗歸 夏五月殷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潘承祐上書陳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傷天理一也賦斂煩重力役無節二也發民為兵羈旅愁怨三也楊思恭奪人衣食使歸怨於上羣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狹隘多置州縣増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糧將攻臨汀曽不憂金陵錢塘承虚相襲六也括髙貲戸財多者補官逋負者被刑七也延平諸津征菜魚米獲利至㣲斂怨甚大八也與唐吳越為鄰即位以來未嘗通使九也宫室臺榭營建無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勒歸私第 初閩主曦侍康宗宴㑹新羅獻寳劍康宗舉以示同平章事王倓曰此何所施倓對曰斬不孝不忠者時曦已蓄異志凛然變色至是宴羣臣復有獻劍者曦命發倓塚斬其尸校書郎陳光逸謂其友曰主上失徳亡無日矣吾欲死諫其友止之不從上書陳曦大惡五十事曦怒命衛士鞭之數百不死以繩繫其頸懸諸庭樹乆之乃絶 閩主嘗嫁其女取班簿閱視之朝士有不賀者十二人皆杖之於朝堂以御史中丞劉贊不舉劾亦將杖之贊義不受辱曦怒甚諫議大夫鄭元弼諫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儀刑百僚豈宜加之箠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徴邪元弼曰臣以陛下為唐太宗故敢效魏徴曦怒稍解乃釋贊贊竟以憂卒 開運元年春正月唐主遣使遺閩主曦及殷王延政書責以兄弟尋戈曦復書引周公誅管蔡唐太宗誅建成元吉延政復書斥唐主奪楊氏國唐主怒遂與殷絶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閤門使連重遇既弑康宗常懼國人之討相與結昏以自固閩主曦果於誅殺嘗遊西園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從朗朱連之黨也又嘗酒酣誦白居易詩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因舉酒屬二人二人起流涕再拜曰臣子事君父安有它志曦不應二人大懼李后妬尚賢妃之寵欲殺曦而立其子亞澄使人告二人曰主上殊不平於二公奈何㑹后父李真有疾乙酉曦如真第問疾文進重遇使拱宸馬步使錢達弑曦於馬上召百官集朝堂告之曰太祖昭武皇帝光啓閩國今子孫淫虐荒墜厥緒天厭王氏宜更擇有徳者立之衆莫敢言重遇乃推文進升殿被衮冕帥羣臣北面再拜稱臣文進自稱閩主悉收王氏宗族延喜以下少長五十餘人皆殺之葬閩主曦諡曰睿文廣武明聖元徳隆道大孝皇帝廟號景宗以重遇總六軍禮部尚書判三司鄭元弼抗辭不屈黜歸田里將犇建州文進殺之文進下令出宫人罷營造以反曦之政殷主延政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不克文進加樞宻使鮑思潤同平章事以羽林統軍使黄紹頗為泉州刺史左軍使程文緯為漳州刺史汀州刺史同安許文稹舉郡降之 夏四月朱文進遣使如唐唐主囚其使將伐之㑹天暑疾疫而止 秋八月朱文進自稱威武留後權知閩國事遣使奉表稱藩于晉癸丑以文進為威武節度使知閩國事 冬十月殷主延政遣其將陳敬佺以兵三千屯尤溪及古田盧進以兵二千屯長溪泉州散員指揮使姚林留從效謂同列王忠順董思安張漢思曰朱文進屠㓕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屬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屬死有餘愧衆以為然十一月從效等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於從效之家從效紿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宻㫖令吾屬討黄紹頗吾觀諸君狀貌皆非乆處貧賤者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禍且至矣衆皆踴躍操白挺踰垣而入執紹頗斬之從效持州印詣王繼勲第請主軍府從效自稱平賊統軍使函紹頗首遣副兵馬使臨淮陳洪進齎詣建州洪進至尤溪福州戍兵數千遮道洪進紿之曰義師已誅朱福州吾倍道逆嗣君於建州爾輩尚守此何為乎以紹頗首示之衆遂潰大將數人從洪進詣建州延政以繼勲為侍中泉州刺史從效忠順思安洪進皆為都指揮使漳州將程謨聞之亦殺刺史程文緯立王繼成權州事繼勲繼成皆延政從子也朱文進之㓕王氏二人以疎逺獲全汀州刺史許文稹奉表請降於殷 十二月癸丑加朱文進同平章事封閩國王 朱文進聞黄紹頗死大懼以重賞募兵二萬遣統軍使林守諒内客省使李廷鍔將之攻泉州鉦鼓相聞五百里殷主延政遣大將軍杜進將兵二萬救泉州留從效開門與福州兵戰大破之斬守諒執廷鍔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帥戰艦千艘攻福州朱文進遣子弟為質於吳越以求救初唐翰林待詔臧循與樞宻副使查文徽同鄉里循常為賈人習福建山川為文徽畫取建州之䇿文徽表請用兵擊王延政國人多以為不可唐主以文徽為江西安撫使循行境上覘其可否文徽至信州奏言攻之必克唐主以洪州營屯都虞候邊鎬為行營招討諸軍都虞候將兵從文徽伐殷文徽自建陽進屯蓋竹聞泉漳汀三州皆降于殷殷將張漢真自鏞州將兵八千將至文徽懼退保建陽臧循屯邵武邵武民導殷兵襲破循軍執循送建州斬之 閏月殷吳成義聞有唐兵詐使人告福州吏民曰唐助我討賊臣大兵今至矣福人益懼乙未朱文進遣同平章事李光凖等奉國寳于殷丁酉福州南廊承㫖林仁翰謂其徒曰吾曹世事王氏今受制賊臣富沙王至何面見之帥其徒三十人被甲趨連重遇第重遇方嚴兵自衛三十人者望之稍稍遁去仁翰執槊直前刺重遇殺之斬其首以示衆曰富沙王且至汝輩族矣今重遇已死何不亟取文進以贖罪衆踴躍從之遂斬文進迎吳成義入城函二首送建州 二年春正月閩之故臣共迎殷主延政請歸福州改國號曰閩延政以方有唐兵未暇徙都以從子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繼昌都督南都内外諸軍事鎮福州以飛捷指揮使黄仁諷為鎮遏使將兵衛之林仁翰至福州閩主賞之甚薄仁翰未嘗自言其功發南都侍衛及兩軍甲士萬五千人詣建州以拒唐 二月唐查文徽表求益兵唐主以天威都虞候何敬洙為建州行營招討馬歩都指揮使將軍祖全恩為應援使姚鳳為都監將兵數千㑹攻建州自崇安進屯赤嶺閩主延政遣僕射楊思恭統軍使陳望將兵萬人拒之列柵水南旬餘不戰唐人不敢逼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戰望曰江淮兵精其將習武事國之安危繫此一舉不可不萬全而後動思恭怒曰唐兵深侵陛下寢不交睫委之將軍今唐兵不出數千將軍擁衆萬餘不乗其未定而擊之有如唐兵懼而自退將軍何面目見陛下乎望不得已引兵渉水與唐戰全恩等以大軍當其前使竒兵出其後大破之望死思恭僅以身免延政大懼嬰城自守召董思安王忠順使將泉州兵五千詣建州分守要害 初光州人李仁達仕閩為元從指揮使十五年不遷職閩主曦之世叛犇建州閩主延政以為將及朱文進弑曦復叛犇福州陳取建州之䇿文進惡其反覆黜居福清浦城人陳繼珣亦叛閩主延政犇福州為曦畫䇿取建州曦以為著作郎及延政得福州二人皆不自安王繼昌暗弱嗜酒不恤將士將士多怨仁達潜入福州與繼珣説黄仁諷曰今唐兵乗勝建州孤危富沙王不能保建州安能保福州昔王潮兄弟光山布衣耳取福建如反掌况吾輩乗此機㑹自圖富貴何遽不如彼乎仁諷然之是夕仁達等引甲士突入府舍殺繼昌及吳成義仁逹欲自立恐衆心未服以雪峯寺僧卓巖明素為衆所重乃言此僧目重瞳子手垂過膝真天子也相與迎之三月己亥立以為帝解去衲衣被以衮冕帥將吏北面拜之然猶稱天福十年遣使奉表稱藩于晉延政聞之族黄仁諷家命統軍使張漢真將水軍五千㑹漳泉兵討巖明 夏四月閩張漢真至福州攻其東關黄仁諷聞其家夷滅開門力戰大破閩兵執漢真入城斬之卓巖明無它方略但於殿上噀水散豆作諸法事而已又遣使迎其父扵莆田尊為太上皇李仁達既立巖明自判六軍諸衛事使黄仁諷屯西門陳繼珣屯北門仁諷從容謂繼珣曰人之所以為人以有忠信仁義也吾頃嘗有功於富沙中間叛之非忠也人以從子託我而與人殺之非信也屬者與建兵戰所殺皆鄉曲故人非仁也棄妻子使人魚肉之非義也此身十沈九浮死有餘愧因拊膺慟哭繼珣曰大丈夫狥功名何顧妻子宜置此事勿以取禍仁達聞之使人告仁諷繼珣謀反皆殺之由是兵權盡歸仁達 五月丁巳李仁達大閲戰士請卓巖明臨視仁達隂教軍士突前登階刺殺巖明仁達陽驚狼狽而走軍士共執仁達使居巖明之坐仁達乃自稱威武留後用保大年號奏表稱藩于唐亦遣使入貢于晉并殺巖明之父唐以仁達為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賜名義編之屬籍義又遣使修好於吳越 唐兵圍建州屢破泉州兵許文稹敗唐兵于汀州執其將時厚卿 秋七月閩人或告福州援兵謀叛閩王延政收其鎧仗遣還伏兵於隘盡殺之死者八千餘人脯其肉以歸為食唐邊鎬㧞鐔州查文徽之黨魏岑馮延已延魯以師出有功皆踴躍贊成之徴求供億府庫為之耗竭洪饒撫信之民尤苦之延政遣使奉表稱臣於吳越請為附庸以求救 八月唐兵圍建州既乆建人離心或謂董思安盍早擇去就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誰容我衆感其言無叛者丁亥唐先鋒橋道使上元王建封先登遂克建州閩主延政降王忠順戰死董思安整衆犇泉州初唐兵之來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爭伐木開道以迎之及破建州縱兵大掠焚宫室廬舍俱盡是夕寒雨凍死者相枕建人失望唐主以其有功皆不問 九月許文稹以汀州王繼勲以泉州王繼成以漳州皆降於唐唐置永安軍於建州 冬十月王延政至金陵唐主以為羽林大將軍斬楊思恭以謝建人以百勝節度使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崇文治以寛簡建人遂安三年春三月唐泉州刺史王繼勲致書修好於威武節度使李義義以泉州故威武軍怒其抗禮夏四月遣弟通將兵萬人伐之 泉州郡指揮使留從效謂刺史王繼勲曰李通兵勢甚盛士卒以使君賞罰不當莫肯力戰使君宜避位自省乃廢繼勲歸私第代領軍府事勒兵擊李通大破之表聞於唐唐主以從效為泉州刺史召繼勲還金陵遣將將兵戍泉州徙漳州刺史王繼成為和州刺史汀州刺史許文稹為蘄州刺史 初唐人既克建州欲乗勝取福州唐主不許樞宻使陳覺請自徃説李義必令入朝宋齊丘薦覺才辯可不煩寸刃坐致義唐主乃拜義母妻皆為國夫人四弟皆遷官以覺為福州宣諭使厚賜義金帛義知其謀見覺辭色甚倨待之疎薄覺不敢言入朝事而還 秋八月唐陳覺自福州還至劍州恥無功矯詔使侍衛官顧忠召義入朝自稱權福州軍府事擅發汀建撫信州兵及戍卒命建州監軍使馮延魯將之趣福州迎義延魯先遺義書諭以禍福義復書請戰遣樓船指揮使楊崇保將州師拒之覺以劍州刺史陳誨為縁江戰棹指揮使表福州孤危旦夕可克唐主以覺専命甚怒羣臣多言兵已傅城下不可中止當發兵助之丁丑覺延魯敗楊崇保於候官戊寅乗勝進攻福州西關義出擊大破之執唐左神威指揮使楊匡鄴唐主以永安節度使王崇文為東南面都招討使以漳泉安撫使諫議大夫魏岑為東面監軍使延魯為南面監軍使㑹兵攻福州克其外郭義固守第二城 九月李義自稱威武留後權知閩國事更名達奉表請命於晉甲午以達為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知閩國事 辛丑福州排陣使馬捷引唐兵自馬牧山㧞寨而入至善化門橋都指揮使丁彦貞以兵百人拒之義退保善化門外城再重皆唐兵所據達更名達遣使奉表稱臣乞師於吳越 冬十月唐漳州將林贊堯作亂殺監軍使周承義劍州刺史陳誨泉州刺史留從效舉兵逐贊堯以泉州禆將董思安權知漳州唐主以思安為漳州刺史思安辭以父名章唐主改漳州為南州命思安及留從效將州兵㑹攻福州庚辰圍之福州使者至錢塘吳越王佐召諸將謀之皆曰道險逺難救惟内都監使臨安水丘昭劵以為當救佐曰唇亡齒寒吾為天下元帥曽不能救鄰道將安用之諸君但樂飽食安坐邪壬午遣統軍使張筠趙承泰将兵三萬水陸救福州先是募兵久無應者佐命糾之曰糾而為兵者糧賜減半明日應募者雲集佐命昭劵専掌用兵昭劵憚程昭恱以用兵事讓之佐命昭恱掌應援饋運事而以軍謀委元徳昭徳昭元仔倡之子也佐議鑄鐵錢以益將士禄賜其弟牙内都虞候億諫曰鑄鐵錢有八害新錢既行舊錢皆流入鄰國一也可用於吾國而不可用於它國則商賈不行百貨不通二也銅禁至嚴民猶盜鑄况家有鐺釜野有鏵犂犯法必多三也閩人鑄鐵錢而亂亡不足為法四也國用幸豐而自示空乏五也禄賜有常而無故益之以啓無厭之心六也法變而不可遽復七也錢者國姓易之不祥八也佐乃止 十一月己酉吳越兵至福州自浦南潜入州城唐兵進據東武門李達與吳越兵共禦之不利自是内外斷絶城中益危唐主遣信州刺史王建封助攻福州時王崇文雖為元帥而陳覺馮延魯魏岑爭用事留從效王建封倔彊不用命各爭功進退不相應由是將士皆解體故攻城不克唐主以江州觀察使杜昌業為吏部尚書判省事先是昌業自兵部尚書判省事出江州及還閲簿籍撫案歎曰未數年而府庫所耗者半其能久乎 後漢髙祖天福十二年春三月吳越復發水軍遣其將余安將之自海道救福州己亥至白蝦浦海岸泥淖須布竹簀乃可行唐之諸軍在城南者聚而射之簀不得施馮延魯曰城所以不降恃此救也今相持不戰徒老我師不若縱其登岸盡殺之則城不攻自降矣禆將孟堅曰浙兵至此已乆不能進退求一戰而死不可得若聽其登岸彼必致死於我其鋒不可當安能盡殺乎延魯不聽曰吾自擊之吳越兵既登岸大呼奮擊延魯不能禦棄衆而走孟堅戰死吳越兵乗勝而進城中兵亦出夾擊唐兵大破之唐城南諸軍皆遁吳越兵追之王崇文以牙兵三百拒之諸軍陳於崇文之後追者乃還或言浙兵欲棄福州拔李達之衆歸錢唐東南守將劉洪進等白王建封請縱其盡出而取其城留從效不欲福州之平建封亦忿陳覺等専横乃曰吾軍敗矣安能與人爭城是夕燒營而遁城北諸軍亦相顧而潰馮延魯引佩刀自刺親吏救之不死唐兵死者二萬餘人委棄軍資器械數十萬府庫為之耗竭余安引兵入福州李達舉所部授之 留從效引兵還泉州謂唐戍將曰泉州與福州世為仇敵南接嶺海瘴癘之鄉地險土瘠比年軍旅屢興農桑廢業冬徴夏斂僅能自贍豈勞大軍乆戍於此置酒餞之戍將不得已引兵歸唐主不能制加從效檢校太傅 張筠余安皆還錢唐吳越王佐遣東南安撫使鮑修讓將兵戍福州 唐主以矯詔敗軍皆陳覺馮延魯之罪夏四月壬申詔赦諸將議斬二人以謝中外御史中丞江文蔚對仗彈馮延已魏岑曰陛下踐阼以來所信任者延已延魯岑覺四人而已皆隂狡弄權壅蔽聰明排斥忠良引進羣小諫争者逐竊議者刑上下相䝉道路以目今覺延魯雖伏辜而延已岑猶在本根未殄枝幹復生同罪異誅人心疑惑又曰上之視聽惟在數人雖日接羣臣終成孤立又曰在外者握兵居中者當國又曰岑覺延魯更相違戾彼前則我却彼東則我西天生五材國之利器一旦為小人忿爭妄動之具又曰征討之柄在岑折簡帑藏取與繫岑一言唐主以文蔚所言為太過怒貶江州司士㕘軍械送覺延魯至金陵宋齊丘以嘗薦覺使福州上表待罪詔流覺於蘄州延魯於舒州知制誥㑹稽徐鉉史館修撰韓熈載土疏曰覺延魯罪不容誅但齊丘延已為之陳請故陛下赦之擅興者不罪則疆有生事者矣喪師者獲存則行陳無效死者矣請行顯戮以重軍威不從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馮延已罷為太子少保貶魏岑為太子洗馬韓熈載屢言宋齊丘黨與必為禍亂齊丘奏熈載嗜酒猖狂貶和州司士㕘軍 秋七月李達以其弟通知福州留後自詣錢唐見吳越王倧倧承制加達兼侍中更其名曰孺贇既而孺贇悔懼以金筍二十株及雜寳賂内牙統軍使胡進思求歸福州進思為之請倧從之 冬十二月威武節度使李孺贇與吳越戍將鮑修讓不協謀襲殺修讓復以福州降唐修讓覺之引兵攻府第是日殺孺贇夷其族 己酉鮑修讓傳李孺贇首至錢塘吳越王倧以丞相山隂吳程知威武節度事 是嵗唐主以羽林大將軍王延政為安化節度使鄱陽王鎮饒州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九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九下 宋 袁樞 撰 劉氏據廣州 唐昭宗乾寧元年冬十二月封州刺史劉謙卒子隠居喪於賀江土民百餘人謀亂隠一夕盡誅之嶺南節度使劉崇召補右都押牙兼賀水鎮使未幾表為封州刺史 二年秋七月以薛王知柔為清海軍節度使 三年冬十二月清海節度使薛王知柔行至湖南廣州牙將盧琚譚玘據境拒之使玘守端州玘結封州刺史劉隠許妻以女隠偽許之託言親迎伏甲舟中夜入端州斬玘遂襲廣州斬琚具軍容迎知柔入視事知柔表隱為行軍司馬 光化元年冬十二月韶州刺史曽衮舉兵攻廣州州將王帥戰艦應之清海行軍司馬劉隠一戰破之韶州將劉潼復據滇浛隠討斬之 五年秋九月以太保門下侍郎徐彦若充清海軍節度使代薛王知柔 天復元年冬十二月清海節度使徐彦若薨遺表薦行軍司馬劉隠權留後 二年䖍州刺史盧光稠攻嶺南陷韶州使其子延昌守之進圍潮州清海留後劉隠發兵擊走之乗勝進攻韶州隠弟陟以為延昌有䖍州之援未可據取隠不從遂圍韶州㑹江漲餽運不繼光稠自䖍州引兵救之其將譚全播伏精兵萬人於山谷以羸弱挑戰大破隠于城南隠犇還全播悉以功讓諸將光稠益賢之 天祐元年 初清海節度使徐彦若遺表薦副使劉隠權留後朝廷以兵部尚書崔逺為清海節度使逺至江陵聞嶺南多盜且畏隠不受代不敢前朝廷召逺還隠遣使以重賂結朱全忠乃奏以隠為清海節度使昭宣帝天祐二年春三月加清海節度使劉隠同平章事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己卯加劉隠兼侍中仍以隠為大彭王 二年冬十月辛酉以劉隠為清海靜海節度使以膳部郎中趙光裔右補闕李殷衡充官告使隠皆留之光裔光逢之弟殷衡徳裕之孫也 三年夏四月庚子以劉隠為南平王 乾化元年春三月清海靜海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襄王劉隠病亟表其弟節度副使巖權知留後丁亥卒巖襲位 夏四月甲辰以清海留後劉巖為節度使巖多延中國士人置於幕府出為刺史刺史無武人冬十二月癸亥以靜江行軍司馬姚彦章為寧逺節度副使權知容州從楚王殷之請也劉巖遣兵攻容州殷遣都指揮使許徳勲以桂州兵救之彦章不能守乃遷容州士民及其府藏犇長沙巖遂取容管及髙州均王乾化三年冬十月嶺南節度使劉巖求昏于楚楚王許以女妻之 貞明元年秋八月劉巖逆婦于楚楚王殷遣永順節度使存逆之 是嵗清海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巖以吳越主鏐為國王而已獨為南平王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統帝不許巖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逺事偽庭乎由是貢使遂絶 三年秋八月癸巳清海建武節度使劉巖即皇帝位於畨禺國號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趙光裔為兵部尚書節度副使楊洞濳為兵部侍郎節度判官李殷衡為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建三廟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謙曰代祖聖武皇帝兄隠曰烈宗襄皇帝以廣州為興王府 冬十月越主巖遣客省使劉瑭使於吳告即位且勸吳主稱帝 四年冬十一月越主巖祀南郊大赦改國號曰漢五年春正月漢主巖立越國夫人馬氏為皇后殷之女也 秋九月丙寅詔削劉巖官爵命吳越王鏐討之鏐雖受命竟不行 六年冬十二月漢主巖遣使通好于蜀 後唐莊宗同光三年漢主聞帝滅梁而懼遣宫苑使何詞入貢且覘中國彊弱二月甲申詞至魏及還言帝驕淫無政不足畏也漢主大悦自是不復通中國 冬十二月有白龍見於漢宫漢主改元白龍更名曰龔明宗天成三年春三月楚大舉水軍擊漢圍封州漢主以周易筮之遇大有於是大赦改元大有命左右街使蘇章將神弩三千戰艦百艘救封州章至賀江沈鐵絙於水兩岸作巨輪挽絙築長垣以隠之伏壯士於堤中章以輕舟逆戰陽不利楚人逐之入堤中挽輪舉絙楚艦不能進退以彊弩夾水射之楚兵大敗解圍遁去漢主以章為封州團練使 長興元年秋九月漢主遣其將梁克貞李守鄘攻交州拔之執靜海節度使曲承美以歸以其將李進守交州二年愛州將楊廷藝養假子三千人圖復交州漢交州守將李進知之受其賂不以聞是嵗廷藝舉兵圍交州漢主遣承㫖程寳將兵救之未至城陷進逃歸漢主殺之寳圍交州建藝出戰寳敗死 三年漢主立其子耀樞為雍王圖為康王度為賔王熈為晉王昌為越王弼為齊王雅為韶王澤為鎮王操為萬王杲為循王暐為恩王邈為髙王簡為同王建為益王濟為辨王道為貴王照為宜王政為通王益為定王未幾徙度為秦王 潞王清㤗元年漢主命判六軍秦王度募宿衛兵千人皆市井無賴子弟度昵之同平章事楊洞潜諫曰秦王國之冢嫡宜親端士使之治軍已過矣况昵羣小乎漢主曰小兒教以戎事過煩公憂終不戒度洞潜出見衛士掠商人金帛商人不敢訴歎曰政亂如此安用宰相因謝病歸第乆之不召遂卒 後晉髙祖天福二年春三月漢主以疾愈大赦 四年漢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裔言於漢主曰自馬后崩未嘗通使於楚親鄰舊好不可忘也因薦諫議大夫李紓可以將命漢主從之楚亦遣使報聘光裔相漢二十餘年府庫完實邊境無虞及卒漢主復以其子翰林學士承㫖尚書左丞損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五年漢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損卒以寧逺節度使南昌王定保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不踰年亦卒 六年冬十二月漢主寢疾有胡僧謂漢主名龔不利漢主自造龑字名之義取飛龍在天讀若儼 七年春三月漢髙祖寢疾以其子秦王度晉王熈皆驕恣少子越王昌孝謹有智識與右僕射兼西御院使王翻謀出度鎮邕州熈鎮容州而立昌制命將行㑹崇文使蕭益入問疾以其事訪之益曰立嫡以長違之必亂乃止丁丑髙祖殂髙祖為人辨察多權數好自矜大常謂中國天子為洛州刺史嶺南珍異所聚每窮奢極麗宫殿悉以金玉珠翠為飾用刑慘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謂之水獄同平章事楊洞潜諫不聴末年尤猜忌以士人多為子孫計故專任宦者由是其國中宦者大盛秦王度即皇帝位更名玢以熈輔政改元光天尊母趙昭儀曰皇太妃 秋八月漢塟天皇大帝于康陵廟號髙祖 齊王天福八年漢殤帝驕奢不親政事髙祖在殯作樂酣飲夜與倡婦㣲行倮男女而觀之左右忤意輒死無敢諫者惟越王昌及内常侍畨禺吳懐恩屢諫不聽常猜忌諸弟每宴集令宦者守門羣臣宗室皆露索然後入晉王熈欲圖之乃盛飾聲伎娛悦其意以成其惡漢主好手搏熈令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譚令禋林少彊林少良何昌延等五人習手搏於晉府漢主聞而悦之丙戌與諸王宴于長春宫觀手搏至夕罷宴漢主大醉熈使道庠思潮等掖漢主因拉殺之盡殺其左右明旦百官諸王莫敢入宫越王昌帥諸弟臨於寢殿迎熈即皇帝位更名晟改元應乾以昌為太尉兼中書令諸道兵馬都元帥知政事循王杲為副元帥參預政事陳道庠及劉思潮等皆受賞賜甚厚 漢中宗既立國中議論詾詾循王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漢主不從思潮等聞之譛杲謀反漢主令思潮等伺之杲方宴客思潮與譚令禋帥衛兵突入斬杲於是漢主謀盡誅諸弟以越王昌賢而得衆尤忌之雄武節度使齊王弼自以居大鎮懼禍求入朝許之 冬十月漢王命韶王雅致仕十一月丁亥漢主祀南郊大赦改元乾和 開運元年春三月漢主命中書令都元帥越王昌謁烈宗陵於海曲至昌華宫使盜殺之 漢以戸部侍郎陳偓同平章事 夏六月乙巳漢主幽齊王弼於私第 冬十月丙午漢主毒殺鎮王澤于邕州二年秋八月漢主殺韶王雅 九月漢主殺劉思潮林少彊林少良何昌延以左僕射王翷嘗與髙祖謀立昌出為英州刺史未至賜死内外皆懼不自保三年漢劉思潮等既死陳道庠内不自安秋九月特進鄧伸遺之漢紀道庠問其故伸曰憨獠此書有誅韓信醢彭越事宜審讀之漢主聞之族道庠及伸 後漢髙祖天福十二年南漢主恐諸弟與其子爭立殺齊王弼貴王道定王益辨王濟同王簡益王建恩王暐宜王照盡殺其男納其女充後宫作離宫千餘間飾以珠寳設鑊湯鐵牀刳剔等刑號生地獄嘗醉戲以瓜置樂工之頸試劍遂斷其頭 乾祐元年秋八月南漢主遣知制誥宣化鍾允章求昏於楚楚王希廣不許南漢主怒問允章馬公復能經略南土乎對曰馬氏兄弟方爭亡於不暇安能害我南漢主曰然希廣懦而吝嗇其士卒忘戰日乆此乃吾進取之秋也 冬十二月辛巳南漢主以内常侍吳懐恩為開府儀同三司西北面招討使將兵擊楚攻賀州楚王希廣遣決勝指揮使徐知新等將兵五千救之未至南漢人已㧞賀州鑿大穽於城外覆以竹箔加土下施機軸自塹中穿穴通穽中知新等至引兵攻城南漢遣人自穴中發機楚兵悉陷南漢出兵從而擊之楚兵死者以千數知新等遁歸希廣斬之南漢兵復陷昭州隠帝乾祐三年南漢主以宫人盧瓊仙黄瓊芝為女侍中朝服冠帶參決政事宗室勲舊誅戮殆盡惟宦官林延遇等用事 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冬十二月南漢主遣内侍省丞潘崇徹將軍謝貫將兵攻郴州唐邊鎬發兵救之崇徹敗唐兵於義章遂取郴州 三年秋九月南漢主立其子繼興為衛王璇興為桂王慶興為荆王保興為禎王崇興為梅王 南漢大赦顯徳元年夏四月南漢主以髙王邈為雄武節度使鎮邕州邈以齊鎮二王相繼死於邕州固辭求宿衛不許至鎮委政僚佐日飲酒禱鬼神或上書誣邈謀作亂戊午南漢主遣甘泉宫使林延遇賜酖殺之世宗顯徳二年夏六月戊午南漢主殺禎州節度使通王政於是髙祖之諸子盡矣 三年春三月南漢甘泉宫使林延遇隂險多計䇿南漢主倚信之誅滅諸弟皆延遇之謀也乙未卒國人相賀延遇病甚薦内給事龔澄樞自代南漢主即擢澄樞知承宣院及内侍省澄樞畨禺人也 四年南漢主聞唐屢敗憂形於色遣使入貢于朝為湖南所閉乃治戰艦修武備既而置酒酣歌曰吾身得免幸矣何暇慮後世哉【時世宗取淮南】 五年秋八月己巳南漢中宗殂長子衛王繼興即帝位更名鋹改元大寳鋹年十六國事皆決於宦官玉清宫使龔澄樞及女侍中盧瓊仙等臺省官備位而已冬十一月南漢塟文武光明孝皇帝于昭陵廟號中宗六年冬十月南漢主以中書舍人鍾允章藩府舊僚擢為尚書右丞參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請誅亂法者數人以正綱紀南漢主不能從宦官聞而惡之南漢主將祀圜丘前三日允章帥禮官登壇四顧指揮設神位内侍監許彦真望之曰此謀反也即帶劍登壇允章叱之彦真馳入宫告允章欲於郊祀日作亂南漢主曰朕待允章厚豈有此邪玉清宫使龔澄樞内侍監李托等共證之以彦真言為然乃收允章繫含章樓下命宦者與禮部尚書薛用丕雜治之用丕素與允章善告以必不免允章執用丕手泣曰老夫今日猶机上肉耳分為仇人所烹但恨邕昌幼不知吾及其長也公為我語之彦真聞之罵曰反賊欲使其子報仇邪復白南漢主允章與二子共登壇濳有所禱俱斬之自是宦官益横李托封州人也辛亥南漢主祀圜丘大赦未幾以龔澄樞為左龍虎觀軍容使内太師軍國之事皆取决焉凡羣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或僧道可與談者皆先下蠶室然後得進亦有自宫以求進者亦有免死而宫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事卒以此亡國 髙氏據荆南 唐昭宗天復二年秋九月朱全忠表親從指揮使髙季昌為宋州團練使季昌硤石人本朱友恭之僕夫也天祐三年冬十月武貞節度使雷彦恭屢冦荆南留後賀閉城自守朱全忠以為怯以潁州防禦使髙季昌代之又遣駕前指揮使倪可福將兵五千戍荆南以備吳蜀朗兵引去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癸未以權荆南留後髙季昌為節度使荆南舊統八州乾符以來冦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獨餘江陵季昌到官城邑殘毁戸口彫耗季昌安集流散民皆復業 六月武貞節度使雷彦恭㑹楚兵攻江陵【事見馬氏據湖南】 二年夏四月淮南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荆南髙季昌逆戰敗之於馬頭 冬十月依政進士梁震唐末登第至是歸蜀過江陵髙季昌愛其才識留之欲奏為判官震恥之欲去恐及禍乃曰震素不慕榮宦明公不以震為愚必欲使之參謀議但以白衣侍樽爼可也何必在幕府季昌許之震終身止稱前進士不受髙氏辟署季昌甚重之以為謀主呼曰先輩 乾化二年髙季昌濳有據荆南之志乃奏築江陵外郭増廣之 是嵗髙季昌出兵聲言助梁伐晉進攻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孔勍擊敗之自是朝貢路絶勍兖州人也 均王乾化三年秋八月賜髙季昌爵渤海王 九月髙季昌造戰艦五百艘治城塹繕器械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吳蜀朝廷浸不能制 四年春正月髙季昌以蜀䕫萬忠涪四州舊荆南興兵取之先以水軍攻䕫州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䕫州刺史王成先請甲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成先帥之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㑹風反荆南兵焚溺死者甚衆季昌乗戰艦䝉以牛革飛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以遁荆南兵大敗俘斬五千級成先宻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宗壽獲之召成先斬之 貞明三年髙季昌與孔勍修好復通貢獻 五年夏五月楚人攻荆南髙季昌求救于吳吳命鎮南節度使劉信等帥洪吉撫信步兵自瀏陽趣渾州武昌節度使李簡等帥水軍攻復州信等至潭州東境楚兵釋荆南引歸簡等入復州執其知州鮑唐 龍徳元年冬十二月髙季昌遣都指揮使倪可福以卒萬人修江陵外郭季昌行視責功程之慢杖之季昌女為可福子知進婦季昌謂其女曰歸語汝舅吾欲威衆辦事耳以白金數百兩遺之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荆南節度使髙季昌聞帝滅梁避唐廟諱更名季興欲自入朝梁震曰唐有吞天下之志嚴兵守險猶恐不自保况數千里入朝乎且公朱氏舊將安知彼不以仇敵相遇乎季興不從 十一月己未加髙季興守中書令時髙季興入朝上待之甚厚髙季興在洛陽帝左右伶官求貨無厭季興忿之帝欲留季興郭崇韜諫曰陛下新得天下諸侯不過遣子弟將佐入貢惟髙季興身自入朝當襃賞以勸來者乃羈留不遣棄信虧義沮四海之心非計也乃遣之季興倍道而去至許州謂左右曰此行有二失來朝一失縱我去一失過襄州節度使孔勍留宴中夜斬關而去十二月丁酉至江陵握梁震手曰不用君言幾不免虎口二年春三月丙午加髙季興兼尚書令進封南平王三年冬十月髙季興常欲取三峽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不敢進至是乗唐兵勢使其子行軍司馬從誨權軍府事自將水軍上峽取施州張武以鐵鏁斷江路季興遣勇士乗舟斫之㑹風大起舟絓於鏁不能進退矢石交下壊其戰艦季興輕舟遁去既而聞北路陷敗䕫忠萬三州遣使詣魏王降【是嵗莊宗滅蜀】 明宗天成元年夏四月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於季興使掌書記季興大治戰艦欲攻楚光憲諫曰荆南亂離之後賴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與楚國交惡它國乗吾之良可憂也季興乃止 六月髙季興表求䕫忠萬三州為屬郡詔許之 二年春二月髙季興既得三州請朝廷不除刺史自以子弟為之不許及䕫州刺史潘炕罷官季興輒遣兵突入州城殺戍兵而據之朝廷除奉聖指揮使西方鄴為刺史不受又遣兵襲涪州不克魏王繼岌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金帛四十萬浮江而下季興殺珙等於峽口盡掠取之朝廷詰之對曰珙等舟行下峽涉數千里欲知覆溺之故自宜按問水神帝怒壬寅制削奪季興官爵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劉訓為南面招討使知荆南行府事忠武節度使夏魯竒為副招討使將步騎四萬討之東川節度使董璋充東南面招討使新䕫州刺史西方鄴副之將蜀兵並進仍㑹湖南軍三面進攻三月劉訓兵至荆南楚王殷遣都指揮使許徳勲等 將水軍屯岳州髙季興堅壁不戰求救於吳吳人遣水軍救之 江陵卑濕復值久雨糧道不繼將士疾疫劉訓亦寢疾四月癸卯帝遣樞宻使孔循徃視之且審攻戰之宜 五月孔循至江陵攻之不克遣人入城説髙季興季興不遜丙寅遣使賜湖南行營夏衣萬襲丁卯又遣使賜楚王殷鞍馬玉帶督饋糧於行營竟不能得庚午詔劉訓等引兵還 楚王殷遣中軍使史光憲入貢帝賜之駿馬十美女二過江陵髙季興執光憲而奪之且請舉鎮自附於吳徐温曰為國者當務實效而去虚名髙氏事唐乆矣洛陽去江陵不逺唐人步騎襲之甚易我以舟師泝流救之甚難夫臣人而弗能救使之危亡能無愧乎乃受其貢物辭其稱臣聽其自附於唐 六月西方鄴敗荆南水軍於峽中復取䕫忠萬三州 秋七月丙寅升䕫州為寧江軍以西方鄴為節度使 癸酉以與髙季興䕫忠萬三州為豆盧革韋説之罪皆賜死 三年春三月楚王殷如岳州遣六軍使袁銓副使王環監軍馬希贍將水軍擊荆南髙季興以水軍逆戰至劉郎洑希贍夜匿戰艦數十艘於港中詰旦兩軍合戰希贍出戰艦横擊之季興大敗俘斬以千數進逼江陵季興請和歸史光憲于楚軍還楚王殷讓環不遂取荆南環曰江陵在中朝及吳蜀之間四戰之地也宜存之以為吾扞蔽殷悦 夏六月辛巳髙季興復請稱藩于吳吳進季興爵秦王帝詔楚王殷討之殷遣許徳勲將兵攻荆南以其子希範為監軍次沙頭季興從子雲猛指揮使從嗣單騎造楚壁請與希範挑戰決勝副指揮使廖匡齊出與之鬬拉殺之季興懼明日請和徳勲還匡齊贛人也 秋九月辛巳荆南敗楚兵于白田執楚岳州刺史李廷規歸于吳 己亥以武寧節度使房知温兼荆南行營招討使知荆南行府事分遣中使發諸道兵赴襄陽以討髙季興 冬十二月荆南節度使髙季興寢疾命其子行軍司馬忠義節度使同平章事從誨權知軍府事丙辰季興卒吳主以從誨為荆南節度使兼侍中 四年夏四月丙午楚六軍副使王環敗荆南兵于石首髙季興之叛也其子從誨切諫不聽從誨既襲位謂僚佐曰唐近而吳逺捨近臣逺非計也乃因楚王殷以謝罪於唐又遺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元信書求保奏復修職貢丙申元信以從誨書聞帝許之 六月庚申髙從誨自稱前荆南行軍司馬歸州刺史上表求内附秋七月甲申以從誨為荆南節度使兼侍中己丑罷荆南招討使 長興元年春三月髙從誨遣使奉表詣吳告以墳墓在中國恐為唐所討吳兵援之不及謝絶之吳遣兵擊之不克 三年春二月賜髙從誨爵渤海王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壬辰以荆南節度使髙從誨為南平王 二年荆南節度使髙從誨性明逺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震常謂從誨為郎君楚王希範好奢靡㳺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僭汰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又足慕乎從誨乆而悟曰公言是也它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娛省刑薄賦境内以安梁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屬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墜其業吾老矣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於土洲震披鶴氅自稱荆臺隠士每詣府跨黄牛至聽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 臣光曰孫光憲見微而能諫髙從誨聞善而能徙梁震成功而能退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 後晉髙祖天福六年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謀反求援於荆南髙從誨遺從進書諭以禍福從進怒反誣奏從誨荆南行軍司馬王保義勸從誨具奏其狀且請發兵助朝廷討之從誨從之 後漢髙祖天福十二年春正月荆南節度使髙從誨遣使入貢於契丹契丹遣使以馬賜之從誨亦遣使詣河東勸進 夏六月帝遣使告諭荆南髙從誨上表賀且求郢州帝不許及加恩使至拒而不受 秋九月髙從誨聞杜重威叛發水軍數千襲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擊却之又冦郢州刺史尹實大破之乃絶漢附于唐蜀初荆南介居湖南嶺南福建之間地狹兵弱自武信王季興時諸道入貢過其境者多掠奪其貨幣及諸道移書詰讓或加以兵不得已復歸之曽不為愧及從誨立唐晉契丹漢更據中原南漢閩吳蜀皆稱帝從誨利其賜予所向稱臣諸國賤之謂之髙無賴乾祐元年夏六月髙從誨既與漢絶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貧乏乃遣使上表謝罪乞修職貢詔遣使慰撫之冬十一月荆南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文獻王髙從 誨寢疾以其子節度副使髙保融判内外兵馬事癸卯從誨卒保融知留後 十二月丁丑以髙保融為荆南節度使同平章事 隠帝乾祐二年冬十月丙戌加荆南節度使髙保融兼侍中 徐氏簒吳 唐昭宗乾寧二年楊行宻之拔濠州也軍士掠得徐州人李氏之子生八年矣行宻養以為子行宻長子渥憎之行宻謂其將徐温曰此兒質狀性識頗異於人吾度渥必不能容今賜汝為子温名之曰知誥知誥事温勤孝過於諸子嘗得罪於温温笞而逐之及歸知誥迎拜於門温問何故猶在此知誥泣對曰人子捨父母將何之父怒而歸母人情之常也温以是益愛之使掌家事家人無違言及長喜書善射識度英偉行宻常謂温曰知誥俊傑諸將子皆不及也 天祐元年楊行宻以其子牙内諸軍使渥為宣州觀察使右牙都指揮使徐温謂渥曰王寢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姦臣之謀佗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書慎無亟來渥泣謝而行 昭宣帝天祐二年楊行宻長子宣州觀察使渥素無令譽軍府輕之行宻寢疾命節度判官周隠召渥隠性惷直對曰宣州司徒輕易信讒喜擊毬飲酒非保家之王餘子皆幼未能駕馭諸將廬州刺史劉威從王起細微必不負王不若使之權領軍府俟諸子長以授之行宻不應左右牙指揮使徐温張顥言於行宻曰王平生出萬死冒矢石為子孫立基業安可使它人有之行宻曰吾死瞑目矣隠舒州人也它日將佐問疾行宻目留幕僚嚴可求衆出可求曰王若不諱如軍府何行宻曰吾命周隠召渥今忍死待之可求與徐温詣隠隠未出見牒猶在案上可求即與温取牒遣使者如宣州召之可求同州人也 冬十月楊渥至廣陵辛丑楊行宻以渥為淮南留後 十一月庚辰吳武忠王楊行宻薨將佐共請宣諭使李儼承制授楊渥淮南節度使東南諸道行營都統兼侍中農郡王 三年夏四月鎮南節度使鍾傳以養子延規為江州刺史傳薨軍中立其子匡時為留後延規恨不得立遣使降淮南 楊渥以昇州刺史秦裴為西南行營都招討使將兵擊鍾匡時於江西 秋七月秦裴至洪州軍于蓼州諸將請阻水立寨裴不從鍾匡時果遣其將劉楚據之諸將以咎裴裴曰匡時驍將獨楚一人耳若帥衆守城不可猝拔吾故以要害誘致之耳未幾裴破寨執楚遂圍洪州饒州刺史唐寶請降 九月秦裴拔洪州虜鍾匡時等五千人以歸楊渥自兼鎮南節度使以裴為洪州制置使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春正月淮南節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農王楊渥既得江西驕侈益甚謂節度判官周隠曰君賣人國家何面復相見遂殺之由是將佐皆不自安黒雲都指揮使吕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髙師周與湖南戰屢有功渥忌之師周懼謀於綦章曰馬公寛厚吾欲逃死焉可乎章曰兹事君自圖之吾舌可斷不敢泄師周遂犇湖南章縱其孥使逸去師周揚州人也渥居䘮晝夜酣飲作樂燃十圍之燭以擊毬一燭費錢數萬或單騎出遊從者犇走道路不知所之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温泣諫渥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二人懼渥選壯士號東院馬軍廣署親信為將吏所署者恃勢驕横陵蔑勲舊顥温濳謀作亂渥父行宻之世有親軍數千營於牙城之内渥遷出於外以其地為射場顥温由是無所憚渥之鎮宣州也命指揮使朱思勍范思從陳璠將親兵三千及嗣位召歸廣陵顥温使三將從秦裴擊江西因戍洪州誣以謀叛命别將陳祐徃誅之祐間道兼行六日至洪州微服懐短兵徑入秦裴帳中裴大驚祐告之故乃召思勍等飲酒祐數思勍等罪執而斬之渥聞三將死益忌顥温欲誅之丙戌渥晨視事顥温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渥曰爾果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因數渥所親信十餘人之罪曳下以鐵撾擊殺之謂之兵諫諸將不與之同者顥温稍以法誅之於是軍政悉歸二人渥不能制 二年夏五月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右牙指揮使徐温專制軍政農威王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弑王分其地以臣於梁戊寅顥遣其黨紀祥等弑王於寢室詐云暴薨己卯顥集將吏於府廷夾道及庭中堂上皆列白刃令諸將悉去衛從然後入顥厲聲問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顥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宻啓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曰何謂速也可求曰劉威陶雅李遇李簡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為公下乎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黙然乆之可求因屏左右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衆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導之辭㫖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後東面諸道行營都統既罷副都統朱瑾詣可求所居曰瑾年十六七即横戈躍馬衝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逺矣因以兄事之張顥以徐温為浙西觀察使鎮潤州嚴可求説温曰公捨牙兵而出外藩顥必以弑君之罪歸公温驚曰然則奈何可求曰顥剛愎而暗於事公能見聽請為公圖之時副使李承嗣參預軍府之政可求又説承嗣曰顥凶威如此今出徐於外意不徒然恐亦非公之利承嗣深然之可求徃見顥曰公出徐公於外人皆言公欲奪其兵權而殺之多言亦可畏也顥曰右牙欲之非吾意也業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耳明日可求邀顥及承嗣俱詣温可求瞋目責温曰古人不忘一飯之恩况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於外可乎温謝曰茍諸公見容温何敢自專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隂附温夜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能辨字見其辭㫖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掠其財以復命曰捕之不獲顥怒曰吾欲得可求首何用財為温與可求謀誅顥可求曰非鍾泰章不可泰章者合肥人時為佐監門衛將軍温使親將彭城翟䖍告之泰章聞之喜宻結壯士三十人夜刺血相飲為誓丁亥旦直入斬顥於牙堂并其親近温始暴顥弑君之罪轘紀祥等於市詣西宫白太夫人太夫人恐懼大泣曰吾兒沖幼禍難如此願保百口歸廬州公之恵也温曰張顥弑逆不可不誅夫人宜自安初顥與温謀弑威王温曰參用左右牙兵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温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温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温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以嚴可求為州司馬温性沈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先是張顥用事刑戮酷濫縱親兵剽奪市里温謂嚴可求曰大事已定吾與公輩當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寢耳乃立法度禁彊暴政舉大綱軍民安之温以軍旅委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嚴駱 秋七月壬申淮南將吏請於李儼承制授楊隆演淮南節度使東面諸道行營都統同平章事農王鍾泰章賞薄泰章未嘗自言後踰年因醉與諸將爭言而及之或告徐温以泰章怨望請誅之温曰是吾過也擢為滁州刺史 是嵗農遣軍將萬全感齎書間道詣晉及岐告以嗣位三年春二月徐温以金陵形勝戰艦所聚乃自以淮南行軍副使領昇州刺史留廣陵以其假子元從指揮使知誥為昇州防遏兼樓船副使徃治之 四年春二月萬全感自岐歸廣陵岐王承制加農王兼中書令嗣吳王 乾化二年春三月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皆武忠王舊將有大功以徐温自牙將秉政内不能平李遇尤甚常言徐温何人吾未嘗識面一旦乃當國邪館驛使徐玠使於吳越道過宣州温使玠説遇入見新王遇初許之玠曰公不爾人謂公反遇怒曰君言遇反殺侍中者非反邪侍中謂威王也温怒以淮南節度副使王檀為宣州制置使數遇不入朝之罪遣都指揮使柴再用帥昇潤池歙兵納檀于宣州昇州副使徐知誥為之副遇不受代再用攻宣州踰月不克 夏五月李遇少子為淮南牙將遇最愛之徐温執之至宣州城下示之其子啼號求生遇由是不忍戰温使典客何蕘入城以吳王命説之曰公本志果反請斬蕘以徇不然隨蕘納款遇乃開門請降温使柴再用斬之夷其族於是諸將始畏温莫敢違其命徐知誥以功遷昇州刺史知誥事温甚謹安於勞辱或通夕不解帶温以是特愛之每謂諸子曰汝輩事我能如知誥乎時諸州長吏多武夫專以軍旅為務不恤民事知誥在昇州獨選用亷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士大夫傾家貲無所愛洪州進士宋齊丘好縱横之術謁知誥知誥竒之辟為推官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翃專主謀議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悰為腹心仁裕彭城人宗漣水人也 吳武忠王之疾病也周隠請召劉威威由是為帥府所忌或譖之於徐温温將討之威幕客黄訥説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皆亡矣威從之陶雅聞李遇敗亦懼與威偕詣廣陵温待之甚恭如事武忠王之禮優加官爵雅等悦服由是人皆重温訥蘇州人也温與威雅帥將吏請於李儼承制加嗣吳王隆演太師吳王以温領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淮南行軍司馬如故温遣威雅還鎮均王貞明元年夏四月吳徐温以其子牙内都指揮使知訓為淮南行軍副使内外馬步諸軍副使 秋八月庚戌吳以鎮海節度使徐温為管内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兩浙都招討使守侍中齊國公鎮潤州以昇潤常宣歙池六州為巡屬軍國庶務參決如故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 四年夏六月吳内外馬步都軍使昌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訓驕倨淫暴威武節度使知撫州李徳誠有家妓數十知訓求之徳誠遣使謝曰家之所有皆長年或有子不足以侍貴人當更為公求少而美者知訓怒謂使者曰㑹當殺徳誠并其妻取之知訓狎侮吳王無復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總角衣執帽以從又嘗泛舟濁河王先起知訓以彈彈之又嘗賞花於禪智寺知訓使酒悖慢王懼而泣四座股栗左右扶王登舟知訓乗輕舟逐之不及以鐵檛殺王親吏將佐無敢言者父温皆不之知知訓及弟知詢皆不禮於徐知誥獨季弟知諫以兄事禮之知訓嘗召兄弟飲知誥不至知訓怒曰乞子不欲酒欲劍乎又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知誥陽起如厠遁去知訓以劍授左右刁彦能使追殺之彦能馳騎及於中塗舉劍示知誥而還以不及告平盧節度使同平章事諸道副都統朱瑾遣家妓通候問於知訓知訓彊欲私之瑾已不平知訓惡瑾位加已上置靜淮軍於泗州出瑾為静淮節度使瑾益恨之然外事知訓愈謹瑾有所愛馬冬貯於幄夏貯於幬寵妓有絶色知訓過别瑾瑾置酒自捧觴出寵妓使歌以所愛馬為壽知訓大喜瑾因延之中堂伏壯士於户内出妻陶氏拜之知訓答拜瑾以笏自後撃之踣地呼壯士出斬之瑾先繫二悍馬於廡下將圖知訓宻令人解縱之馬相蹄齧聲甚厲以是外人莫之聞瑾提知訓首出知訓從者數百人皆散走瑾馳入府以首示吳王曰僕已為大王除害王懼以衣鄣面走入内曰舅自為之我不敢知瑾曰婢子不足與成大事以知訓首撃柱挺劍將出子城使翟䖍等已闔府門勒兵討之乃自後踰城墜而折足顧追者曰吾為萬人除害以一身任患遂自剄徐知誥在潤州聞難用宋齊丘䇿即日引兵濟江瑾已死因撫定軍府時徐温諸子皆弱温乃以知誥代知訓執吳政沈朱瑾尸於雷塘而滅其族瑾之殺知訓也泰寧節度使米志誠從十餘騎問瑾所向聞其已死乃歸宣諭使李儼貧困寓居海陵温疑其與瑾通謀皆殺之嚴可求恐志誠不受命詐稱袁州大破楚冀將吏皆入賀伏壯士於㦸門擒志誠斬之并其諸子 秋七月吳徐温入朝于廣陵疑諸將皆預朱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徐知訓過惡所以致禍之由温怒稍解乃命網瑾骨於雷塘而塟之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彦能屢有諫書温賞之戊戌以知誥為淮南節度行軍副使内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團練使以徐知諫權潤州團練事温還鎮金陵總吳朝大綱自餘庶政皆決於知誥知誥悉反知訓所為事吳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衆以寛約身以儉以吳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税餘俟豐年乃輸之求賢才納規諫除奸猾杜請託於是士民翕然歸心雖宿將悍夫無不悦服以宋齊丘為謀主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畝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齊丘説知誥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自餘稅悉輸穀帛紬絹匹直千錢者當稅三千或曰如此縣官嵗失錢億萬計齊丘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盡闢桑柘滿野國以富彊知誥欲進用齊丘而徐温惡之以為殿直軍判官知誥每夜引齊丘於水亭屏語常至夜分或居髙堂悉去屏障獨置大爐相向坐不時以鐵筯畫灰為字隨以匙滅去之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初吳徐温自以權重而位卑説吳王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度使雖有都統之名不足相臨制請建吳國稱帝而治王不許嚴可求屢勸温以次子知詢代徐知誥知吳政知誥與駱知祥謀出可求為楚州刺史可求既受命至金陵見温説之曰吾奉唐正朔常以興復為辭今朱李方爭朱氏日衰李氏日熾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為之臣乎不若先建吳國以繫民望温大恱復留可求參總庶政使草具禮儀知誥知可求不可去乃以女妻其子續 五年吳徐温帥將吏藩鎮請吳王稱帝吳王不許夏四月戊戌朔即吳國王位大赦改元武義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宫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金繼土嵗用丑改諡武忠王曰孝武王廟號太祖威王曰景王尊母為太妃以徐温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鎮海寧國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東海郡王以徐知誥為左僕射參政事兼知内外諸軍事仍領江州團練使以府左司馬王令謀為内樞使營田副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鹽鐵判官駱知祥為中書侍郎前中書舍人盧擇為吏部尚書兼太常卿掌書記殷文圭為翰林學士舘驛巡官㳺恭為知制前駕部貟外郎楊迢為給事中擇醴泉人迢敬之之孫也 秋七月丙戌吳王立其弟濛為廬江郡公溥為丹陽郡公潯為新安郡公澈為鄱陽郡公子繼明為廬陵郡公 吳廬江公濛有材氣常嘆曰我國家而為他人所有可乎徐温聞而惡之冬十月出濛為楚州團練使 六年夏四月吳宣王重厚恭恪徐温父子專政王未嘗有不平之意形於言色温以是安之及建國稱制尤非所樂多沈飲鮮食遂成寢疾五月温自金陵入朝議當為嗣者或希温意言曰蜀先主謂武侯嗣子不才君宜自取温正色曰吾果有意取之當在誅張顥之初豈至今日邪使楊氏無男有女亦當立之敢妄言者斬乃以王命迎丹楊公潯監國徙溥兄濛為舒州團練使己丑宣王殂六月戊申溥即吳王位尊母王氏曰太妃 龍徳元年冬十月吳徐温勸吳王祀南郊或曰禮樂未備且唐祀南郊其費巨萬今未能辦也温曰安有王者而不祀天乎吾聞祀天貴誠多費何為唐每郊祀啓南門灌其樞用脂百斛此乃季世奢泰之又安足法乎甲子吳王祀南郊配以太祖 秋七月乙丑大赦加徐知誥同平章事領江州觀察使尋以江州為奉化軍以知誥領節度使徐温聞壽州團練使崔太初苛察失民心欲徴之徐知誥曰壽州邊隅大鎮徴之恐為變不若使其入朝因留之温怒曰一崔太初不能制如它人何徴為右雄武大將軍 後唐莊宗同光二年冬十月吳王如白沙觀樓船更命白沙曰迎鑾鎮徐温自金陵來朝先是温以親吏翟䖍為閤門宫城武備等使使察王起居䖍防制王甚急至是王對温名雨為水温請其故王曰翟䖍父名吾諱之熟矣因謂温曰公之忠誠我所知也然翟䖍無禮宫中及宗室所須多不獲温頓首謝罪請斬之王曰斬則太過逺徙可也乃徙撫州 三年夏六月吳鎮海節度判官楚州團練使陳彦謙有疾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事遺之醫藥金帛相屬於道彦謙臨終宻留書遺徐温請以所生子為嗣 明宗天成元年春三月吳以左僕射同平章事徐知誥為侍中右僕射嚴可求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二年冬十月辛丑吳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中書令東海王徐温卒初温子行軍司馬忠義節度使同平章事知詢以其兄知誥非徐氏子數請代之執吳政温曰汝曹皆不如也嚴可求及行軍副使徐玠屢勸温以知詢代知誥温以知誥孝謹不忍也陳夫人曰知誥自我家貧賤時養之奈何富貴而棄之可求等言之不已温欲帥諸藩鎮入朝勸吳王稱帝將行有疾乃遣知詢奉表勸進因留代知誥執政知誥草表欲求洪州節度使俟旦上之是夕温凶問至乃止知詢亟歸金陵吳王贈温齊王諡曰忠武十一月庚戌吳王即皇帝位追尊孝武王曰武皇帝景王曰景皇帝宣王曰宣皇帝 丙子吳主尊太妃王氏曰皇太后以徐知詢為諸道副都統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加徐知誥都督中外諸軍事 十二月吳主立兄廬江公濛為常山王弟鄱陽公澈為平原王兄子南昌公珙為建安王 三年春正月吳王立子璉為江都王璘為江夏王璆為宜春王宣帝子廬陵公玢為南陽王 夏四月戊戌吳徙常山王濛為臨川王 四年秋八月吳武昌節度使兼侍中李簡以疾求還江都癸丑卒于采石徐知詢簡壻也擅留簡親兵二千人于金陵表薦簡子彦忠代父鎮鄂州徐知誥以龍武統軍柴再用為武昌節度使知詢怒曰劉崇俊兄之親三世為濛州彦忠吾妻族獨不得邪 冬十月吳諸道副都統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意輕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内相猜忌知誥患之内樞宻使王令謀曰公輔政日乆挾天子以令境内誰敢不從知訽年少恩信未洽扵人無能為也知詢待諸弟薄諸弟皆怨之徐玠知知詢不可輔反持其短以附知誥吳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並皆飾以龍鳳知詢不以為嫌乗用之知詢典客周廷望説知詢曰公誠能捐寳貨以結朝中勲舊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諭意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宻輸欵於知誥亦以知誥隂謀告知詢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知誥稱吳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十一月知詢入朝知誥留知詢為統軍領鎮海節度使遣右雄武都指揮使柯厚徴金陵兵還江都知誥自是始專吳政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兄為人子初不臨喪可乎知誥曰爾挺劍待我我何敢徃爾為人臣畜乗輿物亦可乎知詢又以廷望所言詰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壬辰吳主加尊號曰睿聖文明光孝皇帝大赦改元太和 十二月吳加徐知誥兼中書令領寧國節度使知誥召知詢飲以金鍾酌酒賜之曰願弟壽千嵗知詢疑有毒引它器均之跽獻知誥曰願與兄各享五百嵗知誥變色左右顧不肯受知詢捧酒不退左右莫知所為伶人申漸髙徑前為詼諧語掠二酒合飲之懐金鍾趨出知誥宻遣人以良藥解之已腦潰而卒 長興元年春三月吳主立江都王璉為太子 冬十月丙辰吳左僕射同平章事嚴可求卒徐知誥以其長子大將軍景通為兵部尚書參政事知誥將出鎮金陵故也 二年春二月吳徐知誥欲以中書侍郎内樞使宋齊丘為相齊丘自以資望素淺欲以退讓為髙謁歸洪州葬父因入九華山止于應天寺啟求隠居吳主下詔徵之知誥亦以書招之皆不至知誥遣其子景通自入山敦諭齊丘始還朝除右僕射致仕更命應天寺為徴賢寺秋九月吳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諫卒以諸 道副都統鎮海節度使守中書令徐知詢代之賜爵東海郡王徐知誥之召知詢入朝也知諌豫其謀知詢遇其喪扵塗撫棺泣曰弟用心如此我亦無憾然何面見先王於地下乎 十一月吳中書令徐知誥表稱輔政嵗乆請歸老金陵乃以知誥為鎮海寧國節度使鎮金陵餘官如故總録朝政如徐温故事以其子兵部尚書參政事景通為司徒同平章事知中外左右諸軍事留江都輔政以内樞使同平章事王令謀為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以宋齊丘為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兼内樞使以佐景通 十二月癸亥徐知誥至金陵三年春二月吳徐知誥作禮賢院於府舍聚圖書延士大夫與孫晟及海陵陳覺談議時事 秋八月吳徐知誥廣金陵城周圍二十里 冬十一月吳以諸道都統徐知誥為大丞相太師加領得勝節度使知誥辭丞相太師 四年夏五月吳宋齊丘勸徐知誥徙吳主都金陵知誥乃營宫城於金陵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吳徐知誥别治私第於金陵乙未遷居私第虚府舍以待吳主 吳人多不欲遷都者都押牙周宗言於徐知誥曰主上西遷公復須東行不惟勞費甚大且違衆心二月丙子吳主遣宋齊丘如金陵諭知誥罷遷都先是知誥乆有傳禪之志以吳主無失徳恐衆心不悦欲待嗣君宋齊丘亦以為然一旦知誥臨鏡鑷白鬚歎曰國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知其意請如江都微以傳禪諷吳主且告齊丘齊丘以宗先己心疾之遣使馳詣金陵手書切諌以為天時人事未可知誥愕然後數日齊丘至請斬宗以謝吳主乃黜宗為池州副使久之節度副使李建勲行軍司馬徐玠等屢陳知誥功業宜早從民望召宗復為都押牙知誥由是疎齊丘 吳主詔徐知誥還府舍甲申金陵大火乙酉又火知誥疑有變勒兵自衛己丑復入府舍 東海康王徐知詢卒 夏六月吳徐知誥將受禪忌昭武節度使兼中書令臨川王濛遣人告濛藏匿亡命擅造兵器丙子降封歴陽公幽于和州命控鶴軍使王宏將兵二百衛之 秋七月吳徐知誥召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宋齊丘還金陵以為諸道都統判官加司空於事皆無所關預齊丘屢請退居知誥以南園給之 冬十月吳主加徐知誥大丞相尚父嗣齊王九錫辭不受 十一月徐知誥召其子司徒同平章事景通還金陵為鎮海寧國節度副大使諸道副都統判中外諸軍事以次子牙内馬步都指揮使海州團練使景遷為左右軍都軍使左僕射參政事留江都輔政二年春三月吳加徐景遷同平章事知左右軍事徐知誥令尚書郎陳覺輔之謂覺曰吾少時與宋子嵩論議好相詰難或吾捨子嵩還家或子嵩拂衣而起子嵩攜衣笥望秦淮門欲去者數矣吾嘗戒門者止之吾今老矣猶未徧達時事況景遷年小當國故屈吾子以誨之耳 秋七月吳潤州團練使徐知諤狎昵小人游燕廢務作列肆於牙城西躬自貿易徐知誥聞之怒召知諤左右詰責知諤懼或謂知誥曰忠武王最愛知諤而以後事傳於公徃年知詢失守論議至今未息借使知諤治有能名訓兵養民於公何利知誥感悟待之加厚冬十月吳加中書令徐知誥尚父太師大丞相大 元帥進封齊王備殊禮以昇潤宣池歙常江饒信海十州為齊國知誥辭尚父丞相殊禮不受 後晉髙祖天福元年春正月吳徐知誥始建大元帥府以幕職分判吏戸禮兵刑工部及鹽鐵 三月吳徐知誥以其子副都統景通為太尉副元帥都統判官宋齊丘行軍司馬徐玠為元帥府左右司馬 夏四月髙從誨遣使奉牋於徐知誥勸即帝位 冬十一月癸巳吳主詔齊王徐知誥置百官以金陵府為西都十二月徐知誥以鎮南節度使太尉兼中書令李徳誠徳勝節度使兼中書令周本位望隆重欲使之帥衆推戴本曰我受先王大恩自徐温父子用事恨不能救楊氏之危又使我為此可乎其子祚彊之不得已與徳誠帥諸將詣江都表吳主陳知誥功徳請行冊命又詣金陵勸進宋齊丘謂徳誠之子建勲曰尊公太祖元勲今日掃地矣於是吳宫多妖吳主曰吳祚其終乎左右曰此乃天意非人事也 二年春正月吳太子璉納齊王知誥女為妃知誥始建太廟社稷改金陵為江寧府牙城曰宫城㕔堂曰殿以左右司馬宋齊丘徐玠為左右丞相馬步判官周宗内樞判官黟人周廷玉為内樞使自餘百官皆如吳朝之制置騎兵八軍步兵九軍 二月戊子吳主使宜陽王璪如西都冊命齊王王受冊赦境内冊王妃曰王后三月吳徐知誥立子景通為王太子固辭不受追 尊考忠武王温曰太祖武王妣明徳太妃李氏曰王太后壬申更名誥 夏六月吳諸道副都統徐景遷卒秋七月吳同平章事王令謀如金陵勸徐誥受禪 誥讓不受 八月吳厯陽公濛知吳將亡甲午殺守衛軍使王宏宏子勒兵攻濛濛射殺之以徳勝節度使周本吳之勲舊引二騎詣廬州欲依之本聞濛至將見之其子祚固諫本怒曰我家郎君來何為不使我見祚合扉不聽本出使人執濛于外送江都徐誥遣使稱詔殺濛於采石追廢為悖逆庶人絶屬籍侍衛軍使郭悰殺濛妻子於和州誥歸罪於悰貶池州 吳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内樞使忠武節度使王令謀老病無齒或勸之致仕令謀曰齊王大事未畢吾何敢自安疾亟力勸徐誥受禪是月吳主下詔禪位于齊李徳誠等復詣金陵帥百官勸進宋齊丘不署表九月癸丑令謀卒 丙寅吳主命江夏王璘奉璽綬于齊冬十月甲申齊王誥即皇帝位于金陵大赦改元昇元國號唐追尊太祖武王曰曰武皇帝乙酉遣右丞相奉冊詣吳主稱受禪老臣誥謹拜稽首上皇帝尊號曰髙尚思古讓皇宫室乗輿服御皆如故宗廟正朔徽章服色悉從吳制丁亥立徐知證為江王徐知諤為饒王以吳太子璉領平盧節度使兼中書令封農公唐主宴羣臣於天泉閣李徳誠曰陛下應天順人惟宋齊丘不樂因出齊丘止徳誠勸進書唐主執書不視曰子嵩三十年舊交必不相負齊丘頓首謝己丑唐主表讓皇改東都宫殿名皆取於仙經讓皇常服羽衣習辟穀術辛卯吳宗室建安王珙等十二人皆降爵為公而加官増邑丙申以吳同平章事張延翰及門下侍郎張居詠中書侍郎李建勲並同平章事讓皇以唐主上表致書辭之唐主表謝而不改丁酉加宋齊丘大司徒齊丘雖為左丞相不預政事心愠懟聞制詞云布衣之交抗聲曰臣為布衣時陛下為刺史今日為天子可不用老臣矣還家請罪唐主手詔謝之亦不改命乆之齊丘不知所出乃更上書請遷讓皇於它州及斥逺吳太子璉絶其昏唐主不從乙巳立王后宋氏為皇后戊申以諸道都統判元帥府事景通為諸道副元帥判六軍諸衛事太尉尚書令吳王 十一月乙卯唐吳王景通更名璟唐主賜楊璉妃號永興公主妃聞人呼公主則流涕而辭戊午唐主立其子景遂為吉王景達為壽陽公以景遂為侍中東都留守江都尹帥留司百官赴東都 三年春正月唐徳勝節度使兼中書令西平恭烈王周本以不能存吳愧恨而卒 丙寅唐以侍中吉王景遂參判尚書都省 夏四月甲申唐宋齊丘自陳丞相不應不豫政事唐主答以省署未備 吳讓皇固辭舊宫屢請徙居李徳誠等亦亟以為言五月戊午唐主改潤州牙城為丹楊宫以李建勲為迎奉讓皇使 壬戌唐主以左宣威副統軍王輿為鎮海留後客省使公孫圭為監軍使親吏馬思讓為丹楊宫使徙讓皇居丹楊宫宋齊丘復自陳為左右所間唐主大怒齊丘歸第白衣待罪或曰齊丘舊臣不宜以小過棄之唐主曰齊丘有才不識大體乃命吳王璟持手詔召之六月壬午或獻毒酒方於唐主唐主曰犯吾法者自有常刑安用此為羣臣爭請改府寺州縣名有吳及楊者留守判官楊嗣請更姓羊徐玠曰陛下自應天順人事非逆取而諂邪之人專事改更咸非急務不可從也唐主然之 冬十一月辛丑吳讓皇卒唐主廢朝二十七日追諡曰睿皇帝 是嵗唐主徙吳王璟為齊王 四年春正月唐羣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請唐主復姓李立唐宗廟乙丑唐主許之羣臣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虚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孫皆踵其法不受尊號又不以外戚輔政宦者不得預事皆它國所不及也二月乙亥改太祖廟號曰義祖己卯唐主為李氏考妣發哀與皇后斬衰居廬如初喪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江王知證饒王知諤請亦服斬衰不許李建勲之妻廣徳長公主假衰絰入哭盡哀如父母之喪辛巳詔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庚寅唐主更名昇詔百官議二祚合享禮辛卯宋齊丘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唐主命居髙祖於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為不祧之主羣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髙祖太宗同享請於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帝曰吾自幼託身義祖向非義祖有功於吾朕安能啓此中興之業羣臣乃不敢言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元懿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苗裔以吳王孫禕有功禕子峴為宰相遂祖吳王云自峴五世至父榮其名率皆有司所撰唐主又以厯年九帝三百年疑十世太少有司曰三十年為世陛下生於文徳巳五十年矣遂從之 三月庚戌唐主追尊吳王恪為定宗孝靜皇帝自曽祖以下皆追廟號及諡 夏四月辛巳唐主祀南郊癸未大赦 通鑑紀事本末卷三十九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上 宋 袁樞 撰 馬氏據湖南 唐僖宗光啓二年 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朗山劉建鋒戍蔡州拒黄巢扶溝馬殷軍中以材勇聞及秦宗權叛儒等皆屬焉 三年秦宗權與楊行宻争揚州以孫儒為副張佶劉建鋒馬殷皆從 昭宗景福元年夏五月楊行宻屢敗孫儒兵破其廣徳營張訓屯安吉㫁其糧道儒食盡士卒大疫遣其將劉建鋒馬殷分兵掠諸縣行宻縦兵擊儒斬之儒衆多降於行宻劉建鋒馬殷收餘衆七千南走洪州推建鋒為帥殷為先鋒指揮使以行軍司馬張佶為謀主比至江西衆十餘萬 乾寧元年五月劉建鋒馬殷引兵至澧陵武安節度使鄧處訥遣邵州指揮使蔣勛鄧繼崇將步騎三千守龍回闗殷先至闗下遣使詣勛勛等以牛酒犒師殷使説勛曰劉龍驤智勇兼人術家言當興翼軫間今將十萬衆精鋭無敵而君以鄉兵數千拒之難矣不如先下之取富貴還鄉里不亦善乎勛等然之謂衆曰東軍許吾屬還士卒皆懽呼棄旗幟鎧仗遁去建鋒令前鋒衣其甲張其旗趨潭州潭人以為邵州兵還不為備建鋒徑入府處訥方宴擒斬之戊辰建鋒入潭州自稱留後 二年以劉建鋒為武安節度使建鋒以馬殷為内外馬步軍都指揮使蔣勛求為邵州刺史劉建鋒不許勛據邵州使其將屯定勝鎮以扼潭人 三年春正月丁巳劉建鋒遣都指揮使馬殷將兵討蔣勛攻定勝寨破之 夏四月武安節度使劉建鋒既得志嗜酒不親政事長直兵陳贍妻美建鋒私之贍袖鐵檛擊殺建鋒諸將殺贍迎行軍司馬張佶為留後佶將入府馬忽踶齧傷左髀時馬殷攻邵州未下佶謝諸將曰馬公勇而有謀寛厚樂善吾所不及真乃主也乃以牒召之殷猶豫未行聽直軍將汝南姚彥章説殷曰公與劉龍驤張司馬一體人也今龍驤遇禍司馬傷髀天命人望舍公尚誰屬哉殷乃使親從都副指揮使李瓊留攻邵州徑詣長沙五月馬殷至長沙張佶肩輿入府坐受殷拜謁已乃命殷升聽事以留後讓之即趨下帥將吏拜賀後為行軍司馬代殷將兵攻邵州 秋九月以湖南軍留後馬殷判湖南軍府事殷以高郁為謀主郁州人也殷畏楊行宻成汭之彊議以金帛結之高郁曰成汭不足畏也行宻公之讐雖以萬金賂之安肯為吾援乎不若上奉天子下撫士民訓卒厲兵以修霸業則誰與為敵矣殷従之 光化元年春三月以潭州刺史判湖南軍府事馬殷知武安留後時湖南管内七州賊帥楊師逺據衡州唐世旻據永州蔡結據道州陳彥謙據彬州魯景仁據連州殷所得惟潭邵二州而已 夏五月湖南將姚彥章言於馬殷請取衡永道連彬五州仍薦李瓊為將殷以瓊及秦彥暉為嶺北七州游奕使張圖英李唐副之將兵攻衡州斬楊師逺引兵趣永州圍之月餘唐世旻走死殷以李唐為永州刺史 二年秋七月馬殷遣其將李唐攻道州蔡結聚羣蠻伏兵於隘以擊之大破唐兵唐曰蠻所恃者山林耳若戰平地安能敗我乃命因風燔林光燭天地羣蠻驚遁遂拔道州擒結斬之 冬十一月馬殷遣其將李瓊攻彬州執陳彥謙斬之進攻連州魯景仁自殺湖南皆平三年冬十月静江節度使劉士政聞馬殷悉平嶺北大懼遣副使陳可璠屯全義嶺以備之殷遣使修好於士政可璠拒之殷遣其將秦彥暉李瓊等將兵七千擊士政湖南軍至全義士政又遣指揮使王建武屯秦城可璠掠縣民耕牛以犒軍縣民怨之請為湖南鄉導曰此西南有小徑距秦城纔五十里僅通單騎彥暉遣李瓊將騎六十步兵三百襲秦城中宵踰垣而入擒王建武比明復還之以練造可璠壁下示之可璠猶未之信斬其首投壁中桂人震恐瓊因勒兵撃之擒可璠降其將士二千皆殺之引兵趣桂州自秦城以南二十餘壁皆望風奔潰遂圍桂州數日士政出降桂宜巖栁象五州皆降於湖南馬殷以李瓊為桂州刺史未幾表為静江節度使 天復三年夏四月楊行宻遣使詣馬殷言朱全忠跋扈請殷絶之約為兄弟湖南大將許徳勲曰全忠雖無道然挾天子以令諸侯明公素奉王室不可輕絶也殷従之 天祐元年 初馬殷弟賨性沉勇事孫儒為百勝指揮使儒死事楊行宻屢有功遷黑雲指揮使行宻嘗從容問其兄弟乃知為殷之弟大驚曰吾常怪汝器度偉果非常人當遣汝歸賨泣辭曰賨淮西殘兵大王不殺而寵任之湖南地近常得兄聲問賨事大王久不願歸也行宻固遣之是嵗賨歸長沙行宻親餞之郊賨至長沙殷表賨為節度副使它日殷議入貢天子賨曰楊王地廣兵強與吾鄰接不若與之結好大可以為緩急之援小可通商旅之利殷作色曰楊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討罪將及吾汝置此論勿為吾禍 昭宣帝天祐三年吉州刺史彭玕遣使請降於湖南玕本赤石洞蠻酋鎮南節度使鍾傳用為吉州刺史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四月辛未以武安節度使馬殷為楚王 五月農王以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團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援使别將許應為監軍將水軍三萬以擊楚楚王馬殷甚懼静江軍使楊定真賀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真曰夫戰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直趨吾城是驕而輕敵也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將水軍三萬浮江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黄璠帥戰艦三百屯瀏陽口六月存等遇大雨引兵還至越堤北彥暉追之存數戰不利乃遺殷書詐降彦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存與彥暉夾水而陳存遥呼曰殺降不祥公獨不為子孫計耶彥暉曰賊入吾境而不擊奚顧子孫鼓譟而進存等走黄璠自瀏陽引兵絶江與彥暉合擊大破之執存及知新禆將死者百餘人士卒死者以萬數獲戰艦八百艘威以餘衆遁歸彥暉遂拔岳州殷釋存知新之縛慰諭之二人皆罵曰丈夫以死報主肯事賊乎遂斬之許應農王之心腹也常預政事張顥徐温因其敗收斬之楚王殷遣兵㑹吉州刺史彭玕攻洪州不克 武貞節度使雷彥恭㑹楚兵攻江陵荆南節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絶其糧道彥恭敗楚兵亦走 秋七月雷彥恭攻岳州不克 八月辛亥楚王殷兼武昌節度使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九月雷彥恭攻涔陽公安高季昌擊敗之彦恭貪殘類其父專以焚掠為事荆湖間常被其患又附於淮南丙申詔削彦恭官爵命季昌與楚王殷討之 冬十月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㑹楚將秦彦暉攻朗州雷彦恭遣使乞降於淮南且告急農王遣將冷業將水軍屯平江李饒將步騎屯瀏陽以救之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許徳勲將兵拒之冷業進屯朗口徳勲使善遊者五十人以木枝葉覆其首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其營且舉火業軍中驚擾徳勲以大軍進擊大破之追至鹿角鎮擒業又破瀏陽寨擒李饒掠上高唐年而歸斬業饒於長沙市 二年夏五月静江節度使同平章事李瓊卒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 乙亥楚兵冦鄂州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擊破之 雷彦恭引沅江環朗州以自守秦彥暉頓兵月餘不戰彦恭守備稍懈彦暉使禆將曹徳昌帥壯士夜入自水竇内外舉火相應城中驚亂彦暉鼓譟壞門而入彦恭輕舟奔廣陵彦暉虜其弟彦雄送於大梁淮南以彦恭為節度副使先是澧州刺史向瓌與彦恭相表裏至是亦降於楚楚始得澧朗二州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采茶賣於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 秋七月殷奏於抃荆襄唐郢復州置回圖務運茶於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馬而歸仍嵗貢茶二十五萬斤詔許之湖南由是富贍 九月荆南節度使高季昌遣兵屯漢口絶楚朝貢之路楚王殷遣其將許徳勲將水軍擊之至沙頭季昌懼而請和殷又遣步軍都指揮使吕師周將兵擊嶺南與清海節度使劉隠十餘戰取昭賀梧䝉龔富六州殷土宇既廣乃養士息民湖南遂安 三年夏六月撫州刺史危全諷自稱鎮南節度使帥撫信袁吉之兵號十萬攻洪州淮南守兵纔千人將吏皆懼節度使劉威宻遣使告急於廣陵日召寮佐宴飲全諷聞之屯象牙潭不敢進袁州刺史彭彦章圍高安以助全諷徐溫以周本為西南面行營招討應援使將兵七千救高安本曰楚人為全諷聲援耳非欲取高安也吾敗全諷援兵必還乃疾趣象牙潭過洪州劉威欲犒軍本不肯留或曰全諷兵強君宜觀形勢然後進本曰賊衆十倍於我我軍聞之必懼不若乘其鋭而用之秋七月危全諷在象牙潭營柵臨溪亘數十里庚辰 周本隔溪布陳先使羸兵嘗敵全諷兵涉溪追之本乘其半濟縦兵擊之全諷兵大潰自相蹂藉溺水死者甚衆本分兵㫁其歸路擒全諷及將士五千人乘勝克袁州執刺史彭彦章進攻吉州歙州刺史陶雅使其子敬昭及都指揮使徐章將兵襲饒信信州刺史危仔倡請降饒州刺史唐寶棄城走行營都指揮使米志誠都尉吕師造等敗苑玫於上高吉州刺史彭玕帥衆數千人奔楚楚王殷表玕為彬州刺史為子希範娶其女四年夏六月楚王殷求為天策上將詔加天策上將軍殷始開天策府以弟賨為左相存為右相殷遣將侵荆南軍於油口高季昌擊破之斬首五千級逐北至白田而還 冬十二月辰州蠻酋宋鄴破溆州蠻酋潘金盛恃其所居深險數擾楚邊至是鄴冦湘鄉金盛冦武岡楚王殷遣昭州刺史吕師周將衡山兵五千討之乾化元年春正月吕師周引兵攀藤緣崖入飛山洞襲潘金盛擒送武岡斬之移兵擊宋鄴 冬十二月乙夘以朗州留後馬賨為永順節度使同平章事 二年春二月辰州蠻酋宋鄴昌師益皆帥衆降於楚楚王殷以鄴為辰州刺史師益為溆州刺史 夏四月癸丑以楚王殷為武安武昌静江寧逺節度使洪鄂四面行營都統 冬十一月吴淮南節度副使陳璋等將水軍襲楚岳州執刺史苑玫楚王殷遣水軍都指揮使楊定真救岳州璋等進攻荆南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拒之吴恐楚人救荆南遣撫州刺史劉信帥江撫袁吉信五州兵屯吉州為璋聲援 均王乾化三年春正月呉陳璋攻荆南不克而還荆南兵與楚兵㑹於江口以邀之璋知之舟二百艘駢為一列夜過二鎮兵遽出追之不能及 秋八月楚寧逺節度使姚彦章將水軍侵吴鄂州吴以池州團練使吕師造為水陸行營應援使未至楚兵引去 四年夏四月吴袁州刺史劉崇景叛附於楚崇景威之子也楚將許貞將萬人援之吴都指揮使柴再用米志誠帥諸將討之 楚岳州刺史許徳勲將水軍巡邊夜分南風暴起都指揮使王環乗風趣黄州以繩梯登城徑趣州署執吴刺史馬鄴大掠而還徳勲曰鄂州將邀我宜備之環曰我軍入黄州鄂人不知奄過其城彼自救不暇安敢邀我乃展旗鳴鼓而行鄂人不敢逼五月吴柴再用等與劉崇景許貞戰於萬勝岡大破之崇景貞棄袁州遁去 貞明三年春三月楚王殷遣其弟存攻吴上高俘獲而還 龍徳元年辰溆州蠻侵楚楚寧逺節度副使姚彦章討平之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楚王殷遣其子牙内馬步都指揮使希範入見納洪鄂行營都統印上本道將吏籍二年夏四月乙亥加楚王殷兼尚書令 三年 初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輻湊湖南地多鉛鐵殷用軍都判官高郁策鑄鉛鐵為錢商旅出境無所用之皆易它貨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餘之物易天下百貨國以富饒湖南民不事桑蠶郁命民輸税者皆以帛代錢未幾民間機杼大盛 明宗天成元年秋九月加楚王殷守尚書令 二年夏五月楚王殷遣中使史光憲入貢過荆南高季興執史光憲而奪其貢物【詳見高氏據荆南】 六月丙申封楚王殷為楚國王 三年春二月楚王殷遣六軍使袁詮副使王環等將水軍擊荆南高季興【事見高氏據荆南】 夏四月吴右雄武軍使苗璘静江統軍王彦章將水軍萬人攻楚岳州至君山楚王殷遣右丞相許徳勲將戰艦千艘禦之徳勲曰吴人掩吾不備見大軍必懼而走乃潛軍角子湖使王環夜帥戰艦二百屯楊林浦絶吴歸路遲明吴人進軍荆江口將㑹荆南兵攻岳州丁亥至道人磯徳勲命戰棹都虞候詹信以輕舟三百出吴軍後徳勲以大軍當其前夾擊之吴軍大敗虜璘及彦章以歸吴遣使求和於楚請苗璘王彦章楚王殷歸之使許徳勲餞之徳勲謂二人曰楚國雖小舊臣宿將猶在願吴朝勿以措懐必俟衆駒争皁棧然後可圖也時殷多内寵嫡庶無别諸子驕奢故徳勲語及之 六月帝詔楚王殷討高季興 四年春三月楚王殷命其子武安節度副使判長沙府希聲知政事總録内外諸軍事自是國政先厯希聲乃聞於殷 初楚王殷用都軍判官高郁為謀主國賴以富強鄰國皆疾之莊宗入洛殷遣其子希範入貢莊宗愛其警敏曰比聞馬氏當為高郁所奪今有子如此郁安能得之高季興亦屢以流言間郁於殷殷不聽乃遣使遺節度副使知政事希聲書盛稱郁功名願為兄弟使者言於希聲曰高公常云馬氏政事皆出高郁此子孫之憂也希聲信之行軍司馬楊昭遂希聲之妻族也謀代郁任日譖之於希聲希聲屢言於殷稱郁奢僭且外交鄰藩請誅之殷曰成吾功者皆郁力也汝勿為此言希聲固請罷其兵柄乃左遷郁行軍司馬郁謂所親曰亟營西山吾將歸老猘子漸大能咋人矣希聲聞之益怒明日矯以殷命殺郁於府舍牓諭中外誣郁謀叛並誅其族黨至暮殷尚未知是日大霧殷謂左右曰吾昔從孫儒度淮毎殺不辜多致茲異馬步院豈有寃死者乎明日吏以郁死告殷拊膺大慟曰吾老耄政非已出使我勲舊横罹寃酷既而顧左右曰吾亦何可久處此乎 長興元年冬十月楚王殷寢疾遣使詣闕請傳位於其子希聲朝廷疑殷已死辛亥以希聲為起復武安節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己巳楚王殷卒遺命諸子兄弟相繼寘劒於祠堂曰違吾命者戮之諸將議遣兵守四境然後發喪兵部侍郎黄捐曰吾喪君有君何備之有宜遣使詣鄰道告終稱嗣而已 丙戍馬希聲襲位稱遺命去建國之制復藩鎮之舊 十二月庚戍以武安節度使馬希聲為武安静江節度使加兼中書令二年冬十二月武安静江節度使馬希聲聞梁太祖嗜食雞慕之既襲位日殺五十雞為膳居喪無戚容庚申葬武穆王於衡陽將發引頓食雞數盤前吏部侍郎潘起譏之曰昔阮籍居喪食蒸豚何代無賢 三年秋七月武安静江節度使馬希聲以湖南比年大旱命開南嶽及境内諸神祠門竟不雨辛夘希聲卒六軍使袁詮潘約等迎鎮南節度使希範於朗州而立之八月馬希範至長沙辛酉襲位 九月以鎮南 節度使馬希範為武安節度使兼侍中 四年春二月乙卯以馬希範為武安武平節度使兼中書令 初馬希聲希範同日生希聲母曰袁徳妃希範母曰陳氏希範怨希聲先立不讓及嗣位不禮於袁徳妃希聲母弟希旺為親從都指揮使希範多譴責之袁徳妃請納希旺官為道士不聽解其軍職使居竹屋草門不得預兄弟燕集徳妃卒希旺憂憤而卒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壬辰以武安武平節度使馬希範為楚王 後晉高祖天福元年静江節度使同平章事馬希杲有善政監軍裴仁煦譖之於楚王希範言其收衆心希範疑之 夏四月漢將孫徳威侵䝉桂二州希範命其弟武安節度副使希廣權知軍府事自將步騎五千如桂州希杲懼其母華夫人逆希範於全義嶺謝曰希杲為治無狀致冦戎入境煩殿下親涉險阻皆妾之罪也願削封邑灑掃掖廷以贖希杲罪希範曰吾久不見希杲聞其治行尤異故來省之無它也漢兵自䝉州引去徙希杲知朗州 秋七月庚寅楚王希範自桂州北還 二年冬十二月詔加馬希範江南諸道都統制置武平静江等軍事 三年冬十月楚順賢夫人彭氏卒彭夫人貎陋而治家有法楚王希範憚之既卒希範始縦聲色為長夜之飲内外無别商人妻美希範殺其夫而奪之妻誓不辱自經死 四年夏四月戊申加楚王希範天策上將軍賜印綬開府置官屬黔南巡内溪州刺史彭士愁引溪錦州蠻萬餘人冦辰澧州九月辛未楚王希範命左静江指揮使劉勍決勝指揮使廖匡齊帥衡山兵五千討之 冬十一月楚王希範始開天策府其䕶軍都統領軍司馬等官以諸弟及將校為之又以幕僚拓跋恒李皋廖匡圖徐仲雅等十八人為學士劉勍等進攻溪州彭士愁兵敗棄州走保山寨石崖四絶勍為梯棧上圍之廖匡齊戰死楚王希範遣弔其母其母不哭謂使者曰廖氏三百口受王温飽之賜舉族効死未足以報況一子乎願王無以為念王以其母為賢厚恤其家 五年春正月楚劉勍等因大風以火箭焚彭士愁寨而攻之士愁帥麾下逃入溪錦深山乙未遣其子師景帥諸酋長納溪錦奬三州印請降於楚 二月劉勍引兵還長沙楚王希範徙溪州於便地表彭士愁為溪州刺史以劉勍為錦州刺史自是羣蠻服於楚希範自謂伏波之後以銅五千斤鑄柱高丈二尺入地六尺銘誓狀於上立之溪州 七年冬十月楚王希範作天策府極棟宇之盛户牖欄楹皆飾以金玉塗壁用丹砂數十萬斤地衣春夏用角簟秋冬用木綿與子弟僚屬遊宴其間 齊王天福八年楚地多産金銀茶利尤厚由是財貨豐殖而楚王希範奢欲無厭喜自誇大為長槍大槊節之以金可執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澤者八千人為銀鎗都宫室園囿服用之物務窮侈靡作九龍殿刻沉香為八龍飾以金寶長十餘丈抱柱相向希範居其中自為一龍其幞頭脚長丈餘以象龍角用度不足重為賦斂毎遣使者行田尋以增頃畝為功民不勝租賦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憂無榖命營田使鄧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藝出租民捨故從新僅能自存自西徂東各失其業又聽人入財拜官以財多少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賈布在列位外官還者必責貢獻民有罪則富者輸財強者為兵惟貧弱受刑又置函使人投匿名書相告訐至有滅族者是歲用孔目官周陟議令常税之外大縣貢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無米者輸布帛天策學士拓跋恒上書曰殿下長深宫之中藉已成之業身不知稼穡之勞耳不聞鼔鼙之音馳騁遨遊雕牆玉食府庫盡矣而浮費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斂不息今淮南為仇讐之國畨禺懐呑噬之志荆渚日圖窺伺溪洞待我姑息諺曰足寒傷心民怨傷國願罷輸米之令誅周陟以謝郡縣去不急之務減興作之役無令一旦禍敗為四方所笑王大怒它日恒請見辭以晝寢恒謂客將區練曰王逞欲而愎諌吾見其千口飄零無日矣王益怒遂終身不復見之 開運二年秋七月楚王希範疑静江節度使兼侍中知朗州希杲得人心遣人伺之希杲懼稱疾求歸不許遣醫往視疾因毒殺之 冬十二月楚湘隂處士戴偃為詩多譏刺楚王希範囚之天策副都軍使丁思瑾上書切諫希範削其官爵 三年秋九月楚王希範知帝好奢靡以珍玩為獻求都元帥甲辰以希範為諸道兵馬都元帥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夏五月武安節度副使天策府都尉領鎮南節度使馬希廣楚文昭王希範之母弟也性謹順希範愛之使判内外諸司事壬辰夜希範卒將佐議所立都指揮使張少敵都押牙袁友恭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萼於希範諸弟為最長請立之長直都指揮使劉彦瑫天策府學士李皋鄧懿文小門使楊滌皆欲立希廣張少敵曰永州齒長而性剛必不為都尉之下明矣必立都尉當思長策以制永州使帖然不動則可不然社稷危矣彦瑫等不從天策府學士拓跋恒曰三十五郎雖判軍府之政然三十郎居長請遣使以讓之不然必起争端彦瑫等皆曰今日軍政在手天與不取使它人得之異日吾輩安所自容乎希廣懦弱不能自決乙未彦瑫等稱希範遺命共立之張少敵退而嘆曰禍其始此乎與拓跋恒皆稱疾不出 秋七月甲午以馬希廣為天策上將軍武安節度使江南諸道都統兼中書令封楚王 冬十月楚王希廣庶弟天策左司馬希崇性狡險隂遺兄希萼書言劉彦瑫等違先王之命廢長立少以激怒之希萼自永州來奔喪乙巳至砆石彦瑫白希廣遣侍從都指揮使周廷誨等將水軍逆之命永州將士皆釋甲而入館希萼於碧湘宫成服於其次不聽入與希廣相見希萼求還朗州周廷誨勸希廣殺之希廣曰吾何忍殺兄寧分潭朗而治之乃厚贈希萼遣還朗州希崇常為希萼詗希廣語言動作悉以告之約為内應 乾祐元年秋八月武平節度使馬希萼請與楚王希廣各修職貢求朝廷别加官爵希廣用天策府内都狎牙歐練進奏官張仲荀謀厚賂執政使拒其請九月壬子賜希萼及楚王希廣詔書諭以兄弟宜相輯睦凡希萼所貢當附希廣以聞希萼不従 隠帝乾祐二年秋八月馬希萼悉調朗州丁壯為鄉兵造號静江軍作戰艦七百艘將攻潭州其妻苑氏諌曰兄弟相攻勝負為人所笑不聽引兵趣長沙馬希廣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争當以國讓之而已劉彦瑫李皋等固争以為不可乃以岳州刺史王贇為都部署戰棹指揮使以彦瑫監其軍己丑大破希萼於僕射河獲其戰艦三百艘贇追希萼將及之希廣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引兵還贇環之子也希萼自赤沙湖乘輕舟遁歸苑氏泣曰禍將至矣余不忍見也赴井而死冬十月壬午加楚王希廣太尉 楚静江節度 使馬希瞻以兄希萼希廣交争屢遣使諌止不從知終覆族疽發於背丁亥卒 三年夏六月馬希萼既敗歸乃以書誘辰溆州及梅山蠻欲與共擊湖南蠻素聞長沙帑藏之富大喜争出兵赴之遂攻益陽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陳璠拒之戰於淹溪璠敗死 馬希萼又遣羣蠻攻迪田秋八月戊戍破之殺其鎮將張延嗣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黄處超救之處超敗死潭人震恐復遣牙内指揮使崔洪璉將兵七千屯玉潭 馬希萼表請别置進奏務於京師九月辛巳詔以湖南已有進奏務不許亦賜楚王希廣詔勸以敦睦 馬希萼以朝廷意佑楚王希廣怒遣使稱藩於唐乞師攻楚唐加希萼同平章事以鄂州今年租税賜之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助希萼冬十月丙午希廣遣使上表告急言荆南嶺南江南連謀欲分湖南之地乞發兵屯澧州以扼江南荆南援朗州之路楚王希廣以朗州與山蠻入冦諸將屢敗憂形於色 劉彦瑫言於希廣曰朗州兵不滿萬馬不滿千都府精兵十萬何憂不勝願假臣兵萬餘人戰艦百五十艘徑入朗州縛取希萼以解大王之憂王悦以彦瑫為戰棹都指揮使朗州行營都統彦瑫入朗州境父老争以牛酒犒軍曰百姓不願従亂望都府之兵久矣彦瑫厚賞之戰艦過則運竹木以㫁其後是日馬希萼遣朗兵及蠻兵六千戰艦百艘逆戰於湄州彦瑫乗風縦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回反自焚彦瑫還走江路已㫁士卒戰及溺死者數千人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希廣平日罕頒賜至是大出金帛以取悦於士卒或告天策左司馬希崇流言惑衆反狀已明請殺之希廣曰吾自害其弟何以見先王於地下馬軍指揮使張暉將兵自它道擊朗州至龍陽聞彦瑫敗退屯益陽希萼又遣指揮使朱進忠等將兵三千急攻益陽張暉紿其衆曰我以麾下出賊後汝輩留城中待我相與合勢擊之既出遂自竹頭市遁歸長沙朗兵知城中無主急擊之士卒九千餘人皆死 十一月楚王希廣遣其僚屬孟駢説馬布萼曰公忘父兄之讐北面事唐何異袁譚求救於曹公邪希萼將斬之駢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間駢若愛死安肯此來駢之言非私於潭人實為公謀也乃釋之使還報曰大義絶矣非地下不相見也朱進忠請希萼自將兵取潭州辛未希萼留其子光贊守朗州悉發境内之兵趣長沙自稱順天王 先是馬希萼遣蠻兵圍玉潭朱進忠引兵㑹之崔洪璉兵敗奔還長沙希萼引兵繼攻岳州刺史王贇拒之五日不克希萼使人謂贇曰公非馬氏之臣乎不事我欲事異國乎為人臣而懐二心豈不辱其先人贇曰亡父為先王將六破淮南兵今大王兄弟不相容贇常恐淮南坐收其弊一旦以遺體臣淮南誠辱先人耳大王茍能釋憾罷兵兄弟雍睦如初贇敢不盡死以事大王兄弟豈有二心乎希萼慙引兵去辛夘至湘隂焚掠而過至長沙軍於湘西步兵及蠻兵軍於嶽麓朱進忠自玉潭引兵㑹之馬希廣遣劉彦瑫召水軍指揮使許可瓊帥戰艦五百艘屯城北津屬於南津以馬希崇為監軍又遣馬軍指揮使李彦温將騎兵屯駞口扼湘隂路步軍指揮使韓禮將二千人屯楊栁橋扼柵路可瓊徳勲之子也 初蠻酋彭師暠降於楚楚人惡其獷直楚王希廣獨憐之以為強弩指揮使領辰州刺史師暠常欲為希廣死及朱進忠與蠻兵合七千餘人至長沙營於江西師暠登城望之言於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攻之易破也願假臣步卒三千自巴溪渡江出嶽麓之後至水西令許可瓊以戰艦渡江腹背合擊必破之前軍敗則其大軍自不敢輕進矣希廣將從之時馬希萼已遣間使以厚利啖許可瓊許分湖南而治可瓊有貳心乃謂希廣曰師暠與梅山諸蠻皆族類安可信也可瓊世為楚將必不負大王希萼竟何能為希廣乃止希萼尋以戰艦四百餘艘泊江西希廣命諸將皆受可瓊節度日賜可瓊銀五百兩希廣屢造其營計事可瓊常閉壘不使士卒知朗軍進退希廣歎曰真將軍也吾何憂哉可瓊或夜乘單舸詐稱巡江與希萼㑹水西約為内應一旦彭師暠見可瓊瞋目叱之拂衣入見希廣曰可瓊將叛國人皆知之請速除之無貽後患希廣曰可瓊許侍中之子豈有是邪師暠退歎曰王仁而不斷敗亡可翹足俟也潭州大雪平地四尺潭朗兩軍久不得戰希廣信巫覡及僧語塑鬼於江上舉手以却朗兵又作大象於高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命衆僧日夜誦經希廣自衣僧服膜拜求福甲辰朗州步軍指揮使武陵何敬真等以蠻兵三千陳於楊栁橋敬真望韓禮營旌旗紛錯曰彼衆已懼擊之易破也朗人雷暉衣潭卒之服潛入禮寨手劍擊禮不中軍中驚擾敬真等乗其亂擊之禮軍大潰禮被創走至家而卒於是朗兵水陸急攻長沙步軍指揮使吴宏小門使楊滌相謂曰以死報國此其時矣各引兵出戰宏出清泰門戰不利滌出長樂戰自辰至午朗兵小却許可瓊劉彦瑫按兵不救滌士卒飢疲退就食彭師暠戰於城東北隅蠻兵自城東縦火城上人招許可瓊軍使救城可瓊舉全軍降希萼長沙遂陷朗兵及蠻兵大掠三日殺吏民焚廬舍自武穆王以來所營宫室皆為灰燼所積寶貨皆入蠻落李彦温望見城中火起自駝口引兵救之朗人已據城拒戰彦温攻清泰門不克與劉彦瑫各將千餘人奉文昭王及希廣諸子趣袁州遂奔唐張暉降於希萼左司馬希崇帥將吏詣希萼勸進吴宏戰血滿袖見希萼曰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死不愧先王矣彭師暠投槊於地大呼請死希萼歎曰鐵石人也皆不殺乙巳希崇迎希萼入府視事閉城分捕希廣及掌書記李宏皋弟宏節都軍判官唐昭及鄧懿文楊滌等皆獲之希萼謂希廣曰承父兄之業豈無長㓜乎希廣曰將吏見推朝廷見命耳希萼皆囚之丙午希萼命内外巡檢侍衛指揮使劉賔禁止焚掠丁未希萼自稱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静江寧逺等軍節度使楚王以希崇為節度副使判軍府事湖南要職悉以朗人為之臠食李宏皋宏節唐昭楊滌斬鄧懿文於市戊申希萼謂將吏曰希廣懦夫為左右所制耳吾欲生之可乎諸將皆不對朱進忠嘗為希廣所笞對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一國不容二主它日必悔之戊申賜希廣死希廣臨刑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於瀏陽門外 楚王希萼以子光贊為武平留後以何敬真為朗州牙内都指揮使將兵戍之希萼召拓跋恒欲用之恒稱疾不起 後周太祖廣順元年春二月甲辰楚王希萼遣掌書記劉光輔入貢於唐 三月唐以楚王希萼為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静江寧逺節度使兼中書令楚王以右僕射孫忌客省使姚鳳為冊禮使 楚王希萼既得志多思舊怨殺戮無度晝夜縦酒荒淫悉以軍府事委馬希崇希崇復多私曲政刑紊亂府庫既盡於亂兵籍民財以賞賚士卒或封其門而取之士卒猶以不均怨望雖朗州舊將佐從希萼來者亦皆不悦有離心劉光輔之入貢於唐也唐主待之厚光輔宻言湖南民疲主驕可取也唐主乃以營屯都虞候邉鎬為信州刺史將兵屯袁州潛圖進取小門使謝彦顒本希萼家奴以首靣cq=387有寵於希萼至與妻妾雜坐恃恩專横常肩隨希崇或拊其背希崇銜之故事府宴小門使執鈇在門外希萼使彦顒同坐或居諸將之上諸將皆恥之希萼以府舍焚蕩命朗州静江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帥所部兵千餘人治之執役甚勞又無犒賜士卒皆怨竊言曰囚免死則役作之我輩従大王出萬死取湖南何罪而囚役之且大王終日酣歌豈知我輩之勞苦乎逵行逢聞之相謂曰衆怨深矣不早為計禍及吾曹壬申旦帥其衆各執長柯斧白梃逃歸朗州時希萼醉未醒左右不敢白癸酉始白之希萼遣湖南指揮使唐師翥將千餘人追之不及直抵朗州逵等乘其疲乏伏兵縦擊士卒死傷殆盡師翥脱歸逵等黜留後馬光贊更以希萼兄子光恵知州事光希振之子也尋奉光恵為節度使逵等與何敬真及諸軍指揮使張倣參決軍府事希萼具以狀言於唐唐主遣使以厚賞招諭之逵等納其賞縦其使不荅其詔唐亦不敢詰也 武平節度使馬光恵愚懦嗜酒不能服諸將王逵周行逢何敬真謀以辰州刺史廬陵劉言驍勇得蠻夷心欲迎以為副使言知逵等難制曰不往將攻我乃單騎赴之既至衆廢光恵送於唐推言權武平留後表求旄節於唐唐人未許亦稱藩於周 秋九月楚王希萼既克長沙不賞許可瓊疑可瓊怨望出為䝉州刺史遣馬步都指揮使徐威左右軍馬步使陳敬遷水軍都指揮使魯公綰牙内侍衛指揮使陸孟俊帥步兵立寨於城西北隅以備朗兵不存撫役者將卒皆怨怒謀作亂希崇知其謀戊寅希萼宴將吏徐威等不預希崇亦辭疾不至威等使人先驅踶齧馬十餘入府自帥其徒執斧斤白梃聲言縶馬奄至座上縦横擊人顛踣滿地希萼踰垣走威等執囚之執謝彦顒自頂及踵剉之立希崇為武安留後縦兵大掠幽希萼於衡山縣劉言聞希崇立遣兵趣潭州聲言討其篡奪之罪壬午軍於益陽之西希崇懼癸未發兵二千拒之又遣使如朗州求和請為鄰藩掌書記桂林李觀象説言曰希萼舊將佐猶在長沙此必不欲與公為鄰不若先檄希崇取其首然後圖湖南可兼有也言從之希崇畏言即㫁都軍判官楊仲敏掌書記劉光輔牙内指揮使魏師進都押牙黄勍等十餘人首遣前辰陽縣令李翊齎送朗州至則腐敗言與王逵等皆以為非仲敏等首怒責翊翊惶恐自殺希崇既襲位亦縦酒荒淫為政不公語多矯妄國人不附初馬希萼入長沙彭師暠雖免死猶杖背出為民希崇以為師暠必怨之使送希萼於衡山實欲師暠殺之師暠曰欲使我為弑君之人乎奉事愈謹丙戍至衡山衡山指揮使廖偃匡圖之子也與其季父節度巡官匡凝謀曰吾家世受馬氏恩今希萼長而被黜必不免禍盍相與輔之於是帥莊戸及鄉人悉為兵與師暠共立希萼為衡山王以縣為行府㫁江為柵編竹為戰艦以師暠為武清節度使召募徒衆數日至萬餘人州縣多應之遣判官劉虚已求援於唐徐威等見希崇所為知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恐一朝喪敗俱及禍欲殺希崇以自解希崇微覺之大懼宻遣客將范守牧奉表請兵於唐唐主命邊鎬自袁州將兵萬人西趣長沙 冬十月唐邊鎬引兵入醴陵癸巳楚王希崇遣使犒軍壬寅遣天策府學士拓跋恒奉牋詣鎬請降恒歎曰吾久不死乃為小兒送降狀癸夘希崇帥弟姪迎鎬望塵而拜鎬下馬稱詔勞之甲辰希崇等從鎬入城鎬舍於瀏陽門樓湖南將吏畢賀鎬皆厚賜之時湖南饑饉鎬大發馬氏倉粟賑之楚人大悦 癸丑唐武昌節度使劉仁贍帥戰艦二百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仁贍金之子也唐百官共賀湖南平起居郎高逺曰我乗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但恐守之甚難耳逺幽州人也司徒致仕李建勲曰禍其始于此乎唐主自即位以來未嘗親祠郊廟禮官以為請唐主曰俟天下一家然後告謝及一舉取楚謂諸國指揮可定魏岑侍宴言臣少遊元城樂其風土俟陛下定中原乞魏博節度使唐主許之岑趨下拜謝其主驕臣佞如此馬希萼望唐人立已為潭帥而潭人惡希萼共請邉鎬為帥唐主乃以鎬為武安節度使唐邊鎬趣馬希崇帥其族入朝馬氏聚族相泣欲重 賂鎬奏乞留居長沙鎬微哂曰國家與公家世為仇敵殆六十年然未嘗敢有意窺公之國今公兄弟鬬鬩困窮自歸若復二三恐有不測之憂希崇無以應十一月辛酉與宗族及將佐千餘人號慟登舟送者皆哭響振川谷 楚静江節度副使知桂州馬希隠武穆王殷之少子也楚王希廣希萼兄弟争國南漢主以内侍使吴懐㤙為西北招討使將兵屯境上伺間宻謀進取希廣遣指揮使彭彦暉將兵屯龍峒以備之希萼自衡山遣使以彦暉為桂州都監在城外内巡檢使判軍府事希隠惡之潛遣人告䝉州刺史許可瓊可瓊方畏南漢之逼即棄䝉州引兵趣桂州與彦暉戰于城中彦暉敗奔衡山可瓊留屯桂州吴懐恩據䝉州進兵侵掠桂管大擾希隠可瓊不知所為但相與飲酒對泣南漢主遺希隠書言武穆王奄有全楚富強安靖五十餘年正由三十五舅三十舅兄弟尋戈自相魚肉舉先人基業北面仇讐今聞唐兵已據長沙竊計桂林繼為所取當朝世為與國重以昏姻覩茲傾危忍不赴救己發大軍水陸俱進當令相公舅永擁節旄常居方靣希隠得書與僚佐議降之支使潘珪以為不可丙寅吴懐恩引兵奄至城下希隠可瓊帥其衆夜斬闗奔全州桂州遂潰懐恩因以兵畧定宜連梧嚴富昭栁象龔等州南漢始盡有嶺南之地 辛未唐邊鎬遣先鋒指揮使李承戩將兵如衡山趣馬希萼入朝庚辰希萼與將佐士卒萬餘人自潭州東下 十二月唐主以鎮南節度使兼中書令宋齊丘為太傅以馬希萼為江南西道觀察使守中書令鎮洪州仍賜爵楚王以馬希崇為永泰節度使兼侍中鎮舒州湖南將吏位高者拜刺史將軍卿監卑者以次拜官唐主嘉廖偃彭師暠之忠以偃為左殿直軍使萊州刺史師暠為殿直都虞候賜予甚厚湖南刺史皆入朝于唐永州刺史王贇獨後至唐主毒殺之 南漢主遣内侍省丞潘崇徹將軍謝實將兵攻彬州唐邊鎬發兵救之崇徹敗唐兵于義章遂取彬州邊鎬請除全道二州刺史以備南漢丙辰唐主以廖偃為道州刺史以黒雲指揮使張巒知全州 初䝉城鎮將咸師朗將部兵降唐唐主以其兵為奉節都従邊鎬平湖南唐悉收湖南金帛珍玩倉粟乃至舟艦亭館花果之美者皆移于金陵遣都官郎中楊繼勲等收湖南租賦以贍戍兵繼勲等務為苛刻湖南人失望行營糧料使王紹顔減士卒糧賜奉節指揮使孫朗曹進怒曰昔吾從咸公降唐唐待我豈如今日湖南將士之厚哉今有功不增禄賜又減之不如殺紹顔及鎬據湖南歸中原富貴可圖也 二年春正月庚申夜孫朗曹進帥其徒作亂束藁潛燒府門火不然邊鎬覺之出兵格鬬且命鳴鼓角朗進等以為將曉斬闗奔朗州王逵問朗曰吾昔從武穆王與淮南戰屢捷淮南兵易與耳今欲以朗州之衆復取湖南可乎朗曰朗在金陵數年備見其政事朝無賢臣軍無良將忠佞無别賞罰不當如此得國存幸矣何暇兼人朗請為公前驅取湖南如拾芥耳逵悦厚遇之 唐主既克湖南遣其將李建期屯益陽以圖朗州以知全州張巒兼桂州招討使以圖桂州久之未有功唐主謂馮延已孫晟曰楚人求息肩于我我未有以撫其瘡痍而虐用其力非所以副來蘇之望吾欲罷桂林之役斂益陽之戍以旌節授劉言何如晟以為宜然延已曰吾出偏將舉湖南逺近震驚一旦三分喪二人將輕我請委邊將察其形勢唐主乃遣統軍使侯訓將兵五千自吉州路趣全州與張巒合兵攻桂州南漢伏兵于山谷巒等始至城下罷乏伏兵四起城中出兵夾擊之唐兵大敗訓死巒收散卒數百奔歸全州 唐武安節度使邊鎬昏懦無㫁在湖南政出多門不合衆心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宜别擇良帥益兵以救其敗不報唐主使鎬經畧朗州有自朗州來者多言劉言忠順鎬由是不為備唐主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奈何逵曰武陵負江湖之險帶甲數萬安能拱手受制於人邊鎬撫字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言猶豫未決周行逢曰機事貴速緩則彼為之備不可圖也言乃以逵行逢及牙將何敬真張倣蒲公益朱全琇宇文瓊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十人皆為指揮使部分發兵叔嗣文表皆朗州人也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欵甚昵諸將欲召溆州酋長符彥通為援行逢曰蠻貪而無義前年從馬希萼入潭州焚掠無遺吾兵以義舉往無不克烏用此物暴殄百姓哉乃止然亦畏彥通為後患以蠻酋土團都指揮使劉瑫為羣蠻所憚補西境鎮遏使以備之冬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沙以孫朗曹進為先鋒使邊鎬遣指揮使郭勲誠等將兵屯益陽以拒之戊子逵等克沅江執都監劉承遇禆將李師徳帥衆五百降之壬辰逵等命軍士舉小舟自蔽直造益陽四面斧寨而入遂克之殺戍兵二千人邊鎬告急於唐甲午逵等克橋口及湘隂乙未至潭州邊鎬嬰城自守救兵未至城中兵少丙申夜鎬棄城走吏民俱潰醴陵門橋折死者萬餘人道州刺史廖偃為亂兵所殺丁酉旦王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為行軍司馬遣敬真等追鎬不及斬首五百級蒲公益攻岳州唐岳州刺史宋徳權走劉言以公益權知岳州唐將守湖南諸州者聞長沙陷相繼遁去劉言盡復馬氏嶺北故地惟彬連入於南漢 劉言遣使奉表來告稱湖南世事朝廷不幸為鄰冦所陷臣雖不奉詔輙糾合義兵削平舊國唐主削邊鎬官爵流饒州 十二月王逵將兵及洞蠻五萬攻彬州南漢將潘崇徹救之遇于蠔石崇徹登高望湖南兵曰疲而不整可破也縦擊大破之伏尸八十里 劉言表稱潭州殘破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 唐江西觀察使楚王馬希萼入朝唐主留之後數年卒于金陵謚曰恭孝 三年春正月丙辰以武平留後劉言為武平節度使制置武安静江等軍事同平章事以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静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 初王逵既克潭州以指揮使何敬真為静江節度副使朱全琇為武安節度副使張文表為武平節度副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全琇各置牙兵與逵分㕔視事吏民莫知所從毎宴集諸將使酒紛挐如市無復上下之分惟行逢文表事逵盡禮逵親愛之敬真與逵不恊辭歸朗州又不能事劉言與全琇謀作亂言素忌逵之強疑逵使敬真伺已將討之逵聞之甚懼行逢曰劉言素不與吾輩同心何敬真朱全琇恥在公下公宜早圖之逵喜曰與公共除凶黨同治潭朗夫復何憂㑹南漢寇全道永州行逢請身至朗州説言遣敬真全琇南討俟至長沙以計取之如掌中物耳逵従之行逢至朗州言以敬真為南面行營招討使全琇為先鋒使將牙兵百餘人㑹潭州兵以禦南漢二人至長沙逵出郊迎相見甚歡宴飲連日多以美妓餌之敬真因淹留不進朗州指揮使李仲遷部兵三千人久戍潭州敬真使之先發趣嶺北都頭符㑹等因士卒思歸刼仲遷擅還朗州逵乘敬真醉使人詐為言使者責敬真以南冦深侵不亟捍禦而專務荒宴大帥命械公歸西府因收繫獄全琇逃去遣兵追捕之二月辛亥朔斬敬真以徇未幾獲全琇及其黨十餘人皆斬之 王逵遣使以斬何敬真告劉言言不得己庚申斬符㑹等數人 周行逢惡武平節度副使張倣言於王逵曰何敬真倣之親戚臨刑以後事屬倣公宜備之夏四月庚申逵召倣飲醉而殺之 夏六月王逵以周行逢知潭州自將兵襲朗州克之殺指揮使鄭珓執武安節度使同平章事劉言幽于别館 秋八月王逵遣使上表誣劉言謀以朗州降唐又欲攻潭州其衆不從廢而囚之臣已至朗州撫安軍府訖且請復移使府治潭州甲戌遣通事舍人翟光裔詣湖南宣撫從其所請逵還長沙以周行逢知朗州事又遣潘叔嗣殺劉言於朗州 顯徳元年夏四月王逵表請復徙使府治朗州 五月甲戌朔王逵自潭州遷于朗州以周行逢知潭州事以潘叔嗣為岳州團練使 是嵗湖南大飢民食草木實武清節度使知潭州事周行逢開倉以賑之全活甚衆行逢起於微賤知民間疾苦勵精為治嚴而無私辟署僚屬皆取亷介之士約束簡要吏民便之其自奉甚薄或譏其太儉行逢曰馬氏父子窮奢極靡不恤百姓今子孫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晉王滅燕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春三月梁王以亳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將兵擊幽州 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驕侈貪暴常慮幽州城不固築館于大安山曰此山四面懸絶可以少制衆其棟宇壯麗擬于帝者選美女實其中與方士鍊丹藥求不死悉斂境内錢瘞于山巔令民間用堇泥為錢又禁江南茶商無得入境自採山中草木為茶鬻之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不以為子數李思安引兵入其境所過焚蕩無餘夏四月己酉直抵幽州城下仁恭猶在大安山城中無備幾至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又出兵與思安戰思安敗退守光遂自稱節度使令部將李小喜元行欽將兵攻大安山仁恭遣兵拒戰為小喜所敗虜仁恭以歸囚於别室仁恭將佐及左右凡守光素所惡者皆殺之甲子梁王即皇帝位 劉守光既囚其父自稱盧龍留後遣使請命秋七月甲午以守光為盧龍節度使同平章事 冬十一月義昌節度使劉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兵擊守光互有勝負天雄節度使鄴王羅紹威謂其下曰守光以窘急歸國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不戰服也乃遺守文書諭以禍福守文亦恐梁乘虚襲其後戊子遣使請降以子延祐為質帝拊手曰紹威折簡勝十萬兵加守文中書令撫納之 二年冬十一月劉守文舉滄徳兵攻幽州劉守光求救于晉晉王遣兵五千救之丁亥守文兵至盧臺軍為守光所敗又戰玉田亦敗守文乃還 三年夏五月劉守文頻年攻劉守光不克乃大發兵以重賂招契丹吐谷渾之衆合四萬屯薊州守光逆戰于雞蘇為守文所敗守文單馬立于陳前泣謂其衆曰勿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識之直前擒之滄徳兵皆潰守光囚之别室栫以藂棘乘勝進攻滄州滄州節度判官吕兖孫鶴推守文子延祚為帥乗城拒守兖安次人也六月劉守光遣使上表告捷且言俟滄徳事畢為 陛下掃除并冦亦致書晉王云欲與之共破偽梁秋七月甲子以劉守光為燕王 九月劉守光奏遣其子中軍兵馬繼威安撫滄州吏民戊申以繼威為義昌留後 冬十二月劉守光圍滄州久不下執劉守文至城下示之猶固守城中食盡民食堇泥軍士食人驢馬相噉騣尾吕兖選男女羸弱者飼以麴麫而烹之以給軍食謂之宰殺務 四年春正月乙未劉延祚力盡出降時劉繼威尚㓜守光使大將張萬進周知裕輔之鎮滄州以延祚及其將佐歸幽州族吕兖而釋孫鶴 劉守光為其父仁恭請致仕丙午以仁恭為太師致仕守光尋使人潛殺其兄守文歸罪于殺者而誅之 秋八月以劉守光兼義昌節度使 乾化元年春二月盧龍義昌節度使兼中書令燕王守光既克滄州自謂得天助淫虐滋甚毎刑人必置諸鐵籠以火逼之又為鐵刷刷人面聞梁兵敗于柏鄉使人謂趙王鎔及王處直曰聞二鎮與晉王破梁兵舉軍南下僕亦有精騎三萬欲自將之為諸公啓行然四鎮連兵必有盟主僕若至彼何以處之鎔患之遣使告于晉王晉王笑曰趙人告急守光不能出一卒以救之及吾成功乃復欲以兵威離間二鎮愚莫甚焉諸將曰雲代與燕接境彼若擾我城戍動揺人情吾千里出征緩急難應此亦腹心之患也不若先取守光然後可以專意南討王曰善 夏六月燕王守光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強地險亦欲自帝何如孫鶴曰今内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謀自帝未見其可大王但養士愛民訓兵積榖徳政既修四方自服矣守光不悦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己為尚父趙王鎔以告晉王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為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為推尊以稔之乃與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徳威天徳宋瑶六節度使共奉冊推守光為尚書令尚父守光不寤以為六鎮實畏已益驕乃具表其狀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竊思其宜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并鎮不足平矣上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為河北道采訪使遣閤門使王瞳受旨史彥羣冊命之守光命僚屬草尚父采訪使受冊儀乙夘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視之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雖貴人臣也安有郊天改元者乎守光怒投之于地曰我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為哉命趣具即帝位之儀械繫瞳彥羣及諸道使者于獄既而皆釋之 秋八月燕王守光將稱帝將佐多竊議以為不可守光乃置斧質于庭曰敢諌者斬孫鶴曰滄州之破鶴分當死䝉王生全以至今日敢愛死而忘恩乎竊以為今日之帝未可也守光怒伏諸質上令軍士冎而噉之鶴呼曰百日之外必有急兵守光命以土窒其口寸斬之甲子守光即皇帝位國號大燕改元應天以梁使王瞳為左相盧龍判官齊涉為右相史彥羣為御史大夫受冊之日契丹陷平州燕人驚擾冬十月晉王聞燕主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 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勲往承勲至幽州用鄰藩通使之禮燕之典客者曰吾王帝矣公當稱臣庭見承勲曰吾受命于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内豈可臣它國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數日出而問之曰臣我乎承勲曰燕王能臣我王則我請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 冬十一月燕王守光集將吏謀攻易定幽州參軍景城馮道以為未可守光怒繫獄或救之得免道亡奔晉 戊申燕主守光將兵二萬冦易定攻容城王處直告急于晉 十二月甲子晉王遣蕃漢馬步緫管周徳威將兵三萬攻燕以救易定 二年春正月徳威東出飛狐與趙王將王徳明義武將程巖㑹于易水丙戌三鎮兵進攻燕祁溝闗下之戊子圍涿州刺史劉知温遂降先是燕主守光籍境内丁壯悉文面為兵雖士人亦不免鳳詐為僧奔晉守竒客之丁酉徳威至幽州城下守光來求救二月帝議自將擊鎮定以救之 三月周徳威遣禆將李存暉等攻瓦橋其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皆降嚴幽州人也 夏四月周徳威白晉王以兵少不足以攻城晉王遣李存審將吐谷渾契苾騎兵㑹之李嗣源攻瀛州刺史趙敬降 五月燕主守光遣其將單廷珪將精兵萬人出戰與周徳威遇于龍頭岡廷珪曰今日必擒周楊五以獻楊五徳威小名也既戰見徳威于陳援槍單騎逐之槍及徳威背徳威側身避之奮檛反擊廷珪墜馬生擒置于軍門燕兵退走徳威引騎乗之燕兵大敗斬首三千級廷珪燕饒將也燕人失之奪氣 均王乾化三年春正月丁巳晉周徳威拔燕順州 晉周徳威拔燕安逺軍薊州將成行言等降于晉 二月丙申晉李存暉等攻燕檀州刺史陳確以城降三月甲辰朔晉周徳威拔燕盧臺軍 乙丑晉將劉光濬克古北口燕居庸闗使胡令圭等奔晉 燕主守光命大將元行欽將騎七千牧馬于山北募山北兵以應契丹又以騎將高行珪為武州刺史以為外援晉李嗣源分兵徇山後八軍皆下之晉王以其弟存矩為新州刺史使總之以燕納降軍使盧文進為禆將李嗣源進攻武州高行珪以城降元行欽聞之引兵攻行珪行珪使其弟行周為質于晉軍以求救李嗣源引兵救之行欽解圍去嗣源與行周追至廣邊軍凡八戰行欽力屈而降嗣源愛其饒勇養以為子嗣源進攻儒州拔之以行珪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常與嗣源假子從珂分將牙兵以從 夏四月晉周徳威進軍逼幽州南門 壬辰燕主守光遣使致書于徳威以請和語甚卑而哀徳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邪予受命討有罪者結盟繼好非所聞也不荅書守光懼復遣人祈哀徳威乃以聞于晉王 己亥晉劉光濬拔燕平州執刺史張在吉五月光濬攻營州刺史楊靖降六月壬申朔晉王遣張承業詣幽州與周徳威議 軍事 辛夘燕主守光遣使詣張承業請以城降承業以其無信不許 秋七月甲子晉五院軍使李信抜莫州擒燕將畢元福八月乙亥李信拔瀛州 晉王與趙王鎔㑹于天長 九月燕主守光引兵夜出復取順州 冬十月己巳朔燕主守光帥衆五千夜出將入檀州庚午周徳威自涿州引兵邀擊大破之守光以百餘騎逃歸幽州其將卒降者相繼 盧龍巡屬皆入于晉燕主守光獨守幽州城求援于契丹契丹以其無信竟不救守光屢請降于晉晉人疑其詐終不許至是守光登城謂周徳威曰俟晉王至吾則開門泥首聽命徳威使白晉王十一月甲辰晉王以監軍張承業權知軍府事自詣幽州辛酉單騎抵城下謂守光曰朱温篡逆余本欲與公合河朔五鎮之兵興復唐祚公謀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鎮定二帥皆俛首事公而公曾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敗須決所向公將何如守光曰今日爼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憫之與折弓矢為誓曰但出相見保無它也守光辭以它日先是守光愛將李小喜多贊成守光之惡言聽計從權傾境内至是守光將出降小喜止之是夕小喜踰城詣晉軍降且言城中力竭壬戌晉王督諸軍四面攻城克之擒劉仁恭及其妻妾守光帥妻子亡去癸亥晉王入幽州冬十二月庚午晉王以周徳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 中以李嗣本為振武節度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就劉守竒涉寒足腫且迷失道至燕樂之境晝匿阬谷數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于田父張師造家師造怪婦人異狀詰知守光處并其三子擒之癸酉晉王方宴將吏擒守光適至王語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并仁恭置之館舍以器服膳飲賜之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知故事書之于布遣人曳之 晉王欲自雲代歸趙王鎔及王處直請由中山真定趣井陘王從之庚辰晉王發幽州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逆賊破我家至此守光俛首而已甲申至定州舍于闗城丙戌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嶽廟是日至行唐趙王鎔逆謁于路 四年春正月戊戌朔趙王鎔詣晉王行帳上夀置酒鎔願識劉太師面晉王命吏脱劉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鎔荅其拜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己亥晉王與鎔畋于行唐之西鎔送至境上而别 壬子晉王以練劉仁恭父子凱歌入于晉陽丙辰獻于太廟自臨斬劉守光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王召小喜證之小喜瞋目叱守光曰汝内亂禽獸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守光曰守光善騎射王欲成霸業何不留之使自効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如此生亦何益妾請先死即伸頸就戮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已王命節度副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中 宋 袁樞 撰 後唐滅梁 唐昭宗天祐元年夏閏四月更命魏博曰天雄軍進天雄節度使長沙郡主羅紹威爵鄴王 昭宣帝天祐二年七月庚午夜天雄牙將李公佺與牙軍謀亂羅紹威覺之公佺焚府舍剽掠奔滄州 三年 初田承嗣鎮魏博選募六州饒勇之士五千人為牙軍厚其給賜以自衛為腹心自是父子相繼親黨膠固歲久益驕横小不如意輒族舊帥而易之自史憲誠以來皆立于其手天雄節度使羅紹威心惡之力不能制朱全忠之圍鳳翔也紹威遣軍將楊利言宻以情告全忠欲借其兵以誅之全忠以事方急未暇如其請隂許之及李公佺作亂紹威益懼復遣牙將臧延範趣全忠全忠乃發河南諸鎮兵七萬遣其將李思安將之㑹魏鎮兵屯深州樂城聲言擊滄州討其納李公佺也㑹全忠女適紹威子廷規者卒全忠遣客將馬嗣勲實甲兵于橐中選長直兵千人為擔夫帥之入魏詐云㑹全忠自以大軍繼其後云赴行營牙軍皆不之疑庚午紹威潛遣人入庫斷弓甲襻是夕紹威帥其奴客數百與嗣勲合擊牙軍牙軍欲戰而弓甲皆不可用遂闔營殪之凡八千家嬰孺無遺詰旦全忠引兵入城 羅紹威既誅牙軍魏之諸軍皆懼紹威雖數撫諭之而猜怨益深朱全忠營于魏州城東數旬將北巡行營㑹天雄牙將史仁遇作亂聚衆數萬據高唐自稱留後天雄巡内州縣多應之全忠移軍入城遣使召行營兵還攻高唐至厯亭魏兵在行營者作亂與仁遇相應元帥府左司馬李周彞右司馬符道昭擊之所殺殆半進攻高唐克之城中兵民無少長皆死擒史仁遇鋸殺之先是仁遇求救于河東及滄州李克用遣其將李嗣昭將三千騎攻邢州以救之時邢州兵纔二百團練使牛存節守之嗣昭攻七日不克全忠遣右長直都將張筠將數千騎助存節守城筠伏兵于馬嶺擊嗣昭敗之嗣昭遁去義昌節度使劉守文遣兵萬人攻貝州又攻冀州拔蓨縣進攻阜城時鎮州大將王釗攻魏州叛將李重霸于宗城全忠遣歸救冀州滄州兵去四月丙午重霸棄城走汴將胡規追斬之 五月丁巳朱全忠如洺州遂巡北邊視戎備還入于魏 秋七月朱全忠克相州時魏之亂兵散據貝博澶相衛州及魏之諸縣全忠分命諸將攻討至是悉平之引兵南還全忠留魏半嵗羅紹威供億所殺牛羊豕近七十萬資糧稱是所賂遺又近百萬比去蓄積為之一空紹威雖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紹威悔之謂人曰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壬申全忠至大梁 八月朱全忠以幽滄相首尾為魏患欲先取滄州甲辰引兵發大梁 九月辛亥朔朱全忠自白馬渡河丁夘至滄州軍于長蘆滄人不出羅紹威饋運自魏至長蘆五百里不絶于路又建元帥府舍于魏所過驛亭供酒饌幄幕什器上下數十萬人無一不備 劉仁恭救滄州戰屢敗乃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備兵糧詣行營軍發之後有一人在閭里刑無赦或諌曰今老弱悉行婦人不能轉餉此令必行濫刑者衆矣乃命勝執兵者盡行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則文其腕或臂曰一心事主于是境内士民穉孺之外身無不文者得兵十萬軍于瓦橋時汴軍築壘圍滄州鳥鼠不能通仁恭畏其強不敢戰城中食盡丸土而食或互相掠啖朱全忠使人説劉守文曰援兵勢不相及何不早降守文登城應之曰僕于幽州父子也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將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冬十月劉仁恭求救于河東前後百餘輩李克用 恨仁恭返覆竟未之許其子存朂諫曰今天下之勢歸朱温者什七八雖強大如魏博鎮定莫不附之自河以北能為温患者獨我與幽滄耳今幽滄為温所困我不與之併力拒之非我之利也夫為天下者不顧小怨且彼嘗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徳懐之乃一舉而名實附也此乃吾復振之時不可失也克用以為然與將佐謀召幽州兵與攻潞州曰于彼則可以解圍于我則可以拓境乃許仁恭和召其兵仁恭遣都指揮使李溥將兵三萬詣晉陽克用遣其將周徳威李嗣昭將兵與之共攻潞州 十二月朱全忠分步騎數萬遣行軍司馬李周彝將之自河陽救潞州 初昭宗凶訃至潞州昭義節度使丁㑹帥將士縞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㑹舉軍降于河東李克用以嗣昭為昭義留後㑹見克用泣曰㑹非力不能守也梁王陵虐唐室㑹雖受其舉拔之恩誠不忍其所為故來歸命耳克用厚待之位于諸將之上己巳朱全忠命諸軍治攻具將攻滄州壬申聞潞州不守甲戌引兵還先是調河南北芻糧水陸輸軍前諸營山積全忠將還命悉焚之煙炎數里在舟中者鑿而沈之劉守文使遺全忠書曰王以百姓之故赦僕之罪解圍而去王之恵也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與其焚之為煙沉之為泥願乞其所餘以救之全忠為之留數囷以遺之滄人賴以濟河東兵進攻澤州不克而退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春正月辛巳梁王休兵于貝州河東兵猶屯長子欲窺澤州王命保平節度使康懐貞悉發京兆同華之兵屯晉州以備之 三月甲辰唐昭宣帝禪位于梁 夏四月甲子梁王即皇帝位乙亥下制削奪李克用官爵 五月壬辰命保平節度使康懐貞將兵八萬㑹魏博兵攻潞州 六月康懐貞至潞州晉昭義節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懐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築壘穿蚰蜒塹而守之内外㫁絶晉王以蕃漢都指揮使周徳威為行營都指揮使帥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横衝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潞州嗣弼克脩之子嗣本本姓張建瑭敬思之子金全代北人也 晉兵攻澤州帝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將兵救之 秋八月晉周徳威壁于高河康懐貞遣親騎都頭秦武將兵擊之武敗丁巳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黜懐貞為行營都虞候思安將河北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内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山東民饋軍糧徳威日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築甬道屬于夾寨徳威與諸將互往攻之排牆填塹一晝夜間數十發梁兵疲于奔命夾寨中出芻牧者徳威輙抄之于是梁兵閉壁不出 冬十一月晉王命李存璋攻晉州以分上黨兵勢十二月壬戌詔河中陜州發兵救之 丁夘晉兵冦洺州 二年春正月晉王疽發于首病篤周徳威等退屯亂栁晉王命其弟内外蕃漢都知兵馬使振武節度使克寧監軍張承業大將李存璋吴珙掌書記盧質立其子晉州刺史存朂為嗣曰此子志氣逺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之辛夘晉王謂存朂曰嗣昭厄于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徳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累汝亞子存朂小名也言終而卒克寧綱紀軍府中外無敢諠譁克寧久總兵柄有次立之勢時上黨圍未解軍中以存朂年少多竊議者人情恟恟存朂懼以位讓克寧克寧曰汝冢嗣也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朂存朂方哀哭久未出張承業入謂存朂曰大孝在不墜基業多哭何為因扶存朂出襲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寧首帥諸將拜賀王悉以軍府事委之以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先王之時多寵借胡人及軍士侵擾市肆存璋既領職執其尤暴横者戮之旬月間城中肅然 李思安等攻潞州久不下士卒疲弊多逃亡晉兵猶屯余吾寨帝疑晉王克用詐死欲召兵還恐晉人躡之乃議自至澤州應接歸師且召匡國節度使劉知俊將兵趣澤州三月壬申朔帝發大梁丁丑次澤州辛巳劉知俊至壬午以知俊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帝以李思安久無功亡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更閉壁自守遣使召詣行在甲午削思安官爵勒歸本貫充役斬監押楊敏貞晉李嗣昭固守踰年城中資用將竭嗣昭登城宴諸將作樂流矢中嗣昭足嗣昭宻拔之座中皆不覺帝數遣使賜嗣昭詔諭降之嗣昭焚詔書斬使者帝留澤州旬餘欲召上黨兵還遣使就與諸將議之諸將以為李克用死余吾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帝從之命增運芻糧以饋其軍劉知俊將精兵萬餘人擊晉軍斬獲甚衆表請自留攻上黨車駕宜還京師帝以闗中空虚慮岐人侵同華命知俊休兵長子旬日退屯晉州俟五月歸鎮 初晉王克用卒周徳威握重兵在外國人皆疑之晉王存朂召徳威使引兵還夏四月辛丑朔徳威至晉陽留兵城外獨徒步而入伏先王柩哭極哀退謁嗣王禮甚恭衆心由是釋然 夾寨奏余吾晉兵已引去帝以為援兵不能復來潞州必可取丙午自澤州南還壬子至大梁梁兵在夾寨者亦不復設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藩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朱温所憚者獨先王耳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閑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亦勸之行乃遣承業及判官王緘乞師于鳳翔又遣使賂契丹王阿保機求騎兵岐王衰老兵罷財竭竟不能應晉王大閲士卒以前昭義節度使丁㑹為都招討使甲子帥周徳威等發晉陽 己巳晉王軍于黄碾距上黨四十五里五月辛未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候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王命周徳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徳威攻西北隅嗣源攻東北隅填塹燒寨鼓譟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倒為晉人所殺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委棄資糧器械山積周徳威等至城下呼李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敵夾寨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使來誑我耳欲射之左右止之嗣昭曰王果來可見乎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絶城中皆哭遂開門初徳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存朂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徳威不忘舊怨邪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若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進通嗣昭小名也晉王存朂以告徳威徳威感泣由是戰夾寨甚力既與嗣昭相見遂歡好如初康懐貞以百餘騎自天井闗遁歸帝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嘆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詔所在安集散兵周徳威李存璋乘勝進趣澤州刺史王班素失人心衆不為用龍虎統軍牛存節自西都將兵接應夾寨潰兵至天井闗謂其衆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旨當救之衆皆不欲曰晉人勝氣方鋭且衆寡不敵存節曰見危不救非義也畏敵強而避之非勇也遂舉策引衆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縦火諠譟欲應晉王班閉牙城自守存節至乃定晉兵尋至緣城穿地道攻之存節晝夜拒戰凡旬有三日劉知俊自晉州引兵救之徳威焚攻具退保高平晉王歸晉陽休兵行賞以周徳威為振武節度使同平章事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寛租賦撫孤窮伸寃濫禁姦盜境内大治以河東地狹兵少乃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無得乗馬部分已定無得相踰越及留絶以避險分道並進期㑹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故能兼山東取河南由士卒精整故也 潞州圍守厯年士民凍餓死者大半市里蕭條李嗣昭勸課農桑寛租緩刑數年之間軍城完復 壬辰夾寨諸將詣闕待罪皆赦之帝賞牛存節全澤州之功以為六軍馬步都指揮使 六月帝欲自將擊潞州丁夘詔㑹諸道兵 秋九月晉周徳威李嗣昭將兵三萬出隂地闗攻晉州刺史徐懐玉拒守帝自將救之丁丑發大梁乙酉至陜州周徳威等聞帝將至乙未退保隰州 冬十月丁巳帝還大梁三年春三月以山南東道節度使楊師厚兼潞州行營四面招討使 秋八月岐王約晉王使攻晉絳晉王引兵南下先遣周徳威等將兵出隂地闗攻晉州刺史邊繼威悉力固守晉兵穿地道陷城二十餘步城中血戰拒之一夕城復成詔楊師厚將兵救晉州周徳威以騎扼䝉阬之險師厚撃破之進抵晉州晉兵解圍遁去四年 鎮定自帝踐阼以來雖不輸常賦而貢獻甚勤㑹趙王鎔母何氏卒庚申遣使弔之且授起復官時鄰道弔客皆在館使者見晉使歸言于帝曰鎔潛與晉通鎮定勢強終恐難制帝深然之 冬十月遣鎮國節度使楊師厚相州刺史李思安將兵屯澤州以圖上黨十一月己丑以寧國節度使同平章事王景仁充 北面行營都指揮招討使潞州副招討使韓勍副之以李思安為先鋒將趣上黨尋遣景仁等屯魏州楊師厚還陜 上疑趙王鎔貳于晉且欲因鄴王紹威卒除移鎮定㑹燕王守光發兵屯淶水欲侵定州上遣供奉官杜廷隠丁延徽監魏博兵三千分屯深冀聲言恐燕兵南冦助趙守禦又云分兵就食趙將石公立戍深州白趙王鎔請拒之鎔遽命開門移公立于外以避之公立出門指城而泣曰朱氏滅唐社稷三尺童子知其為人而我王猶恃姻好以長者期之此所謂開門揖盜者也惜乎此城之人今為虜矣梁人有亡奔真定以其謀告鎔者鎔大懼又不敢先自絶但遣使詣洛陽訴稱燕兵已還與定州講和如故深冀民見魏博兵入奔走驚駭乞召兵還上遣使詣真定慰諭之未幾廷隠等閉門盡殺趙戍兵乘城拒守鎔始命石公立攻之不克乃遣使求援于燕晉鎔使者至晉陽義武節度使王處直使者亦至欲共推晉王為盟主合兵攻梁晉王㑹將佐謀之皆曰鎔久臣朱温嵗輸重賂結以昏姻其交深矣此必詐也宜徐觀之王曰彼亦擇利害而為之耳王氏在唐世猶或臣或叛况肯終為朱氏之臣乎彼朱温之女何如夀安公主今救死不贍何顧昏姻我若疑而不救正墮朱氏計中宜趣發兵赴之晉趙恊力破梁必矣乃發兵遣周徳威將之出井陘屯趙州鎔使者至幽州燕王守光方獵幕僚孫鶴馳詣野謂守光曰趙人來乞師此天欲成王之功業也守光曰何故對曰比常患其與朱温膠固温之志非盡呑河朔不已今彼自為讎敵王若與之併力破梁則鎮定皆斂衽而朝燕矣王不早出師但恐晉人先我矣守光曰王鎔數負約今使之與梁自相弊吾可以坐承其利又何救焉趙使者交錯于路守光竟不為出兵自是鎮定復稱唐天祐年號復以武順為成徳軍司天言來月太隂虧不利宿兵于外上召王景仁等還洛陽十二月己未上聞趙與晉合晉兵已屯趙州乃命王景仁等將兵擊之庚申景仁等自河陽渡河㑹羅周翰兵合四萬軍于邢洺 丁丑王景仁等進軍柏鄉 趙王鎔復告急于晉晉王以蕃漢副緫管李存審守晉陽自將兵自贊皇東下王處直遣將將兵五千以從辛巳晉王至趙州與周徳威合獲梁芻蕘者二百人問之曰初發洛陽梁主有何號令對曰梁主戒上將云鎮州反覆終為子孫之患今悉以精兵付汝鎮州雖以鐵為城必為我取之晉王命送于趙壬午晉王進軍距柏鄉三十里遣周徳威等以胡騎迫梁營挑戰梁兵不出癸未復進距柏鄉五里營于野河之北又遣胡騎迫梁營馳射且詬之梁將韓勍等將步騎三萬分三道追之鎧胄皆被繒綺鏤金銀光彩炫曜晉人望之奪氣周徳威謂李存璋曰梁人志不在戰徒欲耀兵耳不挫其鋭則吾軍不振乃徇于軍曰彼皆汴州天武軍屠酤傭販之徒耳衣鎧雖鮮十不能當汝一擒獲一夫足以自富此乃竒貨不可失也徳威自帥精騎千餘撃其兩端左馳右突出入數四俘獲百餘人且戰且却距野河而止梁兵亦退徳威言于晉王曰賊勢甚盛宜按兵以待其衰王曰吾孤軍逺來救人之急三鎮烏合利于速戰公乃欲按兵持重何也徳威曰鎮定之兵長于守城短于野戰且吾所恃者騎兵利于平原廣野可以馳突今壓賊壘門騎無所展其足且衆寡不敵使彼知吾虚實則事危矣王不悦退卧帳中諸將莫敢言徳威往見張承業曰大王驟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速戰今去賊咫尺所限者一水耳彼若造橋以薄我我衆立盡矣不若退軍高邑誘賊離營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别以輕騎掠其饋餉不過踰月破之必矣承業入褰帳撫王曰此豈王安寢時邪周徳威老將知兵其言不可忽也王蹶然而興曰予方思之時梁兵閉壘不出有降者詰之曰景仁方多造浮橋王謂徳威曰果如公言是日焚營退保高邑 乾化元年柏鄉比不儲芻梁兵刈芻自給晉人以遊軍抄之梁兵不出周徳威使胡騎環營馳射而詬之梁兵疑有伏愈不敢出剉屋茅坐席以飼馬馬多死春正月丁亥周徳威與别將史建瑭李嗣源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而詬之王景仁韓勍怒悉衆而出徳威等轉戰而北至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陳于野河之上梁兵横亘數里競前奪橋鎮定步兵禦之勢不能支晉王謂匡衛都指揮使李建及曰賊過橋則不可復制矣建及選卒二百援槍大譟力戰却之建及許州人姓王李罕之之假子也晉王登高丘以望曰梁兵爭進而囂我兵整而静我必勝戰自己至午勝負未決晉王謂周徳威曰兩軍已合勢不可離我之興亡在此一舉我為公先登公可繼之徳威叩馬而諫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制之未易以力勝也彼去營三十餘里雖挾糗糧亦不暇食日昳之後飢渇内迫矢刃外交士卒勞倦必有退志當是時我以精騎乘之必大捷于今未可也王乃止時魏滑之兵陳于東宋汴之兵陳于西至晡梁軍未食士無鬬志景仁等引兵稍却周徳威疾呼曰梁兵走矣晉兵大譟爭進魏滑兵先退李嗣源帥衆譟于西陳之前曰東陳已走爾何久留梁兵互相驚怖遂大潰李存璋引步兵乘之呼曰梁人亦吾人也父兄子弟餉軍者勿殺于是戰士悉解甲投兵而棄之囂聲動天地趙人以深冀之憾不顧剽掠但奮白刃追之梁之龍驤神捷精兵殆盡自野河至柏鄉僵尸蔽地王景仁韓勍李思安以數十騎走晉兵夜至柏鄉梁軍已去棄糧食資財器械不可勝計凡斬首二萬級李嗣源等追奔至邢州河朔大震保義節度使王檀嚴備然後開城納敗卒給以資糧散遣歸本道晉王收兵屯趙州杜廷隠等聞梁兵敗棄深冀而去悉驅二州丁壯為奴婢老弱者坑之城中存者壞垣而已癸巳復以楊師厚為北面都招討使將兵屯河陽收集散兵旬餘得萬人己亥晉王遣周徳威史建瑭將三千騎趣澶魏張承業李存璋以步兵攻邢州自以大軍繼之移檄河北州縣諭以利害帝遣别將徐仁溥將兵千人自西山夜入邢州助王檀城守己酉罷王景仁招討使落平章事 二月己未晉王至魏州攻之不克上以羅周翰年少且忌其舊將佐庚申以户部尚書李振為天雄節度副使命杜廷隠將兵千人衛之自楊劉濟河間道夜入魏州助周翰城守癸亥晉王觀河於黎陽梁兵萬餘將渡河聞晉王至皆棄舟而去 乙丑周徳威自臨清攻貝州拔夏津高唐攻博州拔東武朝城攻澶州刺史張可臻棄城走帝斬之徳威進攻黎陽拔臨河淇門逼衛州掠新鄉共城庚午帝帥親軍屯白司馬阪以備之 楊師厚自磁相引兵救邢魏壬申晉解圍去師厚追之逾漳水而還邢州圍亦解師厚留屯魏州趙王鎔自來謁晉王于趙州大犒將士自是遣其養子徳明將三十七都常從晉王征討徳明本姓張名文禮燕人也壬午晉王發趙州歸晉陽留周徳威等將三千人戍趙州 夏六月帝命楊師厚將兵三萬屯邢州 秋七月趙王鎔以楊師厚在邢州甚懼㑹晉王于承天軍晉王謂鎔父友也事之甚恭鎔以梁冦為憂晉王曰朱温之惡極矣天將誅之雖有師厚輩不能救也脱有侵軼僕自帥衆當之叔父勿以為憂鎔捧巵為夀謂晉王為四十六舅鎔㓜子昭誨從行晉王㫁衿為盟許妻以女由是晉趙之交遂固九月帝聞晉趙謀入冦自將拒之戊戌以張宗奭為 西都留守庚子帝發洛陽甲辰至衛州方食軍前奏晉軍已出井陘帝遽命輦北趣邢洺晝夜倍道兼行丙午至相州聞晉兵不出乃止 冬十月甲寅夜帝發相州乙夘至洹水是夜邊吏言晉趙兵南下帝即時進軍丙辰至魏縣或告云沙陀至矣士卒忷懼多逃亡嚴刑不能禁既而復告云無冦上下始定戊午貝州奏晉兵冦東武尋引去帝以夾寨柏鄉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鬱鬱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過被誅衆心益懼既而晉趙兵竟不出 十一月壬午帝南還 二年春二月甲子帝發洛陽從官以帝誅戮無常多憚行帝聞之益怒是日至白馬頓賜從官食多未至遣騎趣之于路左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兵部郎中張儁最後至帝命撲殺之衍宗奭之姪也丙寅帝至武陟段明逺供饋有加于前丁夘至獲嘉帝追思李思安去歲供饋有闕貶栁州司户告辭稱明逺之能曰觀明逺之忠勤如此見思安之悖慢何如尋常流思安于崖州賜死明逺後更名凝乙亥帝至魏州命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副使前河陽節度使李周彛圍棗強招討應接使平盧節度使賀徳倫副使天平留後袁象先圍蓨縣徳倫河西胡人象先下邑人也戊寅帝至貝州 帝晝夜兼行三月辛巳至下博南登觀津冢趙將苻習引數百騎出巡邏不知是帝遽前逼之或告曰晉兵大至矣帝棄行幄亟引兵趣棗強與楊師厚軍合習趙州人也棗強城小而堅趙人聚精兵數千守之師厚急攻之數日不下城壞復修死傷者以萬數城中矢石將竭謀出降有一卒奮曰賊自柏鄉喪敗以來視我鎮人裂眥我今往歸之如自投虎狼之口耳困窮如此何用身為我請獨往試之夜縋城出詣梁軍詐降李周彞召問城中之備對曰非半月未易下也因謀曰某既歸命願得一劍効死先登取守城將首周彞不許使荷擔從軍卒得間舉擔撃周彞首踣地左右救至得免帝聞之愈怒命師厚晝夜急攻丙戌拔之無問老㓜盡殺之流血盈城初帝引兵度河聲言五十萬晉忻州刺史李存審屯趙州患兵少禆將趙行實請入土門避之存審不可及賀徳倫攻蓨縣存審謂史建瑭李嗣肱曰吾王方有事幽薊無兵此來南方之事委吾輩數人今蓨縣方急吾輩安得坐而視之使賊得蓨縣必西侵深冀患益深矣當與公等以竒計破之存審乃引兵扼下博橋使建瑭嗣肱分道擒生建瑭分其麾下為五隊隊各百人一之衡水一之南宫一之信都一之阜城自將一隊深入與嗣肱遇梁軍之樵芻者皆執之獲數百人明日㑹於下博橋皆殺之留數人㫁臂縦去曰為我語朱公晉王大軍至矣時蓨縣未下帝引楊師厚兵五萬就賀徳倫共攻之丁亥始至縣西未及置營建瑭嗣肱各將三百騎效梁軍旗幟服色與樵芻者雜行日且暮至徳倫營門殺門者縦火大譟弓矢亂發左右馳突既暝各斬馘執俘而去營中大擾不知所為㫁臂者復來曰晉軍大至矣帝大駭燒營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戊子旦乃至冀州蓨之耕者皆荷鉏奮梃逐之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既而復遣騎覘之曰晉軍實未來此乃史先鋒遊騎耳帝不勝慚憤由是病增劇不能乘肩輿留貝州旬餘諸軍始集 乙巳帝發貝州丁未至魏州 夏四月乙卯博王友文來朝請帝還東都丁巳魏州己未至黎陽以疾淹留乙丑至滑州 己巳帝至大梁 戊寅帝發大梁 五月甲申帝至洛陽疾甚 閏月壬戌帝疾增甚謂近臣曰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更昌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死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因哽咽絶而復蘇 六月戊寅郢王友珪弑帝 冬十一月趙將王徳明將兵三萬掠武城至于臨清攻宗城下之癸丑楊師厚伏兵唐店邀擊大破之斬首五千餘級均王乾化三年春二月均王即位于大梁 三月庚戌加楊師厚兼中書令賜爵鄴王賜詔不名事無巨細必咨而後行 夏五月楊師厚與博州刺史劉守竒將汴滑徐兖魏博邢洺之兵十萬大掠趙境師厚自柏鄉入攻土門趣趙州守竒自貝州入趣冀州所過焚掠庚戌師厚至鎮州營于南門外燔其闗城壬子師厚自九門退軍下博守竒引兵與師厚㑹攻下博拔之晉將李存審史建瑭戍趙州兵少趙王告急于周徳威徳威遣騎將李紹衡㑹趙將王徳明同拒梁軍師厚守竒自弓高渡御河而東逼滄州張萬進懼請遷于河南師厚表徙萬進鎮青州以守竒為順化節度使 四年 晉王既克幽州乃謀入冦【克幽州事見晉王滅燕】 秋七月㑹趙王鎔及周徳威于趙州南冦邢州李嗣昭引昭義兵㑹之楊師厚引兵救邢州軍于漳水之東晉軍至張公橋禆將曹進金來奔晉軍退諸鎮兵皆引歸八月晉王還晉陽 貞明元年春三月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師厚晩年矜功恃衆擅割財賦選軍中饒勇置銀槍効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帝雖外加尊禮内實忌之及卒私于宫中受賀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言于帝曰魏博為唐腹心之蠧二百餘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強之故也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乗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帝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徳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徳軍于相州割澶衛二州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徳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于相州筠海州人也二人既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尹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願分徙徳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己丑劉鄩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彥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強盛欲設策使之殘破耳吾六州厯代藩鎮兵未嘗逺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是夕軍亂縦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彦章斬闗而走詰旦亂兵入牙城殺賀徳倫之親兵五百人刼徳倫置樓上有効節軍校張彦者自帥其黨拔白刃止剽掠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許張彦以刺史彦請復相澶衛三州如舊制異還言張彦易與但遣劉鄩加兵立當傳首帝由是不許但以優詔荅之使者再返彦裂詔書抵于地㦸手南向詬朝廷謂徳倫曰天子愚暗聽人穿鼻今我兵甲雖強茍無外援不能獨立宜投欵于晉遂逼徳倫以書求援于晉 晉王得賀徳倫書命馬步副緫管李存審自趙州引兵進據臨清五月存審至臨清劉鄩屯洹水賀徳倫復遣使吿急于晉晉王引大軍自黄澤嶺東下與存審㑹于臨清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徳倫遣判官司空頲犒軍宻言于晉王曰除亂當除根因言張彦凶狡之狀勸晉王先除之則無虞矣王黙然頲貝州人也晉王進屯永濟張彦選銀槍効節五百人皆執兵自衛詣永濟謁見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脅主帥殘虐百姓數日中迎馬訴寃者百餘輩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人土地汝雖有功于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遂斬彦及其黨七人餘衆股栗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自今當竭力為吾爪牙衆皆拜伏呼萬嵗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張彦之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仍以為帳前銀槍都衆心由是大服劉鄩聞晉軍至選兵萬餘人自洹水趣魏縣晉王留李存審屯臨清遣史建瑭屯魏縣以拒之王自引親軍至魏縣與鄩夾河為營帝聞魏博叛大悔懼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將兵屯楊劉為鄩聲援㑹存節病卒以匡國節度使王檀代之 六月庚寅朔賀徳倫帥將吏請晉王入府城慰勞既入徳倫上印節請王兼領天雄軍王固辭曰比聞汴冦侵逼貴道故親董師徒逺來相救又聞城中新罹塗炭故暫入存撫明公不垂鑒信乃以印節見推誠非素懐徳倫再拜曰今冦敵宻邇軍城新有大變人心未安徳倫腹心紀綱為張彦所殺殆盡形孤勢弱安能統衆一旦生事恐負大恩王乃受之徳倫帥將吏拜賀王承制以徳倫為大同節度使遣之官徳倫至晉陽張承業留之時銀槍効節都在魏城猶驕横晉王下令自今有朋黨流言及暴掠百姓者殺無赦以沁州刺史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有訛言揺衆及強取人一錢已上者存進皆梟首磔尸于市旬日城中肅然無敢諠譁者張彦之以魏博歸晉也貝州刺史張源徳不從北結滄徳南連劉鄩以拒晉數斷鎮定糧道或説晉王請先發兵萬人取源徳然後東兼滄景則海隅之地皆為我有晉王曰不然貝州城堅兵多未易猝攻徳州于滄州而無備若得而戍之則滄貝不得往來二壘既孤然後可取乃遣騎兵五百晝夜兼行襲徳州刺史不意晉兵至踰城走遂克之以遼州守捉將馬通為刺史秋七月晉人夜襲澶州陷之刺史王彦章在劉鄩營晉人獲其妻子待之甚厚遣間使誘彦章彦章斬其使者晉人盡滅其家晉王以魏州李巖為澶州刺史晉王勞軍于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劉鄩營㑹天隂晦鄩伏兵五千于河曲叢林間鼓譟而出圍王數重王躍馬大呼帥騎馳突所向披靡禆將夏魯竒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魯竒手殺百餘人傷痍遍體㑹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王顧謂從騎曰幾為虜嗤皆曰適足使敵人見大王之英武耳魯竒青州人也王以是益愛之賜姓名曰李紹竒劉鄩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虚欲以竒計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黄澤西去晉人怪鄩軍數日不出寂無聲迹遣騎覘之城中無煙火但時見旗幟循堞往來晉王曰吾聞劉鄩用兵一步百計此必詐也更使覘之乃縛芻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耳得城中老弱者詰之云軍去已二日矣晉王曰劉鄩長于襲人短于決戰計彼行纔及山下亟發騎兵追之㑹隂雨積旬黄澤道險堇泥深尺餘士卒援藤葛而進皆腹疾足腫或墜崖谷死者什二三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鄩至樂平糗糧且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衆懼將潰鄩諭之曰今去家千里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高深如墜井中去將何之惟力戰庶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耳衆泣而止周徳威聞鄩西上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鄩已整衆下山自邢州陳宋口踰漳水而東屯于宗城鄩軍往還馬死殆半時晉軍乏食鄩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絶晉糧道徳威急追鄩再宿至南宫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㫁腕而縦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鄩軍大駭詰朝徳威畧鄩營而過入臨清鄩引軍趣貝州時晉王出師屯博州劉鄩軍堂邑周徳威攻之不克翌日鄩軍于莘縣晉軍踵之鄩治莘城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營于莘西三十里煙火相望一日數戰 絳州刺史尹皓攻晉之隰州八月又攻慈州皆不克王檀與昭義留後賀瓌攻澶州拔之執李巖送東都帝以楊師厚故將楊延直為澶州刺史使將兵萬人助劉鄩且招誘魏人晉王遣李存審將兵五千擊貝州張源徳有卒三千 每夕分出剽掠州民苦之請塹其城以安耕耘存審乃發八縣丁夫塹而圍之劉鄩在莘久饋運不給晉人數抵其寨下挑戰鄩不出晉人乃攻絶其甬道以千餘斧斬寨木梁人驚擾而出因俘獲而還帝以詔書讓鄩老師費糧失亡多不速戰鄩奏稱臣比欲以竒兵其腹心還取鎮定期以旬時再清河朔無何天未厭亂淫雨積旬糧竭士病又欲據臨清㫁其饋餉而周楊五奄至馳突如神臣今退保莘縣享士訓兵以俟進取觀其兵數甚多便習騎射誠為勍敵未易輕也茍有隙可乘臣豈敢偷安養冦帝復問鄩決勝之策鄩曰臣今無策惟願人給十斛糧賊可破矣帝怒責鄩曰將軍蓄米欲破賊邪欲療飢邪乃遣中使往督戰鄩集諸將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輩謀之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今敵尚強與戰必不利奈何諸將皆曰勝負須一決曠日何待鄩黙然不悦退謂所親曰主暗臣諛將驕卒惰吾未知死所矣他日復集諸將于軍門人置河水一器于前令飲之衆莫之測鄩諭之曰一器猶難滔滔之河可勝盡乎衆失色後數日鄩將萬餘人薄鎮定營鎮定人驚擾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横擊之李建及以銀槍千人助之鄩大敗奔還晉人逐之及寨下俘斬千計 冬十月劉鄩遣卒詐降于晉謀賂膳夫以毒晉王事泄晉王殺之并其黨五人 二年春二月帝屢趣劉鄩戰鄩閉壁不出晉王乃留副總管李存審守營自勞軍于貝州聲言歸晉陽鄩聞之奏請襲魏州帝報曰今掃境内以屬將軍社稷存亡繫茲一舉將軍勉之鄩令澶州刺史楊延直引兵萬人㑹于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城中選壯士五百潛出擊之延直不為備潰亂而走詰旦鄩自莘縣悉衆至城東與延直餘衆合李存審引營中兵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鄩見之驚曰晉王邪引兵稍却晉王躡之至故元城西與李存審遇晉王為方陳于西北存審為方陳于東南鄩為圎陳于其中間四面受敵合戰良久梁兵大敗鄩引數十騎突圍走梁步卒凡七萬晉兵環而擊之敗卒登木木枝為之折追至河上殺溺殆盡鄩收散卒自黎陽渡河保滑州匡國節度使王檀宻疏請發闗西兵襲晉陽帝從之發河中陜同華諸鎮兵合三萬出隂地闗奄至晉陽城下晝夜急攻城中無備發諸司丁匠及驅市人乗城拒守城幾陷者數四張承業大懼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往見張承業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僕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為公擊之承業即與之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夜出北門擊梁兵于羊馬城内梁兵大驚引却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聞晉陽有冦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之君立朝發上黨夕至晉陽梁兵扼汾橋君立擊破之徑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遂入城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什二三詰朝王檀引兵大掠而還晉王性矜伐以策非已出故金全等賞皆不行梁兵之在晉陽城下也大同節度使賀徳倫部兵多逃入梁軍張承業恐其為變收徳倫斬之帝聞劉鄩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 三月乙卯朔晉王攻衛州壬戌刺史米昭降之又攻惠州刺史靳紹走擒斬之復以惠州為磁州晉王還魏州 上屢召劉鄩不至己巳即以鄩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兵屯黎陽 夏四月晉人拔洺州以魏州都巡檢使袁建豐為洺州刺史劉鄩既敗河南大恐鄩復不應召由是將卒皆揺心六月晉人攻邢州保義節度使閻寶拒守帝遣捉生 都指揮使張温將兵五百救之温以其衆降晉 秋七月甲寅朔晉王至魏州 八月晉王自將攻邢州昭徳節度使張筠棄相州走晉人復以相州天雄軍以李嗣源為刺史晉王遣人告閻寶以相州已拔又遣張温帥援兵至城下諭之寶舉城降晉王以寶為東南面招討使領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以李存審為安國節度使鎮邢州 九月晉王還晉陽 晉人以兵逼滄州順化節度使戴思逺棄城奔東都滄州將毛璋據城降晉晉王命李嗣源將兵鎮撫之嗣源遣璋詣晉陽晉王徙李存審為横海節度使鎮滄州以嗣源為安國節度使嗣源以安重誨為中門使委以心腹重誨亦為嗣源盡力重誨應州人也 晉人圍貝州踰年張源徳聞河北諸州皆為晉有欲降謀于其衆衆以窮而後降恐不免死不從共殺源徳嬰城固守城中食盡噉人為糧乃謂晉將曰出降懼死請擐甲執兵而降事定而釋之晉將許之其衆三千人出降既釋甲圍而殺之盡殪晉王以毛璋為貝州刺史于是河北皆入于晉惟黎陽為梁守 晉王如魏州 冬十月晉王遣使如吴㑹兵以擊梁十一月吳以行軍副使徐知訓為淮北行營都招討使及朱瑾等将兵趣宋亳與晉相應既渡淮移檄州縣進圍潁州 三年春正月詔宣武節度使袁象先救潁州既至呉引軍還 二月甲申晉王攻黎陽劉鄩拒之數日不克而去 劉鄩自滑州入朝朝議以河朔失守責之九月落鄩平章事左遷亳州團練使 冬十月晉王還晉陽王連嵗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勸課農桑蓄積金榖收市兵馬徴租行法不寛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 十一月晉王聞河冰合曰用兵數嵗限一水不得度今冰自合天贊我也亟如魏州 十二月戊辰晉王畋于朝城是日大寒晉王視河冰已堅引步騎稍度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緣河數十里列柵相望晉王急攻皆陷之進攻楊劉城使步卒斬其鹿角負葭葦塞塹四面進攻即日拔之獲其守將安彦之先是租庸使戸部尚書趙巖言于帝曰陛下踐阼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為四方所輕請幸西都行郊禮遂謁宣陵敬翔諌曰自劉鄩失利以來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圎丘必行賞賚是慕虚名而受實弊也且勍敵近在河上乗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晩帝不聽己巳如洛陽閲車服飾宫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道路訛言晉軍已入大梁扼汜水矣從官皆憂其家相顧涕泣帝惶駭失圖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四年春正月帝至大梁晉兵侵掠至鄆濮而還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喪師疆土日蹙陛下居深宫之中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先帝之時奄有河北親御豪傑之將猶不得志今敵至鄆州陛下不能留意臣聞李亞子繼位以來于今十年攻城野戰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鼓拔之陛下儒雅守文宴安自若使賀瓌輩敵之而望攘逐冦讎非臣所知也陛下宜詢訪黎老别求異策不然憂未艾也臣雖駑怯受國重恩陛下必苦乏才乞于邊垂自効疏奏趙張之徒言翔怨望帝遂不用 二月河陽節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彦章將兵數萬攻楊劉城甲子晉王自魏州輕騎詣河上彦章築壘自固決河水瀰浸數里以限晉兵晉兵不得進彦章許州人也安彦之散卒多聚于兖鄆山谷為羣盜以觀二國成敗晉王招募之多降于晉 夏六月壬戌晉王自魏州勞軍于楊劉自泛舟測河水其深沒槍王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師當涉水攻之甲子王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横槍結陳而進是日水落深纔及膝匡國節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彦章帥衆臨岸拒之晉兵不得進乃稍引却梁兵徔之及中流鼓譟復進彦章不能支稍退登岸晉兵因而乗之梁兵大敗死傷不可勝紀河水為之赤彦章僅以身免是日晉人遂陷濵河四寨 秋七月晉王謀大舉入冦周徳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將滄景步騎萬人李嗣源將邢洺步騎萬人王處直遣將將易定步騎萬人及麟勝雲蔚新武等州諸部落奚契丹室韋吐谷渾皆以兵㑹之八月并河東魏博之兵大閲于魏州 晉王自魏州如楊劉引兵畧鄆濮而還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賀瓌謝彦章將梁兵屯濮州北行臺村相持不戰晉王好自引輕騎迫敵營挑戰危窘者數四賴李紹榮力戰翼衛之得免趙王鎔及王處直皆遣使致書曰元元之命繫于王本朝中興繫于王奈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何由得之安可但深居帷房以自肥乎一旦王將出營都營使李存審扣馬泣諌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彼先登陷陳將士之職也存審輩宜為之非大王之事也王為之攬轡而還它日伺存審不在策馬急出顧左右曰老子妨人戲王以數百騎抵梁營謝彦章伏精甲五千于隄下王引十餘騎至隄伏兵發圍王數十重王力戰于中後騎繼至者攻之于外僅得出㑹李存審救至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 晉王欲趣大梁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百餘日十二月庚子朔晉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初北面行營招討使賀瓌善將步兵排陳使謝彦章善將騎兵瓌惡其與已齊名一日瓌與彦章治兵于野瓌指一高地曰此可以立柵至是晉軍適置柵于其上瓌疑彦章與晉通謀瓌屢欲戰謂彦章曰主上悉以國兵授吾二人社稷是賴今強冦壓吾門而逗遛不戰可乎彦章曰強冦憑陵利在速戰今深溝高壘據其要津彼安敢深入若輕與之戰萬一蹉跌則大事去矣瓌益疑之宻譖之于帝與行營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朱珪謀因享士伏甲殺彦章及濮州刺史孟審澄别將侯温裕以謀叛聞審澄温裕亦騎將之良者也丁未以朱珪為匡國留後癸丑又以為平盧節度使兼行營馬步副指揮使以賞之晉王聞彦章死喜曰彼將帥自相魚肉亡無日矣賀瓌殘虐失士卒心我若引軍直指其國都彼安得堅壁不動幸而一與之戰蔑不勝矣王欲自將萬騎直趣大梁周徳威曰梁人雖屠上將其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不從戊午下令軍中老弱悉歸魏州起師趨汴庚申毁營而進衆號十萬 賀瓌聞晉王已西亦棄營而踵之晉王發魏博白丁三萬從軍以供營柵之役所至營柵立成壬戌至胡栁陂癸亥旦候者言梁兵自後至矣周徳威曰賊倍道而來未有所舎我營柵已固守備有餘既深入敵境動須萬全不可輕發此去大梁至近梁兵各念其家内懐憤激不以方畧制之恐難得志王宜按兵勿戰徳威請以騎兵擾之使彼不得休息至暮營壘未立樵爨未具乘其疲乏可一舉滅也王曰前在河上恨不見賊今賊至不擊尚復何待公何怯也顧李存審曰敇輜重先發吾為爾殿後破賊而去即以親軍先出徳威不得已引幽州兵從之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賀瓌結陳而至横亘數十里王帥銀槍都陷其陳衝盪撃斬往返十餘里行營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鄭州防禦使王彦章軍先敗西走趣濮陽晉輜重在陳西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陳幽州兵亦擾亂自相蹈藉周徳威不能制父子皆戰死魏博節度副使王緘與輜重俱行亦死晉兵無復部伍梁兵四集勢甚盛晉王據高丘收散兵至日中軍復振陂中有土山賀瓌引兵據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與銀槍大將王建及以步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日向晡賀瓌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為諸軍未盡集不若斂兵還營詰朝復戰天平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閻寶曰王彦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晚皆有歸志我乗高趣下撃之破之必矣今王深入敵境偏師不利若復引退必為所乗諸軍未集者聞梁再克必不戰自潰凡決勝料敵惟觀情勢情勢已得㫁在不疑王之成敗在此一戰若不決力取勝縦收餘衆北歸河朔非王有也昭義節度使李嗣昭曰賊無營壘日晚思歸但以精騎擾之使不得夕食俟其引退追擊可破也我若斂兵還營彼歸整衆復來勝負未可知也王建及擐甲横槊而進曰賊大將已遁王之騎軍一無所失今擊此疲乏之衆如拉朽耳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王愕然曰非公等言吾幾誤計嗣昭建及以騎兵大呼陷陳諸軍繼之梁兵大敗元城令呉瓊貴鄉令胡裝各帥白丁萬人于山下曳柴塵鼔譟以助其勢梁兵自相騰藉棄甲山積死亡者幾三萬人裝証之曾孫也是日兩軍所喪士卒各三之二皆不能振晉王歸營聞周徳威父子皆死哭之慟曰喪吾良將是吾罪也以其子幽州中軍兵馬使光輔為嵐州刺史李嗣源與李從珂相失見晉軍撓敗不知王所之或曰王已北度河矣嗣源遂乗冰北度將之相州是日從珂從王奪山晩戰皆有功甲子晉王進攻濮陽拔之李嗣源知晉軍之捷復來見王于濮陽王不悦曰公以吾為死邪度河安之嗣源頓首謝罪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鍾酒以罰之然自是待嗣源稍薄 晉軍至徳勝渡王彦章敗卒有走至大梁者曰晉人戰勝將至矣頃之晉兵有先至大梁問次舍者京城大恐帝驅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止敗卒至者不滿千人傷夷逃散各歸鄉里月餘僅能成軍 五年春正月晉李存審于徳勝南北夾河築兩城而守之晉王以存審代周徳威為内外蕃漢馬步總管晉王還魏州遣李嗣昭權知幽州軍府事 三月晉王自領盧龍節度使以中門使李紹宏提舉軍府事代李嗣昭紹宏宦者也本姓馬晉王賜姓名使與知嵐州事孟知祥俱為河東魏博中門使知祥又薦教練使鴈門郭崇韜能治劇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畧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隆先是中門使呉珪張䖍厚相繼獲罪及紹宏出幽州知祥懼禍稱疾辭位王乃以知祥為河東馬步都虞候自是崇韜專典機宻 夏四月賀瓌攻徳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聮艨艟十餘艘䝉以牛革設睥睨戰格如城狀横于河流以斷晉之救兵使不得度晉王自引兵馳往救之陳于北岸不能進遣善游者馬破龍入南城見守將氏延賞延賞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艦者衆莫知為計親將李建及曰賀瓌悉衆而來冀此一舉若我軍不度則彼為得計今日之事建及請以死決之乃選効節敢死士得三百人被鎧操斧帥之乗舟而進將至艨艟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甖載薪沃油然火于上流縦之隨以巨艦實甲士鼓譟攻之艨艟既斷隨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乃得度瓌解圍走晉兵追之至濮州而還瓌退屯行臺村秋七月晉王歸晉陽以巡官馮道為掌書記中門使郭崇韜以諸將陪食者衆請省其數王怒曰孤為效死者設食亦不得專可令軍中别擇河北帥孤自歸太原即召馮道令草詞以示衆道執筆逡巡不為曰大王方平河南定天下崇韜所請未至大過大王不從可矣何必以此驚動逺近使敵國聞之謂大王君臣不和非所以隆威望也㑹崇韜入謝王乃止 八月乙未朔宣義節度使賀瓌卒以開封尹王瓚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瓚將兵五萬自黎陽度河掩撃澶魏至頓丘遇晉兵而旋瓚為治嚴令行禁止據晉人上游十八里楊村夾河築壘運洛陽竹木造浮橋自魏州饋運相繼晉蕃漢馬步副總管振武節度使李存進亦造浮梁于徳勝或曰浮梁須竹笮鐵牛石囷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不聽以葦笮維巨艦繋于土山巨木踰月而成人服其智冬十月晉王如魏州發徒數萬廣徳勝北城日與梁人爭大小百餘戰互有勝負左射軍使石敬瑭與梁人戰于河壖梁人撃敬瑭㫁其馬甲横衝兵馬使劉知逺以所乗馬授之自乗㫁甲者徐行為殿梁人疑有伏不敢迫俱得免敬瑭以是親愛之敬瑭知逺其先皆沙陀人敬瑭李嗣源之壻也 十一月辛卯王瓚引兵至戚城與李嗣源戰不利 梁築壘貯糧于潘張距楊村五十里 十二月晉王自將騎兵自河南岸西上邀其餉者俘獲而還梁人伏兵于要路晉兵大敗晉王以數騎走梁數百騎圍之李紹榮識其旗單騎奮擊救之僅免戊戌晉王復與王瓚戰于河南瓚先勝獲晉將石君立等既而大敗乗小舟度河走保北城失亡萬計帝聞石君立勇欲將之繫于獄而厚餉之使人誘之君立曰我晉之敗將而為用于梁雖竭誠効死誰則信之人各有君何忍反為仇讎用哉帝猶惜之盡殺所獲晉將獨置君立晉王乗勝遂拔濮陽帝召王瓚還以天平節度使戴思逺為北面招討使屯河上以拒晉人 六年夏四月河中節度使冀王友謙以兵襲取同州逐忠武節度使程全暉全暉奔大梁友謙以其子令徳為忠武留後表求節鉞帝怒不許既而懼友謙怨望己酉以友謙兼忠武節度使制下友謙已求節鉞于晉王晉王以墨制除令徳忠武節度使 六月帝以泰寧節度使劉鄩為河東道招討使帥感化節度使尹皓静勝節度使温昭圖莊宅使段凝攻同州 閏月劉鄩等圍同州朱友謙求救于晉 秋七月晉王遣李存審李嗣昭李建及慈州刺史李存質將兵救之 九月李存審等至河中即日濟河梁人素輕河中兵每戰必窮追不置存審選精甲二百雜河中兵直壓劉鄩壘鄩出千騎逐之知晉人已至大驚自是不敢輕出晉人軍于朝邑河中事梁久將士皆持兩端諸軍大集芻粟踊貴友謙諸子説友謙且歸欵于梁以退其師友謙曰昔晉王親赴吾急秉燭夜戰今方與梁相拒又命將星行分我資糧豈可負邪晉人分兵攻華州壞其外城李存審等按兵累旬乃進逼劉鄩營鄩等悉衆出戰大敗收餘衆退保羅文寨又旬餘存審謂李嗣昭曰獸窮則搏不如開其走路然後擊之乃遣人牧馬于沙苑鄩等宵遁追撃至渭水又破之殺獲甚衆存審等移檄告諭闗右引兵畧地至下邽謁唐帝陵哭之而還河中兵進攻崇州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下 宋 袁樞 撰 後唐滅梁 後梁均王龍徳元年春正月蜀主吳主屢以書勸晉王稱帝晉王以書示僚佐曰昔王太師亦嘗遺先王書勸以唐室已亡宜自帝一方先王語余云昔天子幸石門吾發兵誅賊臣當是之時威振天下吾若挾天子據闗中自作九錫禪文誰能禁我顧吾家世忠孝立功帝室誓死不為耳汝它日當務以復唐社稷為心慎勿效此曹所為言猶在耳此議非所取聞也因泣既而將佐及藩鎮勸進不己乃令有司市玉造法物黄巢之破長安也魏州僧傳真之師得傳國寶藏之四十年至是傳真以為常玉將鬻之或識之曰傳國寶也傳真乃詣行臺獻之將佐皆奉觴稱賀張承業在晉陽聞之亟詣魏州諌曰吾王世世忠於唐室救其患難所以老奴三十餘年為王招拾財賦召補兵馬誓滅逆賊復本朝宗社耳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而王遽即大位殊非従來征伐之意天下其誰不解體乎王何不先滅朱氏復列聖之深讎然後求唐後而立之南取呉西取蜀汛掃宇内合為一家當是之時雖使高祖太宗復生誰敢居王上者讓之愈久則得之愈堅矣老奴之志無他但以受先王大恩欲為王立萬年之基耳王曰此非余所願柰羣下意何承業知不可止慟哭曰諸侯血戰本為唐家今王自取之誤老奴矣即歸晉陽邑邑成疾不復起 二月趙王鎔養子張文禮使親軍殺鎔盡滅王氏之族獨置其子昭祚之妻普寧公主以自託於梁三月文禮遣使告亂於晉王且奉牋勸進固求節晉王欲討之僚佐以為吾方與梁争不可更立敵於肘服且従其請以安之王不得已夏四月承制授文禮成徳留後 初劉鄩與朱友謙為昏鄩之受詔討友謙也至陜州先遣使移書諭以禍福待之月餘友謙不従然後進兵尹皓段凝素忌鄩因譖之於帝曰鄩逗遛養冦俾俟授兵帝信之鄩既敗歸以疾請解兵柄詔聽於西都就醫宻令留守張宗奭酖之五月丁亥卒 秋七月晉王既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欲以備百官朱友謙遣前禮部尚書蘇循詣行臺循至魏州入牙城望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嵗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大筆三十枝謂之畫日筆王大喜即令循以本官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張文禮雖受晉命内不自安復遣間使因盧文進求 援於契丹又遣間使告曰王氏為亂兵所屠分主無恙今臣已北召契丹乞朝廷發精甲萬人相助自徳棣度河則晉人遁逃不暇矣帝疑未决敬翔曰陛下不乘此亹以復河北則晉人不可復破矣宜徇其請不可失也趙張輩皆曰今彊冦近在河上盡吾兵力以拒之猶懼不支何暇分萬人以救張文禮乎且文禮坐持兩端欲以自固於我何利焉帝乃止晉人屢於塞上及河津獲文禮蠟丸絹書晉王皆遣使歸之文禮慙懼文禮忌趙故將多所誅戮趙將符習將兵萬人従晉王在徳勝文禮請召歸以它將代之且以習子䝉為都督府參軍遣人齎錢帛勞行營將士以悦之習見晉王泣涕請留晉王曰吾與趙王同盟討賊義猶骨肉不意一旦禍生肘腋吾誠痛之汝茍不忘舊君能為之復讐乎吾以兵糧助汝習與部將三十餘人舉身投地慟哭曰故使授習等劒使之攘除冦敵自聞變故以來寃憤無訴欲引劔自剄顧無益於死者今大王念故使輔佐之勤許之復寃習等不敢煩霸府之兵願以所部徑前搏取凶豎以報王氏累世之恩死不恨矣八月庚申晉王以習為成徳留後又命天平節度使閻寶相州刺史史建瑭將兵助之自邢洺而北文禮先病腹疽甲子晉兵拔趙州刺史王鋋降晉王復以為刺史文禮聞之驚懼而卒其子處瑾袐不發喪與其黨韓正時謀悉力拒晉九月晉兵渡滹沱圍鎮州决漕渠以灌之獲其深州刺史張友順壬辰史建瑭中流矢卒晉王欲自分兵攻鎮州北面招討使戴思逺聞之謀悉楊村之衆襲徳勝北城晉王得梁降者知之冬十月己未晉王命李嗣源伏兵於戚城李存審屯徳勝先以騎兵誘之偽示羸怯梁兵競進晉王嚴中軍以待之梁兵至晉王以鐵騎三千奮擊梁兵大敗思逺走趣楊村士卒為晉兵所殺傷及自相蹈藉墜河陷水失亡二萬餘人晉王以李嗣源為蕃漢内外馬步副總管同平章事 十一月晉王使李存審李嗣源守徳勝自將兵攻鎮州張處瑾遣其弟處珙幕僚齊儉謝罪請服晉王不許盡鋭攻之旬日不克處瑾使韓正時將千騎突圍出趣定州欲求救於王處直晉兵追至行唐斬之 二年晉王之北攻鎮州也李存審謂李嗣源曰梁人聞我在南兵少不攻徳勝必襲魏州吾二人聚於此何為不若分軍備之遂分軍屯澶州戴思逺果悉楊村之衆趣魏州嗣源引兵先之軍於狄公祠下遣人告魏州使為之備思逺至魏店嗣源遣其將石萬全將騎兵挑戰思逺知有備乃西度洹水㧞成安大掠而還又將兵五萬攻徳勝北城重塹複壘㫁其出入晝夜急攻之李存審悉力拒守晉王聞徳勝勢危二月自幽州赴之五日至魏州思逺聞之燒營遁還楊村 晉天平節度使兼侍中閻寶築壘以圍鎮州決滹沱水環之内外㫁絶城中食盡丙午遣五百餘人出求食寶縦其出欲伏兵取之其人遂攻長圍寶輕之不為備俄數千人繼至諸軍未集鎮人遂壞長圍而出縦火攻寶營寶不能拒退保趙州鎮人悉毁晉之營壘取其芻粟數日不盡晉王聞之以昭義節度使兼中書令李嗣昭為北面招討使以代寶 夏四月甲戍張處瑾遣兵千人迎糧於九門李嗣昭設伏於故營邀擊之殺獲殆盡餘五人匿於牆墟間嗣昭環馬而射之鎮兵發矢中其腦嗣昭箙中矢盡㧞矢於腦以射之一發而殪㑹日暮還營創流血不止是夕卒晉王聞之不御酒肉者累日嗣昭遺命悉以澤潞兵授節度判官任圜使督諸軍攻鎮州號令如一鎮人不知嗣昭之死圜三原人也晉王以天雄馬歩都指揮使振武節度使李存進為北面招討使 閻寶慙憤疽發於背甲戌卒 五月乙酉晉李存進至鎮州營於東垣渡夾滹沱水為壘 晉衛州刺史李存儒本姓楊名婆兒以俳優得幸於晉王頗有膂力晉王賜姓名以為刺史專事掊歛防城卒皆徴月課縦歸八月莊宅使段凝與歩軍都指揮使張朗引兵夜渡河襲之詰旦登城執存儒遂克衛州戴思逺又與凝攻陷淇門共城新鄉於是澶州之西相州之南皆為梁有晉人失軍儲三之一梁軍復振帝以張朗為衛州刺史朗徐州人也 九月戊寅朔張處瑾使其弟處球乘李存進無備將兵士千人奄至東垣渡時晉之騎兵亦向鎮州城下兩不相遇鎮兵及存進營門存進狼狽引十餘人鬬於橋上鎮兵退晉騎兵㫁其後夾撃之鎮兵殆盡存進亦戰沒晉王以蕃漢馬歩總管李存審為北面招討使鎮州食竭力盡處瑾遣使詣行臺請降未報存審兵至城下丙午夜城中將李再豐為内應宻投縋以納晉兵比明畢登執處瑾兄弟家人及其黨高濛李翥齊儉送行臺趙人皆請而食之磔張文禮尸於市趙王故侍者得趙王遺骸於灰燼中晉王命祭而葬之以趙將符習為成徳節度使烏震為趙州刺史趙仁貞為深州刺史李再豐為冀州刺史震信都人也符習不敢當成徳辭曰故使無後而未葬習當斬衰以葬之俟禮畢聽命既葬即詣行臺趙人請晉王兼領成徳節度使従之晉王割相衛二州置義寧軍以習為節度使習辭曰魏博覇府不可分也願得河南一鎮習自取之乃以為天平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加李存審兼侍中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三月晉王築壇於魏州牙城之南夏四月己巳升壇祭告上帝遂即皇帝位國號大唐大赦改元以魏州為興唐府建東京又於太原府建西京又以鎮州為真定府建北都時唐國所有凡十三節度五十州 時契丹屢入侵抄掠饋運幽州食不支半年衛州為梁所取潞州内叛人情岌岌以為梁未可取帝患之㑹鄆州將盧順宻來奔先是梁天平節度使戴思逺屯楊村留順宻與巡檢使劉遂嚴都指揮使燕顒守鄆州順宻言於帝曰鄆州守兵不滿千人遂嚴顒皆失衆心可襲取也郭崇韜等皆以為懸軍逺襲萬一不利虚棄數千人順宻不可従帝宻召李嗣源於帳中謀之曰梁人志在吞澤潞不備東方若得東平則潰其心腹東平果可取乎嗣源自胡柳有度河之慙常欲立竒功以補過對曰今用兵嵗久生民疲弊茍非出竒取勝大功何由可成臣願獨當此役必有以報帝悦壬寅遣嗣源將所部精兵五千自徳勝趣鄆州比及楊劉日已暮隂雨道黑將士皆不欲進高行周曰此天贊我也彼必無備夜渡河至城下鄆人不知李従珂先登殺守卒啟闗納外兵進攻牙城城中大擾癸卯旦嗣源兵盡入遂㧞牙城劉遂嚴燕顒奔大梁嗣源禁焚掠撫吏民執知州事節度副使崔簹判官趙鳯送興唐帝大喜曰總管真竒才吾事集矣即以嗣源為天平節度使梁主聞鄆州失守大懼斬劉遂嚴燕顒於市罷戴思逺招討使降授宣化留後遣使詰讓北面諸將段凝王彦章等趣令進戰敬翔知梁室已危以繩内靴中入見梁主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為不肖所言無不用今敵勢益彊而陛下棄忽臣言臣身無用不如死引繩將自經梁主止之問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用王彦章為大將不可救也梁主従之以彦章代思逺為北面招討使仍以段凝為副帝聞之自將親軍屯澶州命蕃漢馬歩都虞候朱守殷守徳勝戒之曰王鐵槍勇决乘憤激之氣必來唐突宜謹備之 梁主召問王彦章以破敵之期彦章對曰三日左右皆失笑彦章出兩日馳至滑州辛酉置酒大㑹隂遣人具舟於楊村夜命甲士六百皆持巨斧載冶者具鞴炭乘流而下㑹飲尚未散彦章陽起更衣引精兵數千循河南岸趨徳勝天微雨朱守殷不為備舟中兵舉鏁燒㫁之因以巨斧斬浮橋而彦章引兵急擊南城浮橋㫁南城遂破斬首數千級時受命適三日矣守殷以小舟載甲士濟河救之不及彦章進攻潘張麻家口景店諸寨皆拔之聲勢大振帝遣宦者焦彦賔急趣楊劉與鎮使李周固守命守殷棄徳勝北城撤屋材為栰載兵械浮河東下助楊劉守備徙其芻糧薪炭於澶州所耗失殆半王彦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而下各行一岸每遇灣曲輙於中流交鬬飛矢雨集或全舟覆沒一日百戰互有勝負比及楊劉殆亡士卒之半己巳王彦章段凝以十萬之衆攻楊劉百道俱進晝夜不息連巨艦九艘横亘河津以絶援兵城垂陷者數四賴李周悉力拒之與士卒同甘苦彦章不能克退屯城南為連營以守之楊劉告急於帝請日行百里以赴之帝引兵救之曰李周在内何憂日行六十里不廢畋獵六月乙亥至楊劉梁兵塹壘重嚴不可入帝患之問計於郭崇韜對曰今彦章據守津要意謂可以坐取東平茍大軍不南則東平不守矣臣請築壘於愽州東岸以固河津既得以應接東平又可以分賊兵勢但慮彦章詗知徑來薄我城不能就願陛下募敢死之士日令挑戰以綴之茍彦章旬日不東則城成矣時李嗣源守鄆州河北聲問不通人心漸離不保朝夕㑹梁右先鋒指揮使康延孝宻請降於嗣源延孝者太原胡人有罪亡奔梁時段凝麾下嗣源遣押牙臨漳范延光送延孝蠟書詣帝延光因言於帝曰楊劉控扼已固梁人必不能取請築壘馬家口以通鄆州之路帝従之遣崇韜將萬人夜發倍道趣博州至馬家口度河築城晝夜不息帝在楊劉與梁人晝夜苦戰崇韜築新城凡六日王彦章聞之將兵數萬人馳至戊子急攻新城連巨艦十餘艘於中流以絶援路時版築僅畢城猶卑下沙土䟽惡未有樓櫓及守備崇韜慰諭士卒以身先之四面拒戰遣使告急於帝帝自楊劉引大軍救之陳於新城西岸城中望之增氣大呼叱梁軍梁人㫁紲歛艦帝檥舟将度彦章解圍退保鄒家口鄆州奏報始通李嗣源宻表請正朱守殷覆軍之罪帝不従 秋七月丁未帝引兵循河而南彦章等棄鄒家口復趣楊劉甲寅遊奕將李紹興敗梁遊兵於清丘驛南段凝以為唐兵已自上流渡驚駭失色面數彦章尤其深入 戊午帝遣騎將李紹榮直抵梁營擒其斥候梁人益恐又以火栰焚其連艦王彦章等聞帝引兵已至鄒家口己未解楊劉圍走保楊村唐兵追逐之復屯徳勝梁兵前後急攻諸城士卒遭矢石溺水暍死者且萬人委棄資糧鎧仗鍋幕動以千計楊劉比至圍解城中無食已三日矣 王彦章疾趙張亂攻及為招討使謂所親曰待我成功還當盡誅姦臣以謝天下趙張聞之私相謂曰我輩寧死於沙陀不可為彦章所殺相與恊力傾之段凝素疾彦章之能而諂附趙張在軍中與彦章動相違戾百方沮撓之惟恐其有功潛伺彦章過失以聞於梁主毎㨗奏至趙張悉歸功於凝由是彦章功竟無成及歸楊村梁主信䜛猶恐彦章旦夕成功難制徴還大梁使將兵㑹董璋攻澤州甲子帝至楊劉勞李周曰微卿善守吾事敗矣八月甲戍自楊劉還興唐 梁主命於滑州决河 東注曹濮及鄆以限唐兵 初梁主遣段凝監大軍於河上敬翔李振屢請罷之梁主曰凝未有過振曰俟其有過則社稷危矣至是凝厚賂趙張求為招討使翔振力争以為不可趙張主之竟代王彦章為北面招討使於是宿將憤怒士卒亦不服天下兵馬副元帥張元奭言於梁主曰臣為副元帥雖衰朽猶足為陛下扞禦北方段凝晩進功名未能服人衆議詾詾恐貽國家深憂敬翔曰將帥繫國安危今國勢已爾陛下豈可尚不留意邪梁主皆不聼戊子凝將全軍五萬營於王村自高陵津濟河剽掠澶州諸縣至於頓丘梁主又命王彦章將保鑾騎士及它兵合萬人屯兖鄆之境謀復鄆州以張漢傑監其軍 庚寅帝引兵屯朝城戊戍康延孝帥百餘騎來奔帝解所御錦袍玉帶賜之以為南面招討都指揮使領博州刺史帝屏人問延孝以梁事對曰梁朝地不為狹兵不為少然迹其行事終必敗亡何則主既暗懦趙張兄弟擅權内結宫掖外納貨賂官之高下唯視賂之多少不擇才徳不校勲勞段凝智勇俱無一旦居王彦章霍彦威之右自將兵以來專率歛行伍以奉權貴梁主毎出一軍不能專任將帥常以近臣監之進止可否動為所制近又聞欲數道出兵令董璋引陜虢澤潞之兵自石㑹闗趣太原霍彦威以汝洛之兵自相衛邢洺冦鎮定王彦章張漢傑以禁軍攻鄆州段凝杜晏球以大軍當陛下决以十月大舉臣竊觀梁兵聚則不少分則不多願陛下養勇蓄力以待其分兵帥精騎五千自鄆州直抵大梁擒其偽主旬月之間天下定矣帝大悦 九月帝在朝城梁段凝進至臨河之南澶西相南日有冦掠自徳勝失利以來喪芻糧數百萬租庸副使孔謙暴歛以供軍民多流亡租税益少倉廪之積不支半嵗澤潞未下盧文進王郁引契丹屢過瀛涿之南傳聞俟草枯冰合深入為冦又聞梁人欲大舉數道入冦帝深以為憂召諸將㑹議宣徽使李紹宏等皆以為鄆州城門之外皆為冦境孤逺難守有之不如無之請以易衛州及黎陽於梁以之約和以河為境休兵息民俟財力稍集更圖後舉帝不悦曰如此吾無葬地矣乃罷諸將獨召郭崇韜問之對曰陛下不櫛沐不解甲十五餘年其志欲以雪家國之讎恥也今已正尊號河北士庶日望升平始得鄆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棄之安能盡有中原乎臣恐將士解體將來食盡衆散雖畫河為境誰為陛下守之臣嘗細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已料彼日夜思之成敗之機决在今嵗梁今悉以精兵授段凝據我南鄙又决河自固謂我猝不能渡恃此不復為備使王彦章侵逼鄆州其意冀有姦人動揺變生於内耳段凝本非將材不能臨機决策無足可畏降者皆言大梁無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楊劉自以精兵與鄆州合勢長驅入汴彼城中既空虚必望風自潰茍偽主授首則諸將自降矣不然今秋榖不登軍糧將盡若非陛下决志大功何由可成諺曰當道築室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帝曰此正合朕志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虜吾行决矣司天奏今嵗天道不利深入必無功帝不聴王彦章引兵踰汶水將攻鄆州李嗣源遣李従珂將騎兵逆戰敗其前鋒於逓坊鎮獲將士三百人斬首二百級彦章退保中都戊辰捷奏至朝城帝大喜謂郭崇韜曰鄆州告捷足壮吾氣己巳命將士悉遣其家歸興唐 冬十月帝遣魏國夫人劉氏皇子繼岌歸興唐與之訣曰事之成敗在此一决若其不濟當聚吾家於魏宫而焚之仍命豆盧革李紹宏張憲王正言同守東京壬申帝以大軍自楊劉濟河癸酉至鄆州中夜進軍踰汶以李嗣源為前鋒甲戍旦遇梁兵一戰敗之追至中都圍其城城無守備少頃梁兵潰圍出追擊破之王彦章以數十騎走龍武大將軍李紹竒單騎追之識其聲曰王鐵槍也㧞矟刺之彦章重傷馬躓遂擒之并擒都監張漢傑曹州刺史李知節禆將趙廷隠劉嗣彬等二百餘人斬首數千級廷隠開封人嗣彬知俊之族子也彦章嘗謂人曰李亞子鬬雞小兒何足畏至是帝謂彦章曰爾常謂我小兒今日服未又問爾名善將何不守兖州中都無壁壘何以自固彦章對曰天命已去無足言者帝惜彦章之材欲用之賜藥傳其創屢遣人誘諭之彦章曰余本匹夫䝉梁恩位至上將與皇帝交戰十五年今兵敗力窮死自其分縦皇帝憐而生我我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豈有朝為梁將暮為唐臣此我所不為也帝復遣李嗣源自往諭之彦章卧謂嗣源曰汝非邈佶烈乎彦章素輕嗣源故以小名呼之於是諸將稱賀帝舉酒屬李嗣源曰今日之功公與崇韜之力也曏従紹宏輩語大事去矣帝又謂諸將曰曏所患惟王彦章今已就擒是天意滅梁也段凝猶在河上進退之計宜何向而可諸將以為傳者雖云大梁無備未知虚實今東方諸鎮兵皆在段凝麾下所餘空城耳以陛下天威臨之無不下者若先廣地東傳於海然後觀釁而動可以萬全康延孝固請亟取大梁李嗣源曰兵貴神速今彦章就擒段凝必未之知就使有人走告之疑信之間尚須三日設若知吾所向即發救兵直路則阻決河須自白馬南渡數萬之衆舟檝亦難猝辦此去大梁至近前無山險方陳横行晝夜兼程信宿可至段凝未離河上友貞已為吾擒矣延孝之言是也請陛下以大軍徐進臣願以千騎前驅帝従之令下諸軍皆踊躍願行是夕嗣源帥前軍倍道趣大梁乙亥帝發中都舁王彦章自隨遣中使問彦章曰吾此行克乎對曰段凝有精兵六萬雖主將非材亦未肯遽爾倒戈殆難克也帝知其終不為用遂斬之丁丑至曹州梁守將降王彦章敗卒有先至大梁告梁主以彦章就擒唐軍長驅且至者梁主聚族哭曰運祚盡矣召羣臣問策皆莫能對梁主謂敬翔曰朕居常忽卿所言以至於此今事急矣卿勿以為懟將若之何翔泣曰臣受先帝厚恩殆將三紀名為宰相其實朱氏老奴事陛下如郎君臣前後獻言莫匪盡忠陛下初用段凝臣極言不可小人朋比致有今日今唐兵且至段凝限於水北不能赴救臣欲請陛下出居避敵陛下必不聽従欲請陛下出竒合戰陛下必不果决雖使良平更生誰能為陛下計者臣願先賜死不忍見宗廟之亡也因與梁主相向慟哭梁主遣張漢倫馳驅追段凝軍漢倫至滑州墜馬傷足復限水不能進時城中尚有控鶴軍數千朱珪請帥之出戰梁主不従命開封尹王瓉驅市人乘城為備初梁陜州節度使邵王友誨全昱之子也性穎悟人心多向之或言其誘致禁軍欲為亂梁主召還與其兄友諒友能並幽於别第及唐師將至梁主疑諸兄弟乘危謀亂并皇弟賀王友雍建王友徽盡殺之梁主登建國樓面擇親信厚賜之使衣野服齎蠟詔促段凝軍既辭皆亡匿或請幸洛陽收集諸軍以拒唐唐雖得都城勢不能久留或請幸段凝軍控鶴都指揮使皇甫麟曰凝本非將材官由幸進今危窘之際望其臨機制勝轉敗為功難矣且凝聞彦章軍敗其膽已破安知能終為陛下盡節乎趙巖曰事勢如此一下此樓誰心可保梁主乃止復召宰相謀之鄭珏請自懷傳國寶詐降以紓國難梁主曰今日固不敢愛寶但如卿此策竟可了否珏俯首乆之曰但恐未了左右皆縮頸而笑梁主日夜涕泣不知所為置傳國寶於卧内忽失之已為左右竊之迎唐軍矣戊寅或告唐軍已過曹州塵埃漲天趙巖謂従者曰吾待温許州厚必不負我遂奔許州梁主謂皇甫麟曰李氏吾世讎理難降首不可俟彼刀鋸吾不能自裁卿可斷吾首麟泣曰臣為陛下揮劒死唐軍則可矣不敢奉此詔梁主曰卿欲賣我邪麟欲自剄梁主持之曰與卿俱死麟遂弑梁主因自殺梁主為人温恭儉約無荒淫之失但寵信趙張使擅威福踈棄敬李舊臣不用其言以至於亡己卯旦李嗣源軍至大梁攻封丘門王瓚開門出降嗣源入城撫安軍民是日帝入自梁門百官迎謁於馬首拜伏請罪帝慰勞之使各復其位李嗣源迎賀帝喜不自勝手引嗣源衣以頭觸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之功也天下與爾共之帝命訪求梁主頃之或以其首獻李振謂敬翔曰有詔洗滌吾輩相與朝新君乎翔曰吾二人為梁宰相君昏不能諫國亡不能救新君若問將何辭以對是夕未曙或報翔曰崇攻李太保已入朝矣翔歎曰李振謬為丈夫朱氏與新君世為仇讎今國亡君死縦新君不誅何面目入建國門乎乃縊而死庚辰梁百官復待罪於朝堂帝宣敕赦之趙巖至許州温昭圖迎謁歸第斬首來獻盡沒巖所齎之貨昭圖復名韜辛巳詔王瓉收朱友貞尸殯於佛寺漆其首函之藏於太社段凝自滑州濟河入援以諸軍排陳使杜晏球為前鋒至封丘遇李従珂晏球先降壬午凝將其衆五萬至封丘亦解甲請降凝帥諸大將先詣闕待罪帝勞賜之慰諭士卒使各復其所凝出入公卿間揚揚自得無愧色梁之舊臣見者皆欲齕其面抉其心丙戍詔貶梁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珏為萊州司戸蕭頃為登州司戸翰林學士劉岳為均州司馬任贊為房州司馬姚顗為復州司馬封翹為唐州司馬李懌為懷州司馬竇夢徵為沂州司馬崇政學士劉光素為宻州司戸陸崇為安州司戸御史中丞王權為隨州司戸以其世受唐恩而仕梁貴顯故也岳宗龜之從子顗萬年人翹敖之孫懌京兆人權龜之孫也段凝杜晏球上言曰梁要人趙巖趙鵠張希逸張漢倫張漢傑張漢俊朱珪等竊弄威福殘蠧羣生不可不誅詔敬翔李振首佐朱温共傾唐祚契丹撒刺阿撥叛兄棄母負恩背國宜與巖等竝族誅於市自餘文武將吏一切不問又詔追廢朱温朱友貞為庶人毁其宗廟神主帝之與梁戰於河上也梁拱宸左廂都指揮使陸思鐸善射常於笴上自鏤姓名射帝中馬鞍帝拔箭藏之至是思鐸從衆俱降帝出箭示之思鐸伏地待罪帝慰而釋之尋授龍武右廂都指揮使以豆盧革尚在魏命樞宻使郭崇韜權行中書事梁諸藩鎮稍稍入朝或上表待罪帝皆慰釋之宋州節度使袁象先首來入朝陝州留後霍彦威次之象先輩珍貨數十萬徧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宦者旬日中外爭舉之恩寵隆異己丑詔偽庭節度觀察防禦團練使刺史及諸將校竝不議改更將校官吏先犇偽庭者一切不問庚寅豆盧革至自魏甲午加崇韜守侍中領成德節度使崇韜權兼内外謀猷規益竭忠無隠頗亦薦引人物豆盧革受成而已無所裁正 丙辰賜滑州留後段凝姓名曰李紹欽耀州刺史杜晏球曰李紹䖍 乙酉梁西都留守河南尹張宗奭來朝復名全義獻幣馬千計帝命皇子繼岌皇弟存紀等兄事之帝欲發梁太祖墓斵棺焚其尸全義上言朱温雖國之深讎然其人已死刑無可加屠滅其家足以為報乞免焚斵以存聖恩帝從之但鏟其闕室削封樹而已戊戍加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兼中書令以北京留守繼岌為東京留守同平章事 帝遣使宣諭諭諸道梁所除節度使五十餘人皆上表入貢 郭崇韜上言河南節度使刺史上表者但稱姓名未新除官恐負憂疑十一月始降制以新官命之 癸卯河中節度使朱友謙入朝 張全義請帝遷都洛陽従之 己巳賜朱友謙姓名曰李繼麟命繼岌兄事之以康延孝為鄭州防禦使賜姓名曰李紹琛 廢北都復為成徳軍賜宣武節度使袁象先姓名曰李紹安匡國節度使温 韜入朝賜姓名曰李紹冲紹冲多齎金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旬日復遣還鎮郭崇韜曰國家為唐雪恥温韜發唐山陵殆徧其罪與朱温相埒耳何得復居方鎮天下義士其謂我何上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初梁均王將祀南郊於洛陽聞楊劉陷而止其儀物 具在張全義請上亟幸洛陽謁廟畢即祀南郊従之丙辰復以梁東京為宣府軍 詔文武官先詣洛陽甲子帝發大梁十二月庚午至洛陽 二年春二月己巳朔上祀南郊大赦 莊宗滅蜀 後梁均王乾化三年 蜀太子元膺豭喙齙齒目視不正而警敏知書善騎射性狷急猜忍蜀主命杜光庭選純静有徳者使侍東宫光庭薦儒者許寂徐簡夫太子未嘗與之交言日與樂工羣小嬉戲無度僚屬莫敢諫秋七月蜀主將以七夕出逰丙午太子召諸王大 臣宴飲集王宗翰内樞宻使潘峭翰林學士承旨高陽毛文錫不至太子怒曰集王不來必峭與文錫離間也大昌軍使徐瑶常謙素為太子所親信酒行屢目少保唐道襲道襲懼而起丁未旦太子入白蜀主曰潘峭毛文錫離間兄弟蜀主怒命貶逐峭文錫以前武泰節度使兼侍中潘炕為内樞宻使太子出道襲入蜀主以其事告之道襲曰太子謀作亂欲召諸將諸王以兵錮之然後舉事耳蜀主疑焉遂不出道襲請召屯營兵入宿衛許之内外戒嚴太子初不為備聞道襲召兵乃以天武甲士自衛捕潘峭毛文錫至檛之幾死囚諸東宫又捕成都尹潘嶠囚諸得賢門戊申徐瑶常謙與懐勝軍使嚴璘等各帥所部兵奉太子攻道襲至清風樓道襲引屯營兵出拒戰道襲中流矢逐至城西斬之殺屯營兵甚衆中外驚擾潘炕言於蜀主曰太子與唐道襲争權耳無它志也陛下宜面諭大臣以安社稷蜀主乃召兼中書令王宗侃王宗賀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等使發兵討為亂者徐瑶常謙等宗侃等陳於西毬塲門兼侍中王宗黯自太安門梯城而入與瑶謙戰於㑹同殿前殺數十人餘衆皆潰瑶死謙與太子奔龍躍池匿於艦中及暮稍定己酉旦太子出就舟人匄食舟人以告蜀主遣集王宗翰往慰撫之比至太子已為衛士所殺蜀主疑宗翰殺之大慟不已左右恐事變㑹張格呈慰諭軍民牓讀至不行斧鉞之誅將誤社稷之計蜀主收涕曰朕何敢以私害公於是下詔廢太子元膺為庶人宗翰奏誅手刃太子者元膺左右坐誅死者數十人貶竄者甚衆庚戍贈唐道襲太帥謚忠壮復以潘峭為樞宻使 冬十月蜀潘炕屢請立太子蜀主以雅王宗輅類已信王宗傑才敏欲擇一人立之鄭王宗衍最㓜其母徐賢妃有寵欲立其子使飛龍使唐文扆諷張格上表請立宗衍格夜以表示功臣王宗侃等詐云受宻旨衆皆署名蜀主令相者視諸子亦希旨言鄭王相最貴蜀主以為衆人實欲立宗衍不得已許之曰宗衍㓜懦能堪其任乎甲午立宗衍為太子 四年春正月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軍開崇勲府置僚屬後更謂之天䇿府 秋八月戊子以内樞宻使潘峭為武泰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旨毛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宻院 貞明三年秋七月蜀飛龍使唐文扆居中用事張格附之與司徒判樞宻院事毛文錫争權文錫將以女適左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庾傳素之子㑹親族於樞宻院用樂不先表聞蜀主聞樂聲怪之文扆従而譖之八月庚寅貶文錫茂州司馬其子司封員外郎詢流維州籍沒其家貶文錫弟翰林學士文晏為榮經尉傳素罷為工部尚書以翰林學士承旨庾凝績權判内樞宻院事凝績傳素之再従弟也 四年蜀太子衍好酒色樂遊戲蜀主嘗自夾城過聞太子與諸王鬬雞擊毬喧呼之聲歎曰吾百戰以立基業此輩其能守之乎由是惡張格而徐賢妃為之内主竟不能去也信王宗傑有才略屢陳時政蜀主賢之有廢立意二月癸亥宗傑暴卒蜀主深疑之 蜀主自永平末得疾昏瞀至是增劇以北面行營招討使兼中書令王宗弼沉静有謀五月召還以為馬部都指揮使乙亥召大臣入寢殿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踰次而立之若其不堪大業可寘諸别宫幸勿殺之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優其禄位慎勿使之掌兵預政以全其宗族内飛龍使唐文扆久典禁兵參預機宻欲去諸大臣遣人守宫門王宗弼輩三十餘人日至朝堂不得入見文扆屢以蜀主之命慰撫之伺蜀主殂即作難遣其黨内皇城使潘在迎偵察外事在迎以其謀告宗弼等宗弼等排闥入言文扆之罪以天冊府掌書記崔延昌權判六軍事召太子入侍疾丙子貶唐文扆為眉州刺史翰林學士承旨王保晦坐附㑹文扆削官爵流瀘州在迎炕之子也丙申蜀主詔中外財賦中書除授諸司刑獄案牘專委庾凝績都城及行營軍旅之事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丁酉削唐文扆官爵流雅州辛丑以宋光嗣為内樞宻使與兼中書令王宗弼宗瑶宗綰宗䕫並受遺詔輔政初蜀主雖因唐制置樞宻使專用士人及唐文扆得罪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六月壬寅朔蜀主殂癸卯太子即皇帝位尊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為太妃以宋光嗣判六軍諸衛事乙卯殺唐文扆王保晦命西面招討副使王宗昱殺天雄節度使唐文裔於秦州免左保勝軍使領右街使唐道崇官 蜀唐文扆既死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格内不自安或勸格稱疾俟命禮部尚書楊玢自恐失勢謂格曰公有援立大功不足憂也庚午貶格為茂州刺史玢為榮經尉吏部侍郎許寂户部侍郎潘嶠皆坐格黨貶官格尋再貶維州司户 秋七月壬申朔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弼為鉅鹿王宗瑶為臨淄王宗綰為臨洮王宗播為臨潁王宗裔宗䕫及兼侍中宗黯皆為琅邪郡王 甲戌以王宗侃為樂安王丙子以兵部尚書庾傳素為太子少保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蜀主不親政事内外遷除皆出於王宗弼宗弼納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 蜀諸王皆領軍使彭王宗鼎謂其昆弟曰親王典兵禍亂之本今王少臣彊讒間將興繕甲訓士非吾輩所宜為也因固辭軍使蜀主許之但營書舍植松竹自娯而己 乙丑蜀主以内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朱光葆宋承藴田魯儔等為將軍及軍使皆干預政事驕縦貪暴大為蜀患周庠切諫不聽晃患所居之隘夜因風縦火焚西鄰軍營數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光葆光嗣之従弟也 五年 蜀主奢縦無度日與太后太妃遊宴於貴臣之家及遊近郡名山飲酒賦詩所費不可勝紀仗内教坊使嚴旭彊取士民女子内宫中或得厚賂而免之以是累遷至蓬州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刺史令録等官毎一官闕數人争納賂賂多者得之 六年秋七月乙卯蜀主下詔北巡以禮部尚書兼成都尹長安韓昭為文思殿大學士位在翰林承旨上昭無文學以便佞得幸出入宫禁就蜀主乞通渠巴集數州刺史賣之以營居第蜀主許之識者知蜀之將亡八月戊辰蜀主發成都被金甲冠珠㡌執弓矢而行旌旗兵甲亘百餘里雒令段融上言不宜逺離都邑當委大臣征討不従九月次安逺城 冬十月辛酉蜀主如武定軍數日復還安逺 十一月庚戌蜀主發安逺城十二月庚申至利州閬州團練使林思諤來朝請幸所治従之癸亥泛江而下龍舟畫舸輝映江渚州縣供辦民始愁怨壬申至閬州州民何康女色美將嫁蜀主取之賜其夫家帛百匹夫一慟而卒癸未至梓州 龍徳元年春正月甲午蜀主還成都 初蜀主之為太子高祖為聘兵部尚書高知言女為妃無寵及韋妃入宫尤見踈薄至是遣還家知言驚仆不食而卒韋妃者徐耕之孫也有殊色蜀主適徐氏見而悦之太后因納於後宫蜀主不欲娶於母族託云韋昭度之孫初為婕好累加元妃蜀主常列錦步障擊毬其中往往逺適而外人不知爇諸香晝夜不絶久而厭之更爇皁莢以亂其氣結繒為山及宫殿樓觀於其上或為風雨所敗則更以新者易之或樂飲繒山涉旬不下山前穿渠通禁中或乘船夜歸令宫女秉爉炬千餘居前船却立照之水面如晝或酣飲禁中鼓吹沸騰以至達旦以是為常二年春二月蜀主好為微行酒肆倡家無所不到惡人識之乃下令士民皆著大裁㡌 夏四月蜀軍使王承綱女將嫁蜀主取之入宫承綱請之蜀主怒流於茂州女聞父得罪自殺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秋八月蜀主以文思殿大學士韓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軍使顧在珣為狎客陪侍逰宴與宫女雜坐或為艶歌相唱和或談嘲謔浪鄙俚褻慢無所不至蜀主樂之在珣彦朗之子也時樞宻使宋光嗣等專㫁國事恣為威虐務狥蜀主之欲以盜其權宰相王鍇庾傳素等各保寵禄無敢規正潘在迎毎勸蜀主誅諫者無使謗國嘉州司馬劉贊獻陳後主三閣圖并作歌以諷賢良方正蒲禹卿對策語極切直蜀主雖不罪亦不能用也九月庚戍蜀主以重陽宴近臣於宣華苑酒酣嘉王宗夀乘間極言社稷將危流涕不已韓昭潘在迎曰嘉王好酒悲因諧笑而罷 冬十月彗星見輿鬼長丈餘蜀司天監言國有大災蜀主詔於玉局化設道塲右補闕張雲上䟽以為百姓怨氣上徹於天故彗星見此乃國亡之徴非祈禳可弭蜀主怒流雲黎州卒於道 二年春三月己亥朔蜀主宴近臣於怡神亭酒酣君臣及宫人皆脱冠露髻喧譁自恣知制誥京兆李禎諫曰君臣沉湎不憂國政臣恐啟北敵之謀不聼 夏四月帝遣客省使李嚴使於蜀嚴盛稱帝威徳有混一天下之志且言朱氏篡竊諸侯曽無勤王之舉王宗儔以其語侵蜀請斬之蜀主不従宣徽北院使宋光葆上言晉王有憑陵我國家之志宜選將練兵屯戍邊鄙積糗糧治戰艦以待之蜀主乃以光葆為梓州觀察使充武徳節度留後 五月戊申蜀主遣李嚴還初帝因嚴入蜀令以馬市宫中珍玩而蜀法禁錦綺珍竒不得入中國其粗惡者乃聴入中國謂之入草物嚴還以聞帝怒曰王衍寧免為入草之人乎嚴因言於帝曰衍童騃荒縦不親政務斥逺故老昵比小人其用事之臣王宗弼宋光嗣等諂諛專恣黷貨無厭賢愚易位刑賞紊亂君臣上下專以奢淫相尚以臣觀之大兵一臨瓦解土崩可翹足而待也帝深以為然 秋入月戊辰蜀主以右定逺軍使王宗鍔為招討馬歩使帥二十一軍屯洋州乙亥以長直馬軍使林思諤為昭武節度使戍利州以備唐 帝復遣使者李彦稠入蜀九月己亥至成都 蜀前山南節度使兼中書令王宗儔以蜀主失徳與王宗弼謀廢立宗弼猶豫未决庚戍宗儔憂憤而卒宗弼謂樞宻使宋光嗣景潤澄等曰宗儔教我殺爾曹今日無患矣光嗣輩俯伏泣謝宗弼子承班聞之謂人曰吾家難乎免矣 乙卯蜀主以前鎮江節度使張武為峽路應援招討使 蜀宣徽北院使王承休請擇諸軍驍勇者萬二千人置駕下左右龍武步騎四十軍兵械給賜皆優異於它軍以承休為龍武軍馬步都指揮使以禆將安重霸副之舊將無不憤恥重霸雲州人以狡佞賄賂事承休故承休悦之 冬十一月蜀主遣其翰林學士歐陽彬來聘彬衡山人也又遣李彦稠東還 蜀以唐修好罷威武城戍召闗宏業等二十四軍還成都戊申又罷武定武興招討劉潛等三十七軍辛酉蜀主罷天雄軍招討命王承騫等二十九軍還成都 蜀主罷金州屯戍命王承勲等七軍還成都 初唐僖昭之世宦官雖盛未嘗有建節者蜀安重霸勸王承休求秦州節度使承休言於蜀主曰秦州多美婦人請為陛下采擇以獻蜀主許之庚午以承休為天雄節度使封魯國公以龍武軍為承休牙兵 乙亥蜀主以前武徳節度使兼中書令徐延瓊為京城内外馬步都指揮使延瓊以外戚代王宗弼居舊將之右衆皆不平三年夏六月帝將伐蜀辛卯詔天下括市戰馬 秋九月蜀主與太后太妃逰青城山厯丈人觀上清宫遂至彭州陽平化漢州三學山而還 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威勝節度使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盖世竒才雖孫呉不如可以大任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姦諂絶倫不可信也衆舉李嗣源郭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魏王地當儲副未立殊功請依故事以為伐蜀都統成其威名帝曰兒幼豈能獨往當求其副既而曰無以易卿庚子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面行營都統崇韜充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又以荆南節度使高季興充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鳯翔節度使李繼曮充都供軍轉運應接等使同州節度使李令徳充行營副招討使陜州節度使李紹琛充蕃漢馬步軍都排陳斬斫使兼馬步軍都指揮使西京留守張筠充西川管内安撫應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充左廂馬步都虞候邠州節度使董璋充右廂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嚴充西川管内招撫使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季興自取夔忠萬三州為巡屬都統置中軍以供奉官李従襲充中軍馬歩都指揮監押高品李廷安吕知柔充魏王府通謁辛丑以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參預都統軍機 蜀安重霸勸王承休請蜀主東遊秦州承休到官即毁府署作行宫大興力役强取民間女子教歌舞圖形遺韓昭使言於蜀主又獻花木圖盛稱秦州山川土風之美蜀主將如秦州羣臣諫者甚衆皆不聼王宗弼上表諫蜀主投其表於地太后涕泣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上表幾二千言其畧曰先帝艱難創業欲傳之萬世陛下少長富貴荒色惑酒秦州人雜胡地多瘴癘萬衆困於奔馳郡縣罷於供億鳯翔久為仇讎必生釁隙唐國方通歡好恐懐疑貳先皇未嘗無故盤遊陛下率意頻離宫闕秦皇東狩鑾駕不還煬帝南巡龍舟不返蜀都彊盛雄視鄰邦邊亭無烽火之虞境内有腹心之疾百姓失業盜賊公行昔李勢屈於桓温劉禪降於鄧艾山河險固不足憑恃韓昭謂禹卿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歸當使獄吏字字問汝王承休妻嚴氏美蜀主私焉故鋭意欲行 冬十月排陳斬斫使李紹琛與李嚴將驍騎三千歩兵萬人為前鋒招討判官陳乂至寶雞稱疾乞留李愚厲聲曰陳乂見利則進懼難則止今大軍涉險人心易揺宜斬以狥由是軍中無敢顧望者乂薊州人也 癸亥蜀主引兵數萬發成都甲子至漢州武興節度使王承捷告唐兵西上蜀主以為羣臣同謀沮已猶不信大言曰吾方欲耀武遂東行在道與羣臣賦詩殊不為意 丁丑李紹琛攻蜀威武城蜀指揮使唐景思將兵出降城使周彦禋等知不能守亦降景思秦州人也得城中糧二十萬斛紹琛縦其敗兵萬餘人逸去因倍道趣鳯州李嚴飛書以諭王承捷李繼曮竭鳯翔蓄積以饋軍不能充人情憂恐郭崇韜入散闗指其山曰吾輩進無成功不復得還此矣當盡力一决今饋運將竭宜先取鳯州因其糧諸將皆言蜀地險固未可長驅宜按兵觀釁崇韜以問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淫莫為之用宜乘其人情崩離風驅霆擊彼皆破膽雖有險阻誰與守之兵勢不可緩也是日李紹琛告捷崇韜喜謂愚曰公料敵如此吾復何憂乃倍道而進戊寅王承捷以鳯興文扶四川印節迎降得兵八千糧四十萬斛崇韜曰平蜀必矣即以都統牒命承捷攝武興節度使己卯蜀主至利州威武敗卒奔還始信唐兵之來王宗弼宋光嗣言於蜀主曰東川山南兵力尚完陛下但以大軍扼利州唐人安敢懸兵深入従之庚辰以隨駕清道指揮使王宗勲王宗儼兼侍中王宗昱為三招討將兵三萬逆戰従駕兵自綿漢至深渡千里相屬皆怨憤曰龍武軍糧餉倍於它軍它軍安能禦敵李紹琛等過長舉興州都指揮使程奉璉將所部兵五百來降且請先治橋棧以俟唐軍由是軍行無險阻之虞辛巳興州刺史王承鑒棄城走紹琛等克興州郭崇韜以唐景思攝興州刺史乙酉成州刺史王承朴棄城走李紹琛等與蜀三招討戰于三泉蜀兵大敗斬首五千級餘衆潰走又得糧十五萬斛於三泉由是軍食優足 蜀主聞王宗勲等敗自利州倍道西走㫁桔柏津浮梁命中書令判六軍諸衛事王宗弼將大軍守利州且令斬王宗勲等三招討李紹琛晝夜兼行趣利州蜀武徳留後宋光葆遺郭崇韜書請唐兵不入境當舉巡屬内附茍不如約則背城决戰以報本朝崇韜復書撫納之己丑魏王繼岌至興州光葆以梓綿劒龍普五州武定節度使王承肇以洋蓬壁三州山南節度使兼侍中王宗威以梁開通渠麟五州階州刺史王崇岳以階州皆降承肇宗侃之子也自餘城鎮皆望風欵附天雄節度使王承休與副使安重霸謀掩擊唐軍重霸曰擊之不勝則大事去矣蜀中精兵十萬天下險固唐兵雖勇安能直度劒門邪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公俱西承休素親信之以為然重霸請賂羌人買文扶州路以歸承休従之使重霸將龍武軍及所募兵萬二千人以従將行州人餞於城外承休上道重霸拜於馬前曰國家竭力以得秦隴若従開府還朝誰當守之開府行矣重覇請為公留守承休業已上道無如之何遂與招討副使王宗汭自文扶而南其地皆不毛羌人抄之且戰且行士卒凍餒比至茂州餘衆二千而已重覇遂以秦隴來降 郭崇韜遺王宗弼等書為陳利害李紹琛未至利州宗弼棄城引兵西歸王宗勲等三招討追及宗弼於白艻宗弼懐中探詔書示之曰宋光嗣令我殺爾曹因相持而泣遂合謀送欵於唐 十一月丙申蜀主至成都百官及後宫迎於七里亭蜀主入妃嬪中作回鶻隊入宫丁酉出見羣臣於文明殿泣下霑襟君臣相視竟無一言以救國患戊戍李紹琛至利州修桔栢浮梁昭武節度使林思諤先棄城奔閬州遣使請降甲辰魏王繼岌至劒州蜀武信節度使兼中書令王宗夀以遂合渝瀘昌五州降王宗弼至成都登太門嚴兵自衛蜀主及太后自往勞之宗弼驕慢無復臣禮乙巳刼遷蜀主及太后後宫諸王於西宫收其璽綬使親吏於義興門邀取内庫金帛悉歸其家其子承涓杖劒入宫取蜀主寵姫數人以歸丙午宗弼自稱權西川兵馬留後李紹琛進至綿州倉庫居民已為蜀兵所燔又㫁綿江浮梁水深無舟楫可渡紹琛謂李嚴曰吾懸軍深入利在速戰乘蜀人破膽之時但得百騎過鹿頭闗彼且迎降不暇若俟修繕橋梁必留數日或教王衍堅閉近闗折吾兵勢倘延旬浹則勝負未可知矣乃與嚴乘馬浮度江従兵得濟者僅千人溺死者亦千餘人遂入鹿頭闗丁未進據漢州居三日後軍始至王宗弼遣使以幣馬牛酒勞軍且以蜀主書遺李嚴曰公來吾即降或謂嚴曰公首建伐蜀之策蜀人怨公深入骨髓不可往嚴不従欣然馳入成都撫諭吏民告以大軍繼至蜀君臣後宫皆慟哭蜀主引嚴見太后以母妻為託宗弼猶乗城為守備嚴悉命撤去樓櫓己酉魏王繼岌至綿州蜀主命翰林學士李昊草降表又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鍇草降書遣兵部侍郎歐陽彬奉之以迎繼岌及郭崇韜王宗弼稱蜀君臣久欲歸命而内樞宻使宋光嗣景潤澄宣徽使李周輅歐陽晃熒惑蜀主皆斬之函首送繼岌又責文思殿大學士禮部尚書成都尹韓昭佞諛梟于金馬坊門内外馬步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徐延瓊果州團練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顧在珣及諸貴戚皆惶恐傾其家金帛妓妾以賂宗弼僅得免死凡素所不快者宗弼皆殺之辛亥繼岌至徳陽宗弼遣使奉牋稱已遷蜀主於西第安撫軍城以俟王師又使其子承班以蜀主後宫及珍玩賂繼岌及郭崇韜求西川節度使繼岌曰此皆我家物奚以獻為留其物而遣之李紹琛留漢州八日以俟都統甲寅繼岌至漢州王宗弼迎謁乙卯至成都丙辰李嚴引蜀主及百官儀衛出降於升遷橋蜀主白衣銜璧牽羊草繩縈首百官衰絰徒跣輿櫬號哭俟命繼岌受璧崇韜解縛焚櫬承制釋罪君臣東北向拜謝丁巳大軍入成都崇韜禁軍士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師至克蜀凡七十日得節度十州六十四縣二百四十九兵三萬鎧仗錢糧金銀繒錦共以千萬計高季興聞蜀亡方食失匕箸曰是老夫之過也梁震曰不足憂也唐主得蜀益驕亡無日矣安知其不為吾福楚王殷聞蜀亡上表稱臣已營衡麓之間為菟裘之地願上印綬以保餘齡上優詔慰諭之 十二月癸酉王承休王宗汭至成都魏王繼岌詰之曰居大鎮擁彊兵何以不拒戰對曰畏大王神武曰然則何不降對曰王師不入境曰所俱入羌者幾人對曰萬二千人曰今歸者幾人對曰二千人曰可以償萬人之死矣皆斬之并其子 閏十二月丁酉詔蜀朝所署官四品以上降授有差五品以下才地無取者悉縦歸田里其先降及有功者委崇韜隨事奬任又賜王衍詔略曰固當裂土而封必不薄人於險三辰在上一言不欺 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庚申魏王繼岌遣李繼曮李嚴部送王衍及其宗族百官數千人詣洛陽 二月乙巳王衍至長安有詔止之 三月伶人景進等言於帝曰魏王未至康延孝初平西南猶未安王衍族黨不少聞車駕東征恐其為變不若除之帝乃遣中使向延嗣齎敇往誅之敇曰王衍一行並従殺戮已印畫樞宻使張居翰覆視就殿柱揩去行字改為家字由是蜀百官及衍僕役獲免者千餘人延嗣至長安盡殺衍宗族於秦川驛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兒以一國迎降不免族誅信義俱棄吾知汝行亦受禍矣 夏六月蜀百官至洛陽永平節度使兼侍中馬全曰國亡至此生不如死不食而卒以平章事王鍇等為諸州府刺史少尹判官司馬亦有復歸蜀者 三年夏六月陜州行軍司馬王宗夀表請故蜀主王衍 秋七月乙巳贈衍順正公以諸侯禮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一上 宋 袁樞 撰 鄴都之變【李紹琛之叛附】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冬十月帝遣使以滅梁告吳蜀二國皆懼吳州司馬嚴可求笑曰聞唐主始得中原志氣驕滿御下無法不出數年將有内變吾但當卑辭厚禮保境安民以待之耳 滑州留後李紹欽因伶人景進納貨於宫掖除泰寧節度使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寵常侍左右帝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戲於庭以悦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為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頬帝失色羣優亦駭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帝悦厚賜之諸伶出入宫掖侮弄搢紳羣臣憤嫉莫敢出氣亦有反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方藩鎮爭以貨賂結之其尤蠧政害人者景進為之首進好采閭閻鄙細事聞於上上亦欲知外間事遂委進以耳目進每奏事常屏左右問之由是進得施其讒慝干豫政事自將相大臣皆憚之荆南節度使髙季興在洛陽帝左右伶官求貨無厭 季興忿之歸謂將佐曰新朝百戰方得河南乃對功臣舉手云吾於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則它人無功矣其誰不解體又荒於禽色何能長久吾無憂矣 二年春正月敕内官不應居外應前朝内官及諸道監軍并私家先所畜者不以貴賤並遣詣闕時在上左右者已五百人至是殆及千人皆給贍優厚委之事任以為腹心内諸司使自天祐以来以士人代之至是復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復置諸道監軍節度使出征或留闕下軍府之政皆監軍決之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藩鎮皆憤怒 二月己巳朔上祀南郊大赦租庸副使孔謙欲聚歛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復徵之自是每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藩鎮饋遺所親或諌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禄賜巨萬豈藉外財但以偽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藩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讎也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緍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内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内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上曰臣已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以賜有司上黙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繼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郭崇韜位兼將相復領節旄以天下為己任權侔人主旦夕車馬填門性剛急遇事輙發嬖倖僥求多所摧抑宦官疾之朝夕短之於上崇韜扼腕欲制之不能豆盧革韋説嘗問之曰汾陽王本太原人徙華隂公世家鴈門豈其枝邪崇韜因曰遭亂亡失譜牒嘗聞先人言上距汾陽四世耳革曰然則固從祖也崇韜由是以膏梁自處多甄别流品引拔浮華鄙棄勲舊有求官者崇韜曰深知公功能然門地寒素不敢相用恐為名流所嗤由是嬖倖疾之於内勲舊怨之於外崇韜屢請以樞宻使讓李紹宏上不許又請分樞宻院事歸内諸司以輕其權而宦官謗之不已崇韜鬱鬱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其人曰不可蛟龍失水螻蟻足以制之先是上欲以劉夫人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太后素惡劉夫人崇韜亦屢諫上以是不果於是所親説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為皇后上必喜内有皇后之助則伶官輩不能為患矣崇韜從之與宰相帥百官共奏劉夫人宜正位中宫癸未立魏國夫人劉氏為皇后皇后生於寒㣲既貴專務蓄財其在魏州至於薪蘇果茹皆販鬻之及為后四方貢獻皆分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宫以是寳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勑交行於藩鎮奉之如一 勲臣畏伶官之讒皆不自安蕃漢内外馬步副總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許 夏四月孔謙貸民錢使以賤估償絲屢檄州縣督之翰林學士承㫖權知汴州盧質上言梁趙巖為租庸使舉貸誅歛結怨于人今陛下革故鼎新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為是趙巖復生也今春霜害桑繭絲甚薄但輸正稅猶懼流移况益以稱貸人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㫖未頒省牒頻下願早降明命帝不報 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於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陳俊内園栽接使儲徳源之力也願就陛下乞二州以報之帝許之郭崇韜諫曰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踰年伶人屢以為言帝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使吾慙見此三人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五月壬寅以俊為景州刺史徳源為憲州刺史時親軍有從帝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乙巳右諫議大夫薛昭文上疏以為今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又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貧乏者多宜以四方貢獻及南郊羡餘更加頒賚又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鋭恐僭竊之國濳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又戸口流亡者冝寛徭薄賦以安集之又土木不急之役冝加裁省又請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六月壬辰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為宣武節度使 秋八月癸酉以副使衛尉卿孔謙為租庸使右威衛大將軍孔循為副使循即趙殷衡也梁亡復其姓名謙自是得行其志重歛急徵以充帝欲民不聊生癸未賜謙號豐財贍國功臣 三年初李嗣源北征過興唐東京庫有供御細鎧嗣源牒副留守張憲取五百領憲以軍興不暇奏而給之帝怒曰憲不奉詔擅以吾鎧給嗣源何意也罰憲俸一月令自往軍中取之帝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闢毬場憲曰比以行宫闕廷為毬場前年陛下即位於此其壇不可毁請闢毬場於宫西數日未成帝命毁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所以禮上帝始受命之地也若之何毁之崇韜從容言於帝帝立命兩虞候毁之憲私於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春二月庚辰徙李嗣源為成徳節度使 帝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入洛之後信伶宦之讒頗疎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三月丁酉表衛州刺史李從珂為北京内牙馬步都指揮使以便其家帝怒曰嗣源握兵權居大鎮軍政在手安得為其子奏請乃黜從珂為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嗣源憂恐上章申理久之方解辛丑嗣源乞至東京朝覲不許郭崇韜以嗣源功髙位重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非久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宻勸帝召之宿衛罷其兵權又勸帝除之帝皆不從 洛陽宫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廣嬪御詐言宫中夜見鬼物上欲使符咒者禳之宦者曰臣昔逮事咸通乾符天子當是時六宫貴賤不減萬人今掖庭大半空虗故鬼物遊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間女子逺至太原幽鎮以充後庭不啻三千人不問所從来上還自興唐載以牛車纍纍盈路張憲奏諸營婦女亡逸者千餘人慮扈從諸軍挟匿以行其實皆入宫矣庚辰帝至洛陽辛酉詔復以洛陽為東都興唐府為鄴都 夏六月帝苦溽暑於禁中擇髙凉之所皆不稱㫖宦者因言臣見長安全盛時大明興慶宫樓觀以百數今日官家曾無避暑之所宫殿之盛曾不及當時公卿第舍耳帝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樓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帝曰吾自用内府錢無關經費然猶慮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歲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行營卑濕被甲乗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讎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賓服故雖珍臺閒舘猶覺鬱蒸也陛下儻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帝黙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帝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諫曰今兩河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帝不聽 秋七月甲午成徳節度使李嗣源表求入朝帝不許 九月乙未立皇子繼岌為魏王 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靣行營都統郭崇韜充東北靣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 郭崇韜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將行言於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謀若得西川而求帥無踰此人者又薦鄴都副留守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戊申大軍西行 冬十一月乙卯大軍至成都蜀王出降【事見莊宗滅蜀】 平蜀之功李紹琛為多位在董璋上而璋素與郭崇韜善崇韜數召璋與議軍事紹琛心不平謂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樸樕相從反呫囁於郭公之門謀相傾害吾為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于崇韜十二月崇韜表璋為東川節度使解其軍職紹琛愈怒曰吾冐白刃陵險阻定兩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見崇韜言東川重地任尚書有文武才宜表為帥崇韜怒曰紹琛反邪何敢違吾節度紹琛懼而退初帝遣宦者李從襲等從魏王繼岌伐蜀繼岌雖為都統軍中制置補署一出郭崇韜崇韜終日決事將吏賓客趨走盈庭而都統府惟大將晨謁外牙門索然從襲等固耻之及破蜀蜀之貴臣大將爭以寳貨妓樂遺崇韜及其子廷誨魏王所得不過匹馬束帛唾壺麈柄而已從襲等益不平王宗弼之自為西川留後也賂崇韜求為節度使崇韜陽許之既而久未得乃帥蜀人列狀見繼岌請留崇韜鎮蜀從襲等因謂繼岌曰郭公父子専横今又使蜀人請己為帥其志難測王不可不為之備繼岌謂崇韜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嶽不可離廟堂豈肯棄元老於蠻夷之域乎且此非余之所敢知也請諸人詣闕自陳由是繼岌與崇韜互相疑 丙子以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事促召赴洛陽帝議選北都留守樞宻承㫖段徊等惡鄴都留守張憲不欲其在朝廷皆曰北都非張憲不可憲雖有宰相器今國家新得中原宰相在天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比之北都獨繫一方安危不為重也乃徙憲為太原尹知北都留守事以戸部尚書王正言為興唐尹知鄴都留守事正言昏耄帝以武徳使史彦瓊為鄴都監軍彦瓊本伶人也有寵於帝魏博等六州軍旅金糓之政皆決於彦瓊威福自恣陵忽將佐自正言以下皆謟事之効初帝得魏州銀槍効節都近八千人以為親軍皆勇悍無敵夾河之戰實賴其用屢立殊功常許以滅梁之日大加賞賚既而河南平雖賞賚非一而士卒恃功驕恣無厭更成怨望是嵗大饑民多流亡租賦不充道路塗潦漕輦艱澀東都倉廪空竭無以給軍士租庸使孔謙日於上東門外望諸州漕運至者隨以給之軍士乏食有雇妻鬻子者老弱采蔬於野百十為羣往往餒死流言怨嗟而帝遊畋不息己卯獵於白沙皇后皇子後宫畢從庚辰宿伊闕辛巳宿潭泊壬午宿龕澗癸未還宫時大雪吏卒有僵仆於道路者伊汝間饑尤甚衛兵所過責其供餉不得則壞其什器撤其室廬以為薪甚於冦盜縣吏皆竄匿山谷 帝以軍儲不足謀於羣臣豆盧革以下皆莫知為計吏部尚書李琪上疏以為古者量入以為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匱乏之憂近代稅農以養兵未有農冨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也今縱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小休矣帝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郭崇韜素疾宦者嘗宻謂魏王繼岌曰大王它日得天下騬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冝盡去之專用士人吕知柔竊聽聞之由是宦官皆切齒時成都雖下而蜀中盜賊羣起布滿山林崇韜恐大軍既去更為後患命任圜張筠分道招討以是淹留未還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韜不出郊迎及見禮節又倨延嗣怒李從襲謂延嗣曰魏王太子也主上萬福而郭公専權如是郭廷誨擁徒出入日與軍中驍將蜀土豪傑狎飲指天畫地近聞白其父請表已為蜀帥又言蜀地冨饒大人宜善自為謀今諸軍將校皆郭氏之黨王寄身於虎狼之口一朝有變吾屬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歸具以語劉后后泣訴於帝請早救繼岌之死前此帝聞蜀人請崇韜為帥已不平至是聞延嗣之言不能無疑帝閲蜀府庫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貨無筭何如是之㣲也延嗣曰臣聞蜀破其珍貨皆入於崇韜父子崇韜有金萬兩銀四十萬兩錢百萬緍名馬千匹它物稱是廷誨所取復在其外故縣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於色及孟知祥將行帝語之曰聞郭崇韜有異志卿到為朕誅之知祥曰崇韜國之勲舊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茍無它志則遣還帝許之壬子知祥發洛陽帝尋復遣衣甲庫使馬彦珪馳詣成都觀崇韜去就如奉詔班師則已若有遷延跋扈之狀則與繼岌圖之彦珪見皇后説之曰臣見向延嗣言蜀中事勢憂在朝夕今主上當斷不斷夫成敗之機間不容髮安能緩急禀命於三千里外乎皇后復言於帝帝曰傳聞之言未知虚實豈可遽爾果決皇后不得請退自為教與繼岌令殺崇韜知祥行至石壕彦珪夜叩門宣詔促知祥赴鎮知祥竊歎曰亂將作矣乃晝夜兼行 明宗天成元年河中節度使李繼麟恃與帝故舊且有功帝待之厚苦諸伶官求匄無厭遂拒不與大軍之征蜀也繼麟閲兵遣其子令徳將之以從景進與宦官譖之曰繼麟聞大軍起以為討已故驚懼閲兵自衛又曰崇韜所以敢倔彊於蜀者與河中隂謀内外相應故也繼麟聞之懼欲身入朝以自明其所親止之繼麟曰郭侍中功髙於我今事勢將危吾得見主上面陳至誠則讒人獲罪矣正月癸亥繼麟入朝 魏王繼岌將發成都令任圜權知留事以俟孟知祥諸軍部署已定是日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大軍垂發彼無釁端安可為此負心事公輩勿復言且主上無敕獨以皇后教殺招討使可乎李從襲等泣曰既有此迹萬一崇韜聞之中途為變益不可救矣相與巧陳利害繼岌不得已從之甲子旦從襲以繼岌之命召崇韜計事繼岌登樓避之崇韜方升階繼岌從者李環撾碎其首并殺其子廷誨廷信外人猶未之知都統推官饒陽李崧謂繼岌曰今行軍三千里外初無敕㫖擅殺大將大王奈何行此危事獨不能忍之至洛陽邪繼岌曰公言是也悔之無及崧乃召書吏數人登樓去梯矯為敕書用蠟印宣之軍中粗定崇韜左右皆竄匿獨掌書記滏陽張礪詣魏王府慟哭久之繼岌命任圜代崇韜總軍政馬彦珪還洛陽乃下詔暴郭崇韜之罪并殺其子廷説廷讓廷議於是朝野駭惋羣議紛然帝使宦官濳察之保大節度使睦王存乂崇韜之婿也宦官欲盡去崇韜之黨言存乂對諸將攘臂垂泣為崇韜稱寃言辭怨望庚辰幽存乂於第尋殺之景進言河中人有告變言李繼麟與郭崇韜謀反崇韜死又與存乂連謀宦官因共勸帝速除之帝乃徙繼麟為義成節度使是夜遣蕃漢馬步使朱守殷以兵圍其第驅繼麟出徽安門外殺之復其姓名曰朱友謙友謙二子令徳為武信節度使令錫為忠武節度使詔魏王繼岌誅令徳於遂州鄭州刺史王思同誅令錫於許州河陽節度使李紹竒誅其家人於河中紹竒至其家友謙妻張氏帥家人二百餘口見紹竒曰朱氏宗族當死願無濫及平人乃别其婢僕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張氏又取鐵劵以示紹竒曰此皇帝去年所賜也我婦人不識書不知其何等語也紹竒亦為之慙友謙舊將史武等七人時為刺史皆坐族誅時洛中諸軍饑窘妄為謠言伶官采之以聞於帝故郭崇韜朱友謙皆及於禍成徳節度使兼中書令李嗣源亦為謠言所屬帝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謂嗣源曰令公勲業振主宜自圖歸藩以逺禍嗣源曰吾心不負天地禍福之來無所可避皆委之於命耳時伶官用事勲舊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數四頼宣徽使李紹宏左右營䕶以是得全 魏王繼岌留馬步都指揮使陳留李仁罕馬軍都指揮使東光潘仁嗣左廂都指揮使趙廷隠右廂都指揮使浚儀張業牙内指揮使文水武漳驍鋭指揮使平恩李延厚戍成都甲申繼岌發成都命李紹琛帥萬二千人為後軍行止常差中軍一舍 二月魏博指揮使楊仁晸將所部兵戍瓦橋踰年代歸至貝州以鄴都空虚恐兵至為變敕留屯貝州時天下莫知郭崇韜之罪民間訛言云崇韜殺繼岌自王於蜀故族其家朱友謙子建徽為澶州刺史帝宻敕鄴都監軍史彦瓊殺之門者白留守王正言曰史武徳夜半馳馬出城不言何往又訛言云皇后以繼岌之死歸咎於帝已弑帝矣故急召彦瓊計事人情愈駭楊仁晸部兵皇甫暉與其徒夜博不勝因人情不安遂作亂刼仁晸曰主上所以有天下者吾魏軍力也魏軍甲不去體馬不解鞍者十餘年今天下已定天子不念舊勞更加猜忌逺戍踰年方喜代歸去家咫尺不使相見今聞皇后弑逆京師已亂將士願與公俱歸仍表聞朝廷若天子萬福興兵致討以吾魏博兵力足以拒之安知不更為富貴之資乎仁晸不從暉殺之又刼小校不從又殺之効節指揮使趙在禮聞亂衣不及帶踰垣而走暉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二首在禮懼而從之亂兵遂奉以為帥焚掠貝州暉魏州人在禮涿州人也詰旦暉等擁在禮南趣臨清永濟館陶所過剽掠壬辰晚有自貝州来告軍亂將犯鄴都者都巡檢使孫鐸等亟詣史彦瓊請授甲乗城為備彦瓊疑鐸等有異志曰告者云今日賊至臨清計程須六日晚方至為備未晚孫鐸曰賊既作亂必乗吾未備晝夜倍道安肯計程而行請僕射帥衆乗城鐸募勁兵千人伏於王莽河逆擊之賊既勢挫必當離散然後可撲滅也必俟其至城下萬一有姦人為内應則事危矣彦瓊曰但嚴兵守城何必逆戰是夜賊前鋒攻北門弓弩亂發時彦瓊將部兵宿北門樓聞賊呼聲即時驚潰彦瓊單騎犇洛陽癸巳賊入鄴都孫鐸等拒戰不勝亡去趙在禮據宫城署皇甫暉及軍校趙進為馬步都指揮使縱兵大掠進定州人也王正言方據案召吏草奏無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賊已入城殺掠於市吏皆逃散公尚誰呼正言驚曰吾初不知也又索馬不能得乃帥僚佐步出府門謁在禮再拜請罪在禮亦拜曰士卒思歸耳尚書重徳勿自卑屈慰諭遣之衆推在禮為魏博留後具奏其狀北京留守張憲家在鄴都在禮厚撫之遣使以書誘憲憲不發封斬其使以聞 丙申史彦瓊至洛陽帝問可為大將者於樞宻使李紹宏紹宏復請用李紹欽帝許之令條上方略紹欽所請偏禆皆梁舊將已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此小事不足煩大將紹榮可辦也帝乃命歸徳節度使李紹榮將騎三千詣鄴都招撫亦徵諸道兵備其不服郭崇韜之死也李紹琛謂董璋曰公復欲呫嗶誰門乎璋懼謝罪魏王繼岌軍還至武連遇敕使諭以朱友謙已伏誅令董璋將兵之遂州誅朱令徳時紹琛將後軍在魏城聞之以帝不委已殺令徳而委璋大驚俄而璋過紹琛軍不謁紹琛怒乗酒謂諸將曰國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謀而吾之戰功也至於去逆効順與國家犄角以破梁則朱公也今朱郭皆無罪族滅歸朝之後行及我矣寃哉天乎奈何紹琛所將多河中兵河中將焦武等號哭於軍門曰西平王何罪闔門屠膾我輩歸則與史武等同誅決不復東矣是日魏王繼岌至泥溪紹琛至劔州遣人白繼岌云河中將士號哭不止欲為亂丁酉紹琛自劔州擁兵西還自稱西川節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稱奉詔代孟知祥招諭蜀人三日間衆至五萬 己亥魏王繼岌至利州李紹琛遣人斷桔柏津繼岌聞之以任圜為副招討使將步騎七千與都指揮使梁漢顒監軍李延安追討之 庚子邢州左右步直兵趙太等四百人據城自稱安國留後詔東北面招討副使李紹真討之 辛丑任圜先令别將何建崇擊劒門關下之 李紹榮至鄴都攻其南門遣人以敕招諭之趙在禮以羊酒犒師拜於城上曰將士思家擅歸相公誠善為敷奏得免於死敢不自新遂以敕徧諭軍士史彦瓊㦸手大罵曰羣死賊城破萬段皇甫暉謂衆曰觀史武徳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譟掠敕書手壞之守陴拒戰紹榮攻之不利以狀聞帝怒曰克城之日勿遺噍類大發諸軍討之壬寅紹榮退屯澶州甲辰夜從馬直軍士王温等五人殺軍使謀作亂擒 斬之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本優人也優名郭門髙帝與梁相拒於得勝募勇士挑戰從謙應募俘斬而還由是益有寵帝選諸軍驍勇者為親軍分置四指揮號從馬直從謙自軍使積功至指揮使郭崇韜方用事從謙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乂以從謙為假子及崇韜存乂得罪從謙數以私財饗從馬直諸校對之流涕言崇韜之寃及王温作亂帝戲之曰汝既負我附崇韜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為也從謙益懼既退隂謂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盡阬若曹家之所有宜盡市酒肉勿為久計也由是親軍皆不自安 丁未李紹榮以諸道兵再攻鄴都庚戌禆將楊重覇帥衆數百登城後無繼者重覇等皆死賊知不赦堅守無降意朝廷患之日發中使促魏王繼岌東還繼岌以中軍精兵皆從任圜討李紹琛留利州待之未得還李紹榮討趙在禮久無功趙太據邢州未下滄州軍亂小校王景戡討定之因自為留後河朔州縣告亂者相繼帝欲自征鄴都宰相樞宻使皆言京師根本車駕不可輕動帝曰諸將無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為勲舊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衛皆曰它人無可者忠武節度使張全義亦言河朔多事久則患深宜令總管進討若倚紹榮輩未見成功之期李紹宏亦屢言之帝以内外所薦久乃許之甲寅命嗣源將親軍討鄴都 董璋將兵二萬屯綿州會任圜討李紹琛帝遣中使崔延琛至成都遇紹琛軍紿之曰吾奉詔召孟郎公若緩兵自當得蜀既至成都勸孟知祥為戰守備知祥浚壕樹柵遣馬步都指揮使李仁罕將四萬人驍銳指揮使李延厚將二千人討紹琛延厚集其衆詢之曰有少壯勇鋭欲立功求冨貴者東衰疾畏懦厭行陳者西得選兵七百人以行是日任圜軍追及紹琛於漢州紹琛出兵逆戰招討掌書記張礪請伏精兵於後以羸兵誘之圜從之使董璋以東川羸兵先戰而却紹琛輕圜書生又見其兵羸極力追之伏兵發大破之斬首數千級自是紹琛入漢州閉城不出 三月丁巳朔李紹真奏克邢州擒趙太等庚申紹真引兵至鄴都營於城西北以太等徇於鄴都城下而殺之 壬戌李嗣源至鄴都營於城西南甲子嗣源下令軍中詰旦攻城是夜從馬直軍士張破敗作亂帥衆大譟殺都將焚營舍詰旦亂兵逼中軍嗣源帥親軍拒戰不能敵亂兵益熾嗣源叱而問之曰爾曹欲何為對曰將士從主上十年百戰以得天下今主上棄恩任威貝州戍卒思歸主上不赦云克城之後當盡阬魏博之軍近從馬直數卒諠競遽欲盡誅其衆我輩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衆議欲與城中合勢擊退諸道之軍請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為軍民之主嗣源泣諭之不從嗣源曰爾不用吾言任爾所為我自歸京師亂兵拔白刃環之曰此輩虎狼也不識尊卑令公去欲何之因擁嗣源及李紹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暉逆擊張破敗斬之外兵皆潰趙在禮帥諸校迎拜嗣源泣謝曰將士輩負令公敢不惟命是聽嗣源詭説在禮曰凡舉大事須藉兵力今外兵流散無所歸我為公出收之在禮乃聽嗣源紹真俱出城宿魏縣散兵稍有至者漢州無城塹樹木為栅乙丑任圜進攻其栅縱火焚 之李紹琛引兵出戰於金鴈橋兵敗與十餘騎犇綿竹追擒之孟知祥自至漢州犒軍與任圜董璋置酒髙會引李紹琛檻車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巵飲之謂曰公已擁節旄又有平蜀之功何患不冨貴而求入此檻車邪紹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兩川一旦無罪族誅如紹琛輩安保首領以此不敢歸朝耳魏王繼岌既獲紹琛乃引兵倍道而東 李嗣源之為亂兵所逼也李紹榮有衆萬人營於城南嗣源遣牙將張䖍釗髙行周等七人相繼召之欲與共誅亂者紹榮疑嗣源之詐留使者閉壁不應及嗣源入鄴都遂引兵去嗣源在魏縣衆不滿百又無兵仗李紹真所將鎮兵五千聞嗣源得出相帥歸之由是嗣源兵稍振嗣源泣謂諸將曰吾明日當歸藩上章待罪聽主上所裁李紹真及中門使安重誨曰此䇿非冝公為元帥不幸為凶人所劫李紹榮不戰而退歸朝必以公藉口公若歸藩則為據地邀君適足以實讒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詣闕面見天子庶可自明嗣源曰善丁卯自魏縣南趣相州遇馬坊使康福得馬數千匹始能成軍福蔚州人也 平盧節度使苻習將本軍攻鄴都聞李嗣源軍潰引兵歸至淄州監軍使楊希望遣兵逆擊之習懼復引兵而西青州指揮使王公儼攻希望殺之因據其城時近侍為諸道監軍者皆恃恩與節度使爭權及鄴都軍變所在多殺之安義監軍楊繼源謀殺節度使孔勍勍先誘而殺之武寧監軍以李紹真從李嗣源謀殺其元從據城拒之權知留後淳于晏帥諸將先殺之晏登州人也 戊辰以軍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稅民不聊生 忠武節度使尚書令齊王張全義聞李嗣源入鄴都憂懼不食辛未卒於洛陽 租庸使以倉儲不足頗朘刻軍糧軍士流言益甚宰相懼帥百官上表言今租庸已竭内庫有餘諸軍室家不能相保儻不賑救懼有離心俟過凶年其財復集上即欲從之劉后曰吾夫婦君臨萬國雖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於便殿論之后屬耳於屏風後須㬰出粧具及三銀盆皇幼子三人於外曰人言宫中蓄積多四方貢獻隨以給賜所餘止此耳請鬻以贍軍宰相惶懼而退 李紹榮自鄴都退保衛州奏李嗣源已叛與賊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數輩嗣源長子從審為金槍指揮使帝謂從審曰吾深知爾父忠厚爾往諭朕意勿使自疑從審至衛州紹榮囚欲殺之從審曰公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請復還宿衛乃釋之帝憐從審賜名繼璟待之如子是後嗣源所奏皆為紹榮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懼石敬瑭曰夫事成於果决而敗於猶豫安有上將與叛卒入賊城而它日得保無恙乎大梁天下之要㑹也願假三百騎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宜引大軍亟進如此始可自全突騎都指揮使康義誠曰主上無道軍民怨怒公從衆則生守節必死嗣源乃令安重誨移檄㑹兵義誠代北人也時齊州防禦使李紹䖍泰寧節度使李紹欽貝州刺史李紹英屯瓦橋北京右廂馬軍都指揮使安審通屯奉化軍嗣源皆遣使召之紹英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審通金全之姪也嗣源家在真定虞將王建立先殺其監軍由是獲全建立遼州人也李從珂自横水將所部兵由盂縣趣鎮州與王建立軍合倍道從嗣源嗣源以李紹榮在衛州謀自白臯濟河分三百騎使石敬瑭將之前驅李從珂為殿於是軍勢大盛嗣源從子從璋自鎮州引軍而南過邢州邢人奉為留後 癸酉詔懐逺指揮使白從暉將騎兵扼河陽橋帝乃出金帛給賜諸軍樞密宣徽使及供奉内使景進等皆獻金帛以助給賜軍士負物而詬曰吾妻子已殍死得此何為甲戌李紹榮自衛州至洛陽帝如鷂店勞之紹榮曰鄴都亂兵已遣其黨翟建白據博州欲濟河襲鄆汴願陛下幸關東招撫之帝從之 乙亥帝洛陽丁丑次汜水戊寅遣李紹榮將騎兵循河而東李嗣源親黨從帝者多亡去或勸李繼璟冝早自脱繼璟終無行意帝屢遣繼璟詣嗣源繼璟固辭願死於帝前以明赤誠帝聞嗣源在黎陽彊遣繼璟渡河召之道遇李紹榮紹榮殺之 庚辰帝發汜水辛巳李嗣源至白臯遇山東上供絹數船取以賞軍安重誨從者爭舟行營馬步使陶玘斬以徇由是軍中肅然玘許州人也嗣源濟河至滑州遣人招苻習習與嗣源會於胙城安審通亦引兵来會知汴州孔循遣使奉表西迎帝亦遣使北輸密款於嗣源曰先至者得之先是帝遣騎將滿城西方鄴守汴州石敬瑭使禆將李瓊以勁兵突入封丘門敬瑭踵其後自西門入遂據其城西方鄴請降敬瑭使人趣嗣源壬午嗣源入大梁是日帝至滎澤東命龍驤指揮使姚彦温將三千騎為前軍曰汝曹汴人也吾入汝境不欲使它軍前驅恐擾汝室家厚賜而遣之彦温即以其衆叛歸嗣源謂嗣源曰京師危迫主上為元行欽所惑事勢已離不可復事矣嗣源曰汝自不忠何言之悖也即奪其兵指揮使潘環守王村寨有芻粟數萬帝遣騎視之環亦犇大梁帝至萬勝鎮聞嗣源已據大梁諸軍離叛神色沮䘮登髙歎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是夜復至汜水帝之出闗也扈從兵二萬五千及還已失萬餘人乃留秦州都指揮使張唐以步騎三千守闗癸未帝還過罌子谷道狭每遇衛士執兵仗者輙以善言撫之曰適報魏王又進西川金銀五十萬到京當盡給爾曹對曰陛下賜已晚矣人亦不感聖恩帝流涕而已又索袍帶賜從官内庫使張容哥稱頒給已盡衛士叱容哥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閹䜿輩也抽刀逐之或救之獲免容哥謂同類曰皇后吝財致此今乃歸咎於吾輩事若不測吾輩萬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甲申帝至石橋西置酒悲涕謂李紹榮等諸將曰卿輩事吾以來急難富貴靡不同之今致吾至此皆無一策以相救乎諸將百餘人皆截髪置地誓以死報因相與號泣是日晚入洛城李嗣源命石敬瑭將前軍趣汜水收撫散兵嗣源繼之李紹䖍李紹英引兵来㑹丙戌宰相樞密使共奏魏王西軍將至車駕宜且扼汜水收撫散兵以俟之帝從之自出上東門閲騎兵戒以詰旦東行 夏四月丁亥朔嚴辦將騎兵陳於宣仁門外步兵陳於五鳯門外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不知睦王存乂已死欲奉之以作亂帥所部兵自營中露刃大呼與黄甲兩軍攻興教門帝方食聞變帥諸王及近衛騎兵擊之逐亂兵出門時蕃漢馬步使朱守殷將騎兵cq=388在外帝遣中使急召之欲與同擊賊守殷不至引兵憩於北邙茂林之下亂兵焚興教門縁城而入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獨散貟都指揮使李彦卿及宿衛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等十餘人力戰俄而帝為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扶帝自門樓下至綘霄殿廡下抽矢渇懣求水皇后不自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帝殂李彦卿等慟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斂廡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彦卿存審之子福進全斌皆太原人也劉后囊金寳繫馬鞍與申王存渥及李紹榮引七百騎焚嘉慶殿自師子門出走通王存確雅王存紀犇南山宫人多逃散朱守殷入宫選宫人三十餘人各令自取樂器珍玩内於其家於是諸軍大掠都城是日李嗣源至罌子谷聞之慟哭謂諸將曰主上素得士心正為羣小蔽惑致此今吾將安歸乎戊子朱守殷遣使馳白嗣源以京城大亂諸軍焚掠不已願亟来救之己丑嗣源入洛陽止于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於灰燼之中而殯之嗣源之入鄴都也前直指揮使平遥侯益脱身歸洛陽莊宗撫之流涕至是益自請罪嗣源曰爾為臣盡節又何罪也使復其職嗣源謂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徳妃在宫供給尤宜豐備吾俟山陵畢社稷有奉則歸藩為國家扞禦北方耳是日豆盧革帥百官上牋勸進嗣源面諭之曰吾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訴又為紹榮所隔披猖至此吾本無它心諸君遽爾見推殊非相悉願勿言也革等固請嗣源不許李紹榮欲犇河中就永王存覇從兵稍散庚寅至平陸止餘數騎為人所執折足送洛陽存霸亦帥衆千人棄鎮犇晉陽 辛卯魏王繼岌至興平聞洛陽亂復引兵而西謀保據鳯翔向延嗣至鳯翔以莊宗之命誅李紹琛 初莊宗命 吕鄭二内養在晉陽一監兵一監倉庫自留守張憲以下皆承應不暇及鄴都有變又命汾州刺史李彦超為北都巡檢彦超彦卿之兄也莊宗既殂推官河間張昭逺勸張憲奉表勸進憲曰吾一書生自布衣至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逺泣曰此古人所行公能行之忠義不朽矣有李存沼者莊宗之近屬自洛陽犇晉陽矯傳莊宗之命隂與二内養謀殺憲及彦超據晉陽拒守彦超知之密告憲欲先圖之憲曰僕受先帝厚恩不忍為此徇義而不免於禍乃天也彦超謀未决壬辰夜軍士共殺二内養及存沼於牙城因大掠逹旦憲聞變出犇忻州會嗣源移書至彦超號令士卒城中始安遂權知太原軍府 百官上牋啟嗣源監國嗣源乃許之甲午入居興聖宫始受百官班見下令稱教百官稱之曰殿下莊宗後宫存者猶千餘人宣徽使選其美小者數百獻於監國監國曰奚用此為對曰宫中職掌不可闕也監國曰宫中職掌冝諳故事此輩安知之乃悉用老舊之人補之其少年者皆出歸其親戚無親戚者任其所適蜀中所送宫人亦凖此 監國令所在訪求諸王通王存確雅王存紀匿民間或密告樞密使安重誨與李紹真謀曰今殿下既監國典䘮諸王宜早為之所以壹人心殿下性慈不可以聞乃密遣人就田舍殺之後月餘監國乃聞之切責重誨傷惜久之劉皇后與申王存渥犇晉陽在道與存渥私通存渥至晉陽李彦超不納走至風谷為其下所殺明日永王存霸亦至晉陽從兵逃散俱盡存霸削髮僧服謁李彦超願為山僧幸垂庇䕶軍士爭欲殺之彦超曰六相公來當奏取進止軍士不聽殺之於府門之碑下劉皇后為尼於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薛王存禮及莊宗幼子繼嵩繼潼繼蟾繼嶤遭亂皆不知其所終惟邕王存美以病風偏枯得免居于晉陽 戊戌李紹榮至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於爾而殺吾兒紹榮瞋目直視曰先帝何負於爾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監國恐征蜀軍還為變以石敬瑭為陕州留後己亥以李從珂為河中留後 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謙奸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凡謙所立苛歛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使及内句司依舊為鹽鐵戶部度支三司委宰相一人專判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宦者李從襲曰禍福未可知退不如進請王亟東行以救内難繼岌從之還至渭水權西都留守張籛已斷浮梁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心吕知柔等皆已竄匿從襲謂繼岌曰時事已去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於床命僕夫李環縊殺之任圜代將其衆而東監國命石敬瑭慰撫之軍士皆無異言先是監國命所親李冲為華州都監應接西師冲擅逼華州節度使史彦鎔入朝同州節度使李存敬過華州冲殺之并屠其家又殺西川行營部監李從襲彦鎔泣訴於安重誨重誨遣彦鎔還鎮召冲歸朝自監國入洛内外機事皆決於李紹真紹真擅收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太子少保李紹冲下獄欲殺之安重誨謂紹真曰温段罪惡皆在梁朝今殿下新平内難冀安萬國豈專為公報仇邪紹真由是稍沮 辛丑監國教李紹冲紹欽復姓名為温韜段凝並放歸田里 壬寅以孔循為樞密使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於唐為唐復讎繼昭宗後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令執政更議吏部尚書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宫安所託乎不惟殿下不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衆從之丙午監國自興聖宫赴西宫服斬衰於柩前即皇帝位百官縞素既而御衮冕受冊百官吉服稱賀 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庚戌賜憲死 任圜將征蜀兵二萬六千人至洛陽明宗慰撫之各令退營 甲寅大赦改元量留後宫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自餘任從所適詣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除夏秋稅省耗節度防禦等使正至端午降誕四節聽貢奉毋得歛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選人先遭塗毁文書者令三銓止除詐偽餘復舊規 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髪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温悉誅之從温帝之姪也 丙子聽郭崇韜歸葬復朱友謙官爵兩家貨財田宅前籍没者皆歸之 秋七月丙子葬光聖神閔孝皇帝于雍陵廟號莊宗 二年春二月丙申以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 安重誨專權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夏四月乙未以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鎮州别駕張延朗為副使延朗開封人也仕梁為租庸吏性巧善事權貴以女妻重誨之子故重誨引之 五月丙辰朔以太子賓客鄭珏工部尚書任圜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圜仍判三司圜憂公如家簡拔賢俊杜絶僥倖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圜每以天下為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 帝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得典樞機今事粗能曉知至於古事非臣所及願倣前朝侍講侍讀近代直崇政樞密院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乙亥以翰林學士馮道趙鳯為之 戊寅以安重誨領山南東道節度使重誨以襄陽要地不可乏帥無宜兼領固辭許之 六月安重誨恃恩驕横殿直馬延誤衝前導斬之於馬前御史大夫李琪以聞秋七月重誨白帝下詔稱延陵突重臣戒諭中外 二年春正月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宫禁謂其諳練故事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朝廷議置相循意不欲用河北人先已薦鄭珏又薦太常卿崔協任圜欲用御史大夫李琪鄭珏素惡琪故循力沮之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學但不亷耳宰相但得端重有器度者足以儀刑多士矣它日議於上前上問誰可相者重誨以協對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為人所賣協雖名家識字甚少臣既以不學忝相位奈何更益以協為天下笑乎上曰宰相重任卿輩更審議之吾在河東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既退孔循不揖拂衣徑去曰天下事一則任圜二則任圜圜何者使崔協暴死則已不死會須相之因稱疾不朝者數日上使重誨諭之方入重誨私謂圜曰今方乏人協且備員可乎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協是猶棄蘇合之丸取蛣蜣之轉也循與重誨共事日短琪而譽協癸亥竟以端明殿學士馮道及崔協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協邠之曾孫也 己卯加樞密使安重誨兼侍中孔循同平章事 任圜性剛急且恃與帝有舊勇於敢為權倖多疾之舊制館劵出於戸部夏五月安重誨請從内出與圜爭於上前往復數四聲色俱厲上退朝宫人問上適與重誨論事為誰上曰宰相宫人曰妾在長安宫中未嘗見宰相樞宻奏事敢如是者蓋輕大家耳上愈不悦卒從重誨議圜因求罷三司詔以樞密承㫖孟鵠充三司副使權判鵠魏州人也 六月丙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任圜罷守太子少保 秋七月任圜請致仕居磁州許之九月丙寅以樞密使孔循兼東都留守 冬十月或謂安重誨曰失職任外之人乗賊未破或能為患不如除之重誨以為然奏遣使賜任圜死端明殿學士趙鳯哭謂重誨曰任圜義士安肯為逆公濫刑如此何以贊國使者至磁州圜聚其族酣飲然後死神情不撓三年 樞密使同平章事孔循性狡佞安重誨親信之帝欲為皇子娶重誨女循謂重誨曰公職居近密不宜復與皇子為婚重誨辭之久之或謂重誨曰循善離間人不可置之密地循知之隂遣人結王徳妃求納其女徳妃請娶循女為從厚婦帝許之重誨大怒二月乙未以循同平章事充忠武節度使兼東都留守重誨性彊愎秦州節度使華温琪入朝請留闕下帝嘉之除左驍衛上將軍月别賜錢榖歲餘帝謂重誨曰温琪舊人宜擇一重鎮處之重誨對以無闕它日帝屢言之重誨愠曰臣累奏無闕惟樞密使可代耳帝曰亦可重誨無以對温琪聞之懼數月不出重誨惡成徳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建立奏建立與王都交結有異志建立亦奏重誨專權求入朝面言其狀帝召之既至言重誨與宣徽使判三司張延朗結婚相表裏弄威福三月辛亥帝見重誨氣色甚怒謂曰今與卿一鎮自休息以王建立代卿張延朗亦除外官重誨曰臣披荆棘事陛下數十年值陛下龍飛承乏機密數年間天下幸無事今一旦棄之外鎮臣願聞其罪帝不懌而起以語宣徽使朱昭昭曰陛下平日待重誨如左右手奈何以小忿棄之願垂三思帝尋召重誨慰撫之明日建立辭歸鎮帝曰卿比奏欲入分朕憂今復去何之㑹門下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鄭珏請致仕己未以珏為左僕射致仕癸亥以建立為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冬十一月庚寅皇子從厚納孔循女為妃循因之 得之大梁厚結王徳妃之黨乞留安重誨具奏其事力排之禮畢促令歸鎮 四年皇子右衛將軍從璨性剛安重誨用事從璨不為之屈帝東巡以從璨為皇城使從璨與客宴於會節園酒酣戲登御榻重誨奏請誅之三月丙戌賜從璨死初朔方節度使韓洙卒弟澄為留後未幾定逺軍使李匡賓聚黨據保靜鎮作亂朔方不安冬十月丁酉韓澄遣使賫絹表乞朝廷命帥前磁州刺史康福善羌語上退朝多召入便殿訪以時事福以羌語對安重誨惡之常戒之曰康福汝但妄奏事會當斬汝福懼求外補重誨以靈州深入敵境為帥者多遇害戊戌以福為朔方河西節度使福見上涕泣辭之上命重誨為福更它鎮重誨曰福自刺史無功建節尚復何求且成命已行難以復改上不得已謂福曰重誨不肯非朕意也福辭行上遣將軍牛知柔河中都指揮使衛審等將兵萬人衛送之審徐州人也 長興元年 初王徳妃因安重誨得進常徳之帝性儉約及在位久宫中用度稍侈重誨每規諫妃取外庫錦造地衣重誨切諫引劉后為戒妃由是怨之 宣武節度使苻習自恃宿將論議多抗安重誨重誨求其過失奏之夏四月丁酉詔習以太子太師致仕 初帝在真定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從珂毆重誨重誨走免既醒悔謝重誨終衘之至是重誨用事自皇子從榮從厚皆敬事不暇時從珂為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重誨屢短之於帝帝不聽重誨乃矯以帝命諭河東牙内指揮使楊彦温使逐之是日從珂出城閲馬彦温勒兵閉門拒之從珂使人扣門詰之曰吾待汝厚何為如是對曰彦温非敢負恩受樞密院宣耳請公入朝從珂止于虞鄉遣使以狀聞使者至壬寅帝問重誨曰彦温安得此言對曰此姦人妄言耳宜速討之帝疑之欲誘致彦温訊其事除彦温綘州刺史重誨固請發兵擊之乃命西都留守索自通步軍都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討之帝令彦稠必生致彦温吾欲面訊之召從珂詣洛陽從珂知為重誨所構馳入自明 加安重誨兼中書令 李從珂至洛陽上責之使歸第絶朝請辛亥索自通等拔河中斬楊彦温癸丑傳首来獻上怒藥彦稠不生致深責之安重誨諷馮道趙鳯奏從珂失守宜加罪上曰吾兒為姦黨所傾未明曲直公輩何為發此言意不欲置之人間邪此皆非公輩意也二人惶恐而退它日趙鳯又言之上不應明日重誨自言之上曰朕昔為小校家貧賴此小兒拾馬糞自贍以至今日為天子曾不能庇之邪卿欲如何處之於卿為便重誨曰陛下父子之間臣何敢言帷陛下裁之上曰使閒居私第亦可矣何用復言丙辰以索自通為河中節度使自通至鎮承重誨㫖籍軍府甲仗數上之以為從珂私造賴王徳妃居中保䕶從珂由是得免士大夫不敢與從珂往来惟禮部郎中史舘修撰吕琦居相近時往見之從珂毎有奏請皆咨而後行 安重誨言昭義節度使王建立過魏州有揺衆之語五月丙寅制以太傅致仕 秋八月乙未捧聖軍使李行德十將張儉引告密人邊彦温告安重誨發兵云欲自討淮南又引占相者問命帝以問侍衛都指揮使安從進藥彦稠二人曰此姦人欲離間陛下勳舊耳重誨事陛下三十年幸而冨貴何苦謀反臣等請以宗族保之帝乃斬彦温召重誨慰撫之君臣相泣 壬寅趙鳯奏竊聞近有姦人誣䧟大臣揺國柱石行之未盡帝乃收李行徳張儉皆族之 安重誨久專大權中外惡之者衆王徳妃及武徳使孟漢瓊浸用事數短重誨於上九月重誨内憂懼表解機務上曰朕無間於卿誣罔者朕既誅之矣卿何為爾甲戌重誨復面奏曰臣以寒賤致位至此忽為人誣以反非陛下至明臣無種矣由臣才薄任重恐終不能鎮浮言願賜一鎮以全餘生上不許重誨求之不已上怒曰聽卿去朕不患無人前成徳節度使范延光勸上留重誨且曰重誨去誰能代之上曰卿豈不可延光曰臣受驅策日淺且才不逮重誨何敢當此上遣孟漢瓊詣中書議重誨事馮道曰諸公果愛安令宜解其樞務為便趙鳯曰公失言乃奏大臣不可輕動 甲申以范延光為樞密使安重誨如故 十二月天雄節度使石敬瑭征蜀安重誨請自督戰既行石敬瑭累表奏論蜀不可伐上頗然之 二年 初鳯翔節度使朱昭謟事安重誨連得大鎮重誨過鳯翔昭迎拜馬首館於府舍延入寢室妻子羅拜奉進酒食禮甚謹重誨為昭泣言讒人交構幾不免賴主上明察得保宗族重誨既去昭即奏重誨怨望有惡言不可令至行營恐奪石敬瑭兵柄又遺敬瑭書言重誨舉措孟浪若至軍前恐將士疑駭不戰自潰宜逆止之敬瑭大懼即上言重誨至恐人情有變宜急徵還宣徽使孟漢瓊自西方還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重誨還 春二月安重誨至三泉得詔亟歸過鳯翔朱昭不内重誨懼馳騎而東 辛丑以樞宻使兼中書令安重誨為䕶國節度使趙鳯言於上曰重誨陛下家臣其心終不叛主但以不能周防為人所讒陛下不察其心重誨死無日矣上以為朋黨不恱 三月帝既解安重誨樞務乃召李從珂泣謂曰如重誨意汝安得復見吾丙寅以從珂為左衛大將軍 䕶國節度使兼中書令安重誨内不自安表請致仕閏五月庚寅制以太子太師致仕是日其子崇贊崇緒逃犇河中壬辰以保義節度使李從璋為䕶國節度使甲午遣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趣河中安崇贊等至河中重誨驚曰汝安得來既而曰吾知之矣此非渠意為人所使耳若以死徇國夫復何言乃執二子表送詣闕明日有中使至見重誨慟哭久之重誨問其故中使曰人言令公有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受國恩死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貽主上之憂罪益重矣崇贊等至陕有詔繫獄皇城使翟光鄴素惡重誨帝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至河中李從璋以甲士圍其第自入見重誨拜於庭下重誨驚降階答拜從璋奮撾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撾殺之奏至己亥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為重誨罪又誣其欲自擊淮安以圖兵柄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并二子誅之 六月乙丑復以李從珂同平章事充西都留守 秦王之亂【兩王篡弑附】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冬十二月庚子以皇子從榮為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 二年春正月癸酉以皇子從厚同平章事充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從厚從榮之母弟也從榮聞之不恱秋九月帝謂樞宻使安重誨曰從榮左右有矯宣朕㫖令勿接儒生恐弱人志氣者朕以從榮年少臨大藩故擇名儒使輔導之今奸人所言乃如此欲斬之重誨請嚴戒而已 三年夏四月以鄴都留守從榮為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以客省使太原馮贇為副留守夾馬都指揮使新平楊思權為步軍都指揮使以佐之丙戌以樞密使安重誨兼河南尹以河南尹從厚為宣武節度使仍判六軍諸衛事 冬十二月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從榮年少驕很不親政務帝遣左右素與從榮善者往與之處使從容諷導之其人私謂從榮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聞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恱退告步軍都指揮使楊思權曰朝廷之人皆推從厚而短我我其廢乎思權曰相公手握彊兵且有思權在何憂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隂為自固之備又謂帝左右曰君每譽弟而抑其兄我輩豈不能助之邪其人懼以告副留守馮贇贇宻奏之帝召思權詣闕以從榮故亦弗之罪也 四年春正月馮贇入為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輕易宜選重徳輔之 夏四月壬子以皇子從榮為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從厚為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長興元年秋八月立皇子從榮為秦王丙辰立從厚為宋王 三年秦王從榮喜為詩聚浮華之士髙輦等於幕府與相唱和頗自矜伐每置酒輙令僚屬賦詩有不如意者面毁裂抵棄冬十月壬子從榮入謁帝語之曰吾雖不知書然喜聞儒生講經義開益人智思吾見莊宗好為詩將家子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也 秦王從榮為人鷹視輕佻峻急既判六軍諸衛事復參朝政多驕縱不法初安重誨為樞密使上專屬任之從榮及宋王從厚自襁褓與之親狎雖典兵常為重誨所制畏事之重誨死王淑妃與宣徽使孟漢瓊宣傳帝命范延光趙延夀為樞密使從榮皆輕侮之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其妻永寧公主與從榮異母素相憎疾從榮以從厚聲名出已右尤忌之從厚善以卑弱奉之故嫌隙不外見石敬瑭不欲與從榮共事常思外補以避之范延光趙延夀亦慮及禍屢辭機要請與舊臣迭為之上不許會契丹欲入侵上命擇帥臣鎮河東延光延夀皆曰當今帥臣可往者獨石敬瑭康義誠耳敬瑭亦願行上即命除之既受詔不落六軍副使敬瑭復辭上乃以宣徽使朱昭知山南東道代義誠詣闕 四年春正月戊子加秦王從榮守尚書令兼侍中夏四月言事者請為親王置師傅宰相畏秦王從榮不敢除人請令王自擇秦王府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薦兵部侍郎劉瓚於從榮從榮表請之癸丑以瓚為祕書監秦王傅前襄州支使山陽魚崇逺為記室瓚自以左遷泣訴不得免王府參佐皆新進少年輕鋭謟諛瓚獨從容規諷從榮不悦瓚雖為傅從榮一槩以僚屬待之瓚有難色從榮覺之自是戒門者勿為通月聽一至府或竟日不召亦不得食 五月戊寅立皇子從珂為潞王 秋八月太僕少卿致仕何澤見上寢疾秦王從榮權勢方盛冀已復進用表請立從榮為太子上覽表泣下私謂左右曰羣臣請立太子朕當歸老太原舊第耳不得已丙戌詔宰相樞密使議之己卯從榮見上言曰竊聞有姦人請立臣為太子臣㓜少且願學治軍民不願當此名上曰羣臣所欲也從榮退見范延光趙延夀曰執政欲以吾為太子是欲奪我兵柄幽之東宫耳延光等知上意且懼從榮之言即具以白上辛未制以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九月秦王從榮請嚴衛捧聖步騎兩指揮為牙兵毎入朝從數百騎張弓挾矢馳騁衢路令文士試草檄淮南書陳已將廓清海内之意從榮不快於執政私謂所親曰吾一旦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趙延夀懼屢求外補以避之上以為見已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為齊國公主復為延夀言於禁中云延夀實有疾不堪機務丙申二人復言於上曰臣等非敢憚勞願與勲舊迭為之亦不敢俱去願聽一人先出若新人不稱職復召臣臣即至矣上乃許之戊戌以延夀為宣武節度使以山南東道節度使朱昭為樞密使同平章事制下昭復辭上叱之曰汝輩皆不欲在吾側蓄養汝輩何為昭乃不敢言 辛丑詔大元帥從榮位在宰相上 冬十月范延光屢因孟漢瓊王淑妃以求出庚申以延光為成徳節度使以馮贇為樞密使帝以親軍都指揮使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康義誠為朴忠親任之時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禍義誠度不能自脫乃令其子事秦王務以恭順持兩端冀得自全 十一月甲戌上餞范延光酒罷上曰卿今逺去事宜盡言對曰朝廷大事願陛下與内外輔臣參决勿聽羣小之言遂相泣而别時孟漢瓊用事附之者共為朋黨以蔽惑上聽故延光言及之 戊子帝疾復作己丑大漸 秦王從榮入問疾帝俛首不能舉王淑妃曰從榮在此帝不應從榮出聞宫中皆哭從榮意帝已殂明旦稱疾不入是夕帝實小愈而從榮不知從榮自知不為時論所與恐不得為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權臣辛卯從榮遣都押牙馬處鈞謂朱昭馮贇曰吾欲帥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備非常當止於何所二人曰王自擇之既而私於處鈞曰主上萬福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人浮言從榮怒復遣處鈞謂二人曰公輩殊不愛家族邪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及宣徽使孟漢瓊咸曰兹事不得康義誠不可濟乃召義誠謀之義誠竟無言但曰義誠將校耳不敢預議惟相公所使昭疑義誠不欲衆中言之夜邀至私第問之其對如初壬辰從榮自河南府常服將步騎千人陳於天津橋是日黎明從榮遣馬處鈞至馮贇第語之曰吾今日決入且居興聖宫公輩各有宗族處事亦宜詳允禍福在須臾耳又遣處鈞詣康義誠義誠曰王來則奉迎贇馳入右掖門見昭義誠漢瓊及三司使孫岳方聚謀於中興殿門外贇具道處鈞之言因讓義誠曰秦王言禍福在須臾其事可知公勿以兒在秦府左右顧望主上拔擢吾輩自布衣至將相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門置主上何地吾輩尚有遺種乎義誠未及對監門白秦王已將兵至端門外漢瓊拂衣起曰今日之事危及君父公猶顧望澤利邪吾何愛餘生當自帥兵拒之耳即入殿門昭贇隨之義誠不得已亦隨之入漢瓊見帝曰從榮反兵已攻端門須㬰入宫則大亂矣宫中相顧號哭帝曰從榮何苦乃爾問昭等有諸對曰有之適已令門者闔門矣帝指天泣下謂義誠曰卿自處置勿驚百姓控鶴指揮使李重吉從珂之子也時侍側帝曰吾與爾父冒矢石定天下數脱吾於厄從榮輩得何力今乃為人所教為此悖逆我固知此曹不足付大事當呼爾父授以兵柄耳汝為我部閉諸門重吉即帥控鶴兵守宫門孟漢瓊被甲乗馬召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榮從榮方據胡床坐橋上遣左右召康義誠端門已閉叩左掖門從門隙中窺之見朱洪實引騎兵北來走白從榮從榮大驚命取鐵掩心擐之坐調弓矢俄而騎兵大至從榮走歸府僚佐皆䑕匿牙兵掠嘉善坊潰去從榮與妃劉氏匿牀下皇城使安從益就斬之并殺其子以其首獻初孫岳頗得預内廷密謀馮朱患從榮狼伉岳嘗為之極言禍福之歸康義誠恨之至是乗亂密遣騎士射殺之帝聞從榮死悲駭幾落御榻絶而復蘇者再由是疾復劇從榮一子尚幼養宫中諸將請除之帝泣曰此何罪不得已竟與之癸巳馮道帥羣臣入見帝於雍和殿帝雨泣嗚咽曰吾家事至此慙見卿等時宋王從厚為天雄節度使甲午遣孟漢瓊徵從厚且權知天雄軍府事丙申追廢從榮為庶人執政共議從榮官屬之罪馮道曰從榮所親者髙輦劉陟王説而已任贊到官纔半月王居敏司徒詡在病告巳半年豈豫其謀居敏尤為從榮所惡昨舉兵向闕之際與輦陟並轡而行指日景曰來日及今已誅王詹事矣自非與之同謀者豈得一切誅之乎朱昭曰使從榮得入光政門贊等當如何任使而吾輩猶有種乎且首從差一等耳今首已孥戮而從皆不問主上能不以吾輩為庇姦人乎馮贇力爭之始議流貶時諮議髙輦已伏誅丁酉元帥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贊祕書監兼王傅劉瓚友蘇瓚記室魚崇逺河南少尹劉陟判官司徒詡推官王説等八人並長流河南巡宫李澣江文蔚等六人勒歸田里六軍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推官郭晙並貶官澣回之族曾孫詡貝州人文蔚建安人也文蔚犇吳徐知誥厚禮之初從榮失道六軍判官司諫郎中趙逺諫曰大王地居上嗣當勤修令徳奈何所為如是勿謂父子至親為可恃獨不見恭世子戻太子乎從榮怒出為涇州判官及從榮敗逺以是知名逺字上交幽州人也 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與物無競登極之年已踰六十每夕於宫中焚香祝天曰某邊人因亂為衆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主在位年糓屢豐兵革罕用較於五代粗為小康辛丑宋王至洛陽 十二月癸卯朔始發明宗䘮宋王即皇帝位秦王從榮既死朱洪實妻入宫司衣王氏與之語及秦王王氏曰秦王為人子不在左右侍疾致人歸禍是其罪也若云大逆是厚誣矣朱司徒最受王恩當時不為之辨惜哉洪實聞之大懼與康義誠以其語白閔帝且言王氏私於從榮為之詗宫中事辛亥賜王氏死事連王淑妃淑妃素厚於從榮帝由是疑之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戊寅閔帝大赦改元應順 壬午加河陽節度使兼侍衛都指揮使康義誠兼侍中判六軍諸衛事朱昭馮贇忌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寧國節度使安彦威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忠正節度使張從賓甲申出彦威為䕶國節度使以捧聖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代之出從賓為彰義節度使以嚴衛步軍都指揮使皇甫遇代之彦威崞人遇真定人也 戊子樞密使同平章事朱昭同中書門下三品馮贇河東節度使兼侍中石敬瑭並兼中書令贇以超遷太過堅辭不受己丑改兼侍中 鳯翔節度使兼侍中潞王從珂與石敬瑭少從明帝征伐有功名得衆心朱昭馮贇位望素出二人下逺甚一旦執朝政皆忌之明宗有疾潞王屢遣其夫人入省侍及明宗殂潞王辭疾不來使臣至鳯翔者或自言伺得潞王隂事時潞王長子重吉為控鶴都指揮使朱馮不欲其典禁兵己亥出為亳州團練使潞王有女惠明為尼在洛陽亦召入禁中潞王由是疑懼 閏月丙午尊皇后為皇太后 甲寅以王淑妃為太妃 二月朱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且欲召孟漢瓊己卯徙成徳節度使范延光為天雄節度使代漢瓊徙潞王從珂為河東節度使兼北都留守徙石敬瑭為成徳節度使皆不降制書但各遣使臣持宣監送赴鎮 潞王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從璋權知鳯翔從璋性麤率樂禍前代安重誨鎮河中手殺之潞王聞其來尤惡之欲拒命則兵弱糧少不知所為謀於將佐皆曰主上冨於春秋政事出於朱馮大王功名震主離鎮必無全理不可受也王問觀察判官滴河馬孫曰今道過京師當何向為便對曰君命召不俟駕臨䘮赴鎮又何疑焉諸人凶謀不可從也衆哂之王乃移檄鄰道言朱昭等乗先帝疾亟殺長立少專制朝權别疎骨肉動揺藩垣懼傾覆社稷今從珂將入朝以清君側之惡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鄰藩以濟之潞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推官郝詡押牙朱廷乂等相繼詣長安説以利害餌以美妓不從則令就圖之思同謂將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與鳯翔同反借使事成而榮猶為一時之叛臣况事敗而辱流千古之醜跡乎遂執詡等以狀聞時潞王使者多為鄰道所執不則依阿操兩端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往来計事金并州人也朝廷議討鳯翔康義誠不欲出外恐失軍權請以王思同為統帥以羽林都指揮使侯益為行營馬步都虞候益知軍情將變辭疾不行執政怒之出為商州刺史辛卯以王思同為西面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前靜難節度使藥彦稠副之前綘州刺史萇從簡為馬步都虞候嚴衛步軍左廂指揮使尹暉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皆為偏禆暉魏州人也 丁酉加王思同同平章事知鳯翔行府以䕶國節度使安彦威為西面行營都監思同雖有忠義之志而御軍無法潞王老於行陳將士徼幸冨貴者心皆向之詔遣殿直楚匡祚執亳州團練使李重吉幽於宋州洋王從璋行至關西聞鳯翔拒命而還 三月安彦威與山南西道張䖍釗武定孫漢韶彰義張從賓靜難康福等五節度使合兵討鳯翔漢韶李存進之子也 乙卯諸道兵大集於鳯翔城下攻之克東西闗城城中死者甚衆丙辰復進攻城期於必取鳯翔城塹卑淺守備俱乏衆心危急潞王登城泣謂外軍曰吾未冠從先帝百戰出入生死金創滿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從我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讒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誅乎因慟哭聞者哀之張䖍釗性褊急主攻城西南以白刃驅士卒登城士卒怒大詬反攻之䖍釗躍馬走免楊思權因大呼曰大相公吾主也遂帥諸軍解甲投兵請降於潞王自西門入以幅紙進潞王曰願王克京城日以臣為節度使勿以為防團潞王即書思權可邠寧節度使授之王思同猶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暉大呼曰城西軍已入城受賞矣衆皆棄甲投兵而降其聲震地日中亂兵悉入外軍亦潰思同等六節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歛城中將吏士民之財以犒軍至於鼎釜皆估直以給之丁巳王思同藥彦稠等走至長安西京副留守劉遂雍閉門不内乃趣潼闗遂雍鄩之子也潞王建大將旗鼓整衆而東以孔目官虞城劉延朗為腹心潞王始憂王思同等併力據長安拒守至岐山聞劉遂雍不内思同甚喜遣使慰撫之遂雍悉出府庫之財於外軍士前至者即給賞令過比潞王至前軍賞遍皆不入城庚申潞王至長安遂雍迎謁率民財以充賞是日西面步軍都監王景從等自軍前犇還中外大駭帝不知所為謂康義誠等曰先帝棄萬國朕外守藩方當是之時為嗣者在諸公所取耳朕實無心與人爭國既承大業年在㓜冲國事皆委諸公朕於兄弟間不至榛梗諸公以社稷大計見告朕何敢違軍興之初皆自夸大以為冦不足平今事至於此何方可以轉禍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讓之若不免於罪亦所甘心朱昭馮贇大懼不敢對義誠欲悉以宿衛兵迎降為已功乃曰西師驚潰蓋主將失䇿耳今侍衛諸軍尚多臣請自往扼其衝要招集離散以圖後效幸陛下勿為過憂帝遣使召石敬瑭欲令將兵拒之義誠固請自行帝乃召將士慰諭空府庫以勞之許以平鳯翔人更賞二百緡府庫不足當以宫中服玩繼之軍士益驕無所畏忌負賜物揚言於路曰至鳯翔更請一分遣楚匡祚殺李重吉於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責其家財又殺尼惠明初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為秦王從榮所厚及朱昭為樞密使洪實以宗兄事之從榮勒兵天津橋洪實首為孟漢瓊擊從榮康義誠由是恨之辛酉帝親至左藏給將士金帛義誠洪實共論用兵利害洪實欲以禁軍固守洛陽曰如此冦亦未敢徑前然後徐圖進取可以萬全義誠怒曰洪實為此言欲反邪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誰反其聲漸厲帝聞召而訊之二人訟於帝前帝不能辨其是非遂斬洪實軍士益憤怒 壬戌潞王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王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癸亥至靈口前軍執思同以至王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先帝擢之位至節將常愧無功以報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冨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於泉下耳敗而釁鼓固其所也請早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王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耻見其面王之過長安尹暉盡取思同家資及妓妾屢言於劉延朗曰若留思同慮失士心屬王醉不待報擅殺思同及其妻子王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癸亥制以康義誠為鳯翔行營都招討使以王思同副之甲子潞王至華州獲藥彦稠囚之乙丑至閿鄉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西軍皆迎降無一人戰者丙寅康義誠引侍衛兵發洛陽詔以侍衛馬軍指揮使安從進為京城巡檢從進已受潞王書濳布腹心矣是日潞王至靈寳䕶國節度使安彦威匡國節度使安重霸皆降惟保義節度使康思立謀固守陜城以俟康義誠先是捧聖五百騎戍陜西為潞王前鋒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於是捧聖卒爭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丁卯潞王至陜僚佐説王曰今大王將及京畿傳聞乗輿已播遷大王宜少留於此先移書慰安京城士庶王從之移書諭洛陽文武士庶惟朱昭馮贇兩族不赦外自餘勿有憂疑康義誠軍至新安所部將士自相結百什為羣棄甲兵爭先詣陜降纍纍不絶義誠至乾壕麾下纔餘數十人遇潞王候騎十餘人義誠解所佩弓劔為信因候騎請降於潞王戊辰閔帝聞潞王至陜義誠軍潰憂駭不知所為急遣中使召朱昭謀所向昭曰急召我欲罪之也赴井死安從進聞昭死殺馮贇於第滅其族傳昭贇首於潞王帝欲犇魏州召孟漢瓊使詣魏州為先置漢瓊不應召單騎犇陜初帝在藩鎮愛信牙將慕容遷及即位以為控鶴指揮使帝將北度河密與之謀使帥部兵守武門是夕帝以五十騎出武門謂遷曰朕且幸魏州徐圖興復汝帥有馬控鶴從我遷曰生死從大家乃陽為團結帝既出即闔門不行己巳馮道等入朝及端門聞朱馮死帝已北走道及劉朐欲歸李愚曰天子之出吾輩不預謀今太后在宫吾輩當至中書遣小黄門取太后進止然後歸第人臣之義也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無君而入宫城恐非所宜潞王已處處張牓不若歸俟教令乃歸至天宫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潞王倍道而来且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榖水奉迎乃止於侍中召百官中書舍人盧導至馮道曰俟舍人久矣所急者勸進文書宜速具草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設有廢立當俟太后教令豈可遽議勸進乎道曰事當務實導曰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北面以大義見責將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宫門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則去就善矣道未及對從進屢遣人趣之曰潞王至矣太后太妃已遣中使迎勞矣安得百官無班道等即紛然而去既而潞王未至三相息於上陽門外盧導過於前道復召而語之導對如初李愚曰舍人之言是也吾輩之罪擢髮不足數康義誠至陜待罪潞王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今上亮隂政事出諸公何為不能終始陷吾弟至此乎義誠大懼叩頭請死王素惡其為人未欲遽誅且宥之馬步都虞候萇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皆為部下所執降於潞王東軍盡降潞王上牋於太后取進止遂自陜而東夏四月庚午朔未明閔帝至衛州東數里遇石敬瑭帝大喜問以社稷大計敬瑭曰聞康義誠西討何如陛下何為至此帝曰義誠亦叛去矣敬瑭俛首長歎數四曰衛州刺史王贄宿將習事請與圖之乃往見贄問之贄曰前代天子播遷多矣然皆有將相侍衛府庫法物使羣下有所瞻仰今皆無之獨以五十騎自隨雖有忠義之心將若之何敬瑭還見帝於衛州驛以贄之言告弓箭庫使沙守榮犇洪進前責敬瑭曰公明宗愛壻冨貴相與共之憂患亦冝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計於公冀圖興復乃以此四者為辭是直欲附賊賣天子耳守榮抽佩刀欲刺之敬瑭親將陳暉救之守榮與暉鬬死洪進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揮使劉知逺引兵入盡殺帝左右及從騎獨置帝而去敬瑭遂趣洛陽是日太后令内諸司至乾壕迎潞王王亟遣還洛陽初潞王罷河中歸私第王淑妃數遣孟漢瓊存撫之漢瓊自謂於王有舊恩至澠池西見王大哭欲有所陳王曰諸事不言可知仍自預從臣之列王即命斬於路隅 壬申潞王至蔣橋百官班迎於路傳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見馮道等皆上牋勸進王入謁太后太妃詣西宫伏梓宫慟哭自陳詣闕之由馮道帥百官班見拜王答拜道等復上牋勸進王立謂道等曰予之此行事非獲已俟皇帝歸闕園寢禮終當還守藩服羣公遽言及此甚無謂也癸酉太后下令廢少帝為鄂王以潞王知軍國事權以書詔印施行百官詣至徳宫門待罪王命各復其位甲戌太后令潞王宜即皇帝位乙亥即位於柩前帝之發鳯翔也許軍士以入洛人賞錢百緡既至問三司使王玫以府庫之實對有數百萬在既而閲實金帛不過三萬兩匹而賞軍之費計應用五十萬緡帝怒玫請率京城民財以足之數日僅得數萬緡帝謂執政曰軍不可不賞人不可不恤今將奈何執政請據屋為率無問士庶自居及僦者預借五月僦直從之 王贄遷閔帝於州廨帝遣贄之子殿直巒往酖之戊寅巒至衛州謁見閔帝問來故不對贄數進酒閔帝知其有毒不飲巒縊殺之閔帝性仁厚於兄弟敦睦雖遭秦王忌疾閔帝坦懐待之卒免於患及嗣位於潞王亦無嫌而朱昭孟漢瓊之徒横生猜間閔帝不能違以至禍敗焉孔妃尚在宫中王巒既還潞王使人謂之曰重吉輩何在遂殺妃并其四子閔帝之在衛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問起居聞其遇害慟哭半日自經死己卯石敬瑭入朝 乙酉改元大赦 戊子斬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兼侍中康義誠滅其族 己丑誅藥彦稠庚寅釋王景戡萇從簡有司百方歛民財止得六萬帝怒下軍巡使獄晝夜督責囚繫滿獄貧者至自經赴井而軍士遊市肆皆有驕色市人聚詬之曰汝曹為王力戰立功良苦反使我輩鞭胷杖背出財為賞汝曹猶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時竭左藏舊物及諸道貢獻乃至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纔及二十萬緡帝患之李專美夜直帝讓之曰卿名有才不能為我謀此留才安所施乎専美謝曰臣駑劣陛下擢任過分然軍賞不給非臣之責也竊思自長興之季賞賚亟行卒以是驕繼以山陵及出師帑藏遂涸雖有無窮之財終不能滿驕卒之心故陛下拱手於危困之中而得天下夫國之存亡不專繫於厚賞亦在修法度立紀綱陛下苟不改覆車之轍臣恐徒困百姓存亡未可知也今財力盡於此矣宜據所有均給之何必踐初言乎帝以為然壬辰詔禁軍在鳯翔歸命者自楊思權尹暉等各賜二馬一駝錢七十緡下至軍人錢二十緡其在京者各十緡軍士無厭猶怨望為謡言曰除去菩薩扶立生鐵以閔帝仁弱帝剛嚴有悔心故也 丙申聖徳和武欽孝皇帝于徽陵廟號明宗帝衰絰䕶從至陵所宿焉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一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一下 宋 袁樞 撰 契丹入侵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契丹遣其臣袍笏羙楞來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髙頎報之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相與約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三年則以次相代咸通末有實勒者為王土宇始大其後欽徳為王乗中原多故時入侵邊及按巴堅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逹靼咸役屬之按巴堅姓耶律氏恃其彊不肯受代久之按巴堅擊黄頭室韋還七部刼之於境上求如約按巴堅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為王九年得漢人多請帥種落居古漢城與漢人守之别自為一部七部許之漢城者故後魏滑鹽縣也地宜五榖有鹽池之利其後按巴堅稍以兵擊滅七部復併為一國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故地擊奚滅之復立奚王而使契丹監其兵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歳按巴堅帥衆三十萬侵雲州晉王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或勸晉王因其來可擒也王曰讎敵未滅而失信於彼自亡之道也安巴堅留旬日乃去晉王贈以金繒數萬按巴堅留馬三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按巴堅既歸而背盟更附于梁晉王由是恨之 二年夏五月己丑契丹王安巴堅遣使隨髙頎入貢且求册命帝復遣司農卿渾特賜以手詔約共滅沙陀乃行封册 均王貞明二年 初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亡歸契丹及守光被圍於幽州其北邊士民多為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彊大契丹王按巴堅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舒嚕氏為皇后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册舒嚕后勇決多權變安巴堅行兵御衆舒嚕后常預其謀安巴堅嘗度磧撃党項留舒嚕后守其帳黄頭錫伯二室韋乗虗合兵掠之舒嚕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奮擊大破之由是名震諸夷舒嚕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安巴堅以叔母事舒嚕后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於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頗知屬文舒嚕后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恱之遂以為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蓺荒田由是漢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頃之延徽逃犇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東歸省母過真定止於鄉人王徳明家徳明問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為晉有當復詣契丹耳徳明曰叛而復往得無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來如䘮手目今往詣之彼手目復完安肯害我既省母遂復入契丹契丹主聞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曏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歸恐不聽故私歸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稱帝以延徽為相累遷至中書令晉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書於晉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為託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患延徽之力也 三年晉王使其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募兵存矩得五百騎自部送之以青州盧文進為裨將兵叛殺存矩文進帥其衆奔契丹 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闗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狭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髙峻不可越北至進牛口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不入於薊幽州歳致繒纊以供戰士衣每歲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勲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焉及周徳威為盧龍節度使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闗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徳威又忌幽州舊将有名者往往殺之吳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契丹主大喜即選騎三萬欲攻幽州舒嚕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舒嚕后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契丹主乃止三月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棄城走文進以其部將劉殷為刺史使守之晉王使周徳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契丹主帥衆三十萬救之徳威衆寡不敵大為契丹所敗犇歸 契丹乗勝進圍幽州聲言有衆百萬氊車毳幕彌漫山澤盧文進教之攻城為地道晝夜四面俱進城中宂地然膏以邀之又為土山以臨城城中鎔銅以灑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周徳威遣閒使詣晉王吿急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憂形於色謀於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寳勸王救之王喜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猶擒頡利今吾有猛將三人復何憂哉存審寳以為虜無輜重勢不能久俟其野無所掠食盡自還然後踵以擊之李嗣源曰周徳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變生於中何暇待敵之衰臣請身為前鋒以赴之王曰公言是也即日命治兵夏四月晉王命嗣源將兵先進軍于淶水閻寳以鎮定之兵繼之 秋七月晉王以李嗣源閻寳兵少未足以敵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審將兵益之 八月契丹圍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閻寳李存審歩騎七萬會于易州存審曰敵衆吾寡敵多騎吾多步若平原相遇敵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嗣源曰敵無輜重吾行必載糧食自隨若平原相遇敵抄吾糧吾不戰自潰矣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敵則據險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踰大房嶺循澗而東嗣源與養子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契丹驚却晉兵翼而隨之契丹行山上晉兵行澗下每至谷口契丹輙邀之嗣源父子力戰乃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餘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胄揚鞭北語謂契丹曰汝無故犯我疆埸晉王命我將百萬衆直抵西樓滅汝種族因躍馬奮檛三入其陳斬契丹酋長一人後軍齊進契丹兵却晉兵始得出李存審命步兵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契丹騎環寨而過寨中發萬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馬死傷塞路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步兵陳於其後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契丹莫測其多少因鼓譟合戰存審乃趣後陳起乗之契丹大敗席卷其衆自北山去委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晉兵追之俘斬萬計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徳威見之握手流涕契丹以盧文進為幽州留後其後又以為盧龍節度使文進常居平州帥奚騎歳入北邊殺掠其民晉人自瓦橋運糧輸薊城雖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侵則文進帥漢卒為鄉導盧龍巡屬諸州為之殘四年 初契丹主之弟實喇鄂博號北大王謀作亂於其國事覺契丹主數之曰汝與吾如手足而汝興此心我若殺汝則與汝何異乃囚之朞年而釋之實喇鄂博帥其衆犇晉晉王厚遇之養為假子任為刺史胡柳之戰以其妻子来犇 龍徳元年趙王鎔養子張文禮既殺趙王遣間使因盧文進求援於契丹【事見後唐滅梁】 契丹主既許盧文進出兵王郁又説之曰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王速往則皆已物也不然晉王所有矣契丹主以為然悉發所有之衆而南舒嚕后諫曰吾有西樓羊馬之富其樂不可勝窮也何必勞師逺出以乗危徼利乎吾聞晉王用兵天下莫敵脱有危敗悔之何及契丹主不聽十二月辛未攻幽州李紹宏嬰城自守契丹長驅而南圍涿州旬日拔之擒刺史李嗣弼進攻定州王都告急于晉晉王自鎭州將親軍五千救之遣神武都指揮使王思同將兵戍狼山之南以拒之 二年春正月甲午晉王至新城南候騎白契丹前鋒宿新樂涉沙河而南將士皆失色卒有亡去者主將斬之不能止諸將皆曰敵傾國而來吾衆寡不敵又聞梁寇内侵宜且還師魏州以救根本或請釋鎮州之圍西入井陘避之晉王猶豫未決中門使郭崇韜曰契丹為王郁所誘本利貨財而來非能救鎮州之急難也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契丹聞王至心沮氣索茍挫其前鋒遁走必矣李嗣昭自潞州至亦曰今彊敵在前吾有進無退不可輕動以揺人心晉王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契丹其如我何吾以數萬之衆平定山東今遇此小敵而避之何面目以臨四海乃自帥鐵騎五千先進至新城北半出桑林契丹萬餘騎見之驚走晉王分軍為二逐之行數十里獲契丹主之子時沙河橋狭冰薄契丹䧟溺死者甚衆是夕晉王宿新樂契丹主車帳在定州城下敗兵至契丹舉衆退保望都晉王至定州王都迎謁於馬前宴於府第請以愛女妻王子繼岌戊戌晉王引兵趣望都契丹逆戰晉王以親軍千騎先進遇奚酋托諾五千騎為其所圍晉王力戰出入數四自午至申不解李嗣昭聞之引三百騎横擊之敵退王乃得出因縱兵奮擊契丹大敗逐北至易州會大雪彌旬平地數尺契丹人馬無食死者相屬於道契丹主舉手指天謂盧文進曰天未令我至此乃北歸晉王引兵躡之隨其行止見其野宿之所布藁於地周環方正皆如編翦雖去無一枝亂者歎曰敵用法嚴乃能如是中國所不及也晉王至幽州使二百騎躡契丹之後曰敵出境即還騎恃勇追擊之悉為所擒惟兩騎自它道走免契丹主責王郁縶之以歸自是不聽其謀晉代州刺史李嗣肱將兵定媯儒武等州授山北都團練使 是歲契丹改元天贊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三月契丹侵幽州晉王問帥於郭崇韜崇韜薦横海節度使李存審時存審卧病己卯徙存審為盧龍節度使輿疾赴鎮以蕃漢馬步副總管李嗣源領横海節度使 夏閏四月甲午契丹侵幽州至易定而還 二年春正月甲辰幽州奏契丹入侵至瓦橋以天平軍節度使李嗣源為北面行營都招討使陜州留後霍彦威副之宣徽使李紹宏為監軍將兵救幽州 契丹出塞召李嗣源旋師命泰寧節度使李紹欽澤州刺史董璋戍瓦橋 李存審奏契丹去復得新州 三月乙巳鎮州言契丹將犯塞詔横海節度使李紹斌北京左廂馬軍指揮使李從珂帥騎兵分道備之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屯邢州紹斌本姓趙名行實幽州人也 庚戌幽州奏契丹攻新城 夏五月幽州言契丹將入侵甲寅以横海節度使李紹斌充東北面行營招討使將大軍度河而北契丹屯幽州東南城門之外精騎充斥饋運多為所掠 秋七月契丹恃其彊盛遣使就帝求幽州以處盧文進時東北諸夷皆役屬契丹惟勃海未服契丹主謀入侵恐勃海掎其後乃先舉兵擊勃海之遼東遣其將托諾及盧文進據營平等州以擾燕地 九月契丹攻勃海無功而還 丁巳幽州言契丹入侵 冬十月易定言契丹入侵 十二月己巳命宣武節度使李嗣源將宿衛兵三萬七千人赴汴州遂如幽州禦契丹 三年春正月契丹侵幽州 二月上以契丹為憂與郭崇韜謀以威名宿將零落殆盡李紹斌位望素輕欲徙李嗣源鎮真定為紹斌聲援崇韜深以為便 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契丹主擊女真及勃海恐唐乗虚襲之戊寅遣美楞錫里来修好 秋七月契丹主攻勃海拔其夫餘城更命曰東丹國命其長子托雲鎮東丹號人皇王以次子徳光守西樓號元帥太子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楚徳兒也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兒及此哭不已彼言楚徳猶華言朋友也又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帝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漢兒喜飾説毋多談托雲侍側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坤曰中國無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亦猶天皇王初有國豈彊取之乎契丹主曰理當然又聞吾兒專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若亦效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爭於今天子則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專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諌乃復囚之 辛巳契丹主按巴堅卒於夫餘城舒嚕后召諸將及酋長難制者之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見之遂殺之八月丁亥契丹舒嚕后使少子安圖少君守東丹與長子托雲奉契丹主之喪將其衆發夫餘城 戊子幽州言契丹入邊命齊州防禦使安審通將兵禦之 九月契丹舒嚕后愛中子徳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托雲俱乗馬立帳前謂諸酋長曰二子吾皆愛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酋長知其意爭執徳光轡讙躍曰願事元帥太子后曰衆之所欲吾安敢違遂立之為天皇王托雲愠帥數百騎欲犇唐為邏者所遏舒嚕后不罪遣歸東丹天皇王尊舒嚕后為太后國事皆决焉太后復納其姪為天皇王后天皇王性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侍於母前應對或不稱㫖母眉視之輙懼而趨避非復召不敢見也以韓延徽為政事令聽姚坤歸復命遣其臣阿斯黙古内来告哀 冬十月庚子幽州奏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來犇初文進為契丹守平州帝即位遣間使說之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殺契丹戍平州者帥其衆十餘萬車帳八千乗来犇 十二月癸巳以盧文進為義成節度使同平章事 二年秋九月壬申契丹來請修好遣使報之 三年春正月契丹䧟平州 初義武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都鎮易定十餘年自除刺史以下官租賦皆贍本軍及安重誨用事稍以法制裁之帝亦以都簒父位惡之時契丹數犯塞朝廷多屯兵於幽易間大將往來都隂為之備浸成猜阻都恐朝廷移之它鎮腹心和昭訓勸都為自全之計都乃求昏於盧龍節度使趙徳鈞又知成徳節度使王建立與安重誨有隙遣使結為兄弟隂與之謀復河北故事建立陽許而宻奏之都又以蠟書遺青徐潞益梓五帥離間之又遣人説北面副招討使歸徳節度使王晏球晏球不從乃以金遺晏球帳下使圖之不克四月癸巳晏球以都反狀聞詔宣徽使張延朗與北面諸將議討之 庚子詔削奪王都官爵壬寅以王晏球為北面招討使權知定州行州事以横海節度使安審通為副招討使以鄭州防禦使張䖍釗為都監發諸道兵會討定州是日晏球攻定州拔其北闗城都以重賂求救於奚酋托諾五月托諾以萬騎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陽都與托諾就攻之晏球與戰於嘉山下大破之托諾以二千騎犇還定州晏球追至城門因進攻之得其西關城定州城堅不可攻晏球增修西闗城以為行府使三州民輸稅供軍食而守之 王晏球聞契丹發兵救定州將大軍趣望都遣張延朗分兵退保新樂延朗遂之真定留趙州刺史朱建豐將兵修新樂城契丹已自它道入定州與王都夜襲新樂破之殺建豐乙丑王晏球張延朗會於行唐丙寅至曲陽王都乗勝悉其衆與契丹五千騎合萬餘人邀晏球等於曲陽丁卯戰于城南晏球集諸將校令之曰王都輕而驕可一戰擒也今日諸君報國之時也悉去弓矢以短兵擊之回顧者斬於是騎兵先進奮撾揮劒直衝其陳大破之僵尸蔽野契丹死者過半餘衆北走都與托諾得數騎僅免盧龍節度使趙徳鈞邀撃契丹北走者殆無孑遺 秋七月壬戌契丹復遣其酋長特哩衮將七千騎救定州王晏球逆戰於唐河北大破之甲子追至易州時久雨水漲契丹為唐所俘斬及䧟溺死者不可勝數 契丹北走道路泥濘人馬饑疲入幽州境八月壬戌趙徳鈞遣牙將武從諫將精騎邀擊之分兵扼險要生擒特哩衮等數百人餘衆散投村落村民以白梃擊之其得脱歸國者不過數十人自是契丹沮氣不敢輕犯塞 初莊宗徇地河北獲小兒畜之宫中及長賜姓名曰李繼陶帝即位縱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黄袍坐堞間謂王晏球曰此莊宗皇子也已即帝位公受先朝厚恩曾不念乎晏球曰公作此小數竟何益吾今教公二䇿不悉衆決戰則束手岀降耳自餘無以求生也閏月戊申趙徳鈞獻契丹俘特哩衮等諸將皆請誅之帝曰此曹皆敵中驍將殺之則敵絶望不若存之以紓邊患乃赦特哩衮等酋長五十人置之親衛餘六百人悉斬之 契丹遣美楞濟蘓等入貢 初盧文進來降契丹以蕃漢都提舉使張希崇代之為盧龍節度使守平州遣親將以三百騎監之希崇本書生為幽州牙將没於契丹性和易契丹將稍親信之因與其部曲謀南歸部曲泣曰歸固寢食所不忘也然敵衆我寡奈何希崇曰吾誘其將殺之兵必潰去此去敵帳千餘里比其知而徵兵吾屬去逺矣衆曰善乃先為穽實以石灰明日召敵將飲醉并從者殺之投諸穽中其營在城北亟發兵攻之契丹衆皆潰去希崇悉舉其所部二萬餘口來犇詔以為汝州刺史 冬十月王都據定州守備固伺察嚴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軍者皆不果帝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聫騎巡城指之曰城髙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於賊如此何為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内潰帝從之 四年春正月王都托諾突重圍走不得出二月癸丑定州都指揮使馬讓能開門納官軍都舉族自焚擒托諾及契丹二千人辛亥以王晏球為天平節度使與趙徳鈞並加兼侍中托諾至大梁斬於市 夏四月契丹侵雲州 五月契丹侵雲州 長興元年冬十一月契丹東丹王托雲自以失職帥部曲四十人越海自登州來犇 二年春三月辛酉賜契丹東丹王托雲姓東丹名慕華以為懐化節度使瑞慎等州觀察使其部曲及先所俘契丹特哩衮等皆賜姓名特哩衮姓狄名懐惠 秋九月己亥更賜東丹慕華姓名曰李贊華 三年 初契丹錫里䇿稜與特哩衮皆為趙徳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上謀於羣臣徳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犯邊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也縱之則邊患復生上以問冀州刺史楊檀對曰䇿稜契丹之驍將曏助王都謀危社稷幸而擒之陛下免其死為賜已多契丹失之如喪手足彼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虚實若得歸為患必深彼纔出塞則南向發矢矣恐悔之無及上乃止檀沙陀人也 上欲授李贊華以河南藩鎮羣臣皆以為不可上曰吾與其父約為昆弟故贊華歸我吾老矣後世繼體之君雖欲招之其可致乎夏四月癸亥以贊華為義成節度使為選朝士為僚屬輔之贊華但優遊自奉不豫政事上嘉之雖時有不法亦不問以莊宗後宫夏氏妻之贊華好飲人血姬妾多刺臂以吮之婢僕小過或抉目或刀刲火灼夏氏不忍其殘奏離婚為尼五月契丹使者多爾吉辭歸國上曰朕志在安邊 不可不少副其求乃遣䇿古錫里與之俱歸契丹以不得䇿稜自是數冦雲州及振武 初契丹既彊抄掠盧龍諸州皆徧幽州城門之外北騎充斥每自涿州運糧入幽州契丹伏兵於閻溝掠取之及趙徳鈞為節度使城閻溝而戍之為良鄉縣糧道稍通幽州東十里之外人不敢樵牧徳鈞於州東五十里城潞縣而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穡至是又於州東北百餘里城三河縣以通薊州運路契丹来爭徳鈞擊却之九月庚辰朔奏城三河畢邊人賴之 孟知祥據蜀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秋七月孟知祥隂有據蜀之志閱庫中得鎧甲二十萬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凡萬六千人營於牙城内外 初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右驍衞等六營凡三千人步兵分左右寧逺等二十營凡二萬四千人八月孟知祥增置左右衝山等六營凡六千人營於羅城内外又置義寧等二十營凡萬六千人分戍管内州縣就食又置左右牢城四營凡四千人分戍成都境内 秋九月壬戌孟知祥置左右飛棹兵六營凡六千人分戍濱江諸州習水戰以備䕫峽 初魏王繼岌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緍聽以金銀繒帛充晝夜督責有自殺者給軍之餘猶二百萬緍至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冨饒遣鹽鐵判官太僕卿趙季良為孟知祥官告國信兼三川都制置轉運使冬十月季良至成都蜀人欲皆不與知祥曰府庫它人所聚輸之可也州縣租稅以贍鎮兵十萬决不可得季良但發庫物不敢復言制置轉運職事矣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要擁彊兵恐久而難制又知祥乃莊宗近姻隂欲圖之客省使泗州防禦使李嚴自請為西川監軍必能制知祥己酉以嚴為西川都監文思使太原朱昭為東川副使李嚴母賢明謂嚴曰汝前啟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 二年春正月孟知祥聞李嚴來監其軍惡之或請奏止之知祥曰何必然吾有以待之遣吏至綿劒迎候會武信節度使李紹文卒知祥自言嘗受宻詔許便宜從事壬戌以西川節度副使内外馬步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川留後促之上道然後表聞嚴先遣使至成都知祥自以於嚴有舊恩冀其懼而自回乃盛陳甲兵以示之嚴不以為意 孟知祥禮遇李嚴甚厚一日謁知祥知祥謂曰公前奉使王衍歸而請兵伐蜀莊宗用公言遂致兩國俱亡今公復來蜀人懼矣且天下皆廢監軍公獨來監吾軍何也嚴惶怖求哀知祥曰衆怒不可遏也遂揖下斬之又召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知俊大懼知祥指嚴尸謂曰昔嚴奉便汝為之副然則故人也為我瘞之因誣奏嚴詐宣口敕云代臣赴闕又擅許將士優賞臣輙已誅之内八作使楊令芝以事入蜀至鹿頭闗聞嚴死犇還朱昭在東川聞之亦懼謀歸洛會有軍事董璋使之入奏昭偽辭然後行由是得免 三月帝遣客省使李仁矩如西川傳詔安諭孟知祥及吏民甲戌至成都 先是孟知祥遣牙内指揮使文水武漳迎其妻瓊華長公主及子仁贊於晉陽及鳯翔李從曮聞知祥殺李嚴止之以聞帝聽其歸蜀丙申至成都鹽鐵判官趙季良與孟知祥有舊知祥奏留季良為 副使朝廷不得已四月以季良為西川節度副使李昊歸蜀知祥以為觀察推官 三年春三月孟知祥屢與董璋爭鹽利璋誘商旅販東川鹽入西川知祥患之乃於漢州置三塲重征之歲得錢七萬緍商旅不復之東川 先是詔發西川兵戍䕫州孟知祥遣左肅邊指揮使毛重威將三千人往頃之知祥奏䕫忠萬三州已平請召戍兵還以省饋運帝不許知祥隂使人誘之重威帥其衆鼓譟逃歸帝命按其罪知祥請而免之 四年夏五月帝將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詔諭兩川令西川獻錢一百萬緍東川五十萬緍皆辭以軍用不足西川獻五十萬緡東川獻十萬緡仁矩帝在藩鎮時客將也為安重誨所厚恃恩驕慢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擁妓酣飲璋怒從卒徒執兵入驛立仁矩於階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獨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既而厚賂仁矩以謝之仁矩還言璋不法未幾帝復遣通事舍人李彦珣詣東川入境失小禮璋拘其從者彦珣犇還 秋九月鄜州兵戍東川者歸本道董璋擅留其壯者選羸老歸之仍收其甲兵冬十月辛亥割閬果二州置保寧軍壬子以内客 省使李仁矩為節度使 先是西川常發芻糧饋峽路孟知祥辭以本道兵自多難以奉它鎮詔不許屢督之甲寅知祥奏稱財力乏不奉詔 十二月安重誨既以李仁矩鎮閬州使與綿州刺史武䖍裕皆將兵赴治䖍裕帝之故吏重誨之外兄也重誨使仁矩詗董璋反狀仁矩增飾而奏之朝廷又使武信節度使夏魯竒治遂州城隍繕甲兵益兵戍之璋大懼時道路傳言又將割緜龍為節鎮孟知祥亦懼璋素與知祥有隙未嘗通問至是璋遣使詣成都請為其子娶知祥女知祥許之謀併力以拒朝廷 長興元年春正月董璋遣兵築七寨於劔門 辛巳孟知祥遣趙季良如梓州修好 二月乙未朔趙季良還成都謂孟知祥曰董公貪殘好勝志大謀短終為西川之患都指揮使李仁罕張業欲置宴召知祥先二日有尼告二將謀以宴日害知祥知祥詰之無狀丁酉推始言者軍校都延昌王行本腰斬之戊戌就宴盡去左右獨詣仁罕第仁罕叩頭流涕曰老兵惟盡死以報徳由是諸將皆親附而服之 壬子孟知祥董璋同上表言兩川聞朝廷於閬中建節綿遂益兵無不憂恐上以詔書慰諭之 董璋恐綿州刺史武䖍裕窺其所為夏四月甲午朔表兼行軍司馬囚之府廷戊戌加孟知祥兼中書令 五月董璋閲集民兵 皆翦髮黥面復於劔門北置永定關布列烽火 孟知祥累表請割雲安等十三鹽監西川以鹽直贍寧江屯兵辛夘許之 董璋遣兵掠遂閬鎮戍 秋七月戊辰兩川以朝廷繼遣兵屯遂閬復有論奏自是東北商旅少敢入蜀 董璋之子光業為宫苑使在洛陽璋與書曰朝廷割吾支郡為節鎮屯兵三千是殺我必矣汝見樞要為吾言如朝廷更發一騎入斜谷吾必反與汝訣矣光業以書示樞宻承㫖李䖍徽未幾朝廷又遣别將荀咸乂將兵戍閬州光業謂䖍徽曰此兵未至吾父必反吾不敢自愛恐煩朝廷調發願止此兵吾父保無它䖍徽以告安重誨重誨不從璋聞之遂反利閬遂三鎮以聞且言已聚兵將攻三鎮重誨曰臣久知其如此陛下含容不討耳帝曰我不負人人負我則討之 九月癸亥西川進奏官蘇愿白孟知祥云朝廷欲大發兵討兩川知祥謀於副使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兵先取遂䦘然後併兵守劒門則大軍雖来吾無内顧之憂矣知祥從之遣使約董璋同舉兵璋移檄利閬遂三鎮數其離間朝廷引兵擊閬州庚午知祥以都指揮使李仁罕為行營都部署漢州刺史趙廷隠副之簡州刺史張業為先鋒都揮使將兵三萬攻遂州别將牙内都指揮使侯實先登指揮使孟思恭將兵四千會璋攻閬州 東川兵至閬州諸將皆曰董璋久蓄反謀以金帛㗖其士卒銳氣不可當宜深溝髙壘以挫之不過旬日大軍至賊自走矣李仁矩曰蜀兵懦弱安能當我精卒遂出戰兵未交而潰歸董璋晝夜攻之庚辰城陷殺仁矩滅其族初璋為梁將指揮使姚洪嘗麾下至是將兵千人戍閬州璋密以書誘之洪投諸厠城䧟璋執洪而讓之曰吾自行間奬拔汝今日何相負洪曰老賊汝昔為李氏奴掃馬糞得臠炙感恩無窮今天子用汝為節度使何負於汝而反邪汝猶負天子吾受汝何恩而云相負哉汝奴材固無取吾義士豈忍為汝所為乎吾寧為天子死不能與人奴並生璋怒然鑊於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自㗖之洪至死罵不絶聲帝置洪二子於近衛厚給其家 丙戌下制削董璋官爵興兵討之 丁亥以孟知祥兼西南面供饋使以天雄節度使石敬瑭為東川行營都招討使以夏魯竒為之副璋使孟思恭分兵攻集州思恭輕進敗歸璋怒遣還成都知祥免其官戊子以石敬瑭權知東川事庚寅以右武衛上將軍王思同為西都留守兼行營馬步都虞為伐蜀前鋒 冬十月癸巳李仁罕圍遂州夏魯竒嬰城固守孟知祥命都押牙髙敬柔帥資州義軍二萬人築長城環之魯竒遣馬軍都指揮使康文通出戰文通聞閬州䧟遂以其衆降於仁罕戊戌董璋引兵趣利州遇雨糧運不繼還閬州知祥聞之驚曰比破閬中正欲徑取利州其帥不武必望風遁去吾獲其倉廪據漫天之險北軍終不能西救武信今董公僻處閬州逺棄劔閣非計也欲遣兵三千助守劔門璋固辭曰此已有備丁未族誅董光業 孟知祥以故蜀鎮江節度使張武為峽路行營招收討伐使將水軍趣䕫州以左飛棹指揮使袁彦超副之癸丑東川兵䧟徴合巴蓬果五州十一月戊辰張武至渝州刺史張環降之遂取瀘州 遣先鋒將朱偓分兵趣黔涪 石敬瑭入散闗階州刺史王贄温州刺史馮暉與前鋒馬步都虞候王思同步軍都指揮使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後過劔門之南還襲劔門壬申克之殺東川兵三千人獲都指揮使齊彦温據而守之暉魏州人也甲戌贄等破劔州而大軍不繼乃焚其廬舍取其資糧還保劔門乙亥詔削孟知祥官爵己卯董璋遣使至成都告急知祥聞劔門失守大懼曰董公果誤我庚辰遣牙内都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戒之曰爾倍道兼行先據劔州北軍無能為也又遣使詣遂州令趙廷隠將萬人會屯劒州又遣故蜀永平節度使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守要害時天寒士卒恐懼觀望不進廷隠流涕諭之曰今北軍勢盛汝曹不力戰却敵則妻子皆為人有矣衆心乃奮董璋自閬州將兩川兵屯木馬寨先是西川牙内指揮使太谷龎福誠昭信指揮使謝鍠屯來蘇村聞劒門失守相謂曰使北軍更得劒州則二蜀勢危矣遽引部兵千餘人間道趣劒州始至官軍萬餘人自北山大下會日暮二人謀曰衆寡不敵逮明則吾屬無遺矣福誠夜引兵數百升北山大譟於官軍營後鍠帥餘衆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官軍大驚空營遁去復保劒門十餘日不出孟知祥聞之喜曰吾始謂贄等克劒門徑據劒州堅守其城或引兵直趣梓州董公必棄閬州犇還我軍失援亦須解遂州之圍如此則内外受敵兩川震動勢可憂危今迺焚毁劒州運糧東歸劒門頓兵不進吾事濟矣官軍分道趣文州將襲龍州為西川定逺指揮使潘福超義勝都頭太原沙延祚所敗甲申張武卒於渝州知祥命袁彦超代將其兵朱偓將至涪州武泰節度使楊漢賓棄黔南犇忠州偓追至豐都還取涪州知祥以成都支使崔善權武泰留後董璋遣前陵州刺史王暉將兵三千會李肇等分屯劔州南山 十二月壬辰石敬瑭至劒門乙未進屯劒州北山趙廷隠陳于牙城後山李肇王暉陳于河橋敬瑭引步兵進擊廷隠廷隠擇善射者五百人伏敬瑭歸路按甲待之矛矟欲相及乃旗鼓譟擊之北軍退走顛墜下山俘斬百餘人敬瑭又使騎兵衝河橋李肇以彊弩射之騎兵不能進薄暮敬瑭引去廷隠引兵躡之與伏兵合擊敗之敬瑭還屯劒門 石敬瑭征蜀未有功使者自軍前來多言道險狭進兵甚難闗右之人疲於轉餉往往竄匿山谷聚為盗賊上憂之壬子謂近臣曰誰能辦吾事者吾當自行耳安重誨曰臣職忝機密軍威不振臣之罪也臣請自往督戰上許之重誨即拜辭癸丑遂行日馳數百里西方藩鎮聞之無不惶駭錢帛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人畜斃踣於山谷者不可勝紀時上已踈重誨石敬瑭本不欲西征及重誨離上側乃敢累表奏論以為蜀不可伐上頗然之 西川兵先戌䕫州者千五百上悉縱歸 二年春正月壬戌孟知祥奉表謝 庚午李仁罕䧟遂州夏魯竒自殺 癸酉石敬瑭復引兵至劒州屯于北山孟知祥梟夏魯竒首以示之魯竒二子從敬瑭在軍中泣請往取其首葬之敬瑭曰知祥長者必葬而父豈不愈於身首異處乎既而知祥果收葬之敬瑭與趙廷隠戰不利復還劒門 鳯翔節度使朱昭奏安重誨怨望不可令至行營又遺石敬瑭書使逆止之敬瑭上言重誨至恐人情有變宣徽使孟漢瓊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還【事見安重誨專政】 二月己丑朔石敬瑭以遂閬既陷糧運不繼燒營北歸軍前以告孟知祥知祥匿其書謂趙季良曰北軍漸進奈何季良曰不過綿州必遁知祥問其故曰我逸彼勞彼懸軍千里糧盡能無遁乎知祥大笑以書示之 兩川兵追石敬瑭至利州壬辰昭武節度使李彦琦棄城走甲午兩川兵入利州孟知祥以趙廷隠為昭武留後廷隠遣使密言於知祥曰董璋多詐可與同憂不可與同樂佗日必為公患因其至劒州勞軍請圖之并兩川之衆可以得志於天下知祥不許璋入廷隠營留宿而去廷隠歎曰不從吾謀禍難未已庚子孟知祥以武信留後李仁罕為峽路行營詔討 使使將水軍東略地 乙巳趙廷隠李肇自劒州引還留兵五千戍利州丙午董璋退還東川留兵三千戍果閬 丁巳李仁罕䧟忠州 三月己未朔李仁罕䧟萬州庚申䧟雲安監 李仁罕至䕫州寧江節度使安崇阮棄鎮與楊漢賓自均房逃歸壬戌仁罕䧟䕫州夏四月己酉以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石敬瑭兼六 軍諸衛副使 五月己亥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為重誨罪 丙午帝遣西川進奏官蘇愿東川軍將劉澄各還本道諭以安重誨專命興兵致討今已伏辜 冬十一月癸巳蘇愿至成都孟知祥聞甥妷在朝廷者皆無恙遣使告董璋欲與之俱上表謝罪璋怒曰孟公親戚皆完固宜歸附璋已族滅尚何謝為詔書皆在蘇愿腹中劉澄安得豫聞璋豈不知邪由是復為怨敵 乙未李仁罕自䕫州引兵還成都 十二月昭武留後趙廷隠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塹已完頃在劒州與牙内都指揮使李肇同功願以昭武讓肇知祥襃諭不許廷隠三讓癸酉知祥召廷隠還成都以肇代之 三年春正月孟知祥以朝廷恩意優厚而董璋塞綿州路不聽遣使入謝與節度副使趙季良等謀欲發使自峽江上表掌書記李昊曰公不與東川謀而獨遣使則異日負約之責在我矣乃復遣使語之璋不從二月趙季良與諸將議遣昭武都監太原髙彦儔將兵攻取壁州以絶山南兵轉入山後諸州者孟知祥謀於僚佐李昊曰朝廷遣蘇愿等西歸未嘗報謝今遣兵侵軼公若不顧墳墓甥妷則不若傳檄舉兵直取梁洋安用壁州乎知祥乃止季良由是惡昊 孟知祥三遣使説董璋以主上加禮於兩川苟不奉表謝罪恐復致討璋不從三月辛丑遣李昊詣梓州極論利害璋見昊詬怒不許昊還言於知祥曰璋不通謀議且有窺西川之志公宜備之 夏四月東川節度使董璋會議將謀襲成都皆曰必克前陵州刺史王暉曰劒南萬里成都為大時方盛夏師出無名必無成功璋不從孟知祥聞之遣馬軍都指揮使潘仁嗣將三千人詣漢州詗之璋入境破白楊林鎮執戍將武禮聲勢甚盛知祥憂之趙季良曰璋為人勇而無恩士卒不附城守則難克野戰則成擒矣今不守巢穴公之利也璋用兵精鋭皆在前鋒公宜以羸兵誘之以勁兵待之始雖小衂後必大捷璋素有威名今舉兵暴至人心危懼公當自出禦之以彊衆心趙廷隠以季良言為然曰璋輕而無謀舉兵必敗當為公擒之辛巳以廷隠為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將三萬人拒之五月壬午朔廷隠入辭董璋檄書至又有遺季良廷隠及李肇書誣之云季良廷隠與已通謀召已令來知祥以書授廷隠廷隠不視投之於地曰不過為反間欲令公殺副使與廷隠耳再拜而行知祥曰事必濟矣肇素不知書視之曰璋教我反耳囚其使者然亦擁衆為自全計璋兵至漢州潘仁嗣與戰于赤水大敗為璋所擒璋遂克漢州癸未知祥留趙季良髙敬柔守成都自將兵八千趣漢州至彌牟鎮趙廷隠陳於鎮北甲申遲明廷隠陳於雞蹤橋義勝定逺都知兵馬使張公鐸陳於其後俄而璋望西川兵盛退陳於武侯廟下璋帳下驍卒大譟曰日中曝我輩何為何不速戰璋乃上馬前鋒始交東川右廂馬步都指揮使張守進降於知祥言璋兵盡此無復後繼當急擊之知祥登髙冢督戰左明義指揮使毛重威左衝山指揮使李瑭守雞蹤橋皆為東川兵所殺趙廷隠三戰不利牙内都指揮副使侯實兵亦却知祥懼以馬箠指後陳張公鐸帥衆大呼而進東川兵大敗死者數千人擒東川中都指揮使元璝牙内副指揮使董光演等八十餘人璋拊膺曰親兵皆盡吾何依乎與數騎遁去餘衆七千人降復得潘仁嗣知祥引兵追璋至五侯津東川馬步都指揮使元瓌降西川兵入漢州府第求璋不得士卒爭璋軍資故璋走得免趙廷隠追至赤水又降其卒三千人是夕知祥宿雒縣命李昊草牓諭東川吏民及草書勞問璋且言將如梓州詢負約之由請見伐之罪乙酉知祥會廷隠于赤水遂西還命廷隠將兵攻梓州璋至梓州肩輿而入王暉迎問曰太尉全軍出征今還者無十人何也璋涕泣不能對至府第方食暉與璋從子牙内都虞延浩帥兵三百大譟而入璋引妻子登城子光嗣自殺璋至北門樓呼指揮使潘稠使討亂兵稠引十卒登城斬璋首及取光嗣首以授王暉暉舉城迎降趙廷隠入梓州封府庫以待知祥李肇聞璋敗始斬其使以聞丙戌知祥入成都丁亥復將兵八千如梓州至新都趙廷隠獻董璋首己丑發武趙廷隠帥東川將吏来迎 壬辰孟知祥有疾癸巳疾甚中門副使王處回侍左右庖人進食必空器而出以安衆心李仁罕自遂州來趙廷隠迎于板橋仁罕不稱東川之功侵侮廷隠廷隠大怒乙未知祥疾瘳丁酉入梓州戊戌犒賞將士既罷知祥謂李仁罕趙廷隠曰二將誰當鎮此仁罕曰令公再與蜀州亦行耳廷隠不對知祥愕然退命李昊草牒俟二將有所推則命一人為留後昊曰昔梁祖莊宗皆兼領四鎮今二將不讓惟公自領之為便耳公宜亟還府更與趙僕射議之 孟知祥命李仁罕歸遂州留趙廷隠東川巡檢以李昊行梓州軍府事昊曰二虎方爭僕不敢受命願從公還乃以都押牙王彦銖為東川監押癸卯知祥至成都趙廷隠尋亦引兵西還知祥謂李昊曰吾得東川為患益深昊請其故知祥曰自吾發梓州得仁罕七狀皆云公冝自領東川不然諸將不服廷隠言本不敢當東川因仁罕不讓遂有爭心耳君為我曉廷隠復以閬州為保寧軍益以果蓬渠開四州往鎮之吾自領東川以絶仁罕之望廷隠猶不平請與仁罕鬬勝者為東川昊深解之乃受命六月以廷隠為保寧留後戊午趙季良帥將吏請知祥兼鎮東川許之季良等又請知祥稱王權行制書賞功臣不許董璋之起兵攻知祥也山南西道節度使王思同以聞范延光言於上曰若兩川併於一賊撫衆守險則取之益難宜及其交争早圖之上命思同以興元之兵密規進取未幾聞璋敗死延光曰知祥雖據全蜀然士卒皆東方人知祥恐其思歸為變亦欲倚朝廷之重以威其衆陛下不屈意撫之彼則無從自新上曰知祥吾故人為人離間至此何屈意之有乃遣供奉官李存瓌賜知祥詔曰董璋狐狼自貽族滅卿丘園親戚皆保安全所宜成家世之美名守君臣之大節存瓌克寧之子知祥之甥也秋七月庚寅李存瓌至成都孟知祥拜泣受詔 乙未孟知祥遣李存瓌還上表謝罪且告福慶公主之喪自是復稱藩然益驕倨矣 八月甲子孟知祥令李昊為武泰趙季良等五留後草表請以知祥為蜀王行墨制仍自求旌節昊曰比者諸將攻取方鎮即有其地今又自求朝廷節鉞及明公封爵然則輕重之權皆在羣下矣借使明公自請豈不可邪知祥大悟更令昊為已草表請行墨制補兩川刺史已下又表請以季良等五留後為節度使初安重誨欲圖兩川自知祥殺李嚴每除刺史皆以東兵衛送之小州不减五百人夏魯竒李仁矩武䖍裕各數千人皆以牙隊為名及知祥克遂閬利䕫黔梓六鎮得東兵無慮三萬人恐朝廷徵還表請其妻子 九月孟知祥命其子仁贊攝行軍司馬兼都總轄兩川牙内馬步都軍事 冬十月己酉朔帝復遣李存瓌如成都凡劒南自節度使刺史以下官聽知祥差署訖奏聞朝廷更不除人唯不遣戍兵妻子然其兵亦不復徵也 四年春二月孟知祥墨制以趙季良等為五鎮節度使癸亥以孟知祥為東西川節度使蜀王 秋七月 以盧文紀吕琦為蜀王冊禮使并賜蜀王一品朝服知祥自作九旒冕九章衣車服旌旗皆擬王者八月乙巳朔文紀等至成都戊申知祥服衮冕備儀衛詣驛降階北面受册升玉輅至府門乗步輦而歸文紀簡求之孫也 冬十二月孟知祥聞明宗殂謂僚佐曰宋王幼弱為政者皆胥吏小人其亂可坐俟也 潞王清泰元年閏正月蜀將吏勸蜀王知祥稱帝己巳知祥即皇帝位于成都 二月癸酉蜀主以武泰節度使趙季良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節度使如故 蜀主以中門使王處回為樞密使 秋七月蜀主得風疾踰年至是增劇甲子立子東川節度使同平章事親衛馬步都指揮使仁贊為太子仍監國召司空同平章事趙季良武信節度使李仁罕保寧節度使趙廷隠樞密使王䖏回捧聖控鶴都指揮使張公鐸奉鑾肅衛指揮副使侯實受遺詔輔政是夕殂祕不發喪王䖏回夜啟義興門告趙季良䖏回泣不已季良正色曰今彊將握兵専伺時變冝速立嗣君以絶覬覦豈可但相泣耶䖏回收淚謝之季良教䖏回見李仁罕審其詞㫖然後告之處回至仁罕第仁罕設備而出遂不以實告丙寅宣遺制命太子仁贊更名昶丁卯即皇帝位 冬十二月甲申蜀葬文武聖徳英烈明孝皇帝于和陵廟號髙祖 二年春二月戊寅蜀主尊母李氏為皇太后太后太原人本莊宗後宫也以賜蜀髙祖 石晉簒唐 後唐潞王清泰元年帝與石敬瑭皆以勇力善鬭事明宗為左右然心競素不相恱帝即位敬瑭不得已入朝山陵既畢不敢言歸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國公主屢為之言而鳯翔舊將佐多勸帝留之惟韓昭李專美以為趙延夀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帝亦見其骨立不以為虞乃曰石郎不惟密親兼自少與吾同艱難今我為天子非石郎尚誰託哉乃復以為河東節度使二年夏六月河東節度使北面總管石敬瑭既還鎮隂為自全之計帝好咨訪外事常命端明殿學士李專美翰林學士李崧知制誥吕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延乂等更直于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分時敬瑭二子為内使曹太后則晉國長公主之母也敬瑭賂太后左右令伺帝之密謀事無巨細皆知之敬瑭多於賓客前自稱羸瘠不堪為帥冀朝廷不之忌時契丹屢侵北邊禁軍多在幽并敬瑭與趙徳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甲申詔借河東人有蓄積者菽粟乙酉詔鎮州輸絹五萬匹於總管府糴軍糧率鎮冀人車千五百乗運糧於代州又詔魏博市糴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趣嚴急山東之民流散亂始兆矣敬瑭將大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敬瑭懼幕僚河内段希堯請誅其唱首者敬瑭命都押衙劉知逺斬挟馬都將李暉等三十六人以狥希堯懐州人也帝聞之益疑敬瑭 秋七月乙巳以武寧節度使張敬逹為北面行營副總管將兵屯代州以分石敬瑭之權後晉髙祖天福元年春正月癸丑唐主以千春節置酒晉國長公主上夀畢辭歸晉陽帝醉曰何不且留遽歸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聞之益懼 三月石敬瑭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歸晉陽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唐主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於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歡何以解之皆不對端明殿學士給事中李崧退謂同僚吕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槩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為援契丹母以贊華在中國屢求和親但求䇿稜等未獲故和未成耳今誠歸䇿稜等與之和歲以禮幣約直十餘萬緡遺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為矣崧曰此吾志也然錢榖皆出三司宜更與張相謀之遂告張延朗延朗曰如學士計不惟可以制河東亦省邊費之什九計無便於此者若主上聽從但責辦於老夫請於庫財之外捃拾以供之它夕二人密言於帝帝大喜稱其忠二人私草遺契丹書以俟命久之帝以其謀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敵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誦戎昱昭君詩曰安危託婦人帝意遂變一日急召崧至後樓盛怒責之曰卿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為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敵庭其意安在二人懼汗流浹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報國非為敵計也願陛下察之拜謝無數帝詬責不已吕氣竭拜少止帝曰吕琦強項肯視朕為人主耶曰臣等為謀不臧願陛下治其罪多拜何為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賜巵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䇿丁巳以為御史中丞蓋疎之也 初石敬瑭欲窺唐主之意累表自陳羸疾乞解兵柄移它鎮帝與執政議從其請移鎮鄆州房暠李崧吕等皆力諌以為不可帝猶豫久之五月庚寅夜李崧請急在外薛文遇獨直帝與之議河東事文遇曰諺有之當道築室三年不成兹事斷自聖志羣臣各為身謀安肯盡言以臣觀之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事圖之先是術者言國家今年應得賢佐出竒謀定天下帝意文遇當之聞其言大喜曰卿言殊豁吾意成敗吾决行之即為除目付學士院使草制辛卯以敬瑭為天平節度使以馬軍都指揮使河陽節度使宋審䖍為河東節度使制出兩班聞呼敬瑭名相顧失色甲午以建雄節度使張敬逹為西北蕃漢馬步都部署趣敬瑭之鄆州敬瑭疑懼謀於將佐曰吾之再来河東時主上面許終身不代除今忽有是命得非如今年千春節與公主所言乎我不興亂朝廷發之安能束手死於道路乎今且發表稱疾以觀其意若其寛我我當事之若加兵於我我則改圖耳幕僚段希堯極言拒之敬瑭以其朴直不責也節度判官華隂趙瑩勸敬瑭赴鄆州觀察判官平遥薛融曰融書生不習軍旅都押牙劉知逺曰明公久將兵得士卒心今據形勝之地士馬精彊若稱兵傳檄帝業可成奈何以一紙制書自投虎口乎掌書記洛陽桑維翰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豈不知蛟龍不可縱之深淵邪然卒以河東復授公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遺愛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羣情不附公明宗之愛壻今主上以反逆見待此非首謝可免但力為自全之計契丹主素與明宗約為兄弟今部落近在雲應公誠能推心屈節事之萬一有急朝呼夕至何患無成敬瑭意遂決先是朝廷疑敬瑭以羽林將軍寳鼎楊彦詢為北京副留守敬瑭將舉事亦以情告之彦詢曰不知河東兵糧幾何能敵朝廷乎左右請殺彦珣敬瑭曰惟副使一人我自保之汝輩勿言也戊戌昭義節度使皇甫立奏敬瑭反敬瑭表帝養子不應承祀請傳位許王帝手裂其表抵地以詔答之曰卿於鄂王固非疎逺衛州之事天下皆知許王之言何人肯信壬寅制削奪敬瑭官爵乙巳以張敬逹兼太原四面排陳使河陽節度使張彦琪為馬步軍都指揮使以安國節度使安審為馬軍都指揮使以保義節度使相里金為步軍都指揮使以右監門上將軍武廷翰為壕寨使丙午以張敬逹為太原四面兵馬都部署以義武節度使楊光逺為副部署丁未又以張敬逹知太原行府事以前彰武節度使髙行周為太原四面招撫排陳等使光逺既行定州軍亂牙將千乗方太討平之張敬逹將兵三萬營於晉安鄉戊申敬逹奏西北先鋒馬軍都指揮使安審信叛奔晉陽審信金全之弟子也敬瑭與之有舊先是雄義都指揮使馬邑安元信將所部六百餘人戍代州代州刺史張朗善遇之元信密説朗曰吾觀石令公長者舉事必成公何不潛遣人通意可以自全朗不從由是互相猜忌元信謀殺朗不克帥其衆犇審信審信遂帥麾下數百騎與元信掠百井犇晉陽敬瑭謂元信曰汝見何利害捨強而歸弱對曰元信非知星識氣顧以人事决之耳夫帝王所以御天下莫重於信今主上失大信於令公親而貴者且不自保况疎賤乎其亡可翹足而待何彊之有敬瑭悦委以軍事振武西北巡檢使安重榮戍代北帥步騎五百奔晉陽重榮朔州人也以宋審䖍為寧國軍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闕】 六月 石敬瑭之子右衛上將軍重殷皇城副使重裔聞敬瑭舉兵匿於民間井中弟沂州都指揮使敬徳殺其妻女而逃尋捕得死獄中從弟彰聖都指揮使敬威自殺秋七月戊子獲重殷重裔誅之并族所匿之家 張 敬逹發懐州彰聖軍戍虎北口其指揮使張萬廸將五百騎奔河東 丙辰詔盡誅其家 石敬瑭遣間使求救於契丹令桑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鴈門闗以北諸州與之劉知逺諫曰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敬瑭不從表至契丹契丹主大喜白其母曰兒比夢石郎遣使来今果然此天意也乃為復書許俟仲秋傾國赴援 八月己未以范延光為天雄節度使李周為宣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癸亥應州言契丹三千騎攻城 張敬逹築長圍以攻晉陽石敬瑭以劉知逺為馬步軍指揮使安重榮張萬迪降兵皆焉知逺用法無私撫之如一由是人無貳心敬瑭親乗城坐卧矢石下知逺曰觀敬逹輩髙壘深塹欲為持久之計無他竒䇿不足慮也願明公四出間使經略外事守城至易知逺獨能辦之敬瑭執知逺手撫背而賞之 唐主使端明殿學士吕至河東行營犒軍楊光逺謂曰願附奏陛下幸寛宵旰賊若無援旦夕當平若引契丹當縱之令入可一戰破也帝甚悦帝聞契丹許石敬瑭以仲秋赴援屢督張敬逹急攻晉陽不能下每有營構多值風雨長圍復為水潦所壞竟不能合晉陽城中日窘糧儲浸乏 九月契丹主將五萬騎號三十萬自武谷而南旌旗不絶五十餘里代州刺史張朗忻州刺史丁審嬰城自守北騎過城下亦不誘脅審洺州人也辛丑契丹主至晉陽陳於汾北之虎北口先遣人謂敬瑭曰吾欲今日即破賊可乎敬瑭遣人馳告曰南軍甚厚不可輕請俟明日議戰未晚也使者未至契丹已與唐騎將髙行周苻彦卿合戰敬瑭乃遣劉知逺出兵助之張敬逹楊光逺安審以步兵陳於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輕騎三千不被甲直犯其陳唐兵見其羸爭逐之至汾曲契丹涉水而去唐兵循岸而進契丹伏兵自東北起衝唐兵斷而為二步兵在北者多為契丹所殺騎兵在南者引歸晉安寨契丹縱兵乗之唐兵大敗步兵死者近萬人騎兵獨全敬逹等收餘衆保晉安契丹亦引兵歸虎北口敬瑭得唐降兵千餘人劉知逺勸敬瑭盡殺之是夕敬瑭出北門見契丹主契丹主執敬瑭手恨相見之晚敬瑭問曰皇帝逺來士馬疲倦遽與唐戰而大勝何也契丹主曰始吾自北来謂唐必斷鴈門諸路伏兵險要則吾不可得進矣使人偵視皆無之吾是以長驅深入知大事必濟也兵既相接我氣方鋭彼氣方沮若不乗此急擊之曠日持久則勝負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戰而勝不可以勞逸常理論也敬瑭甚歎伏壬寅敬瑭引兵會契丹圍晉安寨置營於晉安之南長百餘里厚五十里多設鈴索吠犬人跬步不能過敬逹等士卒猶五萬人馬萬匹四顧無所之甲辰敬逹遣使告敗於唐自是聲問不復通唐主大懼遣彰聖都指揮使苻彦饒將洛陽步騎兵屯河陽詔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范延光將魏州兵二萬由青山趣榆次盧龍節度使東北面招討使兼中書令北平王趙徳鈞將幽州兵由飛狐出契丹軍後耀州防禦使潘環糺合西路戍兵由晉綘兩乳嶺出慈隰共救晉安寨契丹主移帳於柳林遊騎過石會闗不見唐兵丁未唐主下詔親征雍王重美曰陛下目疾未平不可逺涉風沙臣雖童稚願代陛下北行帝意本不欲行聞之頗悦張延朗劉延皓及宣徽南院使劉延朗皆勸帝行帝不得已戊申發洛陽謂盧文紀曰朕雅聞卿有相業故排衆議首用卿今禍難如此卿嘉謀皆安在乎文紀但拜謝不能對己酉遣劉延朗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苻彦饒軍赴潞州為大軍後援諸軍自鳯翔推戴以来驕悍不為用彦饒恐其為亂不敢束之以法帝至河陽心憚北行召宰相樞密使議進取方略盧文紀希帝㫖言國家根本大半在河南敵兵倐來忽往不能久留晉安大寨甚固况已發三道兵救之河陽天下津要車駕宜留此鎮撫南北且遣近臣往督戰苟不能解圍進亦未晚張延朗欲因事令趙延夀得解樞務因曰文紀言是也帝訪於餘人無敢異者澤州刺史劉遂凝鄩之子也潛自通於石敬瑭表稱車駕不可踰太行帝議近臣可使北行者張延朗與翰林學士須昌和凝等皆曰趙延夀父徳鈞以盧龍兵來赴難宜遣延夀會之庚戌遣樞密使忠武節度使隨駕諸軍都部署兼侍中趙延夀將兵二萬如潞州辛亥帝如懐州以右神武統軍康思立為北面行營馬軍都指揮使帥扈從騎兵赴團柏谷思立晉陽人也帝以晉安為憂問䇿於羣臣吏部侍郎永清龍敏請立李贊華為契丹主令天雄盧龍二鎮分兵送之自幽州趣西樓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内顧之憂然後選募軍中精鋭以擊之此亦解圍之一䇿也帝深以為然而執政恐其無成議竟不决帝憂沮形於色但日夕酣飲悲歌羣臣或勸其北行則曰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膽墮地 冬十月壬戌詔大括天下將吏及民間馬又發民為兵每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備鎧仗謂之義軍期以十一月俱集命陳州刺史郎萬金教以戰陳用張延朗之謀也凡得馬二千餘匹征夫五千人實無益於用而民間大擾 初趙徳鈞隂蓄異志欲因亂取中原自請救晉安寨唐主命自飛狐踵契丹後鈔其部落徳鈞請將銀鞍契丹直三千騎由土門路西入帝許之趙州刺史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劉在明先將兵戍易州徳鈞過易州命在明以其衆自隨在明幽州人也徳鈞至鎮州以成徳節度使董温琪領招討副使邀與偕行又表稱兵少須合澤潞兵乃自吳兒谷趣潞州癸酉至亂柳時范延光受詔將部兵二萬屯遼州徳鈞又請與魏博軍合延光知徳鈞合諸軍志趣難測表稱魏博兵已入賊境無容南行數百里與德鈞合乃止 十一月戊子以趙徳鈞為諸道行營都統依前東北面行營招討使以趙延夀為河東道南面行營招討使以翰林學士張礪為判官庚寅以范延光為河東道東南面行營招討使以宣武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周副之辛卯以劉延朗為河東道南面行營招討副使趙延夀遇趙徳鈞於西湯悉以兵屬徳鈞唐主遣吕賜徳鈞敕告且犒軍徳鈞志在併范延光軍逗留不進詔書屢趣之徳鈞乃引兵北屯團栢谷口 契丹主謂石敬瑭曰吾三千里來赴難必有成功觀汝氣貌識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為天子敬瑭辭讓數四將吏復勸進乃許之契丹主作册書命敬瑭為大晉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築壇於柳林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三十萬匹己亥制改長興七年為天福元年大赦勅命法制皆遵明宗之舊以節度判官趙瑩為翰林學士承㫖戸部侍郎知河東府事掌書記桑維翰為翰林學士禮部侍郎權知樞密使事觀察判官薛融為侍御史知雜事節度推官白水竇貞固為翰林學士軍城都巡檢使劉知逺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客將景延廣為步軍都指揮使延廣陜州人也立晉國長公主為皇后契丹主雖軍柳林其輜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每日暝輙結束以備倉猝遁逃而趙徳鈞欲倚契丹取中國至團柏踰月按兵不戰去晉安纔百里聲問不能相通徳鈞累表為延夀求成徳節度使曰臣今逺征幽州勢孤欲使延夀在鎮州左右便於應接唐主曰延夀方擊賊何暇往鎮州俟賊平當如所請徳鈞求之不已唐主怒曰趙氏父子堅欲得鎮州何意也苟能却契丹雖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冦邀君但恐犬兎俱斃耳徳鈞聞之不恱閏月趙延夀獻契丹主所賜詔及甲馬弓劒詐云徳鈞遣使致書於契丹主為唐結好説令引兵歸國其實别為密書厚以金帛賂契丹主云若立已為帝請即以見兵南平洛陽與契丹為兄弟之國仍許石氏常鎮河東契丹主自以深入敵境晉安未下徳鈞兵尚彊范延光在其東又恐山北諸州邀其歸路欲許徳鈞之請帝聞之大懼亟使桑維翰見契丹主説之曰大國舉義兵以救孤危一戰而唐兵瓦解退守一柵食盡力窮趙北平父子不忠不信畏大國之彊且素蓄異志按兵觀變非以死狥國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誕妄之辭貪豪末之利棄垂成之功乎且使晉得天下將竭中國之財以奉大國豈此小利之比乎契丹主曰爾見捕鼠者乎不備之猶或齧傷其手况大敵乎對曰今大國已扼其喉安能齧人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約也但兵家權謀不得不爾對曰皇帝以信義救人之急四海之人俱屬耳目奈何一旦二三其命使大義不終臣竊為皇帝不取也跪於帳前自旦至暮涕泣爭之契丹主乃從之指帳前石謂徳鈞使者曰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 龍敏謂前鄭州防禦使李懿曰君國之近親今社稷之危翹足可待君獨無憂乎懿為言趙徳鈞必能破敵之狀敏曰我燕人也知徳鈞之為人怯而無謀但於守城差長耳况今内蓄姦謀豈可恃乎僕有狂䇿但恐朝廷不肯為耳今從駕兵尚萬餘人馬近五千匹若選精騎一千使僕與郎萬金將之自介休山路夜冒敵騎入晉安寨但使其半得入則事濟矣張敬逹䧟於重圍不知朝廷聲問若知大軍在近團柏雖有鐵障可衝䧟况敵騎乎懿以白唐主唐主曰龍敏之志極壯用之晚矣 晉安寨被圍數月髙行周苻彦卿數引騎兵出戰衆寡不敵皆無功芻糧俱竭削柹淘糞以飼馬馬相㗖尾鬛皆秃死則將士分食之援兵竟不至張敬逹性剛時謂之張生鐵楊光逺安審琦勸敬逹降於契丹敬逹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為元帥而敗軍其罪已大况降敵乎今援兵旦暮至且當俟之必若力盡勢窮則諸軍斬我首攜之出降自求多福未為晚也光逺目審欲殺敬逹審未忍髙行周知光逺欲圖敬逹常引壯騎尾而衛之敬逹不知其故謂人曰行周每踵余後何意也行周乃不敢隨之諸將每旦集於招討使營甲子髙行周苻彦卿未至光逺乗其無備斬敬逹首帥諸將上表降於契丹契丹主素聞諸將名皆慰勞賜以裘㡌因戲之曰汝輩亦大惡漢不用鹽酪㗖戰馬萬匹光逺等大慙契丹主嘉敬逹之忠命收而祭之謂其下及晉諸將曰汝曹為人臣當效敬逹也時晉安寨馬猶近五千鎧仗五萬契丹悉取以歸其國悉以唐之將卒授帝語之曰勉事而主馬軍都指揮使康思立憤惋而死帝以晉安已降遣使諭諸州代州刺史張朗斬其使吕琦奉唐主詔勞北軍至忻州遇晉使亦斬之謂刺史丁審曰敵過城下而不顧其心可見還日必無全理不若早帥兵民自五臺犇鎮州將行審悔之閉牙城不從州兵欲攻之曰國家如此何為復相屠滅乃帥州兵趣鎮州審遂降契丹 契丹主謂帝曰桑維翰盡忠於汝冝以為相丙寅以趙瑩為門下侍郎桑維翰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維翰仍權知樞密使事以楊光逺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以劉知逺為保義節度使侍衛馬步軍都虞帝與契丹主將引兵而南欲留一子守河東咨於契 丹主契丹主令帝盡出諸子自擇之帝兄子重貴父敬儒早卒帝養以為子貌類帝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貴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東節度使契丹以其將髙謨翰為前鋒與降卒偕進丁卯至團柏與唐兵戰趙徳鈞趙延夀先遁苻彦饒張彦劉延朗劉在明繼之士卒大潰相騰踐死者萬計己巳延朗在明至懐州唐主始知帝即位楊光逺降衆議以天雄軍府尚完契丹必憚山東未敢南下車駕冝幸魏州唐主以李崧素與范延光善召崧謀之薛文遇不知而繼至唐主怒變色崧躡文遇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見此物肉顫適幾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小人淺謀誤國刺之益醜崧因勸唐主南還唐主從之洛陽聞北軍敗衆心大震居人四出逃竄山谷門者請禁之河南尹雍王重美曰國家多難未能為百姓主又禁其求生徒増惡名耳不若聽其自便事寧自還乃出令任從所適衆心差安壬申唐主還至河陽命諸將分守南北城張延朗請幸滑州庶與魏博聲勢相接唐主不能决趙徳鈞趙延夀南犇潞州唐敗兵稍稍從之其將時賽帥盧龍輕騎東還漁陽帝先遣昭義節度使髙行周還具食至城下見徳鈞父子在城上行周曰僕與大王鄉曲敢不忠告城中無斗粟可守不若速迎車駕甲戌帝與契丹主至潞州徳鈞父子迎謁於髙河契丹主慰諭之父子拜帝於馬首進曰别後安否帝不顧亦不與之言契丹主問徳鈞曰汝在幽州所置銀鞍契丹直何在徳鈞指示之契丹主命盡殺之於西郊凡三千人遂鎖徳鈞延夀送歸其國徳鈞見舒嚕太后悉以所齎寳貨并籍其田宅獻之太后問曰汝近者何為往太原徳鈞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從吾兒求為天子何妄語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兒將行吾戒之云趙大王若引兵北向渝關亟須引歸太原不可救也汝欲為天子何不先擊退吾兒徐圖亦未晩汝為人臣負其主不能擊敵又欲乗亂邀利所為如此何面目復求生乎徳鈞俛首不能對又問器玩在此田宅何在徳鈞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屬誰徳鈞曰屬太后太后曰然則又何獻焉徳鈞益慙自是鬱鬱不多食踰年而卒張礪與延夀俱入契丹契丹主復以為翰林學士帝將發上黨契丹主舉酒屬帝曰余逺来徇義今大事已成我若南向河南之人必大驚駭汝宜自引漢兵南下人必不甚懼我令太詳衮將五千騎衛送汝至河梁欲與之度河者多少隨意余且留此俟汝音聞有急則下山救汝若洛陽既定吾即北返矣與帝執手相泣久之不能别解白貂裘以衣帝贈帝良馬二十匹戰馬千二百匹曰世世子孫勿相忘又曰劉知逺趙瑩桑維翰皆創業功臣無大故勿棄也初張敬逹既出師唐主遣左金吾大將軍歴山髙漢筠守晉州敬逹死建雄節度副使田承肇帥衆攻漢筠於府署漢筠開門延承肇入從容謂曰僕與公俱受朝寄何相迫如此承肇曰欲奉公為節度使漢筠曰僕老矣義不為亂首死生惟公所處承肇目左右欲殺之軍士投刃於地曰髙金吾累朝宿徳豈可害之承肇乃謝曰與公戲耳聽漢筠歸洛陽帝遇諸塗曰朕憂卿為亂兵所傷今見卿甚喜 符彦饒張彦琪至河陽密言於唐主曰今敵兵大下河水復淺人心已離此不可守丁丑唐主命河陽節度使萇從簡與趙州刺史劉在明守河陽南城遂斷浮梁歸洛陽遣宦者秦繼旻皇城使李彦紳殺昭信節度使李贊華於其第己卯帝至河陽萇從簡迎降舟楫已具彰聖軍執劉 在明以降帝釋之使復其所唐主命馬軍都指揮使宋審䖍步軍都指揮使苻彦饒河陽節度使張彦琪宣徽南院使劉延朗將千餘騎至白馬陂行戰地有五十餘騎度河犇于北軍諸將謂審䖍曰何地不可戰誰肯立於此乃還庚辰唐主又與四將議復向河陽而將校皆已飛狀迎帝帝慮唐主西犇遣契丹千騎扼澠池辛巳唐主與曹太后劉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審䖍等擕傳國寳登武樓自焚皇后積薪欲燒宫室重美諌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它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謂太后曰事急矣宜且避匿以俟姑夫太后曰吾子孫婦女一朝至此何忍獨生妹自勉之淑妃乃與許王從益匿於毬獲免是日晚帝入洛陽止於舊第唐兵皆解甲待罪慰而釋之帝命劉知逺部署京城知逺分漢軍使還營館契丹於天宫寺城中肅然無敢犯令士民避亂竄匿者數日皆還復業初帝在河東為唐朝所忌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張延朗不欲河東多蓄積凡財賦應留使之外盡收取之帝以是恨之壬午百官入見獨收延朗付御史臺餘皆謝恩甲申車駕入宫大赦應中外官吏一切不問惟賊臣張延朗劉延皓劉延朗姦邪貪猥罪難容貸中書侍郎平章事馬孫樞密使房暠宣徽使李專美河中節度使韓昭等雖居重位不務詭隨並釋罪除名中外臣僚先歸順者委中書門下别加任使劉延皓匿於龍門數日自經死劉延朗將犇南山捕得殺之斬張延朗既而選三司使難其人帝甚悔之 十二月乙酉朔帝如河陽餞太詳衮及契丹兵歸國 追廢唐主為庶人丁亥以馮道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詔贈李贊華燕王遣使送其喪歸國 庚子以唐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文紀為吏部尚書以皇城使晉陽周環為大將軍充三司使環辭曰臣自知才不稱職寧以避事見棄猶勝冐寵獲辜帝許之 改興唐府曰廣晉府 二年春正月李崧吕逃匿於伊闕民間帝以始鎮河東崧有力焉徳之亦不責乙丑以為祕書監丙寅以崧為兵部侍郎判戸部 或得唐潞王膂及髀骨獻之三月庚申詔以王禮葬於徽陵南 六月左拾遺張誼上言北狄有援立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邊備不可自逸以啟戎心帝深然之 三年秋八月帝上尊號於契丹主及太后戊寅以馮道為太后册禮使左僕射劉煦為契丹主册禮使備鹵簿儀仗車輅詣契丹行禮契丹主大悦帝事契丹甚謹奉表稱臣謂契丹主為父皇帝每契丹使至帝於别殿拜受詔勑歲輸金帛三十萬之外吉凶慶弔歲時贈遺玩好珍異相繼於道乃至應天太后元帥太子偉王南北二王韓延徽趙延夀等諸大臣皆有賂遺小不如意輙来責讓帝常卑辭謝之晉使者至契丹契丹驕倨多不遜語使者還以聞朝野咸以為恥而帝事之曾無倦意以是終帝之世與契丹無隙然所輸金帛不過數縣租賦往往託以民困不能滿數其後契丹主屢止帝上表稱臣但令為書稱兒皇帝如家人禮 契丹遣使如洛陽取趙延夀妻唐燕國長公主以歸 冬十月戊寅契丹遣使奉寶冊加帝尊號曰武英明義皇帝帝以大梁舟車所會便於漕運丙辰建東京於汴州為開封府以東都為西京以西都為晉昌軍節度 帝遣兵部尚書王權使契丹謝尊號權自以累世將相恥之謂人曰吾老矣安能向穹廬屈膝乃辭以老疾帝怒戊子權坐停官范楊之叛 【范延光 楊光逺】 後晉髙祖天福元年 初成徳節度使董温琪貪暴積貨巨萬以牙内都虞候平山祕瓊為腹心温琪與趙徳鈞俱没於契丹瓊盡殺其家人瘞於一坎而取其貨自稱留後表稱軍亂 二年春正月詔以祕瓊為齊州防禦使 初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范延光微時有術士張生語之云必為將相延光既貴信重之延光嘗夢蛇入腹以問張生張生曰蛇者龍也帝王之兆延光由是有非望之志唐潞王素與延光厚及趙徳鈞敗延光自遼州引兵還魏州雖奉表請降内不自安以書潛結祕瓊欲與之為亂瓊受其書不報延光恨之瓊將之齊過魏境延光欲滅口且利其貨遣兵邀之於夏津殺之丁卯延光奏稱夏津捕盜兵誤殺瓊帝不問 三月范延光聚卒繕兵悉召巡内刺史集魏州將作亂會帝謀徙都大梁兼樞密使桑維翰曰大梁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會資用富饒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不過十驛彼若有變大軍尋至所謂疾雷不及掩耳也丙寅下詔託以洛陽漕運有闕東巡汴州 庚辰帝發洛陽留前朔方節度使張從賓為東都巡檢使 夏四月丙戌帝至汴州丁亥大赦 五月壬申進范延光爵臨清郡王以安其意范延光素以軍府之政委元隨左都押牙孫鋭鋭恃 恩專横符奏有不如意者對延光手裂之㑹延光病經旬鋭宻召澶州刺史馮暉與之合謀逼延光反延光亦思張生之言遂從之六月六宅使張言奉使魏州還言延光反狀義成節度使苻彦饒奏延光遣兵渡河焚草市詔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昭信節度使白奉進將千五百騎屯白馬津以備之奉進雲州人也 丁酉以東都巡檢使張從賔為魏府西南面都部署戊戌遣侍衞都軍使楊光逺將步騎一萬屯滑州己亥遣䕶聖都指揮使杜重威將兵屯衛州重威朔州人也尚帝妹樂平長公主范延光以馮暉為都部署孫鋭為兵馬都監將步騎二萬循河西抵黎陽口辛丑楊光逺奏引兵踰胡梁渡丁未以侍衛使楊光逺為魏府四面都部署張從賔為副部署兼諸軍都虞候昭義節度使髙行周將本軍屯相州為魏府西南都部署軍士郭威舊劉知逺當從楊光逺北征白知逺乞留人問其故威曰楊公有姦詐之才無英雄之氣得我何用能用我者其劉公乎詔張從賓發河南兵數千人擊范延光延光使人誘從賓從賓遂與之同反殺皇子河陽節度使重信使上將軍張繼祚知河陽留後繼祚全義之子也從賓又引兵入洛陽殺皇子權東都留守重乂以東都副留守都巡檢使張延播知河南府事從賔取内庫錢帛以賞部兵留守判官李遐不與兵衆殺之從賓引兵東扼汜水關將逼汴州詔奉國都指揮使侯益帥禁兵五千會杜重威討張從賓又詔宣徽使劉䖏讓自黎陽分兵討之時羽檄縱横從官在大梁者無不忷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事神色自若接對賔客不改常度衆心差安 秋七月張從賔攻汜水殺巡檢使宋廷浩帝戎服嚴輕騎將奔晉陽以避之桑維翰叩頭苦諫曰賊鋒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之不可輕動帝乃止 范延光遣使以蠟丸招誘失職者右武衛上將軍婁繼英右衛大將軍尹暉在大梁温韜之子延濬延沼延衮居許州皆應之延光令延濬兄弟取許州聚徒已及千人繼英暉事泄皆出走壬午敕以延光姦謀誣汙忠良自今獲延光諜人賞獲者殺諜人焚蠟書勿以聞暉將犇吳為人所殺繼英犇許州依温氏忠武節度使萇從簡盛為之備延濬等不得發欲殺繼英以自明延沼止之遂同犇張從賓繼英知其謀勸從賓執三温皆斬之 白奉進在滑州軍士有夜掠者捕之獲五人其三奉進其二苻彦饒奉進皆斬之彦饒以其不先白己甚怒明日奉進從數騎詣彦饒謝彦饒曰軍中各有部分奈何取滑州軍士并斬之殊無客主之義乎奉進曰軍士犯法何有彼我僕已引咎謝公而公怒不解豈非欲與延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彦饒不留帳下甲士大譟擒奉進殺之從騎走出大呼於外諸軍爭擐甲操兵諠譟不可禁止奉國左廂都指揮使馬萬惶惑不知所為帥兵欲從亂遇右廂都指揮使盧順宻帥部兵出營厲聲謂萬曰苻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城通謀此去行營纔二百里吾輩及軍士家屬皆在大梁奈何不思報國乃欲助亂自求滅族今日當共擒苻公送天子立大功軍士從命者賞違命者誅勿復疑也萬部兵尚有呼躍者順密殺數人衆莫敢動萬不得已從之與奉國都虞候方太等共攻牙城執彦饒令太部送大梁甲寅敕斬彦饒於班荆館其兄弟皆不問楊光逺自白臯引兵趣滑州士卒聞滑州亂欲推光逺為主光逺曰天子豈汝輩販弄之物晉陽之䧏出於窮迫今若改圖真反賊也其下乃不敢言時魏孟滑三鎮繼叛人情大震帝問計於劉知逺對曰帝者之興自有天命陛下昔在晉陽糧餉不支五日俄成大業今天下已定内有勁兵北結彊敵鼠輩何能為乎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則枝葉不傷矣知逺乃嚴設科禁宿衛諸軍無敢犯者有軍士盜紙錢一幞主者擒之左右請釋之知逺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乙卯以楊光逺為魏府行營都招討使兼知行府事以昭義節度使髙行周為河南尹東京留守以杜重威為昭義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以侯益為河陽節度使帝以滑州奏事皆馬萬為首擢萬為義成節度使丙辰以盧順密為果州團練使方太為趙州刺史既而知皆順密之功也更以順密為昭義留後 馮暉孫鋭引兵至六明鎮光逺引之度河半度而擊之暉鋭衆大敗多溺死斬首三千級暉鋭走還魏杜重威侯益引兵至汜水遇張從賔衆萬餘人與戰俘斬殆盡遂克汜水從賓走乗馬度河溺死獲其黨張延播繼祚婁繼英送大梁斬之滅其族史館修撰李濤上言張全義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誅繼祚妻子濤回之族曾孫也 楊光逺奏知博州張暉舉城降 安州威和指揮使王暉聞范延光作亂殺安逺節度使周環自領軍府欲俟延光勝則附之敗則度江犇吳帝遣右領軍上將軍李金全將千騎如安州巡檢許赦王暉以為唐州刺史 范延光知事不濟歸罪於孫鋭而族之遣使奉表待罪戊寅楊光逺以聞帝不許 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恐王暉犇吳遣行軍司馬張朏將兵會復州兵於要路邀之暉大掠安州將奔吳部將胡進殺之八月癸巳以狀聞李金全至安州將士之預於亂者數百人金全説諭悉遣詣闕既而聞指揮使武彦和等數十人挾賄甚多伏兵于野執而斬之彦和且死呼曰王暉首惡天子猶赦之我輩脅從何罪乎帝雖知金全之情掩而不問 乙巳赦張從賓苻彦饒王暉之黨未伏誅者皆不問 甲寅以李金全為安逺節度使 三年夏五月楊光逺自恃擁重兵頗干預朝政屢有抗奏帝常曲意從之庚申以其子承祚為左威衛將軍尚帝女長安公主次子承信亦拜美官寵冠當時 秋八月壬午楊光逺奏前澶州刺史馮暉自廣晉城中出戰因来降言范延光食盡窮困己丑以暉為義成節度使楊光逺攻廣晉歲餘不下帝以師老民疲遣内職朱憲入城諭延光許移大藩曰若降而殺汝白日在上無以享國延光謂節度副使李式曰主上重信云不死則不死矣乃撤守備然猶遷延未决宣徽南院使劉䖏讓復入諭之延光意乃決九月乙巳朔楊光逺送延光二子守圖守英詣大梁己酉延光遣牙將奉表待罪壬子詔書至廣晉延光帥其衆素服於牙門使者宣詔釋之朱憲汴州人也 庚午楊光逺表乞入朝命劉䖏讓權知天雄軍府事己巳制以范延光為天平節度使仍賜鐵劵應廣晉城中將吏軍民今日以前罪皆釋不問其張從賓苻彦饒餘黨及自官軍逃叛入城者亦釋之延光腹心將佐李式孫漢威薛覇皆除防禦團練使刺史牙兵皆升為侍衛親軍初河陽行軍司馬李彦珣邢州人也父母在鄉里未嘗供饋後與張從賓同反從賓敗犇廣晉范延光以為步軍都監使登城拒守楊光逺訪獲其母置城下以招之彦珣引弓射殺其母延光既降帝以彦珣為坊州刺史近臣言彦珣殺母梟獍惡逆不可赦帝曰赦令已行不可改也乃遣之官 臣光曰治國者固不可無信然彦珣之惡三靈所不容晉髙祖赦其叛君之愆治其殺母之罪何損於信哉 辛未以楊光逺為天雄節度使 初郭崇韜既死宰相罕有兼樞密使者帝即位桑維翰李崧兼之宣徽使劉處讓及宦官皆不悦楊光逺圍廣晉䖏讓數以軍事銜命往来光逺奏請多踰分帝常依違維翰獨以法裁折之光逺對處讓有不平語處讓曰是皆執政之意光逺由是怨執政范延光降光逺密表論執政過失帝知其故而不得已加維翰兵部尚書崧工部尚書皆罷其樞密使以處讓為樞密使 十一月范延光自鄆州入朝 帝患天雄節度使楊光逺䟦扈難制桑維翰請分天雄之衆加光逺太尉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光逺由是怨望密以賂自訴於契丹養部曲千餘人常蓄異志 范延光屢請致仕甲寅詔以太子太師致仕居于大梁每遇宴會與羣臣無異延光之反也相州刺史掖人王景拒境不從戊午以景為耀州團練使 四年秋七月西京留守楊光逺疏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桑維翰遷除不公及營邸肆於兩都與民爭利帝不得已閏月壬申出維翰為彰德節度使兼侍中 五年秋八月太子太師致仕范延光請歸河陽私第帝許之延光重載而行西京留守楊光逺兼領河陽利其貨且慮為子孫之患奏延光叛臣不家洛汴而就外藩恐其逃逸入敵國冝早除之帝不許光逺請敕延光居西京從之光逺使其子承貴以甲士圍其第逼令自殺延光曰天子在上賜我鐵劵以不死爾父子何得如此己未承貴以白刃驅延光上馬至浮梁擠于河光逺奏云自赴水死帝知其故憚光逺之強不敢詰為延光輟朝贈太師 九月楊光逺入朝帝欲徙之它鎮謂光逺曰圍魏之役卿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賞今當各除一州以榮之因以其將校數人為刺史甲申徙光逺為平盧節度使進爵東平王 齊王天福八年 初髙祖以馬三百借平盧節度使楊光逺同平章事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逺怨曰是疑我也密召其子單州刺史承祚十一月戊戌承祚稱母病夜開門犇青州庚子以左飛龍使金城何超權知單州遣内班賜光逺玉帶御馬金帛以安其意 壬寅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郭謹將兵戍鄆州 十二月乙巳朔遣左領軍衛將軍蔡行遇將兵戍鄆州楊光逺遣騎兵入淄州刼刺史翟進宗歸于青州甲寅徙楊承祚為登州刺史以從其便光逺益驕密告契丹取晉開運元年春正月成徳節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詣楊光逺為陳禍福光逺遣光裔入奏稱承祚逃歸母病故爾既䝉恩宥闔族荷恩朝廷信其言遣使與光裔復往慰諭之 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又與楊光逺通使往還 二月甲辰周儒引契丹將滿達攻鄆州以應楊光逺辛亥楊光逺將青州兵西會契丹戊午詔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分兵屯鄆州以備之【三事並見契丹滅晉】 壬戌楊光逺圍棣州刺史李瓊出兵擊敗之光逺燒營走還青州癸亥以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為東面馬步都部署將兵屯鄆州 夏四月戊寅命侍衛馬步都虞泰寧節度使李守貞將步騎二萬討楊光逺於青州契丹救之齊州防禦使堂陽薛可言邀擊敗之 冬十二月李守貞圍青州經時城中食盡餓死者大半契丹援兵不至楊光逺遥稽首於契丹曰皇帝皇帝誤光逺矣其子承勲承祚承信勸光逺降冀全其族光逺不許曰吾昔在代北嘗以紙錢祭天池而沈人皆言當為天子姑待之丁巳承勲斬勸光逺反者節度判官丘濤等送其首於守貞縱火大譟刼其父出居第止表待罪開城納官軍 朝廷以楊光逺罪大而諸子歸命難於顯誅命李守貞以便宜從事閏月癸酉守貞入青州遣人拉殺光逺於别第以病死聞丙戌起復楊承勲除滋州防禦使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二上 宋 袁樞 撰 契丹滅晉【劉知逺復汴京附】 後晉高祖天福四年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出於行伍性粗率恃勇驕暴毎謂人曰今世天子兵彊馬壯則為之耳府廨有幡竿高數十尺嘗挾弓矢謂左右曰我能中竿上龍首者必有天命一發中之以是益自負帝之遣重榮代祕瓊也戒之曰瓊不受代當别除汝一鎮勿以力取恐為患滋深重榮由是以帝為怯謂人曰祕瓊匹夫耳天子尚畏之況我以將相之重士馬之衆乎毎所奏請多踰分為執政所可否意憤憤不快乃聚亡命市戰馬有飛揚之志帝知之義武節度使皇甫遇與重榮婣家七月徙遇為昭義節度使 五年 初帝割鴈門之北以賂契丹由是吐谷渾皆屬契丹苦其貪虐思歸中國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復誘之於是吐谷渾帥部落千餘帳自五臺來奔契丹大怒遣使讓帝以招納叛人 六年春正月丙寅帝遣供奉官張澄將兵二千索吐谷渾在并鎮忻代四州山谷者逐之使還故土 成徳節度使安重榮恥臣契丹見契丹使者必箕踞慢罵使過其境或潜遣人殺之契丹以讓帝帝為之遜謝六月戊午重榮執契丹使伊喇遣輕騎掠幽州南境軍於博野上表稱吐谷渾兩突厥渾契苾沙陁各帥部衆歸附党項等亦遣使納契丹告身職牒言為契丹陵暴又言自二月以來令各具精甲壯馬將以上秋南㓂恐天命不佑與之俱滅願自備十萬衆與晉共擊契丹又朔州節度副使趙崇已逐契丹節度使劉山求歸命朝廷臣相繼以聞陛下屢敇臣承奉契丹勿自起釁端其如天道人心難以違拒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諸節度使沒於北庭者皆延頸企踵以待王師良可哀憫願早決計表數千言大扺斥帝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求又以此意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鎮云已勒兵必與契丹決戰帝以重榮方握彊兵不能制甚患之時鄴都留守侍衞馬步都指揮使劉知逺在大梁泰寧節度使桑維翰知重榮已蓄姦謀又慮朝廷重違其意宻上疏曰陛下免於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也不可負之今重榮恃勇輕敵吐谷渾假手報仇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聽也臣竊觀契丹數年以來士馬精彊吞噬四鄰戰必勝攻必取割中國之土地収中國之器械其君智勇過人其臣上下輯睦牛馬蕃息國無天災此未可與為敵也且中國新敗士氣彫沮以當契丹乘勝之威其勢相去甚逺又和親既絶則當發兵守塞兵少則不足以待冦兵多則饋運無以繼之我出則彼歸我歸則彼至臣恐禁衞之士疲於奔命鎮定之地無復遺民今天下粗安瘡痍未復府庫虚竭蒸民困弊静而守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契丹與國家思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啓釁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嵗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而不休禍結而不解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用兵則武吏功臣過求姑息邊藩逺郡得以驕矜下陵上替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富盛國家藩屏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勇夫重閉之義乞陛下畧加巡幸以杜姦謀帝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快今見卿奏如醉醒矣卿勿以為憂 秋七月帝憂安重榮跋扈己巳以劉知逺為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 八月帝以詔諭安重榮曰爾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難棄君與親吾因契丹得天下爾因吾致富貴吾不敢忘徳爾乃忘之何邪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不亦難乎宜審思之無取後悔重榮得詔愈驕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有異志陰遣使與之通謀 九月帝以安重榮殺契丹使者恐其犯塞乙亥遣安國節度使楊彦珣使于契丹彦珣至其帳契丹主責以使者死狀彦珣曰譬如人家有惡子父母所不能制將如之何契丹主意乃解 劉知逺遣親將郭威以詔旨說吐谷渾酋長白承福令去安重榮歸朝廷許以節鉞威還謂知逺曰彼惟利是嗜安鐵胡止以袍袴賂之今欲其來莫若重賂乃可致耳知逺從之且使謂承福曰朝廷已割爾曹契丹爾曹當自安部落今乃南來助安重榮為逆重榮已為天下所棄朝夕敗亡爾曹宜早從化勿俟臨之以兵南北無歸悔無及矣承福懼冬十月帥其衆歸于知逺知逺處之太原東山及嵐石之間表承福領大同節度使収其精騎以麾下始安重榮移檄諸道云與吐谷渾韃靼契苾同起兵既而承福降知逺韃靼契苾亦莫之赴重榮勢大沮 冬十二月安重榮聞安從進舉兵反謀遂決大集境内饑民衆至數萬南向鄴都聲言入朝初重榮與深州人趙彦之俱為散指揮使相得歡甚重榮鎮成徳彦之自闗西歸之重榮待遇甚厚使彦之招募黨衆然心實忌之及舉兵止用為排陣使彦之恨之帝聞重榮反壬辰遣護聖等馬步三十九指揮擊之以天平節度使杜重威為招討使安國節度使馬全節副之前永清節度使王周為馬步都虞 戊戌杜重威與安重榮遇於宗城西南重榮為偃月陣官軍再擊之不動重威懼欲退指揮使宛丘王重曰兵家忌退鎮之精兵盡在中軍請公分銳士擊其左右翼重為公以契丹直衝其中軍彼必狼狽重威從之鎮人陣稍却趙彦之卷旗策馬來降彦之以銀飾鎧胄及鞍勒官軍殺而分之重榮聞彦之叛大懼退匿於輜重中官軍從而乘之鎮人大潰斬首萬五千級重榮収餘衆走保宗城官軍進攻夜分拔之重榮以十餘騎走還鎮州嬰城自守會天寒鎮人戰及凍死者二萬餘人契丹聞重榮反乃聽楊彦珣還 七年春正月丁巳鎮州牙將自西郭水碾門導官軍入城殺守陴民二萬人執安重榮斬之杜重威殺導者自以為功庚申重榮首至鄴都帝命漆之函送契丹夏四月契丹以晉招納吐谷渾遣使來讓帝憂悒不知為計五月己亥始有疾 帝寢疾一旦馮道獨對帝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重睿置道懷中其意葢欲道輔立之六月乙丑帝殂道與天平節度使侍衞馬步都虞候景延廣議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乃奏廣晉尹齊王重貴為嗣是日齊王即皇帝位延廣以為已功始用事禁都下人毋得偶語初高祖疾亟有詔召河東節度使劉知逺入輔政齊王寢之知逺由是怨齊王秋七月癸夘加景延廣同平章事兼侍衞馬步都指 揮使 冬十一月庚寅葬聖文章武明徳孝皇帝于顯陵廟號高祖 帝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於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屈身以為社稷何恥之有陛下如此它日必躬擐甲胄與契丹戰於時悔無益矣延廣固争馮道依違其間帝卒從延廣議契丹大怒遣使來責議且言何得不先承禀遽即帝位延廣復以不遜語答之契丹盧龍節度使趙延夀欲代晉帝中國屢說契丹擊晉契丹主頗然之齊王天福八年帝聞契丹將入寇二月己未發鄴都乙丑至東京然猶與契丹問遺相往來無虚月 初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夀入契丹契丹以為囘圖使往來販易於晉置邸大梁及契丹與晉有隙景延廣說帝囚榮於獄悉取邸中之貨凡契丹之人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於晉不可負戊子釋榮慰賜而歸之榮辭延廣延廣大言曰歸語而主先帝為北朝所立故稱臣奉表今上乃中國所立所以降志於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約故耳爲隣稱孫足矣無稱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趙延夀誑誘輕侮中國中國士馬爾所目覩翁怒則來戰孫有十萬横磨劒足以相待它日為孫所敗取笑天下毋悔也榮自以亡失貨財恐歸獲罪且欲為異時據驗乃曰公所言頗多懼有遺忘願記之紙墨延廣命吏書其語以授之榮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冦之志始決晉使如契丹者皆縶之幽州不得見桑維翰屢請遜辭以謝契丹毎為延廣所沮帝以延廣有定䇿功故寵冠羣臣又總宿衞兵故大臣莫能與之爭河東節度使劉知逺知延廣必致冦而畏其方用事不敢言但益募兵奏置興捷武節等十餘軍以備契丹楊光逺之叛也宻告契丹以晉主負徳違盟境内大饑公私困竭乘此際攻之一舉可取趙延夀亦勸之契丹主乃集山後及盧龍兵合五萬人使延夀將之委延夀經畧中國曰若得之當立汝為帝又常指延夀謂晉人曰此汝主也延夀信之由是為契丹盡力畫取中國之策朝廷頗聞其謀丙辰遣使城南樂及徳清軍徵近道兵以備之 開運元年春正月乙亥邊藩馳告契丹前鋒將趙延夀趙延照將兵五萬入冦逼貝州延照思温之子也先是朝廷以貝州水陸要衝多聚芻粟為大軍數年之儲以備契丹軍校邵珂性凶悖永清節度使王令温黜之珂怨望宻遣人亡入契丹言貝州粟多而兵弱易取也㑹令温入朝執政以前復州防禦使吳巒權知州事巒既至推誠撫士㑹契丹入冦巒書生無爪牙珂自請願效死巒使將兵守南門巒自守東門契丹主自攻貝州巒悉力拒之燒其攻具殆盡己夘契丹復攻城珂引契丹自南門入巒赴井死契丹遂䧟貝州所殺且萬人庚辰以歸徳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行營都部署以河陽節度使符彦卿為馬軍左廂排陣使以右神武統軍皇甫遇為馬軍右廂排陳使以陜府節度使王周為步軍左廂排陳使以左羽林將軍潘環為步軍右廂排陳使太原奏契丹入鴈門闗恒邢滄皆奏契丹入冦 成徳節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往說楊光逺光逺遣光裔入奏朝廷遣使與光裔往復慰諭之【事見范陽之叛】 帝遣使持書遺契丹契丹已屯鄴都不得通而返壬午以侍衞馬步都指揮使景延廣為御營使前靜難節度使李周為東京留守是日高行周以前軍先發時用兵方畧號令皆出延廣宰相以下皆無所預延廣乘勢使氣陵侮諸將雖天子亦不能制乙酉帝發東京丁亥滑州奏契丹至黎陽戊子帝至澶州契丹主屯元城趙延夀屯南樂以延夀為魏博節度使封魏王契丹侵太原劉知逺與白承福合兵二萬擊之甲午以知逺為幽州道行營招討使杜威為副使馬全節為都虞候丙申遣右武衞上將軍張彦澤等將兵拒契丹於黎陽帝復遣譯者孟守忠致書於契丹求修舊好契丹主復書曰已成之勢不可改也辛丑太原奏破契丹偉王於秀容斬首三千級契丹自鴉鳴谷遁去 天平節度副使知鄆州顔衎遣觀察判官竇儀奏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又與楊光逺通使往還引契丹自馬家口濟河擒左武衞將軍蔡行遇儀謂景延廣曰敵若濟河與光逺合則河南危矣延廣然之儀薊州人也 二月甲辰朔命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守麻家口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守楊劉鎮䕶聖都指揮使白再榮守馬家口西京留守安彦威守河陽未幾周儒引契丹將滿達自馬家口濟河營於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逺滿達契丹主之從弟也乙巳遣侍衞馬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李守貞神武統軍皇甫遇陳州防禦使梁漢璋懷州刺史薛懷讓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守貞河陽漢璋應州懷讓太原人也丙午契丹圍高行周符彦卿及先鋒指揮使石公霸於戚城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帝帝自將救之契丹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戊申李守貞等至馬家口契丹遣步卒萬人築壘散騎兵於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船數千艘渡兵未巳晉兵薄之契丹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抜之契丹大敗乗馬赴河溺死者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復東 辛亥定難節度使李彛殷奏將兵四萬自麟州濟河侵契丹之境壬子以彛殷為契丹西南面招討使初契丹主得貝州博州皆撫慰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於戚城及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殺之得軍士燔炙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争奮楊光逺將青州兵欲西㑹契丹戊午詔石贇分兵屯鄆州以備之詔劉知逺將部兵自土門出恒州擊契丹又詔㑹杜威馬全節於邢州知逺引兵屯樂平不進 契丹偽棄元城去伏精騎於古頓丘城以俟晉軍與恒定之兵合而擊之鄴都留守張從恩屢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㑹霖雨而止契丹設伏旬日人馬饑疲趙延夀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銳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契丹主從之三月癸酉朔自將兵十餘萬陳於澶州城北東西横掩城之兩隅登城望之不見其際高行周前軍在戚城之南與契丹戰自午及晡互有勝負契丹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帝亦出陳以待之契丹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逺言晉兵半已餒死今何多也以精騎左右畧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契丹稍却又攻晉陳之東偏不克苦戰至暮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昏後契丹引去營於三十里之外乙亥契丹主帳中小校竊其馬亡來云契丹主已傳木書収軍北去景延廣疑其詐閉壁不敢追 契丹主自澶州北分為兩軍一出滄徳一出深冀而歸所過焚掠方廣千里民物殆盡留趙延照為貝州留後滿達䧟德州擒刺史尹居璠 丁亥詔太原恒定兵各還本鎮 辛夘馬全節攻契丹泰州拔之 敇天下籍鄉兵毎七户共出兵械資一卒 夏四月丁未緣河巡檢使梁進以鄉社兵復取徳州己酉命歸徳節度使高行周保義節度使王周留鎮澶州庚戌帝發澶州甲寅至大梁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景延廣既為上下所惡帝亦憚其不遜難制桑維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辛酉加延廣兼侍中出為西京留守以歸徳節度使兼侍中高行周為侍衞馬步都指揮使延廣鬱鬱不得志見契丹彊盛始憂國破身危遂日夜縱酒朝廷因契丹入冦國用愈竭復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財各封劒以授之使者多從吏卒攜鎖械刀杖入民家小大驚懼求死無地州縣吏復因緣為姦河南府出緡錢二十萬景延廣率三十七萬留守判官河南盧億言於延廣曰公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今國家不幸府庫空竭不得已取於民公何忍復因而求利為子孫之累乎延廣慙而止先是詔以楊光逺叛命兖州修守備泰寧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為名率民財以實私藏大理卿張仁愿為括率使至兖州賦緡錢十萬值審信不在拘其守藏吏指取錢一囷已滿其數 丙戌詔諸州所籍鄉兵號武定軍凡得七萬餘人時兵荒之餘復有此擾民不聊生 丁亥鄴都留守張從恩上言趙延照雖據貝州麾下兵皆乆客思歸宜速進軍攻之詔以從恩為貝州行營都部署督諸將擊之辛夘從恩奏趙延照縱火大掠棄城而遁屯於瀛莫阻水自固 六月或謂帝曰陛下欲禦北方安天下非桑維翰不可丙午復置樞宻院以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宻使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數月之間朝廷差治 初高祖割北邊之地以賂契丹由是府州刺史折從逺亦北屬契丹欲盡徙河西之民以實遼東州人大恐從逺因保險拒之及帝與契丹絶遣使諭從逺使攻契丹從逺引兵深入抜十餘寨戊午以從逺為府州團練使從逺雲州人也 秋八月辛丑朔以河東節度使劉知逺為北面行營都統順國節度使杜威為都招討使督十三節度以備契丹桑維翰兩秉朝政出楊光逺景延廣於外至是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畧契丹之入冦也帝再命劉知逺會兵山東皆後期不至帝疑之謂所親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異圖果有分何不速為之至是雖為都統而實無臨制之權宻謀大計皆不得預知逺亦知見疎但慎事自守而已郭威見知逺有憂色謂知逺曰河東山河險固風俗尚武土多戰馬静則勤稼穡動則習軍旅此霸王之資也何憂乎 十二月契丹復大舉入侵盧龍節度使趙延夀引兵先進契丹前鋒至邢州順國節度使杜威遣使間道吿急帝欲自將拒之㑹有疾命天平節度使張從恩鄴都留守馬全節䕶國節度使安審琦㑹諸道兵屯邢州武寧節度使趙在禮屯鄴都契丹主以大兵繼至建牙於元氏朝廷憚契丹之盛詔從恩等引兵稍却於是諸軍忷懼無復部伍委棄器甲所過焚掠比至相州不復能整 二年春正月詔趙在禮還屯澶州馬全節還鄴都又遣右神武統軍張彦澤屯黎陽西京留守景延廣自滑州引兵守胡梁渡庚子張從恩奏契丹逼邢州詔滑州鄴都復進軍拒之義成節度使皇甫遇將兵趣邢州契丹冦邢洺磁三州殺掠殆盡入鄴都境壬子張從恩馬全節安審琦悉以行營兵數萬陳於相州安陽水之南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將數千騎前覘契丹至鄴縣將度漳水遇契丹數萬遇等且戰且却至榆林店契丹大至二將謀曰吾屬今走死無遺矣乃止布陳自午至未力戰百餘合相殺傷甚衆遇馬斃因步戰其僕杜知敏以所乘馬授之遇乘馬復戰乆之稍解顧知敏已為契丹所擒遇曰知敏義士不可棄也與彦超躍馬入契丹陳取知敏而還俄而契丹繼出新兵來戰二將曰吾屬勢不可走以死報國耳日且暮安陽諸將怪覘兵不還安審曰皇甫太師寂無聲問必為敵所困語未半有一騎白遇等為敵數萬所圍審即引騎兵出將救之張從恩曰此言未足信必若虜衆猥至盡吾軍恐未足以當之公往何益審曰成敗天也萬一不濟當共受之借使虜不南來坐失皇甫太師吾屬何顔以見天子遂踰水而進契丹望見塵起即解去遇等乃得還與諸將俱歸相州軍中皆服二將之勇彦超本吐谷渾也與劉知逺同母契丹亦引軍退其衆自相驚曰晉軍悉至矣時契丹主在邯鄲聞之即時北遁不再宿至鼔城是夕張從恩等議曰契丹傾國而來吾兵不多城中糧不支一旬萬一有姦人往告吾虚實虜悉衆圍我死無日矣不若引軍就黎陽倉南倚大河以拒之可以萬全議未決從恩引兵先發諸軍繼之擾亂失亡復如發邢州之時從恩等留步兵五百守安陽橋夜四鼓知相州事符彦倫謂將佐曰此夕紛紜人無固志五百弊卒安能守橋即召入棄城為備至曙望之契丹數萬騎已陳於安陽水北彦倫命城上旌鼔譟約束契丹不測日加辰趙延夀與契丹惕隠帥衆踰水環相州而南詔右神武統軍張彦澤將兵趨相州延夀等至湯陰聞之甲寅引還馬全節等擁大軍在黎陽不敢追延夀悉陳甲騎於相州城下若將攻城狀符彦倫曰此敵將走耳出甲卒五百陳於城北以待之契丹果引去以天平節度使張從恩權東京留守庚申振武節度使折從逺擊契丹圍勝州遂攻朔州帝疾小愈河北相繼告急帝曰此非安寢之時乃部分諸將為行計 北面副招討使馬全節等奏據降者言敵衆不多宜乘其散歸種落大舉徑襲幽州帝以為然徵兵諸道壬戌下詔親征乙丑帝發大梁 二月壬辰朔帝至滑州壬申命安審屯鄴都甲戌帝發滑州乙亥至潼州己夘馬全節等諸軍以次北上劉知逺聞之曰中國疲自守恐不足乃横挑彊敵勝之猶有後患况不勝乎契丹自恒州還以羸兵驅牛羊過祁州城下刺史下邳沈斌出兵擊之契丹以精騎奪其門州兵不得還趙延夀知城中無餘兵引契丹急攻之斌在上延夀語曰沈使君吾之故人擇禍莫若輕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䧟身北庭忍帥仇讐以殘父母之邦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沈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耳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䧟斌自殺 丙戌詔北面行營都招討使杜威以本道兵㑹馬全節等進軍 端明殿學士户部侍郎馮玉宣徽北院使權侍衞馬步都虞太原李彦韜皆挾恩用事惡中書令桑維翰數毁之帝欲罷維翰政事李崧劉昫固諫而止維翰請以玉為樞密副使玉殊不平丙申中旨以玉為户部尚書樞宻使以分維翰之權彦韜少事閻寶為僕夫後高祖帳下高祖自太原南下留彦韜侍帝為腹心由是有寵性纎巧與嬖幸相結以蔽帝耳目帝委信之至於升黜將相亦得預議常謂人曰吾不知朝廷設文官何所用且欲澄汰徐當盡去之 初高祖置徳清軍於故澶州城及契丹入冦澶州鄴都之間城戍俱䧟議者以澶州鄴都相去百五十里宜於中塗築城以應接南北從之三月戊戌更築徳清軍城合徳清南樂之民以實之 乙巳杜威等諸軍㑹于定州以供奉官蕭處鈞權知祁州事庚戌諸軍攻契丹泰州刺史晉廷謙舉州降甲寅取蒲城獲契丹酋長穆蘭及其兵二千人乙夘取遂城趙延夀部曲有降者言契丹主還至虎北口聞晉取泰州復擁衆南向約八萬餘騎計來夕當至宜速為備杜威等懼丙辰退保泰州戊午契丹至泰州己未晉軍南行契丹踵之晉軍至陽城庚申契丹大至晉軍與戰逐北十餘里契丹踰白溝而去壬戌晉軍結陳而南胡騎四合如山諸軍力戰拒之是日纔行十餘里人馬饑乏癸亥晉軍至白團衞村埋鹿角為行寨契丹圍之數重竒兵出寨後斷糧道是日東北風大起破屋折樹營中掘井方及水輒崩士卒取其泥帛絞而飲之人馬俱渴至曙風尤甚契丹主坐奚車中令其衆曰晉軍止此耳當盡擒之然後南取大梁命鐵鷂四面下馬抜鹿角而入奮短兵以擊晉軍又順風縱火塵以助其勢軍士皆憤怒大呼曰都招討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徒死諸將請出戰杜威曰俟風稍緩徐觀可否馬步都監李守貞曰彼衆我寡風沙之内莫測多少惟力鬬者勝此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屬無類矣即呼曰諸軍齊擊賊又謂威曰令公善守禦守貞以中軍決死矣馬軍左廂都排陳使張彦澤召諸將問計皆曰虜得風勢宜俟風囘與戰彦澤亦以為然諸將退馬軍右廂副排陳使太原藥元福獨留謂彦澤曰今軍中饑渴已甚若俟風囘吾屬已為擒矣敵謂我不能逆風以戰若出其不意争擊之此兵之詭道也馬步左右廂都排陳使符彦卿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狥國乃與彦澤元福及左廂都排陳使皇甫遇引精騎出西門擊之諸將繼至契丹却數百步彦卿等謂守貞曰且曵隊往來乎直前奮擊以勝為度乎守貞曰事勢如此安可回鞚宜長驅取勝耳彦卿等躍馬而去風勢愈甚昏晦如夜彦卿等擁萬餘騎横擊契丹呼聲動天地契丹大敗而走勢如崩山李守貞亦令步兵盡抜鹿角出鬭步騎俱進逐北二十餘里鐵鷂既下馬蒼黄不能復上皆委棄馬及鎧仗蔽地契丹散卒至陽城東南水上稍復布列杜威曰賊已破膽不宜更令成列遣精騎擊之皆度水去契丹主乘奚車走十餘里追兵急獲一槖駝乘之而走諸將請急追之杜威言曰逢賊幸不死更索衣囊邪李守貞曰兩日人馬渴甚今得水飲皆足重難以追冦不若全軍而還乃退保定州契丹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軍失利杖其酋長各數百唯趙延夀得免乙丑諸軍自定州引歸詔以泰州定州夏四月辛巳帝發澶州甲申還大梁 順國節度使杜威乆鎮恒州性貪殘自恃貴戚多不法毎以備邊為名斂吏民錢帛以充私藏富室有珍貨或名姝駿馬皆奪取之或誣以罪殺之籍沒其家又畏懦過甚毎契丹數十騎入境威已閉門登陴或數騎驅所掠華人千百過城下威但瞋目延頸望之無意邀取由是敵無所忌憚屬城多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間暴骨如莽村落殆盡威見所部殘為衆所怨又畏契丹之彊累表請入朝帝不許威不俟報遽委鎮入朝朝廷聞之驚駭桑維翰言於帝曰威固違朝命擅離邊鎮居常慿恃勲親邀求姑息及疆場多事曽無守禦之意宜因此時廢之庶無後患帝不悅維翰曰陛下不忍廢之宜授以近京小鎮勿復委以雄藩帝曰威朕之密親必無異志但宋國長公主切欲相見耳公勿以為疑維翰自是不敢復言國事以足疾辭位五月丙辰威至大梁 己未杜威獻部曲步騎合四千人并鎧仗庚申又獻粟十萬斛芻二十萬束云皆在本道帝以其所獻騎兵扈聖步兵護國威復請以為牙隊而稟賜皆仰縣官威又令公主白帝求天雄節鉞帝許之 六月癸酉以杜威為天雄節度使 契丹連嵗入㓂中國疲於奔命邊民塗地契丹人畜亦多死國人厭苦之舒嚕太后謂契丹主曰使漢人主契丹可乎曰不可太后曰然則汝何故欲為漢主曰石氏負恩不可容太后曰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何所及又謂其羣下曰漢兒何得一向眠自古但聞漢和蕃不聞蕃和漢漢兒果能囘意我亦何惜與和桑維翰屢勸帝復請和於契丹以紓國患帝假開封軍將張暉供奉官使奉表稱臣詣契丹卑辭謝過契丹主曰使景延廣桑維翰自來仍割鎮定兩道我則可和朝廷以契丹語忿謂其無和意乃止及契丹主入大梁謂李崧等曰曏使晉使再來則南北不戰矣秋八月丙寅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和凝罷 守本官加樞密使户部尚書馮玉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事無大小悉以委之帝自陽城之捷謂天下無虞驕侈益甚四方貢獻珍竒皆歸内府多造器玩廣宫室崇飾後庭近朝莫之及作織錦樓以織地衣用織工數百期年乃成又賞賜優伶無度桑維翰諫曰曏者陛下親禦外冦戰士重傷者賞不過帛數端今優人一談一笑稱旨往往賜束帛萬錢錦袍銀帶彼戰士見之能不觖望曰我曹冐白刃絶筋折骨曽不如一談一笑之功乎如此則士卒解體陛下誰與衞社稷乎帝不聴馮玉毎善承迎帝意由是益有寵嘗有疾在家帝謂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其倚任如此玉乘勢弄權四方賂遺輻輳其門由是朝政益壞 九月戊申置威信軍於曹州遣侍衞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戌澶州乙夘遣彰徳節度使張彦澤戍恒州 初帝疾未平 㑹正旦樞宻使中書令桑維翰遣女僕入宫起居太后因問皇弟睿近讀書否帝聞之以告馮玉玉因譛維翰有廢立之志帝疑之李守貞素惡維翰馮玉李彦韜與守貞合謀排之以中書令行開封尹趙瑩柔而易制共薦以代維翰十二月罷維翰政事為開封尹以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宻使守侍中維翰遂稱足疾希復朝謁杜絶賓客或謂馮玉曰桑維翰元老今既解其樞務縱不留之相位猶當優以大藩奈何使之尹京親猥細之務乎玉曰恐其反耳曰儒生安能反玉曰縱不自反恐其教人耳 三年定州西北二百里有狼山土人築堡於山上以避敵冦堡中有佛舍尼孫深意居之以妖術惑衆言事頗驗逺近信奉之中山人孫方簡及弟行友自言深意之姪不飲酒食肉事深意甚謹深意卒方簡嗣行其術稱深意坐化嚴飾事之如生其徒日滋㑹晉與契丹絶好北邊賦役䌓重冦盜充斥民不安其業方簡行友因帥鄉里豪健者據寺為寨以自保契丹入㓂方簡帥衆邀擊頗獲其甲兵牛馬軍資人挈家往依之者益衆乆之至千餘家遂為羣盜懼為吏所討乃歸欵朝廷朝廷亦資其禦㓂署東北招収指揮使方簡時入契丹境抄掠多所殺獲既而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則舉寨降於契丹請為鄉道以入冦時河北大饑民餓死者所在以萬數兖鄆滄貝之間盜賊蠭起吏不能禁天雄節度使杜威遣元隨軍將劉延翰市馬於邊方簡執之獻於契丹延翰逃歸六月壬戌至大梁言方簡欲乘中國凶饑引契丹入冦宜為之備 乙丑定州言契丹勒兵壓境詔以天平節度使侍衞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皇甫遇副之彰徳節度使張彦澤充馬軍都指揮使兼都虞候義武節度使薊人李殷充步軍都指揮使兼都排陳使遣䕶聖指揮使臨清王彦超太原白延遇以部兵十營詣邢州時馬軍都指揮使鎮安節度使李彦韜方用事視守貞蔑如也守貞在外所為事無大小彦韜必知之守貞外雖敬奉而内恨之 秋七月有自幽州來者言趙延夀有意歸國樞宻使李崧馮玉信之命天雄節度使杜威致書於延夀具述朝旨啖以厚利洺州軍將趙行實嘗事延夀遣齎書潜往遺之延夀復書言乆處異域思歸中國乞發大軍應接抜身南去辭旨懇密朝廷欣然復遣行實詣延夀與為期約 八月李守貞言與契丹千餘騎遇於長城北轉鬭四十里斬其酋帥轄哩擁餘衆入水溺死者甚衆 丁夘詔李守貞還屯澶州 帝既與契丹絶好數召吐谷渾酋長白承福入朝宴賜甚厚承福從帝與契丹戰澶州又與張從恩戍滑州屬嵗大熱遣其部落還太原畜牧於嵐石之境部落多犯法劉知逺無所縱捨部落知朝廷微弱且畏知逺之嚴謀相與遁歸故地有白可乆者位亞承福帥所部先亡歸契丹契丹用為雲州觀察使以誘承福知逺與郭威謀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屬於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承福家甚富飼馬用銀槽威勸知逺誅之収其貨以贍軍知逺密表吐谷渾反覆難保請遷於内地帝遣使發其部落千九百人分置河陽及諸州知逺遣威誘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因誣承福等五族謀叛以兵圍而殺之合四百口籍沒其家貲詔褒賞之吐谷渾由是遂微九月契丹三萬侵河東壬辰劉知逺敗之於楊武谷斬首七千級 張彦澤奏敗契丹於定州北又敗之於泰州斬首二千級 契丹使瀛州刺史劉延祚遺樂壽監軍王巒書請舉城内附且云城中契丹兵不滿千人乞朝廷發輕兵襲之已為内應又今秋多雨自瓦橋以北積水無際契丹主已歸牙帳雖聞闗南有變地逺阻水不能救也巒與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杜威屢奏瀛莫乘此可取深州刺史慕容遷獻瀛莫圖馮玉李崧信以為然欲發大兵迎趙延夀及延祚先是侍衞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守貞數將兵過廣晉杜威厚待之贈金帛甲兵動以萬計守貞由是與威親善守貞入朝帝勞之曰聞卿為將常費私財以賞戰士對曰此皆杜威盡忠於國以金帛資臣臣安敢掠有其美因言陛下若它日用兵臣願與威戮力以清沙漠帝由是亦賢之及將北征帝與馮玉李崧議以威為元帥守貞副之趙cq=389瑩私謂馮李曰杜令國戚貴為將相而所欲未厭心常慊慊豈可復假以兵權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貞為愈也不從冬十月辛未以威為北面行營都招討使守貞為兵馬都監以泰寧節度使安審琦為左右廂都指揮使武寧節度使符彦卿為馬軍左廂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皇甫遇為馬軍右廂都指揮使永清節度使梁漢璋為馬軍都排陳使前威勝節度使宋彦筠為步軍左廂都指揮使奉國左廂都指揮使王饒為步軍右廂都指揮使洺州團練使薛懷讓為先鋒都指揮使仍下敇牓曰専發大軍往平黠寇先収瀛莫安定闗南次復幽燕盪平塞北又曰有能擒獲敵主者除上鎮節度使賞錢萬緡絹萬匹銀萬兩時自六月積雨至是未止軍行及饋運者甚艱苦 杜威李守貞㑹兵於廣晉而北行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曰今深入敵境必資衆力由是禁軍皆在其麾下而宿衞空虚十一月丁酉以李守貞權知幽州行府事己亥杜威等至瀛州城門洞啓寂若無人威等不敢進聞契丹將高謨幹先已引兵濳出威遣梁漢璋將二千騎追之漢璋遇契丹於南陽務敗死威等聞之引兵而南時束城等數縣請降威等焚其廬舍掠其婦女而還 契丹主大舉入境自易定趣恒州杜威等至武强聞之將自冀貝而南彰徳節度使張彦澤時在恒州引兵㑹之言契丹可破之狀威等乃復趣恒州以彦澤為前鋒甲寅威等至中度橋契丹已據橋彦澤帥騎争之契丹焚橋而退晉兵與契丹夾滹沱而軍始契丹見晉軍大至又爭橋不勝恐晉軍急度滹沱與恒州合勢擊之議引兵還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乆之計遂不去 杜威雖以貴戚為上將性懦怯偏禆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糓說威及李守貞曰今大軍去恒州咫尺煙火相望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積薪布土其上橋可立成宻約城中舉火相應夜募壯士斫敵營而入表裏合勢敵必遁逃諸將皆以為然獨杜威不可遣糓南至懷孟督軍糧契丹以大兵當晉軍之前濳遣其將蕭翰通事劉重進將百騎及羸卒並西山出晉軍之後斷晉糧道及歸路樵采者遇之盡為所掠有逸歸者皆稱敵衆之盛軍中忷懼翰等至欒城城中戍兵千餘人不覺其至狼狽降之契丹獲晉民黥其面曰奉敇不殺縱之南走運夫在道遇之皆棄車驚潰翰契丹之舅也十二月丁巳朔李糓自書宻奏具言大軍危急之勢請車駕幸滑州遣高行周符彦卿扈從及發兵守澶州河陽以備敵之奔衝遣軍將闗勲走馬上之己未帝始聞大軍屯中度是夕闗勲至庚申杜威奏請益兵詔悉發守宫禁者得數百人赴之又詔發河北及滑孟澤潞芻糧五十萬詣軍前督迫嚴急所在鼎沸辛酉威又遣從者張祚等來告急祚等還為契丹所獲自是朝廷與軍前聲問兩不相通時宿衞兵皆在行營人心懍懍莫知為計開封尹桑維翰以國家危在旦夕求見帝言事帝方在苑中調鷹辭不見又詣執政言之執政不以為然退謂所親曰晉氏不血食矣帝欲自將北征李彦韜諫而止時符彦卿雖任行營職事帝留之使戌荆州口壬戌詔以歸徳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都部署以彦卿副之共戍澶州以西京留守景延廣戍河陽且張形勢奉國都指揮使王清言於杜威曰今大軍去恒州五里守此何為營孤食盡勢將自潰請以步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恒州則無憂矣威許諾遣清與宋彦筠俱進清戰甚鋭契丹不能支勢小却諸將請以大軍繼之威不許彦筠為契丹所敗浮水抵岸得免因退走清獨帥麾下陳於水北力戰互有殺傷屢請救於威威竟不遣一騎助之清謂其衆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有異志吾輩當以死報國耳衆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契丹以新兵繼之清及士衆盡死由是諸軍皆奪氣清洛州人也甲子契丹遙以兵環晉營内外斷絶軍中食且盡杜威與李守貞宋彦筠謀降契丹威潜遣腹心詣契丹牙帳邀求重賞契丹主紿之曰趙延夀威望素淺恐不能帝中國汝果降者當以汝為之威喜遂定降計丙寅伏甲召諸將出降表示之使署名諸將駭愕莫敢言者但唯唯聴命威遣閤門使高勲齎詣契丹契丹主賜詔慰納之是日威悉命軍士出陳於外軍士皆踊躍以為且戰威親諭之曰今食盡塗窮當與汝曹共求生計因命釋甲軍士皆慟哭聲振原野威守貞仍於衆中揚言主上失徳信任姦邪猜忌於已聞者無不切齒契丹主遣趙延夀衣赭袍至晉營慰撫士卒曰彼皆汝物也杜威已下皆迎謁於馬前亦以赭袍衣威以示晉軍其實皆戲之耳以威為太傅李守貞為司徒威引契丹主至恒州城下諭順國節度使王周以已降之狀周亦出降戊辰契丹主入恒州遣兵襲代州刺史王暉以城降之先是契丹屢攻易州刺史郭璘固守拒之契丹主毎過城下指而嘆曰吾能吞併天下而為此人所扼及杜威既降契丹主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誘諭其衆衆皆降璘不能制遂為崇美所殺璘邢州人也義武節度使李殷安國留後方太皆降於契丹契丹主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滿達為安國節度使以客省副使馬崇祚權知恒州事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書張礪言於契丹主曰今大遼已得天下中國將相宜用中國人為之不宜用北人及左右近習茍政令乖失則人心不服雖得之猶將失之契丹主不從引兵自邢相而南杜威將降兵以從遣張彦澤將二千騎先取大梁且撫安吏民以通事傅珠爾為都監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預謀契丹主欲遣遇先將兵入大梁遇辭退謂所親曰吾位為將相敗不能死忍復圖其主乎至平棘謂從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復南行遂扼吭而死張彦澤倍道疾驅夜度白馬津壬申帝始聞杜威等降是夕又聞彦澤至滑州召李崧馮玉李彦韜入禁中計事欲詔劉知逺發兵入援癸酉未明彦澤自封邱門斬闗而入李彦韜帥禁兵五百赴之不能遏彦澤頓兵明徳門外城中大擾帝於宫中起火自携劒驅後宫十餘人將赴火為親軍將薛超所持俄而彦澤自寛仁門傳契丹主與太后書慰撫之且召桑維翰景延廣帝乃命滅火悉開宫城門帝坐苑中與后妃相聚而泣召翰林學士范質草降表自稱孫男臣重貴禍至神惑運盡天亡今與太后及妻馮氏舉族於郊野面縛待罪次遣男鎮寧節度使延煦威信節度使延寶奉國寶一金印三出迎太后亦上表稱新婦李氏妾傅珠爾入宣契丹主命帝脱黄袍服素衫再拜受宣左右皆掩泣帝使召張彦澤欲與計事彦澤曰臣無面目見陛下帝復召之彦澤微笑不應或勸桑維翰逃去維翰曰吾大臣逃將安之坐而俟命彦澤以帝命召維翰維翰至天街遇李崧駐馬語未畢有軍吏於馬前揖維翰赴侍衞司維翰知不免顧謂菘曰侍中當國今日國亡反令維翰死之何也崧有愧色彦澤踞坐見維翰維翰責之曰去年拔公於罪人之中復領大鎮授以兵權何乃負恩至此彦澤無以應遣兵守之宣徽使孟承誨素以佞巧有寵於帝至是帝召承誨欲與之謀承誨伏匿不至張彦澤捕而殺之彦澤縱兵大掠貧民乘之亦争入富室殺人取其貨二日方止都城為之一空彦澤所居寶貨山積自謂有功於契丹晝夜以酒樂自娛出入騎從常數百人其旗幟皆題赤心為主見者笑之軍士擒罪人至前彦澤不問所犯但瞋目䜿三指即驅出斷其腰領彦澤素與閤門使高勲不協乘醉至其家殺其叔父及弟尸諸門首士民不寒而慄中書舍人李濤謂人曰吾與其逃於溝瀆而不免不若往見之乃投刺謁彦澤曰上疏請殺太尉人李濤謹來請死彦澤欣然接之謂濤曰舍人今日懼乎濤曰濤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日之懼也曏使高祖用濤言事安至此彦澤大笑命酒飲之濤引滿而去旁若無人【天福七年張彦澤獲亡將楊洪斷其手足斬之朝義節度使王周奏之帝釋而不問李濤伏閤極論其罪】甲戌張彦澤遷帝於開封府頃刻不得留宮中慟哭帝與太后皇后乘肩輿宫人宦者十餘人步從見者流涕帝悉以内庫金珠自隨彦澤使人諷之曰契丹主至此物不可匿也帝悉歸之亦分以遺彦澤彦澤擇取其竒貨而封其餘以待契丹彦澤遣控鶴指揮使李筠以兵守帝内外不通帝姑烏氏公主賂守門者入與帝訣相持而泣歸第自經死帝與太后所上契丹主表章皆先示彦澤然後敢發帝使取内庫帛數段主者不與曰此非帝物也又求酒於李菘崧亦辭以它故不進又欲見李彦韜彦韜亦辭不往帝惆悵乆之馮玉佞張彦澤求自送傳國寶冀契丹復任用楚國夫人丁氏延煦之母也有美色彦澤使人取之太后遲迴未與彦澤詬詈立載之去是夕彦澤殺桑維翰以帶加頸白契丹主云其自經契丹主曰吾無意殺維翰何為如是命厚撫其家高行周符彦卿皆詣契丹牙帳降契丹主以陽城之戰為彦卿所敗詰之彦卿曰臣當時惟知為晉主竭力今日死生惟命契丹主笑而釋之己夘延煦延寶自牙帳還契丹主賜帝手詔且遣轄哩謂帝曰孫勿憂必使汝有噉飯之所帝心稍安上表謝恩契丹以所獻傳國寶追琢非工又不與前史相應疑其非真以詔書詰帝使獻真者帝奏頃王從珂自焚舊傳國寶不知所在必與之俱燼此寶先帝所為羣臣備知臣今日焉敢匿寶乃止帝聞契丹主將度河欲與太后於前塗奉迎張彦澤先奏之契丹主不許有司又欲使帝衘璧牽羊大臣輿櫬迎於郊外先具儀注白契丹主契丹主曰吾遣竒兵直取大梁非受降也亦不許又詔晉文武羣官一切如故朝廷制度並用漢禮有司欲備法駕迎契丹主報曰吾方擐甲總戎太常儀衞未暇施也皆却之先是契丹主至相州即遣兵趣河陽捕景延廣延廣倉猝無所逃伏往見契丹主於封邱契丹主詰之曰致兩主失歡皆汝所為也十萬横磨劒安在召喬榮使相辨證事凡十條延廣初不服榮以紙所記語示之乃服毎服一事輒授一籌至八籌延廣但以面伏地請死乃鎖之丙戌晦百官宿於封禪寺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春正月丁亥朔百官遙辭晉主於城北乃易素服紗㡌迎契丹主伏路側請罪契丹主貂㡌貂裘衷甲駐馬高阜命起改服撫慰之左衞上將軍安叔千獨出班胡語契丹主曰汝安沒字邪汝昔鎮邢州已累表輸誠我不忘也叔千拜謝呼躍而退晉主與太后已下迎於封邱門外契丹主辭不見契丹主入門民皆驚呼而走契丹主登城樓遣通事諭之曰我亦人也汝曹勿懼㑹當使汝曹蘇息我無心南來漢兵引我至此耳至明徳門下馬拜而後入宫以其樞密副使劉密權開封尹事日暮契丹主復出屯於赤岡 高勲訴張彦澤殺其家人於契丹主契丹主亦怒彦澤剽掠京城并傅珠爾鎖之以彦澤之罪宣示百官問應死否皆言應死百姓亦投牒争䟽彦澤罪己丑斬彦澤珠爾於北市仍命高勲監刑彦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絰杖號哭隨而詬詈以杖扑之勲命斷腕出鎖剖其心以祭死者市人争破其腦取髓臠其肉而食之 契丹送景延廣歸其國庚寅宿陳橋夜伺守者稍怠扼吭而死辛夘契丹以晉主為負義侯置於黄龍府黄龍府即 慕容氏和龍城也契丹主使謂李太后曰聞重貴不用母命以至于此可求自便勿與俱行太后曰重貴事妾甚謹所以失者違先君之志失兩國之歡耳今幸䝉大恩全生保家母不隨子欲何所歸癸巳契丹遷晉主及其家人於封禪寺遣大同節度使兼侍中河内崔廷勲以兵守之契丹主數遣使存問晉主毎聞使至舉家憂恐時雨雪連旬外無供億上下凍餒太后使人謂寺僧曰吾嘗於此飯僧數萬今日獨無一人相念邪僧辭以敵意難測不敢獻食晉主陰祈守者乃稍得食是日契丹主自赤岡引兵入宫都城諸門及宫禁門皆以契丹守衛晝夜不釋兵仗磔犬於門以竿懸羊皮於庭為厭勝契丹主謂晉羣臣曰自今不修甲兵不市戰馬輕賦省役天下太平矣廢東京降開封府為汴州尹為防禦使乙未契丹主改服中國衣冠百官起居皆如舊制趙延夀張礪共薦李崧之才㑹威勝節度使馮道自鄧州入朝契丹主素聞二人名皆禮重之未幾以崧為太子太師充樞宻使道守太傅於樞宻院祇以備顧問契丹主分遣使者以詔書賜晉之藩鎮晉之藩鎮争上表稱臣被召者無不奔馳而至惟彰義節度使史匡威據涇州不受命匡威建瑭之子也雄武節度使何重建斬契丹使者以秦成階三州降蜀初杜重威既以晉軍降契丹契丹主悉収其鎧仗數百萬貯恒州驅馬數萬歸其國遣重威將其衆從已而南及河契丹主以晉兵之衆恐其為變欲悉以胡騎擁而納之河流或諫曰晉兵在它所者尚多彼聞降者盡死必皆拒命為患不若且撫之徐思其策契丹主乃使重威以其衆屯陳橋㑹乆雪官無所給士卒凍餒咸怨重威相聚而泣重威毎出道旁人皆罵之契丹主猶欲誅晉兵趙延夀言於契丹主曰皇帝親冐矢石以取晉國欲自有之乎將為它人取之乎契丹主變色曰朕舉國南征五年不解甲僅能得之豈為它人乎延夀曰晉國南有唐西有蜀常為仇敵皇帝亦知之乎曰知之延夀曰晉國東自沂宻西及秦鳯延袤數千里邊於吳蜀常以兵戍之南方暑濕上國之人不能居也它日車駕北歸以晉國如此之大無兵守之吳蜀必相與乘虛入冦如此豈非為它人取之乎契丹主曰我不知也然則奈何延夀曰陳橋降卒可分以戍南邊則吳蜀不能為患矣契丹主曰吾昔在上黨失於斷割悉以唐兵授晉既而返為仇讎北向與吾戰辛勤累年僅能勝之今幸入吾手不因此時悉除之豈可復留以為後患乎延夀曰曏留晉兵於河南不質其妻子故有此憂今若悉徙其家於恒定雲朔之間毎嵗分畨使戍南邊何憂其為變哉此上策也契丹主悅曰善惟大王所以處之由是陳橋兵始得免分遣還營癸夘晉主與李太后安太妃馮后及弟睿子延煦延 寶俱北遷後宫左右從者百餘人契丹遣三百騎援送之又遣晉中書令趙瑩樞宻使馮玉馬軍都指揮使李彦韜與之俱晉主在塗供饋不繼或時與太后俱絶食舊臣無敢進謁者獨磁州刺史李糓迎謁於路相對泣下糓曰臣無狀負陛下因傾貲以獻晉主至中度橋見杜重威寨歎曰天乎我家何負為此賊所破慟哭而去契丹主以前燕京留守劉晞為西京留守永康王鄂 約之弟留珪為義成節度使族人隆鄂特為鎮寧節度使鄂約姊婿潘實訥為横海節度使趙延夀之子匡賛為䕶國節度使漢將張彦超為雄武節度使史佺為彰義節度使客省副使劉晏僧為忠武節度使前䕶國節度使侯益為鳯翔節度使權知鳯翔府事焦繼勲為保大節度使晞涿州人也既而何重建附蜀史匡威不受代契丹勢稍沮 晉主之絶契丹也匡國節度使劉繼勲為宣徽北院使頗預其謀契丹主入汴繼勲入朝契丹主責之時馮道在殿上繼勲急指道曰馮道為首相與景延廣實為此謀臣位卑安敢發言契丹主曰此叟非多事者勿妄引之命鎖繼勲將送黄龍府趙在禮至洛陽謂人曰契丹主嘗言莊宗之亂由我所致我此行良可憂契丹遣契丹將蘓葉奚王伊喇勃海將高謨翰戌洛陽在禮入謁拜於庭下伊喇等皆踞坐受之乙夘在禮至鄭州聞繼勲被鎖大驚夜自經於馬間契丹主聞在禮死乃釋繼勲繼勲憂憤而卒劉晞在契丹嘗為樞宻使同平章事至洛陽詬奚王曰趙在禮漢家大臣爾北方一酋長耳安得慢之如此立於庭下以挫之由是洛人稍安契丹主廣受四方貢獻大縱酒作樂毎謂晉臣曰中國事我皆知之吾國事汝曹弗知也趙延夀請給上國兵廩食契丹主曰吾國無此法乃縱胡騎四出以収馬為名分畨剽掠謂之打草糓丁壯斃於鋒刃老弱委以溝壑自東西兩畿及鄭滑曹濮數百里間財畜殆盡契丹主謂判三司劉昫曰契丹兵三十萬既平晉國應有優賜速宜營辦時府庫空竭昫不知所出請括借都城士民錢帛自將相以下皆不免又分遣使者數十人詣諸州括借皆迫以嚴誅人不聊生其實無所頒給皆蓄之内庫欲輦歸其國於是内外咸怨憤始患契丹皆思逐之矣 初晉主與河東節度使中書令北平王劉知逺相猜忌雖以為北面行營都統徒尊以虚名而諸軍進止實不得預聞知逺因之廣募士卒陽城之戰諸軍散卒歸之者數千人又得吐谷渾財畜由是河東富彊冠諸鎮步騎至五萬人晉主與契丹結怨知逺知其必危而未嘗論諫契丹屢深入知逺初無邀遮入援之志及聞契丹入汴知逺分兵守四境以防侵軼遣客將安陽王峻奉三表詣契丹主一賀入汴二以太原夷夏雜居戍兵所聚未敢離鎮三以應有貢物值契丹將劉九一軍自土門西入屯於南川城中憂懼俟召還此軍道路始通可以入貢契丹主賜詔褒美及進畫親加兒字於知逺姓名之上仍賜以木柺胡法優禮大臣則賜之如漢賜几杖之比惟偉王以叔父之尊得之知逺又遣北都副留守太原白文珂入獻竒繒名馬契丹主知知逺觀望不至及文珂還使謂知逺曰汝不事南朝又不事北朝意欲何所俟邪蕃漢孔目官郭威言於知逺曰敵恨我深矣王峻言契丹貪殘失人心必不能乆有中國或勸知逺舉兵進取知逺曰用兵有緩有急當隨時制宜今契丹新降晉軍十萬虎據京邑未有它變豈可輕動哉且觀其所利止於貨財貨財既足必將北去況冰雪已消勢難乆留宜待其去然後取之可以萬全昭義節度使張從恩以地迫懐洛欲入朝於契丹遣使謀於知逺知逺曰我以一隅之地安敢抗天下之大君宜先行我當繼往從恩以為然判官高防諫曰公晉室懿親不可輕變臣節從恩不從左驍衞大將軍王守恩與從恩姻家時在上黨從恩以副使趙行遷知留後牒守恩權巡檢使與高防佐之遂行守恩建立之子也 契丹主召晉百官悉集於庭問曰吾國廣大方數萬里有君長二十七人今中國之俗異於吾國吾欲擇一人君之如何皆曰天無二日夷夏之心皆願推戴皇帝如是者再契丹主乃曰汝曹既欲君我今兹所行何事為先對曰王者初有天下應大赦三月丁巳朔契丹主服通天冠絳紗袍登正殿設樂懸儀衛於庭百官朝賀華人皆法服北人仍國服立於文武班中間下制稱大遼㑹同十年大赦仍云自今節度使刺史毋得置牙兵市戰馬趙延夀以契丹主負約心怏怏令李崧言於契丹主曰漢天子所不敢望乞為皇太子崧不得已為言之契丹主曰我於燕王雖割吾肉有用於燕王吾無所愛然吾聞皇太子當以天子兒為之豈燕王所可為也因令為燕王遷官時契丹以恒州為中京翰林承旨張礪奏擬燕王中京留守大丞相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樞密使如故契丹主取筆塗去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而行之 劉知逺聞何重建降蜀歎曰戎狄慿陵中原無主令藩鎮外附吾為方伯良可愧也於是將佐勸知逺稱尊號以號令四方觀諸侯去就知逺不許聞晉主北遷聲言欲出兵井陘迎歸晉陽丁夘命武節都指揮使榮澤史肇集諸軍於毬場告以出師之期軍士皆曰今契丹䧟京城執天子天下無主主天下者非我王而誰宜先正位號然後出師争呼萬嵗不已知逺曰敵勢尚彊吾軍威未振當且建功業士卒何知命左右遏止之己巳行軍司馬潞城張彦威等三上牋勸進知逺疑未決郭威與都押牙冠氏楊邠入說知逺曰今逺近之心不謀而同此天意也王不乘此際取之謙讓不居恐人心且移移則反受其咎知逺從之契丹以其將劉愿為保義節度副使陜人苦其暴虐 奉國都頭王晏與指揮使趙暉都頭侯章謀曰今契丹亂華乃吾屬奮發之秋河東劉公威徳逺著吾輩若殺愿舉陜城歸之為天下唱取富貴如反掌耳暉等然之晏與壯士數人夜踰牙城入府出庫兵以給衆庚午旦斬愿首懸諸府門又殺契丹監軍奉暉為留後晏徐州暉澶州章太原人也 辛未劉知逺即皇帝位自言未忍改晉國又惡開運之名乃更稱天福十二年壬申詔諸道為契丹括率錢帛者皆罷之其晉臣被迫脅為使者勿問令詣行在其餘契丹所在誅之 甲戌帝自將東迎晉主及太后至夀陽聞已過恒州數日乃留兵戍承天軍而還晉主既出塞契丹無復供給從官宫女皆自采木實草葉而食之至錦州契丹令晉主及后妃拜契丹主按巴堅墓晉主不勝屈辱泣曰薛超誤我馮后陰令左右求毒藥欲與晉主俱自殺不果契丹主聞帝即位以通事耿崇美為昭義節度使高唐英為彰徳節度使崔廷勲為河陽節度使以控扼要害初晉置鄉兵號天威軍教習嵗餘村民不閑軍旅竟不可用悉罷之但令七戸輸錢十千其鎧仗悉輸官而無賴子弟不復肯復農業山林之盜自是而䌓及契丹入汴縱胡騎打草穀又多以其子弟及親信左右為節度使刺史不通政事華人之狡獪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威福掊斂貨財民不堪命於是所在相聚為盜多者數萬人少者不減千百攻䧟州縣殺掠吏民陽賊帥梁暉有衆數百送欵晉陽求效用帝許之磁州刺史李穀密通表於帝令暉襲相州暉偵知高唐英未至相州積兵器無守備丁丑夜遣壯士踰城入啓闗納其衆殺契丹數百其守將突圍走暉據州自稱留後表言其狀 戊寅帝還至晉陽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因河東創大業未有以惠澤其民而先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今宫中所有請悉出之以勞軍雖復不厚人無怨言帝曰善即罷率民傾内府蓄積以賜將士中外聞之大悅李氏晉陽人也 建雄留後劉在明朝于契丹以節度副使駱從朗知州事帝遣使者張晏洪等如晉州諭以已即帝位從朗皆囚之大將藥可儔殺從朗推晏洪權留後庚辰遣使以聞契丹主遣右諫議大夫趙熈使晉州括率錢帛徵督甚急從朗既死民相帥兵殺熈契丹主賜趙暉詔即以為保義留後暉斬契丹使者焚其詔遣支使河間趙矩奉表詣晉陽契丹遣其將高謨翰攻暉不克帝見矩甚善曰子挈咽喉之地以歸我天下不足定也矩因勸帝早引兵南向以副天下之望帝善之辛巳以暉為保義節度使侯章為鎮國節度使保義軍馬步都指揮使王晏為絳州防禦使保義軍馬步副都指揮使 鎮寧節度使耶律隆鄂特性殘虐澶州人苦之賊帥王瓊帥其徒千餘人夜襲據南城北度浮航縱兵大掠圍隆鄂特於牙城契丹主聞之甚懼始遣天平節度使李守貞天雄節度使杜重威還鎮由是無乆留河南之意遣兵救澶州瓊退屯近郊遣其弟超奉表來求救癸未帝厚賜超遣還瓊兵败為契丹所殺 契丹舒嚕太后遣使以其國中酒饌脯果賜契丹主賀平晉國契丹主與羣臣宴於永福殿東方羣盜大起䧟宋亳密三州契丹主謂左右曰我 不知中國之人難制如此亟遣㤗寧節度使安審武寧節度使符彦卿等歸鎮仍以契丹兵送之彦卿至埇橋賊帥李仁恕帥衆數萬急攻徐州彦卿與數十騎至城下鞭欲招諭之仁恕控彦卿馬請從相公入城彦卿子昭序自城中遣軍校陳守習縋而出呼於賊中曰相公已䧟虎口聴相公助賊攻城城不可得也賊知不可刼乃相帥羅拜於彦卿馬前乞赦其罪彦卿與之誓乃解去 三月丙戌朔契丹主服赭袍坐崇元殿百官行入閤禮 戊子帝遣使以詔書安集農民保聚山谷避契丹之患者 契丹主復召晉百官諭之曰天時向暑吾難乆留欲暫至上國省太后當留親信一人於此為節度使百官請迎太后契丹主曰太后族大如古栢根不可移也契丹主欲盡以晉之百官自隨或曰舉國北遷恐搖人心不如稍稍遷之乃詔有職事者從行餘留大梁復以汴州為宣武軍以蕭翰為節度使翰舒嚕太后之兄子其妺復為契丹主后翰始以蕭為姓自是契丹后族皆稱蕭氏 壬寅契丹主發大梁晉文武諸司從者數千人諸軍吏卒又數千人宫女宦官數百人盡載府庫之寶以行所留樂器儀仗而已夕宿赤岡契丹主見村落皆空命有司發牓數百通所在招撫百姓然竟不禁胡騎剽掠丙午契丹自白馬渡河謂宣徽使高勲曰吾在上國以射獵為樂至此令人悒悒今得歸死無恨矣 庚戌以皇弟北京馬步都指揮使崇行太原尹 辛亥契丹主將攻相州梁暉請降契丹主赦之許以為防禦使暉疑其詐復乘城拒守夏四月己未未明契丹主命蕃漢諸軍急攻相州食時克之悉殺城中男子驅其婦女而北敵人擲嬰孩於空中舉刃接之以為樂留高唐英守相州唐英閱城中遺民男女得七百餘人其後節度使王繼斂城中髑髏瘞之凡得十餘萬或告磁州刺史李穀謀舉州應漢契丹主執而詰之穀不服契丹主引手於車中若取所獲文書者穀知其詐因請曰必有其驗乞顯示之凡六詰穀辭氣不屈乃釋之 帝以從弟北京馬軍都指揮使信領義成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武節都指揮使史肇領忠武節度使充步軍都指揮使右都押牙楊邠權樞宻使蕃漢兵馬都孔目官郭威權副樞宻使兩使都孔目官南樂王章權三司使 契丹主見所過城邑丘墟謂蕃漢羣臣曰致中國如此皆燕王之罪也顧張礪曰爾亦有力焉 契丹昭義節度使耿崇美屯澤州將攻潞州乙丑詔史肇將步騎萬人救之 帝聞契丹北歸欲經畧河南故以肇為前驅又遣閻萬進出北方以分契丹兵勢萬進并州人也 契丹主以船數十艘載晉鎧仗將自汴泝河歸其國命寧國都虞榆次武行徳將士卒千餘人部送之至河陰行徳與將士謀曰今為敵所制將逺去鄉里人生會有死安能為異域之鬼乎敵勢不能乆留中國不若共逐其黨堅守河陽以俟天命之所歸者而臣之豈非長策乎衆以為然行徳即以鎧仗授之相與殺契丹監軍使㑹契丹河陽節度使崔廷勲以兵送耿崇美之潞州行徳遂乘虚入據河陽衆推行徳為河陽都部署行徳遣弟行友奉蠟表間道詣晉陽契丹遣武定節度使方太詣洛陽巡檢至鄭州州有戍兵共迫太為鄭王梁嗣宻王朱乙逃禍為僧嵩山賊帥張遇得之立以為天子取嵩岳神衮冕以衣之帥衆萬餘襲鄭州太擊走之太以契丹尚彊恐事不濟說諭戍兵欲與之俱西衆不從太自西門逃奔洛陽戍兵既失太反譖太於契丹云脅我為亂太遣子師朗自訴於契丹契丹將滿達殺之太無以自明㑹羣盜攻洛陽契丹留守劉晞棄城奔許州太乃入府行留守事與巡檢使潘環擊羣盜却之張遇殺朱乙請降伊闕賊帥自稱天子誓衆於南郊壇將入洛陽太逆擊走之太欲自歸於晉陽武行徳使人誘太曰我禆校也公舊鎮此地今虚位相待太信之至河陽為行徳所殺蕭翰遣高謨翰援送劉晞自許還洛陽晞疑潘環構其衆逐已使謨翰殺之戊辰武行友至晉陽庚午史肇奏遣先鋒將馬誨擊契丹斬首千餘級時耿崇美崔廷勲至澤州聞肇兵已入潞州不敢進引兵而南肇遣誨追擊破之崇美廷勲與奚王伊喇退保懷州辛未以武行徳為河陽節度使契丹主聞河陽亂嘆曰我有三失宜天下之叛我也諸道括錢一失也令上國人打草穀二失也不早遣諸節度使還鎮三失也 契丹主至臨城得疾及欒城病甚苦熱聚冰於胷腹手足且啖之丙子至殺胡林而卒國人剖其腹實鹽數斗載之北去晉人謂之帝羓趙延夀恨契丹主負約謂人曰我不復入龍沙矣即日先引兵入恒州契丹永康王鄂約及南北二王各以所部兵相繼而入延夀欲拒之恐失大援乃納之時契丹諸將已宻議奉鄂約為主鄂約登鼓角樓受叔兄拜而延夀不之知自稱受契丹皇帝遺詔權知南朝軍國事仍下教布告諸道所以供給鄂約與諸將同鄂約衘之恒州諸門管鑰及倉庫出納鄂約皆自主之延夀使人請之不與契丹主喪至國舒嚕太后不哭曰待諸部寧壹如故則葬汝矣 帝之自夀陽還也留兵千人戍承天軍戍兵聞契丹北還不為備契丹襲擊之戍兵驚潰契丹焚其市邑一日狼煙百餘舉帝曰此敵將遁張虚勢也遣親將葉仁魯將步騎三千赴之㑹契丹出剽掠仁魯乘虚大破之丁丑復取承天軍 或說趙延夀曰契丹諸大人數日聚謀此必有變今漢兵不減萬人不若先事圖之延夀猶豫不決壬午延夀下令以來月朔日於待賢館上事受文武官賀其儀宰相樞宻使拜於階上節度使以下拜於階下李崧以敵意不同事理難測固請趙延夀未行此禮乃止 五月乙酉朔永康王鄂約召延夀及張礪和凝李崧馮道於所館飲酒鄂約妻素以兄事延夀鄂約從容謂延夀曰妺自上國來寧欲見之乎延夀欣然與之俱入良乆鄂約出謂礪等曰燕王謀反適已鎖之矣又曰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近者臨崩别無遺詔而燕王擅自知南朝軍國豈理邪下令延夀親黨皆釋不問間一日鄂約至待賢館受蕃漢官謁賀笑謂張礪等曰燕王果於此禮上吾以鐵騎圍之諸公亦不免矣後數日集蕃漢之臣於府署宣契丹主遺制其畧曰永康王大聖皇帝之嫡孫人皇王之長子太后鍾愛羣情允歸可於中京即皇帝位於是始舉哀成服 帝集羣臣庭議進取諸將咸請出師井陘次取鎮魏先定河北則河南拱手自服帝欲自石㑹趨上黨郭威曰敵主雖死敵衆猶盛各據堅城我出河北兵少路迂傍無應援若羣敵合勢共擊我軍進則遮前退則邀後糧餉路絶此危道也上黨山路險澁粟少民殘無以供億亦不可由近者陜晉二鎮相繼欵附引兵從之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定矣帝曰卿言是也蘇逢吉等曰史肇大軍已屯上黨羣敵繼遁不若出天井抵孟津為便司天奏太嵗在午不利南行宜由晉絳抵陜帝從之辛夘詔以十二日發北京告諭諸道 甲午以太原尹崇為北京留守以趙州刺史李存瓌為副留守河東幕僚真定李驤為少尹牙將太原蔚進為馬步指揮使以佐之存瓌唐莊宗之從弟也 丙申帝發太原自隂地闗出晉絳丁酉史肇奏克澤州始肇攻澤州刺史翟令竒固守不下帝以肇兵少欲召還蘇逢吉楊邠曰今陜晉河陽皆已向化崔廷勲耿崇美朝夕遁去若召肇還則河南人心動搖敵勢復壯矣帝未決使人諭指於肇曰兵已及此勢若破竹可進不可退與逢吉等議合帝乃從之肇遣部將李萬超說令竒令竒乃降肇以萬超權知澤州 崔廷勲耿崇美奚王伊喇合兵逼河陽張遇帥衆數千救之戰於南阪敗死武行徳出戰亦敗閉城自守伊喇欲攻之廷勲曰今北軍已去得此何用且殺一夫猶可惜况一城乎聞肇已得澤州乃釋河陽還保懷州肇將至廷勲等擁衆北遁過衛州大掠而去契丹在河南者相繼北去肇引兵與武行徳合肇為人沈毅寡言御衆嚴整將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繫馬於樹者皆斬之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帝自晉陽安行入洛及汴兵不血刃皆肇之力也帝由是倚愛之辛丑帝至霍邑 甲辰帝至晉州 帝之即位也絳州刺史李從朗與契丹將成霸卿等拒命帝遣西南面招討使䕶國節度使白文珂攻之未下帝至城下命諸軍四布而勿攻以利害諭之戊申從朗舉城降帝命親將分䕶諸門士卒一人毋得入以偏將薛瓊為防禦使辛亥帝至陜州趙暉自御帝馬而入壬子至石濠汴人有來迎者六月乙夘帝至新安西京留司官悉來迎 丙辰帝至洛陽入居宫中汴州百官奉表來迎詔諭以受契丹補署者皆勿自疑聚其告牒而焚之趙逺更名上交命鄭州防禦使郭從義先入大梁清宫宻令殺李從益及王淑妃淑妃且死曰吾兒為契丹所立何罪而死何不留之使毎嵗寒食以一盂麥飯洒明宗陵乎聞者泣下戊午帝發洛陽 辛酉汴州百官竇貞固等迎於滎陽甲子帝至大梁晉之藩鎮相繼來降 戊辰帝下詔大赦凡契丹所除節度使下至將吏各安職任不復變更復以汴州為東京改國號曰漢仍稱天福年曰余未忍忘晉也復青襄汝三節度 秋閏七月庚辰制建宗廟太祖高皇帝世祖光武皇帝皆百世不遷又立四親廟追尊諡號凡六廟 三叛連兵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夏五月乙酉朔契丹永康王鄂約囚趙延夀於恒州辛丑帝遣使諭河中節度使趙匡賛仍以契丹囚其父延夀告之 秋七月或傳趙延夀已死郭威言於帝曰趙匡賛契丹所署今猶在河中宜遣使弔祭因起復移鎮彼既家國無歸必感恩承命從之㑹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杜重威天平節度使兼侍中李守貞皆奉表歸命重威仍請移它鎮歸徳節度使兼中書令高行周入朝丙申徙重威為歸徳節度使以行周代之守貞為䕶國節度使加兼中書令徙䕶國節度使趙匡賛為晉昌節度使後二年延夀始卒於契丹 杜重威自以附契丹負中國内常疑懼及移鎮制下復拒而不受遣其子璲質於滿達以求援趙延夀有幽州親兵二千在恒州指揮使張璉將之重威請以守魏滿達遣其將楊衮將契丹千五百人及幽州兵赴之閏月庚午詔削奪重威官爵以高行周為招討使鎮寧節度使慕容彦超副之以討重威 慕容彦超欲急攻城行周欲緩之由是二將不協帝恐生它變欲自將擊重威九月戊寅詔幸澶魏勞軍 庚辰帝發大梁 晉昌節度使趙匡賛恐終不為朝廷所容冬十月遣使降蜀請自終南山路出兵應援帝至鄴都遣給事中陳觀往諭指重威復閉門拒之城中食浸竭將士多出降者慕容彦超固請攻城帝從之丙午親督諸將攻城自寅至辰士卒傷者萬餘人死者千餘人不克而止彦超乃不敢復言初契丹留幽州兵千五百人戍大梁帝入大梁或告幽州兵將為變帝盡殺之於繁臺之下及圍鄴都張璉將幽州兵二千助重威拒守帝屢遣人招諭許以不死璉曰繁臺之卒何罪而戮今守此以死為期耳由是城乆不下十一月丙辰内殿直韓訓獻攻城之具帝曰城之所恃者衆心耳衆心茍離城無所保用此何為杜重威之叛也觀察判官金鄉王敏屢泣諫不聴及食竭力盡甲戍遣敏奉表出降乙亥重威子璉來見丙子妻石氏來見石氏即晉之宋國長公主也帝復遣入城丁丑重威開門出降城中餒死者什七八其存者皆尫瘠無人狀張璉先邀朝廷信誓詔許以歸鄉里及出降殺璉等將校數十人縱其士卒北歸將出境大掠而去郭威請殺重威牙將百餘人并重威家貲籍之以賞戰士從之以重威為太傅兼中書令楚國公重威毎出入路人往往擲瓦礫詬之 臣光曰漢髙祖殺幽州無辜千五百人非仁也誘張璉而誅之非信也杜重威罪大而赦之非刑也仁以合衆信以行令刑以懲姦失此三者何以守國其祚運之不延也宜哉 冬十二月丙戌帝發鄴都 蜀主遣雄武都押牙吳崇惲以樞宻使王處囘書招鳯翔節度使侯益庚寅以山南西道節度使兼中書令張䖍釗為北面行營招討安撫使雄武節度使何重建副之宣徽使韓保貞為都虞候共將兵五萬䖍釗出散闗重建出隴州以擊鳯翔奉鑾肅衛都虞李廷珪將兵二萬出子午谷以援長安諸軍發成都旌旗數十里 癸巳帝至大梁 侯益請降於蜀使吳崇惲持兵籍粮帳西還與趙匡賛同上表請出兵平定闗中 乾祐元年春正月帝以趙匡賛侯益與蜀兵共為冦患之㑹囘鶻入貢訴稱為党項所阻乞兵應接詔右衛大將軍王景崇將軍齊藏珍將禁軍數千赴之因使之經略闗西晉昌節度判官李恕乆在趙延夀幕下延夀使之佐匡賛匡賛將入蜀恕諫曰燕王入朝豈所願哉今漢家新得天下方務招懷若謝罪歸朝必保富貴入蜀非全計也蹄涔不容尺鯉公必悔之匡賛乃遣恕奉表請入朝景崇等未行而恕至帝問恕匡賛何為附蜀對曰匡賛自以身受敵官父在敵廷恐陛下未之察故附蜀求茍免耳臣以為國家必應存撫故遣臣來祈哀帝曰匡賛父子本吾人也不幸陷敵今延夀方墜檻穽吾何忍更害匡賛乎即聽其入朝侯益亦請赴二月四日聖夀節上夀景崇等將行帝召入臥内敇之曰匡賛益之心皆未可知汝至彼彼已入朝則勿問若尚遷延顧望當以便宜從事 趙匡賛不俟李恕返命已離長安丙子入見王景崇等至長安聞蜀兵已入秦州以兵少發本道及趙匡賛牙兵千餘人同拒之景崇恐匡賛牙兵亡逸欲文其面㣲露風旨軍校趙思綰首請自文其面以帥下景崇悅齊藏珍竊言曰思綰凶暴難制不如殺之景崇不聽思綰魏州人也蜀李廷珪將至長安聞趙匡賛已入朝欲引歸王景崇邀之敗廷珪於子午谷張䖍釗至寶鷄諸將議不協按兵未進侯益聞廷珪西還因閉壁拒蜀兵䖍釗勢孤引兵夜遁景崇帥鳯翔隴邠涇鄜坊之兵追敗蜀兵於散闗俘將卒四百人 丁丑帝殂秘不發喪庚辰下詔稱重威父子因朕小疾謗議搖衆并其子璋璉璨皆斬之二月辛巳發喪宣遺制皇子承祐即皇帝位 詔以王景崇兼鳯翔巡檢使景崇引兵至鳯翔侯益尚未行景崇以禁兵分守諸門或勸景崇殺益景崇以受先朝宻旨嗣主未之知或疑於専殺猶豫未決益聞之不告景崇而去景崇悔自詬戊戌益入朝隠帝問何故召蜀軍對曰臣欲誘致而殺之帝哂之 二月侯益家富於財厚賂執政由是大臣争譽之丙寅以益兼中書令行開封尹 侯益盛毁王景崇於朝言其恣横景崇聞益尹開封知事已變内不自安且怨朝廷㑹詔遣供奉官王益如鳯翔徵趙匡賛牙兵詣闕趙思綰等甚懼景崇因以言激之思綰途中謂其黨常彦卿曰小太尉已落其手吾屬至京師并死矣奈何彦卿曰臨機制變子勿復言癸酉至長安永興節度副使安友規巡檢喬守湿出迎王益置酒於客亭思綰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館於城東今將士家屬皆在城中欲各入城挈家詣城東宿友規等然之時思綰等皆無鎧仗既入西門有州校坐門側思綰遽奪其劒斬之其徒因大譟持白梃殺守門者十餘人分遣其黨守諸門思綰入府開庫取鎧仗給之友規等皆逃去思綰遂據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餘人繕城隍葺樓堞旬日間戰守之具皆備王景崇諷鳯翔吏民表景崇知軍府事朝廷患之甲戌徙静難節度使王守恩為永興節度使徙保義節度使趙暉為鳯翔節度使竝同平章事以景崇為邠州留後令便道之官虢州伶人靖邊庭殺團練使田令方驅掠州民奔趙思綰至潼闗潼闗守將出擊之其衆皆潰 丁丑邠涇同華四鎮俱上言䕶國節度使兼中書令李守貞與永興鳯翔同反始守貞聞杜重威死而懼陰有異志自以晉世嘗為上將有戰功素好施得士卒心漢室新造天子年少初立執政皆後進有輕朝廷之志乃招納亡命養死士治城塹繕甲兵晝夜不息遣人間道齎蠟丸結契丹屢為邊吏所獲浚儀人趙修已素善術數自守貞鎮滑州署司户參軍累從移鎮為守貞言時命不可勿妄動前後切諫非一守貞不聽乃稱疾歸鄉里僧總倫以術媚守貞言其必為天子守貞信之又嘗㑹將佐置酒引弓指䑛掌虎圖曰吾有非常之福當中其舌一發中之左右皆賀守貞益自負會趙思綰據長安奉表獻御衣於守貞守貞自謂天人協契乃自稱秦王遣其驍將平陸王繼勲將兵據潼闗以思綰為晉昌節度使同州距河中最近匡國節度使張彦威常詗守貞所為奏請先為之備詔滑州馬軍都指揮使羅金山將部兵戍同州故守貞起兵同州不為所併金山雲州人也 夏四月以鎮寧節度使郭從義充永興行營都部署將侍衛兵討趙思綰戊子以保義節度使白文珂為河中行營都部署内客省使王峻為都監辛夘削奪李守貞官爵命文珂等㑹兵討之乙未以寧江節度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尚洪遷為西面行營都虞 王景崇遷延不之邠州閱集鳯翔丁壯詐言討趙思綰仍牒邠州㑹兵 王景崇遺蜀鳯州刺史徐彦書求通互市壬戌蜀主使彦復書招之 六月乙酉王景崇遣使請降于蜀亦受李守貞官爵 西面行營都虞尚洪遷攻長安重傷而卒 秋七月鳯翔節度使趙暉至長安乙亥表王景崇反狀益明請進兵擊之 自河中永興鳯翔三鎮拒命以來朝廷繼遣諸將討之昭義節度使常思屯潼闗白從珂屯同州趙暉屯咸陽惟郭從義王峻置柵近長安而二人相惡如水火自春徂秋皆相仗莫肯攻戰帝患之欲遣重臣臨督 八月壬午以郭威為西面軍前招諭安撫使諸軍皆受威節度威將行問策於太師馮道道曰守貞自謂舊將為士卒所附願公勿愛官物以賜士卒則奪其所恃矣威從之由是衆心始附於威詔白文珂趣河中趙暉趣鳯翔 戊子蜀改鳯翔曰岐陽軍己丑以王景崇為岐陽節度使同平章事 郭威與諸將議攻討諸將欲先取長安鳯翔鎮國節度使扈彦珂曰今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守貞亡則兩鎮自破矣若捨近而攻逺萬一王趙拒吾前守貞掎吾後此危道也威善之於是威自陜州白文珂及寧江節度使侍衛歩軍都指揮使劉詞自同州常思自潼闗三道攻河中威撫養士卒與同苦樂小有功輒厚賞之微有傷常親視之士無賢不肖有所陳啟皆温辭色而受之違忤不怒小過不責由是將卒咸歸心於威始李守貞以禁軍皆嘗在麾下受其恩施又士卒素驕苦漢法之嚴謂其至則叩城奉迎可坐而待之既而士卒新受賜於郭威皆忘守貞舊恩己亥至城下旗伐鼓踊躍詬譟守貞視之失色白文珂克西闗城柵於河西常思柵於城南威柵於城西未幾威以常思無將領才先遣歸鎮諸將欲急攻城威曰守貞前朝宿將健鬭好施屢立戰功況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未易輕也且彼馮城而鬭吾仰而攻之何異帥士卒投湯火乎夫勇有盛衰攻有緩急時有可否事有後先不若且設長圍而守之使飛走路絶吾洗兵牧馬坐食轉輸温飽有餘俟城中無食公帑家財皆竭然後進梯衝以逼之飛書檄以招之彼之將士脫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況烏合之衆乎思綰景崇但分兵縻之不足慮也乃發諸州民夫二萬餘人使白文珂等帥之刳長壕築連城列隊伍而圍之威又謂諸將曰守貞鄉畏高祖不敢鴟張以我輩崛起太原事功未著有輕我心故敢反耳正宜静以制之乃偃旗臥鼔但循河設火鋪連延數十里畨步卒以守之遣水軍艤舟於岸冦有潜往來者無不擒之於是守貞如坐網中矣 九月蜀兵援王景崇軍于散闗趙暉遣都監李彦從襲擊破之蜀兵遁去 王景崇盡殺侯益家屬七十餘人益子前天平行軍司馬仁矩先在外得免庚申以仁矩為隰州刺史仁矩子延廣尚在襁褓乳母劉氏以己子易之抱延廣而逃乞食至于大梁歸于益家 李守貞屢出兵欲突長圍皆敗而返遣人齎蠟丸求救於唐蜀契丹皆為邏者所獲城中食且盡殍死者日衆守貞憂形於色召總倫詰之總倫曰大王當為天子人不能奪但此分野有災待磨滅將盡只餘一人一騎乃大王鵲起之時也守貞猶以為然冬十月王景崇遣其子徳讓趙思綰遣其子懷乂見蜀主于成都戊寅景崇遣兵出西門趙暉擊破之遂取西闗城景崇退守大城暉塹而圍之數挑戰不出暉潜遣千餘人擐甲執兵效蜀旗幟循南山而下令諸軍聲言蜀兵至矣景崇果遣兵數千出迎之暉設伏掩擊盡殪之自是景崇不復敢出蜀主遣山南西道節度使安思謙將兵救鳯翔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毋昭裔上疏諌曰臣竊見莊宗皇帝志貪西顧前蜀主意欲北行凡在庭臣皆貢諫䟽殊無聴納有何所成只此兩朝可為鑒誡不聴又遣雄武節度使韓保貞引兵出汧陽以分漢兵之勢王景崇遣前義成節度使酸棗李彦舜等逆蜀兵丙申安思謙屯右界漢兵屯寶雞思謙遣眉州刺史申貴府兵二千趣模壁設伏於竹林丁酉旦貴以兵數百壓寶雞而陳漢兵逐之遇伏而敗蜀兵遂北破寶雞寨蜀兵去漢兵復入寶雞己亥思謙進屯渭水漢益兵五千戍寶雞思謙畏之謂衆曰糧少敵强宜更為後圖辛丑退屯鳯州尋歸興元貴潞州人也 彰武節度使高允權與定難節度使李彛殷有隙李守貞宻求援於彛殷發兵屯延丹境上聞官軍圍河中乃退甲辰允權以其狀聞彛殷亦自訴朝廷和解之 初沈丘人舒元嵩山道士楊訥俱以遊客干李守貞守貞為漢所攻遣元更姓朱訥更姓李名平間道奉表求救於唐唐諌議大夫查文徽兵部侍郎魏岑請出兵應之唐主命北面行營招討使李金全將兵救河中以清淮節度使劉彦貞副之文徽為監軍使岑為沿淮巡檢使軍于沂州之境金全與諸將方㑹食騎白有漢軍數百在澗北皆羸弱請掩之金全令曰敢言過澗者斬及暮伏兵四起金鼓聞十餘里金全曰卿可與之戰乎時唐士卒厭兵莫有鬭志又河中道逺勢不相及十一月丙寅唐兵退保海州唐主遺帝書謝請復通商旅且請赦守貞朝廷不報 王景崇累表告急於蜀蜀主命安思謙再出兵救之十二月壬午思謙自興元引兵屯鳯州請先運糧四十萬斛乃可出境蜀主曰觀思謙之志安肯為朕進取然亦發興州興元米數萬斛以饋之戊子思謙進屯散闗遣馬步使高彦儔眉州刺史申貴擊漢箭筈安都寨破之庚寅思謙敗漢兵於玉女潭漢兵退屯寶雞思謙進屯模壁韓保貞出新闗壬辰軍于隴州神前漢兵不出保貞亦不敢進趙暉告急於郭威威自往赴之時李守貞遣副使周光遜禆將王繼勲聶知遇守城西威戒白文珂劉詞曰賊茍不能突圍終為我擒萬一得出則吾不得復留於此成敗之機於是乎在賊之驍銳盡在城西我去必來突圍爾曹謹備之威至華州聞蜀兵食盡引去威乃還韓保貞聞安思謙去亦退保弓川寨 隠帝乾祐二年春正月郭威將至河中白文珂出迎之戊申夜李守貞遣王繼勲等引精兵千餘人循河而南襲漢柵坎岸而登遂入之縱火大譟軍中狼狽不知所為劉詞神色自若下令曰小盗不足驚也帥衆擊之客省使閻晉卿曰賊甲皆黄紙為火所照易辨耳奈衆無鬭志何禆將李韜曰安有無事食君禄有急不死鬭者邪援矟先進衆從之河中兵退走死者七百人繼勲重傷僅以身免己酉郭威至劉詞迎馬首請罪威厚賞之曰吾所憂正在於此㣲兄健鬭幾為敵嗤然敵技殫於此矣晉卿忻州人也守貞之欲攻河西柵也先遣人出酤酒於村墅或貰與不責其直邏騎多醉由是河中兵得潜行入寨幾至不守郭威乃下令將士非犒宴無得私飲愛將李審晨飲少酒威怒曰汝為吾帳下首違軍令何以齊衆立斬以狥 詔以静州隸定難軍二月辛未李彛殷上表謝彛殷以中原多故有輕傲之志毎藩鎮有叛者常隂助之邀其重賂朝廷知其事亦以恩澤羈縻之 夏四月河中城中食且盡民餓死者付五六癸夘李守貞出兵五千餘人齎梯橋分五道以攻長圍之西北隅郭威遣都監吳䖍裕引兵横擊之河中兵敗走殺傷大半奪其攻具五月丙午守貞復出兵又敗之擒其將魏延朗鄭賓壬子周光遜王繼勲聶知遇帥其衆千餘人來降守貞將士降者相繼威乘其離散庚申督諸軍百道攻之 趙思綰好食人肝嘗面剖而膾之膾盡人猶未死又好以酒吞人膽謂人曰吞此千枚則膽無敵矣及長安城中食盡取婦女幼稚為軍糧日計數而給之毎犒軍輒屠數百人如羊豕法思綰計窮不知所出郭從義使人誘之初思綰少時求為左驍衛上將軍致仕李肅僕肅不納曰是人目亂而語誕它日必為叛臣肅妻張氏全義之女也曰君今拒之後且為患乃厚以金帛遺之及思綰據長安肅閒居在城中思綰數就見之拜伏如故禮肅曰是子亟來且汙我欲自殺妻曰曷若勸之歸國㑹思綰問自全之計肅乃與判官程讓能說思綰曰公本與國家無嫌但懼罪耳今國家三道用兵俱未有功若以此時翻然改圖朝廷必喜自可不失富貴孰與坐而待斃乎思綰從之遣使詣闕請降乙丑以思綰為華州留後都指揮使常彦卿為虢州刺史令便道之官 秋七月甲辰趙思綰釋甲出城受詔郭從義以兵守其南門復遣還城思綰求其牙兵及鎧仗從義亦給之思綰遷延収斂財賄三改行期從義等疑之密白郭威請圖之威許之壬子從義與都監南院宣徽使王峻按轡入城處于府舍召思綰酌别因執之并常彦卿及其父兄部曲三百人皆斬於市甲寅郭威攻河中克其外郭李守貞収餘衆退保子 城諸將請急攻之威曰夫鳥窮則啄況一軍乎涸水取魚安用急為壬戌李守貞與妻及子崇勲等自焚威入城獲其子崇玉等及所署宰相靖孫愿樞宻使劉内國師總倫等送大梁磔於市徵趙修已為翰林天文威閱守貞文書得朝廷權臣及藩鎮與守貞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袐書郎榆次王溥諫曰魑魅乘夜争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側威從之 戊辰加永興節度使郭從義同平章事徙鎮國節度使扈彦珂為䕶國節度使以河中行營馬步都虞候劉詞為鎮國節度使 八月戊戌郭威至大梁入見帝勞之賜金帛衣服玉帶鞍馬辭曰臣受命期年僅克一城何功之有且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所須使兵食不乏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徧賞之又議加領方鎮辭曰楊邠位在臣上未有茅土且帷幄之臣不可以肇為比九月壬寅徧賜宰相樞密宣徽三司侍衞使九人與威如一帝欲特賞威辭曰運籌建畫出於廟堂發兵饋糧資於藩鎮暴露戰鬭在於將士而功獨歸臣臣何以堪之乙巳加威兼侍中史肇兼中書令辛亥加竇貞固司徒蘇逢吉司空蘇禹珪左僕射楊邠右僕射諸大臣議以朝廷執政溥加恩恐藩鎮觖望乙夘加天雄節度使高行周守太師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守太傅泰寧節度使符彦卿守太保河東節度使劉崇兼中書令己未加忠武節度使劉信天平節度使慕容彦超平盧節度使劉銖竝兼侍中辛酉加朔方節度使馮暉定難節度使李彛殷兼中書令冬十月壬申加義武節度使孫方簡武寧節度使劉贇同平章事壬午加吳越王俶尚書令楚王希廣太尉丙戌加荆南節度使高保融兼侍中議者以郭威不專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立功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初邢州人周璨為諸衛將軍罷秩無依從王景崇西征景崇叛遂為謀主 趙暉急攻鳯翔周璨謂王景崇曰公曏與蒲雍相表裏今二鎮已平蜀兒不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後數日外攻轉急景崇謂其黨曰事窮矣吾欲為急計乃謂其將公孫輦張思練曰趙暉精兵多在城北來日五鼓前爾二人燒城東門詐降勿令冦入吾與周璨以牙兵出北門突暉軍縱無成而死猶勝束手皆曰善癸巳未明輦思練燒東門請降府牙火亦發二將遣人詗之景崇已與家人自焚矣璨亦降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二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四十二下 宋 袁樞 撰 郭威篡漢【劉旻據河東附】 後漢高祖乾祐元年帝自魏王承訓卒悲痛過甚春正月甲子始不豫 丁丑帝大漸召蘇逢吉楊邠史肇郭威入受顧命曰承祐幼弱後事託在卿輩是日帝殂二月辛巳朔立皇子左衛大將軍大内都㸃檢承 祐為周王同平章事 宣遺制令周王即皇帝位 丁亥尊皇后曰皇太后蘇逢吉等為相多遷補官吏楊邠以為虚費國用所奏多抑之逢吉等不悅三月中書侍郎兼戸部尚書同平章事李濤上疏言今闗西紛擾外禦為急二樞宻皆佐命功臣官雖貴而家未富宜授以要害大鎮樞機之務在陛下目前易以裁决逢吉禹珪自先帝時任事皆可委也楊邠郭威聞之見太后泣訴稱臣等從先帝起艱難中今天子聽人言欲棄之於外況闗西方有事臣等何忍自取安逸不顧社稷若臣等必不任職乞留過山陵太后怒以讓帝曰國家勲舊之臣奈何聴人言而逐之帝曰此宰相所言也因詰責宰相濤曰此疏臣獨為之它人無預丁丑罷濤政事勒歸私第 夏四月帝與左右謀以太后怒李濤離間欲更進用二樞密以明非帝意左右亦疾二蘇之専欲奪其權共勸之壬午制以樞宻使楊邠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樞宻使如故以副樞宻使郭威為樞宻使又加三司使王章同平章事凡中書除官諸司奏事帝皆委邠斟酌自是三相拱手政事盡決於邠事有未經邠所可否者莫敢施行遂成凝滯三相毎進擬用人茍不出邠意雖簿尉亦不之與邠素不喜書生常言國家府廩實甲兵彊乃為急務至於文章禮樂何足介意既恨二蘇排己以其除官太濫為衆所非欲矯其由是艱於除拜士大夫往徃有自漢興至亡不霑一命者凡門廕及百司入仕悉罷之雖由邠之愚蔽時人亦咎二蘇之不公所致云 秋七月庚申加樞宻使郭威同平章事 隠帝乾祐二年三叛既平帝浸驕縱與左右狎暱飛龍使瑕丘後匡賛茶酒使太原郭允明以諂媚得幸帝好與之為廋辭醜語太后屢戒之帝不以為意七月太常卿張昭上言宜親近儒臣講習經訓不聽昭即昭逺避高祖諱改之 三年夏四月楊邠求解樞密使帝遣中使諭止之宣徽北院使吳䖍裕在旁曰樞密重地難以乆居當使後來者迭為之相公辭之是也帝聞之不悅辛巳以䖍裕為鄭州防禦使 朝廷以契丹近入侵横行河北諸藩鎮各自守無扞禦之者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以備契丹史肇欲威仍領樞宻使蘇逢吉以為故事無之肇曰領樞宻使則可以便宜從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帝卒從肇議肇怨逢吉異議逢吉曰以内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壬午制以威為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樞宻使如故仍詔河北兵甲錢穀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明日朝貴㑹飲於竇貞固之第肇舉大觴屬威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同異今日為弟飲之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槍大劒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則財賦何從可出自是將相始有隙 壬辰以左監門衛將軍郭榮為貴州刺史天雄牙内都指揮使榮本姓柴父守禮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五月庚子郭威辭行言於帝曰太后從先帝乆多 厯天下事陛下富於春秋有事宜稟其教而行之親近忠直放逺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肇皆先帝舊臣盡忠狥國願陛下推心任之必無敗失至於疆之事臣願竭其愚駑庶不負驅策帝斂容謝之 癸丑王章置酒㑹諸朝貴酒酣為手勢令史肇不閑其事客省使閻晉卿坐次肇屢教之蘇逢吉戲之曰旁有姓閻人何憂罰爵肇妻閻氏本酒家倡也意逢吉譏之大怒以醜語詬逢吉逢吉不應肇欲毆之逢吉起去肇索劒欲追之楊邠泣止之曰蘇公宰相公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熟思之肇即上馬去邠與之聮鑣送至其第而還於是將相如水火矣帝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逢吉欲求出鎮以避之既而中止曰吾去朝廷止煩史公一處分吾虀粉矣王章亦忽忽不樂欲求外官楊史固止之 帝自即位以來樞宻使右僕射同平章事楊邠總機政樞宻使兼侍中郭威主征伐歸徳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史肇典宿衛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財賦邠頗公忠退朝門無私謁雖不却四方饋遺有餘輒獻之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是時承契丹蕩覆之餘公私困竭章招摭遺利吝於出納以實府庫屬三叛連衡宿兵累年而供饋不乏及事平賜予之外尚有餘積以是國家粗安章聚斂刻急舊制田稅毎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升謂之省耗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有犯鹽礬酒麴之禁者錙銖㳙滴罪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筭不知縱横何益於用俸禄皆以不堪資軍者給之吏已高其估章更増之帝左右嬖佞浸用事太后親戚亦干預朝政邠等屢裁抑之太后有故人子求補軍職肇怒而斬之武徳使李業太后之弟也高祖使掌内帑帝即位尤䝉寵任㑹宣徽使闕業意欲之帝及太后亦諷執政邠肇以為内使遷補有次不可以外戚超居乃止内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乆而不補樞密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匡賛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皆有寵於帝乆不遷官共怨執政文進并州人也平盧節度使劉銖罷青州歸乆奉朝請未除官常㦸手於執政帝初除三年喪聽樂賜伶人錦袍玉帶伶人詣肇謝肇怒曰士卒守邊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以還官帝欲立所幸耿夫人為后邠以為太速夫人卒帝欲以后禮葬之邠復以為不可帝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邠肇嘗議事於帝前帝曰審圖之勿令人有言邠曰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帝積不能平左右因乗間譛之於帝云邠等専恣終當為亂帝信之嘗夜聞作坊鍜聲疑有急兵逹旦不寐司空同平章事蘇逢吉既與肇有隙知李業等怨肇屢以言激之帝遂與業文進匡賛允明謀誅邠等議既定入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輕發更宜與宰相議之業時在旁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太后復以為言帝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閤所知拂衣而出十一月乙亥業等以其謀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肇第欲告之肇以它故辭不見丙子旦邠等入朝有甲士數十自廣政殿出殺邠肇章於東廡下文進亟召宰相朝臣班於崇元殿宣云邠等謀反已伏誅與卿等同慶又召諸軍將校至萬嵗殿庭帝親諭之且曰邠等以穉子視朕朕今始得為汝主汝等免横憂矣皆拜謝而退又召前節度使刺史等升殿諭之分遣使者帥騎収捕邠等親戚黨與傔從盡殺之肇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尤厚邠等死帝遣供奉官孟業齎宻詔詣澶州及鄴都令鎮寧節度使李洪義殺殷又令鄴都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步軍都指揮使真定曹威殺郭威及監軍宣徽使王峻洪義太后之弟也又急詔徵天平軍節度使高行周平盧節度使符彦卿永興節度使郭崇義泰寧節度使慕容彦超匡國節度使薛懷讓鄭州防禦使吳䖍裕陳州刺史李穀入朝以蘇逢吉權知樞宻院事前平盧節度使劉銖權知開封府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洪建權判侍衛司事内侍省使閻晉卿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洪建業之兄也時中外人情憂駭蘇逢吉雖惡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怱怱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於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義畏懦慮王殷已知其事不敢發乃引孟業見殷殷囚業遣副使陳光穗以宻詔示郭威威召樞宻吏魏仁浦示以詔書曰奈何仁浦曰公國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彊兵據重鎮一旦為羣小所構禍出非意此非辭說所能解時事如此不可坐而待死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楊邠等寃死及有宻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荆棘從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衞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郭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冲此必左右羣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其得安乎崇威願從公入朝自訴盪滌鼠輩以清朝廷不可為單使所殺受千載惡名翰林天文趙修已謂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衆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郭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郭崇威將騎兵前驅戊寅自將大兵繼之慕容彦超方食得詔捨匕筯入朝帝悉以軍事委之己夘吳䖍裕入朝帝聞郭威舉兵南向議發兵拒之前開封尹侯益曰鄴都戍兵家屬皆在京師官軍不可輕出不若閉城以挫其鋒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戰而下也慕容彦超曰侯益衰老為懦夫計耳帝乃遣益及閻晉卿吳䖍裕前保大節度使張彦超將禁軍趣澶州是日郭威已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迎謁慟哭以所部兵從郭威涉河帝遣内養鸗脫覘郭威威獲之以表置鸗脫衣領中使歸白帝曰臣昨得詔書延頸俟死郭崇威等不忍殺臣云此皆陛下左右貪權無厭者譛臣耳逼臣南行詣闕請罪臣求死不獲力不能制臣數日當至闕廷陛下若以臣為有罪安敢逃刑若實有譛臣者願執付軍前以快衆心臣敢不撫諭諸軍退歸鄴都庚辰郭威趣滑州辛巳義成節度使宋延渥迎降延渥洛陽人其妻高祖女永寧公主也郭威取滑州庫物以勞將士且諭之曰聞侯令公已督諸軍自南來今遇之交戰則非入朝之義不戰則為其所屠吾欲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詔吾死不恨皆曰國家負公公不負國所以萬人争奮如報私讎侯益輩何能為乎王峻狥於衆曰我得公處分俟克京城聽旬日剽掠衆皆踊躍 辛巳鸗脫至大梁前此帝議自徃澶州聞郭威已至河上而止帝甚有悔懼之色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李業等請傾府庫以賜諸軍蘇禹珪以為未可業拜禹珪於帝前曰相公且為天子勿惜府庫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誘之壬午郭威軍至封邱人情忷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慕容彦超恃其驍勇言於帝曰臣視北軍猶蠛蠓耳當為陛下生致其魁退見聶文進問北來兵數及將校姓名頗懼曰是亦劇賊未易輕也帝復遣左神武統軍袁㠖前威勝節度使劉重進等帥禁軍與侯益等㑹屯赤岡㠖象先之子也彦超以大軍屯七里店癸未東北軍遇於劉子陂帝欲自出勞軍太后曰郭威吾家故舊非死亡切身何至此但按兵守城飛詔諭之觀其志趣必有辭理則君臣之禮尚全慎勿輕出帝不從時扈從軍甚盛太后遣使戒聶文進曰大須在意對曰有臣在雖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兩軍不戰帝還宫慕容彦超大言曰陛下來日宫中無事幸再出觀臣破賊臣不必與之戰但叱散使歸營耳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陳郭威戒其衆曰吾來誅羣小非敢敵天子也慎勿先動乆之慕容彦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郭崇威與前博州刺史李榮帥騎兵拒之彦超馬倒幾獲之彦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於是諸軍奪氣稍稍降於北軍侯益吳䖍裕張彦超袁㠖劉重進皆潜往見郭威威各遣還營又謂宋延渥曰天子方危公近親宜以牙兵往衛乘輿且附奏陛下願乘間早幸臣營延渥未至御營亂兵雲擾不敢進而還比暮南軍多歸於北慕容彦超與麾下十餘騎奔還兖州是夕帝獨與三相及從官數十人宿於七里寨餘皆逃潰乙酉旦郭威望見天子旌旗在高坂上下馬免胄往從之至則帝已去矣帝策馬將還宫至化門劉銖在門上問帝左右兵馬何在因射左右帝囘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帝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弑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殺聶文進挺身走軍士追斬之李業奔陜州後匡賛奔兖州郭威聞帝遇弑號慟曰老夫之罪也威至化門劉銖雨射城外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遣前曹州防禦使何福進將兵守明徳門諸軍大掠通夕煙火四發軍士入前義成節度使白再榮之第執再榮盡掠其財既而進曰某等昔嘗趨走麾下一旦無禮至此何面目復見公遂刎其首而去吏部侍郎張允家貲以萬計而性吝雖妻亦不之委常自繫衆鑰於衣下行如環珮是夕匿於佛殿藻井之上登者浸多板壞而墜軍士掠其衣遂以凍卒初作坊使賈延徽有寵於帝與魏仁浦為鄰欲併仁浦所居以自廣屢譛仁浦於帝幾至不測至是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謝曰因亂而報怨吾所不為也郭威聞之待仁浦益厚右千牛衛大將軍棗彊趙鳯曰郭侍中舉兵欲誅君側之惡以安國家耳而鼠輩敢爾乃賊也豈侍中意耶執弓矢踞胡床坐於巷首掠者至輒射殺之里中皆賴以全丙戌獲劉銖李洪建囚之銖謂其妻曰我死汝且為人婢乎妻曰以公所為雅當然耳王殷郭崇威言於郭威曰不止剽掠今夕止有空城耳威乃命諸將分部禁止掠者不從則斬之至晡乃定竇貞固蘇禹珪自七里寨逃歸郭威使人訪求得之尋復其位貞固為相值楊史弄權李業等作亂但以凝重處其間自全而已郭威命有司遷隠帝梓宫於西宫或請如魏高貴鄉公故事葬以公禮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罪已大矣況敢貶君乎太師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威見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丁亥郭威帥百官詣明徳門起居太后且奏稱軍國事殷請早立嗣君太后誥稱郭允明弑逆神器不可無主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高祖之弟武寧節度使贇開封尹勲高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贇崇之子也高祖愛之養視如子郭威王峻入見太后於萬歲宫請以勲為嗣太后曰勲乆羸疾不能起威出諭諸將諸將請見之太后令左右以臥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於是郭威與峻議立贇己丑郭威帥百官表請以贇承大統太后誥所司擇日備灋駕迎贇即皇帝位郭威奏遣太師馮道及樞宻直學士王度祕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郭威之討三叛也毎見朝廷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使者誰為此詔使者以翰林學士范質對威曰宰相器也入城訪求得之甚喜時大雪威解所服紫袍衣之令草太后誥令迎新君儀注蒼黄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初隠帝遣供奉官押班陽曲張永徳賜昭義節度使常思生辰物永徳郭威之壻也㑹楊邠等誅宻詔思殺永徳思素聞郭威多竒異囚永徳以觀變及威克大梁思乃釋永徳而謝之庚寅郭威帥羣臣上言比皇帝到闕動涉浹旬請太后臨朝聴政 壬辰太后始臨朝以王峻為樞宻使袁㠖為宣徽南院使王殷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曹威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州刺史李穀權判三司劉銖李洪建及其黨皆梟首於市而赦其家郭威謂 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讎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王殷屢為洪建請免死郭威不許後匡賛至兖州慕容彦超執而獻之李業至陜州其兄保義節度使洪信不敢匿於家業懷金將奔晉陽至絳州盗殺之而取其金 鎮將邢州奏契丹主將數萬騎入侵攻内邱五日不克死傷甚衆有戍兵五百叛應契丹引契丹入城屠之又陷饒陽太后敇郭威將大軍擊之國事權委竇貞固蘇禹珪王峻軍事委王殷十二月甲午朔郭威發大梁 丁酉以翰林學士户部侍郎范質為樞宻副使 武寧節度使贇留右都押牙鞏廷美元從都教練使楊温守徐州與馮道等西來在道仗衛皆如王者左右呼萬嵗郭威至滑州留數日贇遣使慰勞諸將受命之際相顧不拜私相謂曰我輩屠陷京師其罪大矣若劉氏復立我輩尚有種乎己酉威聞之即引兵趣澶州辛亥遣蘇禹珪如宋州迎嗣君 壬子郭威度河館于澶州癸丑旦將發將士數千人忽大譟威令閉門將士踰垣登屋而入曰天子須侍中自為之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可立也或裂黄旗以被威體共扶抱之呼萬嵗震地因擁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牋請奉漢宗廟事太后為母丙辰至韋城下書撫諭大梁士民以昨離河上在道秋毫不犯勿有憂疑戊午威至七里店竇貞固帥百官出迎拜謁因勸進威營於臯門村 武寧節度使贇已至宋州王峻王殷閴澶州軍變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將七百騎往拒之又遣前申州刺史馬鐸將兵詣許州巡檢崇威忽至宋州陳於府門外贇大驚闔門登樓詰之對曰澶州軍變郭公慮陛下未察故遣崇威來宿衛無它也贇召崇威崇威不敢進馮道出與崇威語崇威乃登樓贇執崇威手而泣崇威以郭威意安諭之少頃崇威出時䕶聖指揮使張令超帥部兵為贇宿衛徐州判官董裔說贇曰觀崇威視瞻舉措必有異謀道路皆言郭威已為帝而陛下深入不止禍其至哉請急召張令超諭以禍福使夜以兵刼崇威奪其兵明日掠睢陽金帛募士卒北走晉陽彼新定京邑未暇追我此策之上也贇猶豫未決是夕崇威宻誘令超令超帥衆歸之贇大懼郭威遺贇書云為諸軍所迫召馮道先歸留趙上交王度奉侍道辭行贇曰寡人此來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故無疑耳今崇威奪吾衞兵事危矣公何以為計道黙然客將賈貞數目道欲殺之贇曰汝輩勿草草此無預馮公事崇威遷贇於外館殺其腹心董裔賈貞等數人己未太后誥廢贇為湘隂公馬鐸引兵入許州劉信惶惑自殺庚申太后誥以侍中監國百官藩鎮相繼上表勸進壬戌夜監國營有步軍將校醉言曏者澶州騎兵扶立今步兵亦欲扶立監國斬之 後周太祖廣順元年春正月丁夘漢太后下誥授監國符寶即皇帝位監國自臯門入宫即位於崇元殿制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後國號宜曰周改元大赦楊邠史肇王章等皆贈官官為斂仍訪其子孫叙用之凡倉場庫務掌納官吏無得収斗餘稱耗舊所進羡餘物悉罷之犯竊盜及姦者竝依晉天福元年以前刑名罪人非反逆無得誅及親族籍沒家貲唐莊宗明宗晉高祖各置守陵十戸漢高祖陵職員官人時月薦享及守陵户竝如故初唐衰多盜不用律文更定峻灋竊盜贓三匹者死晉天福中加至五匹姦有夫婦人無問彊和男女竝死漢灋竊盜一錢以上皆死又罪非反逆往往族誅籍沒故帝即位首革其弊初楊邠以功臣國戚為方鎮者多不閑吏事乃以三司軍將補都押牙孔目官内知客其人自恃敇補多専横節度使不能制至是悉罷之 戊辰以前復州防禦使王彦超權武寧節度使漢李太后遷居西宫己巳上尊號曰昭聖皇太后 癸酉加王峻同平章事 以衛尉卿劉皥主漢隠帝之喪 初河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崇聞隠帝遇害欲起兵南向聞迎立湘陰公乃止曰吾兒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驤陰說崇曰觀郭公之心終欲自取公不如疾引兵逾太行據孟津俟徐州相公即位然後還鎮則郭公不敢動矣不然且為所賣崇怒曰腐儒欲離間吾父子命左右曵出斬之驤呼曰吾負經濟之才而為愚人謀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願與之同死崇并其妻殺之且奏於朝廷示無二心及贇廢崇乃遣使請贇歸晉陽詔報以湘陰公比在宋州今方取歸京師必令得所公勿為憂公能同力相輔當加王爵永鎮河東鞏廷美楊温聞湘隂公贇失位奉贇妃董氏據徐州拒守以俟河東援兵帝使贇以書諭之廷美温欲降而懼死帝復遺贇書曰爰念斯人盡心於主足以賞其忠義何由責以悔尤俟新節度使入城當各除刺史公可更以委曲示之 丙子帝帥百官詣西宫為漢隠帝舉哀成服皆如天子禮 慕容彦超遣使入貢帝慮其疑懼賜詔慰安之曰今兄事已至此言不欲䌓望弟扶持同安億兆 戊寅殺湘隂公於宋州 是日劉崇即皇帝位於晉陽仍用乾祐年號所有者并汾忻代嵐憲隆蔚沁遼麟石十二州之地以節度判官鄭珙為中書侍郎觀察判官滎陽趙華為户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以次子承鈞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太原尹以節度副使李存瓌為代州防禦使禆將武安張元徽為馬步軍都指揮使陳光裕為宣徽使北漢主謂李存瓌張元徽曰朕以高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而稱之顧我是何天子汝曹是何節度使邪由是不建宗廟祭祀如家人宰相俸錢月止百緍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故其國中少廉吏客省使河南李光美嘗為直省官頗諳故事北漢朝廷制度皆出於光美北漢主聞湘陰公死哭曰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於此為李驤立祠歲時祭之 己夘以太師馮道為中書令加竇貞固侍中蘇禹珪司空 初北漢主立契丹主使潘實訥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稱本朝淪亡紹襲帝位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契丹主大喜北漢主發兵屯隂地黄澤團栢丁亥以承鈞為招討使與副招討使白從暉都監李存瓌將步騎萬人侵晉州從暉吐谷渾人也 郭崇威更名崇曹威更名英 二月丁酉以皇子天雄牙内都指揮使榮為鎮寧節度使選朝士為之僚佐以侍御史王敏為節度判官右補闕崔頌為觀察判官校書郎王朴為掌書記頌協之子朴東平人也 戊戌北漢兵五道攻晉州節度使王晏閉城不出劉承鈞以為怯蟻附登城晏伏兵奮擊北漢兵死傷者千餘人承鈞遣副兵馬使安元寶焚晉州西城元寶來降承鈞乃移軍攻隰州 癸夘隰州刺史許遷遣步軍都指揮使孫繼業迎擊北漢兵於長夀村執其將程筠等殺之未幾北漢兵攻州城數日不克死傷甚衆乃引兵去遷鄆州人也 丁未契丹主遣其臣舒古濟與朱憲偕來賀即位丁巳遣尚書右丞田敏使契丹北漢主遣通事舍人 李使于契丹乞兵為援 詔加泰寧節度使慕容彦超中書令遣翰林學士魚崇諒詣兖州諭指崇諒即崇逺也彦超上表謝三月壬戌詔報之曰向以前朝失徳少主用讒倉猝之間召卿赴闕卿即奔馳應命信宿至京救國難而不顧身聞君召而不俟駕以至天亡漢祚兵散梁郊降將敗軍相繼而至卿即便囘馬首徑返隂為主為時有始有終所謂危亂見忠臣之節疾風知勁草之心若使為臣者皆能如兹則有國者誰不欲用所言朕潜龍河朔之際平難浚郊之時緣不奉示諭之言亦不得差人至行闕且事主之道何必如斯若或二三於漢朝又安肯忠信於周室以此為懼不亦過乎卿但悉力推心安民體國事朕之節如事故君不惟黎庶獲安抑亦社稷是賴但堅表率未議替移由衷之誠言盡於此 王彦超奏克徐州殺鞏廷美 北漢李誓至契丹契丹主使伊喇摩哩報之 夏四月契丹主遣使如北漢告以周使田敏來約嵗輸錢十萬緡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契丹自稱姪皇帝致書於叔天授皇帝請行冊禮 五月己巳遣左金吾將軍姚漢英等使于契丹契丹留之 辛未北漢禮部侍郎同平章事鄭珙卒于契丹 六月辛亥以樞宻使同平章事王峻為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樞宻副使兵部侍郎范質戸部侍郎判三司李穀為中書侍郎竝同平章事穀仍判三司司徒兼侍中竇貞固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蘇禹珪竝罷守本官癸丑范質參知樞宻院事丁巳以宣徽北院使翟光鄴兼樞宻副使初帝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穀時為轉運使帝數以㣲言諷之穀但以人臣盡節為對帝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禆益范質明敏彊記謹守灋度李穀沈毅有器畧在帝前議論辭氣忼慨善譬諭以開主意 契丹遣燕王蘇葉等冊命北漢主為大漢神武皇帝妃為皇后北漢主更名旻 秋七月北漢主遣翰林學士博興衛融等詣契丹謝冊禮且請兵 八月壬戌葬漢隠帝于潁陵 九月北漢主遣招討使李存瓌將兵自團栢入冦契丹欲引兵㑹之與酋長議於九十九泉諸部皆不欲南侵契丹主强之癸亥行至新州之西火神淀燕王蘇葉及偉王之子太寧王烏遜作亂弑契丹主而立烏遜契丹主徳光之子齊王舒嚕逃入南山諸部奉舒嚕以攻蘇葉烏遜殺之并其族黨立舒嚕為帝改元應厯自火神淀入幽州遣使告于北漢北漢主遣樞宻直學士上黨王得中如契丹賀即位復以叔父事之請兵以擊晉州契丹主年少好遊戲不親國事毎夜酣飲逹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謂之睡王後更名明 冬十月辛夘潞州巡檢陳思讓敗北漢兵於虒亭 契丹遣彰國節度使蕭伊濟將奚契丹五萬㑹北漢兵入寇北漢主自將兵二萬自隂地闗寇晉州丁未軍于城北三面置寨晝夜攻之遊兵至絳州時王晏已離鎮王彦超未至巡檢使王萬敢權知晉州與龍捷都指揮使史彦超虎捷指揮使何徽共拒之史彦超雲州人也 十一月帝以北漢契丹之兵猶在晉州甲子以王峻為行營都部署將兵救之詔諸軍皆受峻節度聴以便宜從事得自選擇將吏乙丑峻行帝自至城西餞之 王峻留陜州旬日帝以北漢攻晉州急憂其不守議自將由澤州路與峻㑹兵救之且遣使諭峻十二月戊子朔下詔以三日西征使者至陜峻因使者言於帝曰晉州城堅未易可拔劉崇兵鋒方銳不可力争所以駐兵待其氣衰耳非臣怯也陛下新即位不宜輕動若車駕出汜水則慕容彦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帝聞之自以手提耳曰幾敗吾事庚寅敇罷親征初泰寧節度使兼中書令慕容彦超聞徐州平疑懼愈甚乃招納亡命畜聚薪糧潜以書結北漢吏獲其書以聞又遣人詐為商人求援於唐帝遣通事舍人鄭好謙就申慰諭與之為誓彦超益不自安屢遣都押牙鄭麟詣闕偽輸情欵實覘機事又獻天平節度使高行周書其言皆謗毁朝廷與彦超相結之意帝笑曰此彦超之詐也以書示行周行周上表謝恩既而彦超反跡益露丙申遣閤門使張凝將兵赴鄆州巡檢以備之 庚子王峻至絳州乙巳引兵趣晉州晉州南有䝉阬最為險要峻憂北漢兵據之是日聞前鋒已度䝉阬喜曰吾事濟矣 慕容彦超奏請入朝帝知其詐即許之既而復稱境内多盜未敢離鎮北漢主攻晉州乆不克㑹大雪民相聚保山寨野無所掠軍乏食契丹思歸聞王峻至䝉阬燒營夜遁峻入晉州諸將請亟追之峻猶豫未決明日乃遣行營馬軍都指揮使仇超都排陳使藥元福左廂排陳使陳思讓康延沼將騎兵追之及於霍邑縱兵奮擊北漢兵墜崖谷死者甚衆霍邑道隘延沼畏懦不急追由是北漢兵得度藥元福曰劉崇悉發其衆挾敵騎而來志吞晉絳今氣衰力憊狼狽而遁不乘此翦撲必為後患諸將不欲進王峻復遣使止之遂還契丹比至晉陽士馬什喪三四蕭禹厥恥無功釘大酋長一人於市旬日而斬之北漢主始息意於進取北漢土瘠民貧内供軍國外奉契丹賦䌓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衆 二年正月慕容彦超發鄉兵入城引泗水注壕中為戰守之備又多以旗幟授諸鎮將令募羣盗剽掠鄰境所在奏其反狀甲子敇沂密二州不復隸泰寧軍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昭武節度使曹英為都部署討彦超齊州防禦使史延超為副部署皇城使河内向訓為都監陳州防禦使藥元福為行營馬步都虞候帝以元福宿將命英訓無得以軍禮見之二人皆父事之唐主發兵五千軍于下邳以援彦超聞周兵將至退屯沭陽徐州巡檢使張令彬擊之大破唐兵殺溺死者千餘人獲其將燕敬權初彦超以周室新造謂其易搖故北召北漢及契丹南誘唐人使侵邊鄙冀朝廷奔命不暇然後乘間而動及北漢契丹自晉州北走唐兵敗於沭陽彦超之勢遂沮 壬申王峻自晉州還入見曹英等至兖州設長圍慕容彦超屢出戰藥元福皆擊敗之彦超不敢出十餘日長圍合遂進攻之初彦超將反判官崔周度諫曰魯詩書之國自伯禽以來不能霸諸侯然以禮義守之可以長世公於國家非有私憾胡為自疑況主上開諭勤至茍撤備歸誠則坐享泰山之安矣獨不見杜中令安襄陽李河中竟何所成乎彦超怒以周度阿庇司馬閻魯等斬於市 夏四月帝以曹英等攻兖州乆未克乙夘下詔親征以李穀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鄭仁誨權大内都㸃檢又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充在京都巡檢 五月庚申帝發大梁戊辰至兖州己巳帝使人招諭慕容彦超城上人語不遜庚午命諸軍進攻先是術者紿彦超云鎮星行至角亢角亢兖州之分其下有福彦超乃立祠而禱之令民家皆立黄幡彦超性貪吝官軍攻城急猶瘞藏珍寶由是人無鬬志將卒相繼有出降者乙亥官軍克城彦超方禱鎮星祠帥衆力戰不勝乃焚鎮星祠與妻赴井死子繼勲出走追獲殺之官軍大掠城中死者近萬人 丁丑以端明殿學士顔衎權知兖州事癸未降泰寧軍為防禦州顯徳元年春正月壬辰帝殂晉王榮即帝位 北漢主聞太祖晏駕甚喜謀大舉入冦遣使請兵于契丹二月契丹遣其武定節度使政事令楊衮將萬餘騎如晉陽北漢主自將兵三萬以義成節度使白從暉為行軍都部署武寧節度使張元徽為前鋒都指揮使與契丹自團栢南趣潞州 北漢兵屯梁侯驛昭義節度使李筠遣其將穆令均將步騎二千逆戰筠自將大軍壁於太平驛張元徽與令均戢陽不勝而北令均逐之伏發殺令均俘斬士卒千餘人筠遁歸上黨嬰城自守筠即李榮也避上名改焉世宗聞北漢主入寇欲自將兵禦之羣臣皆曰劉崇自平陽遁走以來勢蹙氣沮必不敢自來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搖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帝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來朕不可不往馮道固争之帝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帝曰以吾兵力之彊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山否帝不悅惟王溥勸行帝從之三月北漢乘勝進逼潞州丁丑詔天雄節度使符彦卿引兵自磁州固鎮出北漢軍後以鎮寧節度使郭崇副之又詔河中節度使王彦超引兵自晉州東出邀北漢軍以保義節度使韓通副之又命馬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樊愛能步軍都指揮使清淮節度使何徽義成節度使白重賛鄭州防禦使史彦超前耀州團練使符彦能將兵先趣澤州宣徽使向訓監之重賛憲州人也癸未帝命馮道奉梓宫赴山陵以鄭仁誨為東京留 守乙酉帝發大梁庚寅至懷州帝欲兼行速進控鶴都指揮使真定趙晁私謂通事舍人鄭好謙曰賊勢方盛宜持重以挫之好謙言於帝帝怒曰汝安得此言必為人所使言其人則生不然必死好謙以實對帝命并晁械於州獄壬辰帝過澤州宿於州東北北漢主不知帝至過潞州不攻引兵而南是夕軍於高平之南癸巳前鋒與北漢兵遇擊之北漢兵却帝慮其遁去趣諸軍亟進北漢主以中軍陳於巴公原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時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帝志氣益鋭命白重賛與侍衞馬步都虞李重進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彦超將精騎居中央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徳將禁兵衛帝帝介馬自臨陣督戰北漢主見周軍少悔召契丹謂諸將曰吾自用漢軍可破也何必契丹今日不帷克周亦可使契丹心服諸將皆以為然楊衮策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勍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髯曰時不可失請公勿言試觀我戰衮黙然不悅時東北風方盛俄而忽轉南風北漢副樞宻使王延嗣使司天監李義白北漢主云時可戰矣北漢主從之樞宻直學士王得中扣馬諫曰義可斬也風勢如此豈助我者邪北漢主曰吾計已決矣書生勿妄言且斬汝麾東軍先進張元徽將千騎擊周右軍合戰未幾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呼萬歲降于北漢帝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太祖皇帝時為宿衛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力戰可破也公麾下多能左射者請引兵乘高西出為左翼我引兵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徳從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太祖皇帝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内殿直夏津馬仁瑀謂衆曰使乘輿受敵安用我輩躍馬引弓大呼連斃數十人士氣益振殿前右畨行首馬全乂言於帝曰賊勢極矣將為我擒願陛下按轡勿動徐觀諸將破之即引數百騎進陷陳北漢主知帝自臨陳襃賞張元徽趣使乘勝進兵元徽前略陳馬倒為周兵所殺元徽北漢之驍將也北軍由是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争奮北漢兵大敗北漢主自舉赤幟収兵不能止楊衮畏周兵之彊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樊愛能何徽引數千騎南走控露刃剽掠輜重役徒驚走失亡甚多帝遣近臣及親軍校追諭止之莫肯奉詔使者或為軍士所殺言契丹大至官軍敗績餘衆已降敵矣劉詞遇愛能等於塗愛能等止之詞不從引兵而北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詞至復與諸軍擊之北漢兵又敗殺王延嗣追至高平僵尸滿山谷委棄御物及輜重器械雜畜不可勝紀是日帝宿於野次得步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樊愛能等聞周兵大捷與士卒稍稍復還有逹曙不至者甲午休兵於高平選北漢降卒數千人為效順指揮命前武勝行軍司馬唐景思將之使戍淮上餘二千餘人賞貲裝縱遣之李穀為亂兵所迫潜竄山谷數日乃出丁酉帝至潞州北漢主自高平被褐戴笠乘契丹所贈黄騮帥百餘騎由雕窠嶺遁歸宵迷俘村民為導誤之晉州行百餘里乃覺之殺導者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輒蒼黄而去北漢主衰老力憊伏於馬上晝夜馳驟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帝欲誅樊愛能等以肅軍政猶豫未決己亥晝臥行宫帳中張永徳侍側帝以其事訪之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冐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灋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帝擲枕於地大呼稱善即収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輩皆累朝宿將非不能戰今望風奔遁者無它正欲以朕為竒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帝以何徽先守晉州有功欲免之既而以灋不可廢遂并誅之而給槥車歸塟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不行姑息之政矣庚子賞高平之功以李重進兼忠武節度使向訓兼義成節度使張永徳兼武信節度使史彦超為鎮國節度使張永徳盛稱太祖皇帝之智勇帝擢太祖皇帝為殿前都虞領嚴州刺史以馬仁瑀為控鶴弓箭直指揮使馬全乂為散員指揮使自餘將校遷拜者凡數十人士卒有自行間擢主軍廂者釋趙晁之囚北漢主収散卒繕甲兵完城塹以備周楊衮將其衆北屯代州北漢主遣王得中送衮因求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得中還報許發兵救晉陽壬寅以符彦卿為河東行營都部署兼知太原行府事以郭崇副之向訓為都監李重進為馬步都虞史彦超為先鋒都指揮使將步騎二萬發潞州仍詔王彦超韓通自隂地闗入與彦卿合軍而進又以劉詞為隨駕部署保大節度使白重賛副之 夏四月北漢盂縣降符彦卿軍晉陽城下王彦超攻汾州北漢防禦使董希顔降帝遣萊州防禦使康延沼攻遼州宻州防禦使田瓊攻沁州皆不下供備庫副使太原李謙溥單騎說遼州刺史張漢超漢超即降 乙夘葬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于嵩陵廟號太祖 初帝遣符彦卿等北征但欲耀兵於晉陽城下未議攻取既入北漢境其民争以食物迎周師泣訴劉氏賦役之重願供軍需助攻晉陽北漢州縣繼有降者帝聞之始有兼并之志遣使徃與諸將議之諸將皆言芻糧不足請且班師以俟再舉帝不聴既而諸軍數十萬聚於太原城下軍士不免剽掠北漢民失望稍稍保山谷自固帝聞之馳詔禁止剽掠安撫農民止徵今嵗租稅及募民入粟拜官有差仍發澤潞晉絳慈隰及山東近便諸州民運糧以饋軍己未遣李穀詣太原計度芻糧 庚申太師中書令瀛文懿王馮道卒道少以孝謹知名唐莊宗世始貴顯自是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為人清儉寛人莫測其喜愠滑稽多智浮沈取容嘗著長樂老叙自述累朝榮遇之狀時人往往以徳量推之 歐陽修論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禮義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況為大臣而無廉恥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讀馮道長樂老叙見其自述以為榮其可謂無廉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從而知也予於五代得全節之士三死事之臣十有五皆武夫戰卒豈於儒者果無其人哉得非高節之士惡時之亂薄其世而不肯出歟抑君天下者不足顧而莫能致之歟予嘗聞五代時有王凝者家青齊之間為虢州司戸參軍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貧一子尚㓜妻李氏携其子負其遺骸以歸東過開封府止於旅舍主人不納李氏顧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慟哭曰我為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為人所執邪即引斧自斷其臂見者為之嗟泣開封尹聞之白其事於朝厚䘏李氏而笞其主人嗚呼士不自愛其身而忍恥以偷生者聞李氏之風宜少知愧哉 臣光曰天地設位聖人則之以制禮立法内有夫婦外有君臣婦之從夫終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無貳此人道之大倫也茍或廢之亂莫大焉范質稱馮道厚徳稽古宏才偉量雖朝代遷貿人無問言屹若巨山不可轉也臣愚以為貞女不從二夫忠臣不事二君為女不貞雖復華色之美織紝之巧不足賢矣為臣不忠雖復材智之多治行之優不足貴矣何則大節已虧故也道之為相厯五朝八姓若逆旅之視過客朝為仇敵暮為君臣易面變辭曽無愧怍大節如此雖有小善庸足稱乎或以為自唐室之亡羣雄力争帝王興廢逺者十餘年近者三四年雖有忠智將若之何當是之時失臣節者非道一人豈得獨罪道哉臣愚以為忠臣憂公如家見危致命君有過則彊諌力爭國敗亡則竭節致死智士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隠或滅迹山林或優遊下僚今道尊寵則冠三師權任則首諸相國存則依違拱嘿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全茍免迎謁勸進君則興亡接踵道則富貴自如兹乃奸臣之尤安得與它人為比哉或謂道能全身逺害於亂世斯亦賢己臣謂君子有殺身成仁無求生害仁豈専以全身逺害為賢哉然則盜跖病終而子路醢果誰賢乎抑此非特道之愆也時君亦有責焉何則不貞之女中士羞以為家不忠之人中君羞以為臣彼相前朝語其忠則反君事讎語其智則社稷為墟後來之君不誅不棄乃復用以為相彼又安肯忠於我而能獲其用乎故曰非特道之愆亦時君之責也辛酉符彦卿奏北漢憲州刺史太原韓光愿嵐州刺 史郭言皆舉城降 王彦超韓通攻石州克之執刺史安彦進癸亥沁州刺史李廷誨降庚午帝發潞州趣晉陽癸酉北漢忻州監軍李勍殺刺史趙臯及契丹通事楊訥格舉城降以勍為忻州刺史 五月丙子帝至晉州城下旗幟環城四十里楊衮疑北漢代州防禦使鄭處謙二于周召與計事欲圖之處謙知之不往衮使胡騎數十守其城門處謙殺之因閉門拒衮衮奔歸契丹契丹主怒其無功囚之處謙舉城來降丁丑置静塞軍於代州以鄭處謙為節度使契丹數千騎屯忻代之間為北漢之援庚辰遣符彦卿等將步騎萬餘擊之彦卿入忻州契丹退保忻口丁亥置寧化軍於汾州以石沁二州隸之代州將桑珪解文遇殺鄭處謙誣奏云潜通契丹符彦卿南請益兵癸巳遣李筠張永徳將兵三千赴之契丹游騎時至忻州城下丙申彦卿與諸將陳以待之史彦超將二千騎為前鋒遇契丹與戰李筠引兵繼之殺契丹二千人彦超恃勇輕進去大軍浸逺衆寡不敵為契丹所殺筠僅以身免周兵死傷甚衆彦卿退保忻州尋引兵還晉陽府州防禦使折徳扆將州兵來朝辛丑復置永安軍於府州以徳扆為節度使時大發兵夫東自懷孟西及蒲陜以攻晉陽不克㑹乆雨士卒疲病及史彦超死乃議引還初王得中返自契丹值周兵圍晉陽留止代州及桑珪殺鄭處謙囚得中送於周軍帝釋之賜以帶馬問敵兵何時當至得中曰臣受命送楊衮它無所求或謂得中曰契丹許公發兵公不以實告契丹兵即至公得無危乎得中太息曰吾食劉氏禄有老母在圍中若以實告周人必發兵據險而拒之如此家國兩亡吾獨生何益不若殺身以全家國所得多矣甲辰帝以得中欺罔縊殺之乙巳帝發晉陽匡國節度使藥元福言於帝曰進軍易退軍難帝曰朕一以委卿元福乃勒兵成列而殿北漢果出兵追躡元福擊走之然軍還怱遽芻粮數十萬在城下者悉焚棄之軍中訛言相驚或相剽掠軍須失亡不可勝計所得北漢州縣周所置刺史等皆棄城走惟代州桑珪既叛北漢又不敢歸周嬰城自守北漢遣兵攻抜之乙酉帝至潞州甲子至鄭州丙寅謁嵩陵庚午至大梁帝違衆議破北漢自是政事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於上而已河南府推官高錫上書諫以為四海之廣萬機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擇人而任之今陛下一以身親之天下不言陛下聪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舉不信羣臣也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聴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穀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為政之本乎帝不從錫河中人也北漢主憂憤成疾悉以國事委其子侍衛都指揮使承鈞初帝與北漢主相拒於高平命前澤州刺史李彦崇 將兵守江猪嶺遏北漢主歸路彦崇聞樊愛能等南遁引兵退北漢主果自其路遁去八月己酉貶彦崇率府副率 冬十一月北漢主疾病命其子承鈞監國尋殂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遣驃騎大將軍知内侍省事劉承訓冊命承鈞為帝更名鈞北漢孝和帝性孝謹既嗣位勤於為政愛民禮士境内粗安毎上表於契丹主稱男契丹主賜之詔謂之兒皇帝 三年夏四月北漢葬神武帝於交城北山廟號世祖 世宗征淮南 後周世宗顯徳二年夏四月上謂宰相曰朕毎思致治之方未得其要寢食不忘又自唐晉以來吳蜀幽并皆阻聲教未能混一宜命近臣著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及開邊策一篇朕將覽焉比部郎中王朴獻策以為中國之失吳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觀所以失之之原然後知所以取之之術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驕民困姦黨内熾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積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為而已夫進賢退不肖所以収其才也恩隠誠信所以結其心也賞功罰罪所以盡其力也去奢節用所以豐其財也時使薄斂所以阜其民也俟羣才既集政事既治財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後舉而用之功無不成矣彼之人觀我有必取之勢則知其情狀者願為間諜知其山川者願為鄉導民心既歸天意必從矣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唐與吾接境幾二千里其勢易擾也擾之當以無備之處為始備東則擾西備西則擾東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間可以知其虚實彊弱然後避實擊虚避彊擊弱未須大舉且以輕兵擾之南人懦怯聞小有警必悉師以救之師數動則民疲而財竭不悉師則我可以乘虚取之如此江北諸州將悉為我有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則嶺南巴蜀可傳檄而定南方既定則燕地必望風内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庶幾可平矣惟河東必死之㓂不可以恩信誘必當以彊兵制之然彼自高平之敗力竭氣沮必未能為邊患宜且以為後圖俟天下既平然後伺間一舉可擒也今士卒精練甲兵有備羣下畏法諸將効力期年之後可以出師宜自夏秋蓄積實邊矣上欣然納之時羣臣多守常偷安所對少有可取者惟朴神峻氣勁有謀能斷凡所規畫皆稱上意上由是重其器識未幾遷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唐主性和柔好文華而喜人順已由是諂諛之臣多 進用政事日亂既克建州破湖南益驕有吞天下之志李守貞慕容彦超之叛皆為之出師遙為聲援又遣使自海道通契丹及北漢約共圖中國值中國多事未暇與之校先是毎冬淮水淺涸唐人常發兵戍守謂之把淺夀州監軍吳廷紹以為疆場無事坐費資糧悉罷之清淮節度使劉仁贍上表固争不能得十一月乙未朔帝以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兼知廬夀等行府事以忠武節度使王彦超副之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等十二將以伐唐令坤磁州武安人也 汴水自唐末潰決自埇橋東南悉為汚澤上謀擊唐先命武寧節度使武行徳發民夫因故堤䟽導之東至泗上議者皆以為難成上曰數年之後必獲其利 唐人聞周兵將至而懼劉仁贍神氣自若部分守禦無異平日衆情稍安唐主以神武統軍劉彦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將兵二萬趣夀州舉化節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暉為應援使常州團練使姚鳯為應援都監將兵三萬屯定逺召鎮南節度使宋齊丘還金陵謀國難以翰林承旨戸部尚書殷崇義為吏部尚書知樞宻院事李穀等為浮梁自正陽濟淮十二月甲戌穀奏王彦超敗唐兵二千餘人於夀州城下己夘又奏先鋒都指揮使白延遇敗唐兵千餘人於山口鎮 帝詔吳越王俶使出兵擊唐 三年春正月丁酉李穀奏敗唐兵千餘人於上窑戊戌發開封府曹滑鄭州之民十餘萬築大梁外城 庚子帝下詔親征淮南以宣徽南院使鎮安節度使向訓權東京留守端明殿學士王朴副之彰信節度使韓通權㸃檢侍衛司及在京内外都巡檢命侍衛都指揮使歸徳節度使李重進將兵先赴正陽河陽節度使白重賛將親兵三千屯潁上壬寅帝發大梁李穀攻夀州乆不克唐劉彦貞引兵救之至來逺鎮拒夀州二百里又以戰艦數百艘趣正陽為攻浮梁之勢李穀畏之召將佐謀曰我軍不能水戰若賊斷浮梁則腹背受敵皆不歸矣不如退守浮梁以待車駕上至圉鎮聞其謀亟遣中使乘驛止之比至已焚芻糧退保正陽丁未帝至陳州亟遣李重進引兵趣淮上辛亥李穀奏賊艦中流而進弩礮所不能及若浮梁不守則衆心動搖須至退軍今賊艦日進淮水日漲若車駕親臨萬一糧道阻絶其危不測願陛下且駐驛陳潁俟李重進至臣與之共度賊艦可禦浮梁可完立具奏聞但若厲兵秣馬春去冬來足使賊中疲取之未晚帝覽奏不悅劉彦貞素驕貴無才略不習兵所厯藩鎮専為貪暴積財巨億以賂權要由是魏岑等争譽之以為治民如龔黄用兵如韓彭故周師至唐主首用之其禆將咸師朗等皆勇而無謀聞李穀退喜引兵直抵正陽旌旗輜重數百里劉仁贍及池州刺史張全約固止之仁贍曰公軍未至而敵人先遁是畏公之威聲也安用速戰萬一失利則大事去矣彦貞不從既行仁贍曰果遇必敗乃益兵乘城為備李重進度淮逆戰於正陽東大破之斬彦貞生擒咸師朗等斬首萬餘級伏尸三十里収軍資器械三十餘萬是時江淮乆安民不習戰彦貞既敗唐人大恐張全約収餘衆奔夀州劉仁贍表全約為馬步左廂都指揮使皇甫暉姚鳯退保清流闗滁州刺史王紹顔委城走壬子帝至永寧鎮謂侍臣曰聞夀州圍解農民多歸村落今聞大軍至必復入城憐其聚為餓殍宜先遣使存撫各令安業甲寅帝至正陽以李重進代李穀為淮南道行營都招討使以穀判夀州行府事丙辰帝至夀州城下營於淝水之陽命諸軍圍夀州徙正陽浮梁於下蔡鎮丁巳徵宋亳陳潁徐宿許蔡等州丁夫數十萬以攻城晝夜不息唐兵萬餘人維舟於淮營於塗山之下庚申帝命太祖皇帝擊之太祖皇帝遣百餘騎薄其營而偽遁伏兵邀之大敗唐兵於渦口斬其都監何延錫等奪戰艦五十餘艘 詔以武平節度使兼中書令王逵為南面行營都統使攻唐之鄂州唐主聞湖南兵將至命武昌節度使何敬洙徙民入城為固守之計敬洙不從使除地為戰場曰敵至則與兵民俱死於此耳唐主善之 二月丙寅下蔡浮梁成上自往視之戊辰廬夀光黄巡檢使元城司超奏敗唐兵三千餘人於盛唐擒都監高弼等獲戰艦四十餘艘上命太祖皇帝倍道襲清流闗皇甫暉等陳於山下方與前鋒戰太祖皇帝引兵出山後暉等大驚走入滁州欲斷橋自守太祖皇帝躍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成列而戰太祖皇帝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太祖皇帝擁馬頸突陳而入大呼曰吾止取皇甫暉他人非吾敵也手劒擊暉中腦生擒之并擒姚鳯遂克滁州後數日宣祖皇帝為馬軍副都指揮使引兵夜半至滁州城下傳呼開門太祖皇帝曰父子雖至親城門王事也不敢奉命明旦乃得入上遣翰林學士竇儀籍滁州帑藏太祖皇帝遣親吏取藏中絹儀曰公初克城時雖傾藏取之無傷也今既籍為官物非有詔書不可得也太祖皇帝由是重儀詔左金吾衛將軍馬崇祚知滁州初永興節度使劉詞遺表薦其幕僚薊人趙普有才可用㑹滁州平范質薦普為滁州軍事判官太祖皇帝與語悅之時獲盜百餘人皆應死普請先訊鞫然後決所活什七八太祖皇帝益竒之太祖皇帝威名日盛毎臨陳必以䌓纓飾馬鎧仗鮮明或曰如此為敵所識太祖皇帝曰吾固欲其識之耳唐主遣泗州牙將王知朗齎書抵徐州稱唐皇帝奉書大周皇帝請息兵修好願以兄事帝嵗輸貨財以助軍費甲戌徐州以聞帝不答戊寅命前武勝節度使侯章等攻夀州水寨決其濠之西北隅導壕水入于淝太祖皇帝遣使獻皇甫暉等暉傷甚見上臥而言曰臣非不忠於所事但士卒勇怯不同耳臣曏日屢與契丹戰未嘗見兵精如此因盛稱太祖皇帝之勇上釋之後數日卒帝詗知揚州無備己夘命韓令坤等將兵襲之戒以毋得殘民其李氏陵寢遣人與李氏人共守䕶之唐主兵屢敗懼亡乃遣翰林學士户部侍郎鍾謨工部侍郎文理院學士李徳明奉表稱臣來請平獻御服茶藥及金器千兩銀器五千兩繒錦二千匹犒軍牛五百頭酒二千斛壬午至夀州城下謨徳明素辯口上知其欲遊説盛陳甲兵而見之曰爾主自謂唐室苗裔宜知禮義異於它國與朕止隔一水未嘗遣一介修好惟泛海通契丹捨華事夷禮義安在且汝欲說我令罷兵邪我非六國愚主豈汝口舌所能移邪可歸語汝主亟來見朕再拜謝過則無事矣不然朕欲往觀金陵城借府庫以勞軍汝君臣得無悔乎謨徳明戰栗不敢言吳越王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 乙酉韓令坤 奄至揚州平旦先遣白延遇以數百騎馳入城城中不之覺令坤繼至唐東都營屯使賈崇焚官府民舍棄城南走副留守工部侍郎馮延魯髠髪被僧服匿於佛寺軍士執之令坤慰撫其民使皆安堵庚寅王逵奏拔鄂州長山寨執其將陳澤等獻之辛夘太祖皇帝奏唐天長制置使耿謙降獲芻糧二十餘萬韓令坤攻唐泰州抜之刺史方訥奔金陵 唐主遣人以蠟丸求救於契丹壬辰静安軍使何繼筠獲而獻之以給事中高防權知泰州 三月甲午朔上行視水寨至淝橋自取一石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礟從官過橋者人齎一石太祖皇帝乘皮船入夀春壕中城上發連努射之矢大如屋椽牙將舘陶張瓊遽以身蔽之矢中瓊髀死而復蘇鏃著骨不可出瓊飲酒一大巵令人破骨出之流血數升神色自若 唐主復以右僕射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入見稱自天祐以來海内分崩或跨據一方或遷革異代臣紹襲先業奄有江表顧以瞻烏未定附鳯何從今天命有歸聲教逺被願比兩浙湖南仰奉正朔謹守土疆乞収薄伐之威赦其後服之罪首於下國俾作外臣則柔逺之徳云誰不服又獻金千兩銀十萬兩羅綺二千匹晟謂馮延已曰此行當在左相晟若辭之則負先帝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君家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一抔土餘無所知 光舒黄招安巡檢使行光州刺史何超以安隨申蔡四州兵數萬攻光州丙申超奏唐光州刺史張紹棄城走都監張承翰以城降丁酉行舒州刺史郭令圖抜舒州 唐蘄州將李福殺其知州王承儁舉州來降遣六宅使齊藏珍攻黄州 秦鳯之平也上赦所俘蜀兵以軍籍從征淮南復亡降於唐癸夘唐主表獻百五十人上悉命斬之 丙午孫晟等至上所庚戌上遣中使以孫晟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於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冦上聞之甚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教節度使外叛邪上乃釋之 唐主使李徳明孫晟言於上請去帝號割夀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仍歲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上以淮南之地已半為周有諸將捷奏日至欲盡得江北之地不許徳明見周兵日進奏稱唐主不知陛下兵力如此之盛願寛臣五日之誅得歸白唐主盡獻江北之地上乃許之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徳明俱歸上遣供奉官安道送徳明等歸金陵賜唐主詔書其略曰但存帝號何爽嵗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于險又曰俟諸郡之悉來即大軍之立罷言盡於此更不煩云茍曰未然請從兹絶又賜其將相書使熟議而來唐主復上表謝李徳明盛稱上威徳及甲兵之彊勸唐主割江北之地唐主不悅宋齊丘以割地為無益徳明輕佻言多過實國人亦不之信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素惡徳明及孫晟使王崇質異其言因譛徳明於唐主曰徳明賣國求利唐主大怒斬徳明於市 唐主命諸道兵馬元帥齊王景逹將兵拒周以陳覺為監軍使前武安節度使邉鎬為應援都軍使中書舍人韓熈載上書曰信莫信於親王重莫重於元帥安用監軍使為唐主不從遣鴻臚卿潘承祐詣泉建召募驍勇承祐薦前永安節度使許文稹靜江指揮使陳徳誠建州人鄭彦華林仁肇唐主以文稹為西面行營應援使彦華仁肇皆為將仁肇仁翰之弟也夏四月甲子以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歸徳節度使李重進為廬夀等州招討使以武徳節度使武行徳為濠州城下都部署 唐右衞將軍陸孟俊自常州將兵萬餘人趣泰州周兵遁去孟俊復取之遣陳徳誠戍泰州孟俊進攻揚州屯于蜀岡韓令坤棄揚州走帝遣張永徳將兵救之令坤復入揚州帝又遣太祖皇帝將兵屯六合太祖皇帝令曰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始有固守之志帝自至夀春以來命諸軍晝夜攻城乆不克㑹大雨營中水深數尺攻具及士卒失亡頗多糧運不繼李徳明失期不至乃議旋師或勸帝東幸濠州聲言夀州已破從之己巳帝自夀春循淮而東乙亥至濠州韓令坤敗唐兵於城東擒陸孟俊 唐齊王景逹將兵二萬自步濟江距六合二十餘里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太祖皇帝曰彼設柵自固懼我也今吾衆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則彼見吾衆寡矣不如俟其來而擊之破之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太祖皇帝奮擊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餘衆尚萬餘走度江争舟溺死者甚衆於是唐之精卒盡矣是戰也士卒有不致力者太祖皇帝陽為督戰以劔斫其皮笠明日徧閱其笠有劒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先是唐主聞州失守命四旁發兵取之己夘韓令坤奏敗楚州兵萬餘人於灣頭堰獲漣州刺史秦進崇張永徳奏敗泗州兵萬餘人於曲溪堰 丙戌以宣徽南院使向訓為淮南節度使兼沿江招討使渦口奏新作浮梁成丁亥帝自濠州如渦口帝銳於進取欲自至揚州范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帝嘗怒翰林學士竇儀欲殺之范質入救之帝望見知其意即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諌曰儀罪不至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帝意解乃釋之 五月壬辰朔以渦口為鎮淮軍 戊戌帝留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圍夀州自渦口北歸乙夘至大梁 六月壬申赦淮南諸州繫囚除李氏非理賦役事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以聞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彰信節度使李繼勲營於夀州城南唐劉仁贍伺繼勲無備出兵擊之殺士卒數百人焚其攻具 唐駕部員外郎朱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略唐主以為能命將兵復江北諸州 秋七月唐將朱元取舒州刺史郭令圖棄城走李平取蘄州唐主以元為舒州團練使平為蘄州刺史元又取和州初唐人以茶鹽彊民而徵其粟帛謂之博徴又興營田於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争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之恤専事俘掠視民如土芥民皆失望相聚山澤立堡壁自固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先所得唐諸州多復為唐有唐之援兵營於紫金山與夀州城中烽火相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併力攻夀春俟克城更圖進取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州主者命州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州民感悅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乘城去皆引兵趣夀春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丘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縱之以徳於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各自守毋得擅出擊周兵於是夀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逹軍于濠州遙為夀州聲援軍政皆出於陳覺景逹署紙尾而已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覺無敢言者 八月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張永徳屯下蔡唐將林仁肇等以水陸軍援夀春永徳與之戰仁肇以船實薪芻因風縱火欲焚下蔡浮梁俄而風囘唐兵敗退永徳為鐵綆千餘尺距浮梁十餘步横絶淮流繫以巨木由是唐兵不能近 冬十月癸酉李重進奏唐人寇盛唐鐵騎都指揮使王彦昇等擊之斬首三千餘級彦昇蜀人也 壬午張永徳奏敗唐兵於下蔡是時唐復以水軍攻永徳永徳夜令善游者沒其船下縻以鐵鎻縱兵擊之船不得進退溺死者甚衆永徳解金帶以賞善游者 甲申以太祖皇帝為定國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 張永徳與李重進不相悅永徳宻表重進有二心帝不之信時二將各擁重兵衆心憂恐重進一日單騎詣永徳營從容宴飲謂永徳曰吾與公幸以肺腑俱為將帥奚相疑若此之深邪永徳意乃解衆心亦安唐主聞之以蠟書遺重進誘以厚利其書皆謗毁及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初唐使者孫晟鍾謨從帝至大梁帝待之甚厚毎朝㑹班之於中書省官之後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及得唐蠟書帝大怒召晟責以所對不實晟正色抗辭請死而已問以唐虚實黙然不對十一月乙巳帝命都承旨曹翰送晟於右軍巡院更以帝意問之翰與之飲酒數行從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敇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笏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從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耀州司馬既而帝憐晟忠節悔殺之召謨拜衞尉少卿 十二月壬申以張永徳為殿前都㸃檢 分命中使發陳蔡宋亳潁兖曹單等州丁夫數萬城下蔡 是嵗唐主詔淮南營田害民尤甚者罷之遣兵部郎中陳處堯持重幣浮海如契丹乞兵契丹不能為之出兵而留處堯不遣處堯剛直有口辯乆之忿懟數面責契丹主契丹主亦不之罪也 四年春正月周兵圍夀春連年未下城中食盡齊王景逹自濠州遣應援使永安節度使許文稹都軍使邊鎬北面招討使朱元將兵數萬泝淮救之軍於紫金山列十餘寨如連珠與城中烽火晨夕相應又築甬道抵夀春欲運糧以饋之綿亘數十里將及夀春李重進邀擊大破之死者五千人奪其二寨丁未重進以聞戊申詔以來月幸淮上劉仁贍請以邉鎬守城自帥衆決戰齊王景逹不許仁贍憤悒成疾其幼子崇諫夜泛舟度淮北為小校所執仁贍命腰斬之左右莫敢救監軍使周廷構哭於中門以救之仁贍不許廷構復使求救於夫人夫人曰妾於崇諫非不愛也然軍法不可私名節不可虧若貸之則劉氏為不忠之門妾與公何面目見將士乎趣命斬之然後成喪將士皆感泣議者以唐援兵尚彊多請罷兵帝疑之李穀寢疾在第二月丙寅帝使范質王溥就與之謀穀上疏以為夀春危困破在旦夕若鑾駕親征則將士争奮援兵震恐城中知亡必可下矣上悅 甲戌以王朴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事以三司使張美為大内都巡檢以侍衛都虞候韓通為京城内外都巡檢乙亥帝發大梁先是周與唐戰唐水軍鋭敏周人無以敵之帝毎以為恨返自夀春於大梁城西汴水側造戰艦數百艘命唐降卒教北人水戰數月之後縱横出沒殆勝唐兵至是命右驍衛大將軍王環將水軍數千自閔河沿潁入淮周人見之大驚乙酉帝至下蔡三月己丑夜帝度淮抵夀春城下庚寅旦躬擐甲冑軍於紫金山南命太祖皇帝擊唐先鋒寨及山北一寨皆破之斬獲三千餘級斷其甬道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至暮帝分兵守諸寨還下蔡 唐朱元恃功頗違元帥節度陳覺與元有隙屢表元反覆不可將兵唐主以武昌節度使楊守忠代之守忠至濠州覺以齊王景逹之命召元詣濠州計事將奪其兵元聞之憤怒欲自殺門下客宋垍說元曰大丈夫何往不富貴何必為妻子死乎辛夘夜元與先鋒壕寨使朱仁裕等舉寨萬餘人降禆將時厚卿不從元殺之帝慮其餘衆沿流東潰遽命虎捷左廂都指揮使趙晁將水軍數千沿淮而下壬辰旦帝軍於趙步諸將擊唐紫金山寨大破之殺獲萬餘人擒許文稹邊鎬楊守忠餘衆果沿淮東走帝自趙步將騎數百循北岸追之諸將以步騎循南岸追之水軍自中流而下唐兵戰溺死及降者殆四萬人獲船艦糧仗以十萬數晡時帝馳至荆山洪距趙步二百餘里是夜宿鎮淮軍癸酉從官始至劉仁贍聞援兵敗扼腕歎息甲午發近縣丁夫數千城鎮淮軍為二城夾淮水徙下蔡浮梁於其間扼濠夀應援之路㑹淮水漲唐濠州都監彭城郭廷謂以水軍沂淮欲掩不備焚浮梁右龍武統軍趙匡賛覘知之㐲兵邀擊破之 唐齊王景逹及陳覺皆自濠州奔歸金陵惟静江指揮使陳徳誠全軍而還戊戌以淮南節度使向訓為武寧節度使淮南道行營都監將兵戌鎮淮軍己亥上自鎮淮軍復如下蔡庚子賜劉仁贍詔使自擇禍福唐主議自督諸將拒周中書舍人喬匡舜上疏切諌唐主以為沮衆流撫州唐主問神衛統軍朱匡業劉存忠以守禦方略匡業誦羅隠詩曰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存忠以匡業言為然唐主怒貶匡業撫州副使流存忠於饒州既而竟不敢自出甲辰帝耀兵於夀春城北唐清淮節度使兼侍中劉仁贍病甚不知人丙午監軍使周廷構營田副使孫羽等作仁贍表遣使奉之來降丁未帝賜仁贍詔遣閤門使萬年張保續入城宣諭仁贍子崇讓復出謝罪戊申帝大陳甲兵受降於夀春城北廷構等舁仁贍出城仁贍臥不能起帝慰勞賜賚復令入城養疾庚戌徙夀州治下蔡赦州境死罪以下州民受唐文書聚山林者竝召令復業勿問罪有嘗為其殺傷者毋得讎訟曏日政令有不便於民者令本州條奏辛亥以劉仁贍為天平節度兼中書令制辭畧曰盡忠所事抗節無虧前代名臣幾人堪比朕之伐叛得爾為多是日卒追賜爵彭城郡王唐主聞之亦贈太師帝復以清淮軍為忠正軍以旌仁贍之節以右羽林統軍楊信為忠正節度使同平章事 詔開夀州倉賑飢民丙辰帝北還夏四月己巳至大梁 甲申分江南降卒為六軍三十指揮號懷徳軍 五月丁酉以太祖皇帝領義成節度使 唐郭廷謂將水軍斷渦口浮梁又襲敗武寧節度使武行徳于定逺行徳僅以身免唐主以廷謂為滁州團練使充上淮水陸應援使 秋七月丁亥上治定逺軍及夀春城南之敗以武寧節度使兼中書令武行徳為左衛上將軍河陽節度使李繼勲為右衛大將軍 冬十月壬申帝發大梁十一月丙戌至鎮淮軍是夜五鼓濟淮丁亥至濠州城西濠州東北十八里有灘唐人柵其上環水自固謂周兵必不能涉戊子帝自攻之命内殿直康保裔帥甲士數百乘橐駝涉水太祖皇帝帥騎兵繼之遂拔之李重進破濠州南闗城癸巳帝自攻濠州王審琦抜其水寨唐人屯戰船數百於城北植巨木於淮水以限周兵帝命水軍攻抜其木焚戰船七十餘艘斬首二千餘級又攻抜其羊馬城城中震恐丙申夜唐濠州團練使郭廷謂上表言臣家在江南今若遽降恐為唐所種族請先遣使詣金陵稟命然後出降帝許之辛丑帝聞唐有戰船數百艘在渙水東欲救濠州自將兵夜發水陸擊之癸夘大破唐兵於洞口斬首五千餘級降卒二千餘人因鼔行而東所至皆下乙巳至泗州城下太祖皇帝先攻其南因焚城門破水寨及月城帝居於月城樓督將士攻城 十二月乙夘唐泗州守將范再遇舉城降以再遇為宿州團練使上自至泗州城下禁軍中芻蕘者毋得犯民田民皆感悅争獻芻粟既克泗州無一卒敢擅入城者帝聞唐戰船數百艘泊洞口遣騎詗之唐兵退保清口戊午旦上自將親軍自淮北進命太祖皇帝將步騎自淮南進諸將以水軍自中流進共追唐兵時淮濱乆無行人葭葦如織多泥淖溝塹士卒乗勝氣苃涉争進皆忘其勞庚申追及唐兵且戰且行金鼔聲聞數十里辛酉至楚州西北大破之唐兵有沿淮東下者帝自追之太祖皇帝為前鋒行六十里擒其保義節度使濠泗楚海都應援使陳承昭以歸所獲戰船燒沈之餘得三百餘艘士卒殺溺之餘得七千餘人唐之戰船在淮上者於是盡矣 郭廷謂使者自金陵還知唐不能救命録事參軍鄱陽李延鄒草降表延鄒責以忠義廷謂以兵臨之延鄒擲筆曰大丈夫終不負國為叛臣作降表廷謂斬之舉濠州降得兵萬人糧數萬斛唐主賞李延鄒之子以官壬戌帝濟淮至楚州營于城西北乙丑唐雄武軍使知漣水縣事崔萬迪降丙寅以郭廷謂為亳州防禦使戊辰帝攻楚州克其月城庚午郭廷謂見於行宫帝曰朕南征以來江南諸將敗亡相繼獨卿能斷渦口浮梁破定逺寨所以報國足矣濠州小城使李璟自守能守之乎使將濠州兵攻天長帝遣鐵騎左廂都指揮使武守將騎數百趣州至高郵唐人悉焚州官府民居驅其人南度江後數日周兵至城中餘癃病十餘人而已癸酉守以聞帝聞泰州無備遣兵襲之丁丑拔泰州 五年春正月丁亥右龍武將軍王漢璋奏克海州 己丑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權州軍府事 上欲引戰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不得度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上自往視之授以規畫發楚州民夫浚之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百艘皆逹于江唐人大驚以為神 壬辰拔靜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帝遣左諌議大夫長安尹日就等使吳越語之曰卿今去雖汎海比還淮南已平當陸歸耳已而果然 周兵攻楚州踰四旬唐楚州防禦使張彦卿固守不下乙巳帝自督諸將攻之宿於城下丁未克之彦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衆拒戰矢刃皆盡彦卿舉繩床以鬭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荆南節度使高保融遣指揮使魏璘將戰船百艘東下㑹伐唐至于鄂州 唐以天長為雄州以建武軍使易文贇為刺史二月甲寅文贇舉城降 戊午帝發楚州丁夘至州命韓令坤發丁夫萬餘築故城之東南隅為小城以治之 乙亥黄州刺史司超奏與控鶴右廂都指揮使王審琦攻唐舒州擒其刺史施仁望三月壬午朔帝如泰州唐太弟景遂前後凡十表 辭位且言今國危不能扶請出就藩鎮燕王冀嫡長有軍功宜為嗣謹奉上太弟寳冊齊王景逹亦以敗軍辭元帥唐主立景遂為晉王加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以景逹為浙西道元帥潤州大都督景逹以浙西方用兵固辭改撫州大都督立冀為皇太子參決庶政 辛夘上如迎鑾鎮屢至江口遣水軍擊唐兵破之上聞唐戰艦數百艘泊東㳍州將趨海口扼蘇杭路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廷釗將步騎右神武統軍宋延渥將水軍循江而下甲午延釗奏大破唐兵於東㳍州上遣李重進將兵趣廬州唐主聞上在江上恐遂南度又恥降號稱藩乃遣兵部侍郎陳覺奉表請傳位於太子冀使聴命於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黄未下丙申覺至迎鑾見周兵之盛白上請遣人度江取表獻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上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今爾主能舉國内附朕復何求覺拜謝而退丁酉覺請遣其屬閤門承旨劉承遇如金陵上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戊戌吳越奏遣上直都指揮使處州刺史卲可遷秀州刺史路彦銖以戰艦四百艘士卒萬七千人屯通州南岸唐主復遣劉承遇奉表稱唐國主請獻江北四州嵗輸貢物數十萬於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庚子上賜唐主書諭以緣江諸軍及兩浙湖南荆南兵竝當罷歸其廬蘄黄三道亦令斂兵近外俟彼將士及家屬皆就道可遣人召將校以城邑付之江中舟艦有須往來者竝令就北岸引之辛丑陳覺辭行又賜唐主書諭以不必傳位於子壬寅上自迎鑾復如州癸夘詔吳越荆南軍各歸本道賜錢俶犒軍帛三萬匹高保融一萬匹甲辰置保信軍於廬州以右龍武統軍趙匡賛為節度使丙午唐主遣馮延已獻銀錢絹茶穀共百萬以犒軍己酉命宋延渥將水軍三千泝江巡警庚戌敇故淮南節度使楊行宻故昇府節度使徐温等墓竝量給守戸其江南羣臣墓在江北者亦委長吏以時檢校辛亥唐主遣其臨汝公徐遼代己來上夀 五月詔賞勞南征士卒及淮南新附之民 辛夘以太祖皇帝領忠武節度使 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仍告于太廟左僕射同平章事馮延已罷為太子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嚴續罷為少傅樞宻使兵部侍郎陳覺罷守本官初馮延已以取中原之策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已常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喪纔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已與其黨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聽夢錫曰奸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已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分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黙然自唐主内附帝止因使者賜書未嘗遣使至其國己酉始命太府卿馮延魯衛尉少卿鍾謨使于唐賜以御衣玉帶等及犒軍帛十萬并今年欽天厯劉承遇之還金陵也唐主使陳覺白帝以江南無鹵田願得海陵鹽監南屬以贍軍帝曰海陵在江北難以交居當别有處分至是詔嵗支鹽三十萬斛以給江南所俘獲江南士卒稍稍歸之秋八月辛丑馮延魯鍾謨來自唐唐主手表謝恩其畧曰天地之恩厚矣父母之恩深矣子不謝父人何報天惟有赤心可酬大造又乞比藩方賜詔書又稱有情事令鍾謨上奏乞令早還唐主復令謨白帝欲傳位太子九月丁巳以延魯為刑部侍郎謨為給事中己未先遣謨還賜書諭以未可傳位之意唐主復遣吏部尚書知樞密院殷崇義來賀天清節 冬十一月乙丑唐主復遣禮部侍郎鍾謨入見 初唐太傅兼中書令楚國公宋齊丘多樹朋黨欲以専固朝權躁進之士争附之推奬以為國之元老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及許文稹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逹自濠州遁歸國人忷懼唐主嘗歎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徵古曰陛下當治兵以扞敵涕泣何為豈飲酒過量邪將乳母不至邪唐主色變而徵古舉止自若㑹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主乃曰禍難方殷吾欲釋去萬機棲心冲寂誰可以托國者徵古曰宋公造國手也陛下如厭萬機何不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唐主心愠即命中書舍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喬惶恐請見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得見矣因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由是因晉王出鎮以徵古為之副覺自周還亦罷近職鍾謨素與李德明善以徳明之死怨齊丘及奉使歸唐言於唐主曰齊丘乘國之危遽謀篡竊陳覺李徵古為之羽翼理不可容陳覺之自周還矯以帝命謂唐主曰聞江南連嵗拒命皆宰相嚴續之謀當為我斬之唐主知覺素與續有隙固未之信鍾謨請覆之於周唐主乃因謨復命上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之罪帝聞之大驚曰審如此則續乃忠臣朕為天下主豈教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唐主欲誅齊丘等復遣謨入稟於帝帝以異國之臣無所可否十二月己亥唐主命知樞宻院殷崇義草詔暴齊丘覺徵古罪惡聴齊丘歸九華山舊隠官爵悉如故覺責授國子博士宣州安置徵古削奪官爵賜自盡黨與皆不問遣使告于周 六年春正月唐宋齊丘至九華山唐主命鎖其第穴牆給飲食齊丘歎曰吾昔獻謀幽讓皇帝族於泰州宜其及此乃縊而死諡曰醜繆 夏六月唐清源節度使留從效遣使入貢請置進奏院於京師直中朝戊寅詔報以江南近服方務綏懷卿乆奉金陵未可改圖若置抵上都與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於朕卿逺修職貢足表忠勤勉事舊君且宜如故如此則於卿篤始終之義於朕盡柔逺之宜惟乃通方諒逹予意唐主遣其子紀公從善與鍾謨俱入貢上問謨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備乎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爾上曰不然曏時則為仇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它虞然人生難期至於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守要害為子孫計謨歸以告唐主唐主乃城金陵凡諸州城之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臣光曰或問臣五代帝王唐莊宗周世宗皆稱英武二主孰賢臣應之曰夫天子所以統治萬國討其不服撫其微弱行其號令一其法度敦明信義以兼愛兆民者也莊宗既滅梁海内震動湖南馬氏遣子希範入貢莊宗曰比聞馬氏之業終為高郁所奪今有兒如此郁豈能得之哉郁馬氏之良佐也希範兄希聲聞莊宗言卒矯其父命而殺之此乃市道商賈之所為豈帝王之體哉葢莊宗善戰者也故能以弱晉勝强梁既得之曽不數年外内離叛置身無所誠由知用兵之術不知為天下之道故也世宗以信令御羣臣以正義責諸國王環以不降受賞劉仁贍以堅守䝉襃嚴續以盡忠獲存蜀兵以反覆就誅馮道以失節被棄張美以私恩見疎江南未服則親犯矢石期於必克既服則愛之如子推誠盡言為之逺慮其宏規大度豈得與莊宗同日語哉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德世宗近之矣 通鑑紀事本末巻四十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