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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简体 > 史部 > 载记

越绝书

  越绝书是记载我国早期吴越历史的重要典籍。它所记载的内容,以春秋末年至战国初期吴、越争霸的历史事实为主干,上溯夏禹,下迄两汉,旁及诸侯列国,对这一历史时期吴越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天文、地理、历法、语言等多有所涉及。其中有些记述,不见于现存其他典籍文献,而为此书所独详;有些记述,则可与其他典籍文献互为发明,彼此印证,因而向为学者所重视。在现代社会科学的研究过程中,曾有不少人,从不同角度、在不同程度上利用越绝书,来考察中国古代史、中国文学史、中国民族史、汉语语言学史、中国历史地理中的一些具体问题,并取得了不少重要成果。这说明此书对于以上诸学科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出于种种原因,在越绝书的成书年代、作者、卷数。书名、篇名等问题上,至今仍存在着许多不同的看法。如关于成书年代,有春秋说、战国说、战国--西汉--东汉说、战国--东汉说、东汉初年说、东汉末年说、东汉初年--东汉末年说、西晋说;关于作者,有子贡撰说、子胥撰说、袁康撰说、袁康、吴平合撰说、袁康撰吴平修订说、袁康、吴平辑录说;关于卷数,有十五卷说、十六卷说;关于书名,有越绝书原称越绝说、越绝书原称越绝记说、越绝记非越绝书说;关于篇名,有吴太伯与兵法篇亡佚说、今本吴地传即古本吴太伯篇说、伍子胥水战兵法内经即古本兵法篇说、今本陈成恒非古本陈恒篇说,等等。以上这些,一方面说明,关于越绝书的一些重要问题,意见尚未统一,疑点犹待探讨;另一方面也同时说明,正是由于越绝书的史料价值,在诸典籍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因而使众多的研究者为之锲而不舍.   


  越絕書是記載我國早期吳越歷史的重要典籍。它所記載的內容,以春秋末年至戰國初期吳、越爭霸的歷史事實為主幹,上溯夏禹,下迄兩漢,旁及諸侯列國,對這一歷史時期吳越地區的政治、經濟、軍事、天文、地理、曆法、語言等多有所涉及。其中有些記述,不見於現存其他典籍文獻,而為此書所獨詳;有些記述,則可與其他典籍文獻互為發明,彼此印證,因而向為學者所重視。在現代社會科學的研究過程中,曾有不少人,從不同角度、在不同程度上利用越絕書,來考察中國古代史、中國文學史、中國民族史、漢語語言學史、中國歷史地理中的一些具體問題,並取得了不少重要成果。這說明此書對於以上諸學科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出於種種原因,在越絕書的成書年代、作者、卷數。書名、篇名等問題上,至今仍存在著許多不同的看法。如關於成書年代,有春秋說、戰國說、戰國--西漢--東漢說、戰國--東漢說、東漢初年說、東漢末年說、東漢初年--東漢末年說、西晉說;關於作者,有子貢撰說、子胥撰說、袁康撰說、袁康、吳平合撰說、袁康撰吳平修訂說、袁康、吳平輯錄說;關於卷數,有十五卷說、十六卷說;關於書名,有越絕書原稱越絕說、越絕書原稱越絕記說、越絕記非越絕書說;關於篇名,有吳太伯與兵法篇亡佚說、今本吳地傳即古本吳太伯篇說、伍子胥水戰兵法內經即古本兵法篇說、今本陳成恒非古本陳恒篇說,等等。以上這些,一方面說明,關於越絕書的一些重要問題,意見尚未統一,疑點猶待探討;另一方面也同時說明,正是由於越絕書的史料價值,在諸典籍中佔有特殊的地位,因而使眾多的研究者為之鍥而不舍。

  應當指出,近十幾年來,一些學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以上的這些問題,又作過一番深入的探尋,其中陳橋驛先生、黃葦先生、徐奇堂先生都有專文討論〔一〕,倉修良先生的文章也有所涉及〔二〕。這些論文,或對諸問題的研究狀況加以介紹,或就各個問題的方面發表自己的新解。這些研究的新成果,對於初涉越絕書的人來說,可作為入門的向導,對於專家來說,可供參考。總之,感興趣的讀者不妨一讀。我對這些問題以及越絕書的其他一系列問題,也曾作過考察,這裡為篇幅所限,無法展開,待觀點與讀者見面,再來和大家一起,相析疑義,共賞奇文〔三〕。

  前人在越絕書的整理研究方面,作過一些工作,除歷代的抄本、刻本外,其主要成果是:清人的越絕書札記二種、張宗祥的越絕書校註、樂祖謀的越絕書點校本。以下對越絕書的這四種主要成果,分別加以評述。

  清人的越絕書札記二種,一為德清俞樾所作,刻入曲園雜纂,一為常熟錢培名所作,刻入小萬卷樓叢書。俞樾是清代中後期的小學名家,一生從事文字、音韻、訓詁方面的研究,其代表作是群經平議與諸子平議,所以,他在札記中也往往用小學家的手段解字校文。如他在外傳記吳地傳第三「吳古故從由拳辟塞,度會夷,奏山陰」條下釋「會夷」二字說:

  會夷即會稽之異文也。王充論衡力辨夏禹巡狩會計之說,而未知古有會夷之名。

  這裏俞氏以「夷」、「稽」為假借之字,從而闡明了古代的會夷即後世的會稽,就是其中的一一個例子。

  另外,俞氏熟悉先秦兩漢文獻,知識較為廣博,對越絕書中的難點,也曾作過一些考訂,其中也有可取之處,如他在解釋外傳記軍氣第十五中的有關分野問題時說:

  韓,角、亢也。鄭,角、亢也。燕,尾、箕也。越,南斗也。吳,牛、須女也。齊,虛、危也。衛,營室、壁也。魯,奎、婁也。梁,畢也。晉,觜也。秦,東井也。周,柳、七星、張也。楚,翼、軫也。趙,參也。樾謹按:十二分野見於周官。保章氏註。星紀,吳越也。元枵,齊也。娵訾,衛也。降婁,魯也。大梁,趙也。實沈,晉也。鶉首,秦也。鶉火,周也。鶉尾,楚也。壽星,鄭也。大火,宋也。析木,燕也。乃此書則為十四國,蓋分吳越為二,增韓、梁而無宋也。吳越雖分,然同一星紀之次,則仍與不分同。其增韓而與鄭同為角、亢,則仍與不增同。惟所增之梁屬畢,則大梁之次,而佔趙之分野;移趙屬參,則實沈之次,而佔晉之分野。晉為觜,則其為實沈如故。然趙、韓、梁皆晉之所分,舊說有晉又有趙,已為無理,此則分列晉、趙、韓、梁為四國,更無理矣。其無宋,未詳,疑有闕誤。又按:晉皇甫謐帝王世紀,自畢十二度至東井十五度,曰實沈之次,今晉魏分野。然則晉與魏同屬實沈。此書梁與趙宜互易,梁即魏也。晉、梁並屬實沈,與帝王世紀合,趙則仍為大梁,與舊說無不合矣。

  俞氏援引周禮鄭玄註與帝王世紀之文,來比較並說解越絕書的這段文字,不但解決了傳統記載中的十二分野與越絕書分為「十四國」的矛盾,在考釋中求得了自圓其說,而且還指出錯簡所在,「此書梁與趙宜互易」。姑無論俞氏的結論究竟正確與否,總之多少會對我們理解或研究越絕書提供一些幫助,因為就我所見,古今學者還沒有人對這段文字作過除俞氏以外的專門的解釋。

  俞氏的札記無論從客觀上還是主觀上看也還存在著較大的不足。首先,其篇幅不大,僅約二千餘字,這當然對我們全面地理解或研究越絕書的需求來說,是遠為不夠的。其次,就其內容來看,一些地方也不及俞氏的上乘作品那樣精詳。如上面所與俞氏釋「會夷」的那條,說法就很簡單,僅僅指出「會夷即會稽之異文也」,沒有說明「夷」、「稽」二字的聲韻部關係,更沒有列具書證。儘管結論正確,但總不免令人覺得有些草率。由此可知,這篇札記至少不是俞氏的精心之作。  錢培名是清代的校勘、輯佚學家,生活年代與俞樾幾乎同時。雖然他的名氣與學術地位遠不如俞樾,但他的越絕書札記則是其力作。江蘇藏書家史略載錢培名小傳說:

  常熟人,熙經子,官縣丞。熙祚刻守山閣叢書,世稱善本,培名又搜輯放佚以補其闕,為小萬卷樓叢書,工未竣而洪、楊亂作,僅刻成十七種,其中如越絕書、申鑒、中論、陸士衡集,均附札記,校勘頗精。

  別人在他校刻的諸書之中,首列越絕書及其札記,可知錢氏這一成果早為學界所見重。

  錢氏的札記實際上是一部通校越絕書之後的校勘記與越絕書佚文的彙錄,是與帶有一種隨文說解讀書筆札性質的俞氏札記完全不同的。包括每條校勘記之前所列的越絕書被校、被釋的原文,錢氏札記的文字量約有一萬五千餘字。錢氏的校勘具體方法是:以古今逸史本、漢魏叢書本二種,來校元大德刊本,這是對校;以越絕書上下段或前後篇文字的邏輯聯係與敘事的特點,來作出考訂,這是本校與理校;另外還廣引群書,「搜輯放佚以補其闕」,作了大量的他校工作。其輯佚的具體方法是:從史註、地誌、類書、集註四類書中,輯出今本所無的越絕書佚文,逐條排比分列,若一條佚文重見諸書而文字有出入的,還以校勘記的形式列出異同。綜觀錢氏的札記,無論是在校勘還是在輯佚方面,都取得了一些不容忽視的成績。  在校勘方面,錢氏長於考訂,一些判斷往往正確。如在吳內傳第四「我與汝君」條下,錢氏說:

  我,原誤君。依漢魏叢書本改。  元大德本上原作「君與汝君」,錢氏據漢魏叢書本校改「君」為「我」字。這一條越絕書的前後文原來是這樣的:「使齊以國事魯,我與汝君;不以國事魯,我不與汝君。」從文義來看,若作「君與汝君」,顯然扞格不通。另外,上句「我與汝君」,與下句「我不與汝君」,是相對成文的,更何況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此處正作「我與汝君」,從版本上提供了支持錢說而錢氏當時未見到的證據,故而錢氏此條校改不誤。又如,在外傳記范伯第八「有高世之材」條下錢氏說:

  依下句例,句末當有者字。  這一條錢氏所據的三種本子均作「有高世之材」,但錢氏通過推理,仍然認為「句末當有者字」,其理由是「依下句例」。尋檢越絕書,這段文字的前後文是這樣的:「有高世之材,必有負俗之累,有至智之明者,必破(嘉按:「破」為「被」之訛,說見本書該篇校釋)庶眾之議。」由於「下句例」的「有至智之明者」句,句末存有「‵者」字,因此錢氏推斷「有高世之材」句的句末,也「當有者字」。錢氏的這一說法,也應該說是有道理的,因為我後來看到昭明文選卷三五七命李善註引越絕書此文,正作「有高世之材者」,在諸典籍所引越絕書的舊文中,又沒有看到相反的證明材料,所以可以證明錢說有理。又如,在外傳記地傳第三「柴辟亭到語兒就李」條下,錢氏說:  辟,原誤碎,今改。

  後來我才發現,不唯錢氏所據的那三種版本,現在流行的所有版本都將此處的「柴辟亭」書作「柴碎亭」。錢氏徑改「碎」為「辟」字,札記中無任何說明,也許他生於常熟,對吳越一帶地理情況熟悉,知有「柴辟亭」,而無「柴碎亭」。實際上越絕書中已記有「柴辟亭」一名,如外傳記地傳第十載:「語兒鄉,故越界,名曰就李,吳疆越地以為戰地,至於柴辟亭。」記地傳中的「柴辟亭」,也即吳地傳中的「柴辟亭」,此地名又屢見於讀史方輿紀要。另外,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釋「柴辟亭」也說:「在浙江崇德縣東南。」據此,也知錢氏校改不誤。又如,他在外傳記吳地傳第三「葬三日而白虎居上」條下說:

  葬,原誤築,依集解、御覽五三、又三四三、事類賦註改。

  錢氏所據的三種本子,「葬三日而白虎居上」的句首「葬」字,原均作「築」,但錢在「搜輯放佚」之文時,看到史記   


  一、本校釋以樂祖謀越絕書點校本(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五年十月第一版)為底本,以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四部叢刊本、漢魏叢書本、增訂漢魏叢書本為參校本,參考錢培名校本(叢書集成初編本)、張宗祥校註本(商務印書館一九五六年版),並廣搜類書、地誌、史註、集註四十餘種古籍文獻,輯錄其中全部越絕書舊文,詳加考校。

  二、凡底本中訛字、衍文以及脫、倒、錯簡等等,一般不改,僅於本條校釋下考證說明,或附前人之說;明顯錯誤又證據充分者,則加以訂正,凡訂正之處皆於本條校釋下說明改正理由。

  三、底本原有新式標點,並按文義分段。標點、分段一般仍其舊,但或有可商之處,亦加以改正。

  四、錢培名、張宗祥、樂祖謀三家校語及有關註文,悉加採錄,但三家校語雷同者,僅取其時代靠前者為說。至於古今各家研究越絕書之言,唯錄其精華,不復畢採,以避煩猥叢雜之病。

  五、凡錄前人之說,皆標其姓名,引其著述,散於越絕書正文之下。前說或有可商,或二說不同,校釋則加以考辨;前人未校未釋之處,作者凡有一管之見,校釋亦詳為補正,並以「步嘉謹按」字樣別出。

  六、本校釋以校為主,輔之以釋。解釋工作以考證史實、指明典故出處、疏通文字為本,至於疑難待辨之處,不強為之釋,非唯臧藏拙,亦守不知蓋闕之古訓。

  七、本校釋先校後釋,所引前人之說也如是。

  八、本校釋徵引典籍文獻一百四十餘種,具體書名詳見徵引文獻一覽。   


  越絕外傳本事第一問曰:「何謂越絕?」「越者,國之氏也。」「何以言之?」「按春秋序齊魯,皆以國為氏姓,是以明之。絕者,絕也。謂句踐時也。當是之時,齊將伐魯,孔子恥之,故子貢說齊以安魯。子貢一出,亂齊,破吳,興晉,疆越。其後賢者辯士,見夫子作春秋而略吳越,又見子貢與聖人相去不遠,脣之與齒,表之與裏,蓋要其意,覽史記而述其事也。」

  問曰:「何不稱越經書記,而言絕乎?」曰:「不也。絕者,絕也。句踐之時,天子微弱,諸侯皆叛。於是句踐抑疆扶弱,絕惡反之於善,取舍以道,沛歸於宋,浮陵以付楚,臨沂、開陽,復之於魯。中國侵伐,因斯衰止。以其誠在於內,威發於外,越專其功,故曰越絕。故作此者,貴其內能自約,外能絕人也。賢者所述,不可斷絕,故不為記明矣。」  問曰:「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任用賢者,誅服疆楚,何不言齊絕乎?」曰:「桓公,中國。兵疆霸世之後,威凌諸侯,服疆楚,此正宜耳。夫越王句踐,東垂海濱,夷狄文身,躬而自苦,任用賢臣,轉死為生,以敗為成。越伐疆吳,尊事周室,行霸琅邪,躬自省約,率道諸侯,貴其始微,終能以霸,故與越專其功而有之也。」

  問曰:「然越專其功而有之,何不第一,而卒本吳太伯為?」曰:「小越而大吳。」「小越大吳奈何?」曰:「吳有子胥之教,霸世甚久。北陵齊、楚,諸侯莫敢叛者,乘,薛、許、邾、婁、莒旁轂趨走,越王句踐屬芻莝養馬,諸侯從之,若果中之李。反邦七年,焦思苦身,克己自責,任用賢人。越伐疆吳,行霸諸侯,故不使越第一者,欲以貶大吳,顯弱越之功也。」

  問曰:「吳亡而越興,在天與?在人乎?」「皆人也。夫差失道,越亦賢矣。濕易雨,饑易助。」曰:「何以知獨在人乎?」「子貢與夫子坐,告夫子曰:「太宰死。」夫子曰:「不死也。」如是者再。子貢再拜而問:「何以知之?」夫子曰:「天生宰嚭者,欲以亡吳。吳今未亡,宰何病乎?」後人來言不死。聖人不妄言,是以明知越霸矣。」「何以言之?」曰:「種見蠡之時,相與謀道:「東南有霸兆,不如往仕。」相要東游,入越而止。賢者不妄言,以是知之焉。」  問曰:「越絕誰所作?」「吳越賢者所作也。當此之時,見夫子刪書作春秋,定王制,賢者嗟歎,決意覽史記,成就其事。」

  問曰:「作事欲以自著,今但言賢者,不言姓字何?」曰:「是人有大雅之才,直道一國之事,不見姓名,小之辭也。或以為子貢所作,當挾四方,不當獨在吳越。其在吳越,亦有因矣。此時子貢為魯使,或至齊,或至吳。其後道事以吳越為喻,國人承述,故直在吳越也。當是之時,有聖人教授六藝,刪定五經,七十二子,養徒三千,講習學問魯之闕門。越絕,小藝之文,固不能布於四方,焉有誦述先聖賢者,所作未足自稱,載列姓名,直斥以身者也?一說蓋是子胥所作也。夫人情,泰而不作,窮則怨恨,怨恨則作,猶詩人失職怨恨,憂嗟作詩也。子胥懷忠,不忍君沈惑於讒,社稷之傾。絕命危邦,不顧長生,切切爭諫,終不見聽。憂至患致,怨恨作文。不侵不差,抽引本末。明己無過,終不遺力。誠能極智,不足以身當之,嫌於求譽,是以不著姓名,直斥以身者也。後人述而說之,仍稍成中外篇焉。」

  問曰:「或經或傳,或內或外,何謂?」曰:「經者,論其事,傳者,道其意,外者,非一人所作,頗相覆載。或非其事,引類以託意。說之者見夫子刪詩、書,就經易,亦知小藝之復重。又各辯士所述,不可斷絕。小道不通,偏有所期。明說者不專,故刪定復重,以為中外篇。」

  越絕荊平王內傳第二昔者,荊平王有臣伍子奢。奢得罪於王,且殺之,其二子出走,伍子尚奔吳,伍子胥奔鄭。王召奢而問之,曰:「若召子,孰來也?」子奢對曰:「王問臣,對而畏死,不對不知子之心者。尚為人也,仁且智,來之必入,胥為人也,勇且智,來必不入。胥且奔吳邦,君王必早閉而晏開,胥將使邊境有大憂。」  於是王即使使者召子尚於吳,曰:「子父有罪,子入,則免之,不入,則殺之。」子胥聞之,使人告子尚於吳:「吾聞荊平王召子,子必毋入。胥聞之,入者窮,出者報仇。入者皆死,是不智也。死而不報父之仇,是非勇也。」子尚對曰:「入則免父之死,不入則不仁。愛身之死,絕父之望,賢士不為也。意不同,謀不合,子其居,尚請入。」  荊平王復使使者召子胥於鄭,曰:「子入,則免父死,不入,則殺之。」子胥介冑彀弓,出見使者,謝曰:「介冑之士,固不拜矣。請有道於使者:王以奢為無罪,赦而蓄之,其子又何適乎?」使者還報荊平王,王知子胥不入也,殺子奢而并殺子尚。

  子胥聞之,即從橫嶺上大山,北望齊晉,謂其舍人曰:「去,此邦堂堂,被山帶河,其民重移。」於是乃南奔吳。至江上,見漁者,曰:「來,渡我。」漁者知其非常人也,欲往渡之,恐人知之,歌而往過之,曰:「日昭昭,侵以施,與子期甫蘆之碕。」子胥即從漁者之蘆碕。日入,漁者復歌往,曰:「心中目施,子可渡河,何為不出?」船到即載,入船而伏。半江,而仰謂漁者曰:「子之姓為誰?還,得報子之厚德。」漁者曰:「縱荊邦之賊者,我也,報荊邦之仇者,子也。兩而不仁,何相問姓名為?」子胥即解其劍,以與漁者,曰:「吾先人之劍,直百金,請以與子也。」漁者曰:「吾聞荊平王有令曰:「得伍子胥者,購之千金。」今吾不欲得荊平王之千金,何以百金之劍為?」漁者渡於于斧之津,乃發其簞飯,清其壺漿而食,曰:「亟食而去,毋令追者及子也。」子胥曰:「諾。」子胥食已而去,顧謂漁者曰:「掩爾壺漿,無令之露。」漁者曰:「諾。」子胥行,即覆船,挾匕首自刎而死江水之中,明無洩也。

  子胥遂行。至溧陽界中,見一女子擊絮於瀨水之中,子胥曰:「豈可得託食乎?」女子曰:「諾。」即發簞飯,清其壺漿而食之。子胥食已而去,謂女子曰:「掩爾壺漿,毋令之露。」女子曰:「諾。」子胥行五步,還顧女子,自縱於瀨水之中而死。  子胥遂行。至吳。徒跣被髮,乞於吳市。三日,市正疑之,而道於闔廬曰:「市中有非常人,徒跣被髮,乞於吳市三日矣。」闔廬曰:「吾聞荊平王殺其臣伍子奢而非其罪,其子子胥勇且智,彼必經諸侯之邦可以報其父仇者。」王者使召子胥。入,吳王下階迎而唁,數之曰:「吾知子非恒人也,何素窮如此?」子胥跪而垂泣曰:「胥父無罪而平王殺之,而并其子尚。子胥遯逃出走,唯大王可以歸骸骨者,惟大王哀之。」吳王曰:「諾。」上殿與語,三日三夜,語無復者。王乃號令邦中:「無貴賤長少,有不聽子胥之教者,猶不聽寡人也,罪至死,不赦。」

  子胥居吳三年,大得吳眾。闔廬將為之報仇,子胥曰:「不可。臣聞諸侯不為匹夫興師。」於是止。其後荊將伐蔡,子胥言之闔廬,即使子胥救蔡而伐荊。十五戰,十五勝。荊平王已死,子胥將卒六千,操鞭捶笞平王之墓而數之曰:「昔者吾先人無罪而子殺之,今此報子也。」

  後,子昭王、臣司馬子期、令尹子西歸,相與計謀:「子胥不死,又不入荊,邦猶未得安,為之奈何?莫若求之而與之同邦乎?」昭王乃使使者報子胥於吳,曰:「昔者吾先人殺子之父,而非其罪也。寡人尚少,未有所識也。今子大夫報寡人也特甚,然寡人亦不敢怨子。今子大夫何不來歸子故墳墓丘冢為?我邦雖小,與子同有之,民雖少,與子同使之。」子胥曰:「以此為名,名即章,以此為利,利即重矣。前為父報仇,後求其利,賢者不為也。父已死,子食其祿,非父之義也。」使者遂還,乃報荊昭王曰:「子胥不入荊邦,明矣。」   


  越絕外傳記吳地傳第三昔者,吳之先君太伯,周之世,武王封太伯於吳,到夫差,計二十六世,且千歲。闔廬之時,大霸,築吳越城。城中有小城二。徙治胥山。後二世而至夫差,立二十三年,越王句踐滅之。

  闔廬宮,在高平里。

  射臺二,一在華池昌里,一在安陽里。  南城宮,在長樂里,東到春申君府。

  秋冬治城中,春夏治姑胥之臺。旦食於紐山,晝遊於胥母,射於鷗陂,馳於遊臺,興樂石城,走犬長洲。

  吳王大霸,楚昭王、孔子時也。  吳大城,周四十七里二百一十步二尺。陸門八,其二有樓。水門八。南面十里四十二步五尺,西面七里百一十二步三尺,北面八里二百二十六步三尺,東面十一里七十九步一尺。闔廬所造也。吳郭周六十八里六十步。

  吳小城,周十二里。其下廣二丈七尺,高四丈七尺。門三,皆有樓,其二增水門二,其一有樓,一增柴路。

  東宮周一里二百七十步。路西宮在長秋,周一里二十六步。秦始皇帝十一年,守宮者照燕失火,燒之。

  伍子胥城,周九里二百七十步。

  小城東西從武里,面從小城北。

  邑中徑從閶門到婁門,九里七十二步,陸道廣二十三步,平門到蛇門,十里七十五步,陸道廣三十三步。水道廣二十八步。

  吳古故陸道,出胥門,奏出土山,度灌邑,奏高頸,過猶山,奏太湖,隨北顧以西,度陽下溪,過歷山陽、龍尾西大決,通安湖。

  吳古故水道,出平門,上郭池,入瀆,出巢湖,上歷地,過梅亭,入楊湖,出漁浦,入大江,奏廣陵。

  吳古故從由拳辟塞,度會夷,奏山陰。辟塞者,吳備候塞也。

  居東城者,闔廬所遊城也,去縣二十里。

  柴辟亭到語兒就李,吳侵以為戰地。

  百尺瀆,奏江,吳以達糧。  千里廬虛者,闔廬以鑄干將劍。歐冶僮女三百人。去縣二里,南達江。

  閶門外高頸山東桓石人,古者名「石公」,去縣二十里。

  閶門外郭中冢者,闔廬冰室也。

  闔廬冢,在閶門外,名虎丘。下池廣六十步,水深丈五尺。銅槨三重。澒池六尺。玉鳧之流,扁諸之劍三千,方圓之口三千。時耗、魚腸之劍在焉。十萬人築治之。取土臨湖口。葬三日而白虎居上,故號為虎丘。

  虎丘北莫格冢,古賢者避世冢,去縣二十里。

  被奏冢,鄧大冢是也,去縣四十里。  闔廬子女冢,在閶門外道北。下方池廣四十八步,水深二丈五尺。池廣六十步,水深丈五寸。隧出廟路以南,通姑胥門。并周六里。舞鶴吳市,殺生以送死。

  餘杭城者,襄王時神女所葬也。神多靈。

  巫門外麋湖西城,越宋王城也。時與搖城王周宋君戰於語招,殺周宋君。毋頭騎歸,至武里死亡,葬武里南城。午日死也。

  巫門外冢者,闔廬冰室也。

  巫門外大冢,吳王客齊孫武冢也,去縣十里。善為兵法。

  蛇門外塘波洋中世子塘者,故曰王世子造以為田。塘去縣二十五里。

  洋中塘,去縣二十六里。

  蛇門外大丘,吳王不審名冢也,去縣十五里。

  築塘北山者,吳王不審名冢也,去縣二十里。  巫門外欐溪櫝中連鄉大丘者,吳故神巫所葬也,去縣十五里。

  婁門外馬亭溪上復城者,故越王餘復君所治也,去縣八十里。是時烈王歸於越,所載襄王之後,不可繼述。其事書之馬亭溪。

  婁門外鴻城者,故越王城也,去縣百五十里。

  婁門外雞陂墟,故吳王所畜雞處,使李保養之,去縣二十里。

  胥門外有九曲路,闔廬造以遊姑胥之臺,以望太湖中,闚百姓。去縣三十里。  齊門,闔廬伐齊,大克,取齊王女為質子,為造齊門,置於水海虛。其臺在車道左、水海右。去縣七十里。齊女思其國死,葬虞西山。  吳北野禺櫟東所舍大   


  越絕吳內傳第四吳何以稱人乎?夷狄之也。憂中邦奈何乎?伍子胥父誅於楚,子胥挾弓,身干闔廬。闔廬曰:「士之甚,勇之甚。」將為之報仇。子胥曰:「不可,諸侯不為匹夫報仇。臣聞事君猶事父也,虧君之行,報父之仇,不可。」於是止。

  蔡昭公南朝楚,被羔裘,囊瓦求之,昭公不與。即拘昭公南郢,三年然後歸之。昭公去,至河,用事曰:「天下誰能伐楚乎?寡人願為前列!」楚聞之,使囊瓦興師伐蔡。昭公聞子胥在吳,請救蔡。子胥於是報闔廬曰:「蔡公南朝,被羔裘,囊瓦求之,蔡公不與,拘蔡公三年,然後歸之。蔡公至河,曰:「天下誰能伐楚者乎?寡人願為前列。」楚聞之,使囊瓦興師伐蔡。蔡非有罪,楚為無道。君若有憂中國之事意者,時可矣。」闔廬於是使子胥興師,救蔡而伐楚。楚王已死,子胥將卒六千人,操鞭笞平王之墳,曰:「昔者吾先君無罪,而子殺之,今此以報子也!」君舍君室,大夫舍大夫室,蓋有妻楚王母者。

  囊瓦者何?楚之相也。郢者何?楚王治處也。吳師何以稱人?吳者,夷狄也,而救中邦,稱人,賤之也。  越王句踐欲伐吳王闔廬,范蠡諫曰:「不可。臣聞之,天貴持盈,持盈者,言不失陰陽、日月、星辰之綱紀。地貴定傾,定傾者,言地之長生,丘陵平均,無不得宜。故曰地貴定傾。人貴節事,節事者,言王者已下,公卿大夫,當調陰陽,和順天下。事來應之,物來知之,天下莫不盡其忠信,從其政教,謂之節事。節事者,至事之要也。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者,言天生萬物,以養天下。蠉飛蠕動,各得其性。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不失其常。故曰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者也。地道施而不德,勞而不矜其功者也,言地生長五穀,持養萬物,功盈德博,是所施而不德,勞而不矜其功者矣。言天地之施,大而不有功者也。人道不逆四時者,言王者以下,至於庶人,皆當和陰陽四時之變,順之者有福,逆之者有殃。故曰人道不逆四時之謂也。因惛視動者,言存亡吉凶之應,善惡之敘,必有漸也。天道未作,不先為客者。」

  范蠡值吳伍子胥教化,天下從之,未有死亡之失,故以天道未作,不先為客。言客者,去其國,入人國。地兆未發,不先動眾,言王者以下,至於庶人,非暮春中夏之時,不可以種五穀、興土利,國家不見死亡之失,不可伐也。故地兆未發,不先動眾,此之謂也。

  吳人敗於就李,吳之戰地。敗者,言越之伐吳,未戰,吳闔廬卒,敗而去也。卒者,闔廬死也。天子稱崩,諸侯稱薨,大夫稱卒,士稱不祿。闔廬,諸侯也,不稱薨而稱卒者,何也?當此之時,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諸侯力政,疆者為君。南夷與北狄交爭,中國不絕如線矣。臣弒君,子弒父,天下莫能禁止。於是孔子作春秋,方據魯以王。故諸侯死皆稱卒,不稱薨,避魯之謚也。  晉公子重耳之時,天子微弱,諸侯力政,疆者為君。文公為所侵暴,失邦,奔於翟。三月得反國政,敬賢明法,率諸侯朝天子,於是諸侯皆從,天子乃尊。此所謂晉公子重耳反國定天下。

  齊公子小白,亦反齊國而匡天下者。齊大夫無知,弒其君諸兒。其子二人出奔。公子糾奔魯。魯者,公子糾母之邦。小白奔莒,莒者,小白母之邦也。齊大臣鮑叔牙為報仇,殺無知,故興師之魯,聘公子糾以為君。魯莊公不與。莊公,魯君也,曰:「使齊以國事魯,我與汝君。不以國事魯,我不與汝君。」於是鮑叔牙還師之莒,取小白,立為齊君。小白反國,用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故為桓公。此之謂也。

  堯有不慈之名。堯太子丹朱倨驕,懷禽獸之心,堯知不可用,退丹朱而以天下傳舜。此之謂堯有不慈之名。

  舜有不孝之行。舜親父假母,母常殺舜。舜去,耕歷山。三年大熟,身自外養,父母皆饑。舜父頑,母嚚,兄狂,弟敖。舜求為變心易志。舜為瞽瞍子也,瞽瞍欲殺舜,未嘗可得。呼而使之,未嘗不在側。此舜有不孝之行。舜用其仇而王天下者,言舜父瞽瞍,用其後妻,常欲殺舜,舜不為失孝行,天下稱之。堯聞其賢,遂以天下傳之。此為王天下。仇者,舜後母也。

  桓公召其賊而霸諸侯者,管仲臣於桓公兄公子糾,糾與桓爭國,管仲張弓射桓公,中其帶鉤,桓公受之,赦其大罪,立為齊相。天下莫不向服慕義。是謂召其賊霸諸侯也。

  夏啟獻犧於益。啟者,禹之子。益與禹臣於舜,舜傳之禹,薦益而封之百里。禹崩,啟立,曉知王事,達於君臣之義。益死之後,啟歲善犧牲以祠之。經曰:「夏啟善犧於益。」此之謂也。

  湯獻牛荊之伯。之伯者,荊州之君也。湯行仁義,敬鬼神,天下皆一心歸之。當是時,荊伯未從也,湯於是乃飾犧牛以事。荊伯乃媿然曰:「失事聖人禮。」乃委其誠心。此謂湯獻牛荊之伯也。

  越王句踐反國六年,皆得士民之眾,而欲伐吳。於是乃使之維甲。維甲者,治甲系斷。修內矛赤雞稽繇者也,越人謂「人鎩」也。方舟航買儀塵者,越人往如江也。治須慮者,越人謂船為「須慮」。亟怒紛紛者,怒貌也,怒至。士擊高文者,躍勇士也。習之於夷。夷,海也。宿之於萊。萊,野也。致之於單。單者,堵也。

  舜之時,鯀不從令。堯遭帝嚳之後亂,洪水滔天,堯使鯀治之,九年弗能治。堯七十年而得舜,舜明知人情,審於地形,知鯀不能治,數諫不去,堯殛之羽山。此之謂舜之時,鯀不從令也。

  殷湯遭夏桀無道,殘賊天下,於是湯用伊尹,行至聖之心。見桀無道虐行,故伐夏放桀,而王道興躍。革亂補弊,移風易俗,改制作新,海內畢貢,天下承風。湯以文聖,此之謂也。  文王以務爭者,紂為天下,殘賊奢佚,不顧邦政。文王百里,見紂無道,誅殺無刑,賞賜不當,文王以聖事紂,天下皆盡誠知其賢聖,從之。此謂文王以務爭也。紂以惡刑爭,文王行至聖,以仁義爭,此之謂也。

  武王以禮信。文王死九年,天下八百諸侯,皆一旦會於孟津之上。不言同辭,不呼自來,盡知武王忠信,欲從武王,與之伐紂。當是時,比干、箕子、微子尚在,武王賢之,未敢伐也,還諸侯。歸二年,紂賊比干,囚箕子,微子去之。刳妊婦,殘朝涉。武王見賢臣已亡,乃朝天下,興師伐紂,殺之。武王未下車,封比干之墓,發太倉之粟,以贍天下,封微子於宋。此武王以禮信也。  周公以盛德。武王封周公,使傅相成王。成王少,周公臣事之。當是之時,賞賜不加於無功,刑罰不加於無罪。天下家給人足,禾麥茂美。使人以時,說之以禮。上順天地,澤及夷狄。於是管叔、蔡叔不知周公而讒之成王。周公乃辭位,出,巡狩於邊一年。天暴風雨,日夜不休,五穀不生,樹木盡偃。成王大恐,乃發金縢之櫃,察周公之冊,知周公有盛德。王乃夜迎周公,流涕而行。周公反國,天應之福。五穀皆生,樹木皆起,天下皆實。此周公之盛德也。   


  越絕計倪內經第五昔者,越王句踐既得反國,欲陰謀吳。乃召計倪而問焉,曰:「吾欲伐吳,恐弗能取。山林幽冥,不知利害所在。西則迫江,東則薄海,水屬蒼天,下不知所止。交錯相過,波濤濬流,沈而復起,因復相還。浩浩之水,朝夕既有時,動作若驚駭,聲音若雷霆。波濤援而起,船失不能救,未知命之所維。念樓船之苦,涕泣不可止。非不欲為也,時返不知所在,謀不成而息,恐為天下咎。以敵攻敵,未知誰負。大邦既已備,小邑既已保,五穀既已收。野無積庾,廩糧則不屬,無所安取?恐津梁之不通,勞軍紆吾糧道。吾聞先生明於時交,察於道理,恐動而無功,故問其道。」計倪對曰:「是固不可。興師者必先蓄積食、錢、布、帛。不先蓄積,士卒數饑。饑則易傷,重遲不可戰。戰則耳目不聰明,耳不能聽,視不能見,什部之不能使,退之不能解,進之不能行。饑饉不可以動,神氣去而萬里。伏弩而乳,郅頭而皇皇。疆弩不彀,發不能當。旁軍見弱,走之如犬逐羊。靡從部分,伏地而死,前頓後僵。與人同時而戰,獨受天之殃。未必天之罪也,亦在其將。王興師以年數,恐一旦而亡。失邦無明,筋骨為野。」越王曰:「善。請問其方。吾聞先生明於治歲,萬物盡長。欲聞其治術,可以為教常。子明以告我,寡人弗敢忘。」

  計倪對曰:「人之生無幾,必先憂積蓄,以備妖祥。凡人生或老或弱,或疆或怯,不早備生,不能相葬。王其審之。必先省賦斂,勸農桑。饑饉在問,或水或塘。因熟積以備四方。師出無時,未知所當。應變而動,隨物常羊。卒然有師,彼日以弱,我日以疆。得世之和,擅世之陽,王無忽忘。慎無如會稽之饑,不可再更。王其審之。嘗言息貨,王不聽,臣故退而不言,處於吳、楚、越之間,以魚三邦之利,乃知天下之易反也。臣聞君自耕,夫人自織,此竭於庸力,而不斷時與智也。時斷則循,智斷則備。知此二者,形於體萬物之情,短長逆順,可觀而已。臣聞炎帝有天下,以傳黃帝。黃帝於是上事天,下治地。故少昊治西方,蚩尤佐之,使主金。玄冥治北方,白辨佐之,使主水。太皞治東方,袁何佐之,使主木。祝融治南方,僕程佐之,使主火。后土治中央,后稷佐之,使主土。並有五方,以為綱紀。是以易地而輔,萬物之常。王審用臣之議,大則可以王,小則可以霸,於何有哉?」

  越王曰:「請問其要。」計倪對曰:「太陰三歲處金則穰,三歲處水則毀,三歲處木則康,三歲處火則旱。故散有時積,糴有時領,則決萬物不過三歲而發矣。以智論之,以決斷之,以道佐之。斷長續短,一歲再倍,其次一倍,其次而反。水則資車,旱則資舟,物之理也。天下六歲一穰,六歲一康,凡十二歲一饑,是以民相離也。故聖人早知天地之反,為之預備。故湯之時,比七年旱而民不饑,禹之時,比九年水而民不流。其主能通習源流,以任賢使能,則轉轂乎千里外,貨可來也。不習,則百里之內,不可致也。人主所求,其價十倍,其所擇者,則無價矣。夫人主利源流,非必身為之也。視民所不足,及其有餘,為之命以利之,而來諸侯。守法度,任賢使能,償其成事,傳其驗而已。如此,則邦富兵強而不衰矣。群臣無空恭之禮、淫佚之行,務有於道術。不習源流,又不任賢使能,諫者則誅,則邦貧兵弱。刑繁,則群臣多空恭之禮、淫佚之行矣。夫諛者反有德,忠者反有刑,去刑就德,人之情也,邦貧兵弱致亂,雖有聖臣,亦不諫也,務在諛主而已矣。今夫萬民有明父母,亦如邦有明主。父母利源流,明其法術,以任賢子,徼成其事而已,則家富而不衰矣。不能利源流,又不任賢子,賢子有諫者憎之,如此者,不習於道術也。愈信其意而行其言,後雖有敗,不自過也。夫父子之為親也,非得不諫。諫而不聽,家貧致亂,雖有聖子,亦不治也,務在於諛之而已。父子不和,兄弟不調,雖欲富也,必貧而日衰。」  越王曰:「善。子何年少,於物之長也?」計倪對曰:「人固不同。慧種生聖,癡種生狂。桂實生桂,桐實生桐。先生者未必能知,後生者未必不能明。是故聖主置臣不以少長,有道者進,無道者退。愚者日以退,聖者日以長,人主無私,賞者有功。」

  越王曰:「善。論事若是,其審也。物有妖祥乎?」計倪對曰:「有。陰陽萬物,各有紀綱。日月、星辰、刑德,變為吉凶,金木水火土更勝,月朔更建,莫主其常。順之有德,逆之有殃。是故聖人能明其刑而處其鄉,從其德而避其衡。凡舉百事,必順天地四時,參以陰陽。用之不審,舉事有殃。人生不如臥之頃也,欲變天地之常,數發無道,故貧而命不長。是聖人并苞而陰行之,以感愚夫。眾人容容,盡欲富貴,莫知其鄉。」越王曰:「善,請問其方。」計倪對曰:「從寅至未,陽也。太陰在陽,歲德在陰,歲美在是。聖人動而應之,制其收發。常以太陰在陰而發,陰且盡之歲,亟賣六畜貨財,以益收五穀,以應陽之至也。陽且盡之歲,亟發糴,以收田宅、牛馬、積斂貨財,聚棺木,以應陰之至也。此皆十倍者也。其次五倍。天有時而散,是故聖人反其刑,順其衡,收聚而不散。」

  越王曰:「善。今歲比熟,尚有貧乞者,何也?」計倪對曰:「是故不等,猶同母之人,異父之子,動作不同術,貧富故不等。如此者,積負於人,不能救其前後。志意侵下,作務日給,非有道術,又無上賜,貧乏故長久。」越王曰:「善。大夫佚同、若成,嘗與孤議於會稽石室,孤非其言也。今大夫言獨與孤比,請遂受教焉。」計倪曰:「糴石二十則傷農,九十則病末。農傷則草木不辟,末病則貨不出。故糴高不過八十,下不過三十,農末俱利矣。故古之治邦者本之,貨物官市開而至。」越王曰:「善。」計倪乃傳其教而圖之,曰:「審金木水火,別陰陽之明,用此不患無功。」越王曰:「善。從今以來,傳之後世以為教。」  乃著其法,治牧江南,七年而禽吳也。甲貨之戶曰粢,為上物,賈七十。乙貨之戶曰黍,為中物,石六十。丙貨之戶曰赤豆,為下物,石五十。丁貨之戶曰稻粟,令為上種,石四十。成貨之戶曰麥,為中物,石三十。己貨之戶曰大豆,為下物,石二十。庚貨之戶曰穬,比疏食,故無賈。辛貨之戶曰   


  越絕請糴內傳第六昔者,越王句踐與吳王夫差戰,大敗,保棲於會稽山上,乃使大夫種求行成於吳。吳許之。越王去會稽,入官於吳。三年,吳王歸之。大夫種始謀曰:「昔者吳夫差不顧義而媿吾王。種觀夫吳甚富而財有餘,其刑繁法逆,民習於戰守,莫不知也。其大臣好相傷,莫能信也。其德衰而民好負善。且夫吳王又喜安佚而不聽諫,細誣而寡智,信讒諛而遠士,數傷人而亟亡之,少明而不信人,希須臾之名而不顧後患。君王盍少求卜焉?」越王曰:「善。卜之道何若?」大夫種對曰:「君王卑身重禮,以素忠為信,以請糴於吳,天若棄之,吳必許諾。」

  於是乃卑身重禮,以素忠為信,以請於吳。將與,申胥進諫曰:「不可。夫王與越也,接地鄰境,道徑通達,仇讎敵戰之邦,三江環之,其民無所移,非吳有越,越必有吳。且夫君王兼利而弗取,輸之粟與財,財去而凶來,凶來而民怨其上,是養寇而貧邦家也。與之不為德,不若止。且越王有智臣曰范蠡,勇而善謀,將修士卒,飾戰具,以伺吾間也。胥聞之,夫越王之謀,非有忠素。請糴也,將以此試我,以此卜要君王,以求益親,安君王之志。我君王不知省也而救之,是越之福也。」吳王曰:「我卑服越,有其社稷。句踐既服為臣,為我駕舍,卻行馬前,諸侯莫不聞知。今以越之饑,吾與之食,我知句踐必不敢。」申胥曰:「越無罪,吾君王急之,不遂絕其命,又聽其言,此天之所反也。忠諫者逆,而諛諫者反親。今狐雉之戲也,狐體卑而雉懼之。夫獸虫尚以詐相就,而況於人乎?」吳王曰:「越王句踐有急,而寡人與之,其德章而未靡,句踐其敢與諸侯反我乎?」申胥曰:「臣聞聖人有急,則不羞為人臣僕,而志氣見人。今越王為吾浦伏約辭,服為臣下,其執禮過,吾君不知省也而已,故勝威之。臣聞狼子野心,仇讎之人,不可親也。夫鼠忘壁,壁不忘鼠,今越人不忘吳矣!胥聞之,拂勝,則社稷固,諛勝,則社稷危。胥,先王之老臣,不忠不信,則不得為先王之老臣。君王胡不覽觀夫武王之伐紂也?今不出數年,鹿豕遊於姑胥之臺矣。」

  太宰嚭從旁對曰:「武王非紂臣耶?率諸侯以殺其君,雖勝,可謂義乎?」申胥曰:「武王則已成名矣。」太宰嚭曰:「親僇主成名,弗忍行。」申胥曰:「美惡相入,或甚美以亡,或甚惡以昌,故在前世矣。嚭何惑吾君王也?」太宰嚭曰:「申胥為人臣也,辨其君何必翽翽乎?」申胥曰:「太宰嚭面諛以求親,乘吾君王,幣帛以求,威諸侯以成富焉。今我以忠辨吾君王。譬浴嬰兒,雖啼勿聽,彼將有厚利。嚭無乃諛吾君王之欲,而不顧後患乎?」吳王曰:「嚭止。子無乃向寡人之欲乎?此非忠臣之道。」大宰嚭曰:「臣聞春日將至,百草從時。君王動大事,群臣竭力以佐謀。」

  因遜遯之舍,使人微告申胥於吳王曰:「申胥進諫,外貌類親,中情甚疏,類有外心。君王常親睹其言也,胥則無父子之親、君臣之施矣。」吳王曰:「夫申胥,先王之忠臣,天下之健士也。胥殆不然乎哉!子毋以事相差,毋以私相傷,以動寡人,此非子所能行也。」太宰嚭對曰:「臣聞父子之親,張戶別居,贈臣妾、馬牛,其志加親,若不與一錢,其志斯疏。父子之親猶然,而況於士乎?且有知不竭,是不忠,竭而顧難,是不勇,下而令上,是無法。」  吳王乃聽太宰嚭之言,果與粟。申胥遜遯之舍,歎曰:「於乎嗟!君王不圖社稷之危,而聽一日之說。弗對,以斥傷大臣,而王用之。不聽輔弼之臣,而信讒諛容身之徒,是命短矣!以為不信。胥願廓目於邦門,以觀吳邦之大敗也。越人之入,我王親為禽哉!」

  太宰嚭之交逢同,謂太宰嚭曰:「子難人申胥,請為卜焉。」因往見申胥,胥方與被離坐。申胥謂逢同曰:「子事太宰嚭,又不圖邦權而惑吾君王,君王之不省也,而聽眾彘之言。君王忘邦,嚭之罪也。亡日不久也。」逢同出,造太宰嚭曰:「今日為子卜於申胥,胥誹謗其君不用胥,則無後。而君王覺而遇矣。」謂太宰嚭曰:「子勉事後矣。吳王之情在子乎?」太宰嚭曰:「智之所生,不在貴賤長少,此相與之道。」

  逢同出見吳王,慚然有憂色。逢同垂泣不對。吳王曰:「夫嚭,我之忠臣,子為寡人遊目長耳,將誰怨乎?」逢同對曰:「臣有患也。臣言而君行之,則無後憂。若君王弗行,臣言而死矣!」王曰:「子言,寡人聽之。」逢同曰:「今日往見申胥,申胥與被離坐,其謀慚然,類欲有害我君王。今申胥進諫類忠,然中情至惡,內其身而心野狼。君王親之不親?逐之不逐?親之乎?彼聖人也,將更然有怨心不已。逐之乎?彼賢人也,知能害我君王。殺之為乎?可殺之,亦必有以也。」吳王曰:「今圖申胥,將何以?」逢同對曰:「君王興兵伐齊,申胥必諫曰不可,王無聽而伐齊,必大克,乃可圖之。」

  於是吳王欲伐齊。召申胥,對曰:「臣老矣,耳無聞,目無見,不可與謀。」吳王召太宰嚭而謀,嚭曰:「善哉,王興師伐齊也。越在我猶疥癬,是無能為也。」吳王復召申胥而謀,申胥曰:「臣老矣,不可與謀。」吳王請申胥謀者三,對曰:「臣聞愚夫之言,聖主擇焉。胥聞越王句踐罷吳之年,宮有五灶,食不重味,省妻妾,不別所愛,妻操斗,身操概,自量而食,適饑不費,是人不死,必為國害!越王句踐食不殺而饜,衣服純素,不袀不玄,帶劍以布,是人不死,必為大故。越王句踐寢不安席,食不求飽,而善貴有道,是人不死,必為邦寶。越王句踐衣弊而不衣新,行慶賞,不刑戮,是人不死,必成其名。越在我,猶心腹有積聚,不發則無傷,動作者有死亡。欲釋齊,以越為憂。」吳王不聽,果興師伐齊,大克。還,以申胥為不忠,賜劍殺申胥,髡被離。  申胥且死,曰:「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今吳殺臣,參桀紂而顯吳邦之亡也。」王孫駱聞之,旦即不朝。王召駱而問之:「子何非寡人而旦不朝?」王孫駱對曰:「臣不敢有非,臣恐矣。」吳王曰:「子何恐?以吾殺胥為重乎?」王孫駱對曰:「君王氣高,胥之下位而殺之,不與群臣謀之,臣是以恐矣。」王曰:「我非聽子而殺胥,胥乃圖謀寡人。」王孫駱曰:「臣聞君人者,必有敢言之臣,在上位者,必有敢言之士。如是,即慮日益進而智益生矣。胥,先王之老臣,不忠不信,不得為先王臣矣。」王意欲殺太宰嚭,王孫駱對曰:「不可。王若殺之,是殺二胥矣。」吳王近駱如故。

  太宰嚭又曰:「圖越,雖以我邦為事,王無憂。」王曰:「寡人屬子邦,請早暮無時。」太宰嚭對曰:「臣聞駟馬方馳,驚前者斬,其數必正。若是,越難成矣。」王曰:「子制之,斷之。」

  居三年,越興師伐吳,至五湖。太宰嚭率徒謂之曰。謝戰者五父。越王不忍,而欲許之。范蠡曰:「君王圖之廊廟,失之中野,可乎?謀之七年,須臾棄之。王勿許,吳易兼也。」越王曰:「諾。」居軍三月,吳自罷。太宰嚭遂亡,吳王率其有祿與賢良遯而去。越追之,至餘杭山,禽夫差,殺太宰嚭。越王謂范蠡:「殺吳王。」蠡曰:「臣不敢殺主。」王曰:「刑之。」范蠡曰:「臣不敢刑主。」越王親謂吳王曰:「昔者上蒼以越賜吳,吳不受也。夫申胥無罪,殺之。進讒諛容身之徒,殺忠信之士。大過者三,以至滅亡,子知之乎?」吳王曰:「知之。」越王與之劍,使自圖之。吳王乃旬日而自殺也。越王葬於卑猶之山,殺太宰嚭、逢同與其妻子。   


  越絕外傳紀策考第七昔者,吳王闔廬始得子胥之時,甘心以賢之,以為上客,曰:「聖人前知乎千歲,後睹萬世。深問其國,世何昧昧,得無衰極?子其精焉,寡人垂意,聽子之言。」子胥唯唯,不對。王曰:「子其明之。」子胥曰:「對而不明,恐獲其咎。」王曰:「願一言之,以試直士。夫仁者樂,知者好。誠。秉禮者探幽索隱。明告寡人。」子胥曰:「難乎言哉!邦其不長,王其圖之。存無忘傾,安無忘亡。臣始入邦,伏見衰亡之證,當霸吳厄會之際,後王復空。」王曰:「何以言之?」子胥曰:「後必將失道。王食禽肉,坐而待死。佞諂之臣,將至不久。安危之兆,各有明紀。虹蜺牽牛,其異女,黃氣在上,青黑於下。太歲八會,壬子數九。王相之氣,自十一倍。死由無氣,如法而止。太子無氣,其異三世。日月光明,歷南斗。吳越為鄰,同俗并土,西州大江,東絕大海,兩邦同城,相亞門戶,憂在於斯,必將為咎。越有神山,難與為鄰。願王定之,毋洩臣言。」  吳使子胥救蔡,誅疆楚,笞平王墓,久而不去,意欲報楚。楚乃購之千金,眾人莫能止之。有野人謂子胥曰:「止!吾是于斧掩壺漿之子,發簞飯於船中者。」子胥乃知是漁者也,引兵而還。故無往不復,何德不報。漁者一言,千金歸焉,因是還去。  范蠡興師戰於就李,闔廬見中於飛矢,子胥還師,中媿於吳,被秦號年。至夫差復霸諸侯,興師伐越,任用子胥。雖夫差驕奢,釋越之圍。子胥諫而誅。宰嚭諛心,卒以亡吳。夫差窮困,請為匹夫。范蠡不許,滅於五湖。子胥策於吳,可謂明乎!

  昔者,吳王夫差興師伐越,敗兵就李。大風發狂,日夜不止。車敗馬失,騎士墮死。大船陵居,小船沒水。吳王曰:「寡人晝臥,夢見井嬴溢大,與越爭彗,越將掃我,軍其凶乎?孰與師還?」此時越軍大號,夫差恐越軍入,驚駭。子胥曰:「王其勉之哉,越師敗矣!臣聞井者,人所飲,溢者,食有餘。越在南,火,吳在北,水。水制火,王何疑乎?風北來,助吳也。昔者武王伐紂時,彗星出而興周。武王問,太公曰:「臣聞以彗鬥,倒之則勝。」胥聞災異或吉或凶,物有相勝,此乃其證。願大王急行,是越將凶,吳將昌也。」

  子胥至直,不同邪曲。捐軀切諫,虧命為邦。愛君如軀,憂邦如家。是非不諱,直言不休。庶幾正君,反以見疏。讒人間之,身且以誅。范蠡聞之,以為不通:「知數不用,知懼不去,豈謂智與?」胥聞,歎曰:「吾背楚荊,挾弓以去,義不止窮。吾前獲功,後遇戮,非吾智衰,先遇闔廬,後遭夫差也。胥聞事君猶事父也,愛同也,嚴等也。太古以來,未嘗見人君虧恩,為臣報仇也。臣獲大譽,功名顯著,胥知分數,終於不去。先君之功,且猶難忘,吾願腐髮弊齒,何去之有?蠡見其外,不知吾內。今雖屈冤,猶止死焉!」子貢曰:「胥執忠信,死貴於生,蠡審凶吉,去而有名,種留封侯,不知令終。二賢比德,種獨不榮。」范蠡智能同均,於是之謂也。  伍子胥父子奢,為楚王大臣。為世子聘秦女,夫有色,王私悅之,欲自御焉。奢盡忠入諫,守朝不休,欲匡正之。而王拒之諫,策而問之,以奢乃害於君,絕世之臣。聽讒邪之辭,係而囚之,待二子而死。尚孝而入,子胥勇而難欺。累世忠信,不遇其時,奢諫於楚,胥死於吳。詩云:「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是之謂也。

  太宰者,官號,嚭者,名也,伯州之孫。伯州為楚臣,以過誅,嚭以困奔於吳。是時吳王闔廬伐楚,悉召楚仇而近之。嚭為人覽聞辯見,目達耳通,諸事無所不知。因其時自納於吳,言伐楚之利。闔廬用之伐楚,令子胥、孫武與嚭將師入郢,有大功。還,吳王以嚭為太宰,位高權盛,專邦之枋。未久,闔廬卒,嚭見夫差內無柱石之堅,外無斷割之勢,諛心自納,操獨斷之利,夫差終以從焉。而忠臣籥口,不得一言。嚭知往而不知來,夫差至死,悔不早誅。傳曰:「見清知濁,見曲知直,人君選士,各象其德。」夫差淺短,以是與嚭專權,伍胥為之惑,是之謂也。  范蠡其始居楚也,生於宛橐,或伍戶之虛。其為結僮之時,一癡一醒,時人盡以為狂。然獨有聖賢之明,人莫可與語,以內視若盲,反聽若聾。大夫種入其縣,知有賢者,未睹所在,求邑中,不得其邑人,以為狂夫多賢士,眾賤有君子,汎求之焉。得蠡而悅,乃從官屬,問治之術。蠡修衣冠,有頃而出。進退揖讓,君子之容。終日而語,疾陳霸王之道。志合意同,胡越相從。俱見霸兆出於東南,捐其官位,相要而往臣。小有所虧,大有所成。捐止於吳。或任子胥,二人以為胥在,無所關其辭。種曰:「今將安之?」蠡曰:「彼為我,何邦不可乎?」去吳之越,句踐賢之。種躬正內,蠡治出外,內濁不煩,外無不得。臣主同心,遂霸越邦。種善圖始,蠡能慮終。越承二賢,邦以安寧。始有災變,蠡專其明,可謂賢焉,能屈能申。   


  越絕外傳記范伯第八昔者,范蠡其始居楚,曰范伯。自謂衰賤,未嘗世祿,故自菲薄。飲食則甘天下之無味,居則安天下之賤位。復被髮佯狂,不與於世。謂大夫種曰:「三王則三皇之苖裔也,五伯乃五帝之末世也。天運歷紀,千歲一至。黃帝之元,執辰破巳。霸王之氣,見於地戶。子胥以是挾弓干吳王。」於是要大夫種入吳。

  此時馮同相與共戒之,伍子胥在,自與不能關其辭。蠡曰:「吳越二邦,同氣共俗,地戶之位,非吳則越。」乃入越。越王常與言盡日。大夫石買,居國有權,辯口,進曰:「衒女不貞,衒士不信。客歷諸侯,渡河津,無因自致,殆非真賢。夫和氏之璧,求者不爭賈,騏驥之才,不難阻險之路。□□□□之邦,歷諸侯無所售,道聽之徒,唯大王察之。」於是范蠡退而不言,遊於楚越之間。大夫種進曰:「昔者市偷自衒於晉,晉用之而勝楚,伊尹負鼎入殷,遂佐湯取天下。有智之士,不在遠近取也,謂之帝王求備者亡。易曰:「有高世之材,必有負俗之累,有至智之明者,必破庶眾之議。」成大功者不拘於俗,論大道者不合於眾。唯大王察之。」

  於是石買益疏。其後使將兵於外,遂為軍士所殺。是時句踐失眾,棲於會稽之山,更用種、蠡之策,得以存。故虞舜曰:「以學乃時而行,此猶良藥也。」王曰:「石買知往而不知來,其使寡人棄賢。」後遂師二人,竟以禽吳。

  子貢曰:「薦一言,得及身,任一賢,得顯名。」傷賢喪邦,蔽能有殃。負德忘恩,其反形傷。壞人之善毋後世,敗人之成天誅行。故冤子胥僇死,由重譖子胥於吳,吳虛重之,無罪而誅。傳曰:「寧失千金,毋失一人之心。」是之謂也。  越絕內傳陳成恒第九昔者,陳成恒相齊簡公,欲為亂,憚齊邦鮑、晏,故徙其兵而伐魯。魯君憂也。孔子患之,乃召門人弟子而謂之曰:「諸侯有相伐者,尚恥之。今魯,父母之邦也,丘墓存焉,今齊將伐之,可無一出乎?」顏淵辭出,孔子止之,子路辭出,孔子止之,子貢辭出,孔子遣之。

  子貢行之齊,見陳成恒曰:「夫魯,難伐之邦,而伐之,過矣。」陳成恒曰:「魯之難伐,何也?」子貢曰:「其城薄以卑,池狹而淺,其君愚而不仁,其大臣偽而無用,其士民有惡聞甲兵之心,此不可與戰。君不如伐吳。吳城高以厚,池廣以深,甲堅以新,士選以飽,重器精弩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此邦易也。君不如伐吳。」成恒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難,人之所易也,子之所易,人之所難也。而以教恒,何也?」子貢對曰:「臣聞憂在內者攻疆,憂在外者攻弱。今君憂內。臣聞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聽者也。今君破魯以廣齊,墮魯以尊臣,而君之功不與焉。是君上驕主心,下恣群臣,而求成大事,難矣。且夫上驕則犯,臣驕則爭,是君上於主有卻,下與大臣交爭也。如此,則君立於齊,危於重卵矣。臣故曰不如伐吳。且夫吳明猛以毅而行其令,百姓習於戰守,將明於法,齊之愚,為禽必矣。今君悉擇四疆之中,出大臣以環之,黔首外死,大臣內空,是君上無疆臣之敵,下無黔首之士,孤立制齊者,君也。」陳恒曰:「善。雖然,吾兵已在魯之城下,若去而之吳,大臣將有疑我之心,為之奈何?」子貢曰:「君按兵無伐,臣請見吳王,使之救魯而伐齊,君因以兵迎之。」陳成恒許諾,乃行。

  子貢南見吳王,謂吳王曰:「臣聞之,王者不絕世,而霸者不疆敵,千鈞之重,加銖而移。今萬乘之齊,私千乘之魯,而與吳爭疆,臣切為君恐,且夫救魯,顯名也,而伐齊,大利也。義在存亡魯,勇在害疆齊而威申晉邦者,則王者不疑也。」吳王曰:「雖然,我常與越戰,棲之會稽。夫越君,賢主也。苦身勞力,以夜接日,內飾其政,外事諸侯,必將有報我之心。子待吾伐越而還。」子貢曰:「不可。夫越之疆不下魯,而吳之疆不過齊,君以伐越而還,即齊也亦私魯矣。且夫伐小越而畏疆齊者不勇,見小利而忘大害者不智,兩者臣無為君取焉。且臣聞之,仁人不困厄,以廣其德,智者不棄時,以舉其功,王者不絕世,以立其義。今君存越勿毀,親四鄰以仁,救暴困齊,威申晉邦以武,救魯,毋絕周室,明諸侯以義。如此,則臣之所見,溢乎負海,必率九夷而朝,即王業成矣。且大吳畏小越如此,臣請東見越王,使之出銳師以從下吏,是君實空越,而名從諸侯以伐也。」吳王大悅,乃行子貢。

  子貢東見越王,越王聞之,除道郊迎至縣,身御子貢至舍而問曰:「此乃僻陋之邦,蠻夷之民也。大夫何索,居然而辱,乃至於此?」子貢曰:「弔君,故來。」越王句踐稽首再拜,曰:「孤聞之,禍與福為鄰,今大夫弔孤,孤之福也,敢遂聞其說。」子貢曰:「臣今見吳王,告以救魯而伐齊。其心申,其志畏越,曰:「嘗與越戰,棲於會稽山上。夫越君,賢主也。苦身勞力,以夜接日,內飾其政,外事諸侯,必將有報我之心。子待我伐越而聽子。」且夫無報人之心而使人疑之者,拙也,有報人之心而使人知之者,殆也,事未發而聞者,危也。三者,舉事之大忌。」越王句踐稽首再拜,曰:「昔者,孤不幸少失先人,內不自量,與吳人戰,軍敗身辱,遺先人恥。遯逃出走,上棲會稽山,下守溟海,唯魚鱉是見。今大夫不辱而身見之,又出玉聲以教孤,孤賴先人之賜,敢不奉教乎?」子貢曰:「臣聞之,明主任人不失其能,直士舉賢不容於世。故臨財分利則使仁,涉危拒難則使勇,用眾治民則使賢,正天下、定諸侯則使聖人。臣竊練下吏之心,兵疆而不并弱,勢在其上位而行惡令其下者,其君幾乎?臣竊自練可以成功至王者,其唯臣幾乎?今夫吳王有伐齊之志,君無惜重器,以喜其心,毋惡卑辭,以尊其禮,則伐齊必矣。彼戰而不勝,則君之福也。彼戰而勝,必以其餘兵臨晉。臣請北見晉君,令共攻之,弱吳必矣。其騎士、銳兵弊乎齊,重器、羽旄盡乎晉,則君制其敝,此滅吳必矣。」越王句踐稽首再拜曰:「昔者吳王分其人民之眾,以殘伐吾邦,殺敗吾民,屠吾百姓,夷吾宗廟,邦為空棘,身為魚鱉餌。今孤之怨吳王,深於骨髓。而孤之事吳王,如子之畏父,弟之敬兄,蹋孤之外言也。大夫有賜,故孤敢以疑?」請遂言之:「孤身不安床席,口不甘厚味,目不視好色,耳不聽鐘鼓者,已三年矣。焦唇乾嗌,苦心勞力,上事群臣,下養百姓。願一與吳交天下之兵於中原之野,與吳王整襟交臂而奮,吳越之士,繼蹟連死,士民流離,肝腦塗地,此孤之大願也。如此不可得也。今內自量吾國不足以傷吳,外事諸侯不能也。孤欲空邦家,措策力,變容貌,易名姓,執箕   


  越絕外傳記地傳第十昔者,越之先君無餘,乃禹之世,別封於越,以守禹冢。問天地之道,萬物之紀,莫失其本。神農嘗百草、水土甘苦,黃帝造衣裳,后稷產穡,制器械,人事備矣。疇糞桑麻,播種五穀,必以手足。大越海濱之民,獨以鳥田,小大有差,進退有行,莫將自使,其故何也?曰:禹始也,憂民救水,到大越,上茅山,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更名茅山曰會稽。及其王也,巡狩大越,見耆老,納詩書,審銓衡,平斗斛。因病亡死,葬會稽。葦槨桐棺,穿壙七尺,上無漏泄,下無即水。壇高三尺,土階三等,延袤一畝。尚以為居之者樂,為之者苦,無以報民功,教民鳥田,一盛一衰。當禹之時,舜死蒼梧,象為民田也。禹至此者,亦有因矣,亦覆釜也。覆釜者,州土也,填德也。禹美而告至焉。禹知時晏歲暮,年加申酉,求書其下,祠白馬。禹井,井者法也。以為禹葬以法度,不煩人眾。

  無餘初封大越,都秦餘望南,千有餘歲而至句踐。句踐徙治山北,引屬東海,內、外越別封削焉。句踐伐吳,霸關東,徙瑯琊,起觀臺,臺周七里,以望東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無幾,躬求賢聖。孔子從弟子七十人,奉先王雅琴,治禮往奏。句踐乃身被賜夷之甲,帶步光之劍,杖物盧之矛,出死士三百人,為陣關下。孔子有頃姚稽到越。越王曰:「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對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故奉雅琴至大王所。」句踐喟然嘆曰:「夫越性脆而愚,水行而山處,以船為車,以楫為馬,往若飄風,去則難從,銳兵任死,越之常性也。夫子異則不可。」於是孔子辭,弟子莫能從乎。

  越王夫鐔以上至無餘,久遠,世不可紀也。夫鐔子允常。允常子句踐,大霸稱王,徙瑯琊,都也。句踐子與夷,時霸。與夷子子翁,時霸。子翁子不揚,時霸。不揚子無疆,時霸,伐楚,威王滅無疆。無疆子之侯,竊自立為君長。之侯子尊,時君長。尊子親,失眾,楚伐之,走南山。親以上至句踐,凡八君,都瑯琊二百二十四歲。無疆以上,霸,稱王。之侯以下微弱,稱君長。

  句踐小城,山陰城也。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陸門四,水門一。今倉庫是其宮臺處也。周六百二十步,柱長三丈五尺三寸,霤高丈六尺。宮有百戶,高丈二尺五寸。大城周二十里七十二步,不築北面。而滅吳,徙治姑胥臺。

  山陰大城者,范蠡所築治也,今傳謂之蠡城。陸門三,水門三,決西北,亦有事。到始建國時,蠡城盡。

  稷山者,句踐齋戒臺也。  龜山者,句踐起怪游臺也。東南司馬門,因以炤龜。又仰望天氣,觀天怪也。高四十六丈五尺二寸,周五百三十二步,今東武里。一曰怪山。怪山者,往古一夜自來,民怪之,故謂怪山。

  駕臺,周六百步,今安城里。

  離臺,周五百六十步,今淮陽里丘。  美人宮,周五百九十步,陸門二,水門一,今北壇利里丘土城,句踐所習教美女西施、鄭旦宮臺也。女出於苧蘿山,欲獻於吳,自謂東垂僻陋,恐女樸鄙,故近大道居。去縣五里。  樂野者,越之弋獵處,大樂,故謂樂野。其山上石室,句踐所休謀也。去縣七里。

  中宿臺馬丘,周六百步,今高平里丘。

  東郭外南小城者,句踐冰室,去縣三里。  句踐之出入也,齊於稷山,往從田里,去從北郭門。炤龜龜山,更駕臺,馳於離丘,遊於美人宮,興樂中宿,過歷馬丘。射於樂野之衢,走犬若耶,休謀石室,食於冰廚。領功銓土,已作昌土臺。藏其形,隱其情。一曰:冰室者,所以備膳羞也。

  浦陽者,句踐軍敗失眾,懣於此。去縣五十里。

  夫山者,句踐絕糧,困也。其山上大冢,句踐庶子冢也。去縣十五里。  句踐與吳戰於浙江之上,石買為將。耆老、壯長進諫曰:「夫石買,人與為怨,家與為仇,貪而好利,細人也,無長策。王而用之,國必不遂。」王不聽,遂遣之。石買發,行至浙江上,斬殺無罪,欲專威服軍中,動搖將率,獨專其權。士眾恐懼,人不自聊。兵法曰:「視民如嬰兒,故可與赴深溪。」士眾魚爛而買不知,尚猶峻法隆刑。子胥獨見可奪之證,變為奇謀,或北或南,夜舉火擊鼓,畫陳詐兵,越師潰墜,政令不行,背叛乖離。還報其王,王殺買,謝其師,號聲聞吳。吳王恐懼,子胥私喜:「越軍敗矣。胥聞之,狐之將殺,噆脣吸齒。今越句踐其已敗矣,君王安意,越易兼也。」使人入問之,越師請降,子胥不聽。越棲於會稽之山,吳退而圍之。句踐喟然用種、蠡計,轉死為霸。一人之身,吉凶更至。盛衰存亡,在於用臣。治道萬端,要在得賢。越棲於會稽日,行成於吳,吳引兵而去。句踐將降,西至浙江,待詔入吳,故有雞鳴墟。其入辭曰:「亡臣孤句踐,故將士眾,入為臣虜。民可得使,地可得有。」吳王許之。子胥大怒,目若夜光,聲若哮虎:「此越未戰而服,天以賜吳,其逆天乎?臣唯君王急剬之。」吳王不聽,遂許之浙江是也。

  陽城里者,范蠡城也。西至水路,水門一,陸門二。  北陽里城,大夫種城也,取土西山以濟之。徑百九十四步。或為南安。

  富陽里者,外越賜義也。處里門,美以練塘田。

  安城里高庫者,句踐伐吳,禽夫差,以為勝兵,築庫高閣之。周二百三十步,今安城里。

  故禹宗廟,在小城南門外大城內。禹稷在廟西,今南里。  獨山大冢者,句踐自治以為冢。徙瑯琊,冢不成。去縣九里。  麻林山,一名多山。句踐欲伐吳,種麻以為弓弦,使齊人守之,越謂齊人「多」,故曰麻林多,以防吳。以山下田封功臣。去縣一十二里。  會稽山上城者,句踐與吳戰,大敗,棲其中。因以下為目魚池,其利不租。

  會稽山北城者,子胥浮兵以守城是也。

  若耶大冢者,句踐所徙葬先君夫鐔冢也,去縣二十五里。

  葛山者,句踐罷吳,種葛,使越女織治葛布,獻於吳王夫差。去縣七里。  姑中山者,越銅官之山也,越人謂之銅姑瀆。長二百五十步,去縣二十五里。

  富中大塘者,句踐治以為義田,為肥饒,謂之富中。去縣二十里二十二步。

  犬山者,句踐罷吳,畜犬獵南山白鹿,欲得獻吳,神不可得,故曰犬山。其高為犬亭。去縣二十五里。

  白鹿山,在犬山之南,去縣二十九里。

  雞山、豕山者,句踐以畜雞豕,將伐吳,以食士也。雞山在錫山南,去縣五十里。豕山在民山西,去縣六十三里。洹江以來屬越。疑豕山在餘暨界中。

  練塘者,句踐時采鍚山為炭,稱「炭聚」,載從炭瀆至練塘,各因事名之。去縣五十里。

  木客大冢者,句踐父允常冢也。初徙瑯琊,使樓船卒二千八百人伐松柏以為桴,故曰木客。去縣十五里。一曰句踐伐善材,文刻獻於吳,故曰木客。

  官瀆者,句踐工官也。去縣十四里。

  苦竹城者,句踐伐吳還,封范蠡子也。其僻居,徑六十步。因為民治田,塘長千五百三十三步。其冢名土山。范蠡苦勤功篤,故封其子於是,去縣十八里。

  北郭外路南溪北城者,句踐築鼓鍾宮也,去縣七里。其邑為龔錢。  舟室者,句踐船宮也,去縣五十里。

  民西大冢者,句踐客秦伊善炤龜者冢也,因名冢為秦伊山。

  射浦者,句踐教習兵處也。今射浦去縣五里。射卒陳音死,葬民西,故曰陳音山。

  種山者,句踐所葬大夫種也。樓船卒二千人,鈞足羡,葬之三蓬下。種將死,自策:「後有賢者,百年而至,置我三蓬,自章後世。」句踐葬之,食傳三賢。  巫里,句踐所徙巫為一里,去縣二十五里。其亭祠今為和公群社稷墟。

  巫山者,越●,神巫之官也,死葬其上,去縣十三里許。

  六山者,句踐鑄銅,鑄銅不爍,埋之東阪,其上馬箠。句踐遣使者取於南社,徙種六山,飾治為馬箠,獻之吳。去縣三十五里。

  江東中巫葬者,越神巫無杜子孫也。死,句踐於中江而葬之。巫神,欲使覆禍吳人船。去縣三十里。

  石塘者,越所害軍船也。塘廣六十五步,長三百五十三步。去縣四十里。

  防塢者,越所以遏吳軍也。去縣四十里。

  杭塢者,句踐杭也。二百石長買卒七士人,度之會夷。去縣四十里。

  塗山者,禹所取妻之山也,去縣五十里。

  朱餘者,越鹽官也。越人謂鹽曰「餘」。去縣三十五里。

  句踐已滅吳,使吳人築吳塘,東西千步,名辟首。後因以為名曰塘。  獨婦山者,句踐將伐吳,徙寡婦致獨山上,以為死士示,得專一也。去縣四十里。後說之者,蓋句踐所以遊軍士也。  馬嗥者,吳伐越,道逢大風,車敗馬失,騎士墮死,疋馬啼嗥,事見吳史。  浙江南路西城者,范蠡敦兵城也。其陵固可守,故謂之固陵。所以然者,以其大船軍所置也。

  山陰古故陸道,出東郭,隨直瀆陽春亭。山陰故水道,出東郭,從郡陽春亭。去縣五十里。  語兒鄉,故越界,名曰就李。吳疆越地以為戰地,至於柴辟亭。  女陽亭者,句踐入官於吳,夫人從,道產女此亭,養於李鄉,句踐勝吳,更名女陽,更就李為語兒鄉。

  吳王夫差伐越,有其邦,句踐服為臣。三年,吳王復還封句踐於越,東西百里,北鄉臣事吳,東為右,西為左。大越故界,浙江至就李,南姑末、寫干。

  覲鄉北有武原。武原,今海鹽。姑末,今大末。寫干,今屬豫章。

  自無餘初封於越以來,傳聞越王子孫,在丹陽皋鄉,更姓梅,梅里是也。

  自秦以來,至秦元王不絕年。元王立二十年,平王立二十三年,惠文王立二十七年,武王立四年,昭襄王亦立五十六年,而滅周赧王,周絕於此。孝文王立一年,莊襄王更號太上皇帝,立三年,秦始皇帝立三十七年,號曰趙政,政,趙外孫,胡亥立二年,子嬰立六月。秦元王至子嬰,凡十王,百七十歲。漢高帝滅之,治咸陽,壹天下。

  政使將魏舍、內史教攻韓,得韓王安。政使將王賁攻魏,得魏王歇。政使將王涉攻趙,得趙王尚。政使將王賁攻楚,得楚王成。政使將史敖攻燕,得燕王喜。政使將王涉攻齊,得齊王建。政更號為秦始皇帝,以其三十七年,東遊之會稽,道度牛渚,奏東安,東安,今富春。丹陽,溧陽,鄣故,餘杭軻亭南。東奏槿頭,道度諸暨、大越。以正月甲戌到大越,留舍都亭。取錢塘浙江「岑石」。石長丈四尺,南北面廣六尺,東面廣四尺,西面廣尺六寸,刻文立於越棟山上,其道九曲,去縣二十一里。是時,徙大越民置餘杭伊攻□故鄣。因徙天下有罪適吏民,置海南故大越處,以備東海外越。乃更名大越曰山陰。已去,奏諸暨、錢塘,因奏吳。上姑蘇臺,則治射防於宅亭、賈亭北。年至靈,不射,去,奏曲阿、句容,度牛渚,西到咸陽,崩。   


  越絕外傳計倪第十一昔者,越王句踐近侵於疆吳,遠媿於諸侯,兵革散空,國且滅亡,乃脅諸臣而與之盟:「吾欲伐吳,奈何有功?」群臣默然而無對。王曰:「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何大夫易見而難使也?」計倪官卑年少,其居在後,舉首而起,曰:「殆哉!非大夫易見難使,是大王不能使臣也。」王曰:「何謂也?」計倪對曰:「夫官位財幣,王之所輕,死者,是士之所重也。王愛所輕,責士所重,豈不艱哉?」王自揖,進計倪而問焉。

  計倪對曰:「夫仁義者,治之門,士民者,君之根本也。闓門固根,莫如正身。正身之道,謹選左右。左右選,則孔主日益上,不選,則孔主日益下。二者貴質浸之漸也。願君王公選於眾,精煉左右,非君子至誠之士,無與居家。使邪僻之氣無漸以生,仁義之行有階,人知其能,官知其治。爵賞刑罰,一由君出,則臣下不敢毀譽以言,無功者不敢干治。故明主用人,不由所從,不問其先,說取一焉。是故周文、齊桓,躬於任賢,太公、管仲,明於知人。今則不然,臣故曰殆哉。」越王勃然曰:「孤聞齊威淫泆,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蓋管仲之力也。寡人雖愚,唯在大夫。」計倪對曰:「齊威除管仲罪,大責任之,至易。此故南陽蒼句。太公九十而不伐,磻溪之餓人也。聖主不計其辱,以為賢者。一乎仲,二乎仲,斯可致王,但霸何足道。桓稱仲父,文稱太公,計此二人,曾無跬步之勞、大呼之功,乃忘弓矢之怨,授以上卿。傳曰:直能三公。今置臣而不尊,使賢而不用,譬如門戶像設,倚而相欺,蓋智士所恥,賢者所羞。君王察之。」越王曰:「誠者不能匿其辭,大夫既在,何須言哉!」計倪對曰:「臣聞智者不妄言,以成其勞,賢者始於難動,終於有成。傳曰:「易之謙遜對過問,抑威權勢,利器不可示人。」言賞罰由君,此之謂也。故賢君用臣,略責於絕,施之職而成其功,遠使,以效其誠。內告以匿,以知其信。與之講事,以觀其智。飲之以酒,以觀其態。選士以備,不肖者無所置。」

  越王大媿,乃壞池填塹,開倉穀,貸貧乏,乃使群臣身問疾病,躬視死喪,不厄窮僻,尊有德;與民同苦樂,激河泉井,示不獨食。行之六年,士民一心,不謀同辭,不呼自來,皆欲伐吳。遂有大功而霸諸侯。孔子曰:「寬則得眾。」此之謂也。

  夫有勇見於外,必有仁於內。子胥戰於就李,闔廬傷焉,軍敗而還。是時死傷者不可稱數,所以然者,罷頓不得已。子胥內憂:「為人臣,上不能令主,下令百姓被兵刃之咎。」自責內傷,莫能知者。故身操死持傷及被兵者,莫不悉於子胥之手,垂涕啼哭,欲伐而死。三年自咎,不親妻子,饑不飽食,寒不重綵,結心於越,欲復其仇。師事越公,錄其述。印天之兆,牽牛南斗。赫赫斯怒,與天俱起。發令告民,歸如父母。當胥之言,唯恐為後。師眾同心,得天之中。  越乃興師,與戰西江。二國爭疆,未知存亡。子胥知時變,為詐兵,為兩翼,夜火相應。句踐大恐,振旅服降。進兵圍越會稽填山。子胥微策可謂神,守戰數年,句踐行成。子胥爭諫,以是不容。宰嚭許之,引兵而還。夫差聽嚭,不殺仇人。興師十萬,與不敵同。聖人譏之,是以春秋不差其文。故傳曰:「子胥賢者,尚有就李之恥。」此之謂也。

  哀哉!夫差不信伍子胥,而任太宰嚭,乃此禍晉之驪姬、亡周之褒姒,盡妖妍於圖畫,極凶悖於人理。傾城傾國,思昭示於後王,麗質冶容,宜求監於前史。古人云:「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念居安思危,日謹一日。易曰:「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又曰:「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唯聖人乎!」由此而言,進有退之義,存有亡之幾,得有喪之理。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此其可以卜祚遐長,而禍亂不作也。   


  越絕外傳記吳王占夢第十二昔者,吳王夫差之時,其民殷眾,禾稼登熟,兵革堅利,其民習於鬥戰,闔廬□剬子胥之教,行有日,發有時。道於姑胥之門,晝臥姑胥之臺。覺寤而起,其心惆悵,如有所悔。即召太宰而占之,曰:「向者晝臥,夢入章明之宮。入門,見兩   


  越絕外傳記寶劍第十三昔者,越王句踐有寶劍五,聞於天下。客有能相劍者,名薛燭。王召而問之,曰:「吾有寶劍五,請以示之。」薛燭對曰:「愚理不足以言,大王請,不得已。」乃召掌者,王使取毫曹。薛燭對曰:「毫曹,非寶劍也。夫寶劍,五色並見,莫能相勝。毫曹已擅名矣,非寶劍也。」王曰:「取巨闕。」薛燭曰:「非寶劍也。寶劍者,金錫和銅而不離。今巨闕已離矣,非寶劍也。」王曰:「然巨闕初成之時,吾坐於露壇之上,宮人有四駕白鹿而過者,車奔鹿驚,吾引劍而指之,四駕上飛揚,不知其絕也。穿銅釜,絕鐵   


  越絕內經九術第十四昔者,越王句踐問大夫種曰:「吾欲伐吳,奈何能有功乎?」大夫種對曰:「伐吳有九術。」王曰:「何謂九術?」對曰:「一曰尊天地,事鬼神;二曰重財幣,以遺其君;三曰貴糴粟槁,以空其邦;四曰遺之好美,以為勞其志;五曰遺之巧匠,使起宮室高臺,盡其財,疲其力;六曰遺其諛臣,使之易伐;七曰疆其諫臣,使之自殺;八曰邦家富而備器;九曰堅厲甲兵,以承其弊。故曰九者勿患,戒口勿傳,以取天下不難,況於吳乎?」越王曰:「善。」

  於是作為策楯,嬰以白璧,鏤以黃金,類龍蛇而行者。乃使大夫種獻之於吳,曰:「東海役臣孤句踐,使者臣種,敢修下吏,問於左右。賴有天下之力,竊為小殿,有餘財,再拜獻之大王。」吳王大悅。申胥諫曰:「不可。王勿受。昔桀起靈門,紂起鹿臺,陰陽不和,五穀不時,天與之災,邦國空虛,遂以之亡。大王受之,是後必有災。」吳王不聽,遂受之而起姑胥臺。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高見二百里。行路之人,道死尸哭。

  越乃飾美女西施、鄭旦,使大夫種獻之於吳王,曰:「昔者,越王句踐竊有天之遺西施、鄭旦,越邦洿下貧窮,不敢當,使下臣種再拜獻之大王。」吳王大悅。申胥諫曰:「不可。王勿受。臣聞五色令人目不明,五音令人耳不聰。桀易湯而滅,紂易周文而亡。大王受之,後必有殃。胥聞越王句踐晝書不倦,晦誦竟旦,聚死臣數萬,是人不死,必得其願。胥聞越王句踐服誠行仁,聽諫,進賢士,是人不死,必得其名。胥聞越王句踐冬披毛裘,夏披絺綌,是人不死,必為利害。胥聞賢士,邦之寶也;美女,邦之咎也。夏亡於末喜,殷亡於妲己,周亡於褒姒。」吳王不聽,遂受其女,以申胥為不忠而殺之。

  越乃興師伐吳,大敗之於秦餘杭山,滅吳,禽夫差,而戮太宰嚭與其妻子。

  越絕外傳記軍氣第十五夫聖人行兵,上與天合德,下與地合明,中與人合心。義合乃動,見可乃取。小人則不然,以疆厭弱,取利於危,不知逆順,快心於非。故聖人獨知氣變之情,以明勝負之道。凡氣有五色:青、黃、赤、白、黑。色因有五變。人氣變,軍上有氣,五色相連,與天相抵。此天應,不可攻,攻之無後。其氣盛者,攻之不勝。

  軍上有赤色氣者,徑抵天,軍有應於天,攻者其誅乃身。軍上有青氣盛明,從□,其本廣末銳而來者,此逆兵氣也,為未可攻,衰去乃可攻。青氣在上,其謀未定;青氣在右,將弱兵多;青氣在後,將勇穀少,先大後小;青氣在左,將少卒多,兵少軍罷;青氣在前,將暴,其軍必來。赤氣在軍上,將謀未定。其氣本廣末銳而來者,為逆兵氣,衰去乃可攻。赤氣在右,將軍勇而兵少,卒疆,必以殺降;赤氣在後,將弱,卒疆,敵少,攻之殺將,其軍可降;赤氣在右,將勇,敵多,兵卒疆;赤氣在前,將勇兵少,穀多卒少,謀不來。黃氣在軍上,將謀未定。其本廣末銳而來者,為逆兵氣,衰去乃可攻。黃氣在右,將智而明,兵多卒疆,穀足而不可降;黃氣在後,將智而勇,卒疆兵少,穀少;黃氣在左,將弱卒少,兵少穀亡,攻之必傷;黃氣在前,將勇智,卒多疆,穀足而有多為,不可攻也。白氣在軍上,將賢智而明,卒威勇而疆。其氣本廣末銳而來者,為逆兵氣,衰去乃可攻。白氣在右,將勇而卒疆,兵多穀亡;白氣在後,將仁而明,卒少兵多,穀少軍傷;白氣在左,將勇而疆,卒多穀少,可降;白氣在前,將弱卒亡,穀少,攻之可降。黑氣在軍上,將謀未定。其氣本廣末銳而來者,為逆兵,去乃可攻。黑氣在右,將弱卒少,兵亡,穀盡軍傷,可不攻自降;黑氣在後,將勇卒疆,兵少穀亡,攻之殺將,軍亡;黑氣在左,將智而勇,卒少兵少,攻之殺將,其軍自降;黑氣在前,將智而明,卒少穀盡,可不攻自降。

  故明將知氣變之形,氣在軍上,其謀未定;其在右而低者,欲為右伏兵之謀;其氣在前而低者,欲為前伏陣也;其氣在後而低者,欲為走兵陣也;其氣陽者,欲為去兵;其氣在左而低者,欲為左陣;其氣間其軍,欲有入邑。

  右子胥相氣取敵大數,其法如是。軍無氣,算於廟堂,以知疆弱。一、五、九,西向吉,東向敗亡,無東;二、六、十,南向吉,北向敗亡,無北;三、七、十一,東向吉,西向敗亡,無西;四、八、十二,北向吉,南向敗亡,無南。此其用兵月日數,吉凶所避也。舉兵無擊太歲上物,卯也。始出各利,以其四時制日,是之謂也。

  韓故治,今京兆郡,角、亢也。

  鄭故治,角、亢也。

  燕故治,今上漁陽、右北平、遼東、莫郡,尾、箕也。  越故治,今大越山陰,南斗也。

  吳故治西江,都牛、須女也。

  齊故治臨菑,今濟北、平原、北海郡、菑川、遼東、城陽,虛、危也。

  衛故治濮陽,今廣陽、韓郡,營室、壁也。  魯故治太山、東溫、周固水,今魏東,奎、婁也。

  梁故治,今濟陰、山陽、濟北、東郡,畢也。

  晉故治,今代郡、常山、中山、河間、廣平郡,觜也。

  秦故治雍,今內史也,巴郡、漢中、隴西、定襄、太原、安邑,東井也。  周故治雒,今河南郡,柳、七星、張也。  楚故治郢,今南郡、南陽、汝南、淮陽、六安、九江、廬江、豫章、長沙,翼、軫也。

  趙故治邯鄲,今遼東、隴西、北地、上郡、雁門、北郡、清河,參也。   


  越絕外傳枕中第十六昔者,越王句踐問范子曰:「古之賢主、聖王之治,何左何右?何去何取?」范子對曰:「臣聞聖主之治,左道右術,去末取實。」越王曰:「何謂道?何謂術?何謂末?何謂實?」范子對曰:「道者,天地先生,不知老;曲成萬物,不名巧。故謂之道。道生氣,氣生陰,陰生陽,陽生天地。天地立,然後有寒暑、燥濕、日月、星辰、四時,而萬物備。術者,天意也。盛夏之時,萬物遂長。聖人緣天心,助天喜,樂萬物之長。故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言其樂與天下同也。當是之時,頌聲作。所謂末者,名也。故名過實,則百姓不附親,賢士不為用。而外□諸侯,聖主不為也。所謂實者,穀□也,得人心,任賢士也。凡此四者,邦之寶也。」  越王曰:「寡人躬行節儉,下士求賢,不使名過實,此寡人所能行也。多貯穀,富百姓,此乃天時水旱,寧在一人耶?何以備之?」范子曰:「百里之神,千里之君。湯執其中和,舉伊尹,收天下雄雋之士,練卒兵,率諸侯兵伐桀,為天下除殘去賊,萬民皆歌而歸之。是所謂執其中和者。」越王曰:「善哉,中和所致也!寡人雖不及賢主、聖王,欲執其中和而行之。今諸侯之地,或多或少,疆弱不相當。兵革暴起,何以應之?」范子曰:「知保人之身者,可以王天下;不知保人之身,失天下者也。」越王曰:「何謂保人之身?」范子曰:「天生萬物而教之而生。人得穀即不死,穀能生人,能殺人。故謂人身。」  越王曰:「善哉。今寡人欲保穀,為之奈何?」范子曰:「欲保,必親於野,睹諸所多少為備。」越王曰:「所少,可得為因其貴賤,亦有應乎?」范子曰:「夫八穀貴賤之法,必察天之三表,即決矣。」越王曰:「請問三表。」范子曰:「水之勢勝金,陰氣蓄積大盛,水據金而死,故金中有水。如此者,歲大敗,八穀皆貴。金之勢勝木,陽氣蓄積大盛,金據木而死,故木中有火。如此者,歲大美,八穀皆賤。金、木、水、火更相勝,此天之三表者也,不可不察。能知三表,可為邦寶。不知三表之君,千里之神,萬里之君。故天下之君,發號施令,必順於四時。四時不正,則陰陽不調,寒暑失常。如此,則歲惡,五穀不登。聖主施令,必審於四時,此至禁也。」越王曰:「此寡人所能行也。願欲知圖穀上下貴賤,欲與他貨之內以自實,為之奈何?」范子曰:「夫八穀之賤也,如宿穀之登,其明也。諦審察陰陽消息,觀市之反覆,雌雄之相逐,天道乃畢。」

  越王問范子曰:「何執而昌?何行而亡?」范子曰:「執其中則昌,行奢侈則亡。」越王曰:「寡人欲聞其說。」范子曰:「臣聞古之賢主、聖君,執中和而原其終始,即位安而萬物定矣;不執其中和,不原其終始,即尊位傾,萬物散。文武之業,桀紂之跡,可知矣。古者天子及至諸侯,自滅至亡,漸漬乎滋味之費,沒溺於聲色之類,牽孿於珍怪貴重之器,故其邦空虛。困其士民,以為須臾之樂,百姓皆有悲心,瓦解而倍畔者,桀紂是也。身死邦亡,為天下笑。此謂行奢侈而亡也。湯有七十里地。務執三表,可謂邦寶;不知三表,身死棄道。」  越王問范子曰:「春肅,夏寒,秋榮,冬泄,人治使然乎?將道也?」范子曰:「天道三千五百歲,一治一亂,終而復始,如環之無端,此天之常道也。四時易次,寒暑失常,治民然也。故天生萬物之時,聖人命之曰春。春不生遂者,故天不重為春。春者,夏之父也。故春生之,夏長之,秋成而殺之,冬受而藏之。春肅而不生者,王德不究也;夏寒而不長者,臣下不奉主命也;秋順而復榮者,百官刑不斷也;冬溫而泄者,發府庫賞無功也。此所謂四時者,邦之禁也。」越王曰:「寒暑不時,治在於人,可知也。願聞歲之美惡,穀之貴賤,何以紀之?」范子曰:「夫陰陽錯繆,即為惡歲;人生失治,即為亂世。夫一亂一治,天道自然。八穀亦一賤一貴,極而復反。言亂三千歲,必有聖王也。八穀貴賤更相勝。故死凌生者,逆,大貴;生凌死者,順,大賤。」越王曰:「善。」  越王問於范子曰:「寡人聞人失其魂魄者,死;得其魂魄者,生。物皆有之,將人也?」范子曰:「人有之,萬物亦然。天地之間,人最為貴。物之生,穀為貴,以生人,與魂魄無異,可得豫知也。」越王曰:「其善惡可得聞乎?」范子曰:「欲知八穀之貴賤、上下、衰極,必察其魂魄,視其動靜,觀其所舍,萬不失一。」問曰:「何謂魂魄?」對曰:「魂者,橐也;魄者,生氣之源也。故神生者,出入無門,上下無根,見所而功自存,故名之曰神。神主生氣之精,魂主死氣之舍也。魄者主賤,魂者主貴,故當安靜而不動。魂者,方盛夏而行,故萬物得以自昌。神者,主氣之精,主貴而雲行,故方盛夏之時不行,即神氣槁而不成物矣。故死凌生者,歲大敗;生凌死者,歲大美。故觀其魂魄,即知歲之善惡矣。」

  越王問於范子曰:「寡人聞陰陽之治,不同力而功成,不同氣而物生,可得而知乎?願聞其說。」范子曰:「臣聞陰陽氣不同處,萬物生焉。冬三月之時,草木既死,萬物各異藏,故陽氣避之下藏,伏壯於內,使陰陽得成功於外。夏三月盛暑之時,萬物遂長,陰氣避之下藏,伏壯於內,然而萬物親而信之,是所謂也。陽者主生,萬物方夏三月之時,大熱不至,則萬物不能成。陰氣主殺,方冬三月之時,地不內藏,則根荄不成,即春無生。故一時失度,即四序為不行。」  越王曰:「善。寡人已聞陰陽之事,穀之貴賤,可得而知乎?」范子曰:「陽者主貴,陰者主賤。故當寒而不寒者,穀為之暴貴;當溫而不溫者,穀為之暴賤。譬猶形影、聲響相聞,豈得不復哉!故曰秋冬貴陽氣施於陰,陰極而復貴;春夏賤陰氣施於陽,陽極而不復。」越王曰:「善哉!」以丹書帛,置之枕中,以為國寶。

  越五日,困於吳,請於范子曰:「寡人守國無術,負於萬物,幾亡邦危社稷,為旁邦所議,無定足而立。欲捐軀出死,以報吳仇,為之奈何?」范子曰:「臣聞聖主為不可為之行,不惡人之謗己;為足舉之德,不德人之稱己。舜循之歷山,而天下從風。使舜釋其所循,而求天下之利,則恐不全其身。昔者神農之治天下,務利之而已矣,不望其報。不貪天下之財,而天下共富之。所以其智能自貴於人,而天下共尊之。故曰富貴者,天下所置,不可奪也。今王利地貪財,接兵血刃,僵尸流血,欲以顯於世,不亦謬乎?」

  越王曰:「上不逮於神農,下不及於堯舜,今子以至聖之道以說寡人,誠非吾所及也。且吾聞之也,父辱則子死,君辱則臣死。今寡人親已辱於吳矣。欲行一切之變,以復吳仇,願子更為寡人圖之。」范子曰:「君辱則死,固其義也。立死。下士人而求成邦者,上聖之計也。且夫廣天下,尊萬乘之主,使百姓安其居、樂其業者,唯兵。兵之要在於人,人之要在於穀。故民眾則主安,穀多則兵疆。王而備此二者,然後可以圖之也。」越王曰:「吾欲富邦疆兵,地狹民少,奈何為之?」范子曰:「夫陽動於上,以成天文,陰動於下,以成地理。審察開置之要,可以為富。凡欲先知天門開及地戶閉,其術:天高五寸,減天寸六分以成地。謹司八穀,初見出於天者,是謂天門開,地戶閉,陽氣不得下入地戶。故氣轉動而上下、陰陽俱絕,八穀不成,大貴必應其歲而起,此天變見符也。謹司八穀,初見入於地者,是謂地戶閉。陰陽俱會,八穀大成,其歲大賤,來年大饑,此地變見瑞也。謹司八穀,初見半於人者,糴平,熟,無災害。故天倡而見符,地應而見瑞。聖人上知天,下知地,中知人,此之謂天平地平,以此為天圖。」

  越王既已勝吳三日,反邦未至,息,自雄,問大夫種曰:「夫聖人之術,何以加於此乎?」大夫種曰:「不然。王德范子之所言,故天地之符應邦,以藏聖人之心矣。然而范子豫見之策,未肯為王言者也。」越王愀然而恐,面有憂色。請於范子,稱曰:「寡人用夫子之計,幸得勝吳,盡夫子之力也。寡人聞夫子明於陰陽進退,豫知未形,推往引前,後知千歲,可得聞乎?寡人虛心垂意,聽於下風。」范子曰:「夫陰陽進退,前後幽冥。未見未形,此持殺生之柄,而王制於四海,此邦之重寶也。王而毋泄此事,臣請為王言之。」越王曰:「夫子幸教寡人,願與之自藏,至死不敢忘。」范子曰:「陰陽進退者,固天道自然,不足怪也。夫陰入淺者即歲善,陽入深者則歲惡。幽幽冥冥,豫知未形。故聖人見物不疑,是謂知時,固聖人所不傳也。夫堯舜禹湯,皆有豫見之勞,雖有凶年而民不窮。」越王曰:「善。」以丹書帛,置之枕中,以為邦寶。

  范子已告越王,立志入海,此謂天地之圖也。   


  越絕外傳春申君第十七昔者,楚考烈王相春申君吏李園。園女弟女環謂園曰:「我聞王老無嗣,可見我於春申君。我欲假於春申君。我得見於春申君,徑得見於王矣。」園曰:「春申君,貴人也,千里之佐,吾何託敢言?」女環曰:「即不見我,汝求謁於春申君:「才人告,遠道客,請歸待之。」彼必問汝:「汝家何等遠道客者?」因對曰:「園有女弟,魯相聞之,使使者來求之園,才人使告園者。」彼必有問:「汝女弟何能?」對曰:「能鼓音。讀書通一經。」故彼必見我。」園曰:「諾。」

  明日,辭春申君:「才人有遠道客,請歸待之。」春申君果問:「汝家何等遠道客?」對曰:「園有女弟,魯相聞之,使使求之。」春申君曰:「何能?」對曰:「能鼓音,讀書通一經。」春申君曰:「可得見乎?明日,使待於離亭。」園曰:「諾。」既歸,告女環曰:「吾辭於春申君,許我明日夕待於離亭。」女環曰:「園宜先供待之。」

  春申君到,園馳人呼女環到,黃昏,女環至,大縱酒。女環鼓琴,曲未終,春申君大悅。留宿。明日,女環謂春申君曰:「妾聞王老無嗣,屬邦於君。君外淫,不顧政事,使王聞之,君上負於王,使妾兄下負於夫人,為之奈何?無泄此口,君召而戒之。」春申君以告官屬:「莫有聞淫女也。」皆曰:「諾。」

  與女環通,未終月,女環謂春申君曰:「妾聞王老無嗣,今懷君子一月矣,可見妾於王,幸產子男,君即王公也,而何為佐乎?君戒念之。」春申君曰:「諾。」

  五日而道之:「邦中有好女,中相,可屬嗣者。」烈王曰:「諾。」即召之。烈王悅,取之。十月產子男。

  十年,烈王死,幽王嗣立。女環使園相春申君。相之三年,然後告園:「以吳封春申君,使備東邊。」園曰:「諾。」即封春申君於吳。幽王後懷王,使張儀詐殺之。懷王子頃襄王,秦始皇帝使王翦滅之。

  越絕德序外傳記第十八昔者,越王句踐困於會稽,嘆曰:「我其不伯乎!」欲殺妻子,角戰以死。蠡對曰:「殆哉!王失計也,愛其所惡。且吳王賢不離,不肖不去,若卑辭以地讓之,天若棄彼,彼必許。」句踐曉焉,曰:「豈然哉!」遂聽能以勝。越王句踐即得平吳,春祭三江,秋祭五湖。因以其時,為之立祠,垂之來世,傳之萬載。鄰邦樂德,以來取足。范蠡內視若盲,反聽若聾,度天關,涉天機,後衽天人,前帶神光。當是時言之者,□其去甚微甚密,王已失之矣,然終難復見得。於是度兵徐州,致貢周室,元王以之中興,號為州伯,以為專句踐之功,非王室之力。是時越行伯道,沛歸於宋;浮陵以付楚;臨沂、開陽,復之於魯。中邦侵伐,因斯衰止。以其誠行於內,威發於外,越專其功,故曰越絕是也。故傳曰:「桓公迫於外子,能以覺悟。句踐執於會稽,能因以伯。」堯舜雖聖,不能任狼致治。管仲能知人,桓公能任賢,蠡善慮患,句踐能行焉。臣主若斯,其不伯,得乎?易曰:「君臣同心,其利斷金。」此之謂也。

  吳越之事煩而文不喻,聖人略焉。賢者垂意,深省厥辭,觀斯智愚。夫差狂惑,賊殺子胥,句踐至賢,種曷為誅?范蠡恐懼,逃於五湖,蓋有說乎?夫吳知子胥賢,猶昏然誅之。傳曰:「人之將死,惡聞酒肉之味,邦之將亡,惡聞忠臣之氣。」身死不為醫,邦亡不為謀,還自遺災,蓋木土水火,不同氣居,此之謂也。  種立休功,其後厥過自伐。句踐知其仁也,不知其信。見種為吳通越,稱:「君子不危窮,不滅服。」以忠告,句踐非之,見乎顏色。范蠡因心知意,策問其事,卜省其辭,吉耶凶耶?兆言其災。夫子見利與害,去於五湖。蓋謂知其道,貴微而賤獲。易曰:「知幾其神乎?道以不害為左。」傳曰:「知始無終,厥道必窮。」此之謂也。

  子胥賜劍將自殺,歎曰:「嗟乎!眾曲矯直,一人固不能獨立。吾挾弓矢以逸鄭楚之間,自以為可復吾見凌之仇,乃先王之功,想得報焉,自致於此。吾先得榮,後僇者,非智衰也,先遇明,後遭險,君之易移也已矣。坐不遇時,復何言哉。此吾命也,亡將安之?莫如早死,從吾先王於地下,蓋吾之志也。」吳王將殺子胥,使馮同徵之。胥見馮同,知為吳王來也。洩言曰:「王不親輔弼之臣而親眾豕之言,是吾命短也。高置吾頭,必見越人入吳也,我王親為禽哉!捐我深江,則亦已矣!」胥死之後,吳王聞,以為妖言,甚咎子胥。王使人捐於大江口。勇士執之,乃有遺響,發憤馳騰,氣若奔馬。威凌萬物,歸神大海。彷彿之間,音兆常在。後世稱述,蓋子胥,水僊也。

  子胥挾弓去楚,唯夫子獨知其道。事□世□有退,至今實之,實秘文之事。深述厥兆,徵為其戒。齊人歸女,其後亦重。各受一篇,文辭不既,經傳外章,輔發其類。故聖人見微知著,睹始知終。由此觀之,夫子不王可知也。恭承嘉惠,述暢往事。夫子作經,攬史記,憤懣不泄,兼道事後,覽承傳說。厥意以為周道不敝,春秋不作。蓋夫子作春秋,記元於魯。大義立,微言屬,五經六藝,為之檢式。垂意於越,以觀枉直。陳其本末,抽其統紀,章決句斷,各有終始。吳越之際,夫差弊矣,是之謂也。故觀乎太伯,能知聖賢之分;觀乎荊平,能知信勇之變;觀乎吳越,能知陰謀之慮;觀乎計倪,能知陰陽消息之度;觀乎請糴,能知□人之使敵邦賢不肖;觀乎九術,能知取人之真,轉禍之福;觀乎兵法,能知卻敵之路;觀乎陳恒,能知古今相取之術;觀乎德敘,能知忠直所死,狂●通拙。經百八章,上下相明。齊桓興盛,執操以同。管仲達於霸紀,范蠡審乎吉凶終始。夫差不能□邦之治。察乎馮同、宰嚭,能知諂臣之所移,哀彼離德信不用。內痛子胥忠諫邪君,反受其咎。夫差誅子胥,自此始亡之謂也。   


  越絕篇敘外傳記第十九維先古九頭之世,蒙水之際,興敗有數,承三繼五。故曰眾者傳目,多者信德。自此之時,天下大服。三皇以後,以一治人。至於三王,爭心生,兵革越,作肉刑。五胥因悉挾方氣,歷天漢。孔子感精,知後有疆秦喪其世,而漢興也。賜權齊、晉、越,入吳。孔子推類,知後有蘇秦也。權衡相動,衡五相發。道獲麟,周盡證也,故作春秋以繼周也。此時天地暴清,日月一明,弟子欣然,相與太平。孔子懷聖承弊,無尺土所有,一民所子,睹麟垂涕,傷民不得其所,非聖人孰能痛世若此。萬代不滅,無能復述。故聖人沒而微言絕。賜見春秋改文尚質,譏二名,興素王,亦發憤記吳越,章句其篇,以喻後賢。賜之說也,魯安,吳敗,晉疆,越霸,世春秋二百餘年,垂象後王。賜傳吳越,□指於秦。聖人發一隅,辯士宣其辭,聖文絕於彼,辯士絕於此。故題其文,謂之越絕。

  問曰:「越絕始於太伯,終於陳恒,何?」「論語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乃太伯審於始,知去上賢。太伯特不恨,讓之至也。始於太伯,仁賢,明大吳也。仁能生勇,故次以荊平也,勇子胥忠、正、信、智以明也。智能生詐,故次以吳人也,善其務救蔡,勇其伐荊。其范蠡行為,持危救傾也,莫如循道順天,富邦安民,故次計倪。富邦安民,故於自守,易以取,故次請糴也。一其愚,故乖其政也。請粟者求其福祿,必可獲,故次以九術。順天心,終和親,即知其情。策於廊廟,以知疆弱。時至,伐必可克,故次兵法。兵,凶器也。動作不當,天與其殃。知此上事,乃可用兵。易之卜將,春秋無將,子謀父,臣殺主,天地所不容載。惡之甚深,故終於陳恒也。」

  問曰:「易之卜將,春秋無將。今荊平何善乎?君無道,臣仇主,以次太伯,何?」曰:「非善荊平也,乃勇子胥也,臣不討賊,子不復仇,非臣子也。故賢其冤於無道之楚,困不死也;善其以匹夫得一邦之眾,並義復仇,傾諸侯也;非義不為,非義不死也。」

  問曰:「子胥妻楚王母,無罪而死於吳。其行如是,何義乎?」曰:「孔子固貶之矣。賢其復仇,惡其妻楚王母也。然春秋之義,量功掩過也。賢之,親親也。」「子胥與吳何親乎?」曰:「子胥以困干闔廬,闔廬勇之甚,將為復仇,名譽甚著。詩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夫差下愚不移,終不可奈何。言不用,策不從,昭然知吳將亡也。受闔廬厚恩,不忍去而自存,欲著其諫之功也。故先吳敗而殺也。死人且不負,而況面在乎?昔者管仲生,伯業興。子胥死,伯名成。周公貴一概,不求備於一人。及外篇各有差敘,師不說。」  問曰:「子胥未賢耳。賢者所過化,子胥賜劍,欲無死,得乎?」「盲者不可示以文繡,聾者不可語以調聲。瞽瞍不移,商均不化。湯繫夏臺,文王拘於殷。時人謂舜不孝,堯不慈,聖人不悅下愚,而況乎子胥?當困於楚,劇於吳,信不去耳,何拘之有?孔子貶之奈何?其報楚也,稱子胥妻楚王母,及乎夷狄。貶之,言吳人也。」

  問曰:「句踐何德也?」曰:「伯德,賢君也。」「傳曰:「危人自安,君子弗為;奪人自與,伯夷不多。」行偽以勝,滅人以伯,其賢奈何?」曰:「是固伯道也。祺道厭駁,一善一惡。當時無天子,疆者為右,使句踐無權,滅邦久矣。子胥信而得眾道,范蠡善偽以勝。當明王天下太平,諸侯和親,四夷樂德,款塞貢珍,屈膝請臣,子胥何由乃困於楚?范蠡不久乃為狂者?句踐何當屬莝養馬?遭逢變亂,權以自存,不亦賢乎?行伯非賢,晉文之能因時順宜,隨而可之。故空社易為福,危民易為德,是之謂也。」

  問曰:「子胥、范蠡何人也?」「子胥勇而智,正而信。范蠡智而明,皆賢人。」問曰:「子胥死,范蠡去,二人行違,皆稱賢,何?」「論語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事君以道言耳。范蠡單身入越,主於伯,有所不合,故去也。」問曰:「不合何不死?」曰:「去止,事君之義也。義無死,胥死者,受恩深也。今蠡猶重也,不明甚矣。」問曰:「受恩死,死之善也。臣事君,猶妻事夫,何以去?」「論語曰:「三日不朝,孔子行。」行者,去也。傳曰:「孔子去魯,燔俎無肉;曾子去妻,蔾蒸不熟。」微子去,比干死,孔子并稱仁。行雖有異,其義同。」「死與生,敗與成,其同奈何?」「論語曰:「有殺身以成仁。」子胥重其信,范蠡貴其義。信從中出,義從外出。微子去者,痛殷道也。比干死者,忠於紂也。箕子亡者,正其紀也。皆忠信之至,相為表裏耳。」問曰:「二子孰愈乎?」曰:「以為同耳。然子胥無為能自免於無道之楚,不忘舊功,滅身為主。合,即能以霸;不合,可去則去,可死則死。范蠡遭世不明,被髮佯狂,無正不行,無主不止。色斯而舉,不害於道。億則屢中,貨財殖聚。作詐成伯,不合乃去。三遷避位,名聞海內。去越入齊,老身西陶。仲子由楚,傷中而死。二子行有始終。子胥可謂兼人乎?」

  問曰:「子胥伐楚宮,射其子,不殺,何也?」「弗及耳。楚世子奔逃雲夢之山。子胥兵笞平王之墓,昭王遣大夫申包胥入秦請救。于斧漁子進諫子胥,子胥適會秦救至,因引兵還。越見其榮於無道之楚,興兵伐吳。子胥以不得已,迎之就李。」問曰:「笞墓何名乎?」「子之復仇,臣之討賊,至誠感天,矯枉過直。乳狗哺虎,不計禍福。大道不誅,誅首惡。子胥笞墓不究也。」  維子胥之述吳越也,因事類,以曉後世。著善為誠,譏惡為誠。句踐以來,至乎更始之元,五百餘年,吳越相復見於今。百歲一賢,猶為比肩。記陳厥說,略其有人。以去為姓,得衣乃成。厥名有米,覆之以庚。禹來東征,死葬其疆。不直自斥,託類自明。寫精露愚,略以事類,俟告後人。文屬辭定,自于邦賢。邦賢以□為姓,丞之以天。楚相屈原,與之同名。明於古今,德配顏淵。時莫能與,伏竄自容。年加申酉,懷道而終。友臣不施,猶夫子得麟。覽睹厥意,嗟嘆其文,於乎哀哉!溫故知新,述暢子胥,以喻來今。經世歷覽,論者不得,莫能達焉。猶春秋銳精堯舜,垂意周文。配之天地,著於五經。齊德日月,比智陰陽。詩之伐柯,以己喻人。後生可畏,蓋不在年。以□為姓,萬事道也。丞之以天,德高明也。屈原同名,意相應也。百歲一賢,賢復生也。明於古今,知識宏也。德比顏淵,不可量也。時莫能用,籥□鍵精,深自誠也。猶子得麟,丘道窮也。姓有去,不能容也。得衣乃成,賢人衣之能章也。名有米,八政寶也。覆以庚,兵絕之也。於乎哀哉,莫肯與也。屈原隔界,放於南楚,自沉湘水,蠡所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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