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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壮肃公奏议

刘铭传——台湾第一巡抚,(1836-1896),字省三,号大潜山人,出生于安徽肥西县刘老圩一个世代耕织务农的农家。自幼托身陇亩,生活非常窘困。但为人刚毅任侠,耿介勇敢,平时喜欢耍枪弄棒,练就一身武艺。曾杀土豪、劫富户、捍法网,闯荡江湖,成为官府追捕的要犯。 

清咸丰四年(1854),接受官府招安,在乡兴办团练。时太平天国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刘铭传率团练与太平军对抗。1859年率团勇攻陷六安、驰援寿州,因功升千总。1862年,率练勇编入李鸿章的淮军,号称“铭字营”。在追随李鸿章、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的过程中,刘铭传因凶悍善战,战功显赫,很快由千总、都司、参将、副将提升为记名总兵,成为李鸿章麾下的一员大将。1865年因在山东镇压捻军而提升为直隶总督,并获得清廷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及一等男爵的封赏。1868年,奉旨督办陕西军务,旋因积劳成疾,辞官回乡。 

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已解甲归田,在乡间隐居多年的刘铭传愤然而起,准备重赴沙场,杀敌报国。清政府任命他为督办台湾事务大臣,筹备抗法,不久又授福建巡抚,加兵部尚书衔。刘铭传于1884年7月16日抵达基隆,第二天即巡视要塞炮台,检查军事设施,并增筑炮台、护营,加强台北防务。在他到达基隆的第15天,战争就爆发了。 

1884-1885年的中法战争,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越南北部及中越边境进行;第二阶段战火扩大到福建台湾沿海,有陆战和海战两个战场,尤以台湾陆战最为激烈。这是台湾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以来一次规模最大、历时最久、战斗最为激烈的反抗殖民侵略的战争。在此之前,鸦片战争时期英国军舰对于台湾至多是骚扰牵制;日本因琉球船民被杀侵犯台湾,双方也并未正式接触。此次法军侵台,实属决心占据,事态的严重远非前两次可比,可以说,这是近代台湾真正的大保卫战。 1884年8月4日,法舰直逼基隆,法军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和副司令利士比派一副官上岸,要求守军“于明日上午八时以前将炮台交出”,守军置之不理。5日,法舰在利比士的指挥下齐向基隆炮台猛烈开火,摧毁了清军数处炮垒及营房,守军于死伤十余人后向内地撤退。法军登陆,占领基隆港,将港内各种设施和炮台尽行破坏。6日下午,法军陆战队向基隆市街搜索前进,并攻击附近高地。守军在刘铭传亲自统率下奋勇从各个方向进行反击,逐渐缩小包围圈。经过几小时的激战,法军伤亡100余人,狼狈逃回军舰,侵占基隆的计划破产了。 

法军侵犯基隆首战即告失败,于是又向清政府提出新的和议条件,清政府再次拒绝。此时,法舰已有预谋地集中于福州马江,乘清军将吏相信“和谈大有进步”、丝毫不作准备之际,于23日下午发动突然袭击,把南洋水师所有战舰全部击沉,然后炮轰马尾造船厂和马江沿岸各炮台。从此,法军就牢牢地掌握了台湾海峡的制海权,得以随心所欲地全力侵台。 

10月1日,孤拔率多名士兵在十余艘军舰百余门大炮的猛烈炮火掩护下再犯基隆。守军奋勇抵抗约两小时,伤亡百余人,最后被迫后撤。法军乘势登陆进攻,基隆港湾及周围阵地尽失,基隆市区告危。这时,法军在利士比的指挥下正进攻沪尾。刘铭传在得到大批法军猛攻沪尾,沪尾不断告急要求增援的消息后,考虑到台北府城是统帅部所在地,军资饷械集中于此,不可稍有疏虞。为保台北,沪尾重于基隆,于是决定撤离基隆,移师沪尾。法军占领基隆后,于8日又对沪尾发起进攻。利士比以战舰七艘轰击沪尾市街和各处据点,然后登陆,分几路前进。法军不惯于陆战,一进丛林,便失去了统一指挥,只得各自为战。这时,预先埋伏在各处的清军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奋起截杀,锐不可挡。在短兵相战中,守军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展开近战,而法军却溃不成军,伤亡累累。到最后,法军弹药已罄,全线崩溃,只得奔向海滩,逃回舰上。在这场战斗中,法方自认死27名,伤49名;刘铭传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我军阵亡哨官三员,死伤兵勇百余人,法军被斩首二十五级,枪杀三百余人。此外又俘获法兵十四名,枭首示众。”通过这次战役,法国人不得不承认:“淡水的败战突然发生,它一方面使我们看出中国兵力的强大,一方面使我们明白局势的危险。这次败战是难以补救的。”自此以后,法国舰队只能轮流在淡水河口对这个海港实施封锁,再没有能力发动进攻了。 

10月11日,法国拟定新的和议条件,其中一条是法国占领基隆、淡水作为可以接受第三者调停的先决条件。由于淡水大捷,清政府断然拒绝这样的条件。为了挽救进攻受挫、和谈停顿的困境,法国侵略者宣布自10月23日起封锁台湾。法军的封锁使台湾对外贸易交通中断,生产停滞,粮饷支绌。但在这种情况下,全台军民同仇敌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前线。许多大陆大小船只,不顾风浪和被截捕的危险,采取夜航、偷渡或在东南部海岸登陆等方式,突破法军封锁线,把3000名淮军、60门钢炮、9000支步枪、200万发弹药、40只鱼雷和10万两饷银安全运到台湾。沿海地方当局也纷纷“协饷馈械,南洋最多,北洋次之”。此外,云南广西两省军队也相机向安南边境的法军阵地进攻,以为牵制。在全国上下的大力支援下,台湾终于度过了法军封锁所引起的社会经济危机,使敌人的封锁计划完全破产。 法军自淡水惨败后,即集中注意力于基隆。从11月以来,双方冲突时断时续。1885年1月以后,战斗加剧。3月初,法军增兵大批到达,3日法军派出精锐1300余名猛扑月眉山,5日又出动2000名直攻戏台山。守军腹背受敌,抵挡不住,月眉山失守,退守基隆河南岸,河北地区悉为敌所占据。两军隔河对峙,直至战争结束。 

法军多次进攻,用了不少气力,而始终局促于基隆港周围一隅之地,经常受到强大守军反攻的威胁。为了摆脱进退维谷的困境,法军于3月29日向澎湖发起进攻,31日占领澎湖岛。但与此同时,法军在镇南关大败,导致茹费理内阁倒台,中国占有了极其有利的形势。清政府决定“乘胜即收”,4月4日与法国签订停战协定。1885年6月9日,《中法合订越南条约》在天津正式签订,中国承认越南为法国的保护国,开放蒙自、龙州两地与法国通商,法军撤出基隆、澎湖,并撤销对于中国海面的封锁。在中国军民的英勇抵抗下,法国侵占台湾的战争以失败而告结束。刘铭传领导台湾军民顽强坚持战斗,苦战数月,为中法战争最终取得胜利作出了极大贡献。 

接连不断的外国列强的窥伺和侵略,尤其是日本和法国的两次大规模侵台战争,使清政府逐渐认识到台湾是“南洋之枢纽”,“七省之藩篱”,加强建设、巩固海防已属刻不容缓。在此之前,1874年清政府已采纳沈葆桢建议,设立了福建巡抚冬春驻台,夏秋驻省的制度。在以后的具体实施中,由于福州、台湾远隔重洋,实则难以兼顾。中法战争,台湾成为一个重要的战场,战争暴露了清政府在军事上的突出弱点,尤其是海防的薄弱,这在战后成为清廷内部讨论的主要议题。在几经讨论后,1885年,清政府决定台湾正式建省,改福建巡抚为台湾巡抚,任命抗法有功的原福建巡抚刘铭传为第一任台湾巡抚。 

台湾建省的提出及其实现,是19世纪70年代初至80年代初海疆危机的一再刺激下促成的,带有明显筹防御外的性质。自建省分治后,全面推行自强新政,加强海防,推动了台湾社会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台湾迈向近代化的步伐。首任巡抚刘铭传是清末洋务运动中比较具有时代眼光、革新思想和实干精神的杰出代表人物。在他任职巡抚的六年(1885-1890)中,对台湾的国防、行政、财政、生产、交通、教育,进行了广泛而大胆的改革,全面推进台湾的近代化进程,使台湾的面貌焕然一新。这次自强新政是清朝统治台湾200年中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次改革,其主要内容如下: 

巩固海防。刘铭传建议在台湾建立海军,清政府以“已有南北洋海军和经费短绌”为由不予采纳。刘铭传于1884-1885年先后购买南通、北达等几艘小船,供缉捕、运输兼通文报之用,并雇洋匠自造驳船一艘,用以运炮械、安置水雷。在台北建机器厂,自制枪弹,准备继建大机器厂制造炮弹,同时,设立军械所和火药局,他又聘德国技师重建基隆炮台,兴工加固安平、旗后、沪尾、妈宫、西屿、大城北诸炮台,配备强劲大炮,火力增强数倍。在基隆和沪尾设水雷局和水雷营,使水雷与炮台相资为用。此外,他还进行整军、练兵,防军全部改用洋枪,聘请外国教习,加强训练。在台北设总营务处,统辖全台军务。在他的大力整顿下,台湾防务已日见充实。 

建设交通。刘铭传是近代中国大倡兴建铁路的第一人。在他推行新政时,制定了以“兴造铁路为网纽、辅之以电线邮政”的方针。1887年7月,台北成立“全台铁路商务总局”,聘英德两国人为工程师,着手修建铁路,前后历时六年完成了基隆至新竹全长106.7公里的铁路,成为中国人自办自建的第一条铁路。1886年台北设电报总局,架设水陆电线,全长700公里,大大改善了岛内外的电讯交通。1888年创立新的邮政制度,在台北设立邮政总局和各地支局,发行邮票。有南通、飞捷两船定期往来于台湾与大陆之间,邮路远至厦门、福州、广州、上海、香港等地。这是我国最早的自办邮政业务、比清政府成立的邮政官局早八年。 

兴办新式企业。1887年台湾设立煤务局,采取官督商办方式,投资购买新式机器开采,日可产煤万余斤。但因管理不善,时有亏折,收回官办后仍无起色。刘铭传曾希望与英商合资开采煤矿,清政府以恐别生枝节为由驳斥不准。1886年在沪尾设立官办硫磺厂,用新法熬制获利甚多。1887年设立官办机器锯木厂,为铁路提供枕木。同年又设煤油局生产煤油。在台北设立警察,组织商人成立兴市公司,兴建商店。此外还装设电灯,开凿新式公共水井,购买第一架蒸汽碾路机,并设置了专管市内卫生的机构。 

发展商务。1886年台湾设立商务局,先后向英、德购买威利、威定两艘旧轮作为商船。派李彤恩等到新加坡设立招商局(后改为通商局),通过向华侨招募股份购买轮船,设立轮船公司,航行于台湾与大陆各埠,远至新加坡、西贡、吕宋等地。1886年设立樟脑总局,实行专买制度,获利颇多。 

抚番与垦荒。刘铭传的抚番政策为恩威并用,剿抚兼施。恩抚不从,方行威剿,威剿之后,仍归恩抚。如有官吏凌虐番民,汉人夺占番地,均予惩处禁止,绝不偏袒。番人劫杀居民,不听晓谕,则威之以兵。1885年首抚北路淡水东南马来番,为其定规约,命其遣子弟至城读书,雉发归化。生番地界,各归各业,不许军民侵占。 

从1885年冬至1886年夏,半年之间招抚400余番社,归化7万余人。1887年春夏之间,后山抚218社,番丁5万余人,前山抚260余社,番丁3.8万余人,田园数十万亩。全台大定后,于是广招福建贫民扩垦,使番众与内地人民共处杂居,逐渐改变他们的习俗,同时改进他们的经济情况,使“耕织自精,货财自殖”。1886年5月设全台抚垦总局,以林维源为总办,南、北、东三路分设抚垦局及分局,并在各重要番区如大科莰、东势角、埔里社、苏澳、花莲等处,各立抚垦分局。局中有医生、教耕、教读等人员,开义塾,教番人童子读书。另外在台北特设番学堂,供给他们衣食,教以汉文、算术、官话、台语、起居礼仪,并常让他们与汉人接触以起潜移默化的作用。让他们消除疑忌,不以异类自居。为了抚番,刘铭传“三亲绝域,蒙瘴涉险,不骑而徒。彼其不知暇逸哉,其所志者远也”。这一切都有利于台湾社会的近代化发展。 

整理财政。主要是田赋的清理。台湾田赋极其紊乱,在豪绅吏胥的包揽控制下,“强者有田无赋,弱者有赋无田”,“田去粮存”,求免无路。为了清除积弊,增加财政收入,1886年5月,刘铭传奏请实行清赋,由清赋总局进行会查保甲,清丈田亩,历时二年多,完成了清丈工作,田赋大量增加,年收入达67.4万余两,比原额增加49.1万余两。此外,在整顿税收方面也取得了巨大成绩。经过整顿后的茶税年增13万两,盐税增12万两,樟脑、硫磺增30万两,鸦片增40万两,加上其他各项收入,财政总收入从90万两激增至300万两,最高达到450万两。国防、交通诸项建设经费至是始有着落。清赋直接触犯了地主豪绅的利益,一时流言传 布,阻力极大,但刘铭传不为所动。 

提倡新式教育。台湾发展需要一大批专门人才,刘铭传深知培养人才的重要性。1887年在台北大稻埕创立西学堂,聘请西人教习讲授英语、法语、数学、理化、测绘、历史、地理等课程,于西学余闲兼课中国经史文字,使内外通贯,培养通晓近代科学、善于对外交涉的人才。经过严格甄选,第一批招收学员64名,所有费用全部由政府供给,年支银1万余两。1890年又设电报学堂,招收西学堂和福建船政学校学生10名,学习电讯专门技术。并于1890年设立番学堂,为原住民培养骨干和通事人才。在刘铭传的积极倡导下,台湾教育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 

增设府县。台湾土地面积3.6万平方公里,清初仅设一府三县,不久增为四县,统治所及限于西部沿海平原地带。后以土地日辟,人口倍增,于1875年增设了一府四县,共有两府八县,然仍不能满足实际需要。刘铭传就任台湾巡抚后,按建省规制,以彰化位于全岛中央,平原宽敞,定为省会,设首府曰台湾府,附郭首县曰台湾县;另划嘉义以东、彰化以南、方长约百余里之地为云林县,分新竹西南沿山新垦地带为苗栗县,升卑南厅为台东直隶州。在省会未建以前,以台北接近福州,先以台北为施政中心。于是全台共有三府、一直隶州、十二县、五厅,划疆分守,初具规模,奠定了今日台湾地方行政区划的基础。 刘铭传的改革涉及军事、行政、经济、文化各个领域,范围相当广泛。因为当时台湾正面临着帝国主义侵略的严重威胁,一切措施不得不首先从巩固国防出发,并始终以巩固国防为中心。为了巩固国防,就必须整顿军备,增强防卫能力;开拓土地,以保持岛内秩序的安定;发展交通,便利岛内各地及其与大陆的联络。为了巩固国防,就必须筹措大笔经费,办法之一就是清理田赋,在这方面,刘铭传做出了巨大的成绩;办法之二是倡办实业,发展生产,在这方面他刚开始不久就去职了。而为了巩固国防,发展交通,兴办新式工业,又必须培养大批科技人才和吸收外国先进经验,因而有西学堂和电报学堂的设立和外国技师的聘用。凡此种种,都可以说明,刘铭传的改革虽然发生在大陆洋务运动的后期,在许多做法上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大陆洋务运动的影响,但和“重在防内,并无对外意图”的李鸿章之流所搞的洋务运动还是有差别的。刘铭传很注意吸收华侨和民间资本,他所兴办的铁路和煤矿都有商股参加,有些企业办不好就交给民办,这也和官办占压倒地位的某些洋务企业有所不同。他所创办的企业如铁路、邮政、电讯、航运等等,多数都卓有成效,不像大陆官办企业那样积弊重重,亏损日甚。刘铭传的眼光不仅仅以台湾为限,他还希望“以一岛基国之富强”,以台湾“一隅之设施为全国之范”,从这点看,也应该肯定他是晚清洋务运动中一个具有进步倾向的人物。 

然而,刘铭传的改革是在当时已经腐烂透顶的清政府支配下进行的。在其推行过程中,他遇到了来自各方面的种种阻力。因此,尽管他很想有所作为,也做出了巨大的成绩,但还是有不少人对他进行掣肘、攻击与诬蔑,迫使他不得不于1891年告病辞官而去。继任的台湾巡抚邵友濂眼光短浅,思想僵化,尽废刘铭传新政,清代所实行的惟一有计划、有成效的改革就此夭折了。1896年,刘铭传在家病逝,清追封太子太保,谥壮肃,准建专祠。 

有人说刘铭传“倡淮旅,练洋操,议铁路,建台省,实创中国未有之奇”,而其最伟大的成就,最值得后人景仰的事功则为“建台省”—— 建设一个近代化的台湾。   


天柱之山,自終南東邁,矯然特立中幹間。江、漢、河、淮,襟帶萬里,居鄛、洪澤,鬱為隩區。潁、亳、淝、泗之鄉,厥惟千古雄豪之地。自管氏徘徊潁上,創霸中原,厥後陳、范滅秦,孫、曹霸漢,楊、吳代李,徐、常造明,奇烈迭興,大都憲章仲父。唯獨蒙莊一老,異略縱橫,九萬逍遙,竟辭楚相,高風潔韻,曠代闃寥。蓋奇勳、偉節,並著之難如此。同治初,中國大亂。故大學士合肥李文忠公獨創淮軍,趨上海,規江蘇。一時名將,程忠烈、張靖達、吳武壯之倫,蹈厲雲興,不可一世;唯壯肅劉公年最少,獨角巾孤劍,長嘯其間。蘇城既克,程公戰死嘉興,李公顧諸將唯劉公足勝艱鉅,軍無大小,一以決之。年二十九,遂拜提督畿疆之命。於是南平吳越,北定中原,振旅策勳,授封五等,而公則浩然歸矣。明年,詔督師關中,事平輒乞去。更十年,俄羅斯難作,再詔入京師。和議成,復抗疏歸里。又四年,法蘭西搆兵海上,復起督師臺灣;血戰經年,臺以無恙。既授巡撫,專疆事,撫番、清賦,建省、設防,毅然保全全臺,為七省海畿樞筦。朝廷鑒其忠,既晉宮保銜、長兵部,復命佐賢邸、贊海軍。大臣忌之。公則堅乞臥山中不出。公去四年,而日本難作,再詔入京師,卒不出,而臺輒亡,公益悲鬱死矣。

嗟乎!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此豈特一人一家之痛酷已耶?繄古功名之士,每不樂以湖山勝美易軒冕之榮,而高蹈之賢,又不惜舍天下國家自安林壑。故禹、稷、巢、由,雖太史無能合傳,而專制之君、讒賊之相,遂不憚犧牲豪傑,自騁其予奪生殺之威。雖若鄴侯異烈,再造李唐,代宗之賢,至乃放棄衡山,以脫元載之娟嫉;青田奇略,且陷胡惟庸讒毒而罔或伸。功名之際,賢者或不克保其令終,自古然矣。我朝優禮大臣,遠符宋氏,然觀甲午之敗,其禍實始司農罷鐵道、禁海軍,倉猝無能戰守。而東徵既敗,雖忠摯若李文忠,且將險蹈岳、于之慘戮。流風摧摩,則雖擁強疆、稱物望,靡不靦然仰貴臣呼翕,以為轉移。夫天下烏有容悅以求富貴而能舍其身以當國難者!痛乎彭剛直有言,士大夫出處進退,厥惟人心風俗之盛衰。而晚近人才,至乃甘奴隸犬馬而不知恥卹。以此而當敵國外患,有相攜崩角已耳。然則公之醉心巖壑,敝屣節旄,其苦心遠抱為何如哉!

公才兼文武,所著大潛山房吟稿,會文正歎為驃姚勁悍類其用兵。在官奏牘,下筆輒數千言,沛乎若不可禦。其大要尤在成敗得失,靡不畢達其真誠,絕無一言相誑飾。其所自屬草,尤覺英風浩氣,磅礴楮墨之間。澹然生長江淮,慕公三十年,不獲一見。丙午,客海上,公孫荃莊部郎方處京師,獨最公事略屬為墓道之碑。既幸得比歐公與名韓相之堂,以為慶美。今秋棲遲都下,荃莊復舉公奏議,屬為校勘。蓋深見將相子孫刻其先冊,大都纖悉靡遺,懼不足垂後世。自非知言之深,烏能及此?

公疏凡二十二卷,語皆實驗,遠異空談,洵足以為世法。澹然懼讀者不獲窺其體要也,謬加釐訂,別為出處、謨議、保臺、撫番、設防、建省、清賦、理財、獎賢、懲暴凡十略,各為小序,以括其端。篇之內別為圈識,提要鉤元。篇卒,或甄輿論,或采遺聞,與時局變遷之不能不具者,則為按語以明概略。庶幾論世知人之君子,得窺豪傑之真要。非荃莊邃古知言,烏敢妄圖斯指?蓋篡述之微,固有未易語諸天下者。

公性不樂人節度。平吳、平捻,勳冠當時,屬在李公,未嘗自達;於時文牘,蓋已唾遺。今之所存,則自督師關中始,而臺事為獨多。淮人言公嘗登基隆山望日本,歎曰:『彼區區一島國耳,吾苟速圖,尚可併吞以張國勢;不則為彼虜乎』!因欷歔而罷。嗟乎!文相孤忠,安能保嶺南無滅?史公奇節,安能必江左無亡?惟此忠臣烈士,浩氣丹精,貫日月,薄星辰,而與之終古,則土疆雖去,且將盪激文人之歌泣,鐫入萬世人之心目,而使之長存。其理固有確乎不拔者。悲夫!臺灣已矣!神州雖廣,何一非臺?東患方殷,莫知所屆。讀公書者俯仰於當時血戰孤危之苦,與其後經營締造之艱,深念尺土隻民,無一非忠臣烈士肝膽精誠所摶聚,不使神州大陸坐致臺疆異族之悲,斯則荃莊繼述之義者夫。

光緒三十有二年冬十月,桐城陳澹然謹敘於都下桐城館。

·出處略序一 

嗚乎!大臣出處之際,難矣哉!或庸闇而乘非據,或賢俊而被寵榮,是二者大都行殊跡類,易進難退,千古歎之。夫庸闇無論已。中興名烈,若曾、左、李,巨矣;然使曾無津案,左辭樞府,李謝海軍,而皆急退,此其為樂,南面王烏足道哉。然此三公者,既被殊知,進退焉能自主?李自甲午奇謗,退處獨難;跡其南北徘徊,造物亦若留其身以待庚辛之挽救,蓋其心為獨苦矣。

吾考劉公疏,十六年四月十四日始淮海部咨幫辦海軍之詔,越明日疏謝之,又四日遽上疏乞去;私獨訝之。公以武臣拜封爵,擁專圻,一歲間迭晉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不數月復授海軍重寄。綜中國大臣自王公、閣部、督撫、都統、將軍、提鎮,何啻數百人,而清秩之加不過數人而止,況乃海軍之鉅,實為國家萬世遠謨,總以親藩,任之上相及公乃纔四人。將帥之尊榮,朝廷之倚畀,俱可謂極至者已。公獨皇皇引退若恐弗及者,何哉?且鐵道之舉,海軍之謀,皆公之所獨創也。其撫臺也,疏言使孤島自強,固七省海疆鎖鑰,副微臣經營海表之初心,其志可謂壯矣。今倚畀方殷,而轉渝初志,則又何也?及舉其生平出處大節而詳考之,然後歎公之志行實有非常度所能測者!

公始以咸豐九年團練保鄉鄰,授千總。十年,自將五千人備糧餉解壽州圍。同治元年春,江督曾文正始奏擢遊擊,詔未至,五月仍以千總從李公赴江蘇。三年,擢直隸提督。六年冬,東捻平,始拜三等輕車都尉,輒稱疾歸;引退乃自此始。七年,詔再起討西捻,滅之。於是中原大定,拜一等男;命下,復稱疾去。八年,詔蒞任,遂乞李公奏開提督缺,詔許之。蓋請疾已三次矣。同治九年,津事棘,畿疆重地,僅一銘軍,公則聞召疾驅,中道而和議定,詔命以原官督陝軍專摺奏軍事。十年,復詔出關,圖新疆,獨三疏請疾去,卒薦曹克忠代將,乃歸。光緒六年秋,詔復強入都議俄事,乞假兩月,詔促之。既入,復三疏乞返。光緒十年,法事棘,詔強之復出。公始泛西湖,謝之。詔復促之出,李公益函電速之。五月,甫至津,李公擬請佐北洋軍事,座間示以意,公笑謝之。閏五月朔,方入覲。特詔晉巡撫銜督臺軍。九月,授閩撫,督臺軍如故。十一年六月,法事定,即奏辭閩撫,專治臺防,不許,遂抗疏乞歸。是年冬,詔建省臺灣,改臺撫,公求去益堅。溫詔益慰留,不許。越六年,省防既定,海軍命下,復五疏堅乞,乃得歸。及甲午再召,乃堅辭不出矣。綜其生平,自始戰江蘇訖臺灣,凡五進,而辭退乃十有八焉。乞退之疏存者十有四,按其歲月,皆處恩綸稠疊之時,實為千古名將所未有。豈潔身高蹈,如古石隱者流哉?蓋其雄略縱橫,不可一世,喜勞惡逸,樂任人所難,尤以奉節度、擁虛名為深恥。

當其提督畿疆,授封五等,中原大定,千里謳歌,斯亦武臣之至勞矣。脫令優游輦下,坐擁節旄,疇復能議此者?獨念風塵無警,上將虛糜,左武右文,已成風氣,提臣雖貴,展布莫由,故決焉舍其官而不屑。其督陝軍也,異軍特起,專達朝廷,不復見制文吏,斯亦上將之殊遇矣。然關中既靖,終類虛糜,詔出新疆,更憂餫饋,而西陲經略,又非可共功名,絕塞蹉跎,且將牾牴,故決焉舍符節而不居。其赴俄難也,既以主戰而忤相臣,復以鐵道而違臺諫,棲遲海上,誰省孤懷?故決焉全吾身以待天下。及臺疆甫定,門戶傾排,辭撫任臺,庶圖專致,此固當時之苦心也。而樞臣不察,責難紛投,設險無資,更謀建省,大臣治獄,復事調停,自非制府公忠,親相慰助,有不決焉逕去者乎?厥後撫番、清賦,建省、設防,七載憂勞,固已巋然自立,脫令逍遙海上,坐擁巖疆,峻秩殊榮,睥睨萬國,斯亦大丈夫得志之所為也。獨念海軍之重,非有實權,莫由擔荷以成其志。賢王既逝(醇王薨在十五年冬),大司農已請禁海軍十年毋增器械。將以海部虛名,內羇賢豪,外炫強國。而諧臣秘術,方挹海軍巨帑,莫知所歸。一旦強鄰激戰,巨艦敗亡,清議之徒,且將歸獄於海軍群帥,必致海軍淪喪,臺且隨之,吾獨奈何罹此厄哉?嗚乎!公所為請疾經年,脫焉敝屣者,此也。

公去四年,而甲午戰作。詔令李公傳旨促入都。李公命長公子函電勸之。公復書,謂起家行伍,身任封疆,今乃等之列將,吾其何以行哉?卒不出。李公太息久之。夫以翛然泉壑之身,明知勢不可為,復致佞臣之掊擊,是尚得為智者哉?且軍興、將帥未有自請撤軍者,公督陝軍時獨首行之。其言曰:『民生凋敝,醵餉奇艱,臣即忍恥虛糜,抑復何裨大局』?此其苦志,亦可見矣。議者不察,至謂迭辭詔命,迺類要君。是惡睹古君臣之義者乎?

公始倡淮旅、練洋操、議鐵道、建臺省,此四者實創中國未有之奇。淮軍馳騁中國三十年,高麗、越南,至今歌泣。銘軍諸將,尤震赫當時。朝旨至敕諸行省本公練兵為程法。蓋同光間倚重如此。至其平吳、平捻,奇戰實多,方略具存,無難考索。獨公自平捻歸,輒鄙戰功為不足道;當時文牘,一以火之,而深歎古賢王命將之義,嘗曰:『古之拜將也,曰,閫以外將軍制之,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秦漢專制,斯義已亡。雖曾、李奇勳,往往坐牽樞部。此風不變,將帥終莫由自盡其才』。故其督陝軍也,迭詔遣軍赴烏城,守蒙邊,復命馳肅州,待俄變;公度其不可,則堅屹不搖。及赴臺疆,明詔許便宜乃往。厥後用人行政,復請銓部寬文法以盡其謀。要與辭新疆、舍基隆、謝朝鮮等,所謂卓然自立者耶。

方公之在臺也,銳意興海軍、謀日本(嘗聘其名士倉信敦處幕中,不令與軍事,暇輒對弈以詢其政俗而思為之備。歸後,其人猶感公,寄日本棋譜於山中。公手書答之)。甲午之戰,西報言日議院聞公出則大驚,已聞其不出也則大喜,曰,劉某不出,吾無患矣。始,公之歸也,劉忠誠坤一方督兩江,以殺李洪故,公作書讓之。忠誠大恚。及聞公沒,拍案驚曰,長城頹矣!蓋中外推重如此。

嗟乎!身為名將,立奇勳,其為世嫉,固已多矣。不務審時局以圖進退,雖汾陽偉烈,不能不牽率於河陽之奔。甚乃忠愈奇而禍愈烈。將一身不足惜,奈國事何!岳忠武、熊襄愍之賢,夫豈樂高官、貪巨祿、擁兵戰伐以自豪哉?即是而公乃矯然千古已!

·謨議略序二 

公少負奇略。討捻時,謨議已聞天下。初,群捻日馳數百里,官軍嘗逐躡,莫能遏其鋒,故雖僧忠親王忠勇絕倫,卒敗死。曾文正代帥,請設四鎮兵罟之;道遠兵單,終以不效。公獨上書,檄列縣循黃、運、膠、萊諸河側,建堤塹,塞其衝,然後盪決縱橫,扼其死命。復自練奔卒如捻狀躡之,群捻以滅。然其書已不可考矣。今所存,斷自鐵道始。

伊犁事棘,朝旨促入都。公首上書李公爭主戰。既至,見廷議之主和也,則獨上此疏以去。廷臣昧遠略,劾罷之。中國言鐵道實自公始。要其所言,道成則一兵可敵數兵之用,使兵餉大權盡出朝廷,督撫無能牽制;則固中央集權之至略也。至其造路之法,則請借民債以速其謀。當時國力未衰,取償且易。故蒞臺後益痛切言之。使早用其謀,何至甲庚之師,餉援俱阻,償割乃至此哉?方公之奉命赴臺也,詔詢海防策。公奏請保商埠、改砲臺、變水師、譯西籍,及其他船械鎗砲、選將練兵之術尤詳。海軍之謀自此始。及蒞臺疆,所規畫嘗繫天下法。事既定,詔命舉將才。公獨上言武備過弛,請飭海軍部定練章、一軍志、嚴舉主、拔真才,因舉將才以待擢任,其他爭口岸、保洋稅、革漕站、緩營夫、創郵政,則皆當時軍國之大者,寗特臺灣一島而已哉。即以臺論,則所陳臺澎善後,練兵、設防、撫番、清賦諸策,與臺灣建省之宜緩圖,則又審時勢以規緩急。

至若臺戰之危、基隆之退、撫番清賦之艱,則抗辯二疏,尤可窺其概略。其辨臺戰也,曰:『臣渡臺之日,軍械無存,砲臺已敝,蒼黃接戰,歷盡艱危。半載孤撐,幸無挫失。若輕言浪戰,內無可據之險,外無策應之師,必至一敗塗地。臣治軍三十年,惟求實濟,不善鋪張。若徒放言高論,縱令欺罔朝廷,能不遺笑萬國?臣實恥之』!其辨撫番清賦也,曰:『臺灣一海外孤島耳,坐安簡陋,何以自強?拘守例章,何以自保?臣所為任勞任怨者,妄計就地籌款,不勞仰助鄰疆,庶幾孤島自強,固七省海疆門戶,為朝廷建遠大之謨』。即此以觀,論臺事者可以決矣。故附諸謨議後,使後世談國故者考焉。

初,同光間公之退處也,歲往來秦淮,日與諸名士談讌。諸名士每促公出,酒酣太息曰:『公等識之。中國不變西法、罷科舉、火六部例案、速開西校、譯西書以厲人才,不出十年,事且不可為矣!吾安能促促與文墨吏爭尺寸哉』!當時舉國晏然,諸名士咸咋舌。然則公之鬱抱為何如哉!惜乎當世清流之不悟也!悲夫!

·保臺略序三 臺灣孤峙閩海中,南去廈門且五百里,其北乃近琉球,固海外絕域也。舊制,鎮、道專摺陳兵事,而道益專,其勢略與巡撫等。顧自道光間姚瑩任臺道,禦英人,被詔獄後,固未有能行者。光緒十年,法蘭西攻越南,岌甚。越,吾藩國也,乞援。朝命滇粵師合救之。法人大怒,驅鐵艦入南洋,倡言奪臺灣要我。劉璈者,湘軍將大學士左文襄舊部也;及是,任臺道四年,歲餉百數十萬金,所部軍二萬,裨將非進財色不獲將一兵。閩督何璟聞其狀,廉察之不能治也。是年公之蒞臺也,閏五月十四日始詔用巡撫銜督臺灣軍事。璈性固驕恣,見其非閩撫,意輕之。公念臺北形勢制全臺,滬尾通商,而基隆煤產著海外。法艦遠來數萬里,必踞基隆奪煤廠濟舟師,奪滬尾商埠資饋餉。基、滬相接,非速赴基隆保臺北,全臺且亡。獨解兵既久,所部駐畿輔、江南、廣東西,諸帥畏法軍,輒強留不遣。李公憂其孤,往將不能制臺軍也,而莫能助。公乃率親卒百餘人、部將十數,奉命纔十日,輒抵基隆,法艦已縱橫口外,閏五月二十四日也。初,公之過滬也,法使數來會,探行期,公則置酒高會,聲言某日乘某艦渡臺。是夜大風雨,公乃微服乘小艇登他艦疾行,去岸數時,法使乃覺,疾發兵艦追之,思要之於海。比至滬尾,則公已登岸兩時矣。公既至,淮軍至者纔六百,合湘土諸卒不逮四千人。連奏乞江、閩兵輪,皆不至。砲臺僅五砲當一面,臺勢且乖。公首拊諸將相勞苦,急命築新臺、建新壘為衛。

六月望日,工未蕆,法軍已鼓五鐵艦犯我師。公急合諸將血戰禦之。法艦環巨砲助陸軍,臺輒圯。公輒誘敵軍陸戰,夜令壯士鄧長安、梁復初冒雨蛇行,潛登法壘毀其砲(復初被敵追戰死,長安生還)。躬帥師襲擊之,卒破其壘,奪其纛,追奔至鐵艦乃還。既念敵艦多巨砲,我軍近海,終不足支。且臺北一城為軍餉根本地,非舍基隆〈口舀〉敵師、徙軍後山避敵砲、扼滬尾以保孤城,敵且綴我師基隆而陰襲臺北,則吾且不戰自潰。迺陰徙煤礦機器,毀其宅,斷敵謀,移軍截獅球嶺,別遣大將扼滬尾,而自駐淡水策應。知府李彤恩急請填石塞海口禦之。當是時,敵既大破閩海軍,毀兵輪三十,將軍、督撫、欽使諸大帥擁重兵莫能制也。閩師既燼,法大將孤拔益鼓勝兵集基隆雪前恥。我軍壁山後,敵攻滬尾,謀臺北。大將孫開華、章高元禦之。張李成以奇兵五百人夾擊,大破之,法兵死者千餘人。半歲,法卒不獲徙基隆兵覬滬防、窺臺北。

方閩軍之既毀也,朝命左文襄蒞閩督軍事。李彤恩者,久事基隆,精外交,孫開華者,湘軍宿將也,薦其才,公任之。道員朱守謨,浮妄昧軍事,公斥焉,則嫉李。基隆之退,朱獨謗李得敵賂,鼓臺眾譟之,幾大亂。朱既去,陰結劉璈並謗李於左以撼公。初,公之督陝軍也,左公方督師隴上,朝旨密詢左軍狀,公以其久頓也,密告之。及是左公蒞閩纔一日,輒據兩人言劾公退基隆為李罪,公力雪之,前序所稱辨臺戰疏者也。於是兩公交惡。劉璈益傲睨其間。

方臺北餉絀,公請勸臺人募白金百萬助之,事未集,復乞朝旨別助之。璈獨上言,令臺捐二百萬,集兵械無闕;復告左公及新督斷朝援,實寢臺捐,置兵械不問。公既苦餉絀,命軍凡四十日關餉金一月,餉至補焉。及冬,璈瞰臺北之無餉也,故令湘軍發全餉脅淮軍;且聲言臺南之餉竭也,實擁金百萬不一佽淮軍,激使變。始法船之禁海也,商船且往還通聲息。璈獨告英人曰,法禁弛。九月,法乃嚴海禁,併商船搜劫不使通。以此坐困三月,援餉俱窮,而瘴癘更作,將士十九病且死,軍且絕炊。公則短衣草履臥山野,戰輒親出當軍鋒。一日法兵開炸砲,所乘馬忽屈伏於地,彈丸從頂上過,得毋傷。蓋自中國外戰以來,未有險絕如此者。嗟乎!外寇如彼,內患且更若此,嚮非公孤忠奇略,守死不撓,內結紳民,外拊將士,空拳白刃,灑血登埤,此其為狀尚忍言哉!

公之退基隆也,深見我軍孤微,法軍鎗砲精利,莫能敵,堅令各軍掘長壕嚴守禦,俟精械援師,毋浪戰以損精銳。朝旨屢飭復基隆,公獨守便宜不進。八月,我軍血戰復基隆,江、閩爭入告,詔大喜詢狀,公知其難守也,寢不言,然敵卒不克越基隆乘我。

左公既蒞閩,爭言戰。明年春,特遣兩大將六千人潛濟以東。朝廷亦命故陝督楊公岳斌間入臺督戰。大集官土軍二萬,誓死復基隆。基隆山後故有河,我軍固堅壁河北。

及戰,湘軍大將獨慷慨北渡河當前敵,淮軍繼之。前敵軍大敗,將士死傷如積,乃急退河南掘壕塹,仍公策拒之。湘軍將乃不復言基隆矣。四月盟成,法兵退,基隆乃歸,朝旨猶以未克基隆為公咎。

方公之舍基隆以〈口舀〉敵也,部將章高元痛哭伏地下阻焉。公大怒,拔佩刀砍前案叱曰:『不舍基隆,臺北不能保也。違者斬』!乃全師壁後山。故司馬懿論兵,謂非上智不能割棄。嗟乎!戰陣凶危,萬變呼息,當局且不能喻其幾,樞府書生乃欲制勝萬里之外,明之季世,復何遠哉!故詳著其事,告後之任兵御將者(朱劉情狀,詳懲暴略中,知言君子,可並考焉)。

·撫番略序四 

臺嶠生番,亙古不通人跡。明季,鄭成功始逐荷蘭居臺南,日經營戰艦,西通滇將李定國之師,冀獲江海諸行省,以存明社,未暇內及生番也。

全臺形狀若巨魚,尾南而首北,前山若魚腹,內向廣而平,後山若脊梁,乃狹。生番所處則梁骨。萬山中亙,山南北七百里,番社都八百有奇。光緒間,眾且二十萬,各規地勢為酋相雄長,與黎、獞、苗、猺等。蓋大地生人之始類然也。番既無衣冠,昧倫紀,踞深山,狎禽獸,山中多寶藏,居民外至輒豔之,用此冶鐵製鏢鎗,工戰闘。互市既開,西鎗入中國,奸民假番地為藪,益盜精械濟諸番。諸番益橫桀不可制。嘗突外山,火民居,恣殺掠,歲殺千百人,文武吏瞠視莫敢相何問。

光緒初,日本人入番境,番怒殺之,日本始遣舟師踞基隆要我。朝命船政大臣沈文肅公(葆楨)蒞臺北治之。事定,乃請闢番地,設流官。然所闢僅後山埤南、恆春兩廳縣。未幾,移鎮江南,事輒罷。厥後吳公贊誠理船政,復經營番地,以病歸。閩撫丁日昌繼之,亦半途以去。最後岑襄勤公踵其事,復擢滇督而西。坐此番地多犬牙廳縣間,非搜濯不治。公始蒞臺,覽形勢,深念地孤險,非財足自守,不能以為,非闢番地廣耕桑,則財無自出。蒞臺十日,輒抗疏言之。法事定,復疏言非清賦撫番不足言守禦。且番地多藪盜,不清其內,猝當外患,將有腹背受敵之憂。武侯謀魏,先靖南蠻,理勢然也。顧番乃人類,苟無害,安忍殘殺相加。即見虐官民,亦非自懲不足平其怒。

十一年夏,法兵告歸,臺南副將潘高陞殘殺無罪番,虐甚;公抗疏劾治之(疏具懲暴略中,為番事始;因參劾,故別隸之)。番感通譯言,謂新帥一視民番,不復袒官吏,固已忻忻向化矣。是年冬,彰化、新竹、淡水間紳民屢上言,番殺居民,擾耕穫,請剿。公乃命紳吏挾通譯諭導之,降則納,不則威以兵。淡水馬來番者,岑襄勤撫而不至者也,及是輒降。乃定規約凡十條,以社長為社丁,月給勇糧如營制。總目月銀六兩,躬至縣署領其銀,使與官吏洽。社長各遣子弟入城塾讀書,使還耕故地,軍民奪者罪之。番至,咸薙髮被衣冠與民齒。於是新、彰罩蘭番咸就撫以安。臺灣故制,取屯租備撫番經款,屯兵敝久不能軍,乃請減屯兵積餉專撫事,庶番至日多,餉不加勞而用自給。優詔許之。故前後六年未嘗一增兵餉。此撫番之始也。

既念番地多僻險,非開道不能達也;乃命提督劉朝祜首自馬來闢番險百里為巨道,通宜蘭。十二年春,淡水東南大科坎與新竹菜甕諸番既就撫,肆殺如初。朝祜率軍逼大科坎,十三社咸就撫,旁社不下者克之,惟貓裹翁八社不下。朝祜瘴疾歸,公乃自將拔之。於是菜甕以南六十餘社番畢下。春深瘴作,方息軍,而三角、屈尺諸化番忽見殺,偵其為加九岸竹山番也,復請剿。乃命唐仁元深入百五十里,涉蠶叢絕險拔之,而北道以靖。林朝棟之壁罩蘭也,武榮十餘社番虐,克之,而帶目二十餘社不下;乃命提督柳泰和以師往,並克之。於是新竹大湖番迭出火民居,暴甚。兩將闢道四十里,深入拔之,中路彰、新前山番畢克。自土匪橫嘉義,南道不通。特命提督章高元壁嘉義。高元別遣將撫後山花蓮港六十餘社,下之。後山統領張兆連亦撫恆春、埤南番百七十二社。復請自嘉義開道達埤南,減恆春道數百里。公大喜,許之。半歲間招撫四百社。暑作,兵乃歸。

七月,而蘇魯之役作。蘇魯番者,既就撫,突殺罩蘭民,復結馬那社繳歸化旗以叛。朝棟、泰和連剿困山中。公大怒,特檄澎湖總兵吳宏洛,合四將兵親督戰。大兵踰絕險,環攻一月,拔其巢。番酋誓天不復反,乃訴官民侵虐狀。公怒,易墾吏,劃其地,乃安。軍欲還,而白阿之役作。白阿社者,亦就撫番也。既定,復殺民勇二十人。學士林惟源請討。乃復合諸將,越羊腸,闢道五十里,深入襲之。其酋馬來詩昧率妻子以降,赦不殺。分遣諸將拔餘社,畢下之。十二年秋、冬事也。

初,張兆連之請開中道也,遂自後山水尾鑿石磴而西,章高元自彰化集集街鑿石磴而東。峭壁深谿,懸崖伐木,自冬及春,闢道建飛橋百八十里,橫澈前後山扼其中。萬眾轟騰,聲威震疊,山腹中不聞王化者皆震怖乞降。於是兆連復招後山二百十八社,高元撫前山二百六十社,都八萬八千人,闢田園數十萬畝,成功數月,不折一兵。遂頒憲書,奉正朔,設條教,薙髮,立社長束之。蓋通道之功如此。十三年春、夏事也。

內山既定,方檄諸將息其軍,而內山疫作,隘勇徙山外避之。番俗喜殺人禳災,於是北道大壩諸番復肆殺,竿其頭於門。勇勘復見殺,諸將請討。公曰:『疫甚,不可為也』。徐之九月,乃請惟源率將討平之。而中路裏冷、白茆復肆殺,林朝棟、朱煥明並往討之。八月間,連戰二十日,軍且殆,卒攻其穴,迭敗之。番埋石,且誓天不反,乃歸。

呂家望者,後山埤南強社也,諸番尊其主,號曰「番王」。既降矣,十四年六月復出殺,誅其凶。外山匪首劉添汪助之,大集四千人以叛,所過焚殺無留存,全臺大震。兆連千五百人壁埤南,分防六百里,弱甚。賊圍廳治及張營,攻守十七日,幾死。急命總兵萬國本鼓兵輸炸砲解其圍。別命吳宏洛往討,電乞北洋總兵丁汝昌以兵輪炸砲佐之。八月,賊集鄰番以死拒。諸將血戰半月,燬其巢。於是諸叛番皆乞撫,獲匪首劉添汪誅之。南路再定。而中路萬霧社獨悍虐異他番。通判吳本杰令各社壯丁為營勇箝之,輒逃歸肆殺。乃下命絕鹽、糧、火藥入山中。萬霧懼,乃復降,送子入學且為質;許焉。惟北路繞食、竹加山、衣卯京、孫兒諸番數十社,既降仍肆殺,不可制。十一月軍至,其酋紅衫佩鈴,鵠立待戰。於是鄭有勤、劉朝帶苦戰,冒絕險,盡拔之。獨陳羅剿內溪,既定,雨作而橋亡,疑番之毀陷官軍也,斬六級。番怒,襲殺營官練勇十餘人。有勤移軍討之,內溪四社復乞撫。公怒,罷羅軍。諸番輒送子為質。北路復安。於是全臺番八百社、眾二十萬人靡不就撫者。此十四年秋、冬事也。

十五年,全臺大定。方論功,而後山之難忽作。初,八、九月間,番例殺人,曰「做享」。九月,副將劉朝帶請自內山開巨道八十里,遙達花蓮港,通海岸,利耕民。道中伏,弁勇死者二百人。公憤甚,察其地近老狗社、加九岸也,則令吳宏洛統諸軍,十一月入內山攻剿。十二月,大軍至白阿社,番酋築碉堡死拒。我軍築臺山巔,用炸砲環擊,破其巢,獲其酋有敏阿,斬之,加九岸以平。十六年正月,公親赴宜蘭、蘇澳督戰。老狗番去蘇澳深入八十里,山高路絕,跡且窮。乃命軍開道設橋梁以往。二月,宏洛自南澳循高山以進,諸將自溪底赴之。社番拒輒破。師行十日,乃至老狗社隘口,兩山壁立,絕壑巉岩,中道僅一人出入。總兵傅德柯鼓勇方入隘,伏作,死之。後軍至,已無跡矣。宏洛自武搭山巔走西北,抄老狗社後,與溪底軍懸絕二十里,聲息俱窮,山險不得下。眾番數百人突至,血戰破之。是日,公自登武搭山勘形勢。宏洛已去二十里,不相聞。武搭以西,奇峰疊嶂,天日不開。師危甚。土人言:『老狗諸番無村落,散處群榖間,雖深入不獲也。獨地狹無田,非出山不獲食。大軍誠壁隘,絕其糧,可不戰下也』。公從之,乃命宏洛毋下山,折兵銳,設地雷,群隘絕之。開道武搭山南,與溪底軍合。番夜出求糧,值地雷,盡死。三日,餓益甚,痛哭送子以降。乃振旅而返。是役也,始以遊擊鄭有勤冒餉違節度誅之,終以提督李定明失援傅德柯,罷其軍,奪職。萬眾竦然。此十六年春事也。蓋自十一年冬撫諸番,至此乃克大定。

初,臺之撫番也,動需兵餉數十萬,剿一社輒用兵數十營。公既未增一兵餉,特奏林惟源任墾事佐之。疏請免船資,招閩海貧民,墾畝輒數萬,使番眾狎居民,深慕衣冠文物、倫理婚姻之樂,群化無形,則耕織自精,貨財自殖。撫事既定,各就墾撫局設義塾,番童讀書者千數百人。父母來觀,輒跳舞歌呼以去。使盡其功,微特田園百數十萬畝,設官分縣,富庶在指顧間,即古木、名香、珍禽、奇獸、寶石、五金之饒,利賴寗復可億!公經營六年,三親絕域,蒙瘴涉險,不騎而徒。彼豈不知暇逸哉?其所志者遠也。乃番叛粗安,公已不安其位,坐令巖疆千里,拱手強鄰。嗚乎!可勝言哉!可勝言哉!

·設防略序五 

臺灣南北七百里,東西廣者三四百里。其海口,大甲以南至鳳山,沙線闊者五十里,兵輪不能泊岸;惟大甲以北至新竹,港汊紛岐,迤邐達宜蘭,兵艦皆能近泊。基隆、滬尾雖可泊,而山險猶多,部以雷砲,尚堪自守。惟新竹沿海皆平沙,後壟、中港,三號兵輪皆堪出入,非全恃兵力不為功。然以視澎湖,猶可為也。澎湖者,距臺、廈皆二百五十里,拳石孤危,地不過數十里,石沙迷漫,草木不生,四顧驚濤,莽無撮土,砲臺之築,待土鄰疆,此天下絕地也。然內深口狹,船塢天然,據狹口以建砲臺,闢船塢以為重鎮,扼南洋之樞筦,通臺、閩之咽喉。別擇臺港,增砲臺,布雷砲,以為守禦。廣置兵輪,練海戰,縱敵輪飛渡,吾且乘便以襲其師。敵雖狡,即焉能睨視我國哉?故公嘗言,臺澎之防,豈特臺澎,所以固吾國也。初,劉璈之久任臺道也,歲糜餉百數十萬,不聞購一精利鎗砲以備軍防,故雖基隆險要,砲臺僅足當一面,且失勢不能支;砲僅五尊,莫能一戰。公始赴臺也,道上海,僅購毛瑟鎗三千,乞江督佽前門砲十、後門小砲二十、水雷數十備基隆。別請巨金四十萬購鎗砲,當時固未遑也。臺地四面皆海,無兵輪則聲息俱絕。當時臺地四輪(永保、琛航,裝煤臺北;伏波、萬年清兩兵輪,專住臺南),皆歲久行遲,不適用。船政故有四輪備臺用(澄清、登瀛洲、開濟、靖遠),乃悉赴江南。江南新購二鋼船,合舊輪已足,請飭江督以澄清四輪返臺灣資緩急,江督止焉。及戰,乃無一艦,僅租英德商輪運兵械,遇敵則逃。敵無禁海,臺固已坐困矣。伊古軍勢,瞬忽萬端,自電報興而萬里乃如一室,臺居海外,乃未一圖。故戰急而聲聞俱絕(法禁海時,在十年九月,公上一疏,次年二月始奉批摺,其隔絕如此)。併此數者,公輒痛之。和議成,亟請設防不測,詔嘉納之。然非巨款不能為也。初,公請以左文襄濟臺洋款百萬金助防事。十二年春,部議借款僅餘六十萬,已入海署,莫能資,請飭臺撫節臺款存儲,可次第為也。公抗疏力爭之。且言『上年法兵退後,臣即飭各員趕造基、滬砲臺,與洋商定購巨砲三十一尊,款銀六十萬。全臺歲入,初只九十萬,臣逐而理之,約增十餘萬。防軍裁減,仍存三十五營,月餉並輪船製造各要需,歲且百五十萬。閩省關協銀四十四萬,尚不足百五十萬要需,何由撙節』?詔飭部速議。乃名撥各海關三十六萬誑之。以詢各關,部撥已久矣。蓋中國苟安,已成故習(庚子,李文忠奉召,至上海,陰語所親曰,世人詬我海軍不能一戰,吾辦海軍,名為三百萬,實則每百萬只三十萬,餘皆莫知所之,事焉能辦)。法軍退後,事已經年,明詔設防,實乃若此!公憤甚。輾轉至冬,仍無一錢。於是舉全臺細款入告(此單現附理財略)。且言『法人圍攻之際,宵旰憂勞,內外臣工,無不以未備臺防為恨。解嚴後,詔由英德購鋼甲快船四隻,專備臺澎,需款二百萬。並開行省,竭力經營。斯固發憤圖強矣。顧從前沿海造一砲臺,款輒數十萬。臣於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旂后五口購砲築臺,請款僅八十萬。部推兩載,未獲纖釐。砲價到期,洋人催索,何以答之?萬不獲已,擬由閩、臺各借洋款四十萬金,專籌砲價,閩、臺各還』。詔曰:『覽』。乃就借款購巨砲三十一尊,備五口焉。初,十一年夏,法軍之甫退也,公復請南北洋撥兵輪三艘駐基隆、澎湖,閩廠撥運輪二艘運城臺物料。十四年,埤南之變,陸道自臺北至埤南千三百里,遠甚,復奏言:『前詔購四快船備臺用,已歸北洋,請撥次快兵船二艘,臣再購水雷船數艘』。詔詢三省及海署,未之詳也。十三年五月,奏言『澎湖僅海鏡兵船供差遣(此似三省所撥),臺北伏波船已損待修,萬年清亦沉沒。今各工並舉,僅購威利輪,價三萬八千金,不敷運載,復以二萬六千金購德商輪船,命曰威定』。十五年復奏言:『威利、威定皆沉失,伏波、海鏡皆敝不支。臣前由商務局招股購鋼快船二:曰斯美,曰駕時,都計銀三十六萬。今諸商允以兩輪為官物,仍作商輪,以運資抵兩船用款,運臺官物不費養船之資,其價由海防經款陸續籌還。伏、海兩船歲用六萬,今並撤裁,即以此抵新船之價,六年即可清償,既於公款無虧,所裨於海防甚巨』。詔許之。臺之為港也,內淺外深,巨輪苦難泊岸。十年,法事急,連購南通、北達、前美、如川四小輪。十四年,工作復造小輪駁船一,無事載運,有事乃置水電。又見海口之易塞也,復製挖泥機器船備疏鑿。通計購兵商輪四、小輪六,然後戰守可資。更慮海外音問之難達也,十二年復自基、滬至淡水,遶彰化達臺灣府城,分達安平、旂后,造陸線八百里,除木杆需銀三萬兩。復造海線自滬尾遶抵石川至福州,更自安平至澎湖六百里,需銀十萬兩。都水、陸千四百里,設水、陸報房凡九所。又慮海線之斷而難續也,以銀九萬兩購鋼輪一艘,復以萬兩製修電線器附之,外購測量器凡一,電報器凡三,運放保險銀二萬兩,逾歲成之。又廢驛站,創郵政。然後聲氣悉達。自時厥後,復就臺北府建機器廠百七十間,購製造鎗彈機器實之。更慮軍械之難儲也,復建軍械所七十間。別建製砲彈廠以待緩急。於是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旂后建臺凡十座,用鐵水泥十五萬箱。購水雷八十具(保險運費在內,共二萬金)。艱難締造,瘏瘁萬端。更謀鐵道達全臺,通間阻,振商務,以速兵機。而其心為益苦矣。初,公屢上言,非鐵道不足振中國,清流無遠慮,扼之。及鎮臺,深念省治必居彰化,山谿奇險,更非鐵道不為功。十三年春,特命商局李彤恩函致南洋、西貢、新嘉坡、閩商陳新泰等,還臺振商局。首集巨資三十六萬,購二輪(即駕時、新美),通中外各埠為之倡。乃請自基隆造鐵道達臺南,計款百萬金。本資就鐵道取償,不勞公款。公大喜,上言:『臺環盡海,雖基、滬、安、旂四口,購砲築臺,差資守禦,而新竹、彰化海口紛歧,安能設兵遍守?建置省城,必居彰化,不鄰水道,貨物難通。如以大甲、房裏、曾文三溪,大者闊乃十里,其次小溪二十餘,亦寬百丈,春夏奇漲,淹溺尤多。岑毓英創大甲石壩,耗銀幣三十萬元,數月衝流,乃歸烏有。自非鐵橋鐵柱,終不足禦橫流。省治初開,何來巨款?今鐵道成,即有兵端,隨地皆堪飛駛,策應無勞。南北流通,必經彰化,人物易集,建省無難。溪上鐵橋皆歸鐵道,不勞公款,坐致坦途。實惟臺省無疆之福』。詔許焉。十四年冬,復上言:『李彤恩之謀鐵道也,勘地南北,逕直六百里,除地價、車房、碼頭、土工外,估銀百萬兩。議令兵代土工。惟基隆、淡水間須闢山洞九十丈,大小橋梁百二十座,削高補低,工程險巨。軍士築臺、剿社,代工莫由,商局雇夫,民勞費劇。今基隆六十里,已造坦途,鋪軌乃三十里,費夫價橋梁十九萬金。始議辦時,眾商聞利巨,兩月集銀七十萬,現收三十萬金。已購兩輪,由官墊三十萬。及工師細勘土工,已須三十萬金。眾商觀望。彤恩急公好義,慷慨不遶,已購鋼軌三百二十里,火車七十具,自基隆至彰化,材器裕如。今彤恩既沒,替代無人,稟由官辦。細叩工師估計,基、彰三百里,按里需銀三千兩;自彰至臺南,里需二千五百兩。今兩輪入官,已還官墊。基隆工畢,後屬坦途。閩協歲四十萬,尚歉百二十萬金,原備建城之用,今城工可緩,路工未可稽延,請移緩就急』。詔可之。蓋辦事之難如此。

·建省略序六 

臺疆當鄭氏時僅三縣。厥後榛莽日闢,官吏日增,然規模固未備也。光緒初,沈文肅公始建臺北府固臺北,移同知治埤南以固後山。建省之議自此始。朝廷憚興作,乃議閩撫建行署於臺,以半歲駐臺,如直督始駐天津制。詔從之。岑襄勤之撫閩也,尤銳意更張,親勘彰化為形勢建省之地,東西奔走,疲憊寡成。十一年五月,法事初平,六月,公上言:『臣病,不勝閩撫,乞辭,專駐臺疆,任防守』。詔強任之。當是時,醇賢親王參大政,銳意厲海軍,深計必劃臺疆設臺撫,專力經營,庶可作東南保障。九月,詔改閩撫為臺撫,議分疆。十月,公奏言:『臺地分疆,必俟撫番、清賦,措置無遺,財堪自立,處常處變,乃可自全。今利未開,非閩協無能自給。一經劃省,督臣雖無畛域,司道以下,歧視必多。請專令閩撫駐臺專臺事,閩事一任督臣。五年後,籌進止』。復引疾乞歸。詔不可。疏再三入,詔卒強之。

十二年二月,總督楊公昌濬躬渡臺視疾。兩帥甚歡。公深慮臺防之無款也,楊公許還閩圖之。公見其忠坦,四月目漸瘳,乃赴閩中籌建省。建議臺撫仿甘肅新疆號福建臺灣巡撫,兼學政。設布政使佐用人理財,加臺道按察使銜理刑法。所任文武將吏,均請敕部寬文法,擢真才。

初,前山彰化、嘉義、鳳山、新竹、淡水五縣,大者縱橫二、三百里,耳目難周;後山中、北兩路,延袤三、四百里,僅劃五區設碉堡,無專駐之官,尤稱難治。乃親巡考圖藉度焉。彰化橋孜圖山環水抱,氣象宏開,全臺適中,足為省治。分彰化東北境設首府曰臺灣府,附郭曰臺灣縣。改故臺灣府曰臺南,縣曰安平。嘉義之東,彰化之南,自濁水溪止石圭溪,長約百里,增縣一,曰雲林。新竹苗栗街左右扼內山之衝,地多新墾,分新竹西南增縣一,曰苗栗。裁鹿港同知,合彰化及埔裏通判,四縣一廳為臺灣府。淡水之北,東抵三貂嶺,番社紛歧,距城過遠。基隆為臺北門戶,商埠紛煩。分淡水東北四保隸基隆廳,改通判為理事同知,重其職。此前山也。後山形勢,北以蘇澳為總隘,南以埤南為要區,控扼中權,厥惟水尾。其地與雲林縣東西相值,已自丹社集集街達彰化,闢路百八十里貫山中。省城既定,中權前後,脈絡貫通。水尾實臺東鎖鑰,設臺東直隸州駐之,左界宜蘭,右界恆春,地縱五百里,橫三、四十里,通隸此州而屬諸臺道。埤南廳舊治,設直州同治之。水尾迤北曰花蓮港,新墾既多,海口水深數丈,設直州判駐之,而均隸臺東州。此後山也。詔從之。

建置既成,必謀兵備。臺兵水、陸營凡十有八,水七而陸十一,共額萬四千人。三次迭裁,陸存四千五百,歲餉十七萬金;水師七營,分隸澎湖、安平、滬尾、噶瑪蘭諸港,船艦無存。今昔勢懸,非兵輪不能戰守。安平既設副將,臺灣總兵又駐臺南府城,距安平纔七里,兩大員並居一地,勢等駢枝。謹裁水師各營,以安平副將駐水尾為臺東協,移北路副將駐埔裏社,均改陸師,並扼前後山適中地。陸兵月餉四兩五錢,視勇糧尤重。將貪兵滑,簡練莫由,請月加考試,能中五鎗以次者,分別補署,不論年資,庶鑽營可除,疲殘自去。部議經制副將移改不行,廷議不能決也。番兵精悍,實過綠兵,請仍舊額四千人,加餉嚴訓練。許之。澎湖舊制,副將與通判主兵。地重勢孤,非大員不治。請以福建海壇鎮移澎湖,曰澎湖總兵。裁水師,以兵輪砲臺專戰守。郡縣吏緩部選惟其才。詔悉從之。

彰化省城久定議,而籌防既急,巨款難資。公之始蒞臺北也,軍餉皆集府城。所居淡水縣署,幕僚或處草廬。城內多水田,不能通輿馬。興造既眾,局所漸繁,不得不暫恃臺北為根本。乃先購民田築官道,招商設闤闠,通貨財。商務漸興,始就城西北建撫藩行署,設兵房、銀庫,八局所附焉。淡水改廳為縣,舊治乃為新竹縣所居,淡水縣令及參將各官多賃居城外,非便也,因復各署於城內壯之。海外商民重視道,禮關帝、天後益虔,則廟以祀之。又念船政大臣沈公葆楨、吳公贊誠撫番開墾,勞苦實多;水師提督林公文察立功海疆,親平臺亂;基隆之戰,淮楚將士死者千六百人。既建三公專祠,復建淮楚昭忠祠以祀。益創西學堂,課西國語文、測繪、格致諸術,厲人才。建番學,教番民子弟。復就考試學額,以廣振士風。臺事粗備,乃建澎湖城於媽宮,與砲臺相聯絡。既念省城與分治兩縣之無城署也,複合臺紳籌捐集造之。踰年而公去矣。·清賦略序七 臺灣一歲兩熟。田日闢而賦不增,墾戶之租未減也。蓋紳民包墾,但呈一稟,募佃墾荒,其私納曰大租、屯租、番租、隘租,於公家無與也。公上言:『雍、乾之世,迭詔減臺賦,不准升科,此蓋全盛之時,臺無足重。今建為一省,財足方可自存。舍維正之供,一聽豪強之私納,而乞濟鄰疆,非政體也』。故當法兵初退,陳善後策,即以清賦為齗齗,而其事必以查戶、丈田為簡要。十二年春,建省議定,始令臺南北兩知府各設清賦局董其成,調官吏三十人履各縣,合正紳切勘之。其法逐戶問田園多寡,然後勘丈以校之。前匿者免其罪。私租悉革,一入公家。嚴官吏賞罰為策勵。善者按異績補署,賄匿者劾之。兩年而事畢。原額賦銀纔十八萬兩,今溢原額田輒數倍,約四百萬畝。官屯各地,一律清釐,歲徵銀七十萬兩。按畝瘠腴,定賦增減。額增於舊,民減於前。丈畢,由藩司給由單,杜田畝兩乖之擾,故事劇而民樂趨。惟彰化蔡、施二族私匿獨多,不利官丈,陰煽土寇圍縣治,撓其成。十日之間,竟歸殄滅。黠者復賂臺諫劾之(辨疏見謨議略),公抗爭,持益固,卒底厥成。其操從得宜,則尤在屯田一事。初,乾隆間大學士福康安之徵臺也,番目潘明慈以番丁助戰有功,亂定選番屬四千人,設屯十有二,以番社長授千、把、外委十八人為屯軍,授番地及民田近十萬畝,歲折徵番銀四萬元備屯軍俸餉。閱歲既久,番不能耕,輾轉歸民,番乃益病。公念番丁訓練,實過綠營,請仍番軍四千人,月餉四元,今倍之,過勇餉,而以田歸民,畝徵賦為番餉,臺鎮主之,節賦羨入公家,豪強不得擅其利。蓋其術皆奪豪強私利入之官,故賦溢而民不病。嗟乎!庚子以來,中國之禍亟矣。新政日煩,賠款益急,掘羅竭澤,國敝而民志益乖。然正賦之供,侵匿不知凡幾。朝廷永嚴加賦,而豪強蝕蠹,官吏吞剝,莫敢誰何。況乃江湖河海之濱,滿、蒙、新疆之地,苟加墾開,且倍正供。所慮姑息成風,一媼喧撓,萬官辟易。富強大計,何自而謀?得強毅如公,舉全國土疆,概歸嚴丈,闢荒土以富遊民,內杜豪強,外絕鄰國,十年之後,中國其有豸乎!惜乎本計無聞,日令大司農仰屋而憂,坐欬理財之無術也。哀哉!故綜其事告天下有財政之責者。

·理財略序八 

理財之法,莫大乎開源。不絕虛糜,源何由拓?國朝定鼎中原,所恃燕、齊、晉、豫、吳、皖、豫章、湘、鄂、隴、秦、粵東、閩、越十四行省之賦已耳。若至川、滇、黔、桂賦額,已等羇縻;滿、蒙、藏、海、新疆,且無不仰資國帑,而臺無論矣。

夫天下有一地之土,自足生一地之財,不即其地以闢其源,而徒恃鄰疆以求自保。嗚乎!此豈謀國之道哉?

公始蒞臺,即上言:『闢全臺自有之利,養全臺自守之兵』。其識固已卓矣。然沈文肅有言:『臺局未成,譬若商不費財,焉能獲利』?廷議乃思片言建省,遂不相資,抑何傎歟!

當法事之殷,戰守不暇,自部撥六十萬金購砲外,未助其他。劉璈既擅財權,復謀撓抗,蒼茫絕海,幾致覆亡。自非廷詔紛綸,群帥環協,雖聖者不能謀矣。然觀林惟源託身廈島,一書遠達,卒捐四十萬圓。明詔借捐,璈方抗阻,一聞公命,臺人卒以五十四萬捐佽危軍。自非英風偉略,忠懇動人,烏能上下感孚若此?

法事既定,外濟輒停。公奏言:『全臺入款,正供外僅恃關稅釐鹽,抵餉不過九十萬。撤軍而後,存者三十五營,軍餉雜支,至少需百五十萬,而設防建省不與焉』。十二年夏,總督親履臺疆,見公苦心經畫,敬之,乃定閩省關歲協四十四萬金備建設,期厥五年。而購砲急需,尚賴閩、臺分借八十萬。其拮据如此。

公首招商股,購二輪以擴商務,而以官購兵商大小輪十艘助之。又設電報達閩疆,嚴水陸巡防,清匪盜。復謀鐵道,闢番途,開港口,以振農商之氣。免船金,招墾佃,以廣耕藝之謀。開海禁,製樟腦、硫磺,以博官民之利。然後農商浩樂,百物繁興。更慮賞罰偶乖,莫由鼓人心而驅夙弊也,首薦林惟源、劉壽鏗以獎其義俠。部捐過重,則請減成數招徠之。捐民被虐,則黜縣令獎慰之。臺吏死難,則蠲官逋矜恤之。奸商賂吏,則俱懲而更易之。局員朦蝕,則嚴劾而勒償之。然後改貨釐,肅關稅,推茶捐。迨田賦既清,歸時歲入,且三百萬。自購砲借款,終已臺償。雖平匪、剿番,迭興師旅,建城、設署,時創巨工,未嘗再乞閩援,更需部撥。惟礦學未興,礦謀屢蹶,公實憾之!

初,沈文肅之創基隆煤礦也,閱年未幾,耗折已多。公始蒞臺,月虧至八千金之鉅。覈其月報,均屢贏餘。戰事方興,不遑根澈。乃奏磁礦道員何維楷任之,未至而法踞基隆,乃徙機器,毀其廬,免資敵寇。法退,張學熙以人工續辦,未籌機器,積水難勝,積虧以去。公曰:『煤之為用,固船廠、兵輪、機局所必需,未可棄也』。乃約滬局、閩廠及臺各湊母金二萬兩,知府張士瑜集商股六萬,綜十二萬金,聘洋師購機器。十三年春,去積水續之,盡歲,日出煤百噸,支局用。士瑜上言:『基隆浪險,難用駁船,陸道逾山,運資益巨,非鐵道不為功』。請辭。時全臺鐵道方興,公念道成,煤用既多,銷售益利。乃自十二月收還官辦,聘洋人瑪體蓀以商法治焉。令鐵道自礦達基隆,期迅捷。歲久,煤質且窮,月虧三、四千兩。洋師言非集資百萬,另闢新基不可。於是英商范嘉士願集百萬金承其乏,償舊礦本四十萬兩,另闢新窯二所采之。十五年五月,並議章入告,總署奏駁之。詔令擇賢員仍自辦。十月,洋商已告退,另委任之。十六年六月,公復上言:『通政司副使林惟源推薦知府蔡應維集洋幣三十萬元,與官合辦,官一商二,期十二年仍繳原礦本銀十二萬兩,承局中機器以十萬元為官本,餘按月扣煤,礦務歸商,官不與,利乃三分得一』。奏入,詔令戶部及總署議之。會議稽延,而諸商已定七月朔承其局。八月望,議上,嚴詔斥止焉。謂官商合辦,宜主自官,而疑議章總管以洋人為影冒,以濬港為撤藩籬。且曰:『敕議擅行,其交部議處』。部議奪官。詔留任。公疏謝,仍官辦解之。

公恢廓大略,惡拘牽,不樂事朝貴。其赴臺也,明詔許便宜。及任臺撫,謀省防,屢抗言臺疆草創,難泥部章,乞旨飭部臣寬文法。文墨吏已陰嫉之。時醇賢親王當國政,所請輒行,乃獲稍行其志事。王薨,戶部嫉公甚,已抗疏罷海軍。公迭疏方乞退,忌者益銜之。故所議如此。明年春,公乃堅乞以歸。實則公赴臺時即疏請官商辦礦,主自商人,祛積弊;詔固嘉納之云。

·獎賢略序九 天下萬事,莫大乎用人。顧才俊用人,其敗也或加於庸闇。何則?庸闇可腹心豪傑,才俊睥睨自尊也。

公之始赴臺北也,所部既分防江海,留不遣,挈親卒纔百二十人,將吏十數。當是時,劉璈以臺道擁湘軍將士二萬人,諸將皆位尊勢重。孫開華且以湘將出霆軍攝提督,與湘將曹志忠並駐基隆,相逼甚。公乃以直隸提督加巡撫銜,未官閩撫,主客之勢既已相猜,而又無實權以伸其節制。且湘淮、銘霆之不協,二十年矣。公道津時,李相國見孤身入臺,兢兢以難制臺軍為公懼。公笑謝之。

其始至也,淮銘軍將章高元、劉朝祜至者纔六百人,湘軍已三千人駐臺北。法艦逼基隆,聞者皆戰色。公至,即召湘霆將慰勞之,疏其才以上。縱橫談讌,歡若故人。諸老將固已震其聲威,而樂其風采矣。故當時之戰,孫、曹諸將皆奮死不撓。既捷,上其功,則首志忠,次高元。尊開華之攝提督也,述其功於前疏,而別請獎勵於附摺,不敢相屬也。朝祜固公從孫行,則述其功而辭其賞。而於開華諸將士,尤特獎之。示大公之無我也。蓋自是而湘霆諸將士,無不竭肝膽效死於公矣。

朝廷慮其難協也,特詔開華佐臺軍。公益剖肝膽相左右,每奏輒偕。故雖左文襄視師閩海,楊公昌濬且以湘帥督閩疆,劉璈怙湘軍威抗節度,促法軍禁海絕其生,險絕孤危,自分必死,公獨從容談笑,鷙不一言。湘霆將感其誠,益誓死,絕未有忍相背負者。太史公慕准陰破趙驅市人與戰,以為奇功;誠見公之銳身虎穴,肝膽仇讎,悲歌歎悼,宜何如哉!

且臺民悍狡,易動難馴,國家所恆懼者也。法事之來,詔諭鄉人舉練。於是狡桀之徒,乘風而起,爭請募數百千人助官軍。公深見外洋火器之精,訓練之久,非若昔時寇盜之可揭竿勝也,且起家團練,深知鄉民無器無法,終不足助官軍,而敗且滋累,餉絀則練多益且不支,更慮事平而盜益眾也,恆謝絕之。獨見郎中林朝棟生長將家,負地望,則令統鄉練佐之。故戰法之後,剿匪撫番,恆得其死力,而團練亦無尾大難制之憂。凡此皆危難可法者。

軍事之艱,莫如籌餉,而官之所忌,莫若紳權。公獨惟紳是賴。林惟源前助軍餉八十萬,公至復助四十萬佽官軍,特奏擢京卿,以風厲臺人。故百萬之金,不勞而集。厥後省城之建,臺民復爭請輸巨金,皆惟源、朝棟之所為也。故凡撫番、清賦、墾荒諸大政,公輒請詔惟源佐之,而亟歎其賢,遂自五品卿晉通政副使。每奏必挈其銜秩,闢官廨,刻關防,勢乃與欽使等。故凡所規畫,靡不坐致其成。而彰化之圍,朝棟解圍,旬日,郎中蔡占鰲復解匪黨三十六莊,縛其族匪渠以獻,主事林啟東不待官檄,且倡練保其鄉,卒未見奪官權者。而今之大府獨絕賢紳,何異去弓矯以自求弋獵乎哉?公肝膽賢豪,絕無畛域,而用沈應奎、陳鳴志則尤奇。應奎者,官貴州市政使,嬰嚴譴奪官。十年冬,法困臺時,左文襄檄令赴臺察團練。渡海以東,近岸二十里,遇法船砲擊,船幾覆,舟人大哭,應奎獨堅坐不撓,卒潛身抵臺北。公大奇之,抗疏表其狀,乞賞原銜,為冒險援臺勸。詔稱其罪重,不許。公獨舉全臺軍餉付之。時法軍禁海獨嚴,餉援俱絕,劉璈復擁巨餉,阻民捐。應奎拮据萬端,勸民捐數十萬,察奸商匿稅濟危軍。法事定,公復上言:『全臺裁勇留軍,餉需屢絀,扶危濟困,實賴應奎』。且言:『臣不諳吏治,清賦要政,查戶為先,皆應奎一人所規畫』。今上親政,復密薦之。始詔以湘人邵友濂任臺藩,公迭稱其才,請勿調。已而邵疾去。廷議謂公之嫉湘人也,乃命蒯德標繼之。公復奏:『德標與臣同里至交,忠勤廉樸,然臺居海外,情勢多殊,應奎久勞此間,迭請歸里,臣以清賦煩劇,悉賴主持,請為蒯助』。意蓋以臺藩屬之也。已而德標果不至,應奎卒授臺藩,代公護巡撫,乃歸。鳴志者,湘人也,官江蘇候補道。劉璈之獄,公獨檄鳴志代,使整治之。或曰:『湘人門戶重,臺南將吏皆湘人,且將掩覆之也』。公卒任之。鳴志竟併散局、撤冗員,歲節銀四萬兩。公復迭奏請留閩,題奏存記軍機。嗟呼!黨援門戶,牽怒不辜,以快其意者多矣。今沈來自左,陳出自湘,公獨堅任不搖,而奇效輒獲,抑獨何哉?湘軍之戰也,王詩正喪師失地,吳鴻源援渡無功,奏保不行而求恩獎,則固英雄之權略者已。自古豪傑,大都讒謗滋紛,而一眚微瑕,輒足困非常之士。李彤恩謗成重辟,公獨請同罪雪其冤。鄭漁罪已遣臺,公獨惜其才而留為將選。此管仲所為甘心鮑叔,李嚴所為痛哭武侯者也。故雖張兆連始附劉璈,卒邀薦達;吳光亮因貪罷秩,卒被覃恩。至乃遠念賓僚,奏徵賢士,近傷部曲,恤及黃泉,斯則賢帥之常,良不足為公異。獨其白林文明冤獄,足令千載下歌泣不衰。

文明者,彰化林文察母弟、朝棟叔父也。文察署福建提督。同治二年,臺灣戴萬生反,踞彰化城,蔓延三百里。文察東渡滅之。師還,死漳州之難,謚剛愍,立傳建專祠;公疏建祠臺省者也。文明從戰浙閩,擢副將,性粗豪。臺民喜誣告吏,不嚴反坐,巨室輒危。文察之平戴賊也,文明實從,亂黨多見殺,遺種仇之。文明歸,兄亡勢且替。文明多武斷,仇益恨之。同治九年,遂以謀反告。督、撫飭鎮、道用便宜。時臺道黎某悍甚,委吏凌定國蒞彰城牒問狀。文明坦然冠帶入縣庭,以為就質也。定國出不意,縛殺之,以「露刃登堂,率眾拒捕」報。其母戴氏年八十,痛子冤,四入京控都察院,事下督、撫,輒蔽之。光緒七年,編修何金壽、御史吳鴻恩、孔憲榖察其冤,爭入告。舉人邱敏光等復合數十人呈察院雪之。嚴詔促斷結。時久控十三年,家已落,戴泣留閩,誓不歸。朝棟念祖母年逾九十,羈省,病且危,而黎道方擢京卿,督船政,與總督何璟皆粵人也,勢不雪。承審吏許雪文明謀反冤,請旌戴氏。朝棟乃痛哭,用祖母姓氏具結乞銷。總督遂據請罷其獄,奏言當時告示謀反一語為過當,未能盡雪其冤也。附片乃言林朝棟為善於鄉,林戴氏深明大義,懇旌表以慰其心。戴固不知獄定也,死閩時猶執朝棟手,堅囑舍生命雪叔冤。自法寇臺疆,朝棟與文明子朝昌捐餉練鄉軍,戰守有功。明年法退,乃乞辭兩人官,追復文明副將白奇冤;籍紳益爭稟陳狀。公惻焉,奏復之。詔不可。公復奏建剛愍祠塞其悲。然公疏皎然,公論已縣日月。閩人言,朝棟積功晉二品階候選道,再平彰亂,解圍城,踐父志,特賞黃褂寵異之。日本據臺,朝棟獨華裝不歸日,曰:『吾不忍負劉公也』!嗟乎!林氏三世如此,可不謂奇烈哉!惜乎執法者之不悟也。

·懲暴略序十 

臺灣之暴,莫大於劉璈,而彰化盜次之。朱守謨、潘高陞,則孤兔之屬也。

昔者,李相國之潛兵上海也,始至,以延建邵道晉二品階督蘇軍,處上海絕地,上海道吳煦兼布政使攝餉,權勢蓋與劉璈等。相國歎曰:『餉,軍命也,寄命為軍,其可飽乎』!一夕,單騎岸幘入吳廨,談謔甚歡。瀕行微問曰:『君司蘇餉,月出納幾何?其簿帙可一覽觀乎』?吳坦然出帙示之。相國一瀏覽,顧左右懷之曰:『猝難遽罄,明旦返君矣』。上馬逕去。吳大愕,不敢言。相國歸摘其隙,疏劾罷之。卒按吳帙,命專官司出納,軍以不飢。蓋英雄大略固如此。

公之渡臺也,視上海軍危益甚。相國知臺軍之難制也,誠請一人代臺道,始戰既勝,即請授撫帥重公權,臺難其可蘇乎。惜乎兩公雄略之不及此也。

自古外戰易,內戰難。內外交攻,靡不危且覆者。璈之穴此四年矣。督撫久居閩,璈擁大兵二萬皆湘人,生殺號令若大帥,一旦以客帥臨之,況乃挾湘、淮之見,假故帥之威,重之以守謨之讒,乘之以基隆之退,其能帖焉奉節度乎?奈何守謨煽譟,公不執法以誅,且縱其去,而不先發以制之也!嗟乎!左相之來,年且八十矣,誠若李相之豁焉大度,盡遺關、陝之嫌,則璈與守謨之謗,將斥不行,李彤恩之難,且將不作。璈雖跋扈,即烏敢遏民捐、挾巨餉、激軍變以困新帥,促敵禁以絕全臺也?且璈之遏餉,公既密薦龔照瑗為代矣,江督曾忠襄輒復挽照瑗不使東,故公益堅忍刻厲。法事既定,而後圖之。嚮非濡忍歲時,即臺北湘軍服公無變,而臺南湘將三倍北軍,內外交訌,臺事尚忍言乎?故竊以謂璈之驕淫貪黷,植黨騖財,猶為當時之公罪,而激軍陷帥,險喪封疆,其罪乃不容誅。惜乎楊勇愨之賢(諱岳斌,故湘帥,為陝督,與刑部尚書錫珍勘獄至臺),奉詔以治斯獄,終乃調停左相,舉彤恩、守謨兩罷之,而因斥絕守謨示不用以彰其罪,璈則遣戍以畢之。故公辭臺撫,一年幾不復與軍事。

十二年春,閩督楊公昌濬度公憤,親渡臺北慰結之。既佽臺餉四十四萬,凡五年,復借洋款四十萬,償購砲。公乃概焉復起,為建設之謀。嗟乎!貪戾僉壬無責已,大臣意氣忍不忍之微,其效乃積於軍國。可畏哉!可畏哉!君子是以歎門戶之足亡天下,而楊公昌濬之為不可及也。

自璈參劾,公以陳鳴志攝之,乃得稍行其志。以此見任吏之權,操之政府官方,兵政將必至於不可為;誠以屬之督撫,而嚴法以戢其私,疆事其猶可治乎。循是而公於將吏,乃可見矣。副將潘高陞,璈所任也,濫剿化番,肆焚掠,則劾奪戍之。遊擊鄭有勤,公所奏為將才,使統一軍者也;始縱兇番,隘勇四十人皆被殺,公親出剿,復以墾民三百人冒營勇吞其餉,及戰,復觀望不前,則並其將吏三人斬之。湘將提督方春發、柳泰和,迭保為將才任統帶者,減勇冒餉,則並其營官劾奪之。傅德柯之死也,淮將李定明擁兵不進,則並其營官劾降之。凡此皆公所奏為將才者也。劉璈之獄,臺紳林之欽、吳朝棟各減長夫餉百九十人,則嚴劾以督其償;既償,又原而請復之。羅建祥者,嘉義令也,始勤斷獄、滅巨盜,則擢知府獎勵之,繼任清賦,飾虛糜,則嚴劾勒償之。李嘉棠者,彰化令也,峻法嚴刑,叛紳鼓亂,雖守城堅定,卒獲亂民,終奏劾罷之。此固公所奏調特保者也。其磊落無私如此。故彰、嘉多盜,巨首至百四十人,首飭將吏殄滅之。彰化民變,叛紳鼓眾四千人,冀免清丈快其私,終緝亂首、叛紳駢誅之。

嗟乎!瘴癘悍疫之鄉,絕海驚濤之地,風雲萬態,起滅無端,戰守皆危,死生俱幻,欲求展布,非重賞不足以激人心。苟有智才,且將掉臂以去。故自戰法以來,戰守協援,苟勞寸績,靡不頌言天闕,迭沛恩綸。事平之後,經綸草昧,海國震驚。三駕窮荒,不增兵餉;群才輳輻,戰守交資。是遵何道以致此哉?重賞而已。故凡部臣偶駁,抗議不撓,不得當不止,人尤感之。然恩多則怠,非殺奪不足振其威,賢帥亦將致敗。曾文正不能定中原之捻,李文忠不能禦日本之師,豈必運籌之未當哉?年老則氣衰,喜恩賞而惡殺戮,其弊固足以致此也。然斯二者,苟有偏私,微特殺奪致危,即恩賞亦將致禍。何則?一私則功罪不當,固無能服天下也。善乎彭剛直疏言:『人以好惡為是非,臣以是非為好惡』。公之保沈應奎也,曰:『臣統兵數十年,獨賴用人無畛,賞罰無私,差獲勉圖寸效』。嗟乎!是二公者,名將風流,並高天壤。有以哉!有以哉!

按銘軍大將,自唐忠壯殿魁戰死尹隆河後,其弟定奎鎮江陰,從沈文肅定臺灣,已著聞矣。保臺之役名者惟吳宏洛、章高元。高元故以師戍臺,公至,即歸臺北。基隆之退,高元痛哭伏地以死爭。公大怒,拔佩刀砍案角誓曰:『軍家大計,非若輩所知。違令者視此!果遭重譴,某自當之,不累若曹也』。乃定計全師而退。滬尾之戰,高元功最奇,袒身銳入,敵始退。惟嗜酒,戰畢乃痛飲為豪,醉臥不能起。孫開華獨以首功聞。高元既醒,上言,公已入告矣。厥後甲午遼戰,高元死守蓋州,嘗譏宋慶善退,慶惡之。敵圍蓋州,高元孤守,纔七百人,莫能敵,乞宋援,不答。事定,乃棄軍歸。德佔膠州,高元實官膠鎮,德艦砲環擊焉。乃師公基隆策,扼山後,絕敵人陸地吭。德將大驚,陽請為好會,歡飲德艦中,而潛兵襲其壘。詔乃徙高元避之。自是竟落拓,常不給,可歎也。宏洛性至孝,篤友愛。公困臺北,宏洛方守粵,督帥強留之,屢疏調不遣。宏洛聞公急,獨舍軍,孤身詐漁服,用大雪抵臺。入軍悵,大呼曰:『吳宏洛來』!公大驚狂喜,出見其寒且凍也,急脫狐裘服之。事定乞歸養。公以澎湖事函乞乃來。皆賢將也。

·清史本傳  新城王樹枬撰稿 

劉銘傳字省三,安徽合肥人。少有大志。會天下亂起,倡團築堡寨自衛,淮、淝里豪,並起相雄長。一日,其父惠途遇別堡大豪,為所辱。銘傳躡豪數里,奪其佩刀殺之,乘馬緩轡而歸。時年甫十八耳。西鄉諸堡皆怖懾不敢平視。

咸豐九年,率鄉勇從官軍,克六安。十年,援壽州。皆有功。同治元年,江蘇巡撫李鴻章募淮勇東徵,銘傳以千總率所部從至上海,獨立一幟,號曰「銘軍」。戰降南匯賊首吳建瀛、劉玉林,以其眾來屬。別賊吉慶元寇南匯,擊卻之。克川沙,連破奉賢、金山衛。累功擢參將,予「驃勇巴圖魯」名號。再踣野雞墩,解四江口圍;擢副將。二年,會攻福山,驅常昭之賊;升總兵。楊庫汛者,沿江要隘也,悍賊密布營壘為死守計。銘傳會水師攻之。戰六日,江陰援賊屢受創不得逞。而偽忠王李秀成渡江,率五偽王水陸軍數十萬分道來援。銘傳合諸軍迎擊,大破之。乘勢克江陰,取無錫、金匱,蘇州之勢遂孤。詔以提督記名,賞頭品頂戴。既大軍克蘇州,降賊皆見殺,偽護王陳崑書死守常州不下,而程學啟又戰死嘉興,鴻章亟檄銘傳特將一軍攻常州。銘傳遣將壁奔牛鎮,降賊渠邵小雙,即令扼丹陽斷援賊,而躬率敢死士攻城,破賊十餘壘,降萬餘人。偽章王犯奔牛牽我師,李秀成復鼓輪舶濟師,砲擊奔牛,餉且絕。銘傳聞之,宵驅五百人襲賊後,內外夾擊,呼聲震天地,划賊壘三十餘座,斬馘十萬,蹙諸江。三年,遂拔常州,生禽陳崑書,磔之。常州平。賞穿黃馬褂。時湘軍既復金陵,士卒苦戰久,諸老將功成名立,多散歸。而淮軍繼興,志銳氣盛。銘傳又獨年少,勇略冠諸軍。銘軍之名,遂噪海內。會大河南北捻匪大熾。四年春,僧格林沁戰沒曹州,朝命曾國藩督師山左。乃奏募淮勇,設四鎮重兵。特檄銘傳壁周家口。連破捻於瓦店、南頓,解扶溝之圍。國藩以其兵精捷,改為遊擊之師。於是詔授直隸提督,仍命率師援鄂,克黃陂,追北至穎州,破之茅屋店。兼旬之間,逐賊千七百里。優詔褒美。銘傳獨念中原平曠,捻騎飄忽分合,狼奔豕突,動輒數千里;我師專主游擊,與賊並驅,不能制其死命。於是建議築長堤,扼沙河,蹙賊河南,為聚殲之計。銘傳自任朱仙鎮以下河防,分汛興築。工甫竣,而賊毀汴防以出。銘傳分軍躡擊,創之於鉅野。捻首張總愚遂竄陝西,任柱、賴汶洸竄山東,自是捻有東西之目。李鴻章尋代國藩督師。銘傳提所部自鄆城至京山,東西數十戰,賊望風披靡,無敢攖其鋒者。六年正月,賊走尹隆河。銘傳與鮑超約期會戰,不及期失利。四月,破賊於黃安東,追至宛郡,屯信陽,整兵再戰。於是東自應山、黃陂,西出安陸、襄、棗,北從南陽至鄭州,銘軍常為選鋒。賊狂奔,連日夜不獲一戰。乃復議防運河,扼膠、萊,築長牆,北起夏店,南抵柳林口,以遏賊西。秋,引兵破沭陽,圍賊,追北至諸城、日照,殪任柱於贛榆。賴汶洸圖竄青、濟,間道馳濰,邀擊破之。賊西走新城,為所截;東走壽光,薄之於洋、瀰兩河間,悉殲其眾,河流盡赤。諸任既殄絕,汶光尋投死揚州,東捻平。論功以銘傳為首,詔賞三等輕車都尉世職。銘傳自剿捻以來,血戰四載,積勞成疾,莫能騎,乃乞歸養痾。七年,西捻張總愚渡黃河,突畿疆,京師大震。詔起銘傳,馳抵東昌,會師進剿,疊破之鹽山、滄州、德平。鴻章仍築長牆困賊。賊圖撲運河,適馬頰河黃水並溢,銘傳會諸將縱橫遮擊,賊眾盡殪,張總愚挾數十騎走荏平南鎮,蹈水死。西捻平。晉一等男爵,詔壁軍張秋。

九年,上命督軍陝西,剿北山回匪。部署諸軍既定,上疏陳大勢,復引疾歸里。銘傳善用兵,能以少擊眾,與程學啟齊名。其初出也,將五百人,稍增至七千,常敵賊數十萬。討捻,益騎兵合萬二千人。其用械器,悉改泰西新式,戰髮賊,戡捻匪,卒以此收功。平居持議,尤以建鐵路為自強要圖。光緒六年,俄人爭伊犁,應詔至都,因力陳造鐵道之益。請修南路,由清江經山東,由漢口經河南,俱達京師;北路則由京師東通盛京,西通甘肅。其疏略言:『自強之道,練兵造器,固宜次第舉行,然其機括則在急修鐵路。鐵路之利,不可殫述,而於用兵一道,尤為急不可緩之圖。中國幅員遼闊,畫疆而守,防不勝防。鐵路一開,則東西南北呼吸相通,視敵所驅,相機策應,無徵調倉皇之慮,無轉輸艱阻之虞。合我國二十二行省聯為一氣,從此裁兵節餉,併成勁旅,則一兵可抵十數兵之用,而權操在上,又不為疆臣所牽制。所以立自強之基礎者在此,所以杜外人之覷覦者亦在此』。疏上,議雖格不果行,而中國鐵路之興,實自銘傳發之。

光緒九年,法人奪越南,擾閩越,窺臺灣,扼我南洋門戶。十年,上命李鴻章趣銘傳治軍,不之應。閏五月,法事岌,詔給巡撫銜督臺灣軍。迺強起條上海防十事。行抵基隆,巡視砲臺,僅存五砲,不能軍。居七日,法來犯基隆,臺立碎。基隆南距省治臺北府六十里,而獅球嶺橫亙萬山之中。法既毀臺,更築堅壘,置巨砲。銘傳移軍基隆山後,曉乘大霧,選驍將率精卒百人,潛入壘旁空室,出不意,猝以砲擊壘,近陴者半傷死。別以鎮兵出儳道超敵後,鼓噪薄之。敵驚潰,爭赴舟,多墮水死。是役也,斃法酋三人,斬馘數百,奪纛二,他兵械數十,遂復基隆。事聞,上嘉獎,出帑銀三千兩犒軍。銘傳念滬尾為瀕海要區,距臺北僅三十里,軍資餉械皆萃臺北,死守基隆,敵且襲後路制吾命。且敵艦駛海上,我無艦以應之。而江督以三輪舟濟師,輒敗返,此絕域也。不舍基隆〈口舀〉敵,避艦攻,致陸戰,直坐斃耳。乃徙軍滬尾,留將卒二百人扼獅球嶺。明日,法果以巨艦十二載師至基隆,而別分精卒襲滬尾,毀壘而進。我以羸卒誘近大軍,戰移時,別將張李成伏兵突出叢箐中,腹背夾擊,殊死鬥。敵大潰,蹙至海濱,斬千餘人。時法人毀我砲臺殆盡,我軍全恃肉薄。銘傳每當陣一呼,將士皆奮躍致死。法人既三犯滬尾,不得志。月眉山之戰,將士忍飢冒雨,誓死拒。營將跣足往來督戰,無不一當百。法人益驚慴,自此不敢輕試。

初,銘傳之棄基隆也,將卒皆力諫。朝士聞之,駭然大譁。銘傳不為奪,曰:『兵事變化,豈局外人所能遙度耶』?躬壁淡水,策應指揮,短衣麻履,時親出當軍鋒,炸丸墮馬下,從容談笑不顧。堅持八閱月,卒保危疆。上嘉其勞,授福建巡撫。

明年媾成,朝議臺灣阻海為南洋鎖鑰,當立行省自治。乃改銘傳為臺灣巡撫。於是斟酌舊制,奏增府一,曰臺灣;縣三,曰臺灣、雲林、苗栗;廳一,曰基隆。改舊臺灣府為臺南府,臺灣縣為安平縣,卑南廳為臺東直隸州。增設布政司一、澎湖鎮一,臺灣之立行省自此始。

生番窟宅臺南北七百里,與民居犬牙交錯,歲戕民千餘。盜賊出沒其間。土豪假防番醵金募士,抗官吏,違號令,賦稅不以時至。銘傳檄將吏分路剿撫,時親督大隊入山,威懾惠懷,南中北三路及前後山生番,皆薙髮歸化。復集番童教之臺北府,久之,語言衣食皆如腹地人,至不願歸。又念足兵必先足食。於是丈田畝,清糧賦,四年溢經額三十六萬三千三百兩有奇。其諸所創土田、茶鹽、金煤、林木、樟腦之稅,充羨府庫。始至,歲入金九十萬,後至三百萬。因築砲臺,購火器,設軍械局、水雷學堂,要以興造鐵道為綱紐,輔之以電線、郵政。穴山梁水,闢巨道七百里,以通南北。臺防益固。

先是銘傳兩上疏,陳鐵路為強國計,既屢沮於朝議。至是始建路臺灣,創興一切新政,其意不但為保障東南七省已也,且將舉一隅之設施,為全國樹之範焉。

時醇親王奕譞督海軍,李鴻章佐之,皆銳意任銘傳。特加太子少保,十六年,加兵部尚書銜,命幫辦海軍。銘傳益感奮,思致身自效。嘗登滬尾砲臺,東望日本,欷戱歎曰:『即今不圖,我為彼虜矣』!未幾,醇親王薨,鴻章孤立,戶部忽奏請:天下海軍,十年內毋增艦砲。銘傳喟然太息曰:『人方惎我,我乃自抉其藩,亡無日矣』!鴻章爭之不能得,銘傳遂三上疏求去。去四年而朝鮮之難作。銘傳才兼文武,治兵喜用奇。信賞必罰,善於弛張將卒。滬尾之戰,以千餘疲病之師,當十倍強敵。嘗令軍中殺敵一級,賞百金。有哨官朱某者,見前軍不利,裸身銜刀,大呼衷敵師,裂其陣,血淋漓至不能辨面目。戰歸,即戮前軍之卻者,以其眾畀朱率之。故人人皆樂為效死。然性恬淡,功成不居。自始出治兵,訖居方鎮,凡五進,而乞退之疏至十八上。識者謂見幾而作,不俟終日,銘傳庶幾近之。然觀於士大夫出處進退之間,亦可以覘世變矣。

甲午中日之役,銘傳方臥病山居,朝廷命李鴻章諭意銘傳,不肯出。乃以書報之曰:『朝廷果使銘傳督師,則請練兵四十萬,以二十萬分屯沿海,而以二十萬扼鴨綠江,不使日人越江一步;兵法所謂先發制人者也。時翁同龢當國,素忌淮軍,故但使鴻章促其出,而延不降明詔,實陰尼之云。二十一年,以疾卒於家,年六十。是年臺灣割隸日本。遺書入,天子軫悼,贈太子太保,謚壯肅,建專祠。平生所著有大潛山房詩集二卷、奏議二十四卷,藏於家。

·劉壯肅公家傳  江寧程先甲撰 

公諱銘傳,字省三,氏劉,廬州合肥人也。先世耕邑之西鄉。至公而不以屑意,有大志。嘗登所居大潛山,仰天歎曰:『大丈夫當生有爵,死有謚』。咸豐四年,粵匪踞安徽,陷廬州六安。公倡團築堡,賊憚之。西鄉豪傑蜂午起,數十里間,往往堡寨棋置,互相雄長。亦時有攻伐。一日,別堡來攻,力卻,鎗藥不繼,其妻程夫人躬自造藥,猶不繼,老媼發其家所窖藥十數甕以進,堡卒不動。西鄉豪傑莫不怖公矣。九年,從大軍克六安,保千總。明年,援壽州,晉都司銜。同治元年,李公鴻章攝江蘇巡撫,次上海,募淮勇,雅知公,檄為管帶官;於是銘軍立焉。降南匯賊首吳建瀛、劉玉林,復南匯。建瀛所部三千人、玉林所部千人皆屬焉。別賊犯南匯,擊卻之。克川沙,擢都司,晉游擊銜。攻奉賢、金山衛克之,擢參將,予「驃勇巴圖魯」名號。從浦東還援,破賊野雞墩,又解四江口圍。二年,常昭苦賊久,會諸別軍攻福山克之,遂解常昭圍;擢總兵。與水師提督黃翼升同攻楊庫汛,六日克之。江陰賊復犯楊庫,擊卻之。偽忠王李秀成渡江還救,合偽章王、護王、普王、潮王、侍王軍水陸數十萬,分道內犯。公與諸別將各迎擊,大破之。七月,進攻江陰,克之。詔以提督記名。九月,攻無錫、金匱,克之;賞頭品頂戴。十一月,進規常州,至奔牛鎮,賊目邵小雙乞降,受之。攻常州小北門大土城,克之。偽章王犯奔牛,欲以牽我常州之師,往援,大破之。偽忠王以小輪船濟兵來爭,並擊燬之。六日,奔牛圍解。三年,復規常州,划城外賊壘數十,環攻之。會禽偽護王陳崑書,遂克常州。賞穿黃馬褂。六月,江寧殘賊操偽幼主竄踞廣德,公從建平往擊,克之。復追北,大破之。

四年春,忠親王戰沒曹州,撚大橫。曾文正公奉命視師,赴山東,重公智略,奏設四鎮重兵,以周家口重任付之。公於是屬曾公,大破撚於瓦店,又破之南頓,解扶溝圍。以公兵精,易為游擊之師。冬,率師援鄂,克黃陂,追北至茅屋店。上褒美之。時公已授直隸提督,特命交部優敘。其明年,公念張、牛、任、賴四撚渠者,忽分忽合,馳馬隊於中原平曠之地,剽忽數千里,我師專主游擊非策也。於是創扼守沙河之議,驅撚於沙河以南,以蹙其勢。公任朱仙鎮以下河防,分汛築長牆。俄汴梁隄牆為撚毀,分軍進擊之,破之鉅野。無何,撚渠牛老洪死,張總愚竄陝西,任柱、賴汶洸竄山東。於是有西撚、東撚。李公代曾公視師,公於是復屬李公。督師逐東撚,東至鄆城,西至京山,大小數十戰皆捷。又與鮑超軍追擊之安陸。四月,破撚黃安東,又追北至宛郡,屯信陽。整軍兩月,復躡撚逐之。東自應山、黃陂,西出安陸、襄、棗,又從南陽至鄭州,日踔百里。撚望風奔,不得戰。於是刱創防守運河、進扼膠、萊之議。六月,與潘鼎新相度膠、萊河道形勢,乃合諸別軍分築長牆,北起夏店,南至柳林口。秋破撚沭陽,南解沭陽圍,追北至諸城、日照,鎗殪任柱。賴汶洸圖竄青、濟,公從安邱間道馳濰迎擊之,又夜擊之濰東北,大破之。撚西走新城,截擊之。東走壽光,薄之於洋河、瀰河間,盡殲之,暴尸四十餘里,河流盡赤。諸任殄絕,汶光尋自投揚州防軍,東撚平。李公疏稱是役為軍興罕有之奇捷,論功公當第一。詔賞三等輕車都尉世職。公自四年辦撚以來,轉戰數省,略無一日休,病莫能騎,乃乞假旋南。

七年,西撚張總愚由陝竄河朔,詔旨促公。乃馳赴東昌會諸別軍追擊張總愚於鹽山、滄州、德平,疊破之。撚圖撲運河,與諸別將環遮之徒駭黃、運間,從橫夾擊,盡殪之。張總愚蹈水死。西撚平。晉爵一等男,詔次張秋。

九年,上命督辦陝西軍務,乃之陝。秋,屯乾州,部署戲下諸將略定。未幾,引疾歸。自號大潛山人。蒔花木竹石,築盤亭以庋克常州時所得周虢盤,圍棋賦詩,若將終身焉。

上即位之十年,法蘭西擾海疆。命督辦臺灣軍務,寵以巡撫銜。閏五月甲辰朔,丁卯抵基隆。行其砲臺,僅有洋砲五,且僅守前面,不能應敵之旁攻,歎曰:『不足恃也』!七日,法來犯基隆,砲臺果毀。公以臺灣無兵艦,不可與海戰,乃移軍基隆山後以誘之,且以屏砲。頃之,法登陸,趨山巔而陣。命章高元、鄧長安東西抄擊之,鎗斃法酋三、法兵百餘,奪纛旗二,洋鎗數十桿、帳房十餘架。餘卒奔其艦。奏入,有詔褒美。皇太后為頒內帑銀三千兩以勞軍。七月,法以偏師絓我基隆軍,別以五艦犯滬尾。滬尾者,基隆後路也,臺脆兵單,去臺北府三十里,而器械軍食悉萃臺北府。滬尾失,則臺北危,基隆之師將自潰。公乃夜率全師移駐淡水,立揮諸將赴滬尾援。內地聞公退基隆,則駭然。公曰:『兵事變化,惡有隔海可遙度者耶』?不為奪。已而法益增兵艦。我軍肉薄而柱鎗砲。法艦別游弋滬尾口外,匯利、萬利、華安三輪船又不克濟師,其勢岌岌。然公一呼勞,將士莫不奮激,卒大破法師於滬尾,斬馘千餘人,堅持數月不懈。由是雖四夷亦讋公矣。公為人果毅伉爽,貌威厲,眸子爍爍如巖下電,語音皇大,戲下見者毫毛竦樹。用兵不主故常,多機變。躬冒煙彈為士卒先,故人樂為之死。幼不慧。十五、六歲,嘗夜寢,見有虎搏己,遂敏達。喜讀醫藥、壬奇、占侯、堪輿、五行之書,尤好兵家言。常以古兵家皆以治兵列奇零之數,其正者則在治國,故雅不以武功自震襮,尤殫精經世之務。

十一年春,和議成,臺灣解嚴。臺灣舊設府一、縣四、廳二,隸臺灣道,軍事隸臺灣鎮。穆宗末年,沈公葆楨始增設恆春縣。其明年,復增設臺北府,領淡水、新竹、宜蘭三縣,規模草刱。上念臺灣南洋門戶,非改立行省不可。公既以是冬由福建巡撫改拜臺灣巡撫,於是斟酌舊制,議增設府一,曰臺灣,縣三,曰臺灣、雲林、苗栗,廳一,曰基隆。改舊臺灣府為臺南府,臺灣縣為安平縣,卑南廳為臺東直隸州。增置布政司一,澎湖鎮一。上悉從之。臺灣之立行省自此始。

生番蔓延臺灣南北七百餘里,與民居犬牙交錯,戕殺歲至千餘人。盜賊出沒其間。土豪借防番以醵錢募士,官吏莫敢誰何。南北四路,聲氣堙閼。公剿撫四年,而南中北三路若前後山各路之生番,咸薙鬢髮奉正朔,喁喁向化。集番童於臺北府而教育之,被衣火食,讀書久遂化為內地人,肌膚言語如一,至不願歸。又倡辦清賦事,四年而竣,較舊額年徵銀十八萬三千三百兩有奇,已溢出三十六萬三千三百兩有奇。而公之治臺尤以興造鐵道為亟,其煩費亦最巨。

初,我國之與俄羅斯爭伊犁約也,詔公起。公至京上書曰:『中國今日非速開鐵道,萬不能自強。鐵道成,非特利於漕務、賑務、商務、礦務與釐捐、行旅,而於用兵尤急不可緩。蓋呼吸靈通,則可裁兵節餉,並成勁旅,轉運軍火,朝發夕至,十八省合為一氣,一兵可抵數兵之用。此後兵權、餉權盡歸朝廷,不為疆臣所牽制,利熟大焉』。詔下其議於直隸總督李公。李公深韙之,欲請朝廷以其事屬公矣,而劉參贊錫鴻新使日耳曼還,疏爭甚力,議遂廢。公為之歎惜者累月。至是周覽全臺,謂臺南、臺北相距六百餘里,祟山大澤,綿亙上下,卒有敵師截其中,則消息陡絕。乃奏請開辦鐵道,拔林闢塗,孔山梁川,悉安施鑌軌而駛火車。而南北通,臺防愈益鞏。公之素志,始於是發舒焉。

十五年,晉太子少保銜。十六年,賜兵部尚書銜,詔命幫辦海軍事務,旋乞病歸。邵友濂、唐景崧相繼代。蓋自中國有臺灣巡撫以來,起自公,訖邵、唐而止。

中日之役,詔旨疊促公,海內知與不知,皆延項跼足以覬公出。卒以病不克赴。二十一年冬終於家,年六十。天子軫悼,追贈太子太保銜,賜謚、立傳、建祠,官其長孫朝仰員外郎。仲子盛芸,舉人;三子盛芾,亦擢員外郎。尋賜祭葬。二妾李絕粒殉焉,旌祠如例。

程先甲曰:余兒童時即知海內有公。其季子盛芥,余同歲生也。公嘗第江寗,欲見之而弗果。後其次孫朝望從余學,舍於其家,獲讀公之大潛山房詩。公之沒數年矣,父老往往為余道公初起時事。乃求登所謂大潛山者,尋公發歎之所,為想見之焉。然滬尾一役,血肉相薄,僅乃完之,日夜靡心力以締構其土。公去五年,乃指揮談笑而齎敵人,豈不哀哉!

·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銜福建臺灣巡撫一等男爵劉壯肅公墓誌銘  桐城馬其昶撰 

公姓劉氏,諱銘傳,字省三,合肥人。曾祖某,祖廷忠,考惠,世業農,後皆以公貴,贈如公官爵。公生而英特,有偉抱,嘗登所居大潛山歎曰:『生不爵,死不謚,非夫也』。會天下亂,淮、淝居民爭築堡寨自衛,各相長雄。一日,有大豪呼公考至馬前,責供給不時至,訶罵而去。公憤甚,躡豪行數里,奪其佩刀殺之,乘馬徐歸。於時年十有八矣。同治元年,合肥李公以曾文正公奏薦巡撫江蘇,募淮勇東徵。公以千總從,所將卒號「銘軍」。連擊破川沙、奉賢、福山,解常昭圍。合水師奪揚舍汛要隘,苦戰六日,乘勝下江陰,取無錫,進攻常州,奇兵出奔牛鎮,降其酋,推鋒直進。寇復犯奔牛,還軍卻之,再攻圍常州,先登生獲寇酋陳坤書,常州平。積功至提督,賞黃馬褂。而程忠烈已前定蘇州,遂越境應浙軍攻嘉興,克之。至是公平常州,亦出屯句容,以應江寧圍軍。於是湘軍拔江寧,殄洪寇。積苦久,遂皆散遣。

群捻復縱橫齊、豫、吳、楚之郊。曾公受命督師。湘軍將既已罷歸,乃益募淮勇,設四鎮重兵。公屯軍周家口,戰捷於瓦店、於南頓、於扶溝。詔授直隸提督。率師援鄂,克黃陂,追賊至穎州,大破之。公以中原平曠地,賊四走疲我,乃建議築堤扼沙河為守。賊潰突汴梁堤,追創之於鉅野。撚首張總愚竄陝西,任柱、賴汶洸竄山東,自是有東撚、西撚之目。李公代曾公督師。公率所部自鄆城至京山,西東數十戰,賊皆披靡望風遁。由是東至黃陂,西至安陸、襄、棗,北至南陽、鄧,銘軍常為選鋒。復議防運河,扼膠、萊,築長牆,北起夏店,南抵柳林口,遏賊騎西。六年,引兵南救沭陽,追北至諸城、日照,還殪任柱於贛榆。賴汶洸圖竄青、濟,間道馳濰西北擊破之,蹙之海濱,殲其眾,河流盡赤。汶洸自投揚州防軍以死。東撚平。論功最,給三等輕車都尉。乞假歸。

七年,西撚張總愚由陝竄河朔,畿輔大震,詔責諸將率。公臥疾在家,李公假朝命強起之,會師進擊鹽山、滄州、德平。李公仍議築牆臨邑屬之馬頰河。牆成,值大雨,徒駭河盛漲,賊不得渡。張總愚赴水死。西撚平。晉一等男爵,詔駐師張秋,資鎮守。旋命督軍陝西,剿北山回匪。引疾歸。

論者謂李公江蘇之功推程忠烈,平撚功,公為大。忠烈攻嘉興遽戰死,而公初起將五百人,稍增至七千,討撚益騎兵合萬二千人,西防陝增多至二萬。逮後臺灣之役,以異數改巡撫,位望乃益崇矣。自程忠烈始識外國械器利,其戰江蘇,悉改用新械,淮軍竟以此勝。而公尤以鐵道實自強要圖,其關於兵事利害為重。光緒六年,與俄羅斯爭伊犁約,應詔至都,即上言鐵道便利數大端。李公因奏公主辦。議格不行。

十年,法蘭西擾海疆,再起公以巡撫銜督臺灣軍務。至七日,基隆砲臺燬。公以臺灣無兵艦,不利海戰,移軍基隆山後避砲彈,且誘敵登陸。尋擊斃法酋二、兵百餘,奪二纛,他兵械數十。有詔褒美。法兵以偏師絓基隆軍,別遣五艦犯滬尾。滬尾者,基隆後路也,距臺北府三十里,軍資餉械皆聚臺北。公夜退師駐淡水,犄角滬尾。謗譏流聞,取斷於中,不眩時議。敵益增艦來攻。是時馬江已挫,上海用三輪船濟師,皆遏不達。諸將冒雨跣足督戰,堅守八閱月。詔授福建巡撫。明年媾成,朝議臺灣阻海峙南洋門戶,當設立行省自治。乃改公臺灣巡撫。奏增一府、一廳、三縣。生番窟宅臺南北七百餘里,奔狂叫呶,風氣湮閼,擣虛斧頑,釐其馴稚,一皆化熟,不以異類自疑。念兵制久敝,不饒給財用,無能革新。於是清丈田畝,賦收倍經額;而諸所創土田、茶鹽、金煤、林木、樟腦之稅,亦充羨府庫。始至歲入金九十萬,其後至三百萬。因益築砲臺,購火器,設軍械局、水雷局、水雷學堂。要以興造鐵道為綱紐,輔之以電線、郵政,功費大百餘萬。公思以一島基國富強,跡所已效,威名樹立,如其初志。累加太子少保、兵部尚書銜,又特命襄辦海軍事務。

嘗登滬尾砲臺,東望日本,欹戱感發曰:『即今不圖,我為被虜矣』!已而戶部奏請天下十年內毋增置艦砲,復喟曰:『人方惎我,我顧欲樽俎折之乎』?遂三疏求去。

臺灣之立行省自公始。公治臺灣凡七年而歸。歸四年而朝鮮難作,屢召不出,遂以疾終於家,春秋六十。是年臺灣割隸日本。遺疏入,天子軫悼,贈太子太保,謚壯肅,建專祠,史館立傳。長子盛芬,直隸候補道,前卒,官其長孫朝仰、三子盛芾,皆員外郎。朝仰承襲男爵。次子盛芸,賜舉人,記名道。四子盛芥,舉人,候選道。女四人,皆適望族。配程夫人。側室有出者曰項氏、陳氏。絕粒以殉得旌者,曰二李氏。公以某年月日葬某鄉某原。其諸孫朝望,舉人,刑部郎中,致公所為大潛山房詩二卷,並致狀曰:『先公墓碑未刻,敢請銘』。乃銘。公所箸別有奏議二十四卷,藏於家。辭曰:

公專閫寄,方壯其齒。金節琱戈,謔浪書史。蟄居在壑,公驩無止。皇怵外訌,詔速公起。公來氓驩,彼驕亦駭。韜智銜勇,創古未有。漲天大澤,納於一沚。公胡遽歸?公歸不俟。疆場成壞,彼此一時。悲膺雄志,雖死而視。焯功鑱詞,萬古是記。 

·清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臺灣巡撫合肥劉壯肅公神道碑  桐城陳澹然撰 

聖清光緒二十年夏,日本奪朝鮮,我師壁牙山,不戰;朝命李鴻章傳旨,召故臺撫劉公於里第。公臥病不出。海軍熸。明年夏,割臺灣,盟成;公輒悲嘯數月,竟以是冬薨於家。初,咸豐間粵寇踞蘇常為金陵內府。同治元年,大學士李公鴻章起淮軍東討。自將程學啟討蘇、松,命公與其弟鶴章討常州、太倉,斷蘇、松援賊。偽忠王李秀成合五偽王軍數十萬,連屯二百里來援。公合諸將血戰破之,諸列城畢拔。蘇援絕,乃降。偽王陳崑書痛蘇降之見殺也,則死守常州不下。程公既沒,李公亟表公特將逼常州。公則遣將壁奔牛鎮,斷賊援。偽忠王鼓輪砲環擊奔牛軍,饟援絕且死。公聞,宵驅五百人襲賊後夾擊,呼聲動天地,遂以四千人斬馘十萬,蹙諸江。三年夏,竟拔常州,磔崑書。軍威達於皖、浙。逾月,湘軍始克金陵。當是時,湘軍圍金陵,三年不下,朝論輒推淮軍功駸駸出湘軍上。淮軍固後起,公少,特起冠諸軍。湘中諸老將益驚歎以為弗及。自粵寇據東南,淮捻、隴回並起,飆蕩數千里,中國無寗土者殆二十年。公竟以此名震中國。

同治四年春,僧忠親王戰死曹州。朝命大學士曾公國藩壁徐州,統四鎮兵討捻。特拜公提督直隸為大將,壁周口重鎮攝之。嘗兼旬逐寇千七百里,曾公特表歎奇之。逾年,李公代帥壁濟寗。公益發舒騁奇略。捻騎恆突數千里,公則創議建堤塹扼沙、汴、黃、運、膠、萊諸河二千里罟之。斥巨金,練奔卒萬人,躡擊齊、豫、皖、鄂、淮徐五行省之郊。血戰三載,卒滅東捻王任柱、賴文洸。病劇,乃歸。同治七年,西捻王張總愚自關北渡河突畿疆,京師大震。李公特表公節度諸軍為上將,血戰滅之。中原大定。論功第一,詔錫一等男。九年,回寇突關中,棘甚;特詔督陝西軍為大帥。未幾,復引歸。自是海內承平。公獨寶古周盤,築亭大潛山牴。要人不悔,嘗角巾往來秦淮上,樂詩歌琴管十年,翛然若忘天下,獨酒酣太息敵國外患,輒孤嘯不忍言。

光緒六年,俄羅斯奪我伊犁,特詔入都詢方略,輒復歸。又四年而臺灣難作,卒保危臺,任巡撫八年迺歸。

初,光緒九年,法蘭西奪我越南,遂盪閩海,覬臺灣,扼南洋要我。十年,朝命李公趣公出,公方泛西湖,未之應。閏五月,臺灣事岌,始詔用巡撫銜督臺灣軍事。迺強起以東。臺嶠孤絕海中,危甚。公至,建軍府臺北,而基隆適當敵衝。蒞臺十日,法將驅鐵艦輒大至。基隆僅五砲,不能軍,艦砲攻,臺輒毀。公曰:『臺北萃餉為根本地,死守基隆,敵且襲臺北制吾命。且敵艦橫海上,我獨無。江督賃三艦濟師,輒敗返。此絕域也,不舍基隆〈口舀〉敵,避艦攻,致陸戰,如何哉』?則徙軍滬尾,扼基隆山後斷其衝。躬壁淡水,策前軍衛軍府。朝士大譁,堅不動。血戰逾年,屢破法軍於岸上,斬其將,法兵死者千數百人。軍士至飲溺為活。身為大帥,短衣草履臥山野,戰輒親出當軍鋒。一日,炸彈墮馬下,左右皆驚,公則從容指揮,距躍奮進。眾以是益服其神勇。當是時,法既大破閩軍,絕臺援,基、滬距臺北裁八十里,卒不獲奪臺灣要我。天子聞其狀,特拜福建巡撫寵嘉之。蓋自中國外戰,數千年未有險絕如此者。公自是威名震海外矣。十一年,和議成,朝議建行省臺灣,堅國蔽。天子柶其忠,遂拜巡撫臺灣之命。公念制敵莫先自守,以臺保臺,而後可縱橫海上。臺疆周二千里,生番亙山中七百里,歲出殺掠苦吾民。紳吏貪殘,賦財益絀。則撫剿悍番六百社,廓墾疆,懲貪墨,清賦稅,增設府、廳、州、縣、布政使固其民,建澎湖總兵,移兩副將制前後山扼中權,合臺鎮,張厥武,創商輪、郵電,廣硫磺、鹽茶,鑿前後山二百里闢巨道,謀鐵道七百里縱之,擬建省城於彰化,鎮全臺。始至,歲入九十萬,及歸,歲迺三百萬。既開製造廠,興武校,拓營臺,廣兵輪鎗鎗,製水雷。當是時,醇親王督海軍,李公佐之,皆銳意任公經營海表。兩宮大喜,特晉太子少保兵部尚書銜幫辦海軍。公益慷慨激發,銳志闢海軍,謀日本,為國家東南保障。未幾,醇親王薨,李公孤立,戶部抗疏令海軍十年毋增砲艦,李公爭不獲。公乃迭疏乞骸骨以歸。歸四年而朝鮮之難作矣。
公鐘聲鐵面,雄俠威稜,為治用兵,曰勤廉簡。少讀書,喜奇略。功成勇退,則益靜研中外得失之林。嘗來嘅古兵法多主奇,其正迺在治國,故雖年二十九提督畿疆,三十五輒拜欽使督關軍,顧不樂以武功襮天下,居恆目營心摹,思聳國家於富強之列。事權既不盡屬,輒鬱鬱不得發舒。晚治巖疆,艱難締造,雖績效炳然,顧未竟其志。性伉爽剛毅,謀國一本血誠,不顧問流俗毀譽。雖李公患難久,知獨深,及抗論大計,輒面赤眥裂,李公恒屈下之。蓋其縱橫奇俠,實有非常度所能測者。

同治間,士大夫方詠太平,競黨爭,詬西法,公獨謂非罷科舉,火部案,闢西校,拔真才,不出十年,中國將不可問!及伊犁事起,獨抗言開鐵道,通國脈,使兵餉出朝廷,督撫無能牽制,然後天下可為。今事敗乃踐公謀,患且不可治矣!

公嘗登基隆山,張遠鏡,東望慨然曰:『彼蔥鬱者非日本三島耶?失今不圖,吾且為彼虜乎』!及聞海軍罷,則頓足歎曰:『人方盜我,我乃自抉其藩,亡無日矣』!故卒歸不出。

今公歿十年,李公亦崎嶇庚子間以死。中興諸老盡矣。自古憂微之士,每不獲行其說於未敗之前,衰世之臣不恤以國家殉其門戶,固如此。然則公之進退生死,其重繫天下為何如哉!

公諱銘傳,字省三,安徽合肥人。咸豐之亂年十八,獨起誅土豪,團練保鄉里。嘗登所居大潛山,謂大丈夫當生爵死謚,安能齷齪科舉間。當異軍特起,輒思獨樹淮南北,不樂隸他人,卒建銘軍名天下。薨年六十,兩宮震悼,贈太子太保,謚壯肅,賜專祠、列傳,爵子孫如其志。迺最其大者著於墓道之碑。銘曰:

霍古天柱,雄鎮江淮,鬱彼間氣,蕩厥叢霾。赫赫徐常,越劉代起,曠五百年,英風疇似。既平大難,獨藏厥躬,元鶴麗天,萬籟斯融。晚鎮危疆,氣吞強敵,壯志沉埋,臥我巖壁。臺亡公逝,函夏安歸?浩浩江淮,萬古長〈言意〉!

·書劉壯肅公碑陰  桐城陳澹然撰 

同治間,海內承平,文儒喜黨爭,競門戶。李、劉二公皆豪傑,尤厭絕之。

霍山黃從默言,虢季子白盤者,固周宣王十二年所製故物也。道光間,常州徐燮鈞任陝西郿縣,得而寶之,常州陷,沒於賊。劉公克常州,得之,則大喜,築盤亭於所居大潛山為樂。某氏者,常熟巨家也,巨金購之,公不可;則請連婚媾陰圖之,公辭益堅;則大怒。

李公之克蘇城也,見蘇人頌李秀成碑壯麗甚,蘇巨家某氏名皆列焉,始固未之詰也。既克蘇,軍多餉益絀,取富捐佐之,蘇人劾諸朝。李公怒曰:『若輩頌賊酋,吾不問,乃假此懟我哉』!則命五百人匝其碑,將按治。蘇人大懼,斂餉金數十萬謝之,乃已。

苗沛霖之亂淮北也,某氏之兄方撫皖,結師弟右之。亂作,逮諸朝。其父固師相,貴甚,乞皖人疏救之。皖人持不可,益大恨,仇皖益深。

同、光間,兩人方以名士主朝局,奔走清流。二公益傲睨不下。李公常笑曰:『若曹但善走東華門耳!烏足與言天下事哉』?

自西人之起,二公輒深憂太息,非變科舉、重西法、練海軍、開鐵道,不足圖吾存。清流溺文字,目不見西書,益大譁,以為亂法。故李公困畿疆二十年,疑謗紛拏,終不獲行其志。公益痛心不出。厥後鐵道之阻、海軍之罷、甲午之戰,嫉者固未達中外強弱之殊,要其議主自李、劉,則固有不惜舍封疆以殉門戶者。

方朝鮮之亂作也,我師壁牙山,寡甚。桐城陳澹然方報罷,客京師,擬疏乞某公達諸朝,請拜劉公欽差大臣督朝軍,與李公相表裏。某公不可。強爭之不獲,則請某給諫達之。翌日而廷寄命李公傳旨召公出。公曰:『吾任封疆,即引歸,固大臣也。今廷寄等之列將,豈朝廷所以待大臣之義哉』!辭不出。八月,朝軍潰,復召之,卒不出。其明年,同里張雲錦過謁公,叩之。公歎曰:『朝事方起,朝廷苟命吾為帥督前軍,吾當重扼鴨綠江,保全遼,觀釁而動,邊事尚可為也。迨平壤既敗,其事尚可為耶?且觀吳大澂之出,何啻王化貞之撫遼?夫已氏之處樞廷,何啻葉向高之為相?微論鐵道不興,海軍久罷,事固未易謀也,即勉圖一出,有不千撓百折,致吾熊襄愍之續哉』?嗚呼!此公急流勇退之不可及也。

公偉幹雄豁,始年十五尚不慧,一日夢虎搏己,驚而寤,輒奇敏絕人。年十八,土豪假團練虐其父,豪去,公自書塾歸,怒謂諸兄曰:『丈夫當自立,安能耐此辱哉』!徒手躡豪馬,請決戰。豪顧狂笑曰:『孺子敢當我哉!吾授若刀,能殺我則壯士也』!公喜,手豪刀猝斬之,乘其馬,手其頭,登高大呼曰:『某豪虐鄉里,吾斬之,能從吾者當保若里』。壯士大喜,歸者數百人,遂築堡寨為其長。寺中有銅佛數百尊,寇侮之輒死,公獨冶銅佛製砲,佛竟寂然。里人益相驚以為天授。當是時,官軍寇盜錯肥西,公輒奴下之,謂莫足當吾意者。嘗思獨樹淮南北,騁其奇,久不獲。同里張靖達公樹聲言于李公,請召之。李公困曾幕久,自請討蘇州,則召公以出。始將纔五百人,及防陝,銘軍乃至二萬。淮軍獨行中國三十年,銘軍輒冠其曹。告歸,所部輒戍重邊當一面。

其討捻也,捻方阻河冰自固,諸將爭演劇禱河神。河神者,狀類蛇,微甚,獨奇變若神,嘗平地湧水數十丈。朝廷敬憚之,所封某大王者也。及是,公獨手佩刀擲神案叱曰:『吾奉天子命討捻,明日冰不開,當斬汝』!是夕,冰竟豁然。其自臺歸也,有巨物擁其舟,海濤壁立,舟蕩甚。軍將大恐,請曰:『龍物送公返,請謝之』。公出,命發砲揮赤幟遣之。巨物竟去,風濤晏然。其神勇天授,蓋有非人力所能為者。

公性傲睨,厭華士,得賢才輒尊禮之。和州李煌言其師朱景昭者,號默存,合肥優貢生,奇士也,博學多奇識。英果敏公翰撫皖,重其才,嘗為兄弟交。英公閱武坐將臺;朱獨布衣手蒲扇以往。英公虛左席敬之,朱輒岸然不怍。李公既相,誚朱曰:『君深漢書,近何讀』?曰:『讀霍光傳耳』。李公嚴憚之,不能用也。公獨尊入幕,賓禮之。討捻之師久不效,公問之。朱笑曰:『捻如馬賊,官軍欲以步武勝之,如何哉?惟以捻制捻耳』。公大悟,即日焚短香,置巨金壁門外,令曰:『能刻寸香繞六營三匝,首至者取此』。軍士皆樂奔,最後至有刻寸香繞十四營三匝者。故捻飆疾如風雨,銘軍亦風雨赴之,卒以成大功,名天下。朱死,公獨厚賻之。既貴家居,有石超者,湖北童生也,年少,獨以兄弟稱請見,長揖踞上坐。公奇之,命屬對則應如響(出云:持三寸帖;見一等男,童生大膽稱兄弟;對云:手八行書,行萬里路,布衣長揖傲王侯)。公大喜,延為上客。

當告歸時,清流論將才,於公率訾議。獨閩人陳閣學寶琛奏議中一語推重之。厥後公撫臺,陳適罷,貧甚,公恆以他事給之;其肝膽如此。

光緒十七年,余客金陵,落拓甚,上書李文忠公於天津,冀得一言於南帥劉忠誠,俾得著書養母。李公笑曰:『才類省三,舍老夫惟省三能用之耳。劉峴莊安能用此才哉?惜乎其歸也』!然卒不獲見兩公,而國事乃不忍言矣。故於兩公尤耿耿云。(自記)·紀劉省三宮保守臺灣事狀  桐城張傳耜撰 

華夷交騁,乃前古未有之變局,而戰爭遂不可以寧。光緒乙酉,法蘭西搆難於安南,既而東窺臺灣,謀內犯。朝廷顧念南服,以今宮保劉公省三撫其地。

臺灣者,本孤島,為地數千里,懸海外。國初,降草竊者鄭成功之孫克塽,始入版圖,置郡縣隸於閩,而為東南海疆之屏蔽。至是更改設行省焉。

命下之日,有以書致公京師,謂敵將邀於海而為公危者。公陽懼,先期徵師船為衛。至滬上,更示趑趄狀,而陰則潛舟以濟。比至,敵人躡公者之舟亦至,而已無及矣。

當是時,臺灣絕未備,師不逾千,餉不盈億,戰守之具無一可恃者。公雖至,倉卒不遑有施設,第檄鎮兵八百人扼基隆而已。基隆為涉海遵陸之首途,南距省治曰臺北府六十里,連峰絕巘,而獅球嶺橫阻於其中。越日,法蘭西以兵艦九艘集,隳其壘。更築壘,置巨砲,為仰攻獅球計。公夜窺敵形,謂左右曰:『徵師未即至,敵銳甚,恐不可久守。盍戰而卻之』?將曙,天大雨霧,乃命驍將率精卒百人潛入敵壘旁之空室,更以鎮兵從別將出他道趨敵後。百人者出不意,猝舉砲擊敵壘。近陴者多死。鎮兵復鼓譟薄之。敵驚潰,爭奔其舟。舟泊處近斷岸,陡絕不可攀,擠而墮溺者若鳧鶩之集,斃其巨酋一,獲級數百計。遂復基隆。初,法蘭西之入安南也,以為必可舉其國。及至其境,劉永福以諒山之眾搘拄於其間,朝廷復以馮、鮑諸軍遏之。其分兵窺閩疆、犯臺灣,蓋智窮思有所襲據,以為和議地耳。不圖公甫臨治,即以軍師卻之,用是益忿公,而公亦知其必不已也。

省治西百八十里有瀕海要隘曰滬尾者,由基隆鼓輪舟半日可至。復基隆後數日,敵更以巨艦十二載師續至,而以前所至舟攻滬尾,若為以勁師襲基隆也者。公下令棄基隆,獨留二百人扼獅球嶺。左右皆以基隆必不可棄,環跪而諫,公曰:『是吾意也,咎吾自當之。若以基隆失他隘,君等能任其咎乎』?眾不能對。公遂以師夜馳入滬尾,密為備。明日,敵舟果悉至,毀壘而登,眾以萬計。我師接戰不利,將敗北,別將率伏兵從他道突出,殊死闘,敵始潰卻,蹙至海濱,其舟不可近,乃爭以漆艇渡,艇小不任重,滿則溺焉,遺械彌地,斬馘逾千。蓋至是士氣始大張。未幾,閩師失利,和議成,遂無可戰矣。

是時法蘭西屢見絀於安南,其在臺灣者復被創不得逞。倘閩疆得人,直可使無片帆歸耳,而惜乎不能,夫寗非天歟!且法蘭西為泰西強國,果使大有所挫,則海外國必震懼,修睦惟謹,況其餘孤弱島國,尚敢為他日患乎?而惜乎不能,夫寗非天歟!

是役也,以千餘疲病之師,當十倍之強敵,非公機智沉絕,不能至是。然聞戰之日,敵所用炸砲多墮泥淖中,不能再發傷人,其間抑又似有天焉。

先是公下令軍中曰:『殺敵一級者賞百金』。有朱哨官者,見前軍乍卻,乃盡裂其衣服,袒身啣利刀,持砲狂呼轟擊而進。其屬五十人亦大呼馳進。遂衷敵師,裂其陣。比罷戰,朱哨官血淋漓滿身,不可睹面目。公戮前軍之卻者,即以其眾俾朱率之。觀此,則公之弛張進退,與素所以待將士者為何如哉?

公在臺灣數歲,多惠政。而平番社、闢疆土,尤有偉績。乞歸後,以詩酒自娛,時與田夫野老相過從,笑語為樂。後數年,日本人犯遼陽,我師輒挫衄,有勸公出就徵召者,公喟而不應。嗚呼,公之心人或未能盡知之,而東邊之事則固已為公所料矣。其可慨也夫!

公從孫伯海太守,宦於蜀,臺事固其所目睹者。他日述於余,至危險處猶慄然變色。余因獲聞其詳,而輒狀其顛末如此。·書先壯肅公守臺事  孫朝望謹述 

先大父壯肅公,既夷粵、捻之難,放浪山水者十餘年。晚鎮臺疆,威信敵國,治臺八載,厲行新政;奏疏具載,世可得稽。獨其戰守之情狀,公牘既不盡備,論者多莫能詳。爰考之奏議,徵諸故老,務求翔實,書其梗概,將以上史館備采擇焉。光緒十年,法蘭西擾海疆,詔以公督辦臺灣軍務,加巡撫銜。公既奉命,率親卒百餘人,部將鄧長安輩十數。閏五月甲辰朔,丁卯抵基隆。時淮軍至者纔六百人,合湘土諸軍士不逮四千人。湘軍將曰孫開華,宿將也,嘗隸鮑超。淮軍將名章高元者,位望不逮開華,而勇略與之齊。兩人皆先數月各率所部防臺。公以兵單,連奏請令江、閩兵輪赴援,皆不獲至。公既至基隆,行其砲臺,僅有砲五,且僅守前面,不能左右應。曰:『此絕地,惡足恃』?居七日,法兵艦來犯,基隆砲臺果毀。公以臺灣無兵艦,不可與海戰,乃移軍基隆山後以誘之。頃之,法人登陸,趨山巔而陣,勢銳甚。我軍仰攻不利。公念敵砲瞰射莫能禦,欲出奇計陰毀之,未知所使,乃召諸將議而激挑之。諸將至,公方食,語幕客曰:『吾嘗以數千人破粵、捻十萬之眾,然皆吾將唐殿魁、劉盛藻力也。使是二人者在,吾豈憂法人哉』!於是章高元、鄧長安聞之氣咻,眥盡裂,乃進曰:『某等從公亦十餘載矣,公今困絕域,某等義不生還,唯公命之』!公釋箸遽起,前握兩人手曰:『好男兒!勉立功名,唐、劉不得專美於前矣』。乃各授以計。於是長安夜率壯士,冒雨蛇行,潛破法壘,毀其砲。高元與蘇得勝、曹志忠東西襲擊之。敵死拒良久,高元冒雨奮進,敵兵披靡,陣斃法將三、兵百餘,奪纛二、洋鎗數十桿、帳房十餘架,餘卒奔其艦。奏入,有詔褒美,皇太后為頒內帑銀三千兩以勞軍。

七月,法以偏師絓我基隆軍,別以五艦犯滬尾。滬尾者,基隆後路也,去臺北三十里,而軍資饟械悉萃臺北。孫開華時守滬尾,告急書一日三至。公念事急,不得出十全,必有所棄而後有所取。今敵既不得志於基隆,必以全力攻滬尾。滬尾失,則臺北危,基隆之師將自潰。獅球嶺去海稍遠,地險阻易守。乃下令退軍,諸將以為方戰勝而退軍非計,有叩馬泣諫者。公按劍叱曰:『吾計已決,罪譴吾自當之,有違令者斬』。諸將乃不敢復言。我軍既退扼獅球嶺,立遣高元馳援滬尾,而自駐淡水策應。用知府李彤恩計,填石塞海口。彤恩宦臺久,有智略,然鬱鬱不得志,公一見奇之,數稱其才。彤恩於是言公,欲誘敵陸戰,非填石塞海口不可。公從之。彤恩因益進張李成。張李成者,臺灣人,任俠,喜結交死士,人未之奇也,彤恩獨知之,言於公,使募土勇五百人。中朝聞公退基隆,則大駭,嚴旨趣公旋軍基隆。公曰:『兵事變化,惡有隔海可遙度者』?卒守便宜不進。

當是時,法既摧閩軍於馬江,毀兵艦三十,法大將孤拔益鼓勝兵攻滬尾。朝命江督用三輪船濟師,皆遏不達。會盛暑,疫癘流行。我軍既疲勞,復感瘴,多疾病,軍中炊煙日減。公短衣草履,親拊循卒,弔死問疾,與同食飲。將士感奮,人人皆樂為吾帥死。

法既增艦攻滬尾,公令開華、高元分大軍為三,距海數里緣山而伏。誡曰:『待敵薄我而後戰』。令張李成以土勇五百人伏海濱叢草中,而以羸兵數百當海岸。法艦開巨砲,聲震屋瓦,然莫能中。欲入海口,為石所阻,則登陸攻我海岸軍。海岸軍佯北,法人逐之,薄我大軍。我大軍殊死戰。開華、高元身先士卒,血肉相薄,法人死力進,鎗彈雨注,卒不可敗。鏖戰久,法軍稍益懈,我軍逾濠奮擊。張李成所將五百人者突出敵背,敵愕顧。我軍前後夾擊,士卒皆一以當百,短兵接,呼聲動天地。法軍亂,則反走其艦。我軍乘勝蹤擊,大敗之,斬馘千餘人,餘眾奔走相蹂躪。我軍益進,蹙之海。敵眾登小舟,相擠,舟覆死於海者無算。自是法人不敢復犯滬尾。其踞基隆者扼於獅球嶺,不得進尺寸。十二月,法人攻我月眉山,林朝棟、曹志忠、劉朝祜等苦戰敗之。公以孤軍懸隔海外,屢摧強寇,凡戰守八月而孤島卒全。外人觀戰者皆驚歎,以為不可及。於是公威名動海外矣。

初,公之銜命過滬也,法使數來會,探行期。公則置酒高會,聲言某日乘某艦渡臺。是夜大風雨,公乃微服乘小艇登他艦疾行,去岸數時,法使乃覺,疾發兵艦追之,思要之於海。比至滬尾,則公已登岸兩時矣。其督師基隆也,嘗親出當軍鋒。一日,法軍開炸砲,所乘馬忽屈伏於地,彈丸從頂上過,左右皆驚失色,公獨夷然,益揮軍進。眾以是益服之。初退基隆,朝士以為怯,論者前後數十疏,詔旨切責,有「謗書盈篋」之語。公卒守便宜,不為動。然朝士終以為怯。及滬尾戰捷,軍威大振,中外人士聞其戰狀者,始交頌劉公艱苦絕人云。

·咨吏部履歷 

光緒十六年十月初八日,准貴部咨考功司案呈前事等因,內開:恭查乾隆二十四年二月二十日,奉上諭:向來內外文武三品以上大員,遇京察軍政之年,援例自陳文具,相沿無裨實政,曾經降旨停罷。第念伊等薦陟崇階,並有特簡,其人賢否優劣,雖已均在洞鑒,然其間亦不乏旅進旅退、持祿戀棧之人,若以平時既無大過,足干例議,又不按例甄覈,任其回翔,日久必致職業不振,甚非澄敘官方之道。嗣後吏部於京察時,將在京之尚書、侍郎以下至三品京堂以上,在外之總督、巡撫,分列為二本;兵部於軍政時,將在京之都統、副都統,在外之駐防將軍、都統、副都統,各省之提督、總兵官,分列為三本,繕具簡明履歷清單進呈,候朕鑒裁,以重考績大典。著為令。欽此。茲屆光緒辛卯年京察之期,相應移咨等因到本爵部院。准此。

竊本爵部院劉銘傳,年五十五歲,安徽合肥縣人。由軍功:咸豐九年辦理本鄉團練,屢勝髮、捻,由前安徽巡撫福濟保獎千總,並五品頂戴。

咸豐十年,自備糧餉,帶練勇五千救援壽州,經前兩江總督曾國藩查明保奏;同治元年三月,奉上諭:『千總劉銘傳著以遊擊補用。欽此』。

是年五月,應募管帶「銘」字營,隨前江蘇巡撫李鴻章駐紮上海,克復南匯縣,保奏;奉上諭:『以遊擊補用,並賞戴花翎。欽此』。

又連克奉賢縣、川沙廳、金山衛各城,浦東肅清,保奏;奉上諭:『以參將儘先補用,並賞給「驃勇巴圖魯」名號。欽此』。

旋因遊勇滋事,鎗斃奉賢縣,經前江蘇巡撫李鴻章奏參失察革職。

是年十一月,奉調統領銘、樹等營,戰敗四江口大股賊匪,殺賊數萬,保奏;奉上諭:『開復原官,以副將儘先補用。欽此』。

同治二年正月,奉調統領銘軍,救援常熟縣,解圍;奉上諭:『以總兵補用。欽此』。旋署江蘇狼山鎮總兵。

是年五月,克復江陰,保奏;奉上諭:『著以提督記名簡放。欽此』。

又於克復無錫案內,奉上諭:『著賞給頭品頂戴。欽此』。

同治三年三月,克復常州,保奏;奉上諭:『著賞穿黃馬褂。欽此』。

六月,收復廣德等城,奉上諭:『劉銘傳著補授直隸提督。欽此』。十一月,奉調隨前兩江總督曾國藩統軍剿捻,行抵安徽六安州,僧親王在山東曹州府剿捻陣亡,奉上諭:『劉銘傳著一併革職。欽此』。同治四年,克復湖北黃陂縣城,保奏開復原官。

同治六年,在江蘇贛榆縣克復大股捻逆,擊斃捻首任柱;十一月初三日,奉上諭:『劉銘傳忠勇耐勞,追賊迅速,著加恩賞給白玉柄小刀一把、火鐮一件、大荷包一對、小荷包兩個。欽此』。

又於山東壽光地方剿平劉、賴大股捻逆,東豫、皖、鄂一律肅清案內,十二月二十二日奉上諭:『劉銘傳著加恩賞給三等輕車都尉世職。欽此』。

七年,奉調統領各軍於山東荏平地方剿平張總愚大股捻匪,直東肅清;七月初十日奉上諭:『提督劉銘傳著由三等輕車都尉晉為一等男。欽此』。

是年,因病請假。

八年,呈經直隸總督李鴻章奏請開缺,奉上諭:『劉銘傳著准其開缺。欽此』。九年,天津教案,經直隸總督李鴻章奏調,奉上諭:『劉銘傳著即赴天津。欽此』。

十月,奏請陛見;初四日奉上諭:『前任直隸提督劉銘傳,著督辦陝西軍務。欽此』。軍機大臣面奉諭旨:『著即行請訓。欽此』。初六日,陛辭。十一月初六日,到陝。

十年,因病請假,並請開去差事;九月十六日奉上諭:『提督劉銘傳著賞假三個月,所統銘軍交提督曹克忠接帶。欽此』。是年十二月,曹克忠、王家璧先後奏參,暫行革職。

十三年,奉特旨:『已革提督劉銘傳,著賞還原官。欽此』。

光緒六年,奉旨到京,召見後因目疾請假到津調理。

七年正月,續假回籍。十年,奉旨:『劉銘傳著來京聽候差遣。欽此』。五月二十九日,到京請安。閏五月初一、初二日,召見兩次。初四日,奉上諭:『劉銘傳著賞加巡撫銜督辦臺灣事務。欽此』。初五日謝恩,十二日請訓,召見,陛辭出都。二十四日到臺。

七月初二日,於基隆戰勝法兵案內,奉上諭:『交部從優議敘。欽此』。部議:『照一等軍功從優議敘例,給予軍功加三級』。

九月十一日,奉上諭:『劉銘傳著補授福建巡撫,仍駐紮臺灣督辦防務。欽此』。是年,於澎湖失守案內,奉上諭:『劉銘傳困守臺北,鞭長莫及,自應稍示區別,著交部議處。欽此』。部議:『降二級留任』。

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於剿平中、北兩路生番案內,奉上諭:『交部從優議敘。欽此』。部議:『照二等軍功從優議敘例,給予軍功加二級』。續因奏保剿服中、北兩路生番出力人員請獎摺內未將各員籍貫、履歷另立清單,奉部議:『照違令公罪律,罰俸九月』。奉旨:『銷去紀錄一次,仍罰俸三月』。

十三年,恭逢皇上親政,恩詔加一級。

是年,奏辦商務摺內抬寫錯誤;四月初十日,奉上諭:『劉銘傳著交部察議。欽此』。部議:『罰俸一年公罪例,准抵銷』。奉旨:『銷去紀錄二次,免其罰俸』。十四年正月十九日,接受新頒巡撫關防,當即奏報啟用,並請旨撤銷督辦防務差使。

是年恭逢京察,奉上諭『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開復降二級留任處分,照舊供職。欽此』。

是年四月十九日,於捐助皖賑案內,奉硃批:『交部從優議敘。欽此』。部議:『給予隨帶五級,臺灣改設行省學政改歸巡撫兼管』。十四年十月初七日,據臺灣道委員送學政關防,即於是日祇領,兼管任事。

十五年六月十五日,准貴部咨:正月二十二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現在歸政伊邇,允宜分別施恩,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賞加太子少保銜。欽此』。又恭逢歸政典禮,恩詔加一級。歸政禮成,崇上皇太后徽號,恩詔加一級。

十六年,恭逢皇上二旬萬壽慶典,正月二十六日奉上諭:『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賞加兵部尚書銜。欽此』。恭逢皇上二旬萬壽,恩詔加一級。

是年四月初十日,准貴部咨:三月初二日奉上諭:『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懿旨: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幫辦海軍事務。欽此』。

九月十三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八月十五日奉上諭:『戶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奏臺灣煤礦招商承辦章程紕繆,請敕停辦一摺,劉銘傳著交部議處。欽此』。未奉部議,現供今職。

伏念本爵部院忝任封圻,受恩深重,涓埃未報,寢饋難安。茲逢考績鉅典,合將年歲履歷,備敘咨達。為此合咨貴部,請煩察照施行。須至咨者。   


·督師陝西請訓摺(同治九年十月) 

本月初四日內閣奉上諭:『前任直隸提督劉銘傳,著督辦陝西軍務,並由兵部傳知』。軍機大臣面奉諭旨:『劉銘傳著即請訓。欽此』。

竊臣少長江淮,適丁寇亂,淮南千里,髮、捻交訌,骸骨邱山,田園茂草;仰奉詔行團練,轉致強暴迭興,苗、李縱橫,黔黎殆盡。微臣弱冠讀書,未嫻軍旅,獨念生廬、六之郊,當中原之蔽,不興堡塞,疇保鄉鄰?爰起健兒,孤撐群寇,苟全性命,無志勳名。會當同治初元,大學士曾國藩視師皖上,察其保廬之狀,錄其援壽之勞,猥以姓名上塵天闕。更值大學士李鴻章創起淮師,遠徵吳會,詫臣年少,召領偏師。遂乃感激殊知,馳驅王事。常州之戰,勉克強酋,廣德之圍,倖回危局。三年吳越,一介孤寒,竟令提督畿疆,仰荷聖朝殊賚,寵逾涯量,祇悚冰淵,懼蹈愆尤,乞還田里。旋以中原捻熾,再任前驅,六省奔馳,五年冰雪。方以群酋久獗,愧九重特達之知;豈期巨寇粗平,荷五等崇封之錫!凡此迭邀異數,已非夢想所蘄,是用養痾田間,不敢妄圖進取。

茲復仰承巽命,俾總師干。聞詔自天,拜慚無地。伏念關中古帝王都會之區,山河險塞,形勢之勝,雄絕中華,回、漢雜居,久稱難治。況臣客軍懸寄,無地方賞罰之權;又當陝省凋敝之餘,餉饋既憂不給,更值隴表進攻之會,後路更慮難防。微臣賦質粗疏,深懼貽羞隕越,惟有顅求宸訓,敬謹遵循。秉勝算以宣威,作將士前驅之氣;審邊防而決策,分朝廷西顧之憂。謹陳感悚微忱,無任企切屏營之至!按同治九年,天津民鬧教,殺法領豐大業。曾文正方督畿輔,李文忠督師關中。法人洶洶,調兵決戰。文正懼開邊釁,請諸朝。實則德意志與法仇,方舉國興師,敗法帝拿破侖第三降之,遂入巴黎,殘其國。法固無能與我戰也。乃中國方平髮、捻,國兵未充,不諳西勢,急調諸將衛京師。

先是同治七年,公方平捻寇,以直隸提督晉一等男爵,引疾請開缺家居。及是,李公自關陝召入都,代曾公為總督,法事未定,奏調公出山。公至,曾公已奉朝旨與法廷議和。遂命公承李公後督陝西軍務。此公受特達之知之始也。陳澹然記。

國朝近制,提督為武職大員之冠,然受總督節制。除到任謝恩具摺由總督代奏外,不准專摺言事。公督辦陝軍,許專摺,體制乃與督撫同;此咸、同用兵來新制也。

·恭報到陝日期並暫難扼守纏金摺(同治九年十一月初八日西安發) 竊臣於閏十月二十七日陝州途次,准軍機大臣字寄:閏十月二十二日奉上諭:『定安奏:遵撥官兵赴烏會剿,並陳歸綏喫緊情形,邊外望援,不可不設法籌著。著劉銘傳迅派大枝勁旅,由靖邊、安邊取道寗條梁,馳赴纏金,扼要屯紮,以保糧源等因。欽此』。十一月初二日行抵潼關,復准兵部火票遞回洛陽拜發原摺,承准軍機大臣字寄:閏十月二十五日奉上諭:『昨諭劉銘傳迅派大枝勁旅馳赴纏金,即著該提督兼程赴陝,速行派隊扼守纏金,以保糧源;其餘邊內、邊外,並著統籌全局,擇要布置,毋稍疏虞!欽此』。仰見聖謨廣運,訓示周詳。

臣於本月初六日統兵行抵西安。計由天津繞道山東、河南到陝,不下三千里,長途跋涉,軍士苦寒。現擬稍息疲勞,藉觀賊勢。查纏金至陝省尚有二千餘里,中隔北山千餘里,人稀道險,遊勇、土寇,嘯聚成群。扼守纏金,分兵匪易;軍需餉項,轉運尤難。應請飭下定安,就近撥隊扼守纏金,俾免貽誤。臣俟後隊入關,餉項軍火運到後,應防應剿,當與撫臣蔣志章隨時會商,竭力趕辦,斷不敢稍事推延,仰負朝廷委任。

再聞此次回陷烏城,實由通昌、通貴竄去之賊。無論烏城克否,蒙古地闊人稀,此後寗、靈一帶無歸之賊,必以蒙地為掠食之區。非得大軍專顧邊防,不足以遏賊竄。查湖南提督宋慶忠勇敢戰,忍苦耐勞,所部現駐黃甫川,而兵多分散。其在寗夏劉廷一軍暫難撤併。其守潼關李成先一軍,論目前地勢賊情,似可調歸北路。潼關尚有馬德昭六營,堪資扼守。如當緊急,臣必隨時派兵策應,以保中原門戶。河南撫臣李鶴年久鎮中州,素關大局,應請飭下李鶴年,仍將李成先一軍調回北地,照舊歸宋慶統領節制,以厚兵力。將來臣軍疏通北山之後,兵駐定靖;山西河務較鬆,宋慶即可以包頭為老營,會合定安馬隊,專為蒙地游剿之師,遏賊東竄之路,實於軍務大局有裨。

十一月十五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到陝日期、暫難拔隊扼守纏金,並請調李成先一軍仍歸北路一摺。前因烏城失陷,當諭劉銘傳撥兵紮守纏金,以便富勒琿統帶馬隊起程赴烏。茲據奏稱纏金距陝較遠,分兵不易,轉運尤難,請飭定安就近派隊扼守等語;烏城竄匪,據張廷岳等奏,已於十月二十三日仍回肅州;此時該提督兵勇既暫難撥赴纏金,即著定安遵令富勒琿照舊嚴防,仍著劉銘傳俟後隊入關,餉項軍火運到後,派撥得力隊伍前往纏金,節節進紮。並將應防應剿處所,與安定、蔣志章隨時會商,妥籌布置。寗、靈賊匪,圍剿已窮,難保不以蒙古為掠食之地,劉銘傳請令駐紮潼關之李成先一軍仍回北路,所籌亦是。即著李鶴年飭令李成先統率所部移赴北路,照舊歸宋慶調遣,以厚兵力。劉銘傳於疏通北山後即駐兵定靖,俟山西河防較鬆,即咨宋慶以包頭為老營,會合定安馬隊,為蒙古游擊之師,遏賊東竄。欽此。

·分防扼要籌商大略情形摺(十一月十六日西安發) 

竊臣於本月初六日行抵西安,業於初八日奏明在案。連日審觀地勢,籌畫邊防。查陝、甘接壤之區,甘回竄陝,或由慶陽、寗州以達乾、耀,或由定靖以入北山,或由秦州、清水以擾汧隴,道路紛歧,非分防扼要,不足以遏賊竄。已於十二日派令記名提督劉盛休、王德成等馬步十四營進駐乾州,記名提督吳宏洛、總兵張佩芝等馬步九營駐紮耀州,以防中路。復商撫臣蔣志章派提督譚仁芳所部七營移駐鳳翔,會合李輝武一軍以防南路。擬調記名提督唐定奎所統周口武毅軍十五營,作速來陝,由韓城、宜川以入北山,屯靖定以防北路。惟昨唐定奎來信,本月初十內外,始能接收武毅各營,將弁既待更張,勇丁更須挑補,定期拔隊,急切尤難。當飭其速加整頓,務於年內到陝,以便進兵。部署粗定,臣即於十八日督率親兵砲營移駐乾州。其後路糧餉軍需,俱交前甘肅藩司林之望督委各員迅籌接濟,俾免稽延,仰副聖主垂念關中至意。

十二月初二日在乾州奉旨:知道了。著即督飭各隊認真防堵,毋稍疏懈!北山伏莽尚多,並著派得力隊伍,實力搜剿。纏金一帶,仍遵前旨派軍前往扼紮,以厚兵力,欽此。

同治九年十一月十六日奉上諭:兵部奏請飭各省督撫及各路統兵大臣依期咨報兵勇數目各摺片。軍興以來,舍兵用勇,本係權宜之計。而勇丁遣撤,易滋事端,流弊日甚。若不將綠營及早整頓,致國家費千百萬帑項養之於平日,不能用之於臨時,身任封疆者問心何安?現在天津之案雖經了結,何可復事因循?況甘肅、滇、黔各省軍務未靖,我君臣臥薪嘗膽,正宜力圖自強,以期有備無患。著各直省督撫,將所管各營,設法整頓。限奉旨後六個月,將如何汰弱募強,如何分日操練,及各省可得有精銳士卒若干之處,詳晰奏聞。直隸天津、江蘇上海及劉銘傳軍營均練習鎗隊砲隊,步伐尚為整齊,號令尚為嚴肅。其教演之法,著各該省自行咨取章程照辦,總期實事求是,變疲弱為精強,不得空言粉飾,以致有名無實。年來各督撫曾有裁兵減餉及酌調額兵訓練之奏,然為政不在多言,而在實力奉行。若以一奏塞責,日久又漸形廢弛,甚非朝廷倚任疆臣之意也。將此各諭令知之。欽此。

按本朝乾隆以前,旗、綠各營,戰勝攻取,聲震百蠻,不可謂非一時之盛。迨嘉慶時,川、陝教匪猝興,旗、綠各兵皆難抵禦,固已盛極而衰。然滿將中額勒登、保明亮輩、漢將楊遇春、楊芳皆擅知兵名,故不敢恃旗、綠各兵,而別求召募,於是羅思舉、桂涵之屬崛起盜賊之中,建節而為大將,固已陰相變計矣。乃事平之後,樞臣、兵部,類皆起自翰林,無一能知大計,不知裁綠營以任募兵,遂致道光海戰,靡不潰亡,創巨痛深,似亦宜知變計矣。直待髮、捻、回、苗之亂,僅一向忠武起自綠營,號稱名將,搭忠武雜收兵勇,戰必先登,外此未聞有用綠營制勝者。然此二公者雖名起綠營,所用實皆新募,則綠營之宜革,明效更較然矣。乃事平之後,鄉勇滅賊成功,而散之使為會黨。及同治九年天津案後,樞臣猶津津整飭綠營,迄今更四十年而綠營尚存名色。補一守備,奏請紛綸,部臣猶以合例與否以為允駁。而旗兵議歸農墾,乃至群起紛拏。幕雀釜魚,嬉然自得。嗚呼!豈非天哉!澹然記。

又按此諭稱直隸天津、江蘇上海及劉銘傳軍營均練習鎗隊砲隊,步伐整齊,號令嚴肅。其教演之法,著各省督撫自行取章照辦,總期實事求是,化弱為強等因。觀此知西人鎗砲隊法,惟淮軍獨精,公軍尤為獨擅,至為通國導師。惜乎未有能遵辦者。公奏臺澎善後章程,言湘軍老將與言西人鎗砲之精,抵死不信。及光緒十一年春基隆一戰,湘軍死亡獨多,始信臣言之非誑云云。嗚呼!中國之大,積弱一至於此,是豈一朝夕之故哉?思此不禁三歎!澹然記。

·寗靈回寨收復陝北防務巳鬆並陳北山防剿情形摺(同治十年正月七日乾州發 )

竊臣於上年十一月十六日奏報移駐乾州分兵駐防扼要,十二月初二日奉旨:『知道了。著即督飭各隊認真防堵,毋稍疏懈。北山伏莽尚多,並著派得力隊伍實力搜剿。纏金一帶,仍遵前旨派軍前往扼紮,以厚兵力。欽此』。又奉十一月二十八日上諭:『蔣志章奏銘軍進紮中路並派軍分防南北一摺,據稱劉銘傳統率所部到陝後,當即飭令提督劉盛休等十四營進紮乾州,吳宏洛等九營分紮耀州,該提督復率親兵前往乾州駐紮,並商派提督譚仁芳各營移紮鳳翔,與李輝武一軍聲勢聯絡。北山一帶亦經嚴飭派防陝軍會哨分防等語。著蔣志章、劉銘傳飭令派出各營協力巡防,嚴密堵禦,毋任甘回竄擾陝疆。至北山自宜洛以達靖定,地曠人稀,游匪零回,時虞紛竄;並著蔣志章、劉銘傳悉心會商,先就現派陝軍飭令隨時偵探,認真搜捕,俟唐定奎一軍到陝,即令前進,以顧北路門戶。蔣志章即飭成定康等舉辦賑濟,招集流亡,使遊匪無從勾結,以靖邊陲。欽此』。仰見聖慮周詳,無任欽悚。

臣於移駐乾州後,曾撥記名總兵丁汝昌、蔣希夷等各率馬隊百餘名,分往延安、定邊一帶,察看地勢。其時尚不知烏城已復、金積就撫,故擬派唐定奎一軍駐防定邊,以固北路。現據金積堡探差回稱,回匪窘饑乞撫後,盡繳馬械,漸毀寨牆,其能戰之賊,半逃西去。河北王疃等寨,亦經金順、張曜攻克。寗、靈一帶,已可肅清。惟金積未復以前,北山地曠人稀,每有土匪遊勇,百十成群,肆行搶劫。上年冬季,經撫臣蔣志章嚴飭駐防二十餘營分段巡哨,臣復派記名提督吳宏洛由耀州抽拔兩營,並蔣希夷馬隊一哨,駐紮延安,會同陝軍勤搜密捕。疊據署延榆綏道成安康、延榆綏鎮劉厚基報稱,該處鎮、道等於榆綏境內屢次斬擒遊匪多名,蔣希夷、喻步蓮亦於安定、保安各屬數有捕獲,並陸續收捕百餘人,分別遣散,山內粗安。以後能得良將嚴師以鎮之、良吏實力以撫之,漸次招徠遺黎,即可復業。撫綏安集,固非倉猝所能奏功;善後經營,亦非大軍所能為力也。唐定奎一軍於上年十二月十二日自周口拔隊,於二十六、七等日先後入關。現在北路無事,似可毋庸驅健卒於山榖之中,勞師耗餉,已令分紮華陰、朝邑,暫行屯息,照常操練,將來軍情何似,再定進止。奉旨:覽奏已悉。著嚴飭各官兵認真防堵,毋稍疏懈。唐定奎一軍,即分紮華陰、朝邑等處,實力操防,另備調遣。欽此。

·纏金道遠賊勢南趨仍請飭定安撥隊駐守摺(正月二十八日乾州發) 

竊臣於本月二十六日奉正月二十日上諭:『安定奏請飭副都統回任一摺,據稱歸化城副都統事務繁劇,刻下寗靈軍務已定,後路稍鬆,請飭富勒琿回任等語,著照所請,飭令富勒琿即回本任,以重職守。其留防纏金馬隊,即交薩薩布統帶,認真防範,毋稍疏虞。前據該將軍奏,俟劉銘傳之隊一到纏金,即飭富勒琿統帶該兩省馬隊一千二百名,取道烏拉特旗,馳赴烏境協剿,當經飭令劉銘傳派兵填紮該處,以便騰出吉林、黑龍江馬隊,起程赴烏,劉銘傳何以久未派撥?著懍遵前旨,迅派一軍馳赴纏金駐紮,毋再推諉。定安候劉銘傳派兵到後,即飭薩薩布統帶前項馬隊馳赴烏城。欽此』。

查定安前以烏城失守,奏令臣派隊防纏,以便派兵遠赴烏城。時臣尚未到陝,所部隨行亦只銘字一軍,無能分撥;曾經據實復陳,請飭定安就近撥守,仰蒙恩准,令緩撥兵。唐定奎一軍甫經入關,本擬派赴北路,適因寧靈回寨剿撫粗安,邊內邊外皆無戰事;疊據探報河州回匪三千餘騎於臘月杪潛越洮河,竄至岷州,與官軍接仗,復竄鞏昌、阜陽川長驅東下,分擾距秦川數十里之平南川、娘娘壩、鹽關、李子園等處,時有戰馬二、三百匹遊掠,傷民實多;又據稱岷州叛勇仍與官軍相持,雖經議撫,拒抗如故;若更圖東竄,唐定奎所部即須移屯汧隴,以固陝防。此外仍無可撥之隊。現奉飭催派軍赴纏駐紮,以便薩薩布統軍赴烏,臣何敢更行推諉?纏金去陝二千餘里,北山外尚有草地千餘里,道路隔絕,久無人煙,若由陝分兵,必由山西、歸化、包頭,計程四千餘里。懸軍遠隔,聲勢不相聯絡,將官無所稟承。且淮軍皆操鎗砲,軍需重滯,不惟轉運為艱,遠塞奔馳,更慮運資無出。艱難情狀,想在聖明洞鑒之中。現聞黃河冰凍已開,賊在數千里外,河防無事。以臣度之,北路各軍,足資展布。應請飭下安定,就近由河防內撥軍駐守纏金,以免迂緩。倘慮河凍雖開,賊蹤雖遠,河防仍不能鬆,或由定安指段交臣就近撥守,以便定安撥軍赴烏。似此接防俱易,轉運無難,彼此均無可諉。是否有當,伏乞訓示遵行。

·調防邊境並探報情形摺(四月二十四日乾州發) 

竊臣於奏報唐定奎一軍填紮寶雞一摺,奉四月初四日上諭:『劉銘傳奏派兵填紮寶雞一摺,據奏唐定奎一軍已由華陰拔隊馳赴寶雞,分駐隴州、鳳縣,著劉銘傳飭令實力嚴防,遇賊即擊。甘省秦州一帶與寶雞接壤,刻下有無賊蹤?范銘所部叛勇雖已收降,有無餘匪滋事?金積堡克復後,降眾是否安置妥協?抑尚有餘匪竄擾河洲?劉銘傳如探有確實情形,隨時奏聞。北山一帶,伏莽未清,該提督仍當派隊搜捕,以靖地方。並飭所部各營認真操練,勿滋事端!欽此』。仰見聖慮周詳,曷勝欽悚。

查秦州一帶,自臣到陝後,疊據探稱,雖有零回時來滋擾,尚未大害地方。本月初一日,突自河州竄出回匪一股,分掠兩當、徽縣一帶,當經李輝武所部,於兩當城外堵剿獲勝,回遂敗折而西。復據平涼探報,本月十六日,隆德縣周其俊會同恪靖馬隊,於馬廠野雞峴地方遇賊接仗,周其俊並幫帶官同時陣亡,現在平涼派隊出剿等語。

查隆德、固原,遊匪、零回,出沒無定,兼之叛回馬彥瀧黨眾四百餘騎,潛伏其中。賊知陝境嚴防,固不敢輕來擄掠。惟現當二麥登場之時,特恐賊騎飄忽,擾及陝邊。除飭唐定奎一軍嚴密分防外,復調記名提督吳宏洛所部銘字左軍六營步隊,自耀州移駐長武;並派記名提督陳鳳樓所部馬隊三營,由三原移駐盍庢;記名總兵張佩芝馬隊三營,由富平移駐邠州。據吳宏洛報稱,現已料理拔隊赴防。至於陝北一帶,自春至今,搶案殊少;能得防軍營規整飭,有司吏治安詳,自可日漸起色。撫臣蔣志章正躬率屬,必能飭在防文武,弭盜安民,仰副朝廷綏靖地方之至意。

·遵旨密陳左宗棠軍情片 

再查金積堡未復以前,悍賊逃併,西去甚多。克復後,所餘皆婦女老弱,經左宗棠安插得宜,諒無反覆。惟西路賊勢甚大,金積堡雖克,軍事稍有歸屬,豈得謂已定已安?左宗棠固實心任事,奈所部兵將堪戰者稀。自金積堡克復後,諸將星散,至今尚無進剿之期。賊騎肆掠鞏、秦之間,如入無人之境。兵貴乘勢,乃有虛聲;抑或猛攻,乃見實力。今特遷延歲月,不計虛糜,賊勢未衰,兵氣已散。揆形度勢,既恐蕆事無期,叛勇降回,猶恐變生意外。臣目睹心憂,情難自默,仰蒙天語下詢,用敢據實密陳,伏求聖鑒!

·請撤銘軍留譚仁芳軍駐陝摺(同治十年七月初九日) 

竊臣一介武夫,毫無建樹,上年十月,仰荷聖慈逾格詔令,專閫入關,謬督陝軍,撫躬慚感。原冀稍圖尺寸,庶幾仰報涓埃。到陝之後,陝境已無賊蹤,惟有督率練操,藉資鎮撫,俾得流亡安集,邊鄙無驚;不料入夏以來,頭風肝氣,坐臥難安,漸入秋寒,愈增羸劇,足不出戶,已踰兼旬。若果關中事急,賊勢東趨,自應力疾在營,藉維秦局。現在秦、徽、鹽、固之間,游氛日少,左宗棠將駐靜寗甘軍,已圖西進,縱不能剋日蕩平,諒可嚴扼洮河,遏賊東竄。此後秦關千里,更無風鶴之驚。惟汧、隴一帶,接壤秦、徽,略須防兵,以待緩急。查記名提督譚仁芳所部七營,前以湘警時聞,詔還鄂土。現在湘中會匪已平,似可毋庸回鄂。該提督久駐秦中,情形熟悉,主客既能相得,兵民亦可相安。若令屯駐陝南,足資防守。臣所部四十營,每月正餉雜支,需銀不下二十萬。當比民生凋敝、賦財乏缺之餘,似未便籌餉於萬難之中、養兵於無用之地。坐視拊髀,太息精銳潛銷。縱令忍恥虛糜,抑復何裨大局?且軍營紀律,成之數年而不足,敗之一旦而有餘。久無戰事,鋒銳寖衰,訓練稍疏,輒成暮氣。臣抱疾日久,尤恐廢弛。入關經年,寸長未效,雖已負慚於既往,安敢貽誤於將來?倘蒙聖鑒,陝事粗安,飭知兩湖督臣李瀚章,仍將譚仁芳一軍留陝;撤回淮軍,臣當力疾率部出關,商請兩江督臣曾國藩、直隸督臣李鴻章,酌量遣留,用期妥協。否則惟有仰懇派員接辦陝軍,以重職守。即請賞假三月,俾臣得回里就醫。一俟病體就痊,無論如何軍務,得效馳驅,定當赴營從事,決不敢自甘淪棄,仰負裁成。無任悚惶懇命之至!

·復陳暫難出關懇假離營養病摺(七月二十五日乾州發) 

竊臣於七月二十三日准軍機大臣密寄,奉上諭:『劉銘傳奏因病請假離營調理一摺,覽奏實深廑系!現在秦、徽、鹽、固一帶,游氛漸少,陝省無須多兵,譚仁芳一軍即著留紮該省,以資彈壓。該提督所部各軍,毋庸撤遣。本日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俄國派兵於五月十七日代為克復伊犁,已諭榮全馳往籌辦。惟聞該國尚有派兵窺取烏魯木齊之信,心生覬覦,漸不可制。倘烏魯木齊再為所得,將來藉詞要挾,辦理更形棘手。本日已諭景廉、成祿先後帶隊前進,相機規復烏魯木齊,期以先發制人。惟景廉、成祿帶隊無多,亟須精兵勁勇,接續西行,庶足以壯聲威。該提督忠勇性成,情殷報效,且以有用之兵,置之無用之地,尤屬可惜。即著督率所部,由乾州鼓行而西,繞出蘭州之北,由甘、涼、肅一路出關,節節前進,為收復新疆各城之計。刻下河州、西寧,逆氛未淨,關外如烏魯木齊等城,又不能任令外人從而生心。該提督惟有力疾從公,專任其難,以副朝廷厚望。後路餉需,已令曾國藩、李鴻章寬籌接濟矣。欽此』。跪誦之下,仰見聖慮宏深,無遠弗屆,曷勝欽悚!

惟查伊犁至嘉峪關五千二百餘里,與烏魯木齊相距一千九百二十里。自乾隆二十年勘定以來,新疆用兵,皆以肅州為糧臺重地,節節安設轉運車駝,需費浩煩,不可勝計。當時財賦充盈,甘肅無事,運以天下全力,故能師出有功。目前肅州賊尚盤踞河湟,逆勢方張,自靜寗以西,非大隊不能前往。臣即督帶所部,轉戰出關,以後餉項軍需,隔絕數千里,運道不通,何由接濟?此道路暫難出關之情形也。

臣部淮軍,多隸江、皖,步隊居多,器械煩重,耐寒行遠,非其所長。且勇非營兵,去留無能限制,一旦驅之關外,逃散必多。尤恐中途潰敗,滋成事端,大局更多妨礙。此兵勇暫難出關之情形也。

臣夙患頭風,請告家居,原期休養數年,除去病根,再圖報稱。上年五月,天津民夷滋事,奉飭到營。其時畿輔只有銘字一軍,臣若不星馳赴急,上無以報國恩,下無以勵士氣。初擬天津事定後,仍乞假歸養痾,不期行至中途,渥邀賞賚,甫贍天闕,即令專徵。自顧何人,疊蒙高厚,敢不竭誠圖報,勉效駑駘?且恃年力正強,雖夙疾在身,尚可勉圖支柱。不料到陝後,任大事繁,偶一操勞,頭風即發。交秋更劇,飲食日微。兼之肝氣上沖,或遇風雨將作,或當意外繁勞,輕即昏暈片時,不省人事,重則腦痛欲裂,坐臥難安。據醫家云,從前頭受鎗傷,出血過多,瘡口未平,復經風雨,病根久遠,非藥石能遽為功,計惟靜養不勞,或可漸圖輕減。臣再四思維,日久不能視事,深恐貽誤戎機,致負聖朝委任。故前摺陳情,乞歸調養。武夫粗直,言必由衷,何敢稍存偽飾?似此沉痾不減,安能從事疆場?惟有顅懇天恩,賞假三月,離營調養。所有營務,一切暫交記名提督駱國忠、河南簡放知府方策勳會同照料。一俟病體稍痊,定即回營視事,決不敢偷安退避,自外生成。倘蒙聖主矜全,恩施逾格,從此有生之日,皆天恩再造之年。曷勝惶恐待命之至!

·詳奏轉運情形並懇續假三月回籍調理摺(九月初九日自乾州發 )竊臣前奏暫難出關並請離營養病一摺,奉八月初七日上諭:『劉銘傳奏復陳兵勇道路情形暫難出關並請賞假離營養病一摺,新疆遠在西陲,朝廷本欲俟甘肅肅清,再行籌餉籌兵,力圖大舉。近因伊犁地方經俄國代為收復,並有代規烏魯木齊之說,若不迅赴事機,為先發制人之計,竟令鄰國得遂狡謀,以後更難措手,是以特命劉銘傳率旅西行,力任其艱,建茲偉績。茲據所陳各節,河湟未靖,轉餉艱難,江皖之人,不宜衝寒涉遠,自係實在情形。劉銘傳又因傷疾舉發,亟須靜心調養,披覽之餘,曷勝廑念!惟邊外事機緊迫,萬不可置為緩圖。淮軍素稱節制之師,且非劉銘傳居中調度,亦難兵將一心。劉銘傳賞假一個月,在營安心調理。一俟病痊,即行督率所部陸續西進,由甘、涼一帶轉戰而前,即在肅州屯紮,毋庸出關。庶聲威較壯,成祿等軍即可一意西行,不至跋前疐後。提督軍餉,應於何處設立轉運糧臺,並著斟酌情形,詳晰奏明,與曾國藩、李鴻章酌度辦理。欽此』。仰見聖恩寬大,訓示周詳,莫名欽感!

查由陝州赴肅州,北自固原、中衛以達涼州,素非官道,人煙稀少,城郭蕭條,覓食採薪,軍行不便;須由平涼、會靜以達蘭州,迤邐而西。惟洮河以東,賊氛未靖,大軍啟行,自無阻礙,以後轉輸餉械,必能隨地屯兵,隨時護送,始克奮袂而前。如甘軍之在狄道,疊據各統領函稱,轉運不濟,困苦異常,尤為明證。淮軍到肅,呼應既無甘軍之靈,車駝又無甘軍之眾,道出甘軍二千里外,彼此相形,艱阻情狀,諒在聖明洞鑒之中。且聞肅州一帶,兵亂迭更,民居寥落,一旦屯數萬之眾,必得近地有糧可辦,方能持久無饑。臣奉旨後,即派員往察情形,商請曾國藩、李鴻章妥籌餉項,擬俟病體稍痊,即行統軍西上;不料兩月來病勢日增,毫無輕減。八月初,兩足腫痛,舉步維艱,臥榻兼旬,青腫愈甚。邊方瘠苦,既乏良醫,軍事紛勞,尤難靜養。更慮久不視事,營規日漸廢弛,積久患生,難保不滋貽誤。病中憂急,徹夜難安!今假期已滿,痼疾難瘳,惟有仰懇天恩,續假三個月,回籍調理。所有部下淮軍,並請派員接統,迅赴事機。曷勝惶恐待命之至!

·密薦曹克忠接統替歸片 

再肅州形勝之地,能得勁兵強將坐鎮其間,既可為關外聲援,更可分河湟賊勢,聖謨廣運,規畫周詳。微臣自應力疾西行,勉圖報稱,且明知淮軍部伍,易將為難。奈病勢日增,萬難支柱,躊躇再四,不敢坐誤事機。惟淮軍自立門戶,越蘭州而西,進駐肅州,三千餘里,賊蹤飄忽,後路未清,若由平涼安設糧臺,節節屯兵,隨時護送,縱有轉輸之費,亦無護運之兵,且恐主客相猜,各存界限,尤非軍務所宜。查前任甘肅提督曹克忠有謀敢戰,久悉西情,回寇憚其威略。若將臣所部分配馬步二十營,令其統赴蘭州,歸穆圖善會商調度,由甘、涼相機前進,兵數較少,轉運稍易。其餉即由李鴻章按數撥歸西徵糧臺袁保恆搭解,運至蘭州,再由穆圖善派隊護運,既可免分門別戶,又無須添餉增兵,似於西徵大局,所裨甚巨。如蒙聖明採納,曹克忠現在天津,即請旨飭下李鴻章飭該提督剋日來陝,接統臣部,以期早赴事機。臣當俟曹克忠到陝後交代清釐,再行回籍。其餘軍隊,或就地遣裁,或撤回兩江,交曾國藩、李鴻章酌量留遣,並乞皇上訓示遵行。

軍機大臣字寄:同治十年九月十六日奉上諭:劉銘傳奏病難速痊懇恩賞假回籍調理並請派員接統淮軍各摺片,劉銘傳著賞假三個月,回籍調理。至請飭曹克忠來陝西統帶馬步各營,本日已諭令李鴻章傳知該提督即行前往矣。甘省軍情緊要,曹克忠未經到陝以前,劉銘傳仍當妥籌布置,不得以接統有人,遽行諉卸。曹克忠到陝,該提督再行回籍調理,以重防務。欽此。

·俄事入都目疾請假就醫天津片(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二在京發) 

再臣於八月奉詔入都,本因目疾請假兩月,十月初八日由籍起行,赴天津就醫調治。茲奉十月初四日上諭,劉銘傳不必拘定假期,迅速來京等因,欽此,遂於二十六日力疾就道。十年田里,久竊顏,仰蒙召諭殷拳,彌深依慕。方喜藉依闕下,稍舒犬馬微忱,不料到京之後,目疾愈重,疼痛不已,寢食難安。若不速就醫療,日久恐成盲廢。天津西醫精審,較勝華醫。往時目疾屢嬰,皆賴津醫治理。擬懇天恩,賞假二十日,至津就醫。一俟目疾稍痊,即行來京銷假。謹附片具陳。

·假滿疾沉仍請續假回籍摺(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借天津道印發) 竊臣於本月初二日在京附片陳明目疾請假至天津就醫,仰蒙天恩,賞假二十日,欽此,遵即來津延醫診視。原期日漸就痊,回京銷假,祇以抱病日久,沿途受風,旬日以來,兩目更形障痛。據醫云,紅筋俱滿,非一日所能奏功。臣遠聞詔命,力疾赴京,原恐外患猝乘,馳驅圖報,雪壯士枕戈之恥,杜天驕跋扈之憂。日來揆度勢機,當可粗安無事。且臣所部唐定奎等軍,久戍江南,兩江總督劉坤一奏明不能遠調,劉盛休一軍保衛畿疆,尤難遠去津沽。臣即無疾病,落落一身,何關軍國?邊塵未定,報稱有時,將來目病可痊,行年未老,苟承明詔,自當遠赴闕廷,決不敢堅臥山林,仰辜高厚。現在目疾日沉,急難調治,惟有仰懇天恩,續假三月,回籍調理,出自逾格鴻慈。·懇續假回籍摺(光緒七年正月借天津道印發) 竊臣於上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具奏目疾日沉,請假三月,回籍調理,奉旨劉銘傳著再賞假一月,安心調理,無庸回籍等因,欽此。仰見聖恩高厚,體恤至周,莫名欽感。伏念臣解兵十載,伏處田間,被命來京,即行乞退,縱無蠖屈求伸之意,豈無犬馬戀主之情?況蒙恩假迭邀,縶維殊切,更何敢以病軀微悃,屢瀆宸嚴?奈目疾日沉,肝風更作,現當春木發舒之際,正肝火益旺之時,肝目相通,兩目更形昏障。津醫數月,輕減無期。假滿至今,未能陳奏。目前事機大定,時局已安,惟有仰懇天恩,續假三月,俾歸田調理。倘蒙逾格矜全,庶冀殘軀可愈,則感生成於此日,尚可圖報於將來。急切微忱,伏乞慈鑒!

此三摺,因光緒六年秋俄佔伊犁,召公速入都詢方略。公至津,詔復促之。既入覲,知廷意主和,乃奏請開鐵路以圖自強。附片請假至天津以待。至津三月,和議已成,乃連奏假歸。始焉朝旨仍令毋庸回籍,繼則不俟報行矣。陳澹然記。

·補授福建巡撫謝摺(光緒十年十一月十二日請閩督代繕) 

竊臣於十月初五日,據廈門民船由鹿港間道到臺,鈔到北洋大臣李鴻章電寄,本年九月十一日總理衙門奉上諭:劉銘傳補授福建巡撫,仍駐臺灣督辦防務,著竭力籌辦,以副委任等因,欽此。

伏念臣猥以譾陋庸材,渥荷生成知遇。南徵三載,提督神畿;北討五年,忝邀爵秩。養痾田里,謬拜督師關陝之榮;久臥江干,屢邀奉詔入都之寵。凡荷聖慈之曲逮,輒慚圖報之無從!今夏督師臺疆,尤切枕戈待旦,祇以才非遠馭,莫由展效涓埃。屢迫孤軍困守之難支,上煩聖主憂勞之遠系。深宵繞泣,徒喚奈何!茲復仰被恩綸,畀以封圻重寄,承命戰慄,莫知所為。竊念我朝武臣中如趙良棟、岳鍾琪、楊遇春等,皆以非常勳烈,特簡專圻,微臣自顧何人,膺茲殊遇!且當閩、臺危迫,援餉俱窮,縱竭駑駘,終慮難勝險鉅。加以海程圍塞,飛渡無從,莫由遠覲天顏,敬聆慈訓,泥首北望,彌切悚惶!惟有殫竭血誠,將諭旨飭辦事宜,隨時設法密商督臣,妥為辦理。蠟丸奉表,彌深犬馬依戀之忱;戰壁拜恩,矢圖頂踵捐糜之報。現當法輪禁海,商船皆肆掠搜,不能恭摺專賫,上呈天闕,謹繕稿密遣漁人潛達督臣代繕。拜稿零涕,不知所云!

按公初以巡撫銜督辦臺軍,急切倉皇,隻身東渡。抵臺之日,法兵輪已環布基隆,二十日即行開戰。當時左文襄方以大學士視師閩浙,總督巡撫株守福州。臺灣道劉璈,以文襄舊部,臺四年,專兵專餉。公以督師孤寄,無地方督撫之權,遂致劉璈敢肆譸張,迫之死地。

昔者,粵寇之亂,曾文正以侍郎督師湖南北、江西之間,所至督撫牴牾,州縣抗其威令,崎嶇奔走,卒以父喪逕謝以歸。故胡文忠抗疏力陳,謂非督撫身任地方不能治兵討賊。文正卒得江督,乃展其才。厥後左、李分師,皆授吳、越撫臣,始得各行其志。公初以提臣督辦陝軍,迭辭歸里,固以關中無事,亦未嘗不有鑒於斯。此次渡臺,廷臣猶以武臣不肯驟加巡撫,上下牽掣,險與臺亡。猶幸於法船禁海、餉援俱絕之中,得授巡撫,然後官民上下,生死相依,卒能堅守待援,強敵無能逞志。故詳著其事,為後之任將者法焉。陳澹然記。再正具摺間,准督臣楊昌濬密派委員劉烈藩由民船潛渡來臺,抄奉九月間三次電諭。仰荷聖慈逾格,既免微臣退守之罪,復示援兵進剿之機。天鑒昭回,糜軀莫報;奉書泣拜,涕泗橫流。謹當固守危局以俟師,期仰副聖主矜憫微臣之至意。督臣籌援籌餉,竭力經營,體國公忠,感佩無地。臣已將援師應於臺南設法潛登之處密告督臣。臺南北團練鄉民,已令一律舉辦。士紳稍有鄉望,皆已禮羅練勇,苟能奮殺敵師,臣皆先行記獎,聲明彙保。臺紳林維源遠避泉廈,臣已函致督臣,就近諄催,俾令遵旨還臺,共支危局。謹附片覆陳,仰慰宸懷。

·法兵巳退請開撫缺專辦臺防摺(十一年六月初五日) 

竊臣渥承恩命,督辦臺軍,旋授福建巡撫,受命於戰陣憂危之際,自應曲陳於軍勢粗定之餘。臣一介武夫,不諳吏治,持兵臺島,未立寸功,仰蒙皇太后、皇上破格恩施,畀以封疆重寄。力所能效,敢不殫此血誠;惟外察時勢,內審殘軀,有不得不瀝陳於君父之前者。

臺灣為東南七省門戶,各國無不垂涎,一有釁端,輒欲攘為根據。今大局雖云粗定,而前車可鑑,後患方殷,一切設防、練兵、撫番、清賦諸大端,均須次第籌辦。縱使專心壹志,經營十年,尚恐難收實效。福建巡撫曾經前兩江督臣沈葆楨奏請移駐臺灣,尋以通省事繁,殊難兼顧,於是議令半歲駐臺,究之倏往忽來,終屬有名無實。雖若前撫岑毓英勤明果銳,不遑啟居,卒乃於臺奚補。臣平居私議,常謂臺灣孤懸海外,土沃產饒,宜使臺地之財足供臺地之用,不須取給內地,而後處常處變,均可自全。此次蒞臺經年,訪求利病,深見臺事實可有為,深歎前此因循之誤。固知補牢未晚,而時會所迫,勢不能併日兼營。況臣才質駑庸,即竭力謀臺,已恐才難勝任。若更加疆寄,內地九府,公事繁多;而又遠阻重洋,凡督臣所商榷,司道所稟承,函牘往來,究形間隔。若駐臺日久,則顧此失彼,必致遠曠閩官;若駐臺不常,則一暴十寒,更屬何裨臺局?臣宿患目疾,到臺後瘴煙風雨,昏障益深,公牘稍多,汗流眥赤,昏眊痛澀,幾不自持。況乃全省簿書,病目安能勝任?與其貽誤於後,曷若陳乞於前。再四思維,惟有乘此未受撫篆之時,仰懇天恩,准開臣福建巡撫本缺,俾得專辦臺防,庶幾勉效寸長,或可無致隕越。臺事幸甚!微臣幸甚!

軍機大臣奉旨:本日已有旨令楊昌濬兼署福建巡撫矣。劉銘傳督師無功,正當力圖自贖,著將臺灣善後事宜,認真整頓,以觀後效。所請開缺之處,不准行。欽此。

按此摺實係審時度勢,臺閩不能兼籌,故有此請。夫閩臺相較,閩撫何安,臺防何危;閩撫何逸,臺防何勞。兼任閩撫,地大而權尊;專督臺防,不過一虛名欽使。平時設防,兵餉仰人鼻息;一有外患,輒當其危。雖愚者亦樂去臺而撫閩,公奈何獨辭閩而就臺?蓋公一生血性,既已身當臺難,必思安治臺地,以自有之利,辦自守之防,不至仰人接濟,然後可保七省門戶,以快其心,計非辭閩任臺不可。不然,公豈不知從容臺上、擁閩撫之威權為樂哉?任閩撫則必治閩事,治閩則必不能專力籌臺,故不若舍安就危,舍逸就勞,舍大地專權而就一臺之無牽制。英雄舉動,每思獨闢規模,實非尋常所能窺測也!陳澹然記。

·再請開巡撫缺並銷督辦差回籍養痾摺(十一年九月二十五日發) 

竊臣久患頭疾,舉發不時。治兵二十年,迭乞假歸在案。近六、七年更罹目眚,復經迭陳。到臺年餘,感蒙風熱,蠻煙瘴雨,晨夕內攻,元氣既傷,目疾因之日劇。曾於本年六月初五日奏請開缺。八月初七日恭奉上諭:『本日已有旨令楊昌濬兼署福建巡撫矣。劉銘傳督師無功,正當力圖自贖,著將臺灣善後事宜認真整頓,以觀後效。所請開缺之處,不准行。欽此』。跪聆之下,悚感莫名。

顧念訓勉優加,恩施逾格,既原情於已往,更策勵於將來,敢不力疾從公,亟圖報稱。謹將善後應辦事宜,擇尤先辦,庶期稍蓋前愆。惟基隆五月以來,疫癘橫流,將士十病八、九。七月而後,死喪益多。勇不能工,軍無可爨。既傷逝者,益用自愴。回顧殘軀,乃居絕域。獨念臺防重要,未敢苟延。先將滬尾砲臺購料興築,分建水雷,遍資防護,開設製造、軍械各局,為製造彈藥、屯儲軍械之區。一面乘輪馳赴安平、旂後、澎湖,往還二千里,察看形勢,籌畫設防。

方期殫竭血誠,力求整頓,不料臺南往返,風燥日侵,目疾日增,精神益憊。左目障滿,久廢無瞳;今右目並昏,新翳徒塞,微光一線,茫不知人,數武相離,聞聲始辨。若再遷延不治,必致雙目俱盲。臺灣既鮮良醫,又無珍藥,瘴深疫重,斷非北人所可久安。臣自東渡以來,隨從文武將官,十亡四、五。現在建寗鎮總兵蘇得勝、營官鄭洪勝皆嬰猝疾,旦夕瀕亡。以此人人自危,紛紛乞骸歸里。天下苟非戰事,富貴之念終不敵其畏死之心,性命所關,雖王法不能強之不去。感群僚之競返,傷衰病之孤羈,悵望海天,生還何日!

伏念臣自上年五月隻身渡臺,猝臨大敵,內憂外患,環掣交攻,孤孑艱危,無復生人之趣。自分不死於敵,必死於讒,冰蘖孤懷,至今心悸。仰荷聖明萬里,委任不搖,海外孤臣,幸逃讒諑。每念聖慈再造,碎頂莫酬,烏敢自外生成,妄圖引退?惟臣智識駑庸,賦性愚直,才力既不能勝艱鉅,德望又不足洽同寮。督師不力,既經負罪於前;補過無方,焉敢貽誤於後?且臺疆危險,全賴練勇辦防。早辦一防,早得一防之效;多練一勇,多得一勇之功。微臣目疾已六、七年,斷非數月假期所能調理。思維再四,與其病軀戀棧,無補涓埃,何如披瀝瀆陳,免虞叢脞。惟有仰懇天恩,並開差缺,迅簡賢員,不勝迫切待命之至。

臣受恩深重,雖赴湯火,所不敢辭。際此時艱,豈復忍耽暇逸?倘荷聖慈許歸田里,兩目不致俱盲,定當趨謁闕廷,乞供驅策。萬不敢飾詞諉避,自悖古人鞠躬盡瘁之忱。惶悚微誠,伏求慈鑒!

光緒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日奉上諭:本日據劉銘傳奏目疾日重懇請開缺一摺,劉銘傳經朝廷特簡督辦臺灣事宜,正當次第經營,力圖報稱。上年督師不力,謗書盈篋,仍復曲予優容,尤宜奮勉圖功,以期自贖,何得因目疾未愈,遽請開缺?著賞假一個月,毋庸開缺。該撫籌辦善後,尚屬認真,仍將兵事、吏治及地方一切利弊,力疾妥籌,悉心辦理。凡事當行之以漸,持之以恆,總期成效可觀,方為不負委任。欽此。按宣聖有言,使臣以禮,事君以忠。我朝列聖,優禮大臣,情文甚摯。近世以來,樞臣不知體要,擬呈詔令,往往奴叱賢豪。臺灣之役,公以孤軍死守,援絕餉窮,從容退軍,保全根本,相持半載,孤島以全。滬尾一戰,以寡摧眾,法人至圖畫戰狀,張於巴黎,詫為近世奇功。乃樞臣不知其深謀,徒見以基隆委敵,遂時以督師無功等詞相齮齕,宜乎公之脫焉求去也!陳澹然記。

·目疾未愈續假兩月摺(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 

竊臣於上年九月二十五日因目疾日重,奏請開去差缺回籍調理一摺,奉上諭:『據劉銘傳奏目疾日重懇請開缺一摺,劉銘傳經朝廷特簡,督辦臺灣事宜,正當次第經營,力圖報稱。上年督師不力,謗書盈篋,仍復曲予優容,尤宜奮勉圖功,以期自贖,何得因目疾未愈,遽請開缺?著賞假一個月,毋庸開缺。該撫籌辦善後,尚屬認真,仍將兵事、吏治及地方一切利弊力疾妥籌,悉心辦理。凡事當行之以漸,持之以恆,總期成效可觀,方為不負委任。欽此』。臣跪讀之下,惶悚莫名。伏念臣起家行伍,遭際聖明,特簡於海疆緊要之區,優容於眾口交讒之會,欽聆訓勉,彌益慚惶。惟有懍遵諭旨,於臺防善後,兵事、吏治及地方一切利弊,力疾經營。如現應籌辦之撫番、緝匪、開墾、丈田,設官分治、築臺購砲諸大端,無一非目前要務。

臣愚,以為禦侮首在自強,攘外必先安內。臺灣民番仇殺,土匪橫行,上下欺蒙,視為常事。臣已派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記名提督柳泰和專辦嘉、彰土匪,記名提督劉朝祜、道員林朝棟、總兵翦炳南、副將張兆連、周鳴聲分撫諸番。現在生番歸化日多,土匪亦漸斂跡。擬即丈田、分治,招墾、開山。基隆、滬尾、安平、旂後各海口,派令道員方策勳、總兵蘇得勝、記名提督王貴揚、楊金龍、方春發等趕辦防務,修築砲臺。工竣之後,兵勇不任版築之勞,方能嚴行操練。惟內撫生番,外辦海防,以及清賦、招墾、開路、伐木,一時並行,既慮難得人材,尤恐難籌經費。臣固不敢因循衍飾,亦不敢急切圖功。惟謹遵聖謨,凡事當行之以漸,持之以恆,以期辦有成效,庶不負聖主諄諄訓誡之苦心。所幸上年臘月底,臺灣天氣陡寒,積雪滿山,土人詫為從來未有之事。開霽後瘴氣頓銷,將士臥疾者一時皆起。

臣本擬正月初九日內渡赴省,遵旨與督臣楊昌濬會商一切,不料交春以來,目疾又發。左目障翳未銷,右目又生紅腫,畏見風日,更劇於前。閱視公牘,模糊莫辨。現在已滿假期,萬分焦急。思維至再,合無仰懇天恩,再行賞假兩月,冀得稍痊。一切善後事宜,謹仍力疾籌辦。微臣生性戇直,從無欺飾之詞。受恩過深,目疾縱難速痊,一日不盲,必盡一日之職,斷不敢蹉跎貽誤,上負朝廷。區區懇摯微忱,伏求慈鑒!軍機大臣奉旨:著賞假兩月。欽此。

·幫辦海軍謝摺(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竊臣於本年四月十四日承准海軍衙門暨吏部咨,光緒十六年三月初二日奉上諭:『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懿旨,著臺灣巡撫劉銘傳幫辦海軍事務。欽此』。拜命之下,震越莫名。

臣嘗綜覽環球,獨居深念,謂中國負山俯海,雄絕六州。自鴨綠劃朝鮮,北行至旅順,極山海關,南下經大沽、煙臺,走膠、墨,略贛榆,遂達崇明,趨定海,匝瓊、臺,抵欽、廉,延遶萬三千里。虎視環球,實有秦人開關延敵之勢。故漢、唐之盛,海外萬國奔走來王。自歐、美崛興,利砲堅船,橫轢海表,中國數千年一統之勢,廓焉盡變其初。臣嘗發憤太息,謬思得雄才大略,總括海疆,內厲耕商,外興製造,船臺雷砲,守相資。循此十年,且將縱橫萬國。

今者欣逢皇太后、皇上創興海部,綜肅全綱,肇中國數千年未聞之盛。仰蒙總以賢王,佐之上相,經綸締造,固宜震懾遐方;臣何人斯,敢參鉅任!況臣撫臺六載,壯志徒殷,既荷青宮少保之殊榮,更邀戎部長卿之曠典,詔書迭賁,褒語頻加,稱其久歷戎行,熟諳韜略,勤勞不懈,懋著殊勳;微臣自省疚愆,能無慚怍?矧當海軍創始,贊任需賢,復蒙懿旨遙頒,囑臣佐理;俯循涯量,倍益慚惶!際茲國步艱難,未敢虛文引避。降拜登受,如見天顏咫尺之尊嚴;感激馳驅,勉乘海宇澄清之歲月。謹攄謝悃,拜表以聞,無任感悚屏營之至!

按公於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二日因慈禧皇太后歸政,加恩封疆大臣有戰功者,公加太子少保銜。十六年正月二十六日,因皇上二旬萬壽慶典,公加兵部尚書銜。至是復有幫辦海軍之命。考海軍衙門之設,醇賢親王為督辦大臣,李文忠與將軍善慶為會辦。十五年冬,醇邸於善公薨,乃命公與山東巡撫張勤果公曜為幫辦。張公亦自提督授巡撫,負時名,然歸政之恩,公加少保,張公則未逮焉;蓋公之戰功非時賢所及也。陳澹然記。

·耳目俱病請假一月摺(十六年四月二十日) 竊臣素患目疾,今已十年,疊奏乞假調理在案。到臺之後,軍事憂勞,兩耳並聾,時發時愈,多方醫治,左耳目俱廢,右耳目尚賴保全;舍左用右,見聞猶未盡塞也。上年八月間,右耳閉氣流水,初以為溼上升,未嘗著意。今春三月,親剿宜蘭番社,感受瘴溼,病痢旬餘,幾成危疾。不料痢疾粗安,手足木麻,酸痛不止,右耳閉塞,轉甚昔時。方就醫療,右目又加紅腫,下生雲翳,上幙黑睛,閱看公文,昏花流淚,偶見僚佐,視聽俱茫。連診數醫,俱稱大病之後,原氣未復,心經過虧,風溼隨心火上攻,非靜攝不能奏效。仰懇天恩,賞假一個月,俾資調理。所有地方例行公事,檄令署藩司沈應奎代拆代行,遇有要公,臣仍力疾自治,不敢稍滋貽誤。謹恭摺具陳。·因病懇請開缺摺(十六年六月初五日) 

竊臣前因手足木麻、耳目俱病,本年四月二十日奏懇賞假調理,欽奉硃批:『賞假一個月。欽此』。欽遵之下,調理至今,原冀稍為痊癒,即可奏明銷假,免致曠官;不料醫治多方,手足木麻如故,耳閉日重,目障日深,端節以來,又增咯血,衷氣喘促,舉步奇艱,醫謂瘴濕內侵,關竅阻塞,原氣虧損,臟腑過傷,斷非醫治一時所能奏效。

伏念臣受恩深重,未報涓埃。及今年力未衰,正思殫竭血誠,仰酬萬一。苟能勉支歲月,縱不能效故賢盡瘁之義,又何敢存引身乞退之心?奈積疾已深,心神久憊,耳既重聽,目又不明,輾轉籌思,不得不瀝陳於君父之前。

微臣到臺七年,先後隨來舊部文武員弁不下二百人,相繼死亡,十不存一;兵勇死喪,更僕難終。固由瘴癘之鄉,水土惡劣,亦因海外孤島,醫藥不時。臣病本由瘴溼而生,安有日居瘴溼之中而可望其痊好?自乞假彌月,署中公事悉委署藩司沈應奎代拆代行。現在新授藩司于蔭霖不日到臺,應奎自籌交代,無暇再替臣勞。若再戀棧遷延,必致事多貽誤。應懇天恩,俯准開去臺灣巡撫實缺並幫辦海軍要差,賞假三個月,俾得還家醫治。微臣年未六十,報效之日方長。如能醫治稍痊,咯血諸證減輕,耳目不致聾瞶,即行銷假,出效馳驅,決不敢堅臥山林,上負聖主肉骨死生之至意。·再請開缺摺(十六年九月初九日) 

竊臣前因患病,奏蒙賞假,嗣以病勢增重,復於六月初五日籲請開缺,欽奉硃批:『著賞假三個月,毋庸開缺。欽此』。跪聆之下,仰見聖恩優渥,眷畀逾恆。感荷鴻慈,急圖調理。方冀如期銷假,勉報涓埃;不料痼疾已深,咯血不止,手足耳目,有甚無瘳。加以七月中旬,寒熱並增,吐瀉俱作,內虧外感,紛至沓來,飲食俱廢,肌膚銳減,顛連床褥,疼痛不支。夢繞松楸,神魂飛越。臣年力未衰,苟能勉強支持,何敢再三陳瀆;無如百病叢生,精神頹靡,公牘不能閱看,見客倦於語言,偶一用心,咯血頭昏,幾若身非己有,元氣虧損,斷非一時所能驟痊。伏念臺灣海外危區,交涉軍防,尤難措理,稍不留心籌度,即有叢脞之虞。臣自五月至今,非極緊要事件,皆付藩司,徒擁虛名,絲毫無補。若以戀棧貽誤,臣身不足惜,臣心何以自安?用敢瀝情籲陳,伏望聖慈俯准開缺並幫辦海軍要差,賞假回籍調理。一俟病體痊可,即當出效馳驅,勉酬高厚。無任迫切待命之至!

再臣自四月抱病請假以後,委令藩司沈應奎代拆代行。七月中旬,病勢益危,至今不能起坐。地方公事,悉令沈應奎主持辦理,措置裕如。臺灣雖設省分,究止三府一廳,經臣奏請興辦諸大端,皆已逐漸就緒。以後公事,清簡無多。臣久抱沉痾,呻吟待斃,海外無醫無藥,斷非在任所能醫療。倘蒙聖主矜憐,俯准開缺,不特微臣有再用之望,亦免臺防有隕越之憂。否則,擬懇天恩賞假三個月,內渡就醫;臺灣巡撫印務,請旨即派沈應奎暫行兼護。如臣調理稍痊,假滿即行回任,決不敢因水土惡劣,畏避遷延,自負聖明委任。謹附片具陳。

·三請開缺摺(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竊臣前因假滿病劇,續於九月初九日奏請開缺,欽奉九月二十八日上諭:『劉銘傳奏假期屆滿病勢增劇請開缺調理,復稱如不得請懇賞假內渡就醫各摺片,率意瀆陳,殊屬非是,著傳旨申飭;仍著賞假三個月在任調理,勿庸開缺。欽此』。臣病久神昏,陳奏率瀆,仰蒙聖主寬仁,不忍罷斥,仍復留任調理,逾格優容;自分何人,膺斯高厚。跪聆之下,感愧莫名。遵即悉心調理,冀得稍痊,即行銷假;無如內受損傷,咯血頭暈,午後潮熱橫生;外感煙瘴,左半耳目閉昏,手足木麻酸疼,日勞醫藥,不見微功。醫云,縱能殘喘苟延,亦恐半身痿廢。

伏念臣到臺七載,竭蹶艱難,今春始將內治大端,經營就理,尚有省城並鐵道未竟之工,若非病勢沉重,萬難支持,縱不戀祿位之榮,安忍棄垂成之績?奈自夏秋大病之後,委頓異常,既不能接見紳僚,又不能閱視公牘,呻吟床褥,憂懼不安。輾轉籌思,萬不敢戀棧貪榮,徒滋咎戾。且臣兼管學政,現當科試,亟須按臨各郡,就試生童。似此沉痾,斷非一時所能痊癒。惟有籲懇天恩,並開差缺,免致上誤軍國,下誤臺疆。無任哀懇屏營之至。

光緒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假期屆滿病仍未痊籲懇開缺一摺,著再賞假三個月,毋庸開缺。所有臺灣科試事宜,著派唐景崧暫行代理。欽此。

·奉旨革留謝摺(十六年十二月初一日) 

竊准吏部咨臺灣煤礦招商承辦章程請停辦一摺,欽奉上諭:『戶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奏臺灣煤礦招商承辦章程種種紕繆請飭停辦一摺,劉銘傳以特旨敕令另議之件,並不奏明請旨,輒即議立章程,擅行開辦,尤非尋常輕率可比,劉銘傳著交部議處』。

欽遵到部。劉銘傳應照違制律私罪革職。八月二十二日奏奉上諭:『吏部奏遵議處分一摺,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應得革職處分,著加恩改為革職留任。欽此』。跪聆之下,悚感莫名!伏查基隆煤礦臣屢次辦理乖方,咎無可逭,仰蒙聖主格外恩施,曲加原宥,僅予革職,仍復留任。聞命自天,抱慚無地!臣惟有勉竭愚忱,倍加謹慎,力圖自效,稍贖新愆,冀答高厚鴻慈於萬一。北望泥首,不知所云!

·四請開缺摺(十七年三月初四日) 

竊臣前以假期屆滿,病仍未痊,上年十一月奏請開缺,奉上諭:『著再賞假三個月,毋庸開缺;所有臺灣科試事宜,著派唐景崧暫行代辦。欽此』。仰見天恩高厚,格外矜全。遵即多方調治,原冀病稍輕減,即行力疾從公,免至再三之瀆;無如咯血日多,飲食日少,筋骨疼痛,坐臥不安,左目已盲,右目又生雲翳,紅腫昏暗,咫尺不辨人形。皆由瘴溼過深,關竅阻塞,內虧外感,氣血難通,補瀉兩窮,群醫束手。僉以病情過雜,元氣過虧,必須靜心調理,非一時醫藥可以奏功。

伏念臣受恩過重,福薄災生,年力未衰,遽嬰痼疾。好生惡死,人之至情,一息苟存,不無悻生之望。皇上如不以臣為不肖,准假北歸,俾得稍寬時日,從容調理,以救危軀。倘能醫治就痊,不歸廢棄,一旦邊塵有警,尚可出效馳驅。似此病骨支離,遷延屍位,既不獲委心任事,又不獲珍藥良醫。一日在臺,即多一日貽誤,於朝廷何取焉。且臺灣地險民強,新開省治,一切規模制度,大都草昧經綸,非若內地循守舊章,皆可從容臥治。臣即康強無病,聚精會神,尚恐變生不測,彰化已事,前轍昭然;況乃經年累月,病榻呻吟。萬一奸宄生心,乘茲間隙,臣一身不足惜,如大局何!微臣孤嘯悲懷,不能不哀乞於君父之前者此也。倘蒙天恩准開差缺,迅簡賢員,俾得回籍就醫,免臣再瀆,地方幸甚!微臣幸甚!光緒十七年四月二十三日奉上諭:劉銘傳奏病仍未痊懇請開缺一摺,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准其開缺,並開去幫辦海軍事務差使。欽此。

·開缺假歸謝摺(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竊臣前因假期屆滿病仍未痊,續於光緒十七年三月初四日奏懇天恩開缺回籍,四月二十三日奉上諭:『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准其開缺,並開去幫辦海軍事務差使。欽此』。拜命之下,感戴莫名!

伏念臣一介武夫,幸遭聖主,受任危難,遽領巖疆。守臺一年,動滋撓謗;撫臺七載,徒切焦勞。猥荷聖慈曲加原憫,鑒其孤撐無助,察其愚戇無私,溫詔時矜,殊恩轉沛。既拜青宮之秩,復加司馬之尊。自省斗筲,久逾涯量。況乃天恩無際,異數頻頒,更令仰贊賢藩,遠參海部。凡此文臣所罕遘,豈期末將之頻邀?雖鳥魚之性,時戀江湖,而犬馬之情,敢忘芻秣?況臣久誓戰場之馬革,忍懷湖上之蹇驢?方冀殫竭血誠,勉酬殊遇,詎料屢攖奇瘴,竟染沈痾。福薄災生,恩深命蹇!經年藥鼎,難回冰雪之春;萬里炎荒,徒灑松楸之淚。遂使一籌莫效,五疏哀陳,屢瀆天顏,乞還骸骨。復荷天心曲摯,恩假時頒。詎期臣命孤危,哀呼愈迫。何幸漢廷飛詔,喜仲升生入玉關,轉慚交趾無功,笑新息虛鐫銅柱。從此餘生未老,皆我皇再造之年;但令一息尚存,矢異日二天之報。歸來已晚,山中之松菊都荒;壯士長歌,海上之鯨鯢已靖。翻恨匈奴未滅,惜殘軀於瘴雨蠻煙;且欣絕域生還,話恩澤於田夫野老。束裝待命,期已逾年,脫屣還山,決諸三日。除將交卸日期,另行奏報外,謹陳感激下忱,無任忭舞屏營之至。

按公於四月二十五日具摺謝恩,二十八日即行交卸。八年臺撫,事牘殷繁,三日即脫然歸去,蓋其摒當歸計久矣。陳澹然記。   


·籌造鐵路以圖自強摺(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二日在京發) 

竊臣以匪材,渥承恩遇,自解兵柄,養痾田園,每念中國大局,往往中夜起立,眥裂泣下,恨不能竭犬馬以圖報於萬一也。近者被命力疾來京,仰蒙召見,訓誨周詳,欽感莫名。竊念人臣事君之道,知無不言,況事變至迫,利害甚鉅,敢不竭其慺慺,為我皇太后、皇上敬陳之。

中國自與外洋通商以來,門戶洞開,藩籬盡撤,自古敵國外患,未有如此之多且強也。彼族遇事風生,欺陵挾制,一國有事,各國環窺;而俄地橫亙東西,北與我接壤交錯,拊背扼吭,尤為腹心之患。我以積弱不振,不能不忍辱含垢,遇事遷就,不惜玉帛以解兵戎;然而和難久恃,財有盡期,守此不變,何以自立?今論者動曰用兵矣,竊謂用兵之道貴審敵情。俄自歐洲起造鐵路,漸近浩罕,又將由海參崴開路,以達琿春,此時之持滿不發者,非畏我兵力,以鐵路未成故也。不出十年,禍且不測。日本一彈丸國耳,其君臣師西洋之長技,恃有鐵路,動欲逞螳螂之臂,藐視中國,亦遇事與我為難。臣每私憂竊歎,以為失今不圖自強,後雖欲圖恐無及矣。

自強之道,練兵、造器固宜次第舉行,然其機括則在於急造鐵路。鐵路之利於漕務、賑務、商務、礦務以及行旅、釐捐者不可殫述,而於用兵一道,尤為急不可緩之圖。中國幅員遼闊,北邊綿亙萬里,毗連俄界,通商各海口又與各國共之。畫疆而守,則防不勝防,馳逐往來,則鞭長莫及。惟鐵路一開,則東西南北呼吸相通,視敵所驅,相機策應,雖萬里之遙,數日而至,雖百萬之眾,一呼而集,無徵調倉皇之慮,無轉輸艱阻之虞。且兵合則強,兵分則弱。以中國十八省計之,兵非不多,餉非不足,然各省兵餉主於各省,督撫此疆彼界,各具一心,遇有兵端,自顧不暇,徵餉調兵,無力承應,雖詔書切責,無濟緩急。若鐵路造成,則聲勢聯絡,血脈貫通,節餉裁兵,併成勁旅。防邊、防海,轉運鎗砲,朝發夕至。駐防之兵,即可為遊擊之旅。十八省合為一氣,一兵可抵十數兵之用。將來兵權、餉權俱在朝廷,內重外輕,不為疆臣所牽制矣。方今國計絀於防邊,民生困於釐卡。各國通商,爭奪權利,財賦日竭,後患方殷。如有鐵路,收費足以養兵,則釐卡可以酌裁,並無洋票通行之病。裕國便民之道,無踰於此。且俄人所以挾我、日本所以輕我者,皆以中國守一隅之見,畏難苟安,不能奮興。若一旦下造鐵路之詔,顯露自強之機,則聲勢立振,彼族聞之,必先震龍,不獨俄約易成,日本窺伺之心亦可從此潛消矣。本年李鴻章奏請沿海安設電線,此亦軍務之急需。但電線須與鐵路相輔而行,省費既多,看守亦易。

或者以鐵路經費難籌,無力舉辦為疑。竊謂議集商股,猶恐散漫難成,今欲乘時力辦,莫如議借洋債以濟國用,則斷斷不可。若以之開利源,則款歸有著,洋商樂於稱貸,國家有所取償,息可從輕,期可從緩。且彼國慣修鐵路之匠,自願效能於天朝。此誠不可失之機會也。查中國要道,南路宜修二條:一由清江經山東,一由漢口經河南,俱達京師;北路宜由京師東通盛京,西通甘肅。雖二費浩繁,急切未能並舉,擬請先修清江至京一路,與本年議修之電線相表裏。此路經山東、直隸地界最多,或謂於民間墳墓廬舍有礙,必多阻撓。不知官道寬廣,鐵路所經,只佔丈餘之地,與墳墓廬舍尚不相妨。即偶有牙錯亦不難紓折以避。臣昔年剿捻中原,屢經各該省,其地勢民情固所稔知,非敢妄為臆斷也。事關軍國安危大計,如蒙俞允,請旨飭下總理衙門迅速議覆。若輾轉遷延,視為緩圖,將來俄約定後,築室道謀,誠恐臥薪嘗膽,徒托空言,則永無自強之日矣!微臣無狀,將不知所稅駕矣。迫悚上陳,無任惶恐待命之至!軍機大臣密寄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李鴻章、兩江總督劉坤一,光緒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奉上諭:前據劉銘傳奏請籌造鐵路,當經諭令李鴻章等妥議。茲據張家驤奏稱:開造鐵路,約有三弊,未可輕議施行等語,著李鴻章、劉坤一悉心妥籌具奏。原摺均著抄給閱看。將此各密諭知之。欽此。

·覆陳津通鐵路利害摺(光緒十五年二月八日臺北府發) 

光緒十五年二月十六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欽奉正月十五日慈禧皇太后懿旨:『前據總理海軍事務衙門奏請由天津至通州接修鐵路,當經降旨允准,嗣據御史余聯沅等先後奏請停辦,均諭令總理海軍事務衙門會同軍機大臣妥議具奏。茲據會商籌議,逐款臚陳,詳加披閱,所陳各節,辨較精詳,敷陳剴切,其於條陳各摺內似是而非之論,實能剖析無遺。惟事關創辦,不厭求詳,在廷諸臣於海防機要素未究心,語多隔膜,該將軍、督撫等身膺疆寄,辦理防務,利害躬親,自必講求有素。著按切時勢,各抒所見,迅速覆奏,用備採擇等因,欽此』。並鈔各摺片遵旨寄信前來。查閱海軍衙門會奏一摺,洞中窺要,纖悉靡遺,微臣意正同符,實覺無從置議。惟聖懷虛挹,仰荷垂詢,特就原奏資敵、擾民、失業三條,推闡海署未宣之蘊,為我皇上敬陳之。竊維天下大業,惟斷乃成。萬國紛拏,惟一乃定。五大洲幅员遼闊,駕馭為難,於是鐵路與電報興焉。此固囊括中外之機緘,統一環球之功用也。仰維朝廷屢垂明詔,銳致富強,倘通盤籌畫,綜攬勢機,苟有加於鐵路者,抑何苦輕貽眾謗,效法西人。無如外審海疆之形勢,內揆戰守之機宜,縱覽環球,計實無能逾此。故臣於十年前即有創修鐵路之奏,徒以格於迂論,議不果行。今者聖明在上,與在廷王大臣堅持定見,決意舉行。臣等方額手稱慶,以為從此推行盡利,庶幾富強可以立致,敵患可以潛消;不謂言者轉疑為資敵也。自火器之製日精,舍海口砲臺,險無可扼。奧、法、俄、德諸國,牙錯唇依,鐵路縱橫,並通都會,城垣故蹟,毀棄無存。如謂藉端尋釁,兵車即到都門,則列邦相忌,屢起釁端,固已吞併殆盡,何僅於海上興問罪之師,不聞都下有要盟之舉?其不足慮,固已皎然。

言者又謂山溪溝塹,為敵所憂,林木紛叢,為敵所患,一旦邊塵偶動,彼將挾其鎗、砲,驅火車以入都門,其患將不可測。玩其詞意,若指海口未失而言,則安得若許洋人從容布置?而我之官若兵竟同木偶,任其所為乎?若指海口已失而言,則津、通相距二百里,皆屬坦途,即無鐵路,亦何難長驅直入?至若山溪林木,關塹溝渠,臣熟經其間,視若無睹,敵何膽怯如斯而憂之患之耶?夫海口者,京師之門戶,安危所繫,固宜呼吸相通。臣以為鐵路建至京師,方為盡善。有事則津、沽之勁旅,即為宿衛之禁軍;無事則遣神機營與海口各軍合隊並操聯為一氣,臨變策應,進退綽如。是遏敵者莫如鐵路,而顧以為資敵,豈不傎哉!

不謂言者又疑為擾民也。非特室廬邱墓,呈訴無多,即令群起紛撓,而事關軍國安危,亦當權衡輕重。安能以小不忍而亂大謀?且世之講求風鑑而改葬其親者眾矣。給以重價,遷地抑復何傷?兵家籌備於平時,無異決勝於臨敵。王者克敵,初不聞以傷殘物命為嫌。倘以籌備為擾民,則是兩國交綏,齗齗於重傷二毛之說矣!方今強鄰環伺,其敢與我難者,乘我之無備耳。誠擇沿海衝要之區遍開鐵路,一省有警,數省環攻;一省有兵,數省資調。天下惟能守而後能戰,亦惟能戰而後能不戰以屈人兵。洋人趨避最工,誰肯遠涉風濤,自取覆亡之禍?如此則和局可恃,上以奠億萬年有道之基;闔境胥安,下以全億兆姓生靈之命。是衛民莫如鐵路,而顧以為擾民,豈不異哉!不謂言者又慮民之失業也。溯自河運廢而轉輸全改為海船,輪舟興而商賈競趨於海道。北五省人煙寥落,旅店荒涼,久非嘉、道繁華景象。果使鐵路自通州建至清淮,則運貨無沈失之虞,行人免風濤之苦,將見上海商民盡歸腹地。奪洋人之權利,即以廓小民之生機。洋人無利可圖,必將廢然思返。乃一則曰車腳店行勢將歇業,再則曰船戶水手餬口無資;不知鐵路僅設於大道通衢,至於港汊紛歧,船行如故,村鎮羅立,車載益多。試觀長江輪船往來不絕,幾見舟人失業,坐斃江湖?是民生者莫如鐵路,而顧慮民之失業,不尤重可笑哉!

尤可怪者,謂鐵路為開闢所未聞,祖宗所未創。不知人事隨天道為變遷,國政即隨人心為旋轉。今之人既非上古先朝之人,今之政豈猶是上古先朝之政?使事事繩以成例,則井田之制自古稱良,弧矢之威本朝獨擅,行之今日,庸有濟乎?泰西製造之精,日新月異,中國踵而行之,已居人後,若再因循坐誤,一旦變生倉卒,和戰兩窮,其將何以自立?

臣前閱俄報載其君擬由托木司克城增建鐵路至距黑龍江六百餘里之司他城,計長六千一百里,已深訝之。旋據德商面稱,此路俄君諭令日成十里,兩歲告竣。雖成功遲速原不可知,而其經略東方壯志,已可概見。際此中俄無事,尚能未雨綢繆,待其既發而後乘之,必且噬臍莫逮!預防之法,斷非鐵路不為功。微臣所為瞻顧旁皇不能自默者此也。或謂外洋以商為國,自強實在經商;中華立國在民,愛民斯為邦本。不知商即民也,商務即民業也,經商即愛民之實政也。歧而二之,是尚足為知大計者乎?抑臣更有請者,恆心必根恆產,足食方可足兵。中國生齒日繁,土田日寡,謀生乏術,緩急堪虞。故欲自強,必先致富,欲致富必先經商。西國官商一體,在下無不達之情;中國官商久睽,在下多難言之隱。頗聞前借洋戰之款,多屬華資,賄託洋人為之營息。從古因民建國,保國惟民,顧令肝膽乖離,腹心疏逖,非所以療貧振弱,自振拔於傾側擾攘之時也。當此改絃易轍,發憤為雄,亟宜講求商政,特派廉正大員認真督理。舉凡絲茶、紡植、墾礦、製造諸大端,招集殷商,廣籌資本,妥議保商防損章程,各就所能,分途認辦。銀錢出入,商自主持,官但察其贏虧,護其艱阻。內地辦理得宜,然後推之邊省;中土行銷既暢,然後推之外洋。五行百產之菁,環顧全球,莫吾華若。徒以地利未闢,遂致民氣日衰。如此行之十年,且將無敵於天下,尚何敵國外患之足慮哉?夫不聚斂於民者,不能不藏富於民,不與民爭利者,不能不與敵爭利。此事與鐵路相輔而行,關係綦重。應否籌議,伏候聖裁。

臣自督辦臺防,適值法人肆擾,占踞基隆,向非仗國威靈,滬尾一捷,全臺重地且屬他人。無他,無鐵路、兵輪為之手足也。故和議甫成,即請開辦鐵路。明知山路崎嶇,溪流梗阻,鑿山開道,築路建橋,費鉅工艱,視內地且將倍蓰;所為不辭勞怨,毅然獨行者,良以臺疆千里,四面濱海,防不勝防,鐵路一成,即骨節靈通,首尾呼應。此中利害,自非身親大難,未易決其深微。人情樂與觀成,難與謀始。往者削平髮捻,全恃抬鎗、劈山砲制勝疆場,湘軍老將狃視前功,語以西國後膛鎗砲,恆鄙夷不屑。及與法交鋒,始歎格林砲、黎意鎗運用之靈,命中之遠。夫物之精粗,經用而始顯;事之利害,親歷而後知。今之訾議鐵路,必為異時贊美鐵路之人。伏願皇上宸斷獨操,宣示大計,俾天下曉然鐵路一事為安內攘外、刻不容緩之急圖,使知非一隅之利、乃四海之利,非一時之利、乃萬世之利,非一二人之私利、乃千萬人之公利。眾志既協,財力自充,成效既彰,浮言自息。臣身膺疆寄,目擊時艱,大局所關,不容自己。謹披瀝上陳,伏乞聖鑒。按鐵路大計,惟公獨見於舉世撓沮之先,故前後兩疏,曲折深至如此。所稱鐵路一成,則兵餉大柄咸屬朝廷,疆吏無能掣肘,尤為透抉無遺。惜當時張家驤阻之於前,劉騰鴻扼之於後,千秋大計,竟格不行。至甲午中東之戰,各省私其兵餉,不助北洋,至日人有二十二行省如二十二國之誚;然後知兵餉出自朝廷,所見為獨遠也。陳澹然記。

·遵籌整頓海防講求武備摺(光緒十年閏五月初二日在京發) 

竊自泰西各國爭開商埠以來,或佔海疆,或吞藩屬,無端欺藐,遇事生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當外患紛來,言戰言和,紛紛不一。言戰者當審兵將是否可戰,器械是否可戰,砲臺是否可戰,兵船是否可戰;空談無補,後禍焉窮。言和者當思伊犁和而兵費倍償,天津和而義民受戮,臺灣和而琉球坐失,越南和而藩服無存;剜肉補瘡,欺陵胡底。夫戰不如人而欲圖強,猶井中求火也;器不如人而不知變,猶當暑著貂也。今中國戰不如人,器不如人矣,不思改圖,後將奚立?朝廷虛懷下問,詢及蒭蕘,仰見聖主廑念時艱,力圖振作,無任欽佩!惟自古辦極大極難之事,必須存愈久愈堅之心。倘外承嚴旨,內託空言,或畏難而苟安,或始勤而終怠,或狃於成見、曲示沮撓,或昧於知兵、故為飾辯。甚或以為和約既定,永無兵端,僥倖一時,頓忘實禍,反謂忠諍之士好為激烈之鳴。種種因循,久在聖明洞鑒之中。此後惟望上下一心,始終不懈,臥薪嘗膽,奮發圖存。整頓海防,以濟當時之急,講求武備,以立自保之基。若謀富強、圖久安,尤非鐵路不可。此中利害,臣已於光緒六年具奏,並由李鴻章詳細覆陳,無庸再瀆。除將所擬砲臺圖式呈送軍機處外,謹將應行整頓海防、講求武備諸大端,敬陳十條,恭候採擇。

一、沿海設防,宜分緩急重輕,以期扼要也。泰西各國,遠涉重洋數萬里與我開釁,勢必批亢擣虛,為專注之謀。中國七省各海口,惟廣東可由香港拖帶民船裝兵上岸,若北趨閩浙,萬不能拖帶民船,惟以兵輪嘗試。無論敵輪多寡,中國海口紛歧,萬無處處設防之理。用兵之道,實宜合而不宜分;守禦之機在扼要,尤在守險。查各國以商埠為要區,輪船以煤炭為性命。如將各商埠及產煤之處布置周密,守禦得宜,各國商賈貨財皆已入吾掌握。一國稱兵搆怨,實非各國所樂聞。其兵輪久居海中,既無煤炭,又無淡水,即得我沿海一州一邑無關大局之區,堅力以持,當可不戰自困。且外洋群趨環視,全以強弱為重輕,即尋常無事,見我致力於通商口岸防守精嚴,必不敢輕相欺侮。此通商各口設防宜重宜急者也。一、各海口砲臺,亟宜改建,以嚴防守也。外洋現造砲位,大者重至數百墩;城營之守禦,萬不能用牆垣為障蔽。查各口所築砲臺,雖形勢各殊,細究皆不合法度;外人恆竊議之。臣現製砲臺圖式,恭呈採擇。究之築臺雖堅,尤須砲利。兵不善守,與無兵同。現計各口防軍,雖重地兩面設防,六營已無不足,次則二、三營皆可支持;惟必用砲隊,兼操水雷,方足以資戰守。否則,兵多糜餉,敗益難收。尤可慮者,敵以陸兵由他口潛登,襲攻瑕之故智,則後路必籌遊擊之師,庶免重戰輕防之失。然非有鐵路呼應,終不能靈。此則大可憂耳。一、洋面水師兵輪,宜次第籌辦,以固海疆也。海防以船為命,無師船即無海防,各國皆然,中國豈能獨緩?綜計沿海七省,須備兵船百隻,方可以敷戰守。惟急於購辦,微特經費無出,亦慮管駕無人。海軍為各國專門,將領尤為難得。自海防議起,環顧海內,惟李鴻章一人留心講求,選將造器,稍為可觀。管駕多閩廠學生,未經戰陣,或陸營將弁,未解測量。朝廷廑念海防,似宜另設海部衙門,於南北洋閩廣要區各設海軍學堂,慎求教習,先教管駕之才,次練水手。必使技藝嫻熟,習業專精,再令出洋遊歷。泰西皇子無不先入海軍,充當水手,以次而升,故人才勃興,戰無不克。應請令八旗貴介多入海軍,以固國本。一俟妥籌船費,按歲遞加,歲必造船數隻。大鐵艦價值過昂,現既購有數艘,餘可稍從緩議。以鐵船財力先購鋼快各船,計一鐵船之價,可購鋼快船五、六隻,費非過鉅,歲易增加。且可暫就現有之兵船先為整頓,程功既速,緩急可資,似較鐵船之曠日籌資,尚足以收急效。一切海軍制度、學校章程,均應責成海部,以免紛歧。

一、長江、太湖水師,急宜改制,以收實用也。軍興以後,曾國藩、彭玉麟創設長江、太湖各水師,原備嚴防內寇;現在鎗砲精利,輪電飛馳,內寇萬難猝發,水師散駐,漸成額兵,與綠營並歸無用,歲耗兵餉造船之費且百萬金。若改鐵面十丈小輪,每隻不過萬金以外,每鎮酌裁師船五成,改制小鐵輪數隻,較之長龍舢板,奚翅天淵?萬里江湖,聲勢且將立壯;既可以當外侮,又可以節餉需。將來即以管駕小輪已效之將弁,酌升外海兵輪之頭領。此外,江、湘、閩、粵水師,皆可仿行。儲將之謀,莫捷乎是。

一、福建船政局、上海機器局,宜加緊整頓,以求實濟也。自沈葆楨創設福建船政,原冀開拓風氣,以圖遠大;惟一鐵一木皆取材於外洋,每造一船,計值實昂於外購。查近來商船多用鋼殼,價既不昂,且能經久。其船內修造,儘可搭用中國材料,取價尤廉。大抵船廠承辦工員,每持必用外洋柚木之議。查從前美國造船之費,不如英價之廉,美商皆赴英購造,執政患之,嚴定限制簡明價值,仍令國人自造。究其用意,惟慮製船之學中衰,其用意甚深,正與中國今日之勢相合。應請飭下船政大臣,開臺灣之鐵礦,採後山之木材;考工匠之技能以定賞罰,較船價之廉貴以便推行;某船宜行某處,某船宜用某材,某船宜安某砲,詳細考覈,刊定章程。不獨專造兵船,即商人亦可群來取購。並可廣製船之學,使之日進高明,不至半途中輟。上海機器局每年需費五、六十萬,自開局以來,辦工監造每不得人,鎗砲製成適用殊寡。南北洋互相推諉,不嚴賞罰,敷衍成風,匪特經費虛糜,且為外洋所誚。應請飭南北洋大臣嚴加整頓,或照福建船政章程特派大員督辦,以專責成,庶可漸求實效。

一、請籌購大批鎗砲,以節經費,而免欺朦也。中國製局,雖開鎗砲,不聞精利,計其價值,轉倍外洋。每有軍事,各省倉皇分購,洋商索價驟昂,輾轉侵漁,所增輒倍。而考其所購,無一精良。查英、法官廠皆不制鎗,大抵購之民廠。商民造器,必經官廠驗收,苟不中程,剔還無貸。此等棄物,外洋無可出售,類皆運至中華,以為銷路。各省徒慕虛名,不求實際,莫明優劣,甘受欺朦,既糜國帑,更誤軍需,一有爭戰,敗徵且見。應請飭下總理衙門、會同北洋大臣李鴻章,籌款四、五百萬兩,專派熟悉洋務、精通鎗砲之員,赴西洋各廠訂購後門鎗十萬桿、一尺徑口以外大砲數十尊、一尺徑口以內砲並拖砲數百尊。鎗砲分三年解清,價值亦分三年清給。一面分飭各省按年繳價,以實軍儲,免致紛紜貽誤。外洋鎗砲,零購則貴,躉購則廉。如新到黎意鎗,零買每桿需價銀十四兩,多購減至七折;砲亦如之。是鎗砲價銀,總計四、五百萬兩,躉買已省銀百萬。且可就該廠逐細考查,不致收其廢棄。既節經費,又免紛歧,一舉數善,莫急乎此。

一、稽查軍械,整頓礦務,宜特設軍器局切實經營,以專責成也。各省購買鎗砲,新舊參差,前門、後膛,過時輒廢。查外洋簡器,夙號謹嚴。一國之兵,必用一律之械。新精於舊,然後舉國更張。故操法可併一途,戰陣不虞錯雜。應請旨於天津或金陵、上海特設軍器局,由京慎選嚴明精覈大員,飭下各省督撫將購存鎗砲開列呈明,分別新舊,以舊鎗專備操練,以新鎗歸軍器局收儲,以備戰時領用。惟洋鎗忌溼,鏽即棄材。存械之區,屋必高廠,分門別類,毋致混淆。某鎗用某子,某砲用某彈,某項水雷、某項火藥,分存編號,位置秩然,然後取之不亂。尤有陳者,製造為自強之本,礦務為製造之原。爾來開礦招商,類多誑騙,富強大業,轉若畏途,其將何以自立?以後應由軍器局特開礦學,延訪名師,招生研究。或先籌公款,試開一、二處以為之倡。礦質果精,再招商股。商自經理而官為保護。蓋官難持久,不能不歸之商;商畏官撓,不能不因勢以導。外洋各國,時以礦盡為憂;中國礦產豐饒,皆歸廢棄,我不自取,人將代謀,此尤情勢之較然者。一、酌裁募勇,參用練軍,以節餉需也。查近來偶有兵端,紛紛募勇,未經訓練,焉能抗禦列強?其他沿海防軍,固多精練,餘或未知新法,仍用刀矛,拘執成規,牢不可破。亟須妥定軍制,嚴限日時,務使餉械衣糧、號令操法,一律遵守新章。各省新募之軍,一俟越事就竣,即應酌加裁併,歸入練軍。十年為期,連環具保。計每勇每月餉銀三兩六錢,每月扣存一兩,十年積存百二十兩,以為遣撤之資,庶不至流而為匪。且逃一勇即失一鎗,利器劫人,尤為地方之害。此不得不預防者也。今綠營久成無用,各省練軍之法,多與勇同,即可推行辦理。合計一省綠營,嚴除老弱,度餉項之盈虛,定練兵之多寡。務令五年為斷,全數練齊。更迭番休,周而復始。無論馬戰守兵,凡調練者除坐餉外,加餉與勇糧等;其未入練者,酌留守護之資,餘則概歸嚴汰。自古有強將無弱兵,故外洋有撤兵養將之法。倘仍旋招旋撤,始招之勇半係有業農民,久駐防營,遂成驕惰,一朝遣散,勢豈能耕,不為遊民即為盜賊;故議者每思改勇為兵。實則綠營積弊,由於習氣太深,誠能嚴汰煙病老弱之徒,認真訓練,多一可用之兵,即少一外募之勇。數年之後,無用皆歸有用,安見制兵之不可戰哉?是在統將之得人耳。

一、嚴定賞罰,以求將材也。防營久無戰事,敘保格於成例;登進無階,將材安出?查地方州縣尚有三年考績暨特疏密保之條,海運河工,亦邀獎勵。沿海兵將、邊省駐防,非冒風濤,即嬰煙瘴,偶違軍律,執法既嚴,若不明定賞格,何以拔人材而作士氣?惟軍營結習,偶邀朝廷寬大之恩,輒起濫保越階之弊;似宜嚴定章程。沿邊某省勇隊若干?練軍若干?自統將至弁兵以及幫辦文員,何年成軍?何年到營?先令造冊送部。所有邊海駐防遊擊之師,平時操練,一以鎗法之精粗,為賞罰之准則。一年內,本軍統領考驗兩次,凡中五鎗、四鎗、三鎗者,皆由統領註冊;先考營哨,次考兵勇。期以三年請保一次,擇其紀律技術宿優者列保,每營酌保八十人。其在腹地駐防,操練有效,每營三年酌保四十人。如有督操勤謹、約束嚴明之將領,准由督撫專摺奏保。其營哨官,或由統將聲明咨請越保一級。其餘嚴禁越級,以杜冒濫。其未經冊報者,概歸駁斥。若將領嗜好多端,操練不力,亦應隨時參革,以免效尤。

一、請設局譯刻西書,引導後進,以廣人材也。自海上多事以來,朝廷屢下徵才之詔,顧或通洋務而昧於兵機,或識兵機而不諳洋務,甚或迂拘之士鄙洋務為不足言,捫籥扣槃,原無足怪。查外洋於中國精要之書,多取譯行海外。其西國兵農、食貨、製造、測量諸籍,月異日新,翻譯既微,何用考鏡?夫禦侮貴在得情,而致用尤先博覽。不究其治軍、交鄰之要政,何以得情?不研其制器造術之本原,何由致用?伏見我聖祖仁皇帝因欽天監與西人互相爭測算,特合中西之法泐為成書,一時群才蔚興,象數之學遂超前古。應請旨飭下總理衙門並北洋大臣李鴻章,或在京師,或就天津,特開譯局,延訪通才,取外洋實用之書,先行譯刻,發行各省。務使人人講求,父詔兄勉,人材庶可奮興。承學既多,謗疑自少。由是按其學科,廣其登進,決不至若科名愚闇,貽害蒼生。

·密陳武備廢弛亟宜整頓並遵保將才摺(光緒十三年閏四月二十一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本年四月初四日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三年四月初八日奉上諭:『各省提鎮大員,均有專閫之責,必須才略素優,方足以資整頓。邇來軍務敉平,尤應安不忘危,物色將才,用備任使。著各直省督撫,於軍營著績人員內,無論實缺候補,各就其人之才具,或長於陸路,或熟於水師,出具切實考語,分別保奏。其曾經引見發往各省差委之提鎮各員,本欲令其練習營伍,以備緩急,並著隨時留心察看。如有才識出眾之員,一併奏保,聽候簡擢。各該督撫身膺疆寄,以知人為最要,務當確切考察,勿採虛聲,勿恂情面,用副朝廷訪求人才、整頓武備之至意。欽此』。遵旨寄信前來。仰見聖謨遠大,安不忘危,莫名欽佩。

竊維國用不足,兵伍不精,實為國家之大患。目前財用匱乏,已不待言;兵武不精,尤非一致。有操後門鎗砲者,有操前門鎗砲者,有終年不操者,大約不操者十居八、九,操者十不二、三。暮氣日深,將貪卒惰,虛名空額,習為故常,竟成積重難返之勢。若不切實整頓,籌餉於萬難之中,養此遊手好閑,無事非煙即賭,有事非潰即逃,何以備捍亂保邦之用?泰西各國,武備日新,其練兵有一定課程,一日不懈。今各省所購後門鎗砲甚多,若不操練,鎗久則機器鏽損,砲久則零件遺亡,俱成廢物。整頓之法,惟有嚴肅營規,認真操練,方足挽回積習。神機營與直隸督臣李鴻章所部,均經久練,步伍整齊。請旨飭下海軍衙門王大臣,詳定營規、操練章程,刊行各省,嚴定賞罰。如一省防軍萬人,能鍊勁旅三千,可資徵調,則緩急猶為可恃,不至巨餉虛糜。

惟練兵必先選將,將才端在樸誠。今記名提鎮,每多貪滑鑽營。疆臣公事繁多,考察將才,但觀其表;剛勁者黜,便辟者升。本原既隳,復何振作。朝廷整頓武備,物色將才,必先實技,或鎗砲命中,或操練優嫻,或明中國地輿,或悉外洋戰法,身體強健,才略深長,督撫均應保薦。俟海軍衙門議立營規操練章程,刊行各省後,限期一年,將各疆臣所保將才調京考驗。如所保與考語不符,即將原保大臣議處。並請每年特派知兵大員,巡閱沿江沿海各營,考驗鎗砲操練陣法,查點勇丁,嚴其賞罰。朝廷之精神一振,山澤之猛士雲興,惟在我皇太后、皇上加意而已。

臣一介武夫,仰蒙天恩破格成全,畀以封疆重任,事關軍國安危,何敢因循緘默。謹將智慮所及,聊獻一得之愚,用備聖明採擇。至臣部將官,如提督方春發、柳泰和等營伍廢弛,已經參革。其可為干城之選者,自應遵旨保薦,以備任使。統帶澎湖防軍記名提督吳宏洛,臨陣勇決,布置有方,操練勤勞,營規嚴整;統帶滬尾防軍記名提督李定明,勇於任事,臨敵身先,文事粗通,鎗能命中;該二員才勇俱優,均足獨當一面。其餘如駐防安平總兵萬國本、駐防淡水副將余德昌、棟字營營官已保都司鄭有勤,或勤奮有為,或才勇出眾,年力強壯,均堪造就,為國家有用之將才。至若外省實缺提鎮,臣所深知者,福建水師提督彭楚漢、九江鎮總兵朱淮森,俱忠勇樸勤,持躬純謹,實心實力,辦事認真;該二員如蒙聖主飭辦防練各軍,稍假事權,必能竭力整頓。其餘非臣所知,不敢濫保,有負朝廷訪求人才、整頓武備之至意。

五月二十日,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劉銘傳奏整頓武備請飭海軍衙門詳定營規操練章程刊發各省並遵保將才一摺,除所保各員已交軍機處存記外,其餘所陳各節,均著該衙門議奏。欽此。

·覆陳臺北情形請旨查辦李彤恩一案以明是非摺 竊臣於正月初二接准大學士左宗棠來咨,具奏抵閩詳察臺灣現在情形一摺,恭錄十年十一月十八日上諭:『左宗棠奏詳查臺灣情形妥籌赴援一摺,據稱八月十三日基隆之戰,官兵已獲勝仗,因劉銘傳營務處知府李彤恩駐兵滬尾,以孫開華諸軍為不能戰,三次飛書告急,堅稱滬尾兵單將弱,萬不可靠,劉銘傳為其所動,遽拔大隊往援,基隆遂不可復問。李彤恩不審敵情,虛詞搖惑,擬請即行革職,遞解回籍,不准逗遛臺灣等語。前敵軍情,關繫極重,必應確切查辦,不得含糊了事。李彤恩所稟劉銘傳各情,人言藉藉,果係因此貽誤,厥咎甚重,非遞籍所能蔽辜。前諭楊岳斌迅速赴閩援臺,即著該前督於到臺後詳確查明,據實參奏。李彤恩著即行革職,聽候查辦等因,欽此』。知照前來。

伏查基隆退守情形,已於上年八月十五日奏明在案,無庸瀆陳。謹將左宗棠所參各節,為我皇太后、皇上陳之。

臣渡臺時隨帶親兵一百二十名。其次,臣孫開華三營、曹志忠六營,每營精壯祇三百餘人。當由臺南調來章高元淮勇兩營。其時臺南疫癘盛行,兵丁多病,僅來五百人。嗣又添調巡緝營一營。合之劉朝祜百餘人、張李成土勇一營,統計基隆、滬尾兩處共祇四千餘人。左宗棠疏稱基隆各營,數且盈萬,不知何所見聞?

自七月杪基隆疫作,將士十病六、七,不能成軍。八月十三日之戰,九營僅挑選一千二百人,內中尚有抱病勉強應敵者。當孤拔未來之先,初九、初十兩日,臣接香港、上海電報,知其全股犯臺,其時滬尾祇孫開華三營、劉朝祜一百餘人並張李成新募土勇一營甫經到防,砲臺尚未完工,又無營壘,地勢坦平,無險可扼。危迫情形,不待旁言。臣早已憂慮及之,曾函致孫開華、李彤恩,如果敵犯滬尾,臣即撤基隆之守來援,囑令堅守以待。一面派員赴下游趕雇船隻,將軍火笨重之物先運下船。十二日,孤拔率大幫兵船進口。臣料敵兵必由仙洞登岸。當同曹志忠等密商:如敵兵明日戰後即紮仙洞,則不致遽攻滬尾;如戰後收隊下船,我軍即須預備回援滬尾,以保後路。十三日酉刻,敵軍收隊,全行下船。當接孫開華、李彤恩、劉朝祜先後來信,俱稱法船五隻直犯口門,升旂開砲。臣同孫開華、李彤恩已有成約,無用李彤恩虛詞搖惑。左宗棠疏稱李彤恩三次飛書告急,即係孫開華、李彤恩、劉朝祜三人三次之書,非李彤恩一人之書也。臣當即傳令拔隊,惟四十磅大砲二尊不能運動,埋於山下,其餘軍裝、鍋帳以及傷病勇丁,毫無遺棄。若果因李彤恩三次飛書告急,倉猝拔隊退回,軍裝焉能毫無遺失?

基隆退後,敵兵上岸住營,兵勢已分,往攻滬尾,不足千人。若不撤基隆之守,敵必全隊攻犯滬尾,無兵往援,雖提臣孫開華驍勇敢戰,器械不敵,眾寡懸殊,何能保其不失?

二十日之捷,左宗棠前據劉璈稟報,奏稱孫開華所部並淮勇、土勇三路迎戰獲勝,此次又奏係孫開華數營戰勝,不獨於臺事未加訪察,即奏報中亦自相矛盾,不加斟酌。

所陳臺北距滬尾三十里,如果危急,地方官當慎重過於他人等語;查基隆至滬尾水程祇八十餘里,頃刻可至,臣五里安設一站,往來通信,尚恐聞警應援不及,若俟地方官稟報,必至滬尾失後,敵至臺北城下,方能回援。

臺北府知府陳星聚屢次稟請進攻基隆,並有土著之人願告奮勇往攻基隆者,皆有其事。自滬尾捷後,俱以李彤恩所募張李成土勇得力,提臣孫開華、曹志忠、蘇得勝、柳泰和各請添募千人。臺北府陳星聚等聯名稟請基隆通判梁純夫招募土勇二千,候補知縣周有基稟請招募一千,俱告奮勇,進攻基隆。其時記名道朱守謨請假尚未銷差,倡言多招土勇,迅攻基隆;至於餉項軍械之有無,不計也。忽有臺北府書識陳華聲稱,願招土勇一千五百人,自備鎗械,包取基隆,每月每勇需銀洋十二元,託親兵哨官奚松林來說。當經臣申飭,不許多事。朱守謨聞有包取基隆之說,即私許陳華招募。及臣以淮楚營制,每營祇月餉四兩二錢,陳華大言輕敵,不知能否得力,即給如此重餉,何以服老勇之心,堅執不許添增口糧。該勇俱知臺北府無兵,祇親兵數十名,即聚眾吶喊鼓譟。臣派弁往看,陳華所募,皆城外艋舺市井之徒,器械毫無。當傳陳華來見,諭以兵餉不能加增;如果能克基隆,立給賞號銀二萬;先發十日口糧,令其帶赴水轉腳,聽候曹志忠調遣。嗣曹志忠見其勇多滋擾,器械毫無,不能見敵,不肯節制。臣令蘇得勝親至曹志忠營與之密商:陳華土勇,先行挾以兵威,裁去五百名,復調三百名赴觀音山,歸柳泰和裁併,其餘隨即一併裁撤,費餉一萬餘兩。周有基募勇,尚未成軍,即鬧餉鼓譟,經臣將已募四百餘人派歸柳泰和節制。梁純夫見土勇不遵約束,屢次滋事,不敢招募。此即左宗棠疏中所稱各將領以及土著之人願告奮勇攻基隆者,係九月初旬事也。

又紳士陳霞林等屢言,內山禦番土勇常見仗,可以挑募。臣告知各軍前往內山選募,一面令工匠連夜修理各營所繳舊鎗,分撥應用。搜查餉項,僅敷月餘。各軍招募,有尚未成軍者,亦有成軍尚無器械者。值疫氣染至臺北滬尾一帶,軍民俱病。提臣孫開華、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總兵柳泰和等俱抱重病。曹志忠六營營官,無不病者。臣隨從文武員弁,日歿數人。自封口後,內地音信不通,兵單援絕,土匪四起。臣日夜憂急,無所措手。臺北府知府陳星聚,每見必催進攻基隆。臣因其年近七旬,不諳軍務,詳細告以不能進攻之故。奈該府隨言隨忘。紳士陳霞林並署淡水縣知縣劉勳,皆明白曉暢,見將士多病,土勇尚未募齊,器械缺乏,俱知不能前進。陳星聚除面催進攻外,復稟請進攻。臣手批百餘言,告以不能遽進之道。該府復慫惥曹志忠進攻,並以危言激之。曹志忠一時憤急,遂有九月十四日之挫,幸傷人不多,未損軍銳。敵於十五日即渡河耀兵七堵。陳星聚妄聽謠言,謂基隆法兵病死將盡,又謂業已退走上船,故日催進攻。自十五以後,該府始自言不諳軍務,不再妄言。此即左宗棠疏稱陳星聚屢次稟請進攻基隆之原由也。

左宗棠參臣坐守臺北,不圖進取,機宜坐失。臣曾將兵單器乏、不能進攻情形,疊奏在案。基隆近靠海岸,敵船入口,即不為我有。故於六月十六日之捷,並未奏報克復,曹志忠所守營壘,逼近海邊,如法人添兵添船,即須退守山後,亦經臣附片密陳。我之所恃者山險,敵之所恃者器利。彼來攻我,我得其長;我往攻彼,彼得其長。且敵營據山傍海,兵船聚泊其下,若不能逐其兵船出口,縱窮陸師之力,攻亦徒攻,克猶不克。如果易攻,現在兩軍俱在疲乏之際,王詩正統帶勁旅三千,不日當可奏功,以雪臣懦怯株守之恥。臣治軍三十餘年,於戰守機宜稍有閱歷,惟事事求實,不慣鋪張粉飾。若空言大話,縱可欺罔朝廷於一時,能不遺笑中外?臣實恥之!臣渡臺時,軍務廢弛已極,軍裝器械全不能用,砲臺營壘毫無布置。接戰於倉猝之間,所部多疲病之卒,歷盡艱難,支持半載。臨敵應變,大小十餘戰,幸無挫失。若聽局外大言,輕敵浪進,上月初十日孤拔添兵大舉,戰無策應之師,守無可據之險,必至一敗不能立腳。軍事瞬息千變,其中動止機宜,固非旁觀所能盡知,亦豈隔海所能臆度也。

至浙江候補知府李彤恩,本係滬尾通商委員。臣到臺北,提臣孫開華稱其辦事勤能,熟悉洋務,現因身弱多病,決意乞退。臣商之提臣,臺北現在用人之際,不可任其乞退,託其致書慰留。六月十二日臣同提臣並臺灣道劉璈至滬尾察看砲臺地基,李彤恩扶病出見,瘦弱不堪。臣令其趕緊調養,不必請假,當委兼辦滬尾營務。六月十五日基隆開仗以後,李彤恩稟請買船填石塞口。時值秋茶上市,英商阻撓。李彤恩同英領事往復辯論,始將口門堵塞。隔日法船即至,英兵船告以口門封塞,隨即駛回。七月二十日,臣至滬尾查看砲臺,孤拔親坐三號兵船,亦至滬尾查探水道,並託英兵船代覓引港之人。若非李彤恩先期塞口,法船混入一隻,臺北已不堪問。紳士陳霞林等每晤談時,輒稱其功。臣到臺北,有言招募土勇者,臣因其所用土鎗不能禦敵,不肯操練,未曾招募。李彤恩力保張李成打仗奮勇,請募五百名,發給後門鎗二百桿,令其操練助防。八月二十日之戰,張李成包抄得力,官紳共見共聞。十月初,臣因餉項支絀,札令李彤恩來城,同福建候補知縣鄭建中會同官紳辦理捐借餉事。該守到後,即同陳霞林等議向城鄉殷戶借銀票二十餘萬元,毫無勉強,現已辦成。如果李彤恩有誤大局之處,紳民當共切齒,曷有聽其分派捐借者?該守不領薪水,未邀保獎,究其所辦數事,有裨於大局皆非淺鮮。左宗棠甫到閩一日,不加訪察,遂以劉璈之稟並朱守謨挾嫌傾陷、顛倒是非之言,率行奏參。臣若緘默不言,使出力有功之人,忽遭不白之冤,當此孤島險危之地,軍務萬緊之時,臣何以用人辦事?應懇天恩將已革浙江候補知府李彤恩開復原官,並請暫免究辦,一俟軍事稍定,請旨飭令楊岳斌,或專派大員渡臺逐細訪查,如果左宗棠所參情事屬實,臣妄用匪人,辦理不善,貽誤事機,應請將臣一併從嚴治罪,以明國法而昭公允,誠如聖諭,關繫極重,非李彤恩革職遞解所能蔽辜。事愈久則是非愈明,臣無任惶恐待命之至。除記名道朱守謨規避鑽營業已具摺嚴參外,所有左宗棠奏參臺北情形,具實詳陳,伏乞聖鑒。

·條陳臺澎善後事宜摺(十一年六月十八日臺北府發) 

竊法兵退讓澎湖,已同前陝甘督臣楊岳斌於本月十七日會奏在案。臣前因澎湖未退,雖遣撤臺南北土勇,各海口仍未撤防。除基隆設立撫卹局,先將被燬民房派員查明撫卹外,其餘善後各事,未敢預奏。現在澎湖兵退,急需舉辦數端,謹為我皇太后、皇上陳之:一、臺澎防務,急宜設籌也。查全臺各海口,大甲以南至鳳山,沙線遠闊,兵輪不能攏岸,遠則四、五十里,近則二、三十里,較易設防;大甲以北新竹一帶,海口紛歧,直至宜蘭,兵船皆能近泊,至遠不過三、五里。基隆、滬尾兩口,雖能停泊兵輪,尚多山險,如有水雷、大砲,設防尚可為功,至新竹一帶,沿海平沙,後隴、中港,三號兵船皆能出入,地勢平衍,全恃兵營,殊難著手。然以視澎湖,猶較勝焉。澎湖彈丸孤立,臣派提督吳宏洛察看情形,據稱其地不生草木,沙石迷漫,片土難求,四面驚濤,無能設險。惟港內天然船塢,最宜停泊兵輪。臣到臺一年,縱觀全局,澎湖一島,非獨全臺門戶,實亦南北洋關鍵要區,守臺必先守澎,保南北洋亦須以澎廈為筦鑰。澎廈駐泊兵輪,設防嚴密,敵船無能停泊,萬不敢懸軍深入,自蹈危機。此澎廈設防,實關全局,非僅為臺灣計也。姑就澎湖而論,若云設防,要當不惜重資,認真舉辦。縱兵船一時難集,陸兵不過三千,必須多購大砲,堅築砲臺,製辦水雷,聚薪屯粟。計買砲築臺諸費,約需五十萬,全非一、二年不能竣事。若漫圖敷衍,不如不防,既節數營兵餉之需,亦免臨事覆軍之累。進退遲速,伏候聖裁。此防務之不容緩者也。一、臺澎軍政,急宜講求也。查臺灣軍務,久號廢弛,湘淮各軍,已成弩末,欲挽積習、杜虛糜,非講求操練不可。即演習洋操,非認真數月,步法不能整齊,手法焉能嫻熟。將官點名責令小操一次,則頂替之弊可除。近來各營多用後門鎗砲,尤非勤練不為功。倘令鎗砲不明,則遠近高低,茫無准的,是有鎗與無鎗同矣。且鎗之精者,折機磨擦,奧竅深微,雨濕沾潮,鏽霉輒損。重價購之,隨意棄之,苟有人心,能無慨惜此器械之不容漠視者也。更有難者,臺灣煙瘴之地,勇丁多半病煙。兵滑將貪,寬則玩而不振;釐奸剔弊,嚴則去而之他。臣時欲改絃更張,嚴定營規,堅明約束,事煩目劇,未易猝圖。現同沈應奎、陳鴻志詳酌裁留數營。除鎮標練兵不計外,擬留三十五營。臺南合澎湖十五營,臺北合宜蘭十五營,中路新竹、嘉、彰擬派五營,稍資鎮攝。論勢則臺北為重要,論地則臺南為綿長。當此百端締造,區區營數,力已難支。然較往時一道歲糜百萬,僅守臺南,餉項無增,全局已為一振。此軍政之不容緩者也。一、全臺賦稅,急宜清理也。查臺灣田產,甲於東南,一年兩熟。淡水一縣,每年額徵錢糧銀僅七百八十餘兩,官莊榖纔九千餘石。宜蘭一縣,錢榖無徵。其餘各縣,糧稅亦寡。通計全臺鹽、茶、百貨稅釐,歲入銀壹百零數萬兩。將來整頓各項稅釐,剔除中飽,歲可百二十萬。覈以臺澎三十五營之餉,歲需百二十萬,乃適相資。惟輪船經費,一切雜支,並須添設製造局,歲需銀約百五十萬;所虧實多。若能將各縣賦稅一律清查,以臺灣之入,供臺灣之需,尚可有盈無絀。惟清賦一事,要在得人。臣不諳吏治,昧於理財,時與沈應奎商量,辦理之法,必先清查戶口,再謀次第舉行,恐須一、二年方可以收實效。此清賦之不容緩者也。

一、全臺生番,急宜招撫也。查臺灣番族,從前多在外山,客民愈多,日侵月削,擠歸山內,種類滋繁。邇來亦知耕種為生,各相統屬。平日往來山外,居民亦頗相安。惟土匪成群,聚集番民交界之處,搶劫居民,或侵番族田廬,或誆番民財貨。爭端一起,械鬥不休。奸民被殺,則訴冤於官,官輒興師勦辦。番族被冤,則無官可訴,類多集眾復仇。番禍一興,殺掠生番者轉得置身事外,而生番殺掠,多係良民。將恐積怨日深,終至民番俱斃。不謀招撫,必致陝甘回亂之憂。即以防務論,臺疆千里,防海又須防番。萬一外寇猝臨,陰結番民,使生內亂,腹心之害,何以禦之?誠令全番歸化,內亂無虞,外患雖來,尚可驅之禦侮。既可減防節餉,又可伐內山之木以裕餉源。此撫番之不容緩者也。查設防、練兵、清賦三端,皆可及時舉辦,惟撫番須待三者辦成之後,方可議行。其次設電、購輪、造橋、修路,以通南北之郵,理屯、興墾、開礦、取材,以興自然之利,臣智識庸駑,難勝艱鉅。禦敵既無方略,辦事又乏精誠,每念時局艱難,不獲報稱萬一,徬徨中夜,慚疚萬端!惟有殫竭愚忱,勉圖職守。雖目疾萬分沉重,殘驅苟可支持,不敢片刻稍休,尤不敢自安緘默。除俟臺南北各營撤定後,再將選留兵將分紮地方、另行續奏外,謹擬臺澎善後諸大端,馳陳聖鑒。

按清賦條自言不諳吏治,昧於理財,時商沈應奎以求辦理之法,推賢讓能,非古大臣不能與此,此其所以成大功也。陳澹然識。

·覆陳撫番清賦情形摺(光緒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臺北府發) 

光緒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奉上諭:『有人奏疆臣不勝職任據實糾參一摺,據稱劉銘傳於撫番、清丈,徒事鋪張,致有埤南激變之事;並任用非人,漫視民瘼,以致奸民土匪乘機作亂,官激民變,確有明徵,用人辦事,顢頇竭蹶各節。又片奏彰化各處,因科派單費,一鄉盡逃,臺南尤甚;及投效函招各員委署鳳山等缺,變通補署,未免偏私各等語。劉銘傳自簡任臺灣巡撫以來,辦事尚為得力,惟恐操之過急,任用或不得人,措置不無失當,以致民心未協,激成近日番變。參摺所陳,均不為無因。著即鈔寄劉銘傳閱看,該撫當仰體朝廷開誠訓誡、示以謗書之意,於摺內所陳,平心省察,據實覆奏。一面清釐正賦,禁革規費,並嚴查貪吏,從重懲辦,勿稍瞻徇。至片奏臺省缺員應請揀發一節,並著該撫酌覈具奏。將此諭令知之。欽此』。仰見聖恩寬大,開誠訓誡,信任不疑;臣何人斯,承茲眷遇;拜誦之下,感激涕零!

臣一介武夫,渥荷破格殊恩,畀以封疆重任,涓埃未報,惶悚滋深。惟蒞臺以來,慘淡經營,不辭勞怨,區區愚誠,妄冀孤島自強,固七省海疆鎖鑰,仰副朝廷慎重海防之至意,抑亦微臣經營海表之初心。

臺灣之撫番也,言者謂:番丁歸化,宜有以善其後。乃十五、六萬之眾,未聞馭之;何人處之何地?何以籌其生計?何以馴其性情?不知撫番者,就而撫之、非遷而撫之也。臺灣平埔民地居其四,高山番地居其六。番社錯處,各有家室,各有田廬,耕鑿自安,何須處之以地?且地多曠土,番人自墾外,尚招民墾,概未升科,何待籌其生計?各社本有頭目曰「社長」,按社之大小,月給糧餉,鈐束番丁。從前沿山墾民被殺,歲常千數百人,近則絕無僅有。番性雖獷,而舐犢之愛,轉越恆情。乃擇強大之社,飭令社長送子入學,與之衣食,教以言語,俾令粗識字義。大嵙崁撫墾局所收番童已二百人,乃父若母時來探望,莫不鼓舞歡欣。啟番童之顓蒙,即以資眾番之觀感。其餘撫墾十餘局,均飭一律仿行,力籌教養。臺灣撫番久矣,從前番民仇殺,官莫誰何,遂至紛爭無已;徒以氣質難馴,只可潛移,未容強致。此則陰陽氣化之偏,雖聖人有不能驟奪者。

言者又謂:犒賞不貲,保獎優異,不免糜濫邀功。不知開道撫番,事皆艱鉅。以經費言之,前江督沈葆楨創議舉行,奏請每年開撫經費銀二十萬兩,由閩協臺。臣到任,閩省每年只協軍餉銀四十四萬兩,並無另協開撫經費。現在統計全臺各局經費、各社番目口糧、及番童學塾,歲銷不足十萬兩,較之從前撫番多而用費少;奏銷可稽。以保獎言之,各營分佈後山,數年來戰亡病故,自提鎮至千把,不下百餘,兵勇死者二千餘,均經奏報有案。除臣先後三次親入內山勦撫叛番外,各將士年年苦戰,擇其尤為出力者隨時保獎一、二人或十餘人。三年之久,收撫生番十餘萬,闢地數百里,綜計請獎不滿五十人;保案可稽。此撫番之實在情形也。

臺灣之清丈也,言者謂:甫報升科,旋有埤南激變之事。彰化等處,如果官民相安,何忽遍地皆賊?官激民變,確有明徵。不知埤南本皆番,變非起自民。呂家望著名強社,犬羊反覆,乃事之常。奸匪張兆暉等以外籍遊民,乘機搶劫番地,本無清丈,兆暉等又無尺寸田園。無論委員有無勒索,兆暉等斷非被索之人。於清丈何與?臺灣民情浮動,強悍異常,嘉、彰尤甚。從前搶鬥巨案,無日不聞。臣蒞任後,嚴拏著匪百數十,立置重典,搶鬥之風稍戢。所謂嘉義新彰交界匪徒,究其蹤跡,無非乘亂竊發,搶劫民財。其人無業無糧,又於清丈何與?惟彰化逆匪圍城,謂因清賦激變,不為無因。但係紳激民變,非激自官。臣已將逆紳施家珍等挾仇謀逆等情具奏在案。如果官激民變,宜乎合縣皆變矣。何以抗糧只鹿港一堡?會盟圍城,又只鹿港附近數十村莊?其餘各堡,匪特無變,如田產最多之紳士道員林朝棟,尚且力解城圍,不遺餘力。然此或謂臣委用,不能不仰助官軍。郎中蔡占鰲,彰化第一巨富也,幫同解散脅從,拏匪首蔡芳正法。世職洪磐安、訓導楊春華等亦各帶練助勦。豈清丈獨苛於鹿港一隅耶?

言者又謂:委員實未丈量,不過意為科派。單內賦額,官可輕重。富者幾罄其家。彰化一鄉盡逃,臺南尤甚。是以升科經久之規,加為官吏勒派之罪。不知清丈圖冊可憑,原契可驗,非將分數、坵段、壤則、戶名,逐一清查,單不能填,賦何由定?若謂隨意科派,轉瞬上下忙,例限綦嚴,縱能欺飾於目前,豈能彌縫於日後?十三年十月,臣已片陳各屬田畝溢額概免究追,由藩司發給丈單為執業之據,仿照江蘇等省,酌收丈費每畝不及二百文,以償經費。各屬清丈給單,業將竣事,不料嘉義、鳳山兩縣貽誤事機。先據清賦局司道詳請二縣先徵新糧,緩收丈費。又值本年夏秋,臺地榖遭蟲毀,臣即奏明丈費一律緩收,已繳者准抵新糧,以昭公允。丈費微末,就令照舊抽收,何至罄富民家產?即尋常小戶,亦何至棄田而逃?既謂一鄉盡逃,何又聚數千眾圍攻縣城,脅令縣官焚燒丈冊?若謂臺南尤甚,臺北單糧收數最多,追呼更急,何又不肯逃亡?清丈田畝,本未易言。臺灣民情,尤為難辦。自隸版圖,田賦從未清理。臺南糧賦,皆沿鄭氏成規。上則田每甲徵供粟至八石八斗,每石折收洋銀二圓,其餘徵粟、徵銀,參差不一。兵屯、民畝,輕重懸殊。南北新闢田園,有大租、隘租、番租、香燈租、通事口糧,無非土豪私納之名目。此次一律清丈,仿照同安下沙則升科,計上則田每甲僅完銀四圓零,於臺南固大為輕減,即臺北亦有減無增。其大租等項,初由紳士認墾收租,毫無資本,名為代完正供,其實並無完納。數十年來,官不清查,輾轉紛紜,竟成世業。臣猶恐此次就田問賦,業戶完糧,大租無著,飭令臺北府縣商同紳士,折中定議,就大租酌扣四成,貼業戶完糧,餘仍照納。業戶既免向隅之弊,更無虧累之虞。大租應完正供,無從推託。以故紳民鼓舞,上下翕然。綜計全年賦額溢出四十萬,而民不勞。豈有他哉?減重賦之糧,受惠者咸存餘粟;徵無糧之地,執業者永杜爭端。此清丈之實在情形也。

若云請款,臣到臺即遭法亂,庫局一空,購砲買鎗,日不暇給;曾蒙戶部撥銀六十萬,此外未嘗乞求。即閩省歲協四十四萬,且奏請五年為限,限滿即無協濟分文。往者,閩省濟臺八十萬,養兵纔及數千,未聞舉辦何事。今閩歲少濟三十六萬,養兵幾二萬人,開山撫番,修築砲臺,辦理清丈,建造城衙、廟宇,安設水陸電線,建製造局,買鎗砲,購機器,造鐵路,置輪船,前後相衡,是否虛糜,無待微臣自白。

若云用人,臣以武職忝任危疆,未嫻吏治,用人難、知人尤難,惟是有功立賞,有罪立罰,不懷成見,不徇偏私而已。臣之所用,如羅建祥、李嘉棠、吳元韜、陳燦,皆嘗稱薦其才,一旦同時獲咎,不能因人多而減去之,亦不能因埤南、彰化滋事之後而諱飾之。倘所劾者謂任用非人,所保者謂邀功欺飾,必且旁皇瞻顧,冀逭人言。後將何以用人?何以辦事?

所陳各節,有無虛偽,天下自有公評。臺灣一海外孤島耳,自改設行省以來,用項較前倍繁,協餉較前轉絀。若坐安簡陋,何以自強?若拘守例章,何以自保?舉凡撫墾以廣幅員,清丈以裕供賦,整頓釐稅,裁汰陋規,臣所以竭力圖維、任勞任怨者,無非就地籌款,為國家建遠大之謨。成效既彰,後便不必仰資鄰省。顧利之所在,人有同情。苟有裨於公家,即不能無損於私橐。謗書所自,臣固逆知其然,徒以區區血性,苟利於國,死生以之。自問無慚,謠諑抑何能恤?天下大事,言易行難。當局苦衷,安能求諒於局外?幸荷聖明開誠訓誡,不敢不詳悉上陳。除臺省缺員應否揀發、另片具奏外,理合遵旨據實覆陳,伏惟聖鑒。

光緒十五年二月十二日奉硃批:覽奏均悉。覆陳各節,均屬明晰。敘述現辦情形,亦尚覈實。該撫嗣後務當實力圖功,虛心集益,固不必顧恤浮言,亦不可固執成見。慎終如始,用副委任。勉之!欽此。

·臺灣暫難改省摺(光緒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 十月十九日准兵部咨:九月初五日欽奉慈禧皇太后懿旨:『醇親王奕環等奏稱,臺灣要區,宜有大員駐紮。臺灣為南洋門戶,關係緊要,自應因時變通,以資控制。著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常川駐紮。福建巡撫即著閩浙總督兼管。一切改設事宜,該督撫詳籌奏辦。欽此』。臣查臺灣一島,孤懸海外,為南洋門戶要樞,誠如聖諭關係緊要,自應因時變通,改設巡撫,以資控制。惟微臣到臺年餘,情形稍悉,此中奧曲,不得不瀝陳於聖主之前。

臺灣所出財賦,較之貴州、新疆則有餘,惟沿海八縣之地,番居其六,民居其四,重洋遠隔,倚傍一空,猝有難端,全恃閩疆為根本,聲氣聯絡,痛癢相關,以助孤危之境。上年法人之亂,督臣楊昌濬未到之時、何璟罷官之際,前藩司沈保靖尚能力籌接濟,以救艱危,誠以本省受兵,義難辭卻。即沿海州縣,文報往來,尚通聲氣,亦以地歸本省,不敢膜視其間。若改設臺灣巡撫,與閩省劃界分疆,即督臣顧全大局,一視同仁,司道以下,畛域分明,勢必不相關顧。即以餉論,以後仍須閩省照常接濟,方能養兵辦防。現在籌餉艱難,除不得不用之費,萬難減省,以誤要需;其稍可緩減者,即須力求撙節,惟視事之緩急輕重,次第分籌。臣前陳善後摺,以辦防、練兵、清賦、撫番為急圖。現既詔設臺灣巡撫,必先漸撫生番,清除內患,擴疆招墾,廣布耕民,方足自成一省。

臣查臺番與雲貴苗民、甘肅番回迥異。臺番不相統屬,各社所佔膏腴之地,高山宜茶,平地宜榖,一旦教之耕種,皆成富區。從前撫番,虛糜鉅款,皆由舉辦未能認真。一撫就降,遂若無事。臺南降番甚眾,仇殺依然,聲氣仍歸隔絕。以臣度之,若認真招撫,示以恩威,五年之間,全臺生番,許可盡行歸化。然後再籌分省,土地既廣,財賦自充,庶可無勞內地。刻下外辦防務,內撫生番,鉅款難籌,時形竭蹶。一經改設巡撫,省城必建彰化縣北適中之地。前撫臣岑毓英察勘,形勢昭然。覈計建造城垣、衙署、廟宇之需,又非百萬不可。臣目疾沉重,業經奏乞假歸,如蒙恩准,無論何人接替,若外辦防務,內辦清賦、撫番,又造城垣、衙署,萬端草創,縱使經費有著,亦恐才力難支。

但臺灣重地,經醇親王等統籌全局,冀保海疆,自應派大員駐紮。似可仿照江寧、江蘇規制,添設藩司一員,巡撫以臺灣為行臺,一切規模無須更動。全臺兵政吏治,由巡撫主持,內地由總督兼管。如此分而不分,不合而合,一俟全番歸化,再行改省,以重巖疆。既可寬此數年,從容籌辦,目下又可節省鉅款,騰出資財撫番、設防,先其所急。此臣審度事勢,擬從緩設巡撫之大略也。如蒙採擇,應請飭令王大臣等公同議奏,以期萬全。

至臺灣防務要需,業經片請籌撥借存洋款。覈計設防餉項,惟仗閩省協籌,應請旨飭令將軍古尼音布、督臣楊昌濬自十二年正月起,月由廈門海關協濟餉銀三萬兩,每年協濟銀三十六萬,俟三、五年後臺事有成,或減或停,再行覈議。是否有當,伏候聖裁。

奉光緒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上諭:據劉銘傳奏籌度臺灣情形暫難改省,又據楊昌濬奏籌議臺灣改設事宜請添設藩司各一摺,臺灣為南洋門戶,業經欽奉懿旨,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劉銘傳所稱從緩改設,著毋庸議。楊昌濬所奏,添設臺北道不如添設藩司,為因地制宜起見,自可准行。惟此次該督所奏尚係大概情形,所有一切應辦事宜,均未籌商定妥。臺灣雖設行省,必須福建聯成一氣,如甘肅、新疆之制,庶可內外相維。著楊昌濬、劉銘傳詳細會商,奏明辦理。欽此。·洋商子口半稅應聲明約章劃清界限摺(光緒十四年三月初三日臺北府發) 

本年二月二十七日,准北洋大臣李鴻章電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奉諭旨:『臺灣為通商口岸,洋商向不抽釐,既經該使臣等屢次據約陳請,著將抽收洋商釐金一事,即行停止。至該省應如何徵收落地稅釐,另行設法辦理。欽此』。伏查臺灣停止船貨釐金,改抽百貨釐金,經臣於光緒十三年四月間附片陳明在案。開辦以來,華商照章完釐,凡洋商入內地買土貨,領有三聯單者,完納子口半稅;如未領三聯單者,飭令補完內地稅釐,均照約章辦理,數目持平,各商稱便。間有無恥華商,串通洋人,不領單、亦不完釐,希圖偷漏,經臣嚴飭局卡委員設法抽收。奸商計無可施,慫恿各使臣,屢向總理衙門言及臺灣係通商口岸,非比內地,洋商不應領單,亦不能完釐。中國徵收洋釐,係屬違約等語。由北洋大臣李鴻章轉電前來。

該使臣等所謂臺灣係通商口岸者,殆指英國條約十一款內,開臺灣府城口准其買賣而言。夫僅准其買賣,原不能遽作為通商口岸。今即略予通融,府城口為通商口岸,亦不過濱海一隅之地。凡府城口以外之地,皆屬內地。既入內地,即應領單。倘不領單,即與華商無異,應照華商一律完釐。

又所謂不應領照、不應完釐者,係指就通商口岸購買土貨而言。夫購買未經完釐之土貨,照約本宜補完內地稅釐。今即稍示通融,於通商口岸不令完釐,此外非通商口岸即應領單完半稅,不完半稅則應完釐。

又所謂徵收洋釐、係屬違約者,蓋知我徵收子口稅,本照約章,原無不合,而故創此洋釐名目,為抵制之謀。據臺灣滬尾口稅務司三次來商,並持送總稅務司赫德條議各款,有華船、洋船進出子口半稅由新關並徵,諒各公使可以允訂之說。當以事關大局,未便輕許其言。然同此口岸,同此半稅,何以在我僅收其一,尚覺其難?在彼兼收其二,轉形其易?此中狡譎,已在聖鑒之中,臣亦何庸置辯?

顧臣所竊慮者,臺灣土貨,以糖與茶為大宗。茶在臺北,商家包辦釐金,相安已久。臺南之糖,有洋人發本交華人代辦者,有華商詭託洋商購買者,互相影射;真偽莫明。臣既欽遵訓示,專收落地稅釐,自應增設局卡,堵截歧途。洋商無利可牟,未必不別生詭計。況洋人於公文字句,往往斷章取義,惟利是圖。此次恭繹諭旨,於體恤洋商之中,仍寓聲明約章之意,明白曉暢,誤會何由。特恐洋人得步進步,以為既云臺灣係通商口岸,即不能專指府城一處為詞;既僅云洋商應完正稅,即不能再以子口半稅為詞;從此入內地概不領單,出口概不完子口稅。將來華商勢必盡冒洋商,釐金胥歸烏有。臺地事煩費鉅,若再失鉅款,何以自存?除將赫德條議抄呈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外,應請旨飭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照會各使臣,將府城口通商暨內地子口半稅二事聲敘明白,以示限制,而絕覬覦。國計幸甚!臺防幸甚!

光緒十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片併發。欽此。

再正繕摺間,准北洋大臣李鴻章轉達總理衙門電開:『凡通商之處,無論是城是鎮,皆為口岸。抽華商釐金原與洋商無涉。至領聯單、納半稅,係指往內地販土貨而言。所謂內地者,離約內指明口岸外皆是也』。

伏查英約內載臺灣府城口,係指府城所屬之港口,即洋商貿易之安平口。府城與安平口陸路相距八里,其停船運貨之處,且遠至十餘里。即如潮州之汕頭口、登州之芝罘口,雖均隸府城,約內與臺灣同款列作府城口,未聞潮、登府城皆為口岸。若謂通商之處,無論城鎮,皆為口岸,則嘗考約章而辨之矣。英約載廣州五處領事等官,准居城邑,而通商則指明港口。又美約載各港口市鎮居住貿易一語,市即他約內所指之市埠,與城不同。此外未見城鎮作口岸明文,不識總理衙門是否另有所本?

臣所以亟極辯明者,臺南以糖為大宗,糖廍多半逼近府城,若非就府城堵截,此外無可扼要之區。且洋商買糖,率係上年預發本資交華商代辦。一旦將府城籠作通商口岸,則土貨出處,洋商必謂已經入手,華釐何自而徵?臣初非欲於府城抽收洋商之半稅,,實為顧全土貨出處之華釐。況英約內明明載定府城口,據定「口」字立言,洋商亦不能違約置辯。謹附片上陳。

光緒十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奉硃批:覽。欽此。

·臺勇長夫不能再裁摺 光緒十三年十月戶部咨稱:本部籌議河工賑需用款一摺,奉旨:『覽奏均悉。裁撤長夫暨鹽商捐輸、當商、匯號交銀三條,著照所請行。欽此』。自本年十一月初一起,無論沿海、沿邊,各營長夫全行裁撤。每月節省餉銀,限於年內迅速奏報。騰出銀數,專備河工等因,咨行到臺。除原單所指鹽商、當商等項,臺灣向無此商。查各營長夫一項,當軍營廢弛不堪之際,經前大學士臣曾國藩創立湘軍營制,苦心擘畫,特恐各營以勇作夫,不事操練,力除積弊,不能不多給長夫,即外國輜重、工程各隊也。嗣後淮軍遵照舊制,歷今二十餘年,雖不能精勁如前,外貌尚稱觀美,賴有長夫一項,未致空勇廢操。若全行裁減,將來各營,勢必以勇代夫。軍政何堪設想?

若謂目前無事,豈特夫可裁,即勇亦可裁。惟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無兵。泰西各國,講武厲軍,日強月盛;精神注於造器,國用絀於養兵。環伺中朝,尤堪悚懼。我朝近年籌辦海防,方以整頓戎行為急務,似未便於軍營搜茲微款,使貪將惰卒得以藉口廢弛,一有兵端,雖加百倍亦不足償所失。

惟當此黃河決口、費用支絀之時,部臣百計搜羅,誠非得已。以臣管見,可裁冗費。如河海漕糧、各省驛站,若能變通辦理,每年可節數百萬金,利國便民,有益無損,似較勝於搜求微末,無補度支。惟更革舊章,能否破除成例,愚臣草昧,未敢妄陳。已將詳細情形函達大學士臣閻敬銘,請其酌辦。如能採擇,諒可據情入告,以抒宵旰之憂。

至臣部各軍三十五營兵勇,十一年十月,已片奏每營裁減長夫八十名。數年以來,修築沿海砲臺,兼以剿撫生番,不時徵調,與內地軍營不事工作,無所徵調,情勢迥不相同。長夫一項,已經裁減,萬難再減。謹據實覆陳聖鑒。

光緒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   


·恭報自津起程日期並遵旨會商情形摺(光緒十年閏五月十六日天津發) 

竊臣於閏五月初四日奉命督辦臺防,十二日請訓,仰蒙聖謨垂念海疆險要,訓諭周詳。陛辭後,束裝就道。十四日,馳抵天津。現值法兵日急,亟應迅蒞臺疆。猥當畿輔戎嚴,舊部銘軍勢難分撥。江南唐定奎八營,亦接曾國荃電函,不克遠離。廣東吳宏洛五營,情勢亦難分調。頗聞臺灣駐防之兵,數雖二萬,操練不力,機械不精,必待選將嚴操,方能禦侮。事機促迫,斷難倉猝圖功。連日會商北洋大臣李鴻章,深慮微臣臨難渡臺,孤身無助,既不克妥籌防務,且恐難控臺軍,商令記名提督劉盛休所部十營內選派教陸操者百人、教砲隊者三十人、教水雷者四人,都計一百三十四人,並派銘軍舊將提督王貴揚等十餘員,給帶毛瑟後門鎗三千桿,配齊子彈,並請南洋大臣曾國荃由上海機器局籌撥前門砲十尊,另飭道員龔照瑗由上海製造局籌撥後門小砲二十尊、水雷數十具,併此數者,勉為目前基隆一口之防。此外仍留由臣速購砲鎗,以期分布。現將各種砲鎗子彈,一律配齊,定於本月十八日乘輪南下。到臺後應如何布置,再行奏聞。

再臣奉命督辦臺灣事務,奏疏公牘,應行鈐用關防,以昭信守。謹刊就木質關防一顆,其文曰:「巡撫銜督辦臺灣事務前直隸提督關防」,即於閏五月十六日在津開用,理合陳明。抑臣更有請者,方今法勢鴞張,微臣至臺,自以設防練軍為急。澎湖、基隆各砲臺,聞皆不能合度,急須次第改脩。鎗砲尤須早辦。雖臨渴掘井,究勝亡羊補牢。此次路經上海,擬選妥實砲廠,訂購口徑一尺內外砲數十尊、後門鎗數千桿。併計改脩砲臺之費,統需銀四十萬兩。現值海防急迫之時,固應速籌舉辦,即海疆事定,亦未可視為緩圖。應懇飭下閩浙總督臣何璟、撫臣張兆棟,於應解臺餉之外,由藩庫、關局、道庫迅撥銀四十萬兩,歸臣速辦,以濟急需。其鎗砲價銀、脩臺經費,事竣再行據實報銷。事關臺事安危,伏求聖鑒。

閏五月十八日奉上諭:劉銘傳奏,現值海防吃緊之時,此次路經上海,擬訂購鎗砲;澎湖等處砲臺須次第改脩,請飭撥銀兩等語,著何璟、張兆棟迅即籌撥銀四十萬兩,解交劉銘傳,俾資應用。至砲臺應否改築,必須詳細查勘;著劉銘傳於到臺後查明確實情形,會商何璟等妥慎籌辦。將此由五百里各諭令知之。欽此。

·恭報到臺日期並籌辦臺北防務摺(光緒十年六月初四日臺北府發) 竊臣前抵天津,當將自津啟程日期具報在案。拜摺後,即乘輪南下,二十四日行抵基隆,當即登岸查勘砲臺形勢。周歷數日,於二十八日移駐臺北府城。擬再往滬尾察看形勢,相機布置。

竊維臺灣孤懸海外,為南北洋關鍵,礦產實多,外族因而環伺。綜計全臺防務,臺南以澎湖為鎖鑰,臺北以基隆為咽喉。澎湖一島,獨嶼孤懸,皆非兵船不能扼守。歷經閩省派輪船四雙:永保、琛航兩船專住臺北,裝煤載貨;萬年青、伏波兩船,專備臺南,調遣往來。現在四船俱赴閩、滬,尚未回防,不獨與閩疆音問不通,即臺南北亦聲氣隔絕。近值南風水漲,臺南輪船不能泊岸,防務暫可稍鬆。海上一有戰爭,香港、日本皆以公法所關,不能濟敵船煤炭,惟基隆煤礦久為彼族覬覦,以故聲言攻取。且口門外狹,船塢天成,不慮風濤膠擱,仿佛煙臺。其地舊有砲臺,勢居低下,且在口門以內,不能遠擊敵船。現已詳察地勢,在外海口門扼要岸鱗墩、社寮兩山對峙之區,各築砲臺一座,別建護營一座,以遏敵船進口之路。商令統領慶祥等營福寧鎮總兵曹志忠面授規模,撥支款項,於二十八日即令督勇興工。惟一材一料,類皆取購廈門,現無輪船過海,望洋束手,萬難迅速告成。滬尾海口距臺北府三十里,中外通商,輪船易入。其次蘇澳等口,船亦易通。一俟購砲到臺,均須次第設防,以期嚴密。此臣現抵臺北急籌防守之情形也。

至全臺物產,餉源所繫,實以茶、鹽、樟腦為大宗。鹽釐各局,臺北較多。臺南,陸路則阻大溪,水程則須泛海,公牘往返,動逾旬時,自係鞭長莫及。臣擬俟防務稍布規模,即將煤礦、鹽釐,詳查整覈,興地方自有之利,養全臺防守之兵。各營月餉,亦須總覈分明,力祛糜濫。

查全臺防軍共四十營。臺北祇存署福建陸路提督孫開華所部三營、曹志忠所部六營而止。臺南現無大患,多至三十一營。南北緩急懸殊,輕重尤須妥置。臣舊部章高元武毅兩營,現經飭調北來,作為護隊,其餘尚須審擇將領,徐整戎規,固非一時所能猝辦。

臺北統將孫開華,器宇軒昂,精明強幹;曹志忠性情樸實,穩慎過人。該提鎮等於器械操練雖少講求,要皆久著霆軍,飽經戰陣,臣連日接談簡器練兵之法,類皆鼓舞歡欣。如能不畏艱險,於兵事切實講求,皆不負國家干城之選。臣以駑駘,仰蒙天恩,畀以重任,既不敢因循粉飾,亦不敢急切圖功,惟當殫竭微誠,圖報萬一,仰副聖主綏保危疆之至意。

光緒十年六月十二日奉上諭:現派曾國荃等在滬與法使議約,該使無理要求,婪索巨款,萬難允許。雖經美國照約出為調處,成否尚不可知,亟須豫備戰守。況法艦現聚閩口,彼族詭計多端,伺隙攻瑕,均未可定。沿海各省防務喫緊,該大臣、將軍、督撫等不得因有調處之說,稍涉疏懈,仍當振刷精神,懍遵疊次諭旨,極力籌備。堅持必戰之心,勿存遊移之見,庶不至因循貽誤,致干咎戾。將此由六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

·請飭南洋遣回四輪片 

再臺灣孤懸海外,一舉一動,皆非兵艦不行。且澎湖一島,地處要衝,尤非兵船不能設守。現往來臺南北之船:永保、琛航在臺北專裝煤貨;萬年清、伏波兩兵輪專住臺南,年久行遲,斷難應敵。查船政局素有澄慶、登瀛洲、靖遠、開濟四船,均經撥赴兩江。目前臺防需船,較他處為倍急。兩江設守,應用兵船,祇有江陰、吳淞兩處,其次皆無需兵船。各船往來,不過供差之用。而管駕、水手,久居滬上華麗之地,不居船內,懼涉風濤,遊惰已成習慣。不獨虛糜餉項,且致貽誚外人。現在南洋新購鋼快二船已到,合之舊輪,為用已敷。如能將澄慶等四船遣回臺灣,臣與張佩綸隨時督練,察看管駕賢否,長令梭巡海面,嘗試風濤,非祇有裨防務,且於師船一道切實講求,尤為擴張海軍之地。應請飭下署兩江督臣曾國荃,迅飭該兵輪即行回臺,以後餉需經費,當由閩臺籌給。閩防既固,南洋亦可稍減海防經費之資。伏求聖鑒。

按張佩綸時以翰林學士署副都御史會辦閩防,故篇內及之。不一月,閩防大敗,兵船廿艘無一存矣!陳澹然記。

軍機大臣奉旨:疊據曾國荃、陳寶琛電報,此時撥船赴閩,適以餌敵;且江南防務亦殊吃緊,已准其暫緩調撥矣。欽此。按曾公時任南洋,陳則為會辦也。陳澹然記。

·敵陷基隆砲臺我軍復破敵營獲勝摺(六月十六日臺北府發) 竊臣前將抵臺日期並勘基隆砲臺恭摺陳報在案。前月二十五日,即有法人兵船一艘,灣泊基隆。詢所由來,答以遊巡海口。臣即密飭各軍嚴行戒備。督促海口社寮砲臺日夜築脩。惟運料無船,萬端束手。當即飛函閩省,請將永保、琛航兩官船撥臺應急。奈閩口音信,隔絕兼旬。由滬運砲赴臺之商輪,又久遲不到。自本月朔,時有法兵船巡泊基隆,一半日即去;而前次所到之法船一艘,仍泊不行。當以和戰未定,未便釁自我開。適伏波兵船自臺南載新調提督章高元毅軍勇五百甫到基隆,閩省復調伏波裝澎湖兩營以去,臺兵益寡,輪艦一空。當飭章高元紮近基隆砲臺,藉資輔助,提督蘇得勝佐之。其自上海運砲之委員遊學詩,因中國各輪憚於南下,初九日始雇德商萬利輪船,十二日始來滬尾。維時臣正赴滬尾督令孫開華所部趕造砲臺,見軍裝運到,即令將雷砲仍由萬利船運布基隆。及到基隆,法兵酋堅阻不令卸載。德船不能久候,仍回滬尾口門。臣方回至淡水城,正擬改船裝運,忽於十四日續來法兵船四艘,直逼基隆。其兵酋李士卑斯遣告蘇得勝、曹志忠,據稱和議不成,限期已屆,隨帶戰書告示,定於翌晨攻擊砲臺。諸將一面嚴防,一面飛報。

臣於十五日黎明接信,當以基隆砲臺本無可恃,前摺業經奏明。當即親馳督戰。行至半途,砲聲震地。趲行速至。法人已於辰刻開砲攻臺。營官姜鴻勝督砲還攻。臺上祇存洋砲五尊,砲臺僅有當門一面,敵由旁擊,砲即不能旁攻。章高元、蘇得勝各帶百餘人潛伏砲臺牆外溝中。敵砲猛攻不息,自辰至午,血戰不休,竟毀砲臺前壁,火藥房亦被敵轟毀。章高元、蘇得勝密令姜鴻勝率軍退出,傷亡弁勇六十餘人。砲臺既毀,我不能支,法亦未踞。此砲臺被毀之情形也。

臣憤法人之輕我也,非誘之陸戰,不足以折彼兇鋒。趕將海濱難守各營,飭移後山,以避敵砲。曹志忠營雖近海,中隔小山,仍令照常嚴守。一面激勵各軍,堅籌血戰,誓挫凶威。十六日卯刻,法兵四、五百人,半在曹志忠營北山上築營,餘二百人直薄曹志忠之壘,仍用輪船炸砲助攻。自卯至午,鎗砲不息。曹志忠一面飭守本營,親督王三星等率隊二百人出戰。臣即令章高元、蘇得勝率隊百餘人襲其東,復派已革遊擊鄧長安率親軍小隊六十人繞擊其西。曹志忠見兩路夾攻,士氣益壯。法見我軍之夾攻也,連轟巨砲以敵之。鎗戰逾時,我軍所持後膛鎗皆能命中,擊倒山巔擁纛之法酋二人,與山下法兵頭一人。敵軍大潰。我軍一鼓登山,當破敵營,奪獲洋鎗數十桿、帳房十餘架,並獲其二纛,斬首一級。探報法兵傷亡百餘人。逐北至船邊始返。我軍傷亡纔數人。二纛者,皆國徽,尤為萬國行軍所大恥。此法犯基隆陸戰獲勝之情形也。

伏念基隆砲臺不固,砲位無多,彼族久經竊議,今突以五船相犯,實瞰我軍船砲俱無,睥睨乘危,妄思竊踞。今幸仰荷天威,將士用命,有此血戰,稍挫兇鋒,實足以抒激憤。惟當逐北抵船之際,海口若有兵輪,首尾夾攻,敵船皆為我有。失此機會,慨惜如何!法人自入中國以來,未經此敗,勢豈能甘?必將增兵、增船,一雪斯恥。我軍兵單器乏,何以禦之?合無仰懇天恩,俯念海外孤軍,事機萬急,飛敕南北洋大臣暨閩省督撫,速撥能戰兵輪十隻,擇將來臺助戰,無蹈各安疆土,坐令微臣獨陷危機,曷勝急切待命之至!

所有此次尤為出力之統領霆慶等軍記名提督福建福寧鎮總兵曹志忠,親駐海濱,孤軍突戰,且於砲臺攻倒後,鼓勵將士,毀挫敵營,其功實非尋常可比,可否籲懇天恩,賞穿黃馬褂,以示優獎?統領武毅軍記名提督章高元、記名提督蘇得勝,平日認真操練,臨敵尤能奮不顧身,助守砲臺,保護守臺弁兵全行退出,未甚傷夷。擬懇天恩,遇有海疆總兵缺出,即行簡放,並請賞換清字勇號。總兵銜儘先副將王三星,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並請賞給清字勇號。已革遊擊鄧長安,擬請開復原官,用示鼓勵。其餘文武立功將士,可否擇尤保勵,出自逾格鴻慈。光緒十年七月初二日,內閣奉上諭:劉銘傳奏臺北基隆砲臺為敵攻陷我軍復踏毀敵營獲勝情形一摺,法國兵船駛至臺北基隆口岸,於六月十五日疊開巨砲,將該處砲臺擊毀。十六日,法兵上岸,直撲營壘,經劉銘傳及總兵曹志忠等督軍迎擊獲勝,敵兵潰敗。劉銘傳調度有方,深堪嘉尚,著交部從優議敘。尤為出力之記名提督福建福寧鎮總兵曹志忠,著賞穿黃馬褂。提督章高元、蘇得勝,均著遇有海疆總兵缺出,即行簡放。章高元並賞換年昌阿巴圖魯名號。蘇得勝並賞換西林巴圖魯名號。副將王三星,著以總兵記名簡放,並賞給額騰依巴圖魯名號。已革遊擊鄧長安著開復原官。其餘立功將士及出力文武員弁,准其擇尤彙請獎勵。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著於內帑節省項下發出銀三千兩,賞給此次出力兵勇;著劉銘傳查明尤為奮勇者,傳旨賞給。欽此。至基隆砲臺,前據劉銘傳奏,脩築未能合法,本不足恃,此次失事員弁,著免其置議。嗣後倘有守禦不力,以致挫失情事,定當按照軍律,從嚴懲辦,決不寬貸。所有傷亡弁勇,即著查明請卹。另片奏解運軍械、辦糧轉餉各員,懇請獎勵等語,基隆通判梁純夫,著賞換花翎;縣丕遊學詩,著以知縣補用;鹽大使錢壽益,著免補本班,以知縣仍留原省歸候補班;前補用遊擊孫安邦,著以參將補用,並賞加副將銜;已革道員裕庚,著准其留營效力。又片奏道員朱守謨等懇請留營等語,記名道朱守謨、郎中羅廷玉,均著准其留營效力。該部知道。欽此。·請將曹志忠移紮山後並拆移煤礦機器片 

再臣自滬渡臺之日,正事機緊急之時,隨帶親兵百餘人、文武員弁十餘人,猝臨強敵,內地音信不通,臺兵素無紀律,恩信未孚,諸務無從措手,惟有宣示朝廷威德,激厲將士,苦戰以保危疆。惟敵人船堅砲利,若再增兵、增船,曹志忠所守正營、中營,離海過近,難支敵砲,擬令移紮後山,以保兵銳。其八斗煤礦,已派擢勝營官楊洪彪督拆機器,移至山後,並將煤礦房屋一併燒燬,以絕敵人窺伺之心。謹附片具奏。

再正繕摺間,接據基隆稅務司幫辦英人鮑琅榮函稱,法樂提督意甚殷勤,欲邀臣赴彼船面商事件。臣以體制有關,未便前往。惟彼族既以禮來,當約該稅務司於十八日巳刻在基隆相晤,詢問該酋所商何事,再行馳奏。謹抄該稅務司原函,恭呈御覽。伏乞聖鑒。

·法擬調陸兵來攻臺北片(七月二十八日) 

再臺北軍情,自七月初九法船出閩後,即以三艘近迫基隆,勢極猖獗,掛旗索戰,連日不休。七月初十、十一兩日,敵兵開砲猛攻,我勇憑山為障,開砲還擊,屢中其船。彼砲反無所施其毒。彼勞我逸,敵頗傷亡,然後退泊口外。滬尾海口離基隆八十里,該處僅孫開華三營,復經李彤恩添募土勇一營,兵單力薄,危急萬分。彼族不得志於基隆,十四、二十等日,復窺滬尾。當經孫開華、李彤恩趕將滬尾前備堵口石船,接連沈塞。法船屢到,探視口門,即行駛去。臣於本月十九日親至滬尾,添派砲勇百人,稍加布置,即日仍返基隆。現基隆口門仍泊三船未動。閩口駛出兵船,不知何往。聲言調陸兵四千來攻基隆。臺島孤懸,兵單援絕,前奉諭旨,飭撥江陰援兵劉朝祜等四營。頃接曾國荃電復,謂設法雇船,可載一營先渡。北洋所撥三營,尚待覓船。八月以後,臺南浪湧漸平,更形吃緊。臺疆千里,在在堪虞。憂急既深,不知所措。惟有就現在防兵,竭力支持,以待援應,除大概情形均經隨電總理衙門外,謹將近日軍情,附片密陳。

本年十月十九日奉到原摺後開,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前有旨令南洋閩粵速籌援應,著劉銘傳就現有防兵,嚴密布置,力籌戰守,並將軍情隨時迅速電奏。欽此。

·法船併犯臺北基滬俱危移保後路摺(十年八月十五臺北府發) 

竊臣前將法人擬調陸兵攻擾臺北各情,於七月二十八日片陳在案。拜摺後,敵人日以一、兩船攔泊滬尾口門,遇船即搜,以絕援應。商船畏阻,音問不通,馳摺無從,萬分焦灼!

八月初二日,颶風大雨之中,上海所僱匯利、萬利兩船,載江陰劉朝祜勇六百人駛到。趕用駁船接卸百餘人,而風勢緊急,兩船皆避風入海。匯利仍裝原勇折回上海。萬利僅裝五十人,於次日回臺,卸兵甫畢,敵已上船搜查,見無軍裝始去。當將前摺由萬利賫赴上海轉呈。初九日,龔照瑗所僱華安輪船,裝勇三百人,甫來滬口,遇敵迫回。初十日由新竹上岸,至今未到基隆。其危迫難至如此。三法船停泊基隆,日以巨砲轟擊。十二日,復有八船突至,並前泊共十一船,兵勢益盛。十三日黎明,敵兵千人自口外西山登岸。恪靖營營官畢長和各帶百餘人接戰,往復衝盪,血戰兩時,敵復自山巔抄擊,章高元、陳永隆等退出山口,血戰抵持,直至酉刻。敵更猛撲我軍,復經陳永隆等擊退,陣斬一酋。我勇傷亡逾百,自六月既望以來,將士血戰兩月,日在炎瘴溽濕之中,病者十居八、九。八營之眾,能戰不過千人。曹志忠、章高元、蘇得勝等身自搏戰,誓死不撓。正當全力相持之際,忽報滬尾敵船五艘,直犯口門。滬臺新造,尚未完工,僅能安砲三尊,保護沈船塞口。敵砲如雨,孫開華、劉朝祜飭張邦才等用砲還攻。砲臺新壅泥沙,不能堅固,被砲即毀,陣亡砲勇十餘人,張邦才負傷亦重。飛書告急基隆。臣以基隆萬分危迫,滬尾又被急攻,基隆無兵可分。滬尾又當基隆後路,離府城只三十里,僅恃一線之口,商船聲息稍通。軍裝糧餉,盡在府城,滬口除沈船外,臺脆兵單,萬無足恃。倘根本一失,前軍不戰自潰,必至全局瓦解,莫可挽回。不得不先其所急,移師後路,藉保府城。乃夜率曹志忠、章高元各營,自基隆趕回淡水。立派曹志忠、章高元、蘇得勝共率奮勇數百人,馳救滬尾。軍裝隊伍,搬運無遺。劉朝祜所部百餘人,原助孫開華守滬,敵船連攻兩日,孫開華、劉朝祜伏軍海岸,屢遏敵鋒。曹志忠既退,現抵滬營。敵艦無增,或可暫支危局。臣惟有勉循傷病,力守危疆。急迫情形,想邀聖鑒。

伏念臣以疲病之卒,當破閩之師,兩月孤危,情見勢詘,兵單援絕,坐困較然。敵人自破閩江,聲言必攻臺北。稔知我軍勢蹙,全力環攻。兵力過單,智勇俱困。微臣憐士卒之瘡痍,慮全軍之覆滅,僅能拔之出險,先顧本根,不能力保基隆,咎何能逭?亟應請旨,將臣從重治罪,以示國威。惟法既全力注臺,淡水新城,尚未完工,無險可守。臺危累卵,旦夕難知。伏求聖明迅施方略,以救阽危,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臺防萬緊,朝廷殊深焦慮!昨又諭南北洋大臣派撥兵輪援應。劉銘傳素有謀略,務當勉力籌防,聯絡紳民,出奇制勝,挫彼兇鋒,以保臺灣全局。所請治罪之處,著加恩寬免。欽此。

·敵攻滬尾血戰獲勝摺(十年八月二十四日臺北府發) 

竊臣前將法船分攻滬尾、拔隊援守等情,馳報在案。自是以來,我軍嚴防滬尾。不料十六日法人又到三船,通計八艘。巨砲日擊滬尾,砲臺守兵,茫無駐足。孫開華、章高元、劉朝祜等晝夜率軍,分伏海濱林莽,風餐露宿,不敢少休。二十日清晨,敵船忽散。孫開華決其勢必登岸,親督右營官龔佔鰲伏假港,中營官李定明伏油車,別令後營官范惠意為後應。章高元、劉朝祜各率營官朱煥明等伏北臺山後,防襲我臺。李彤恩所募土勇張李成一營,伏北路山間。部署粗定,敵砲轟數百響,煙塵漲天,炸彈如雨。復以小輪分道駁兵千人,猝登海岸,攻撲砲臺。孫開華見敵兵既逼,立率李定明、范惠意分途截擊。章高元等自北路迎戰。敵兵各執利鎗,自辰至午,鎗聲不絕。屢挫復進,鏖戰不衰。我軍拔短兵擊殺,張李成領隊襲之,孫開華斬執旗法酋,奪旗銳入。我軍見敵旗被獲,士氣益張,斬馘二十五級,內有兵酋二人,鎗斃三百餘人,敵乃大潰。我軍直追至海岸,敵兵溺海者更七、八十人。敵船急護敗兵,開砲亂擊,自傷小輪一隻,並遺格林砲一尊。我軍俱獲以歸。是役也,提臣孫開華中後兩營,首犯敵衝,鏖戰最久,陣亡哨官三員,傷亡勇丁百餘人。其餘各營弁勇,俱有傷亡。戰後,孫開華舉戰勝各情具報前來。臣查此次敵兵猛撲滬口,蓄銳猝登,志在必克。當敵划送兵上崖,各划皆開入海中,自斷歸路,以決死戰。我軍自基臺被毀,無砲還攻,全賴軍士赤手短兵,誓死不退。雖鎗砲如雨,士氣益奮決無前,竟能斬將搴旗,遏其凶燄。滬尾英人登山觀戰,拍手狂呼,無不頌孫開華之奮勇絕倫,餽食物以鳴歡舞。伏念各將士忍饑裹創,野宿山隈。當呻吟疲病之餘,處絕險孤危之地,奮身血戰,以弱摧強,實屬異常勞苦。所有統領擢勝等營署福建陸路提督記名提督漳州鎮總兵孫開華,身先士卒,忠勇善戰,危局獨支,厥功尤偉。該提督歷著戰績,已蒙恩賞穿黃馬褂,並賞給清字勇號,現署福建陸路提督,官職較崇,微臣未敢擅請,可否破格以獎戰功之處,恭候聖裁。記名提督綽羅泰巴圖魯龔占鰲,陷陣衝鋒,殺敵最眾,可否賞穿黃馬褂,以示優殊?提督銜記名總兵健勇巴圖魯李定明、記名提督朱煥明二員,均擬請交軍機處存記,遇有總兵缺出,先行請旨簡放。李定明擬請賞換清字勇號,並以提督記名。副將銜閩浙補用遊擊范惠意、儘先遊擊孔光治二員,均擬請免補遊擊、參將,以副將留於閩浙,儘先補用,並加總兵銜。范惠意仍擬請賞給清字勇號。儘先副將畢長和、陳永隆二員,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記名總兵梁秉成,擬請賞給巴圖魯勇號,並加提督銜。藍翎儘先都司滬尾營守備蕭定邦,擬請以遊擊儘先補用,並賞換花翎。五品軍功張李成,擬請以守備儘先補用,並賞戴花翎,並加都司銜。軍功陳振泰、黃國添、蔡國樑三弁,均擬請以千總儘先拔補,並賞給五品藍翎。江蘇候補從九品劉恕,擬請免補從九縣丞,以知縣留閩補用,以示鼓勵之處,出自逾格鴻慈。其餘出力員弁,應請彙入前次保案,擇尤請獎。陣亡弁勇,亦俟查明彙奏請卹。再此次非常惡戰,海關英人,皆歎嘖無已。將士風餐露宿,艱苦萬端。孫開華軍,尤多出力。所請獎勵,不免稍優,惟當此餉窮援絕,惟恃重獎以勵人心,不能不稍從其厚。故敢照原請上聞,未能遽加刪減。可否仰懇天恩,廑念海外孤軍血戰之艱,俯賜俞允,以收士卒奮勉圖功之效?無任惶悚之至。至章高元前於基隆獲勝案已邀獎勵,劉朝祜係臣姪孫,均未敢隨摺上請。合併陳明。

光緒十年九月二十日,軍機大臣奉上諭:劉銘傳奏法軍攻撲滬尾、官軍接仗獲勝情形一摺,法船分泊臺北滬尾等處,八月二十日法兵猛撲上岸,提督孫開華督軍分路迎擊,提督章高元等亦帶隊進剿。法兵挫而復進者數次,我軍短兵相接,孫開華率隊直前,陣斬持旗法將一名,並奪其旂,斃敵約三百名,敵勢不支,紛紛潰散。其退至海邊爭渡覆溺者無算。在事尤為出力各員,自應優予獎勵。署福建陸路提督記名提督漳州鎮總兵孫開華,身先士卒,忠勇善戰,深堪嘉尚,加恩賞給騎都尉世職,並賞給白玉翎管一支、白玉搬指一個、白玉柄小刀一把、火鐮一把、大荷包一對、小荷包兩個,以示優獎。提督章高元,據奏基隆案內已邀恩獎,總兵劉朝祜係該撫姪孫,均未奏請獎勵;該提督等均著戰績,自應一體加恩。章高元、劉朝祜著各賞給白玉翎管二支、白玉搬指一個、白玉柄小刀一把、大荷包一對、小荷包兩個。章高元並交部從優議敘,劉朝祜並賞加提督銜。提督龔占鰲衝鋒陷陣,卓著戰功,著賞穿黃馬褂。總兵李定明、提督朱煥明,均著交軍機處存記,遇有總兵缺出,先行請旨簡放。李定明並以提督記名,並賞給博德恩巴圖魯名號。遊擊范惠意、孔光治,均著免補遊擊、參將,以副將留於閩省,儘前先補用,並賞加總兵銜。范惠意並賞給額騰依巴圖魯名號。副將畢長和、陳永隆,均著以總兵記名簡放。總兵梁秉成,著賞給克勇巴圖魯名號。並賞加提督銜。滬尾營守備蕭定邦,著以遊擊儘先補用,並賞戴花翎,賞加都司銜。陳振泰、黃國添、蔡國樑,均著以千總儘先拔補,並賞給五品藍翎。從九品劉恕,著免補從九品縣丞,以知縣留於福建補用。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著發去帑銀一萬兩,賞給此次出力兵勇;著劉銘傳查明尤為奮勇者,傳旨賞給。欽此。該撫務當激勵將士,同心禦侮,共奏膚功,渥膺懋賞。餘著照所請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密陳臺疆危迫援餉俱窮片 

再臺島萬分危迫,已於前摺並電報瀝陳。現在滬尾之捷,仰託天威,稍摧敵燄。惟營、臺俱為砲毀,軍士無立足之區,露宿抵防,暫救目前危急。彼族大隊,俱集於斯,基隆四山,皆築鐵營,勢非得全臺不止。我軍苦戰,傷病死亡,器械、藥丸,無能為繼。前者南洋裝兵,竭盡無窮之力,三次僅到六百人,萬分險阻。頃上海忽有華安輪船在海被劫之謠,各船皆不敢再裝兵械。海天寥廓,接濟已窮!官紳堅請招土勇數千,以輔官兵不足;烏合之眾,器械毫無,安能禦敵?現在餉需益絀。臺南道庫,據臺灣道報稱,僅敷目前,請咨閩省速為援濟,尚未知能撥若干,如何轉運。臺北所存,不足十萬,以臺北出入之數計之,不過僅支一月。臺北稅釐,因軍事日危,毫無所獲。過此以往,呼籲無門,尤堪悚懼!從前基隆既失,滬口一線,商船猶可往來,藉得稍通消息;此後商船日絕,音信難通。臺南潮勢將平,統將無能一戰,敵船若攻臺南,則四路斷絕。南北洋之船又不能遠來臺地,坐而受困,援救伊誰?臣一身不足惜,將使全臺千萬生靈,盡罹塗炭,能不寒心!況敵人踞此,更將橫擾南洋,大局何堪設想?臣受恩深重,何敢一字虛飾,上瀆宸聰?徒以援濟俱窮,勢且坐而待斃,情危勢迫,不得不冒死哀陳。敢乞宸謨廣施方略,以中原全力救此危疆。無任激切待命之至!附片密陳,伏求聖鑒。

按此,足見當時情狀之危。非公安能保此絕地?厥後十一月奏陳臺紳捐資募勇,自言當時竭蹶萬分,已無生望;始知公鐵路疏「兵餉出自朝廷、督撫不能牽制」,所見為獨遠也!陳澹然識。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現諭令南北洋大臣調撥兵輪,剋日前往援剿,並令楊昌濬將兵餉軍火妥籌接濟。該撫務當激勵將士,聯絡紳民,妥籌戰守,迅復基隆,毋稍鬆勁。欽此。

·臺紳捐資募勇屢戰獲勝並各軍分守情形摺(十年十一月初九日臺北府發) 

竊臣屢奉諭旨,垂念臺島孤危,飭令勸集義團,協力助戰。當即宣示德音,懸賞激勵,俾令敵愾同仇。紳民感沐皇仁,竭立從事。

自敵踞基隆附近之暖暖、深澳、四腳亭、[魚桀]魚坑、六堵、七堵、八堵等處,地皆相接,始則派夫修壘,不從則侵掠隨之。暖暖隘口、石梯嶺、鳥嘴峰一帶,逼近基隆,九弓山敵營兵屢犯暖暖。練董武舉王廷理、周玉謙等捐資募勇三百人,與深澳等處各董練丁扼守,每處或數十百人,憑險堵禦。臣恐民練力薄,當飭曹志忠派營勇三百人屯紮暖暖,助之戰守;併發款飭王廷理等增募土勇三百人,撥發洋鎗,參用土鎗,以備風雨。九月二十日後,法攻暖暖三日,周玉謙等嚴守山隘挫之,斃法兵十數人,並斃其三畫兵酋一人,土勇亦傷亡十數人。練勇見山險可恃,保守益壯,不時宵入敵卡,斬首以歸。臣亦立即給賞,以示鼓勵。十月二十五日黎明,敵眾百餘人突自九弓山分撲烏嘴峰營卡,練丁悉力抵拒,勢且不支,適各處營勇、練丁俱至救應,鎗傷敵眾十餘人,奪獲紅旗一面,敵始敗退。

彰化紳士郎中林朝棟,生長將家,急公好義,聞狀獨備糧餉兩月,募勇五百人助剿。臣大喜,急撥軍械,令赴暖暖共圖守禦。新竹紳士郎中林汝梅,亦籌款兩月,募練勇二百人協守新竹。其地離海才八里,海口紛歧,當臺南北關鍵。初僅遊擊張得貴合土練勇五百人,不敷防布,屢請增兵,莫能分撥。今南防較緩,已檄劉璈酌撥一營前來協守。滬尾南岸觀音山一帶,僅總兵柳泰和楚勇一營,甚為吃重。曾令添募土勇八百名,祇可聊為聲助。地勢綿長,無險可據,其地離府城才十餘里,尤為可懼。法自滬尾敗後,憤恨益甚,時購奸探察看水雷多寡,安置某所。聲言兵到必水陸俱攻。經孫開華拿獲奸探五人,訊明正法。冬來水淺,敵且多集小輪船以待大兵。臣已令就海口添設浮樁八百個,以備不虞。陸路亦經孫開華、章高元督脩暗穴,安設地雷。惟該處地形窪下,營、臺輒為船砲所摧。八月以來,兵皆露處。入春水漲,更難措置。基隆之達滬尾,以五堵為要隘。曹志忠所部現紮五堵,並添募土勇千人分駐六堵、大武崙一帶,皆與基隆接壤。蘇得勝新募土勇千人駐防水返腳,以資策應。以兵數言,除宜蘭土勇千人外,臺北通計一萬三千人。惟敵聚我分,彼此莫能援救;且老勇死傷過眾,精銳無多,土兵器械不精,操練未熟。況兵多餉重,匱缺則譁潰乘之。

十月以前,將士病危,敵勢猖獗,餉盡援絕。土寇紛乘,臣竭蹶萬分,已無生望;幸荷天恩,屢飭各疆臣多方援濟。十月初,直隸督臣李鴻章、閩浙督臣楊昌濬、各派廈紳葉文瀾兌銀通信。復經兩江督臣曾國荃令道員龔照瑗雇輪載送淮勇五百人,並由民船解到黎意鎗一千桿。兩廣督臣張之洞雇輪由澎湖接濟餉艱三萬兩,暨火藥等項。臺北軍勢,差得生機。惟本月初二日安南降人並法船舌人密報:法在安南運兵且至,堅囑嚴防。敵踞基隆陸兵多病,三次共增一千五百人,分守七營,傍山傍海。倘能趁敵兵未到,內地運增勁旅三千人防守,方能有濟;否則,法兵齊到,支柱實難。昨已電商張之洞,請將臣舊部吳宏洛五營抽調渡臺。張之洞接濟餉項軍裝,不遺餘力,或可允副所求。要非大隊兵船,護運殊難;即達,法人以兵艦縱橫海外,以我之兵輪與之海上爭鋒,固非可恃,乘間護運,勢尚可為。已電請楊昌濬速趁敵兵未到之先,臺南巡船尚少,迅調勁旅渡臺,免成後著。臣當督各軍相機防剿,以待援師。

惟基隆山勢奇險,敵以兵艦護營,仰而攻之,徒傷精銳,顯圖進攻,勢更艱危。謹密選敢死之徒,懸以重賞,使之夜襲邊營。法人器利守堅,得手尚難逆料。惟盼援兵早渡,兵力稍充,方免瞻前顧後。臺北府城為糧械本根重地,前僅土勇二百人,臣謹調劉朝祜率所部並江陰新到勇八百人聊資守禦。所幸土匪已平,地方安定,軍民輯睦,差堪仰慰宸懷。除捐練紳民彙案請獎外,謹將練丁獲勝及各軍防守待援各情,馳陳聖鑒。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臺北紳民捐資助防,禦敵獲勝,實屬急公好義;著劉銘傳查明奏請優獎,仍激勵團勇會合官軍迅克基隆,同膺懋賞。欽此。

·密陳餉絀請令閩督早籌並法人封口劫殺商船片 

再據曹志忠報稱:二十三日夜,法兵五百餘人,分兩路自深澳坑、月眉山潛襲我軍。當經廖得勝探知,早為准備。曹志忠督飭各營分頭堵擊,並飛告劉朝祜、林朝棟率隊往援。法兵直撲濠外,拔梅椿。我軍鎗砲迭轟,戰至五鼓,法兵死傷過多,始行潰退。自是以來,法人日夜迭攻,該處風雨連綿,須製造油衣,以便戰守。現已飭作速製衣三千件,趕赴前敵分用。惟臺地產衣素少,海封既久,百物時虧,苦難速辦。前因軍餉奇絀,臣等商之,各營月餉暫計四十日一關,有餉再行補發,以便騰挪。值此戰事方殷,百貨奇貴,軍無足餉,困苦尤深。且聞湘軍王詩正援臺之勇,增給口糧,吳鴻源所部,均頒足餉。現在援兵日集,用度益繁,前因暖暖孤危,飭令林朝棟並粵派總兵徐贊彪各增土勇一營為助,加以淮軍續到數營,臺南北月各需餉銀十一萬兩。據劉璈稟請截留津廣協銀數萬,支發臺南北軍餉,不過勉支明年二月,深慮竭蹶,必賴早籌。應請飭下督臣楊昌濬趕籌大批餉銀,或解或兌,均交沈應奎收儲,統籌支發,以免譁噪之憂。伏求聖鑒。

再正繕摺間,據報滬尾法船,又添三艘,基滬兩口共十三船。新竹縣官紳且報稱,敵船至新竹諸港,日事游巡。逢船劫搜,見人擊殺。內地商船偶至,輒為砲箭毀傷,有舟人潛遁入臺,據稱有軍裝二船,並為敵劫;船來何處,詢訪無從。又據英商言,英兵輪攜來書信,法人皆令露封。此後安能再賫臺信?似此情形,內信略通,又將梗塞。且敵船日伺海口,屢見軍裝登岸,故示截搜,更須慎之又慎。臣已密電南北洋、閩省,倘資餉械,勿用民船,免資強敵;惟盼兵輪護解,援兵早至,庶可力解重圍,免致孤軍覆沒。此後臺軍情狀,仍當轉電南北洋、閩省,由總署代陳。伏求聖鑒。

·覆陳封口後兵危餉缺勸紳捐助各情片 

臺灣自法船封口,文報不通,奏牘無從遞送,屢將危急情形,電乞總署代奏,電文皆託英商。且重價僱人,由民船潛渡,能達與否,茫不可知。灼焦如焚,生還已絕。適初五日,廈商附民船偷渡來臺,始奉九月初八、十一、十二三次電寄諭旨,仰荷聖慈逾格垂念臺危,溫諭疊頒,諄飭各疆臣悉力救援,謀通消息;奉詔涕泣,莫知所云。臣處此萬分危迫之中,一息尚存,終當死守待援,仰答鴻慈於萬一。惟廈兌北洋、閩省餉銀,至今無船,未能東渡。當派福建候補知縣鄭建中,設法於臺北華洋各商,貼息籌兌,期濟艱危。臺北紳士三品卿銜林惟源認捐洋二十萬元,屢請寬期分繳,臣已遵旨力催,本年可繳十萬元。繳清即當奏獎。林惟源早渡廈門,其友同知劉壽鏗陰相勸助,臣並傳旨知照劉壽鏗隨辦來臺。惟臺北商店現銀無多,不敷兌用,商令函致林惟源借資籌濟。

林惟源重洋遠隔,信息不通,能否遵行,尚難遙度。臣始渡臺,隨員甚少,凡在臺官紳有可用者,無不廣致禮羅。彰化紳士郎中林朝棟,好義急公;新竹紳士郎中林汝梅,任事勇往;二紳皆有才識,物望所歸。當令林朝棟帶練助防臺北,林汝梅帶練至新竹協防。其餘紳士知府陳霞林等,皆令設局辦團,以期聯絡,官民一氣,上下翕然,可紓廑注。惟法圍基、滬,分船四面環臺梭巡,遇有民船即行搜劫。昨英國兵船到口,所帶廈門文牘已被截回。現據基隆探稱,新至小輪七隻,將攻滬尾口門,情勢益岌。雇人賫信,貌作行商,乘船夜渡,信縫衣底,冀避劫搜,奏摺體嚴,未能照繕,謹稿送督臣乞代繕呈,遲速浮沈,尤難預決。軍中情狀,仍由電達南北洋、閩省,轉電總署代陳。惟冀仰仗天威,援兵早至,救全臺將士生民於垂死,解微臣籲天乞命之危情。不勝痛切哀鳴之至!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林維源業經降旨優獎,自當感激圖報。此外臺紳,並著該撫善為激勵,輔助兵力,共奏膚功。至南北洋閩粵籌濟兵械,均已電催速辦矣。欽此。

·臺北極危請飭速調勁旅援救摺(十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十一月初九日將臺北防剿情形恭摺具陳在案。十月二十日電寄諭旨:南北洋援臺兵輪,剋日進發,法人必圖抵禦,不能專顧封口,正可乘此機會,另僱商輪,運載兵械,伺隙抵臺。著曾國荃、彭玉麟、張之洞速即電商,各撥得力數營,僱定洋輪,於七船赴閩之日,相機潛渡。此次兵輪前進,首在牽制敵船,以鬆臺圍。滬、粵兩處,及時設法僱船運助,實為救臺第一要策。該督等務當速辦,與左宗棠等互通消息,以應事機。長沙現有備調八營,南洋如能酌撥劉銘傳舊部援臺,即速調湘中八營填紮。馬祖澳法船二艘,倘能設法掃蕩,可挫敵燄;並著酌量辦理。劉銘傳亦應激勵兵勇,迅復基隆,不得懦怯株守,致敵滋擾等因。欽此。仰見聖主垂念臺危,無微不至。

查臺灣自六月十五日基隆開戰以來,至今半載,僅江陰數次調到淮軍一千三百人。雖募土勇五千,器械不精,難當大敵。滬尾海口,尤關臺北安危,通計淮、楚七營、土勇三營。基隆一路,僅曹志忠所部六營,其餘蘇得勝、林朝棟等土勇五營,分紮暖暖、六堵一帶。九月十四日三鼓,曹志忠率隊欲趨獅頭嶺襲取九芎坑敵營,山高路險,為敵所知,甫至山下,敵即砲傷四十餘人。曹志忠見敵有嚴備,收隊退回。臣堅令穩紮五堵,扼水陸要衝,勿輕進以傷精銳。用兵之道,攻堅最難,仰攻尤險。基隆山勢險峻,道路崎嶇,敵營傍海依山,兵輪環護,明攻尤難。曹志忠所部,傷病之後,精銳不過千餘,倘再傷亡,淡水以東,更難支柱。且攻堅必須巨砲,今砲鎗彈藥,存者無多,用盡更難禦敵。臣屢函諸將,三令五申,堅止圖功輕進。若為基隆一隅,失臺北大局,微特獲罪更重,且慮挽救無從。法兵遠涉重洋,利在速戰,曠日持久,彼更難支。我軍惟有固守待援,相機進取。此臣因海島孤懸,兵單器乏,接濟為難,期保危局,不敢孟浪進攻基隆之所由來也。

左宗棠與督臣楊昌濬先後到閩。督軍於濟餉一事,竭力籌維,猥因海道不通,援兵難渡。左宗棠據劉璈之稟,奏攻基隆,實未知臺北兵單之苦。據法船譯人歐姓二十日密報:法兵四千來臺,為安南截留;十五日,孤拔親赴安南調兵;十九日,有英商二船為之運糧,基隆似有大兵速至;現在基、滬水陸四千餘人,兵輪十六隻,小輪七隻等情。臣前接該譯人密報法人添兵,即疊次電請督臣速派勁旅三千,乘臺南現無法船,尚可登岸,至今未接回信。今疊蒙恩詔,飭兩江、兩廣督臣撥臣舊部渡臺。值此軍情萬緊,惟有仰懇天恩,迅飭兩江督臣曾國荃,將江陰未來一營並廈門淮勇二百,速即運臺,自臺南登岸。並請飭兩廣督臣張之洞,迅調吳宏洛所部五營來臺。倘吳宏洛未能速來,即請飭令左宗棠、楊昌濬迅撥楚軍三千,歸孫開華節制,以救孤危。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法人久踞基隆,亟應迅圖進取。若云攻堅為難,何以竟被彼族攻據?該撫務當竭力設法,聯絡土勇,出奇制勝,剋期攻復,毋得稍存退阻,貽誤事機。所請飭吳宏洛五營赴臺,已諭令張之洞籌撥矣。欽此。

·密招敵探仍留敵中通信片 

再臣疊奉密諭,飭將被脅越人,設法招徠。臣即行遵辦。本月初一日,暖暖土勇拿獲越探陳番浦一名,解至府城。臣即溫言撫慰,賞給番銀,囑令仍還基隆,密招諸探。旋來越探十餘人,並撫慰之。陳番〈浦上女下〉密言,法船中、越兩國翻譯五人,暨本地漢奸五十餘人,均願投誠自效。惟越人作工營內,防守甚嚴,未能俱逸。臣見諸探既願來歸,正可置之敵中,以通聲息。若令全出,翻隔敵情。現已密諭諸人,密探以報,遇機進取,內應官軍,亦散黨伐謀之一道也。

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所有投誠人等,該撫務當妥為駕馭。所稱留敵中以通消息,尤當加意慎重,毋為所紿,致墮狡謀。欽此。

再臣前將法營添兵情形,於十一月二十二日恭摺奏報在案。旋據林朝棟報稱:二十四日,法兵百餘人在大牛埔一帶察勘地形,與營勇接戰,互有傷亡,旋即退去。二十五日清晨,九弓坑、紗帽嶺各路敵營,同時開砲轟擊我營。林朝棟度其必來撲犯,當飭營官蘇樹森、團總王廷理等嚴隊待之,分飭各營官團、總嚴守諸隘。果有法兵千人由獅球嶺、鳥嘴峰、石梯嶺、大水窟四路環攻。持戰逾時,即經周玉謙等擊退。惟紅衣悍敵五百餘人,猛撲林朝棟所駐之大牛埔。大水窟一路,鋒銳異常。林朝棟伏鎗以待,俟其逼營,即行轟擊。敵屢卻輒前,鎗如雨發。基隆山上諸敵壘,亦開放炸砲助攻。我勇以逸待勞,堅持不退。曹志忠馳兵援救,愈戰愈勵。自辰至戌,血戰不休。兵勇傷亡百餘人,陣斃三畫、五畫兵、酋各一人,始行敗退。夜半,復來搶尸。又經幫帶林朝昌率勇擊斃數人,斬殺七級,奪獲洋鎗、衣帽多件。我勇亦死傷十餘人。二十六日以後,敵守不前,惟船兵以大砲遙擊等情。臣查十一月中旬,法人增兵千餘,敵燄方張,窺探大水窟一帶山勢稍平,銳意必克。林朝棟督勇力戰一日夜,敵兵死傷狼籍,實足以挫其兇鋒。林朝棟為殉難福建提督林文察之子,忠藎之裔,久孚物望;今復自籌資餉,帶勇五百人,經臣派駐暖暖,統率各團土勇,甫臨大敵,即能督戰有功,實屬忠義勇敢。其餘武舉王廷理、周玉謙、劉廷玉、陳維樂等,皆捐資募勇,數月來苦守血戰,竟挫敵鋒。亟應奏請恩施,以昭激勸。兵部候補郎中林朝棟,擬請賞加道銜,並賞戴花翎。候選員外郎蘇樹森,擬請賞加四品頂戴。餘俟查明奏獎,以勵紳民。

軍機大臣奉旨:林朝棟等均著照所請獎勵,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法攻暖暖月眉山連日獲勝並現在戰守情形摺(十年十二月廿四日臺北府發) 

竊臣等前將法人添兵並十一月二十五日暖暖接仗各情形,於十二月初三日片陳在案。法自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旬,陸續增兵二千。自上月二十五以後,日尋爭戰。本月初五日,以兵百餘探路於暖暖附近之大武崙,經團勇擊退。曹志忠見其地兵單難守,即撥王三星、陳士貴兩營前往助防。初十日清晨,法兵千餘分攻大水窟、圓窗嶺,別船載兵四百,自八斗上岸,抄襲深澳坑後路,以備夾攻。該處僅有守隘民團,寡不敵眾,一時俱潰。敵遂進至暖暖對河之月眉山。林朝棟與桂占彪等分途截擊,營官張仁貴率勇二百衝入山下竹林中,拒戰竟日,勇寡被圍,巨雨昏宵,竟夕幾殆。十一日清晨,林朝棟馳往援救,對敵方殷,適曹志忠所部營官廖得勝、葉友勝亦各帶楚勇三百人奮力夾攻。敵兵稍退。張仁貴始出重圍。喘息未安,敵又增兵千餘前來接戰,以百人奪踞月眉山,分犯大水窟、圓窗嶺一帶。月眉山綿亙數里,山勢最高,敵據其巔,暖暖、大水窟各營,不攻且潰;廖得勝、張仁貴等奮力仰攻,鎗斃山上敵兵十數人,血戰一日,始奪踞其巔。其分犯大水窟之兵,亦經林朝棟擊退。圓窗嶺僅有桂占彪楚兵一哨、蘇樹森土勇一營,兵單險甚。敵攻時,蘇得勝命營官鄧長安,以土勇三百,合練兵百餘人助之血戰。敵三路蹙之,自巳至酉,大雨淋漓,夜戰莫能息。曹志忠聞報,慮其孤危,十二日黎明,親赴督戰,直至十三日逾午,鎗斃兵酋,敵始敗退里許,仍伏月眉山、圓窗嶺山下不歸。我軍堅守月眉山頂,互相鎗擊。十五日曹志忠見敵不退,築壘月眉山待戰。敵亦築壘山下,鎗聲始息。自兩軍血戰,五日夕大雨不休,將士冒雨忍饑,目不交睫,遍身霑溼,凍餡堪憐。曹志忠、林朝棟皆跣足督戰泥淖中,險絕憂勞,言之淚下。是役也,我軍死者九十餘人,傷者百餘人;敵乃死傷三百餘人,並陣斃三畫、七畫兵、酋各一人。十六夜,曹志忠、林朝棟乘敵壘未成,會商攻襲。曹志忠親率廖得勝、鄧長安等四路往攻,已得其首壘,基隆敵全隊死爭,血戰至黎明,始收隊回營,各死傷數十人。二十日,敵兵四百,復犯大武崙。營官陳士貴、林則榮率隊奮擊,敵死傷二十餘人始退。

查敵自增兵前進,冒雨血戰,連日夕不休,幸賴曹志忠、林朝棟督兵血戰,力保月眉山,得支危局。惟敵兵日益,基岸已四千,開山運砲,轟擊我營,殊難抵禦。臣已令曹志忠趕就大水窟至月眉山一帶十餘里,開造深溝巨洞,暫避敵砲。惟戰久疲勞,苦無後繼。且自月眉前敵,以至暖暖,而達六、七堵,橫亙大武崙,周回三十餘里,險隘十餘所,皆須嚴密禦防,地闊兵單,顧此失彼。前因暖暖戰急,曹志忠、蘇得勝所部盡已前驅。敵若乘虛,則歸途悉絕。當飭駐守臺北府劉朝祜所部淮勇千人,分赴暖暖、六堵間協戰;楊金龍楚軍兩營,自彰化移駐關渡,修築砲臺;吳鴻源新軍接防彰化,並擬令抽撥兩營來臺北助剿。此實無可調換,不得不免強騰挪。此守兵之近狀也。頃接左宗棠等電,知南北洋兵艦,初三日自滬啟行,計當抵閩;楊岳斌、程文炳已到閩疆,當係候輪東渡。左宗棠所派王詩正一軍已抵澎湖,李鴻章所派聶士成淮勇八百五十人,得報十三日已自卑南登岸。臣已飛飭趕程北來。惟卑南去臺北一千三百餘里,道路難行,非一月不到;山海迢阻,實用憂勞。此援兵之近狀也。

義中營營官張仁貴,本宜蘭巨盜,曹志忠聞其壯勇,設法招致。選帶精壯一百人,屢告奮勇,夜襲敵營,路滑山高,兩攻未獲。該營官異常憤懣,每戰輒先登。此次血戰陣亡,實堪憫惜!應請旨將軍功張仁貴,照守備陣亡優卹;其陣亡哨官副將銜湖南參將秦正福,請照副將優卹;都司銜守備孔得勝,請照都司優卹,以慰忠魂。所有尤為出力之將官廖得勝、桂占彪等,容彙案請獎。謹具摺以聞。

軍機大臣奉十一年二月初七日旨:覽奏已悉。著該撫懍遵疊次電寄諭旨辦理。張仁貴等均著照所請,分別從優議卹。尤為出力之廖得勝、桂占彪等,准其彙案請獎。該部知道。欽此。·法攻月眉山大水窟一帶眾寡不敵各營退守河南摺(十一年二月初二日臺北府發) 

竊臣等前於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將法人添兵接仗並王詩正等援兵渡臺未至各情馳報在案。王詩正所部於正月十五日馳抵臺北,聶士成所部及陳鳴志新募土勇亦於十六、十七等日到防。當即趕湊軍械,撥濟餉需,王詩正統帶恪靖五營於十八日即赴前敵。臣銘傳擬將聶士成、陳鳴志兩軍餉械料理就緒,帶同續發,而前敵飛報,十八日法人添兵大至,以四艦濟兵自八斗登岸,猝襲月眉山。曹志忠、劉朝祜共派七百人堅守戲臺山,堵戰終朝,飛書告急。蘇得勝土勇兩營防守六堵,已派一營分守竹柀寮隘卡,僅〈賸,貝代月〉五百人,聞信馳援。十九日清晨,敵兵二千自枕頭山、竹篙山、龍潭堵三道進逼。曹志忠所統楚軍六營,既以兩營分紮大武崙,又以三百守戲臺山,於時僅率一千四百人分守月眉山、深澳坑,長牆十七里,兵單地闊,敵逕犯之。曹志忠與蘇得勝揮兵抵禦。敵見其兵寡,突以千兵自深澳坑抄襲牆背,將戲臺軍截斷。我軍腹背受敵,蘇得勝所部營官梁善明中鎗陣亡,鄧長安亦被重創,曹志忠勇丁死傷益多,不能抵禦,乃退守一山以待。法兵既襲長牆,遂攻破月眉山頭卡,並以炸砲夾擊深澳坑。新築長牆,雨久多坍倒。營官蕭清福禦敵受傷,守卡兵勇僅百餘人,當時潰退,法遂直犯月眉山巔。廖得勝之兵勇皆為曹志忠率去逆戰,守壘纔百人,適劉朝祜率勇三百人,合力拒守,血戰經時,敵已匝月眉三面。劉朝祜、廖得勝因勇丁死傷甚多,乃退至山下,合曹志忠、蘇得勝暫壁新煤廠,以待援師。當是時,林朝棟據大水窟,蘇樹森據四腳亭,尚堅持未敗。十九日夜,臣銘傳聞前敵敗狀,大懼。六堵空虛,敵自獅頭嶺攔截我軍,則暖暖諸軍皆無歸路。當夜即率聶士成所部四百人馳赴六堵,策應前軍。十八日,王詩正至五堵,聞報,翌日即派威、良兩營疾赴六堵救援。因至暖暖必過敵壘,白日不便行走,二十日夜,王詩正率兵潛進。臣令合曹志忠先據暖暖,夾河為營,保大水窟後路,堅約二十一日夜親至暖暖商度機宜。敵兵既集月眉山巔,日以巨砲轟擊林朝棟、蘇樹森營壘,勢甚危岌。王詩正未至暖暖之先,二十日逾午,威、良兩軍乘間攻襲月眉山尾。威營營官劉見榮、良營營官易玉林,皆依山蛇進,敵數十人抵死拒之。剛營自山後繞至,敵退至山腰,遂奪月眉山一卡。王詩正當令威、良、剛等四營分屯卡後。二十一日黎明,會合曹志忠進攻月眉山巔。敵已集基隆水陸全軍以待。王詩正向前猛攻,哨官胡少亭、羅國旺等屢次奮進,敵砲如雨,兩弁皆中砲陣亡。哨官李經青、龍春芳奪回兩屍,亦各受重創。剛營營官申道發殿軍死戰,傷足始退。敵既敗我月眉軍,三道逼進。王詩正、曹志忠率各營血戰抵拒。敵分兩道:一自月眉山襲暖暖之前,一自鳥嘴舉峰襲大水窟之後,包匝我師。兩軍前後受敵,乃退河南。於是大水窟、四腳亭亦三面受敵。林朝棟、劉朝祜抵拒長牆敵兵,救出蘇樹森土勇,合同奪圍而出。西路鳥嘴峰團勇俱潰莫能支。是夕,王詩正、曹志忠始退還五堵。

是役也,自卯至申,我軍靡不誓死血戰;奈敵勢過眾,鎗砲過精,無能相敵。林朝棟、劉朝祜兩軍,死傷尤多。聞敵亦傷亡四百餘人。自十九日以來,每戰,敵輒以悍卒更番牆進,前死後繼,屍棄不收,實為歷戰以來所僅見。二十日,臣抵六堵,見前敵敗退,痛憤莫可如何。現河北要區悉為敵踞,我軍悉退河南。王詩正一軍屯五堵,曹志忠一軍屯六堵、小坑,林朝棟兩營屯小坑前之草蘭尖山頂,暖暖紳董王廷理等屯暖暖街後河。臣親督聶士成、蘇得勝、劉朝祜屯駐六堵間,以扼臺北孔道。惟各軍敗後,兵銳已傷,刻難遽振。更慮敵兵乘勢分窺滬尾,謀襲府城。

臣開華已督飭滬防各軍築塹掘濠,扼滬河嚴備以待。此十八日至二十一日暖暖戰退及退軍布置之情狀也。頃據生擒法兵色博供稱:十七日孤拔帶兵千人返基隆,一意攻犯臺北。三十日,敵兵數百自暖暖造橋以濟,白揚琛土勇開鎗擊退。臣銘傳防守中路,令曹志忠、林朝棟防守南路,王詩正防守北路。均於陰雨之中,趕築營壘。今中、南兩營皆已紮定,惟北路王詩正一軍初到,形勢未詳,尚須察看,始克定營。臣懼敵自獅頭嶺直犯河北,據山設砲,則六堵各營,勢且危急。現已令蘇樹森以土勇往守趙水坑,桂占彪、張仁照帶勇三百人屯紮港孜,該處逼近獅頭嶺下,猶恐兵力過單,復令蘇得勝以一營移守河北,陳鳴志親將土勇千人,與蘇得勝營相輔,防守火炭坑、馬陵坑一帶,營壘尚未築成。曹志忠所部六營,自上年六月至今,傷亡過眾,屢修營壘,疲苦異常,軍額多缺。現令裁併二營,以節餉需。統計六堵一帶兵數,雖有萬人,鎗械未精,不能當敵。臣銘傳稍知敵勢,嚴防浪戰,懼損軍鋒,故相持半載,法兵未多,幸無挫失。今敵兵驟至,我軍眾寡既殊,鎗矛尤鈍,以此致敗,情勢昭然。

目前固守堅持,或可勉支危局,惟餉項奇絀,鎗彈無多。王詩正、陳鳴志所部渡臺,先由臺南借銀二萬兩,復由臺北支銀二萬六千兩,月需軍米二千石。吳鴻源所部四營,原議廣東濟餉,敵封海口,兌解阻艱,仍由臺發。現在餉需,臺南業已告罄,臺北僅支一月,實無可籌。臣銘傳現駐前軍,徒深焦灼。合計全臺月餉,需銀三十萬,一旦告竭,潰裂堪危。仰懇天恩,如何設法救濟,立賜施行,無任急迫待命之至。

再此次月眉山、大水窟一帶,未經退守之先,曹志忠兵單不敷分佈,屢乞增兵,臣銘傳無兵以應。此次退守,實以兵單地闊,堵禦殊難,非戰守不力之故。其營官總兵銜副將龍惠南、葉友勝二員,不能力戰,業已撤去營官,應請革職留營效力,以示懲戒。所有力戰陣亡之記名提督梁善明、升用提督總兵故少亭二員,均請敕部照提督陣亡例從優議卹;參將銜遊擊陳玉堂、花翎遊擊陳得升二員,均請照參將陣亡例從優議卹;花翎都司王先仁,請照遊擊陣亡例從優議卹;花翎都司銜守備羅國旺、藍翎守備鄒繼圓,均請照都司陣亡例從優議卹;守備銜千總吳子元,請照守備陣亡例從優議卹;六品軍功高春和、李國斌二弁,均請照千總陣亡例從優議卹,以慰忠魂。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現在法已議和停戰,著劉銘傳等督飭各軍穩紮嚴守,以備不虞,所需餉項,即與左宗棠、楊昌濬籌商濟用。副將龍惠南、葉友勝均著革職,留營效力。陣亡之提督梁善明等,均著照所請分別從優議卹。該部知道。欽此。   


·剿撫滋事生番現經歸化摺(光緒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臺北府發) 

竊據彰化、新竹交界罩蘭莊地方生員詹景星等聯名數十莊稟稱:莊地逼近番巢,出入居民,時遭慘殺;歷年既久,指數無從,以近事計之,自上年八月至今年九月,一歲間被割去男女頭顱二十八級,鎗斃四人,不堪擾虐,懇請派營堵剿。並據道員林朝棟詳同前情。又據淡水縣屈尺莊董事劉夙夜等稟稱:淡屬拳山堡、大溪一帶,迫近內山,生番出沒無常;前有墾民自備資斧募勇守隘,近因經費不給,隘勇遣散,番遂不時出山,耕作居民,橫遭殺戮,計本年正月至今,被殺男婦十二人,本月十九日復殺二人,居民相率移避,田園盡荒;懇請派兵剿撫,以衛民生等情前來。

臣查屈尺莊在淡水東南,離城只三十里,該處生番八社,男婦不過八百餘人,總目馬來,號稱驁桀,曾經前撫臣岑毓英招撫未成。此次臣派令劉朝祜於本月十七日帶領親兵百人,會同近莊紳士候選縣丞李秉鈞、訓導劉廷玉先往屈尺察看地勢番情;隨飭譯人入山勸諭馬來就撫,否則定於二十日派兵攻剿。馬來聞臣劾治副將潘高陞,謂其不袒官民以虐番也,則大喜;十九日親至屈尺莊求撫。所有八社番丁,皆願薙髮歸化。臣復令淡水縣知縣李嘉棠馳赴屈尺,會同劉朝祜妥為收撫,議定規章十條。每社頭目派為社丁,月給勇糧,其總目馬來,月給口糧銀六兩,按月親至淡水縣署領取,藉通聲氣。八社頭目,各選子弟一人至城讀書。生番地界,各歸各業,不許軍民侵佔。現已陸續來營薙髮矣。將來八社歸化之後,其附近南路生番,再能招撫,遂可逕達宜蘭,不虞橫隔。惟內山番地,自三月至九月,煙瘴過重,不利用兵,即臺地土人,亦不敢久住。臣現飭劉朝祜督帶張李成土勇一營,趁此隆冬,造橋開路,先通馬來八社,徐圖入山,相機辦理,但求成效,不計近功。此淡水東南生番歸化之情形也。

查罩蘭莊為新、彰交界僻地,距後壟海口三十餘里。東南一帶,全係生番。新設埔裏社繞在生番之後,中隔百餘里。該地番社較多,人亦悍甚,時出殺人滋事。臣因道員林朝棟家居鄰近,熟悉番情,當同面商剿撫之策。該道性情豪俠,不避艱苦,力任其難。議將所部土勇千人,撥留一半駐防新竹、後壟兩處海口,該道自帶一營駐紮罩蘭莊,並派新竹紳士道員林汝梅會同前往,相機剿撫。如有戰事,即令駐防彰化總兵柳泰和楚勇三營出隊助勦。先令譯人入社勸導,如肯就撫,即無須用兵。別檄副將周鳴聲帶練兵一營屯紮埔裏社。周鳴聲率兵到防,林朝棟甫經撥隊。據周鳴聲十月初三日稟報:該營自到埔裏社後,見生番出山殺人,因令譯人前往勸諭,旋據沙里興等七社頭目開具男女清冊九百八十餘人,至營乞撫,請薙髮為民等情,請示前來。臣查生番為虐,不難招撫,要在招撫之後,聲氣不相隔絕,地方官撫馭得宜,教之耕耘,使饒衣食,方可無虞反覆,不致虛擲餉需。已令周鳴聲會同埔裏社通判加意撫綏,壹是章程,即照馬來八社辦理。

查臺灣向有撫番經費,由臺灣道在屯租項下撥給。如將來番撫日多,用費日鉅,臣擬將屯兵一項酌量裁減,以濟實用,即可無須另籌經費。除俟林朝棟所部勦撫如何,再行續奏外,謹將生番滋事,經派兵勦撫,現已歸化各緣由,繕摺具陳。

·剿撫生番歸化請獎官紳摺(十二年四月十八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光緒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會同署提臣孫開華奏陳生番滋事派營剿撫並歸化情形一摺,奉旨:『覽奏撫番情形已悉。著督飭官紳次第妥為開導,遇事持平辦理,以期日久相安。餘依議行。欽此』等因。仰見聖恩浩蕩,訓示周詳,莫名欽佩。

方馬來八社之就撫也,臣即飭劉朝祜開山闢石碇路百餘里,自馬來通至宜蘭。上年十二月,已一律竣工。馬來就撫之後,極奉約束,惟淡水東南大科崁、三角湧,新竹境之鹽菜甕一帶,生番仍出殺居民,疊經該處紳民請兵防剿。臣查鹽菜甕、大科崁離城六、七十里,三角湧離城三十五里,距城皆邇,烏可任番殺掠,以苦吾民?自應剿撫,以安民命。惟大科崁一帶,久號悍強,屢次招撫,皆不聽命。該處紳士武舉黃希文與福建典史陸陳謙稟請,願自備糧餉,各率土勇數十人前為鄉導。臣於本年正月十三日派令劉朝祜率所部四營,復令駐防滬尾張廣居一營,各出八成隊伍,開赴大科崁,相機剿撫。旋據劉朝祜稟稱:十五日率隊進紮頭寮,即有大科崁東北十三社番目馬來猶力等來營乞撫,當令薙髮,給予衣褲;惟東南竹頭角、貓裏翁等社獨集眾番共謀抵禦。十三日,劉朝祜進兵南雅,生番百餘人方守隘口,因令提督唐仁元等迎敵,並令營官尤福聚、張廣居分左右夾擊,番即大奔。劉朝祜當飭諸營駐紮南雅,與番社隔河而軍。適值連日大雨,河水陡漲,各營莫前,乃用砲遙擊竹頭角,以震懾之。五社大懼,諸番目泅水乞降,而貓裏翁八社抗拒如故。屢經陸陳謙、黃希文各選譯人反覆開導,不肯就撫。劉朝祜擬俟開霽渡河,忽染瘴氣,吐瀉交作,病甚沉重。臣聞報,急於二月初三日親至大科崁督勦。適署臺灣鎮章高元來見。初四日臣乃督同唐仁元、尤福聚、趙宗連等三營過河,由東路入,令章高元督同張廣居、黃宗河兩營由西路入,陸陳謙、黃希文各率土勇二十人前驅闢道。是夜二鼓,番目流明姑篤率番百餘人前來劫營,當經唐仁元率隊擊敗。初五日,兩軍除道,並集貓裏翁社,踞山開砲,各社懼而奔逃。臣復令竹頭角番目勸令來降,可無禍患。初六日,貓裏翁各社頭目乃至營乞降。流明姑篤素性兇悍,殺人獨多,懼不敢出,乃邀集馬武督諸社自鹽菜甕乞降。初,臣到大科崁時,已別檄新竹縣知縣方祖蔭會同遊擊袁紹從、都司張李成各率所部一營馳赴鹽菜甕,乘勢招撫。及是,貓裏翁番社勢蹙乞降,所有三角湧、鹽菜甕、南連、大湖六十餘社,咸悚懼輸誠,一律就撫。諸番既定,乃於初九日馳還府城,以黃宗河土勇一營駐防南雅,別令唐仁元代統劉朝祜一軍,修造石營,以圖久駐。內山煙瘴,夏令尤甚,臣慮將士久淹生病,特檄唐仁元歸防休息。忽接三角湧並屈尺各局紳先後稟報:三角湧附近之紫微坑,於本月中旬,不知何處生番殺害六人;屈尺馬來境內,亦殺害兩人。查據降番馬來瓦丹帶麼等稱:紫微坑所殺六人,係竹家山生番,屈尺所殺兩人係加九岸生番,並能指出名字,懇兵剿撫,且願為鄉導,免其再來伺殺等語。臣當飭唐仁元自三角湧進兵。該處山路絕險,約五十餘里至竹家山,又五十餘里至加九岸。加九岸地近宜蘭,距臺北府城一百五十餘里,萬山壁立,番社獨多,鳥道蠶叢,茫無人徑。唐仁元督驅兵勇,逾越險阻,並令紳士陳玖英率領民夫,幫同開道,十餘日始抵竹家山。番目舌擺鶴等率同八社男女千餘人,及白鴨尾社總番目馬來瓦絲蕊、石撫老社番目有千撫碖等,率眾乞降。乃開道抵加九岸,番目馬來詩徽等聞大兵深入,亦率九社番目么詣挪咱等懇隨降番馬來帶同乞撫。二番既順,巨始飭唐仁元整隊歸防。此北路冬夏以來開山剿撫之情形也。

中路林朝棟駐兵罩蘭,據報:十月十七日,附近之武榮社兇番出哨銃殺民夫劉阿古等數人,並率番眾數百人截斷水源,修築銃櫃,以圖抗拒。林朝棟於十一月初二日飭令哨官蘇益元、莊啟川等潛入東勢角,繞出武榮社之後,自督本營直逼武榮社,開砲轟擊。蘇益元等繞至東勢角、上新莊,武榮社暨老屋峨社諸番目均懾懼乞降,內有強悍之司馬限、馬那邦等十餘社,亦先後就撫。尚有帶目禾、蘆翁等二十餘社,處萬山之中,路絕艱險,自度大軍難入,負隅抵禦。臣見林朝棟兵力過單,當檄駐防彰化柳泰和一軍出隊助剿。柳泰和到後,即會同林朝棟飭降番眉熟麻風馳往勸諭,番目油格自恃盤踞於危崖邃榖之間,不肯就撫,並阻扼蘇魯、馬那邦二社來降。惟該社小頭目蘇筆祿率番丁三十餘人來營乞撫。林朝棟復諭蘇筆祿開導油格。十一月三十日,蘇筆祿率番目善阿月到營稟報:油格畏軍威逃遁,巢穴已墟,其餘鄰社俱願就撫。亦即先後來營薙髮,所有罩蘭一帶番社,全行就撫。十二月初六日,林朝棟又據新竹之大湖地方莊民金協和等稟稱:該社與番毗鄰,疊遭酷虐,十一月初九日,兇番四十餘人突燬枋寮莊民宅,鎗傷三人,越一日,復燬三叉莊宅,又五日夜半,火劫八雁莊,又三日,攻劫枋寮。急求官軍防剿等情。林朝棟當同柳泰和自罩蘭闢道四十里以達大湖,西通後壟。廿六日,林朝棟等稟稱:師行至大坪,方開道築營,大湖近地,即有蘇武落社番到營就撫,已令營官林機會率勇二百,合蘇武番目招撫大湖。十三日,下樓、八卦力、大木淮諸社番復來營乞撫。

二月初三日,林朝棟、柳泰和復申報兩軍已紮大湖,築營於田寮,當有北港、下樓仔等七社番相率歸順。內有大南勢、小南勢及武城果諸番強鷙,不肯受撫,當飭老屋峨社副目眉熟往諭。未幾,武城果、打撈淮席兩社番均詣營薙髮,遂命打撈淮席為鄉導,招撫餘社。初六日,打撈淮席率出流明卑、乃薄伏諸社來營薙髮。大湖之大南勢番眾悉歸,惟小南勢、雪博學、油叭蓋諸社未下。林朝棟、柳泰和乃率所部伐木開道七寮山,置砲山巔,遙擊其社。是夜,風雨昏黑,雪博學屢率番眾前來劫營,殺斃開路民夫五人。經林朝棟、柳泰和率隊擊敗,雪博學棄巢以遁。十六日,副目瓦丹率男婦乞降。大湖一帶番社畢下。林朝棟復令營弁合降番遠探至玉山,無一番社,遂派都司鄭有勤率勇自大湖北入獅潭、南浦一帶,招撫諸社,與鹽菜甕相接。所有彰、新兩縣前山番社,一律歸化。此中路冬夏以來開山剿撫之情形也。

南路自土匪橫行嘉義,道路不通,臣飭署臺灣鎮章高元專壁嘉防,任剿土匪。由該鎮撥派副將周鳴聲率練兵一營屯紮埔裏社,招撫諸番社。疊據周鳴聲及埔裏社通判林桂芬先後稟報:自冬至夏,該處東至後山花蓮港,西抵罩蘭諸番社,經遣派舌人逐社開導,就撫者凡六十餘社,未煩一兵。又據駐紮後山統領副將張兆連稟稱:該軍分防恆春、埤南、花蓮港一帶,地亙數百里,自奉檄撫番開導,諸酋先後就撫,一百七十二社均經薙髮歸順。其在深山未降番社尚多,稟請派兵嘉義,開道直達埤南,兩面夾撫。且稱此路開通,達埤南纔五、六日程,可免自恆春盤繞數百里。臣考地圖,見其所議極是,遂於二月二十八日檄飭駐防安平記名提督楊金龍、署臺灣鎮章高元兩軍,各出七成隊伍,於三月初旬,自嘉義進兵。先期經嘉義知縣羅建祥令墾戶葉陽春馳赴前山大南勢諸番勸諭歸化。羅建祥又親往招撫。所有上下八社社長阿巴里等一千七百餘人,咸薙髮歸化。章高元、楊金龍於三月十八日由後大埔開道設橋梁,招撫未降番社,並用降番二十人作為鄉導。惟師行過雁裏溪、八潼關等處,實屬險阻,入夏之後,溪漲輒經旬不落。八潼既過,兩軍方可與張兆連所部聯絡。臣已諭飭該統領等步步穩慎,妥商辦理,不求近功。此南路冬夏以來開山剿撫之情形也。

臣查臺灣生番,橫亙南北七百餘里,盡佔腹心之地,犬牙錯處,無一不與民地為鄰,歲殺居民至千餘人之多,匪盜藉番地以為巢,聚眾搶劫,土豪藉防番以歛費,養勇抗官,官令不行,民糧紛擾,絕海瘴厲之鄉,官如傳舍,相率苟安,生番殺人,視如未睹。臣忝膺斯土,謬領重兵,紳民訴番兇虐,民生不聊,安忍漠焉恝置?綜覽全臺形勢,如人之一身,生番橫亙胸腹,四肢血脈不通,呼吸不靈,百病叢作。當此強鄰迭伺,一島孤懸,內患不除,何由禦外?故前船政大臣沈葆楨創議開山撫番,識量宏遠,駐臺未久,遽任兩江。臣渡臺以來,即奏請以辦防、清賦、撫番為急務。辦防、清賦,尚易舉行,惟剿撫諸番,官紳輒多疑憚,或謂番情反覆,叛服無常,或謂山險難通,告蕆無日。且歷年開山撫番,虛糜鉅款,久無實效,覆轍何為。臣與前貴州藩司沈應奎、道員林朝棟力排眾論,一意經營,所恃不增一兵,不增一餉,縱無成效,抑復何傷?今幸仰賴天威,半歲之間,招撫四百餘社,薙頭歸化,逾七萬人。前山舊墾田地二萬畝,畏番棄置,灌莽塞途,現已重新墾熟,既可開疆設縣,為國家久大之謀,又可建營分屯,杜民番仇殺之禍,所裨於臺灣全局,實大且深。所〈賸,貝代月〉後山生番,居處零落,約計不過十萬人;現在夏氣炎蒸,內山瘴氣過重,將士多病,未便興師。臣已檄飭於四月底俱回防營休息,秋冬之際,再行分路入山。查光緒元年,沈葆楨派兵剿服獅頭等社,目見將士勞苦,地入窮荒,請將員弁官紳給獎;前督臣何璟派令署提臣孫開華、臺灣鎮吳光亮攻剿後山各番,將士亦請優獎;俱蒙恩准施行。臣於檄調諸將開山之際,即三令五申,不准誑殺焚擄,捏報戰功。實有戰功,或異常勞績,方准請獎。惟林朝棟、劉朝祜兩軍,自冬至夏,披荊斬棘,鑿石開山,顛踣於懸崖煙瘴之中,屢戰於風雨昏茫之際,艱危萬狀,勞苦功高。提督劉朝祜因病假歸,無庸給獎。選用道世襲騎都尉林朝棟、頭品頂戴升用提督陝甘遇缺簡放總兵柳泰和,始終勤奮,艱苦異常,均請賞給勇號。林朝棟並請賞加三品銜。記名簡放總兵彪勇巴圖魯唐仁元,擬請以提督交軍機處記名,遇總兵缺出,先行請旨簡放。記名提督輯勇巴圖魯尤福聚,擬請賞給一品封典。兩江補用參將張廣居,擬請免補參將,以副將仍留原省儘先補用。福建候補典史陸陳謙,擬請以縣丞仍留福建補用。武舉黃希文,擬請以守備補用。六品軍功陳玖英,擬請賞給五品藍翎。其餘出力將士,擬俟全番一律歸化,再行擇尤請獎。

光緒十二年五月初八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各路生番歸化請將開山剿撫尤為出力官紳懇恩給獎一摺,上年冬間,臺灣生番滋事,經劉銘傳督飭官軍分路剿辦,並派員赴各社反覆開導,該番等懾於兵威,率眾就撫,現已招撫四百餘社,歸化七萬餘人,辦理尚為妥速;劉銘傳調度有方,深堪嘉尚。劉朝祜、章高元隨同辦理剿撫事宜,頗資得力,該二員均著交部從優議敘。其餘出力員弁官紳,不無微勞足錄,自應量予獎勵。道員林朝棟,著賞給勁勇巴圖魯名號,並加三品銜。總兵柳泰和,著賞給健勇巴圖魯名號。唐仁元著以提督交軍機處記名,並遇有總兵缺出,先行請旨簡放。提督尤福聚,著賞給一品封典。參將張廣居,著免補參將,以副將仍留原省儘先補用。典史陸陳謙,著以縣丞仍留福建補用。武舉黃希文,著以守備補用。軍功陳玖英,著賞給五品藍翎。另片奏前藩司沈應奎贊助撫番,籌畫經費,異常出力,請逾格恩施等語,沈應奎著賞還原銜花翎。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督兵剿中路叛番並就近巡閱地方摺(十二年九月初二日臺北府發) 

竊臣到臺以來,業經兩至澎湖,一赴臺南,惟中路彰化一帶地方,未暇巡閱。本擬俟秋後大甲溪水平再行前往,七月初十日,據道員林朝棟稟稱:六月二十二日,彰屬罩蘭莊墾丁在途突被蘇社兇番殺死四人,毀園寮二座,請兵剿辦。臣當批飭林朝棟往諭該社交兇懲辦,如敢抗違,即會同柳泰和各督所部相機剿辦去後,旋據林朝棟、柳泰和會稟:該社不惟抗不交兇,且勾結馬那邦等六社同背官軍,繳還歸化旗以示決絕,並聚眾馬那邦山戕殺採煎樟腦居民。八月十一日,林朝棟、柳泰和率軍抵罩蘭之大隙山,踰二嶺即為馬那邦社,蘇魯等社在其東南,剿辦蘇魯,必先由馬那邦社經過。林朝棟自山上逼攻,柳泰和自山下以進。馬那邦悍甚,力拒官軍。林朝棟等督兵擊退,抵其巢穴,燒燬番屋二十餘間。十三日,林朝棟等分三路環剿馬那邦社,其酋分途迎敵,眾至千餘,潛伏林箐,扼其隘要。林朝棟等分兵前後夾擊,傷斃兇番十數人,餘眾始遁。是日,棟字營勇陣亡者六人,並鎗傷哨長林榮枝。同日,又據東勢角稟報:分駐埋鶴坪之棟字營後哨,於十二日被兇番二百餘人攻圍甚岌,自辰至午,鎗斃番眾十餘人,始行退去,哨勇死者三人。十五日,林朝棟、柳泰和飭諸勇伐木造橋,進攻蘇魯社。該番埋伏深林,開鎗拒敵,春字營勇陣亡二人,棟字營勇死傷十餘人,經併力奮擊,蘇魯山外番社悉被攻燬,各番乃退聚山中。當接戰時,後路大隙山運糧勇夫十餘人復被截殺;柳泰和督兵回擊,始行退走。是日,移駐大隙山以顧後路糧道。二十日,林朝棟亦移紮大坪,以規蘇魯內社。同日,探知生番潛襲後路,伏兵待之。及午,番眾果出劫運夫。春字副營管帶李惟義率部前驅,與林朝棟前後夾擊,鎗斃生番二十餘人,敗走而去。林朝棟、柳泰和會稟:兩軍分防山海各要隘,地段長遠,調攻番境,軍不及千,兵力過單,不敷剿辦,請增調營勇,以竟全功。

臣查蘇魯、馬那邦各社生番,素稱凶悍,與罩蘭民庶仇殺頻年,經林朝棟招撫歸誠,仍相仇殺,犬羊反覆,良不足言;乃於大兵進山查辦之初,輒敢勾結各社番公然抗拒,殺傷官兵,頑梗不靈,殊難理喻。若徒懷以柔德,烏足以儆其凶頑?且中、南、北三路降番數萬,歸化不久,未盡輸誠,蘇魯叛番不加嚴剿,風聲所播,繼叛必多,番事何由大定?此次嚴示兵威,妥籌剿撫,不獨已降之番不敢生心再叛,未降之眾亦易就我範圍。臣於本月初三日,自臺北啟行,檄飭駐防澎湖提督吳宏洛四營、駐防滬尾提督朱煥明三營,暫停砲臺工作,各帶六成隊伍,乘輪至鹿港、後壟兩處登岸,馳赴罩蘭,聽候調遣。一俟剿撫事竣,臣即由彰化、新竹沿山一帶,查閱地勢,審定將來建省分治之區,仰副國家經畫巖疆之至意。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該番反覆無常,聚眾抵抗,自宜示以兵威。即著該撫督飭各統領相機進兵,妥為剿撫,務令各番知懼知感,傾忱向化。欽此。

·督兵剿撫中北兩路生番請獎官紳摺(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九月初二日,曾將中路生番滋事督兵往剿各情具奏在案。十月十九日,遞回原摺,恭奉諭旨:『覽奏已悉,該番反覆無常,聚眾抵抗,自宜示以兵威。即著該撫督飭各統領相機進兵,妥為剿撫,務令各番知懼知感,傾忱向化。欽此』。仰見廟謨宏遠,指示周詳,於德威並用之中,寓剿撫兼施之意。跪誦之下,欽佩莫名。

臣於九月初十日行抵彰化之罩蘭。提督吳宏洛澎湖四營、提督朱煥明滬尾三營,各帶六成隊伍,乘輪登岸。林朝棟所帶土勇,駐大隙山巔,逼近番社,後路隔絕,糧道不通,勢甚危迫。臣於十三日先帶親兵百人至大坪一帶察勘地勢。查由罩蘭至蘇魯諸社三十餘里,高山峻嶺;柳泰和所開之路,紮營於深林茂草之中,地勢低窪,兇番日事抄劫,先後被殺勇夫七、八十人,平日營伍廢弛,督隊不力,當予撤退,另派記名提督李定明接統其軍,改由甕子肚開路至大隙山頂。十七日,朱煥明會同林朝棟添僱民夫開通山道。臣於十五日移紮大坪。十六日,令吳宏洛率部進紮白布棚山頂,由房裡溪邊前進。十七日,臣由大坪進紮大隙山,攀藤附葛,逾嶺數重,半係陡壁懸崖,林深箐密,伏番暗鎗狙擊,均經各營擊退。是日,林朝棟、朱煥明亦各率所部進紮溪底,直逼蘇魯、馬那邦兩社之中。臣到大隙山後,見山勢險峻,糧道奇艱,兇番日劫後路,急須開通房裏溪徑道,以便運糧;當夜飛飭吳宏洛由白布棚繞溪而進,並飭兼理彰化縣蔡嘉榖挑選屯丁民夫,開路搭橋,復飭化番老屋峨社番目白眉峰為鄉導,調李定明新統春字三營隨臣下山。十八日,由大隙山移紮溪邊。吳宏洛親帶小隊,自溪底渡河,鳧水而進。蘇魯番見官軍逼近,隔溪開鎗,擊傷兵勇數人。林朝棟、李定明當即出隊,鳧水過溪,攻擊蘇魯番。該社番狡甚,緊扼山口,修築石卡,遍佈竹籤,併力死拒。林朝棟率勇由左而入,李定明自山邊進攻。該番鎗法精嚴,發必命中,兩軍傷亡五十餘人。奮勇直前,連破雪山坑番卡二座,李定明面中三創。時已曛黑,乃飭收軍。十九日,臣移紮老屋峨山巔,令朱煥明於蘇魯對面山巔築營安砲。二十日,飭朱煥明、林朝棟各派百人,攜沙袋進紮雪山坑,以扼武榮社救援蘇魯之路。二十二日,令各軍分三路進攻蘇魯社。春字副營營官李惟義先率三營攻番石壘,吳宏洛一軍由溪東堵擊馬那邦等社援師,林朝棟自雪山坑堵擊武榮社援眾。蘇魯番恃有石壘,死拒不休。我軍自山頭迭施炸砲,轟擊番卡。李惟義率軍鼓勇而上,立破蘇魯社石營,奪獲刀鎗多件,燒燬番屋數處。各番越嶺而逃。馬那邦、武榮等社屢致死來援,經吳宏洛、林朝棟兩軍擊退。營勇傷亡四十餘人,陣亡哨官一員。蘇魯既克,番眾無家,乃聚屯於出火山。其山三面陟絕,惟後路可登。該處為司馬限等七社出入要道,諸番壘石死拒,必攻破此山,絕七社之聲援,方克制其死命。

查武榮、司馬限等七社悍番,不足七百人,餘皆附近各社裹糧暗助。臣當飭化番白眉峰召近地大小南勢十餘社番長至營,剴切曉諭,賜以酒食,不准幫助叛番。各番長皆指天自誓,願奉約束。司馬限等社勢益孤單,惟死守出火山,不敢攻劫後路。二十五日,吳宏洛軍至,即令會同林朝棟自東凍山繞出火山後襲之。黎明時,吳宏洛乘霧以進,連破凍山巔番卡二處。林朝棟下山,攻破一碉,隨即滾營前紮。二十九日,連破碉卡七所,齊抵出火山口。諸番就山腰壘石為長牆一道,兩面深林茂草,處處埋伏。吳宏洛、林朝棟各率所部仰攻三日,死傷弁勇百餘人。該番負嵎死拒,未能攻破。十月初二日,臣派李惟義等開路逼山腰,分其兵勢。復調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三營,自彰化集集街前來助剿。初三日,吳宏洛、林朝棟帕首當先,誓以必克。猛攻出火山腰長牆,用炸砲火箭燒殺林內伏番,諸勇乘勢一鼓而登,斃番甚眾,餘皆滾崖而逃。

臣登山,觀其山狀類馬鞍,約長五里。吳宏洛等奪據東巔,番復死守西面,中隔深澗,惟山脊一線可通,番築石碉五座,復圖死拒。吳宏洛自山脊鼓勇馳進,林朝棟亦自山邊並進。初五日,李定明又裹瘡督戰,進攻山腰。三軍會合,於初六日破碉三座,造橋涉深澗,群番猶聚山頂死守石營。初七日,章高元率副將萬國本一營並砲軍先到。初八日,自西面合攻。萬國本等破碉二座,遂將出火山三面合圍。初九日,章高元所部全到,乃令吳宏洛等四面環攻。營官鍾玉鏞率隊先登,鎗傷陣亡。自辰至午,弁勇受竹籤傷者百餘人。該番死守不退。鎮海營營官提督萬本華率奮勇六十人蛇伏深林密草中,瞰竹籤稀處進逼石牆,舞纛大呼,各勇皆踰牆競入,鎗斃兇番百餘人。出火山石營立拔。初十日,蘇魯等七社番長哭求化番白眉峰代為乞降。臣見兵威已立,當即允許。十二日,七社番長到營,誓天歸化,不敢再背天朝。誓畢仍泣,言居民欺虐情狀,官抑不伸,發憤報仇,竟罹此禍。臣念民番皆朝廷赤子,既經悔過,心實惻然。當將罩蘭撫墾委員撤換,另派熟悉番情者代之;清結民番積欠,以息紛爭;並令林朝棟劃明地界,謹遵聖諭,務令各番知懼知感,免致再肇兵端,仰副朝廷一視同仁之至意。臣於十三日振旅返罩蘭,令章高元還集集街,仍闢後山水尾之道。

當臣赴中路時,有北路未降生番白阿歪等社屢出殺掠。八月間連殺防勇二十一人,經內閣侍讀學士臣林維源咨報前來。臣乃於十五日自罩蘭起行,令吳宏洛、朱煥明分送傷勇回防所,選帶精銳並萬國本一營隨臣於十八日返大嵙崁,與林維源籌剿白阿歪諸社。先期檄調基隆防軍三營令道員方策勛統帶,以淡水銘軍三營令提督唐仁元統帶,進紮南雅、義興一帶。唐仁元至義興後,積勞病沒。適提督劉朝祜病愈來臺,即令仍統其軍,相機進討。疊據方策勛、劉朝祜稟稱:白阿歪等社地險山深,十餘里深溪懸崖,一線羊腸,攀藤乃上。該番堆石山巔,聚番設守,一夫當道,萬眾趑趄。林維源密購竹頭角化番為嚮導,又募得加飛社番丁前驅引路,逾山數重,直抵白阿歪社後,自南雅修路五十里,以達官軍,束馬懸車,盡係崇山峻嶺。二十日,臣始得坦懷銳入。當派吳宏洛總統前敵各軍,並屯軍土勇由加飛開路。臣督帶朱煥明、萬國本自竹頭角闢道以往,仍令劉朝祜由義興開路。白阿歪社長馬來詩昧大集十六社生番,嚴壁加九岸前山。吳宏洛鑿石開山。二十九日,直逼白阿歪山後,番眾駭然,馬來詩昧懼甚,稱病不出,令副目攜眾詣吳宏洛乞降。吳宏洛因馬來詩昧未到,不許其降。三十日,令朱煥明、萬國本兩營並陸陳謙所部土勇三百人進逼白阿歪社。臣於三十日亦至白阿歪山。馬來詩昧率妻子出降,並攜桌家山等十七社同來乞撫。臣念馬來詩昧兩月之間,殺害民勇二十餘人,面數其罪,擬正典刑。該酋長俯首流涕,諸酋亦代為乞恩,乃囚禁軍中,令乞化番為保狀,方准邀免。旋據義興社長來結保,誓不殺人,乃赦之。所有淡、宜交界未降諸番二十餘社,一律歸化。臣於初三日收隊至大嵙崁,初五日回抵臺北。此臣督軍剿服中、北兩路生番之情形也。

查生番情勢,不難於撫降,而難於感化。林維源辦事忠實,然諾無欺,北路撫墾設防,皆其承辦,以後誠信昭著,番情自可翕然。南路已由署臺灣道陳鳴志會同副將張兆連、陶茂森續行招撫後山鳳山一百七十餘社,未化者稀。中路則林朝棟令都司鄭有勤續招獅潭五指山生番四十餘社。宜蘭之番,本年四月臣已令道員方策勛會同蘇得勝剿服溪頭三十餘社。同時復令提督王貴揚、副將袁紹從剿服新竹境之南河二十餘社。此外未降生番,知名者僅新竹內山京孩兒數十社,貓裏埤塘三十餘社,餘則小弱無害治安。臣惟督飭諸將,不求近功,以期漸歸圍範。

惟此次攻剿中路叛番,林朝棟被困旬日,堅守不退;吳宏洛等苦攻惡戰,履險如夷;開路轉運各員,歷盡奇艱,不辭危難;除督隊不力、營伍廢弛提督柳泰和另片奏參外,提督吳宏洛有謀能戰,動合機宜,擬請賞穿黃馬褂;三品銜道員林朝棟,擬請賞給二品頂戴;提督李定明,擬請賞給頭品頂戴;提督朱煥明、萬本華,均擬請賞給正一品封典;兩江補用副將萬國本,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並賞給勇號;候選縣丞洪熙、候選縣丞祥集,擬請以知縣不論雙單月歸部選用;揀選知縣郭名昌,擬請仍以知縣歸部選用,並加同知銜;兼理彰化縣知縣福建候補通判蔡嘉榖,請候補缺後以同知用;已保福建候補巡檢陸陳謙、附貢生梁成枬,均請以縣丞歸福建候補;軍功劉加輝,請以千總補用,並請賞給守備銜;候選巡檢蔡煥章,請賞戴藍翎。所有陣亡營官副將鍾玉鏞、總兵銜副將劉煦、都司李春山、守備劉復盛、千總陳賢卿、向斌廷、把總林相,均請交部從優議卹。其餘出力將士,可否由臣彙案請獎,以示鼓勵,而明賞罰,出自逾格鴻施。

按番酋馬來詩昧連殺二十一人,既降不殺,儒者議之;然生番未化,豈能律以平民?武侯七擒孟獲,卒赦使歸;英雄作用,固有非可以常度測者。是乃所謂大略歟。陳澹然記。光緒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內閣奉上諭:劉銘傳奏督兵剿服中北兩路生番請將出力員弁獎勵一摺,覽奏均悉。臺灣中路叛番,經劉銘傳於本年九、十月間,督率各軍,開路搭橋,節節進剿,先後將各番社攻破,所有蘇魯等七社,均已悔罪乞降。旋經該撫商同林維源進剿北路叛番,示以兵威,白阿歪等處生番二十餘社,均已歸化。劉銘傳籌辦剿撫,深合機宜,交部從優議敘。在事員弁,奮勉出力,亦應量予獎勵。提督吳宏洛,賞穿黃馬褂;道員林朝棟,賞給二品頂戴;提督李定明,賞給頭品頂戴;朱煥明等,均賞給正一品封典;副將萬國本,以總兵記名簡放,並賞給壯勇巴圖魯名號;縣丞洪熙等,均以知縣不論單雙月歸部選用;知縣郭明昌,仍以知縣歸部選用,並加同知銜;通判蔡嘉榖,俟補缺後以同知用;已保巡檢陸陳謙等,均以縣丞歸福建候補;軍功劉加輝,以千總補用,並賞給守備銜;巡檢蔡煥章,賞戴藍翎。陣亡之副將鍾玉鏞、劉煦章、都司李春山、守備劉復盛、千總陳賢卿、向斌廷、把總林相,均交部從優議卹。餘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各路生番歸化請獎員紳摺(十三年四月初四日) 竊臣於光緒十二年夏秋剿撫南北社番,先後奏明在案。旋據署臺灣道陳鳴志、副將張兆連稟稱:後山番社,未撫尚多,跧伏萬山之中,北抵蘇澳、歧萊,南至卑南、恆春,綿亙數百里。若由後山水尾適中之地,與前山彰化,除道成梁,聲氣聯絡,先撫後山中路,其餘當聞風向化,無俟招徠;否則,招撫雖多,聲氣終隔,勞費雖重,馴服仍艱。當檄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統帶砲軍練勇民夫,自彰化集集街鑿山而東,張兆連自水尾鑿山而西,兩面刻期並開孔道。章高元率勇自拔埔社開至丹社嶺,造路一百二十二里;張兆連自水尾開至丹社嶺,造路六十里;均係崇山峻嶺,峭壁深谿。該鎮等自冬至春,鑿崖伐木,一律告竣。張兆連開山時,軍聲震岩榖,諸番社已憚威懾服;因命營官黃定國先撫水尾南北川丁仔老等二十四社,番丁四千餘人悉薙髮歸化,就立社長以鈐束之,頒發憲書,設立條教;使奉正朔。次由花蓮港至歧萊,沿山一帶他良等十二社,番丁二千餘人,亦悉招撫。諸番既定,僅有毗連歧萊之大魯閣、木瓜諸社番,恃眾抗拒。張兆連因大魯閣社為北路最強之番,若能懾服,則鄰社自易招撫;乃親帥三營駐紮山口,聲言開砲攻剿,該社長廉畫溢等果大懼乞降。鄰近大馬鞍、大吧壟等五十三社,亦均乞降薙髮。共得眾一萬五千餘人。此後山北路由水尾至花蓮港諸番歸化之情形也。北路既定,張兆連復會同埤南同知歐陽駿,移軍向埤南平埔一帶內山招撫。南路之番,以呂家旺為強族,嘗以地大番眾,雄視一隅,聞諸番薙髮,出而阻止,各社因而觀望。張兆連、歐陽駿當令通事前往勸諭,一面耀兵山下。呂家旺番長下海盈見官軍逼近,勢在必剿,聚謀數日,始合鄰番二十六社薙髮歸命,並有八栳南等十三社亦聞風以歸。統共番丁一萬三千餘人。後山自恆春、鳳山兩縣,皆層巒疊嶂,而番社獨多。鳳山之番以三條崙為大支,恆春之番以牡丹灣為大支。張兆連既平呂家旺諸社,威振窮荒,遂督同鳳山都司藍鳳春、營官林維楨分道入山中招撫三條崙等十五社、牡丹灣等二十二社、中心等四十二社,復令黃定國、畢寶印招撫大蘭、打臘、打南等十一社。該處地極幽邃,諸番皆伏居山頂,寒苦異常。於是自呂家旺至大蘭凡一百二十九社,番丁三萬五千餘人,皆已薙髮歸順。此後山南路埤南、恆、鳳諸番歸化之情形也。鳳屬前山,尚有未撫番社,臣上年檄飭副將陶茂森率兵自牛欄棍內口招撫沙摩溪等六社,復自豬門招撫柏葉等十八社,自萬全招撫糞箕等四社,統計二十八社,番眾一萬二千餘人,均薙髮以歸。其連近臺灣、嘉義兩縣內山未降者,經署臺灣道陳鳴志檄飭鎮標中軍易豫俊招撫大喃等二十四社,番丁四千三百餘人,又派遊擊劉智坤續撫大武等四社,番丁四百餘人。章高元由彰化水底寮通路至埔裏社,沿山又招撫北港、萬霧等五大社,眉毛納、吻吻等四十四小社,共番丁九千餘人;又由拔埔社通路至丹社,沿路招撫卓大意東等六十一社,番丁八千餘人。中路嘉、彰之交,經斗六門,縣丞陳世烈於雲林坪設局,招撫沿山郡番十六社,蠻番、丹番、樟腳等四十四社,番丁五千餘人,均先後薙髮歸順。新竹前山諸番,上年雖歸化,而內山石加碌、京孩兒等百餘社,猶然兇悍,降番墾民,日見戕殺,番民屢乞兵往剿。臣乃飭道員林朝棟帥兵千人往前剿撫。林朝棟以正營敵石加碌南路,別令營官鄭有勤攻其北路,各率化番以為嚮導,開路七十里。石碌、哇西等二十二社見官兵深入,畏威乞降,並導京孩兒等二十四社亦薙髮歸順。此前山各路續行開山撫番之情形也。

查臺灣番種繁多,處處與民仇殺。自上年九月,臣督大軍剿撫前山中、北兩路,數月間後山各路凡二百一十八社、番丁五萬餘人咸奉約以歸,前山各軍亦續撫二百六十餘社,薙髮者三萬八千餘人。水尾、蓮港、東勢角、雲林可墾田園數十萬畝。此皆朝廷威德遠播遐荒,使深山幽榖、穴居野處之倫,響化歸仁,化榛獉狉而登衽席,實非微臣之愚始願所能及此。惟招撫愈多,經費愈大,今捐輸既截,費絀異常,乃飭各軍仍回防所,籌畫設官分治,以圖久安;財用稍充,再行續撫,庶幾全臺番屬,盡入屏幪,仰副聖朝覆幬無疆之盛治。

查前後山將士,自開山撫番以來,披荊斬棘,奔走於窮榖深崖之地,寢饋於蠻煙瘴雨之鄉,寒暑再更,艱危萬狀,不能不擇尤獎勵,以勸方來。所有尤為出力總兵銜補用副將張兆連、補用副將協勇巴圖魯陶茂森,均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守備鄭有勤,擬請以都司儘先補用,並賞加遊擊銜;其餘在事出力員弁,可否由臣彙案請獎,出自逾格鴻慈。

光緒十三年閏四月十六日奉上諭:劉銘傳奏臺灣各路生番歸化並開山招撫情形請將出力將領獎勵一摺,臺灣前後山各路生番,於上年十月經劉銘傳劄委將領開通道路,設法招撫,數月之間,後山南北兩路生番二百十八社、番丁五萬餘人,前山各路生番二百六十餘社、番丁三萬八千餘人,均各次第歸化,可墾田園數十萬畝;辦理尚為妥速。劉銘傳督率有方,深堪嘉尚。副將張兆連、陶茂森,均著以總兵記名簡放;守備鄭有勤,著以都司儘先補用,並賞加遊擊銜;其餘在事出力員弁,准其彙案請獎,毋稍冒濫,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中北兩路化番滋事派兵剿復摺(十三年十一月初一日) 竊臣於光緒十三年閏四月初四日曾將招撫各路生番歸化情形奏明在案。本年五、六月間,臺灣內外山疫癘大作,守隘勇丁避疫山外,番社被疫尤重,其俗殺人禳災。疊據統帶北路土勇都司鄭有勤稟報:大嵙崁、鹽菜甕、三角湧化番恆出殺人,查而詰之,皆推為未化生番,久乃訪知尖石社番長流明孩容實率其子戕殺居民楊阿樹等四人。當經擒獲,訊認不諱。復查有竹頭角社丁有干老敏兄弟戕殺土勇林籠一人,大埧怡磨社番目瓦丹有老戕殺伐木匠三人,均經該都司先後拿獲,訊明正法。七月初三日,又據三角湧撫墾委員候補典史謝文藻稟報:該處土民王阿房等四人入山伐木,被番戕殺,旋又戕殺防勇三人;飭勇入社索其兇番,竟取所殺頭顱高懸社門,以示威武。勇目吳得祿與之理論,該番復並舌人防勇共計十人一併戕殺,勾結敦樂插角等七社背撫抗官。時暑深瘴結,臣未敢遽令師行,乃商請太常少卿林維源親至大嵙崁檄防勇仍紮山內,查明殺人番社。惟大埧獨多。該社去淡水城六十餘里,民地環之,自恃路險山深,抗兇不予。八月二十四日,暑氣稍退,乃令提督李定明以四營隨林維源就近剿辦。二十六日,林維源令守備陶麟徵先剿近地褒懂社,毀其屋廬。九月初一日,李定明自紫微坑剿大埧西面,進壁牛角坑。大埧七社番合謀抗戰,自午至戌,鎗斃兇番多名,燒毀番社十餘所,傷勇二十餘人,番始敗退。李定明自西路滾營進紮,番眾併力而西。林維源復令陶麟徵合副將李桂成,自東南踰山二十餘里,徑搗大埧番巢。初三日,陶麟徵、李桂成潛至外插角,襲攻大埧;番由西路還旅抗拒,弁勇死傷十餘人,番力不敵,七社相率遁去。李定明令所有番社悉行焚毀。初五日,大埧七社總番目夭月舌率諸目乞降,陶麟徵悉送交林維源議撫。旋准林維源與臣函商,大埧七社歸化逾年,今殺掠無已,據番目言,彼眾無屬,不能相安,請徙諸山外,另召墾農入山,彼此交通,庶幾可治。臣查大埧七社,番丁男女不及千人,其地週圍數十里,土壤肥腴,以民墾之,二、三年後,即可以墾租給七社口糧,目前必由官籌資給食。經函商數次,乃定議收撫,分飭各營回防。此北路剿平滋事化番之情形也。

又據中路營務處道員林朝棟稟報:五月二十二日,初裏冷番社潛殺墾民二人,翌日,白茆社番復殺墾民一人。獲犯送至臺北,經臣訊明正法。該兩社人眾勢強,聞兇犯正法,即聲言背撫。八月十一日,復殺佃民、防勇八人。林朝棟請調駐防彰化提督朱煥明所統武毅軍前來助剿。林朝棟於八月十五日進攻白茆社,奪踞山頂。該社同裏冷等兩社兇犯五百餘人,自黎明血戰,至日落不休。經我軍鎗斃兇番十餘人,始行敗退。林朝棟滾營前進,於二十日夜襲破裏冷社,接戰竟日,火其房屋多所。二十一日,朱煥明率隊會合林朝棟壁其隘口,諸番死戰抵拒。二十三日黎明,兇番三百餘人圍攻林朝棟營壁,當經林朝棟、朱煥明分路接戰,斃番二十餘人,奪獲鎗械多件,幫帶營官遊擊張國理奮勇爭先,中鎗陣亡。自八月十五日至九月初一日,無日不戰,我軍死亡三十餘人,番死尤多,勢窮力竭,乃悔罪乞降。九月二十五日,林朝棟議明該兩社地界有殺傷案件,惟該番目是問,埋石誓天,乃准收撫,拔隊回防。此中路剿撫之情形也。

臣查生番野性難馴,殺人為樂,招撫後仍出殺人,一經拿辦,即行背叛,若不嚴加剿辦,烏足以儆兇殘?此次中北諸番剿撫,尚為妥速。林朝棟、李定明、朱煥明、余應璜等軍,擬由臣分別記獎;都司銜守備陶麟徵,冒險猛進,有勇有謀,擬請免補都司,以遊擊儘先補用,並請賞加勇號;遊擊張國理力戰陣亡,請交部從優議卹,以勵戎行。

光緒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奉硃批:陶麟徵著免補都司,以遊擊先補用,並賞給捷勇巴圖魯名號;張國理著照陣亡例從優議卹。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

·埤南叛番圍攻廳治派兵解圍摺(十四年七月十六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光緒十四年六月二十九日接據統領後山鎮海後軍總兵張兆連、署埤南同知陳燦會稟:埤南附近呂家望社,素稱強悍,役使鄰近百數十里內之各番社,號曰番王,前已就降,仍出殺劫。上年戕殺射馬干社番兩人,抗犯不交。今年五月,哈水社番負米歸社,復被劫殺,當經索犯訊明正法。六月二十五日,該社忽勾結埤南轄境大莊諸化番七百餘人,焚劫大莊民宅,除寄居之粵人外,概被殺戮,並戕殺分防營彈壓營弁暨委員雷福海等,率黨趨埤南,焚殺數十里,圍攻廳治,並偪攻張兆連軍壘。張兆連所部凡三營,分防六百里,留駐埤南不及三百人,番變猝至,疾馳報臺灣鎮道乞援,一面躬備戰守。叛番眾至四千餘人,圍攻埤南鎮,焚殺男婦百餘人,全臺大震。埤南僻在後山,由陸路至臺北府城一千三百餘里,非兵艦不能援救。其時臺北輪船,皆差遣他出,勢甚危岌。延至十日,威定一輪始回,即令提督李定明以三營並砲隊急行開往。臺灣鎮總兵萬國本駐臺南差近,得報後即命兩營與總兵陶茂森派隊自陸路疾驅。十四日,萬國本自將中營鼓輪前往。遙見叛番環攻張兆連軍壘,即飭幫帶曾喜照連放炸砲,率勇登岸。張兆連見援兵已至,亦開壁出戰。李定明諸營續至。內外轟擊,番眾大奔,重圍始解。

臣查呂家望夙號番王,人眾丁強,外降內抗。臣因前山初撫,勢未盡馴,屢飭張兆連暫爾羈縻,與民休息。此次殺斃哈水社番,社長交兇,殊出意計之外。一旦勾結大莊化番,圍攻廳治,戕殺委員,蓄叛已非一日。事起倉猝,張兆連所部不及三百人,卒能與同知陳燦苦守十七晝夜;水米俱窮,堅忍不搖,力支危局。萬國本慷慨當鋒,率先殺賊;李定明一軍續至,合擊解圍。臣現添派澎湖鎮總兵吳宏洛率帶所部二千四百人,會同萬國本、李定明、張兆連嚴行剿辦,以儆凶頑。另檄臺灣道派員會同陳燦撫恤難民,免致失所。除將各軍剿辦詳細情形,再行續奏外,謹將埤南叛番滋事,並籌辦大略情形,恭摺具陳。

光緒十四年八月初五日奉硃:覽奏均悉。仍著飭令派出各員,分別妥為剿撫,以靖地方。欽此。

·攻克後山叛番並北路獲勝請獎官紳摺(十四年九月初二日臺北府發) 

竊照埤南呂家望叛番勾結大莊一帶化番圍攻廳治,經臣派兵解圍,並電請北洋兩兵輪助剿,均已奏明在案。呂家望社在埤南之南,週圍十餘里,與大巴兩社相依,左以邦邦社為犄角,室廬鱗櫛,竹樹週遮,距大莊九十里。埤南解圍後,臣飭諸統將查明,分別剿撫,各番社爭先歸命,莫敢抗違。獨呂家望恣睢不服,逼脅鄰社幫同拒守。該社竹圍累匝,圍外長濠列塹,窖布竹籤,石牆高砌丈餘,路徑往來,遍置荊榛地窟。七月二十二日,萬國本、李定明、張兆連三路進攻。番黨恃險守拒。各軍斫進竹圍兩道,死傷四十餘人。二十五日,移屯近逼。萬國本、李定明各以三營分列左右,張兆連堅守埤南後路,保護兩軍糧械,並斷大莊援番。是夕,該番撲李定明軍,當經擊敗,斬番首一級,奪獲鎗械多件。八月初一日傍晚,萬國本施放火箭,焚毀番宅數百間,合李定明進蹙該社,而邦邦社兇番復蜂擁撲救,兩軍開鎗競擊,斃番七人,越番碉二座。社內鎗發如雨,我軍傷亡六十餘人。大莊諸番,迭次來援;張兆連令營勇沿溪截擊,使不敢前。初四日,澎湖鎮總兵吳宏洛全軍至埤南,與張兆連馳赴前敵,察看地勢。諸番潛伏竹林,開鎗狙擊,吳宏洛險為所傷,當即擊退。北洋水師總兵丁汝昌率帶致遠、靖遠兩兵輪,於七月二十五日抵臺,臣即令分赴臺南、北運送軍火。既念呂家望地踞後山,形勢險絕,我軍非襲取後山,駐軍山頂,用砲攻擊,不能取勝,乃命丁汝昌攜快砲四尊,赴陸軍幫同猛擊。該社石壁堅甚,竹樹深翳,逕道茫如,惟西路邦邦社有路可通,已經該番築有五碉扼徑嚴守。丁汝昌、吳宏洛會議先攻邦邦社,絕其黨援,斬除林竹,將各營一律紮定。八月十四日,丁汝昌施放巨砲,各軍分路奪碉急登。番眾伏鎗竹林,發必命中,軍士死傷甚眾,未能逼進。是夕,吳宏洛會商各營,各就所部挑選奮勇三百人,懸以重賞,十五日昧爽,指定頭卡攻擊。丁汝昌取快砲驟轟,聲震陵榖,各軍鼓勇疾馳,甫及碉邊,番眾猝出死拒,鏖戰逾時,我軍雖有死傷,毫無退志,卒將頭卡攻破,斃番數十人,乘勢奪碉五座,遂克邦邦社,番眾二千餘家俱遁入呂家望社,以避其鋒。邦邦社既克,大軍直躐後山。萬國本進壁山巔,李定明進壁山半,吳宏洛進壁山麓。將士蒙霜露,宿寒林,毫無怨懟。要隘既得,我軍居高臨下,番勢窮蹙,莫知所為。十六日,李定明命勇士衝鋒,萬國本、丁汝昌分率鎗砲隊自山邊抄襲,吳宏洛督後隊接應。兩軍血戰,鎗砲震天。我軍攻破西門而入,番眾畢奔,石壁竹林,皆成絕地,死者數百人,遂拔呂家望社。於是大巴兩社爭出乞降,此官軍攻克呂家望社之情形也。呂家望未克之時,大莊叛番既畏官軍,不敢援救,則思由〈石菐〉石閣、水尾一帶,北攻花蓮港,以掣我師。臣密飭都司王廷楷、李得勝率帶砲隊馳赴花蓮港,嚴密防守。時奸民陳宗獻聚黨二百餘人搶劫水尾撫墾局,潛至花蓮港煽惑諸社,經李得勝捕獲正法。八月初四日,大莊叛番千餘人逕奪鯉魚山,勢甚猖獗。李得勝選派番勇,乘夜迎剿,殺斃叛番十餘人,始行遁走。二十六日,番復迫脅〈石菐〉石閣一帶化番二千餘人,自荳蘭、薄薄、飽干各社直攻花蓮港小營;王廷楷發巨砲擊中番隊,李得勝乘勢出擊,番遂大奔。花蓮港總理陳得義率同化番抄擊其後,南勢諸化番亦出追剿,以助官軍,生擒番目二人,斬馘三十一級。此大莊叛番兩犯花蓮港、官軍獲勝之情形也。

臣查呂家望番社盤踞後山,最稱強大,糾合大莊叛番,圍攻廳治,戕殺官吏,官軍剿捕,尚敢負嵎。大莊叛番,兩攻北路,幸得南勢、花蓮港諸番助剿,立挫兇鋒。呂家望經各軍苦戰十餘日,弁勇死傷至三百餘人,始行攻克,實足以伸國威而儆兇頑。所有在事各將弁,不無微勞足錄。其尤為出力之記名提督直隸天津鎮總兵丁汝昌、記名提督福建澎湖鎮總兵吳宏洛,均擬請賞給頭品頂戴;福建臺灣鎮總兵萬國本、記名總兵張兆連,均擬請以提督記名簡放,張兆連並請賞加勇號;記名提督李定明,擬請賞穿黃馬褂;管帶致遠兵輪總兵銜副將勤勇巴圖魯鄧世昌,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並加提督銜;管帶靖遠兵輪遊擊捷勇巴圖魯葉祖圭,擬請以參將儘先補用,並加副將銜;補用副將固勇巴圖魯李萬有,擬請以總兵記名簡放;副將銜參將協勇巴圖魯龍斌概、副將銜參將徐學仁,均擬請以副將儘先補用,並加總兵銜;補用遊擊澎湖都司林文和,擬請免補遊擊,以參將在任候補,並加副將銜;遊擊銜都司劉思盛、花翎都司藍鳳春、都司萬國標、李宗瑜、李得勝、王廷楷,均擬請以遊擊儘先補用,並加副將銜;候選縣丞孫渥,擬請免選本班,以知縣不論雙單月前先選用;外委畢寶印,擬請免補千把,以守備盡先補用;已革副將酆炳南,擬請開復原官。其餘將士,可否由臣彙案請獎,出自逾格鴻施。陣亡將弁勇丁,容臣查明請卹。現飭各軍稍息,再剿大莊各社。並飭地方官妥辦善後事宜。埤南難民,已發銀五千兩交張兆連會同地方官確查撫恤,差以仰慰宸廑。

九月二十六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官軍攻克番社迭次獲勝請將出力人員獎勵一摺,福建臺灣埤南廳呂家望社叛番,勾結大莊等處番匪,膽敢抗拒官軍,傷斃弁勇,並圍廳治,實屬愍不畏法。經劉銘傳檄飭將弁分路攻擊,復調派輪船運兵協剿,當將呂家望番社攻克,殲斃凶番數百名,並將大莊等處番匪先後擊散,斬馘甚多,辦理尚為得手。在事出力人員,自應量予獎勵。總兵丁汝昌、吳宏洛,均著賞加頭品頂戴;萬國本、張兆連,均著以提督記名簡放,張兆連並賞給勝勇巴圖魯名號;提督李定明,著賞穿黃馬褂;副將鄧世昌,著以總兵記名簡放,並加提督銜;遊擊葉祖圭,著以參將儘先補用,並加副將銜;副將李萬有,著以總兵記名簡放,參將龍斌概等,著以副將儘先補用,並加總兵銜;都司林文和,著免補遊擊,以參將在任候補,並加副將銜;劉思盛等,均著以遊擊儘先補用,並加副將銜;縣丞孫渥,著免選本班,以知縣不論雙單月前先選用;外委畢寶印,著免補千總把總,以守備儘失先用;已革副將酆炳南,著開復原官。餘出力各員弁,並著彙案覈實請獎,毋許冒濫。陣亡將弁勇丁,准其查明請卹。仍著該撫督飭各軍將大莊各社分別剿撫,以清地方。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全臺生番歸化匪首就擒請獎官紳摺(十五年二月十三日) 

竊自後山呂家望叛番造亂,剿後投誠,大莊各番,亦咸就撫,飭拿匪首劉添汪等懲辦各情形,經臣等先後奏報在案。茲據統帶鎮海後軍提督張兆連、署臺東直隸州知州吳本杰稟稱:呂家望就撫後,查明該社副社長康車哪起意抗官,當飭綑送到營,訊明正法;惟大莊匪首劉添汪等未獲,即派都司黃定國等赴大莊設法誘拿,張兆連復率兵親巡其地,劉添汪等恐怖出降,攜黨二百餘人匿鎗刀為備,張兆連知其狡詐,首令民番返莊社,隨即擒獲劉添汪等四人研訊。據供稱:去年夏間,有鹿港施阿蠻售買火藥,勾結徒黨,約會該逆在後山起事,俟官軍赴剿,施阿蠻乘間破前山諸城,得有財帛,約與平分。謀定而呂家望之亂作,遂並攻埤南廳,殺害委員,供認不諱。當即就地正法。全臺番社南路略馴,先後就降,尚無反覆;獨呂家望、大莊諸社,地險丁強,負嵎圖抗。匪徒劉添汪等乘機勾結,遂犯城池。今逆首就誅,諸番咸服。此南路就撫之情形也。

中路埔裏社廳所轄數十社,惟北港、萬霧等社,素稱強悍,歸化後,通判吳本杰飭每社選精壯數人入營補勇,以期牽制。旋因酗酒滋事,畏罪逃去,肆殺如初。吳本杰令墾民設卡遏之。一歲之間,該番出劫十數次,皆經吳本杰督勇擊敗,復嚴禁食鹽、火藥入山,番眾困迫,屢次乞撫。吳本杰調任臺東。據北路協副將林福喜現署埔裏社通判李春榮稟報:北港、萬霧四社長攜帶男女三百餘人到廳乞撫,意頗肫誠,仍願送番丁隸營勇,送子弟讀書,自應准予招撫。此外,林朝棟所撫近埔、罩蘭三十餘社,久已相安,不復滋事。此中路就撫之情形也。

北路自大壩社剿辦後,經臣銘傳飭令防軍開山扼隘,臣維源招集墾民,將荒地一律墾闢,民番亦漸相安。惟樹木繞、食納諸番,仍屢出劫殺,經統帶臺北隘勇都司鄭有勤督率隘勇、化番分道剿辦,並牒請宜蘭防軍扼紮林望眼社以為聲援,復飭營官劉朝帶簡選精兵攻入樹木繞社開砲轟擊。該番抗拒,受傷而遁。鄭有勤復進剿食納社。並查有已降之竹加山諸番,亦隨同出掠,復令營官呂賢億、林建庸分頭攻剿,兩社俱質子以降。鄭有勤又見衣卯、碧霞山、哪阿諸社尚未就撫,亦乘勢克之。時屆暑瘴,兵勇病疫,乃撤隊回防休息。外尚有宜蘭縣轄之內溪頭四社、新竹縣轄之大也甘等十餘社,屢出殺人,臣於上年冬間分飭鄭有勤與總兵陳羅前往剿撫。據鄭有勤稟報:其地道遠山深,糧運艱阻,商派撫墾委員陸陳謙駐馬武都社,以接濟軍食。十一月,鄭有勤進屯六蓄社,督令林建庸攻剿木樹仁社,劉朝帶攻剿內馬裏旺、達都懶社。諸營冒霧宵徵,佔紮南社對面山頂,縱砲轟擊。達都懶為大也甘等社第一門戶,該番死力拒守。經鄭有勤督率諸營四圍環擊,始行敗逃。我軍遂佔馬來社山頂,已見大也甘各社形勢,內有也為細妹一社,控扼要隘,其番掘溝斷路,遍插竹籤,紅衫佩鈐,鵠立待戰。劉朝帶察看地形險絕,未可逕攻,稟請鄭有勤飛飭林建庸自大也甘後路抄襲,並令顧金魁率軍接應。十六夜,大霧,劉朝帶挑選精勇、化番,掩旗息鼓,遴派番目為導,潛出也為細妹社之旁,襲其不備。所過皆鳥道羊腸,自古不通人跡,狂風驟雨,士卒蛇行,挽臂攀籐,魚貫而上。天明,繞出馬來社,直入也為細妹腹地,旗鼓大作,奮力猛擊。番眾猝未及防,紛紛竄走。焚毀番屋數十間,斃番十餘人,奪獲標鎗百數十具。是夕,哨官徐耀基亦攻擊大也甘社,與劉朝帶會合,顧金魁亦攻破京孩兒南兩社。鄭有勤飭令諸營各踞所破番社,嚴設防守,禦止焚殺。番眾畏甚,遂約同打馬等十三社送子乞降,繳土鎗百餘桿。維時竹角英等兩社觀望未降,劉朝帶移師向之,數日,亦送子求撫。所有新竹內山京孩兒以東二十社悉平。鄭有勤稟請收隊,臣當檄令就近移師會同統帶鎮海中軍前營總兵陳羅剿撫內溪頭四社。據陳羅稟報:十二月進逼牛鬥山,募外溪化番造橋除道,直趨下墨社攻剿。內溪諸番,棄社逃遁,斬首四級。營官陳錫常抄襲大馬龍社後,截殺十二人。營官曾友成追斬拜阿暖社番首六級。兩路斃番數十人,焚毀番屋三十餘所。適值大雪糧匱,乃振旅而還,行抵外溪頭埤蘭社口,伏番數百,縱鎗鏢斷我師,陳錫常中鎗陣亡,軍士死者十三人。遊擊王廷楷聞信急援,番始退,還守牛斷山。鄭有勤圍剿之師,自大也甘拔隊分屯樹木繞、竹加山,營官劉朝帶、林建庸由加拿鶴社開路,直入內溪,扼其隘要,獲得外溪傷番十餘人,訊稱:宜蘭官軍進剿,殘殺內外溪八社,一空而避,非敢劫殺官軍等語。十二月二十一日,外溪頭四社番目,央託化番帶赴鄭有勤營中,哭訴陳羅因浮橋沖失,疑為該番折毀,陷害官軍,殺戮化番六人,眾番不服,因鎗斃營官兵勇十餘人,非敢背叛,請招撫內溪四社番以贖其罪,並繳所獲鎗砲多件。鄭有勤隨將番目送至臺北,經臣銘傳察明情實,急將陳羅撤罷。於是內溪四社番俱送子為質,並毘連後山之拾高搖等十四社,亦相率以降。此北路就撫之情形也。

伏查臺灣生番,各分氣類,嗜殺則同。從前逐隘嚴防,地皆荒棄,已開之土,轉屬虎狼盜賊之鄉。前船政大臣沈葆楨創議開撫,十餘年纔得埤南、恆春一廳、一縣。自嘉義迤北,綿延數百里,番社多未及降,歲殺墾民數百人,為政教所不及。臣銘傳當法事解嚴,察勘全臺情勢,番山腴地多荒,民番日相仇殺,官置不問,實非政體所宜。且既設行省,不能不闢土分治,緝匪安良,斷非撫番不可。乃於光緒十一月十日奏明開辦。數年以來,各軍出險入幽,不避瘴癘、鋒鏑,將士死亡數千人,仰賴天威,生番一律就撫。雖氣質驟難變化,惟當示以威信,有犯必懲。一面教養番童,開其知識。臣維源廣招墾戶,務使聲氣相洽,情志相通,庶可轉移故俗。除將新舊歸化番社人數、地址,詳細繪圖,續行呈送軍機處外,所有在事人員,不無微勞足錄。其尤為出力之北路副將林福喜,請以總兵記名簡放;花翎遊擊銜留閩儘先補用都司鄭有勤、花翎遊擊銜都司劉朝帶,均擬請免補參遊,以副將儘先補用,並請賞給勇號;都司黃定國,擬請免補都司,以遊擊儘先補用;澎湖水師右營千總林勝標、藍翎千總林建庸、五品藍翎陳玖英,均擬請以守備留閩儘先補用,並賞戴花翎;同知銜福建試用通判王維敘,擬請開復原官原銜,並免繳捐復銀兩;福建候補縣丞陸陳謙,擬請免補本班,以知縣仍留原省補用。至歷年剿撫諸將並各局撫墾委員,均屬不避艱險,曾經臣銘傳奏明,俟全臺生番一律歸化,彙請恩施,可否擇尤彙同剿辦呂家望各番,並歷次剿撫各案,一併奏請獎勵,以昭激勸,出自逾格鴻施。

光緒十五年三月初五日奉上諭:卞寶第、劉銘傳、林維源奏全臺生番一律歸化、逆首就擒、請將出力人員獎勵各摺片,臺灣各路呂家望等番社負隅梗化,經劉銘傳督率官軍,剿撫兼施,將逆首劉添汪等拿獲懲辦。現在全臺生番,一律歸化,仍著該撫等將撫番開墾事宜,妥為辦理,以靖疆圉。所有尤為出力之副將林福喜,著以總兵記名簡放;都司鄭有勤等,均著免補參將遊擊,以副將儘先補用,鄭有勤並賞給強勇巴圖魯名號,劉朝帶並賞給奮勇巴圖魯名號;都司黃定國,著免補都司,以遊擊儘先補用;千總林勝標等,均著以守備留於福建儘先補用,並賞戴花翎;已革通判王維敘,著開復原官原銜,並免繳開復銀兩;縣丞陸陳謙,著免補本班,以知縣仍留原省補用。其歷年剿撫各軍出力員弁,並各局撫墾委員,准其擇尤彙保,毋許冒濫。另片奏彰化、嘉義紳士保衛鄉里,緝匪弭患,懇請獎敘等語;郎中蔡占鰲,著賞加道銜,主事林啟東、著賞加五品銜,該二員均賞戴花翎,以示鼓勵。該部知道。欽此。

·副將開山戰沒摺(十五年九月二十四日) 

竊據統帶宜蘭防勇副將劉朝帶稟稱:蘇澳、花蓮港一路,光緒初年,經提督羅大春自海邊築碉漸進,大兵既退,旋復荒蕪。今社番撫定,請由山內逐漸開修,直達花蓮港,以免迂繞。臣見其深明地利,當即批飭相機辦理。

九月初五日,據宜蘭軍管帶王廷楷稟報:九月初一日,劉朝帶督弁勇五百人入山開路,距蘇澳五十餘里之光立嶺地方,將隊伍紮該嶺東西兩面。其地去老狗社尚二十餘里,蔓草荒山,四無人跡。劉朝帶分隊跋山,另遣差員黃德昌攜帶化番二十餘人前往探路,營官曾友成率勇一百五十人正在嶺西開路,不虞黃德昌甫過山嶺,忽有伏番無數,鎗如雨發,黃德昌與隨從二十餘人均被戕害。該兇番乘勢圍殺曾友成開路勇夫。劉朝帶督率弁勇,開鎗接戰。番圍過眾,竟與營官曾友成等弁勇二百數十人一併陣亡。王廷楷相離較遠,救援不及等情前來。臣聞悲歎不已。

自來番性嗜殺,每至秋際八、九月間,名曰「做享」,專事殺人。今劉朝帶所開之地,僅老狗社與加九岸番毘連。加九岸仇殺居民,緝兇未獲。諸社竟敢潛伏路左,殺害官弁二百餘人,豺狼之性,怙惡不悛,實屬異常悖虐。臣得報復,另委總兵滕國春接統所部,嚴飭各營防禦,以衛墾民,確查出草兇番,究歸何社,派軍嚴剿,以儆凶頑。

伏查副將劉朝帶忠勇性成,敢於任事,連歲入山剿撫,奪隘殲渠,戰功卓著。及統所部駐防宜蘭,其地夙多匪類,分結黨徒,一曰「西皮」,一曰「福祿」,不時械斷,擾害閭閻。劉朝帶到防後,疊獲渠魁,兩黨為之斂跡,閭閻安堵,愛戴尤深。一旦督軍開山,恃勇深入,陣亡山僻,骸骨無存;宜蘭紳民,輒為流涕。可否仰懇天恩,准照總兵陣亡例從優議卹。其餘陣亡之副將銜參將黃德昌,都司曾友成、李勝鍾、孫得勝,守備滕國順,千總陳嗣錦、劉如意、曾民立、張雲祥,把總任承恩、劉學疆、王維城、許海龍、陳新華、林漢卿、丁元泰、張言誠,外委黃品芳、張德坤、王占魁暨勇丁、通事等共二百七十三人,並懇飭部分別優卹,以慰忠魂。其救援不及之營官副將銜遊擊王廷楷、副將顧金魁,雖重山間隔,聞報已遲,究屬救援不力,應請革職留效,以勵軍威。

光緒十五年十月二十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副將進山開路中伏陣亡懇恩優卹一摺,據稱九月初間,副將劉朝帶因番社撫定,進山開路,猝遇兇番,伏路戕害等語;全臺生番,前據該撫奏稱一律歸化,何以宜蘭各社輒復逞其兇狡,設伏戕害?當時辦撫未能盡善,已可概見。此次戕害官弁至二百餘人之多,若不大加懲創,恐受撫各社聞風效尤,後患更不可勝言。著劉銘傳督飭現派之員,查明叛番,確係何社,嚴行剿辦,以儆兇頑。所有已撫未叛各社,應如何通路鎮撫之處,尤應妥慎籌辦,切勿輕率從事,是為至要。副將劉朝帶,著照總兵陣亡例從優議卹;參將黃德昌、都司曾友成、李勝鍾、孫得勝、守備滕國順、千總陳嗣錦、劉如意、曾民立、張雲祥、把總任承恩、劉學疆、王維誠、許海龍、陳新華、林漢卿、丁元泰、張言誠、外委黃品芳、張德坤、王占魁及勇丁、通事等共二百七十三名,均著分別從優議卹。遊擊王廷楷、副將顧金魁,救應不力,著一併革職留營效力。該部知道。將此由五百里諭令知之。欽此。

·剿辦臺北內山番社獲兇正法移駐宜蘭摺(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 

竊上年九月,宜蘭伏番狙殺統兵官劉朝帶等二百餘人,經臣奏報在案。當飭確查出草兇番,派軍剿辦,並飭沿山隘勇嚴密防範。旋據大嵙崁撫墾總局稟稱:加九岸遷出十七社總番目有敏阿歪,於九月間突挈妻子返故地,陰結卓家山、樹木繞諸社連殺隘勇四十餘人,內山墾民,懼而思徙。統帶臺北隘勇營遊擊鄭有勤亦稟稱:隘多勇寡,不敷防禦,請益募土勇千人以資分布各等情。經臣批准暫招千人,嚴密防禦,俟剿辦後即行裁撤。一面檄調各軍挑選七成隊伍,齊集臺北,前往剿辦。時因久雨未行。臣復念軍多而地險,非得賢統將不足以蕆其功,因澎湖鎮總兵吳宏洛忠勇謀略,動合機宜,乃令總統諸軍為特將,於十一月十六日進剿宜蘭。據吳宏洛稟報:該鎮所部四營,與建寧鎮總兵蘇得勝四營,提督李定明三營,處州鎮總兵竇如田兩營,長驅十三日,同抵外加輝,飭隘勇營官陳玖英進壁內加輝,以當前敵。加九岸兇番就溪邊設碉抵抗,經陳玖英擊退,毀碉過溪,驟中鎗傷,陣亡勇丁二人。該處山高路險,林密草深,中隔大溪數道。吳宏洛商同蘇得勝、李定明等分段芟除草木,開道建橋,設立碉卡,步步緊進。十二月十四日,大軍至白阿山,有敏阿歪率悍番二百餘人拚死抵拒。吳宏洛飭將炸砲、火箭乘勢雜攻,挑選奮勇奪番碉三處,立即攻毀自阿歪社,即踞山頂建築砲臺,四面環擊。十七日攻破校椅欄社,諸番目紛至乞降。吳宏洛諭縛送總番長有敏阿歪及兇殺各等番到營後,再議收撫。諸番目遲疑不決。吳宏洛復與李定明分剿卓家山、樹木繞兩社,同於二十二日攻破,各番怖甚。二十三日,始將有敏阿歪、倭帶麼孤欲、有千打籠、馬來得麼等縛獻官軍乞降。稟由臣批准收撫,並將有敏阿歪等訊明正法,以昭炯戒。當查統帶隘勇營遊擊鄭有勤臨戰不力,即予撤換,以總兵陳羅統其軍。就白阿歪山上添築砲臺,逐地設碉,以備屯守。並咨請幫辦開墾事務臣林維源廣招墾民,籌借官本,舉所有曠地,盡行開闢,庶幾日久番少民多,不期自化。內山轉輸艱險,各軍於正月初三日陸續撤回臺北府城。此剿辦加九岸叛番之情形也。

臣查臺北番社,大山自宜蘭南趨,西面統名加九岸,東面統名南澳。加九岸既經剿辦,暫可畏威,惟南澳絕險,未示以兵,敢殺統兵大員,亟應嚴剿,以除殘虐。仍飭吳宏洛總統諸將,於正月十八日聯旆以東。惟山深路險,糧運奇艱,地勢番情,尤難洞悉。二十六日,臣復乘輪親往,面授機宜,仰副朝廷顧念巖疆至意。

·剿平南燠番社請分別賞罰摺(十六年閏二月初七日臺北府城發) 竊臣前因臺北社番滋事,派兵先將加九岸剿平,正兇伏法,親督各軍剿辦宜蘭,於正月二十五日奏報在案。臣拜摺後,於二十七日至宜蘭之蘇澳。其地至南澳五十里,諸社更入南澳山三十餘里,山高路險,必自蘇澳鑿山開道,方可進攻。澎湖鎮總兵吳宏洛總統各軍,馳抵蘇澳,督同宜蘭防軍統帶副將傅德柯進駐東澳。臣飭澳紳都司陳輝煌募土勇三百人作為嚮道,合同處州鎮總兵竇如田銘字三營自東澳而前。另飭提督李定明定字三營、建寗鎮總兵蘇得勝健字三營,自海乘輪逕抵南澳。李定明至南澳後,築營闢道,以利軍行。二月初三日,吳宏洛督各軍至南澳,會商李定明等分道前驅,以竇如田三營防其後。吳宏洛督宏健各營自南澳山巔以進,李定明、傅德柯兩軍自溪底以進。初六日,傅德柯至末都納社山口,番眾扼險抵拒。吳宏洛由山巔抄過社後,番當棄卡逃遁。傅德柯乘勢襲入末都納社,焚其屋廬,遂進攻搭壁罕五社。番眾恃險死拒。初九日,吳宏洛督軍至搭壁罕山巔,縱砲旁擊,番懼乃奔。傅德柯督勇毀碉,焚其社,陣斃十餘人,我軍亦死傷勇丁六人,奪獲珠衣、鎗標、糧械甚多。該五社為南澳第一巨社,於是火番宅二百餘所,諸番號泣莫敢攖。十二日,至老狗外五社,番已自火其宅,相率逃遁。其地兩山峭立,絕壑巉巖,岩石嵯峨,僅通一線。傅德柯四顧旁皇,遍覓無路。十三日,鼓勇直進,突出兇番二十餘人,縱鎗猝擊,傅德柯與哨官劉秀顏同時陣亡。及至前軍回救,番已無蹤。吳宏洛自武搭山巔,徑由高山趨向西北,抄過內老狗社後,與溪底諸營隔絕二十餘里,音問不通,山險無路可下,吳宏洛見砲能及社,乃飭勇丁斬除林莽,以備砲攻,突有悍番數百,蜂擁而前,死戰不退。營官許思銘、鄭運泰等督勇迎敵,自辰至酉,鏖戰一日,番眾死傷如積,始行敗歸;我軍亦死傷三十餘人。當吳宏洛冒險前進,臣絕慮之。是日親登武搭山巔,察看形勢,吳宏洛頭卡已過武搭山二十里。武搭而西,山勢聳絕,天日不開,番屋晨星,漫無村落。詢諸土勇,據稱老狗內四社散居山榖,無土可耕,今末都納十八社男婦數千人,盡避官軍,走匿深榖,進而攻之,路險不能驟入,而徒傷兵銳。惟番多食寡,每夜出乞糧,大軍若截其隘而絕之,可以不戰而下。臣飛飭吳宏洛毋奪隘下山,猛攻折銳,速擇要害,伏設地雷,將西北各卡撤回武搭山南,開路通溪底軍以便運糧取水。二十五日,吳宏洛稟報,地雷已伏十三具。是日撤卡陽退,各番喜譟追逐,觸發地雷,轟斃凶番二十餘人,寂然而返,自此不敢出山。吳宏洛於二十八日密令竇如田簡死士三百人,仍自武搭山隘誘番出山,別令宏健兩營選奮勇三百人伏武搭山下,伺番出戰,由後截擊。竇如田軍入山,番不出敵,因舉隘內番宅,悉行焚毀。番眾大懼,號哭乞降。吳宏洛使舌人問狀,泣稱糧食已盡,饑餓且死,懼觸地雷,不敢出山,今實窮蹙,求恩收撫。乃命於閏二月初一日自至宜蘭撫墾局乞撫。及期,番目九人跪帳下泣供:居廬已被焚毀,精壯亦死傷二百餘人,乞免縛兇徒,情願送子為質。臣當令回社將上年所奪劉朝帶鎗械二百餘具,一一獻還,各送番童入義塾讀書,許以收撫。旋飭各軍陸續回防。傅德柯陣亡後,以副將劉仁柏統所部三營。並徙沿山隘勇,進紮十里,嚴密設防,招民速墾。布署麤定,臣乃還臺北府。此剿撫南澳番社之情形也。

臣查統帶定字三營記名提督李定明,上年加九岸之役,已緩滯不前;今南澳復令與傅德柯偕進,傅德柯冒險前驅,彼軍統領、營官俱不出隊,僅令幫帶官率勇百人,佇立以觀;傅德柯陣亡,前敵鎗聲未絕,彼軍乃急退,若無事然;滑詐虛糜,非嚴懲不足以肅軍令。除撤去統帶,另委總兵汪東昇暫行代理外,應請旨將記名提督李定明褫去黃馬褂,撤銷勇號革職,以都司降補。該軍右營營官總兵銜副將龍斌概,氣滑言浮,請即行革職。所有尤為出力之記名提督澎湖鎮總兵吳宏洛,自上年冬總統各軍剿辦加九岸、南澳各番,開山伐木,破敵攻堅,遇事身先,不避艱險,實屬勞苦異常,擬懇天恩從優賞賚。已保提督銜浙江處州鎮總兵竇如田,請以提督記名簡放;已保參將銜遊擊趙有才、已保遊擊鄭運泰,均擬請以參將儘先補用,並賞加副將銜;已保千總柯壬貴、陳德馨,均請以守備補用,並賞戴花翎。其力戰陣亡總帶鎮海中軍等營閩浙補用副將傅德柯,請照總兵例從優議卹;已保副將銜參將李晴峰、副將銜參將劉秀顏、守備熊文標,並請一併交部從優議卹,以慰忠魂。   


·遵籌澎防請飭部撥款摺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一年十月十九日奉上諭:『前有旨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一切改設事宜,令該督撫詳籌議奏。臺南北地輿袤延甚遠,以形勢而論,臺北各海口尤為緊要。原議臺灣道一員遠駐南臺,深慮難以兼顧,且巡撫常川駐紮,一切錢榖、刑名事宜,必須分員管理,各專責成;否則於臺灣道之外添設臺北道一員。著楊昌濬、劉銘傳悉心會商,妥議具奏。澎湖為由閩赴臺要隘,扼紮勁旅,認真操練,方足以資緩急。該處地方,若由臺灣巡撫管轄控制,自更得宜。並著詳細議奏。其餘未盡事宜,該督撫如有所見,務當明晰敷陳,以備採擇。欽此』。遵旨寄信前來等因到臣。除臺北道如何添設,另行籌議會奏外,當即咨商臣楊昌濬,澎湖防務如何籌辦,將才難得,能否由閩省布置。旋准楊昌濬咨覆:澎湖防務,仍歸臺灣籌辦等因。

臣查澎湖一島,特立孤懸,不獨左右閩、臺,亦南北洋緊要關鍵,誠如聖慮,必須扼紮勁旅,認真操練,方足以資緩急。其地媽宮港口,船塢天然,如內泊兵輪,外築砲臺,布置得宜,尚堪固守。惟地皆沙石,修築砲臺,黃土皆須由別島購裝,需費較鉅。且練兵、購器、築臺等事,若無健將操法嚴明,通曉外洋鎗砲,守禦仍恐難資。查有記名提督吳宏洛,素守吳淞海口砲臺,嗣在廣東歷辦海防,十一年六月經臣派往澎湖察勘,所論水陸險要,明切無遺。宏洛隨臣日久,曉暢戎機,臨敵身先,驍勇敢戰,請求操練,深悉外洋火器精微,若令駐守澎湖,督軍布署,必能措理裕如。惟其人弟兄俱沒,母老多病,年近八旬,上年七月,假歸合肥原籍省親,疊求終養,情詞懇切,令人惻然。臣勉以移孝作忠,專弁函招募勇來臺相助。現在署提臣孫開華奉旨開去幫辦一差,仍回提督署任,所部楚勇一千八百人,二月底即行內渡。臣令吳宏洛仍招所部將弁,選募淮北勇丁一千八百人,剋日來臺,辦理澎防,以固海疆重地。

惟辦防必先購砲,否則雖有堅臺勁旅,亦屬虛名。上年十月臣曾附奏請撥洋款一百萬兩,現准部議:『洋款僅剩六十萬,已撥歸海軍衙門,劉銘傳所請動撥百萬兩一節,應無庸議。惟現在海防雖撤,澎湖防務,仍應竭力經營,為未雨綢繆之計。該撫親勘形勢,籌畫固甚周詳,督撫有兼理糧餉之責,一切布置,當量入為出,為久遠之圖,毋使半途匱乏,致隳前功。臺灣富庶之區,非新疆可比,從前辦理不得其人,入款肆其侵吞,出款滋為冒濫,以致入不敷出,竭蹶異常;今既改設巡撫,則一切政令皆所專持,應請飭下該撫臣竭力整頓,務將從前弊政概絕根株,總期收款涓滴歸公,用款絲毫無濫,量入為出,每年撙節若干,另款存儲,集有成數,再將澎湖及各處砲臺次第興建,以期款足應用,事無中止』等因。查洋款僅存六十萬兩,已歸海軍衙門,臣處無從請撥。惟臺灣一島,久為外人所窺,朝廷視為重地,改設巡撫,無非保固巖疆。臣忝膺斯土,恨不能倍日經營,誠如部議『從前辦理不得其人,入款侵吞,出款冒濫』,往事已不可追,今須百廢俱興,事事草創,如開山、招墾、建省、設官,皆目前急務,均非巨款不行。臣前奏請暫緩分疆,亦慮經費無著。惟辦防以禦外侮,撫番以清內患,清賦以裕餉需,此三事均為急不可緩。臣現竭力經營,期於必濟。查前兩江督臣沈葆楨、前福建撫臣丁日昌等,先後於臺灣撫番、開山一事,動需數十萬,每剿一社,調兵十餘營。臣於撫番重務,未增一餉一兵,惟與沈應奎、陳鳴志嚴裁冗費,收劉璈冒濫之餘,清查隘租,奪土豪侵漁之利,慘澹經營,兵不血刃,全臺生番已撫十分之三,將來愈撫愈多,雖經費難資,尚可就地籌畫。惟辦防一事,尤為臺灣最重最急之需。上年法兵退後,臣即飭各員趕造基、滬砲臺,並與洋商議購三十一尊後門巨砲。始據上海洋行開價八十餘萬兩;嗣經滬尾領事並稅務司電商英砲廠,往返磋磨,減至六十五萬;現經旗昌包辦,復減三萬有奇,並將砲位運至臺灣,不支運費,花洋不折,又可減銀十萬兩,急須定議給價。方今法事粗安,臣何為汲汲至此?誠慮疆場之事,瞬息萬端,必有備乃可言戰,必能戰乃可言和。泰西各國,慎固邦交,不輕言戰,而精圖戰備,旦夕不遑,無不儼臨大敵,故能保持歐局,邊圉無驚。若外患稍定,忘戰諱兵,猝有難端,何以自保?此微臣中夜旁皇,不能自己者也。今部議飭臣量入為出,每年撙節,另款存儲,俟集有成數,再將各砲臺次第興築;在部臣因餉需支絀,不得已請置緩圖。查全臺每年入款,從前只九十餘萬,現經臣逐處清釐,約增銀洋十餘萬。防軍三十五營,月餉並輪船製造各費,每年需銀百五十餘萬。此次督臣楊昌濬到臺,議由閩省每年協銀二十四萬,仍由閩關協濟銀二十萬,合計不足百五十萬,勉支全臺兵餉雜款·安能撙節盈餘?朝廷之設海軍,購買兵船,原為慎固海防起見,澎湖當南北洋關鍵,閩臺要樞,凡有心時事者,無不以該處設防,至重且急。若不及時辦防,一有兵爭,倉皇束手,前車覆轍,能不寒心。即使經費有資,該處臺工浩大,非兩年不能完工。若俟撙節存儲舉辦,更將何日?事關軍國大計,臣若畏難苟安,就此徘徊諉宕,將海疆第一要隘,棄等石田,微特外國垂涎,觀此更將睥睨,一旦外人襲踞,臺何以存?臺若不存,萬里海疆,豈能安枕?臣深憂大局,正自無可如何,適督臣楊昌濬察勘澎湖形勢到臺,臣往會商三日,督臣老於軍務,洞悉戎機,深以澎防為急。明知閩餉奇絀,然一片公忠懇摯,慨允回省力籌。惟臣購砲辦防,急需銀八十萬兩,閩籌有著,尚可次第撥給。否則,惟有仰懇天恩,飭部另籌撥給,以濟需要。無任急切待命之至。

三月二十四日軍機大臣奉旨:戶部速議具奏,欽此。

再臣恭奉上諭:『澎湖為由閩赴臺要隘,扼紮勁旅,認真操練,方足以資緩急。該處地方,若由臺灣巡撫管轄控制,自更得宜。並著詳細議奏。其餘未盡事宜,該督撫如有所見,務當明晰敷陳,以備採擇。欽此』。仰見聖慮周詳,虛懷下問,欽佩莫名。臣查澎湖本設副將一員,從前防務歸廳協會辦,海疆有事,既請命於鎮、道,復受制於通判,牽掣既多,安能有濟?若歸統兵將領辦理,副將既成虛設,主客恐難相安。現當海上多事之秋,今昔情形迥異,澎處閩臺樞紐,似非特設重鎮,不足以保危疆。督臣楊昌濬久歷戎行,與臣不謀而合。據云擬將澎湖副將與海壇鎮對調,各就現時兵弁,略為變通,不增額兵,尚不至多所勞費。將來海上有事,聲援隔絕之際,稍可自持。防務雖歸臣籌辦,仍歸督臣管轄,所需糧餉軍火,有事必須閩、臺共濟,不分畛域,方足以保孤危。如蒙採納,請飭下楊昌濬妥議具陳。

光緒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奉上諭:劉銘傳奏澎湖為閩、臺門戶,非特設重鎮,不足以資守禦。楊昌濬與該撫意見相同,擬將澎湖副將與海壇鎮對調,仍歸總督管轄等語,即著楊昌濬、劉銘傳會同籌議具奏。閩、臺防務,關繫緊要,該督等商辦一切,務當和衷共濟,不分畛域,力顧大局。上年諭令該督等會議臺灣改設各事宜,並著一併妥速議奏,毋稍遲延。欽此。

·覆陳臺灣出入款項懇飭速籌的款以便分省設防摺(十二年十月二十日) 

竊臣准戶部咨:本部議覆閩浙總督兼福建巡撫臣楊昌濬奏臺事需款甚急籌撥維艱一摺,光緒十二年七月十一日具奏,奉旨:『依議,欽此』,鈔錄原奏飛咨前來。

臣查部臣祇計入款,不問出款:應將全臺出入各款,一併澈查。現據總理糧臺前貴州藩司沈應奎、署臺灣道陳鳴志開具出入清單,臣查鹽煤、洋藥、茶腦、釐金四項,已經臣釐剔弊端,奏明有案。謹再由清單內分款注明,毋庸贅瀆。

部議臺灣常例入款,如人丁餉稅,歲徵十萬三千餘兩等語;臣查有常例入款,即有常例出款,各省皆然。人丁餉稅,除各縣額編存留支給各款外,餘由福建藩司覈飭湊撥臺灣額營兵餉,歷年奏銷報部有案,勢難截其常支,指為辦防經費。部議又以臺灣額徵供粟十九萬八千餘石,雖未明指可作辦防之用,意謂尚有此款,當可辦防。臣查額徵供粟關給全臺額營兵米,近年裁兵案內截存未經募補兵榖,遵照奏案變價,年僅二萬餘兩,暫撥辦防。若行省設定,添設標兵,仍須撥還支放兵米。以上二端,向由福建藩司照例收發,臣處無案可稽,惟據南北兩府開報。其餘有無入款,須飭藩司清查。至臣本年奏請抽收百貨釐金,清丈田畝,甫經舉辦,釐金一項,已奏明抵撥電線價銀;清賦竣事需時,雖有增加,誠如部議,亦在五、七年後,此尤情勢之皎然者。

部議又稱,上年海防捐輸,計收銀三十餘萬兩。查此款係臺灣被圍時先向紳商捐借,以應急需,解嚴後始行補獎。部臣按冊稽銀,指為現在入款,不知事後補獎,款早無存。自上年六月至本年四月,閩省絲毫未曾協濟,全臺裁勇四十餘營,補發欠餉,辦理善後,東挪西湊,支絀萬分。上年十月,臣因兵餉不濟,恐有譁潰之虞,不得已奏請敕由廈海關按月協銀三萬兩。其時未與督臣晤面,尚未遽提閩省協餉;本年春初,督臣親至臺北,目睹支絀情形,力維大局,允由閩省每年濟銀二十四萬兩,仍將廈海關協餉二十萬按季撥歸臺灣,差免竭蹶。

部議又稱臺灣防務,須照廣東南沙州防務辦法,十年為期,既毋勞驟籌鉅款,而防務亦無貽誤等語。臣以廣東南沙州能保十年無事,設籌防務,尚可從容,臺灣孤懸海外,屏障東南,久為外人所窺伺。當法人圍攻之際,兩官宵旰憂勞,其時內外臣工,無不以臺灣無備為恨。解嚴後,欽奉電旨,敕由英、德兩國購造鋼甲快船四隻,專備臺、澎,需費二百餘萬兩,並設行省,竭力經營,仰見朝廷不靳鉅款,慎重海防,中外臣民,無不同聲感頌。臣忝膺斯土,恨不能倍日經營,保固海疆門戶。前車不遠,後患方長,曷敢視為緩圖,致資強敵?從前沿海辦防,修一砲臺,需費至數十萬兩。臣於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旗后五口,購砲築臺,僅請款銀八十萬兩。自春至冬,閩請部籌,部推閩撥,空文往返,未見分文,轉眼砲價到期,洋人催索,臣將何以應之?購砲無償,轉成交涉,恐將貽累朝廷,無任急切待命之至!

又部議督臣奏請籌撥五關協餉,每年三十六萬兩,各海關無款可解,徒託空言等語。查此款專為分省經費,臺灣奉旨特開行省,修建城池、衙署,分治設官,餉需甚鉅,即無論分省與否,分治萬不能延。臣已察勘形勢,全臺急須添設廳縣七處,即土城草署,所費亦需數十萬金。部議以本地之財,供本地之用,無庸臺灣協濟內地,亦無庸內地協濟臺灣。督臣奏稱是可期諸異日,難以行諸目前,實為精確不磨之論。譬如人在幼年,全賴父兄教養,成立後方能自給身家。沈葆楨前奏臺灣氣局未成,如商人貿物,農民墾荒,不費資本於目前,何能收利於異日?若以空言分省,部不撥款,閩不協銀,是棄臺灣,非重之也。臣才庸力薄,蚊負滋慚,草昧經綸,本非所任,前奏請暫緩分省,亦慮經費難籌。現在閩省視為已撥之局,錙銖必較,臺灣縱守未分之例,情勢已殊。將來是分是合,朝廷自有權衡;惟以無米之炊,處危疑之地,徒擁虛名,勢成孤注,不特無補海防,且恐坐隳東南大局。臣賦性愚戇,遇事不敢欺蒙,謹將全臺款目,詳列清單,據實瀝陳,伏維慈鑒。

按此單移附理財略中。

十一月十三日,軍機大臣奉旨:所陳籌辦臺澎防務並購砲價值,需款甚急,均係實在情形;著戶部速議籌撥,有著的款,即行具奏。欽此。

·籌借洋款購砲臺借臺還片 

再臣籌辦澎防並購砲價值,急需銀八十萬兩,與督臣先後奏請飭部籌撥,現准部議,於閩省創辦糖廠、開採鉛礦課稅撥解,以濟要需等因。臣查閩省並無創辦糖廠之事,鉛礦集股未成,亦未興辦。部臣以故大學士左宗棠之空言,指為實用,自係帑項支絀,暫假挪延。惟澎防奉旨飭辦,疊經奏明;購砲築臺,非敢專擅。前借海軍洋款二十萬,抵撥穆圖善兵餉,不能不作速籌還。明年正月,又須給砲價銀二十萬兩,餘俟砲位到齊,均須給付。購砲原為辦防。澎湖辦防,急需款二十萬金,萬難遲緩。若再請部籌撥,勢必延宕無期。屢與督臣楊昌濬返覆函商,擬由閩、臺各借洋款四十萬,約以週年六釐起息,三年後閩歸閩還,臺歸臺還,以濟緊急。如蒙恩准,請旨飭令督臣楊昌濬速行籌借銀四十萬兩,以二十萬撥還海軍,以二十萬給付明春砲價。臣與臺北中外商人議定,允借銀四十萬,何時動支,再行起息。伏乞聖鑒。

軍機大臣奉旨:覽。欽此。·請撥兵商各輪船片(十一年五月) 

再臺灣善後,需款浩繁。臺灣道劉璈曾稟請左宗棠由借洋款內撥銀壹百萬兩辦理善後,經臣電乞總署請旨飭令左宗棠、劉璈所請百萬撥歸全臺辦理善後,想邀聖鑒。惟善後以辦防為第一要務。臺灣面面皆海,臣等察看各口及往來通信,斷非輪船不行。澎湖、基隆、滬尾三海口,均須長泊快兵船一隻,將來修造砲臺,運辦各料,尤須裝貨船二隻。滬尾尚存萬年青輪船一隻,費重行緩,年久無用,應請飭令南北洋分撥快船三隻,福建船政速撥貨船二隻,到臺備用。如蒙俞允,所撥兵商船到臺之後,其餉項如何發給,請飭南北洋船政議奏定章,以便遵行。

光緒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奉上諭:楊岳斌等奏:籌辦臺灣防務,澎湖、基隆、滬尾三海口,均須長泊快兵船一隻,修造砲臺,運辦各料,須裝貨船二隻到臺備用等語;臺灣所需各船,能否照數撥往,著李鴻章、曾國荃、裴蔭森、奏明辦理。至各船到臺之後,餉項如何發給,並著妥議具奏。欽此。

·購買輪船片(十三年五月) 再臺灣於上年五月法人解嚴之後,遣撤兵勇,運載軍裝,萬年青、伏波兩輪船尚未修成,無船應用,旋由新授上海道龔照瑗在上海暫雇威斯麥輪船運載,每月船價洋幣千四百餘元。九月杪,威斯麥船辭去,復經照瑗覓購威利輪船,價三萬八千兩。臣因威利輪於法兵封口之際,屢次冒險,運兵運餉來臺,載重行速,何以出賣價值如此之廉,恐有朽壞欺朦之處。當飭照瑗與其立約,先給價銀二萬兩,先用十個月,如果船底船身毫無損壞,方能清價成交;否則原船仍行退還,月給租洋千三百元。現計威利來臺,應差十月,船料尚堅,運載頗為得力,應照原議,留作臺灣商船。除將價銀給清外,謹附片陳奏。·添購輪船片(十三年五月) 

再臺北本有伏波、威利、萬年青輪船三艘,運載木料磚瓦,辦理砲臺城署各工,另有海鏡兵船,專供澎湖差遣。自萬年青碰沉後,伏波水缸損壞,於二月駛赴馬尾船廠修換,臺北僅威利一船,不敷差遣。現在基隆、滬尾並臺南安、旗、澎湖等處砲臺,正在工程繁急之時,載運需船,待料停工,所糜甚鉅。適有德國會刺輪船一艘,因船主急圖返國,在香港減價出售。當即派員勘驗,駕駛來臺。勘得船長一百七十尺,機器船身,甫用六年,均屬堅固,需價銀二萬六千餘兩,雖較威利短二十餘尺,而船身稍闊,較購威利價格尤廉。起錨起貨,機器俱全,運載料件,尤為便捷。當經山打士洋行說合,價銀仍由捐輸項下撥給,命名「威定」,以應急需。擬俟伏波修竣,及外洋所購電線輪船到臺之後,再由臣酌照原價撥歸商務局應用。公項既無虛糜,藉可暫資差遣。除將船圖、馬力、月支薪糧,造冊咨送海軍、總理兩衙門並戶部查照外,謹附片具陳。

·請撥兵船並請同購魚雷船專備臺急片(十四年七月) 

再臺北距埤南旱道一千三百餘里,山水阻隔,跋涉奇艱,輪船隻須兩日。臣於初五日接到警報,當即電請北洋大臣李鴻章速派快船兩隻來臺助援,至今未到。查光緒十一年法防定後,恭奉特旨,由英、德購造鐵甲快船四隻,專備臺澎防務等因,欽此。上年船成回國,聞經海軍衙門奏歸北洋訓練,臣因臺灣經費支絀,既無養船之資,又乏管駕之材,猥以臺境粗安,未便瀆請。此次埤南變起倉猝,若得臺南北各有兵船一隻,立時馳往,不獨張兆連不致受困,且免埤南數百家焚殺之傷。今新購鐵甲快船,既歸北洋訓練,惟有仰懇天恩,俯念臺灣孤懸海外,非船不行,飭令海軍衙門酌撥次等稍快兵船兩隻,由臣再購大小魚雷船數隻,專備臺、澎防患巡口之用,以免臨事倉皇,無從措手。如蒙恩准,應請飭下海軍衙門,一併覈議施行。

光緒十四年八月初五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欽此。

·變售舊輪船以資新購摺(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竊臺灣四面皆海,往來險阻,斷非輪船不行。自萬年青、威利、威定等船先後沉失,惟恃飛捷、伏波、海鏡三船。飛捷專修水線,全賴伏波、海鏡差遣運輸。此二船均由船政局製造,逾二十年,屢修屢壞。除逐年小修外,隔年即須大修。現據管駕都司林文和稟稱:伏波龍骨軟弱,首尾倒垂,現當冬令,風浪拍天,不能駕駛;且船身朽敝,修理尤難。臣已將公費裁撤。海鏡雖尚勉行海上,朽敝實同。擬俟來年澎湖城工告竣,一併裁撤。僅剩飛捷一船,尚須修理水線,不敷差遣運輸。

查臺灣商務局,經臣招股購製二快船,一名駕時,一名斯美,船身各長二百五十英尺,純為鋼質製成,每點鐘能行十五、六諾,裝兵運貨,便捷異常。每船價銀十八萬兩。自知府李彤恩病故後,商務經理乏人,現由臣商同各商,將兩船併為官輪,仍作商輪,照舊搭客載貨,所收水腳資銀,即抵兩船經費。臺中官物,即可運載,無俟另籌養船之資。兩船價銀三十六萬兩,經臣飭令善後局於海防經費項下陸續籌還,以清商款。查伏波、海鏡兩船,每月公費、薪糧並修理、用煤等項,各支銀二千五、六百兩,每年併計,兩船需費銀六萬餘兩,即以此項按年抵還駕時、斯美船價,六年即可償清。如此一轉移間,公家毫無所虧,六年之後既得堅快之船,又省養船之費,於臺灣海防,不無裨益。除呈報海軍衙門暨咨戶部、船政外,謹請飭部立案。

光緒十六年正月初五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

·購造小船片(十三年二月) 

再准兵部咨:覈覆補報臺灣購買南通、北達、前美、如川小輪船四號,均應照章補奏立案,以便覈銷等因。查臺灣各口,內淺外深,風湧不時,大號輪船不能近岸。光緒十年法防案內,曾赴香港製造南通、北達、前美小輪三號,分撥澎湖、安平、滬尾各海口,緝捕運輸,兼通文報。南通長十丈,北達長七丈,前美長七丈。後因不敷遣用,續赴香港輪機廠定造小輪船,名曰如川,舶長七丈五尺。十一年冬,派弁駕駛出洋,在南北一帶海口遣用。後因分設省會,修造砲臺,工程浩大,裝運物料,四輪不敷;又雇洋匠自造駁船一號,計長七十尺,載物七百石,可抵澎湖、廈門等處,駁運砲械,安置水雷,極稱穩捷。又因臺灣海口,河道多淤,非挖泥船不能疏洗;又經定置挖泥機器船一號。以上二船,均已到臺,配齊弁役,月支各費均照小機輪船應支之數覈支,業經造冊送部,奉准飭查,理合補行奏咨立案。

·購辦水陸電線摺(十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竊臺灣一島,孤懸海外,往來文報,屢阻風濤,每至匝月兼旬,不通音信。水陸電線,實為目前萬不可緩之急圖。查同治十年,船政大臣沈葆楨奏設立臺地水陸電報,曾同上海大東北公司議明價值,已定合同,葆楨調任兩江,議遂中止。臣於上年法兵解嚴之後,即急竭力經營,固慮經費難籌,亦因水線價昂,非考實精微,不敢孟浪從事。今自春至秋,洋商多來臺承辦。臣因旱線損壞易修,水線損傷,無船不能修理,中國只大東北公司修理電線輪船一隻,若照葆楨議歸彼修理,較易為謀,特派知府李彤恩馳赴上海,與該公司面議。據開:由廈門至澎湖,以達安平,水程約五百里,索價銀十五萬五千兩;包修三年,需費銀三萬兩;以後遇有損斷,彼輪修理,日需銀五百兩。與葆楨原定略同,須交現銀為據。彤恩因價鉅置之。會同試用道張鴻祿諮訪各洋行,令其各開價值,約同各洋商一併來臺面臣。然修理無船,水線萬不能辦。

據瑞生洋行條陳,自造鋼殼四鐵葉輪船一隻,由外洋裝線運至中國,並自購修理機器一副,船身長三百二十英尺,闊三十二英尺,可以安砲六尊。俟電線安妥後,平時可以載貨裝兵,巡緝洋面,電線損斷,即可自修,一舉而數善備,以免大東北公司居奇。臣私籌熟商,臺灣四面皆海,舉動需船,多一船即得一船之用。當令洋商各開實價,擇廉成交。怡和、泰來、瑞生三行開價較廉。電線價銀十萬兩,輪船價銀九萬兩,修理電線機器價銀一萬兩,測量機器一副、三局電報機器、並包運、包放、工價、保險等費共銀二萬兩,總共價銀二十二萬兩。臺費奇絀,鉅款難籌,當議三年歸還,即可成議。他兩行皆不肯承,惟怡和可辦。當飭張鴻祿、李彤恩與其詳議條款,先給定銀四萬兩,餘分三年歸清,不給利息。現據李彤恩等祥送條款合同並船圖電式前來。臣查沈葆楨前立合同,由安平至澎湖,再由澎湖至廈門,議價洋二十一萬二千九百餘元,合銀數計之,須十五萬三千二百餘兩,道里相同;惟所議頭等電線近岸重八噸者八十五里,餘皆重一噸三分,此次所訂電線,議定頭等近岸重十噸者一百里,餘皆重至二噸,不獨價值便宜,線料亦大相徑庭。且查瓊州水程不足六十里,據大東北公司開送從前包辦海線價銀二萬餘兩。若以臺灣線價比較,更屬廉平。至添購修理電線輪船一項,按照合同所開機器馬力,價亦不昂。臣於經費萬分支絀之中,勉辦急需之具,若不切實籌算,給價或多,微特不能節省,且將見笑洋人。旱線由基隆、滬尾合至淡水,由淡水至臺灣府城,往來兩道議定八百里。除木料之外,餘皆由泰來承辦,共價三萬兩。訂於明年正月安設。水線定於明年六月安設。臣尤慮者,安設水線,費款至十萬金,一旦有事,或被敵人割斷,不獨無裨緩急,且將虛擲鉅金,殊為可惜。今自造一船,可以自行取撈,便益甚大。惟此項經費無著。臣同沈應奎反復籌議,只有百貨釐金項下可以撥支。但本年六月,甫經開辦,每月收數銀不足四千兩,三年之內,能否相償,尚無把握。臺地安設電報,於茶商最為得益。彤恩現與商人議定,如三年內釐金收數不敷,電價由商捐助。除將合同、船圖咨送海軍並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外,謹具摺以陳。

軍機大臣奉旨:該衙門知道。欽此。

·臺灣水陸電線告成援案請獎摺(十四年五月初五) 

竊臺灣購辦水陸電線,經臣於十二年八月奏明在案。嗣因海線取道廈門,海程不便,改由臺北滬尾達福州之川石,海程較多五、六十里,復經勘議,加購水線價銀五千兩。因地居海外,需用中外物料,不能按限運齊,十三年三月甫將基隆、滬尾合至臺北兩線動工。八月,怡和洋行承辦水線,裝由飛捷水線輪船到臺,經臣委員驗收,隨即駕駛勘量海道,將川石至滬尾水線妥安,福、臺兩省先行通報。續至澎湖放線,抵臺南之安平口。維時陸路均已勘明,於十一月間由臺南接辦陸線,取道彰化,迤邐而北。十四年二月初一日,與臺北之基隆、滬尾兩線接通。臣以閩臺海面,暗礁過多,臺南北山徑崎嶇,溪流橫截,線條線桿,均須格外堅牢,復飭原辦委員往返周巡,妥為安插。現自開報之後,一律完固通行。統計水陸設線一千四百餘里,分設川石、滬尾、澎湖、安平水線房四所,除臺南、安平、旗后原設報局三處外,添設澎湖、彰化、臺北、滬尾、基隆報局五處。一切材料機器、水線輪船、木桿工程、勘路轉運、局員經費、洋匠薪資,共銀二十八萬七千兩。除怡和原訂線價分三年歸還、尚有十二萬兩未付外,原奏動撥百貨釐金一款,自光緒十二年六月至十三年六月,已據報解銀六萬七千九百餘兩,其餘暫由海防經費中挪墊,業飭承辦委員速將用款數目分晰開單,並取水陸巡護修理暨各報局支銷經費章程,詳咨立案。仍俟線價付清並釐金銀兩解足三年,綜稽贏絀,再行報銷。此臺灣水陸電線竣工之大略也。

臣查電報關繫海防交涉重務,各省辦理各員,蒙恩准照異常勞績給予獎勵在案。此次臺灣安設電報,事同一律,而水線海底孤懸,尤難措手。各員督治匠役,出沒驚濤駭浪之中,既無虛糜,又無損失。工程穩固,較之河工搶險,情勢更屬艱危。今海外孤懸之地,一旦與內地息息相通,所裨於海疆甚巨。臣忝司疆寄,安敢沒其勤勞?所有在事尤為出力人員,三品銜浙江補用知府李彤恩,擬請以道員仍留原省補用;東河掣省補用知府丁達意,擬請以道員仍歸山東、河南掣省補用;提舉銜候選通判劉竺保,擬請以直隸州知州不論雙單月儘先選用;儘先選用縣丕俞書祥,擬請以知縣不論雙單月儘先選用;指分福建試用從九品林清漪,擬請以縣丕不論雙單月選用。其餘出力弁勇,可否由臣擇尤請給外獎,以示鼓勵之處,出自逾格鴻慈。

光緒十四年五月二十六日奉硃批:吏部議奏。欽此。

·請撥援臺洋款百萬趕速辦防片 再臣前奏陳臺灣善後摺內,因澎湖設防,關係重大,請旨定奪,原摺留中,至今未敢議辦。曾往臺南、澎湖一帶察勘形勢,細閱澎湖地方,必須實力辦防,方能保固南洋門戶。惟一島孤懸,四方受敵,必須多購後膛精利大砲,方能設防。否則,雖築砲臺,亦不能守。九月間曾託淡水英領事、稅務司電詢英國阿姆斯脫部砲廠砲價。旋據單開,較上海洋行已減二成實價,砲身較長。臣令再減一成,尚未定局。統計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旗后五海口,至少須添購大砲三十餘尊,價約需銀六十餘萬兩。電報一項,萬不能無。水線須自廈門達澎湖、臺南,再設桿線達至臺北。其次尚有製造鎗子機器局用大小輪船等款,皆防務萬不可少之急需。准兩廣督臣張之洞咨開,已代購製造四色鎗子機器一副,仍須添購製造砲子機器。臺灣各庫,絲忽無存,將來一切經營,約須銀百萬兩。臣前奏臺灣現存餉項捐輸,共存銀百萬內外,以辦防務,所欠無多;始意添砲若干,以後從容再辦。及至澎湖親閱地形,統籌全局,設防即須先購大砲,否則雖有名將,亦將徒喚奈何。臺餉自五月來,內地毫無協濟,臺南北關稅、釐金,六月至今,凡五月僅收銀三十餘萬兩,合之前存之款,共約一百三十餘萬。數月之內,全臺遣散各營補支欠餉,及基隆、澎湖賑卹要需,暨前陝甘督臣楊岳斌裁勇恩糧,並留臺各軍月餉,現據沈應奎單開,糧臺所存現銀暨捐輸未繳之款,通只六十餘萬現銀,僅敷年內軍餉,其餘捐輸,將來可抵各海口修築砲臺之用,尚短買砲、設電、添購機器等款,別無可籌。查上年已故大學士左宗棠籌借洋款四百萬,本指援臺,實計協濟臺軍不足五十萬兩,閩用多寡,臣莫由知,其餘奉旨存儲,以備海軍支應,惟有仰懇天恩,俯念臺疆緊要,防務急需,飭撥一百萬兩,以便刻日辦防,早收實效,無任迫切待命之至。軍機大臣奉旨:覽。欽此。

·請飭部定外洋購料章程摺(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 竊臣於光緒十三年十一月初九日附奏臺北購辦機器料件及洋鎗藥彈等項照章聲請立案,接准戶部咨開:查明定購年月日期,報部覈辦,嗣後如有定購外洋軍火器械等項,務須遵照部章先期奏報,聽候海軍衙門暨戶部覈定,不得擅自購買等因。查外洋各項機器軍火,價值無常,定議成交,屆期即須兌價,到期不兌,失信遠人,動成交涉,且恐經手人員濫買糜費。在部臣體國公忠,原屬慎持庫款,故定章於未經定議之先,報候覈准,所以杜冒濫而絕弊端,自應遵照辦理。惟臺灣孤懸海外,緩急須聽輪船之便,海防工程,關係緊要,舉凡銅鐵物料及軍火製造之需,往往取辦臨時,多寡既難預計。若動須奏咨辦理,往返數月,必致停工待料,耗費轉多。查外洋器械工料繁多,原非一致,果為船砲重大器械,成製需時,貲費鉅萬,貨須審辦,價待考論,固宜先事聲明,請旨定議。若機器局每月需用料件,修築砲臺需用鐵、水泥及修製鎗砲零件機器,類皆隨時添補,數既未能預定,購又未可後時,必須便輪往來,始能載運。定議後動逾年歲,方能到臺。且臺當新創之初,百事皆無定制,現在經費支絀,平時無力購存,臨用急需,大都緩難濟急。如俟咨部與海軍衙門議准,必至貽誤要工。竊意購款過鉅,或非急需,自應遵照部章,奏咨聽覈;至隨時需用之件,款項無多,可否仰懇飭部准令隨時由臣一面定購,一面咨部立案,庶用款不致無稽,而於製造海防各工亦無罣礙。除飭軍械所、機器局查明未奉新章以前所購外洋軍火物料,聲明年月日期速行補報,以後定購船砲器械鉅款,仍應先期奏咨,聽候覈定,以協部章。

光緒三十四年三月十五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欽此。

·採購機器模片等件銀錢數目附奏片 

再臺北設立機器局,製造鎗砲子彈,應需機器模子銅片各料件,先後委員分投採購。其已經購運到臺機器模子銅片各料件,及添購洋鎗藥彈,連同船價行用保險各項,或以洋圓合銀,或以英磅合銀,或以規圓合銀,均經據實折合,共計銀八萬四千一百一十二兩六錢八分零二毫,由善後局請照部章詳請奏咨,以符定案。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欽此。

·擬購水雷磺藥附請核議片(十四年九月) 

再前准部咨:定購外洋軍火等項,務須先期奏咨,聽候海軍衙門、戶部覈定等因,業經遵辦在案。查海防利器,水雷與砲臺相資為用。臺灣各口分建砲臺,漸次就緒,非先儲備沉雷、碰雷各種,預籌分布,以護砲臺,倘有事端,必至緩難濟急。當飭機器局委員東河候補知府丁達意查開式價,覈計必須購雷二百,差能分布。各臺經費過虧,一時未能籌備。現經酌減,擬先購沉雷六十、碰雷二十,配齊雷線,及應用各機,加以保險運輸,約須銀二萬兩。又軍火內需用洋硝黃火藥,亦屬急切待用之需,並擬撙節購辦,合計保險運輸等項,約需銀萬兩。自應遵照新章,先行奏咨覈准,俾得分別採購,以實軍儲。應請旨飭海軍衙門暨戶部覈議。

光緒十四年九月十九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欽此。·買砲到防立案片(十五年五月) 再查臺灣辦理防務,基隆、滬尾、旗后、澎湖各處,建造砲臺,購辦大砲,臣於光緒十二年三月奏辦澎防請款案內陳明,旋與英商怡和洋行議購阿馬士莊新式後腔鋼砲三十一尊,隨配砲彈架具等件,包運到臺,通計裝箱、上船、水腳、保險、行規,共規平銀六十萬兩,三期付給,訂立合同,咨呈海軍衙門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轉行出使英國大臣派員查驗。嗣准該大臣劉瑞芬派驗,咨復到臣。又經咨呈總理各國事務暨海軍衙門各在案。臣於各海口應安砲位,先行酌度形勢,分別配支。並因澎湖起砲碼頭,難於築造,復與英商議定,另造屯船二隻,包起上岸,加給規平銀五千兩。茲據英商於光緒十四年六月間至本年二月底,已將所辦砲位陸續運臺,一律起岸,由各防軍驗收,砲價規平銀六十萬兩,業經給付,其起砲費銀五千兩,一並給清。除將起砲合同分咨查照,並各起上砲臺工竣後,再行辦理報銷外,謹附片陳請飭部立案。

光緒十五年六月初七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欽此。·英國購砲請獎監辦參贊片(十五年五月) 

再查臺灣定購大砲三十一尊,洋商爭來承辦,議價自八十餘萬兩減至六十四萬兩,已由美商旗昌洋行議辦,英商怡和願減價銀四萬兩,訂價規平銀六十萬兩,包運上岸。香港洋報並日本報,各洋商俱稱價過廉平,必將虧折,將來辦到,必難與合同相符。經臣函致出使英國大臣劉瑞芬派委參贊知府李經方隨時查驗。經方以事關重大,不時親赴砲廠查勘,並雇熟習砲工妥實洋人駐廠監視。迨各砲造成,劉瑞芬另派隨員驗試,均與合同相符。臣查李經方才具明敏,西學精通,素為西人推服。此次經理臺灣砲位,洋商虧折甚多,各砲工程,毫無減料,運臺交付,亦無異言;皆李經方一人之力。其僱人監視,及往返電商報費,墊用二千餘金,不肯開報。現在砲位全數運臺,臣復加勘驗,製造精利,體質堅剛,洵為海防利器。李經方不辭勞費,臣未敢沒其微勞,可否仰懇天恩,酌予獎勵之處,出自逾格鴻施。

光緒十五年六月初七日奉硃批:李經方著交部議敘。欽此。

·奏報造成機器局軍械所並未成大機器廠摺 

再查臺灣先後購買後膛洋鎗萬餘桿,各種彈子,不自仿造,子盡則鎗皆廢棄。且孤懸海外,有事運濟艱難。機器局廠工程雖較繁重,為善後計,不能不設法急籌。光緒十一年,由兩廣督臣張之洞代購製造鎗彈機器一副,經臣飭令記名提督劉朝幹在臺北府城北門外購買民田積方三千八百九十丈七尺八寸,契價銀一千六百八十兩八錢一分七釐,並飭朝幹砌築基址,分赴內地採辦木料,督造機器局廠。自十一年六月興工,至十二年二月訖工,建成正側各屋並小機廠一百一十七間。通計築牆、浚井、砌路、開溝、填河,需工料銀二萬三百二兩五錢。臺北軍械無處存儲,即就偏西地方,建造軍械所七十三間,需工料銀萬六千三百七十二兩七錢八分。尚有製造各種砲彈大機器廠、汽爐房、打鐵房工程較大,未能同時並舉,續經興造,尚未蕆工。本擬俟全局造齊一律奏報,茲奉部行已竣工程限期造銷,機器局、軍械所既經造成,應將用過工料銀數先行截清奏咨立案,彙案造冊報銷,其未竣工之大機器廠另歸後案辦理,以清界限。光緒十四年六月十二日奉硃批:該部知道。欽此。·修造砲臺並鎗砲廠急需外購機器物料片 

再查臺灣辦理海防,購砲築臺,經臣奏明在案,各口自十二年正月興工,分築砲臺,惟安平舊臺尚可修葺應用,其餘基隆、滬尾、澎湖等處,皆擇地另造新臺,旗后本有砲臺一座,後在大坪山添築一座。本年春夏,各軍陳報濠溝、兵房、並外圍均已完工,因砲位未到,子牆寬窄高低,須視砲架部位方能定築。澎湖築臺四座,基隆、滬尾各二座,因地勢土鬆沙濕,非重用外洋鐵水泥層累堅築,不能勝巨砲震力,各兵房俱仿外洋圖形,已用鐵水泥三萬六千桶。現在澎湖運到大砲十七尊,其餘即由上海續運。據砲臺監工洋人鮑恩士並砲廠派來總兵聞德詳勘,各臺均能合度,惟子牆砲基亟須鐵水泥逐層封築,方可堅凝。計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旗後五海口共造砲臺十座,計需鐵水泥二十萬桶。查鐵水泥價銀每桶二兩九錢,需款太鉅,當飭委員會同洋人覆勘,其子牆不當敵砲之處改用土牆,外用鐵水泥敷面,砲基亦多用石子與鐵水泥參合以期減省。反覆籌議,至少尚須十二萬桶,方克悉臻完固。查各省購辦外洋軍器,須由海軍衙門、戶部覈議,方准動支。此項鐵水泥,除兵房已用三萬六千桶尚在未奉新章以前,初因臺工需用尚多,擬俟一併奏報,現已飭局詳請補咨立案外,現在修築子牆,安設砲位,急須添購鐵水泥十二萬桶,相應請旨飭下海軍衙門、戶部覈准,俾得早行購運,以竣臺工。又臺灣建有大砲子、鎗子各廠,亟須購辦鋼鐵暨機器焦煤等項,用資製造。若自上海、香港零星採買,價值過昂,外洋價既廉平,物亦較勝。據機器局總辦東河補用知府丁達意開單請購前來,臣細加查覈,皆係製造急需,應請旨飭令一併覈准,以利製造而裕軍儲。光緒十四年七月初八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欽此。

·擬修鐵路創辦商務摺(十三年三月二十日) 

竊據商務委員已革道員張鴻祿、候補知府李彤恩等稟稱:『奉委招致南洋各島貿易閩人來臺合辦商務,以興地方,當即專函往招。現有南洋新嘉坡、西貢等島閩商陳新泰、王廣餘等復信,僉稱俱願回籍合辦臺灣商務。革道等現已集股,訂購輪船二隻,先行開辦。惟臺灣一島,孤懸海外,當此分省伊始,極宜講求生聚,以廣招徠。現在貿易未開,內山貨物難以出運,非造鐵路不足以繁興商務,鼓舞新機。查安平、旗后兩口,海湧沙飛,自春徂秋,船難近泊;滬尾一口,日形淤淺,輪船候潮出入,耽誤時機;只基隆一口,無須候潮,泊船較便,因距淡水旱道六十里,運貨殊難,中外各商不得已往來滬尾,若能就基隆開修車路,以達臺南,不獨全臺商務興,且於海防所裨甚大。現在公款支絀,革道等議集商股承修,約需工銀百萬兩;將來即於鐵路取償,不動公款。擬具章程數條,陳請覈辦』等因。臣查臺灣一島,孤立海中,現在建省設防,截然為南洋屏蔽,必須開濬利源,使經費不難自給,南北防勇,徵調可以靈通,方能永保巖疆,自成一省。現在清賦、造臺、安置水陸電報,本年內外均可次第告竣,惟鐵路一事,臣深知其利賴無疆,徒以經費躊躇,未敢猝圖舉辦。現據委員等稟請由商人承修,於公款無關出入,將來坐收厚利,實於臺灣大局裨助匪淺。考鐵路之利,便於驛遞墾商不計外,目前大利有三,請為我皇太后、皇上陳之。

臺灣四面皆海,除後山無須辦防外,其餘防不勝防。基、滬、安、旗四口,現已購砲築臺,可資守禦,其餘新竹、彰化一帶,海口分歧,萬難遍布軍隊,概行設守,臣已於奏辦臺灣善後摺內陳明。如遇海疆有事,敵船以旱隊猝登,隔絕南北聲氣,內外夾擊,危迫將不忍言。若修鐵路既成,調兵極便,何處有警,瞬息長驅,不慮敵兵斷我中路。此有裨於海防者一。

臺灣既經分省,須由中路建設省城,方可控制南北。查彰化橋孜圖地方,曾經前撫臣岭毓英察看地形,議籌建省,臣上年秋,復親察勘,地勢寬平,氣局開展,襟山帶海,控制全臺,實堪建立省會。惟地近內山,不通水道,不獨建築衙署、廟宇,運料艱難,且恐建城之後,商賈寂寥,雖有省垣,民居稀落。若修車路,貨物立見殷繁,建造各工,更多節省。此有裨於建立省城者二。臺北至臺南六百里,中隔大溪三道,春夏之交,山水漲漫,行人斷絕,無能往來。大甲、房裏兩溪,歲必淹斃數十人,急須造橋,以便行旅。查大甲、房裏、曾文三溪,大者寬至十里,其次小溪二十餘道,或寬百餘丈。大甲溪經前任撫臣岭毓英督修石壩,以阻漫流,並未修僑,已費洋元三十餘萬,數月溪流沖刷,今已無存。臣現由上游窄處議修,統計大小溪橋工必需銀三十餘萬兩。今該商等承辦車路,此項橋工二十餘處,一律興修。火車巨利,暫不必言,公家先省橋工銀數十萬兩。此有裨於臺灣工程者三。

伏念鐵路為國家血脈,富強至計,舍此莫由。臣於光緒六年曾經條陳具奏。其時風氣未開,舉朝疑議。書生謀國,從古類然,可勝太息。現在開平,成效聿彰,舉國群疑,觀此無難盡釋。且臺灣與內地情形迥殊,紳商多涉外洋,深明鐵路大利。商民既多樂赴,紳士決無異辭。如蒙俯准開辦,所裨於臺灣大局,實非淺鮮。臣無任惶悚待命之至。謹將商立章程,恭呈御覽,伏乞聖鑒施行。

清單

一、基隆至臺灣府城擬修車路六百餘里,所有鋼質鐵路並火車、客車、貨車以及一路橋樑,統歸商人承辦。議定工本價銀一百萬兩,分七年歸還,利息按照週年六釐。每年歸還數目,俟辦成後覈量鐵路腳價進款數目,再行定議。

一、臺北至臺南,沿途所過地方,土沃民富,應用鐵路地基,若由商買,民間勢必居奇。所有地價,請由官發,其修築工價,由商自給。

一、基隆至淡水,貓裏街至大甲,中隔山嶺數重,臺灣人工過貴,必須由官派勇幫同工作,以期迅速。

一、車路所用枕木,為數過多,現在商船訂購未到,須請先派官輪代運,免算水腳。一、車路造成之後,由官督辦,由商經理。鐵路火車一切用度,皆歸商人自行開支。所收腳價,官收九成,償還鐵路本利,商得一成,並於搭客另收票費一成,以作鐵路用度。除火車應用收票司事人等由官發給薪水外,其餘不能支銷公費。

一、鐵路經過城池街鎮,如須停車之處,由官修造車房。所有站房碼頭,均由商自行修造。一、此項鐵路現雖商人承辦,將來即作官物。所用鋼鐵條每碼須三十六磅,沿途橋樑必須工堅料實,由官派員督同修造。

一、此項鐵路計需工本銀一百萬兩,內有鋼條、火車、鐵橋等項約需銀六十餘萬兩,商人或在德廠、或在英廠訂購,其價亦須分年歸還,如奉旨准辦,再與該廠議立合同,由官驗明蓋印以後,由商自行歸還,官不過問。如商人另做別項生意,另借洋款不能以鐵路作抵。再臣查鐵路之利,不獨目前有裨於海防、建省、橋工三事,將來更可添大宗入款,充海防經費要需。臺灣地狹,內山未開,萬不能如內地高利之厚,商等所籌本利,請以七年歸還,似可有盈無絀。惟經理必須得人,若無廉實大員查察會計,將來商人以多報少。任意侵牟,不獨無利可餘,且恐七年難清路本。查臺北府城市面日盛,內山番地土曠人稀,閩廣窮民爭願遠來開墾,徒以輪船過貴,無力渡臺。若商務辦理日增,即就商局輪船往來香港、廈門之便,運載墾民渡臺,由官薄給船費,十數年後,全臺均成沃壤,社番土匪,永無內變之憂。

近年內地招商集股,騙折過多,商股不無疑慮。查內閣學士臣林維源端謹忠誠,久為商人欽信。自奉旨回籍幫辦臺北撫墾以來,不獨撫墾一力辦成,即清賦、抽釐,均資臂助。其於理財一道,心計尤精。如蒙朝廷主持,俯准臺灣造路,可否仰懇天恩,飭令學士臣林維源督辦臺灣鐵路商務,仍兼辦臺北撫墾事宜,凡遇鐵路商務,准由該學士專摺奏陳,以收實濟,出自逾格鴻慈。再臺灣擬修鐵路創辦商務,曾經臣附片奏請內閣侍讀學士臣林維源督辦,因該學士取與不苟,將來車路腳價,期於涓滴歸公,不虞中飽。連日據林維源面稱,所辦臺北沿山墾務,新開田園,俱定於本年秋冬清丈,逐段分界,以便將來陸續升科。宜蘭現有新墾舊墾爭產械鬥,即宜前往督同官紳清丈地方寬闊,一時不能告竣,商務、墾務彼此不能兼顧,商請奏銷鐵路商務差使,以免遺誤等情。臣查林維源所辦臺北墾務,亟須清丈。宜蘭八里沙地方,本年三月經林維源督同官紳議開河道,該處可墾田園數萬畝,全係平陽膏腴之地,新墾舊墾爭佔地界,不時械鬥,亟須林維源前往督同官紳清丈分界,免滋事端。所稱兩處不能兼顧,亦係實情。鐵路商務,現經海軍衙門議准,奉懿旨:『依議,欽此』咨行欽遵前來。據商務委員稟稱:現由英、德兩廠先行訂購鐵路鋼條三百三十里、鐵橋二道、火車客車七十具,定於年內辦齊,股分銀兩,陸續招集,所欠無多。先由基隆造至彰化,再行接續前進。工程浩大,必須二、三年後方能完工。並請派選用道員楊宗瀚總辦鐵路商務,以順商情等因。臣查楊宗瀚以知縣於同治元年投效大學士李鴻章軍營,歷保河南補用道報捐海防,儘先選用,其辦事精實,器局宏深,每以中國之大,不能富強為恨。經臣函招來臺,總辦商務,實稱其選。惟稟稱輪選到班,理應赴部投供,合無仰懇天恩,俯念臺灣分省伊始,事事興創,佐理需才,飭部注冊,准將鹽運使銜新班先選用楊宗瀚留於臺灣差次,遇缺即選,俟選缺後再行送部引見。至鐵路抽收腳價,為期尚早,現由外洋開來鐵路腳價章程,簡當詳明,絲毫不能舞弊,屆時再由臣妥籌辦理。

光緒十三年五月二十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

·臺路改歸官辦摺(十四年十月十六日) 

竊照臺灣興造鐵路,前經海軍衙門議准奏奉懿旨:『依議,欽此』,遵經飭據商務委員訂由英、德兩廠購辦鐵路鋼條三百三十里、大小鐵橋十一道、火車客車七十具,先自基隆造至淡水,再行接續前進。由臣改派道員楊宗瀚總辦,議定地價、車房、碼頭歸官承辦,並撥兵勇代工,奏明在案。當時勘定臺南北六百餘里,除地價、車房、碼頭土工外,估價銀一百萬兩。惟淡水至基隆,山河夾雜,須挖山洞九十餘丈,大小橋樑百二十餘座,穿山渡水,挖高填低,工程浩大,各軍修築砲臺、剿番、剿匪,無暇代修,均由商局僱夫興辦。現將基隆六十里修造平坦,鋪成鐵條三十里,年外可以完工,共計夫價橋樑已費銀十九萬兩。查李彤恩等招集商股一百萬,其時創議,皆以鐵路利厚,兩月間招股七十萬金、現銀三十餘萬。復經各商議購快船兩隻,價銀三十六萬兩,以輔鐵路之不足。自工師到後,細勘工程,統計土工需銀三十餘萬兩,營兵無暇代修,各商觀望。經李彤恩稟請,由臣挪用陸續借支銀二十萬兩,所有鐵條火車鐵橋,均經臣議立合同,由外洋購辦,分年歸還。本年頭批已給銀十萬兩。李彤恩勇於任事,商民信服。擬俟基隆六十里最大工程告竣後,再行招集股分,不料李彤恩於九月病故,楊宗瀚因病假歸。經臣委員督修。據各商稟請歸官自辦,已繳現金三十餘萬願留快船兩隻作抵等情。

臣查臺灣鐵路辦成,不獨利商便民,且關海防大局,故臣費盡經營,創議興辦。今商股既觀望不前,承辦委員或死或病,若聽其中止,不獨已費公款,無可歸還,且購到鐵條、鐵橋、木料、火車,棄置尤為可惜。臣飭工師詳細勘估,究需若干。據稱通盤覈算,基隆至彰化,每里覈銀三千兩,彰化至臺南,每里覈銀二千五百兩。計地價、土工、車房、碼頭四項需銀六十餘萬兩,覈之原估百萬,數目相符,較之開平鐵路,工倍價廉。現在基隆至淡水山路六十里,不日完工。其餘除大甲溪之外,別無大工耗費。臣擬儘購到鐵條,辦至彰化,再行量力以籌。惟經費難支,臣同藩司邵友濂籌商至再,惟有自本年秋季以後,閩省每年協濟銀四十四萬兩,至十七年春季止,尚存未解銀一百零四萬兩。此項本擬節存備充建造省城經費,現省工尚堪稍緩,路工在急,非一時所可驟成,擬請暫挪先修鐵路,俟竣工後,即將所收腳價,歸還成本,再籌建城分治。官項既有著落,商股有快船取利,亦不受虧。將來不獨有裨海防,即建省工程有鐵路運料,竣工既速,省費亦多。伏求聖鑒。

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初六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   


·陳請銷假到閩會商分省協款情形摺(十二年五月初七日) 

竊臣於正月二十四日因目疾奏請續假兩月,奉准給假在案。遵即加意調攝。入夏以後,紅腫漸銷,障翳稍退。四月二十二日,遂赴福州省城。會同督臣楊昌濬籌商分省諸務。督臣力籌大局,深念唇齒相依,雖分猶合,亟應仰遵聖訓,務令內外相維,不分畛域,閩省有指臂之助,臺灣無孤注之憂,庶可聯成一氣。督臣已飭閩臺司道會議分省各條。臣到閩,復同詳細妥籌,稍為增減,由督臣主稿奏陳。臣即於二十八日馳回臺北府城。

臺灣現在整頓海防,撫番、招墾,百廢待舉,經費支絀萬分。從前閩省歲資臺餉六十萬,積欠至三百餘萬之多。自上年五月至今,毫無協濟,臺用虧竭,中外昭然。全臺防軍,經臣奏定三十五營,練軍營三營,每年餉需約須銀一百二十萬兩,加之養船製造、員弁薪水、各官津貼,一切雜支,統需銀一百五十餘萬兩。現在外辦防務,內撫生番,營勇既無可裁,餘款更難酌減。全臺歲入僅一百萬兩內外。自奉詔改行省後,時與督臣往復函商,請將閩餉照常協濟,另請鄰省籌濟分省要需。督臣因閩用太繁,未能多協,議由釐金項下每年協銀二十四萬兩,閩海關照舊協銀二十萬兩;另行會奏,請敕粵海、江海、浙海、九江、江漢五關每年協銀三十六萬兩。在督臣固已心疲力竭,無可再籌,以臣計之,閩省海關釐金共協銀四十四萬兩,合之臺灣歲入,勉可供給臺灣軍餉雜支,其餘辦防、撫番、開墾、分治、建造省城衙署廟壇,在在均需鉅款,縱蒙五關歲協銀三十六萬,仍係杯水車薪。臣惟隨事撙節,分別緩急後先,斷不敢敷衍苟安,上負聖主慎固海疆之至意。惟臺灣孤懸海外,現在各庫羅掘一空,議者謂須稍有存儲,以備緩急。臣目睹時艱,餉源支絀,現正經綸草昧,斷難儲集盈餘。所慮海上風濤,茫無定局,公文往返動輒需時,軍餉一虧,萬夫譁潰。惟有仰懇敕下署福州將軍古尼音布、督臣楊昌濬,自本年起,將議定歲協銀四十四萬兩按季先期撥給,由臣派船領運,俾免稽延,庶幾分省設防,得以漸籌部署。光緒十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奉上諭:劉銘傳奏,臺灣經費現與督臣議由福建釐金項下每年協濟二十四萬兩,閩海關照舊協銀二十萬兩,請飭先期撥給等語,臺灣需餉孔急,自應豫為籌撥,著古尼音布、楊昌濬自本年起將議定每年協濟臺灣餉銀四十四萬,兩季按先期撥給,以應要需,餘俟楊昌濬會奏到時,再降諭旨。將此由四百里各諭令知之。欽此。

·遵議臺灣建省事宜摺(十二年六月十三日) 

竊照光緒十一年九月初五日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醇親王奕譞等遵籌海防善後事宜摺內,奏稱臺灣要區,宜有大員駐紮等語,臺灣為南洋門戶,關係緊要,自應因時變通,以資控制,著將福建巡撫改為臺灣巡撫,常川駐紮,福建巡撫事即著閩浙總督兼管,所有一切改設事宜,該督撫詳細籌議奏明辦理。欽此』。又於十一年十月十九日奉上諭:『臺南北地輿袤延甚遠,以形勢而論,臺北各海口尤為緊要。原設臺灣道一員,遠駐臺南,深慮難以兼顧,且巡撫常川駐紮,一切錢榖刑名事宜,必須分員管理,各專責成,應否於臺灣道之外添設臺北道一員,著楊昌濬、劉銘傳悉心會商,妥議具奏等因欽此』。欽遵經臣等各將籌度情形,先後復奏。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奉上諭:『楊昌濬所奏添設臺北道不如添藩司,係為因地制宜起見,自可准行。臺灣雖設行省,必須與福建聯成一氣,如甘肅、新疆之制,庶可內外相維。著詳細會商奏明辦理』。復於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奉上諭:『劉銘傳奏澎湖為閩臺門戶,非特設重鎮,不足以資守禦。楊昌濬與該撫意見相同,擬將澎湖副將與海壇鎮對調,仍歸總督等管轄等語。即著楊昌濬、劉銘傳會同籌議具奏。閩臺防務關繫緊要,該督等商辦一切,務當和衷共濟,不分畛域,力顧大局。上年諭令該督等會議臺灣改設各事宜,並一併妥速議奏,毋稍遲延等因欽此』。仰見皇太后、皇上垂念海疆,諄諄訓誡之至意。臣等忝膺重寄,目擊時艱,何敢不竭力籌維,和衷商榷,以期事歸盡善,仰慰宸廑?除往返函牘不計外,臣昌濬於二月間渡臺,臣銘傳四月間復渡閩,詳細面商。查臺灣為南洋門戶,七省藩籬,奉旨改設巡撫,外資控制,內杜覬覦,實為保固海疆至計。惟沿海僅數縣之地,其餘番地尚歸化外,氣局未成,海外孤懸,與新疆情勢迥異。閩、臺本為一省,今雖分疆劃界,仍須唇齒相依,方可以資臂助。誠應遵旨內外相維,不分畛域,乃能相與有成。茲就省局司道及署臺灣道陳鳴志、總理糧臺前貴州藩司沈應奎籌議條陳,詳加酌覈,謹繕清單,恭呈御覽。方今整飭海防,百廢待舉,加之改設行省,經費浩繁。如澎湖一島,為閩臺門戶,往來咽喉,購砲築臺,急需銀八十萬兩,迭經臣等奏請敕部指撥。此外製械、設電、添官、分治、招墾、撫番,在在均關緊要,前車可鑒,安能再事因循?至建立省城衙署壇廟各巨工,雖不妨稍從緩辦,然既分省,亦不能不次第接籌。臺地防軍裁撤外,尚存三十五營,分布沿海,周回二千餘里,勢難再減。海外餉需缺乏,即有譁潰之虞。臣等悉心籌劃,擬由閩海關每年照舊協銀二十萬兩,經臣銘傳咨請署福州將軍古尼音布嗣後由廈關徑撥解臺;至閩省各庫,無論如何,每年協銀二十四萬兩,陸續籌解;並請旨敕下粵海、江海、浙海、九江、江漢五關,每年協濟銀三十六萬兩,共成八十萬兩,以五年為期。統計閩省庫、閩海關所協四十四萬,合之臺地歲入百萬兩,專應防軍月餉之需。五關每歲各協銀七萬餘兩,集腋相資,尚屬輕而易舉,臺疆得此鉅款,庶不致盡託空言。惟仍懇朝廷寬以歲時,容臣銘傳分別緩急重輕,次第舉辦。經費支絀,固不能急切圖成,竭力經營,又烏敢遷延坐誤?現已奏明清理田賦,並隨地隨時力求整頓,變私為公。如三、五年後,能照部議,以臺地之財,供臺地之用,即當奏請停止協款。一切改設事宜單內,或未經賅載,容臣等續行妥議奏咨,用副國家經畫海疆之至意。

一、臺灣奉旨改設行省,必須與福建聯成一氣,如甘肅、新疆之制,庶可內外相維等因;查新疆新設巡撫關防內稱「甘肅新疆巡撫」,臺灣本隸福建,巡撫應照新疆名曰「福建臺灣巡撫」。凡司道以下各官,考覈大計,閩省由總督主政,臺灣由巡撫主政,照舊會銜。巡撫一切賞罰之權,仍巡撫自主,庶可聯成一氣,內外相維,不致明分畛域。又陝甘總督關防內有「兼管甘肅巡撫」字樣,閩浙總督關防應否添鑄「兼管福建巡撫」字樣,恭候欽裁。

一、學政向歸臺灣道兼理,光緒元年曾有議歸巡撫明文,現應查照前議,由道將學政關防文卷呈送巡撫管理。文武鄉闈,援照安徽赴江南彙考之例,仍歸福建應試,中額亦仍舊例。將來生聚日繁,文風日盛,再行酌覈增加,奏明辦理。一、旗后、滬尾兩海關,向歸將軍管理,近年稅項所徵,均經撥充臺餉。現臺灣既設行省,兩關均隸臺疆,可否援照浙江之制,改歸巡撫監督,應請敕下福州將軍奏辦。一、澎湖為閩臺門戶,須設重鎮,以固要區。擬將澎湖副將與海壇鎮對調,如蒙俞允,應飭先行互調,以重海防。一切事宜,另行奏辦。

一、新疆以迪化州為省垣,城署無須建造;臺灣改設行省,必須以彰化中路為省垣,方可南北兼顧。另造城池衙署,需費浩繁,一時萬難猝辦,所有官制,暫仍舊章,將來添設廳縣,改派營防,再行奏辦。

一、福建巡撫既已改歸臺灣,所有撫一標左右兩營,即須移歸臺省;惟省垣未定,安置無從,以後遇有空名,無須募補,暫留閩省,仍歸總督兼管,兵餉亦由閩支發;俟臺灣巡撫移住中路,再行調歸臺灣,不願移者聽。

一、臺灣改省之後,應遵旨添設藩司一員,綜覈錢糧、兵馬,整頓廳縣各官,並設布庫大使一員,兼經歷事。所有建造衙署、添設印官,百端草創,將來須仿照新疆章程,奉旨後再行會同請簡。

一、臺灣道向兼按察使銜,一切刑名由道審轉,其驛傳事務亦由道兼治,添設司獄一員,毋庸另設臬使;惟會典職官有按司獄、府司獄,無道司獄,應以候補按司獄、府司獄輪流借補。

一、臺灣鹽務,場產不足,半由內地運售,名曰唐鹽。內地長泰、南靖等縣澳引額定例撥歸臺灣代銷,所徵正溢課釐,雖留臺撥充防費,尚有抵解各款,歸內地鹽務雜支,每屆奏銷,由福建鹽法道彙覈造報。各省鹽場引地多行外省,閩臺鹽務分辦,窒礙殊多,應請仍照舊章辦理。一、臺灣各縣,地輿太廣,最大如彰化、嘉義、淡水、新竹四縣,亟須添官分治。統計四縣,按周圍百里為城,約可分出四、五廳縣。將來彰化即可改駐首府,另設首縣為臺灣縣,將臺灣縣改為安平縣,應俟添設藩司再行酌辦。

一、臺灣煙瘴之地,內地官吏渡臺,咸視為畏途。向章:曾補臺灣府、廳、縣佐雜等缺,如回內地,即屬調簡,故稍有才智者不肯渡臺。今擬仿照新疆章程,凡到臺灣實任,如逾三年,著有勞績,准回內地,不計繁簡,均須調補優缺,芟除調簡舊章,無缺當差,酌委優差一次;惟必得本營官切實考語,以免濫邀。兩省如有停委撤差之員,督撫互咨,均不委用,以杜鑽營。一、臺灣生番,歸化已多,日漸開闢,急須分治添官。若照部章,廳縣佐雜各員均須循例補署,臺灣民番雜處,人地苟不相宜,萬難遷就,恐釀事端。僅用合例人員,又未必盡能得力。擬請旨飭部,聲明臺灣新設省治,暫行不論資格,俾得人地相宜。俟全臺生番歸化,一律分治設官,再請循照部章,以求實效。

一、番地日開,必添營汛。查新疆添設總兵、副將、參、遊、千、把等官甚多,臺灣情勢既殊,須俟盡撫生番,全局方能酌定,目前但能隨時察奪具奏,或添或改,以節餉需。

一、臺灣改設巡撫,本擬仿照江蘇分蘇、分寗成案,於各班人員到省,積有三員掣籤一次,以兩員分閩,一員渡臺,惟全臺現僅兩府、八縣,缺分無多,若照三分掣一,來臺必無位置。擬俟全臺生番歸化,一律設官,再行照辦。目前需員差遣,或由司申送,或由撫調咨,暫難定數,免致分發人員到省,積滯向隅。

一、臺灣改設巡撫,臺灣鎮總兵應銷去「掛印」字樣,與新調澎湖鎮總兵統歸巡撫節制。

一、撫轅原設經制書吏十二名,各有清書、幫書,今福建巡撫事歸總督兼治,擬留經制書吏六人,酌用幫、清各書留督署辦公,尚有經制書吏六人,酌帶幫、清各書赴臺供役。撫轅檔案造冊登開,關涉閩者逕留督轅,關涉臺者送臺備考。·臺灣郡縣添改撤裁摺(十三年八月十七日) 竊臣等於光緒十二年六月十三日會奏臺灣改設事宜摺內,聲明彰化等縣地輿太廣,亟須分治設官,奉旨:『該部議奏,欽此』。旋准部咨,議會酌度情形奏明辦理等因。伏查臺灣疆域,南北相距七百餘里,東西近者二百餘里,遠或三、四百里,崇山大溪,鉤聯高下。從前所治,不過山前迤南一線,故僅設三縣而有餘;厥後榛莽日開,故屢增廳治而猶不足。光緒元年,沈葆楨請設臺北府縣以固北門,又將同知移治埤南以顧後山一路;全臺官制,粗有規模。然彼時局勢未開,擇要舉行,實非一勞永逸之計。臣等公同商酌,竊謂建置之法,形勢為先,制治之方,均平為要。臺疆治法,視內地為獨難,各縣幅員,反較多於內地;如彰化、嘉義、鳳山、新竹、淡水等縣,縱橫多至二、三百里,鞭長莫及,治化何由?且防務為治臺要領,轄境太廣,則耳目難周,控制太寬,則聲氣多阻。至山後中、北兩路,延袤三、四百里,僅區五段,分設碉堡,並無專駐治理之員,前實後虛,亦難遙制。現當改設伊始,百廢具興,若非量予變通,何以定責成而垂久遠?臣銘傳上年九月親赴中路督剿叛番,沿途察勘地勢,並據各地方官將境內河山阨塞,道里田園,繪圖貼說,呈送前來,又據撫番清賦各員將撫墾地方分條續報;謹就山前後全局通籌,有應添設者,有應改設者,有應裁撤者。

查彰化橋孜圖地方,山環水複,中開平原,氣象宏開,又當全臺適中之地,擬照前撫臣岑毓英原議,建立省城。分彰化東北之境,設首府曰臺灣府,附郭首縣曰臺灣縣。將原有之臺灣府縣改為臺南府、安平縣。嘉義之東,彰化之南,自濁水溪始,石圭溪止,截長補短,方長約百餘里,擬添設一縣曰雲林縣。新竹苗栗街一帶,扼內山之衝,東連大湖,沿山新墾荒地甚多,擬分新竹西南各境,添設一縣曰苗栗縣。合原有之彰化縣及埔裏社通判,四縣、一廳,均隸臺灣府屬。其鹿港同知一缺,應即撤裁。淡水之北,東抵三貂嶺,番社紛歧,距城過遠;基隆為臺北第一門戶,通商建埠,交涉紛繁,現值開採煤礦,修造鐵路,商民麇集,尤賴撫綏;擬分淡水東北四保之地撥歸基隆廳管轄,將原設通判改為撫民理事同知,以重事權。此前路添改之大略也。

後山形勢,北以蘇澳為總隘,南以埤南為要區,控扼中權,厥惟水尾。其地與擬設之雲林縣東西相直,聲氣未通。現開山路百八十餘里,由丹社嶺、集集街徑達彰化。將來省城建立,中路前後脈絡,呼吸相通,實為臺東鎖鑰;擬添設直隸州知州一員,曰臺東直隸州,左界宜蘭,右界恆春,計長五百里,寬三、四十里、十餘里不等,統歸該州管轄,仍隸於臺灣兵備道。其埤南廳舊治,擬改設直隸州同知一員。水尾迤北,為花蓮港,所墾熟田約數千畝,其外海口,水深數丈,稽查商舶,彈壓民番,擬請添設直隸州判一員,常川駐紮,均隸臺東直隸州。此後路添改之大略也。

謹案臺灣土疆賦役,日增月廣,與舊時羈縻僑置,情勢迥殊。因地制宜,似難再緩。況年來生番歸化,狉榛之性,初就範圍,尤須分道拊循,藉收實效。輯遐牖邇,在在需員。臣等身在局中,既不敢遇事紛更,以紊典章之舊,亦不敢因陋就簡,以失富庶之基,損益酌中,期歸妥協。如蒙俞允,擬先委員署任主辦,畫界分疆,並請飭部分別換鑄關防印信,先行頒發,俾昭信守。俟全臺勘定,再將四至冊圖,並何項缺分,詳細奏咨,請旨定奪。至教職暨沿山沿隘佐雜武弁並屯地等官,應添應改,亦擬於郡縣設定後,分飭各員就近體察,詳請奏咨。其餘未盡事宜,統俟陸續會商,隨時具奏辦理。光緒十三年九月初八日奉硃批:該部議奏。欽此。

·臺灣水師員缺並武職補署章程摺(十三年十月十三日) 

查臺灣綠營額設水陸十八營、水師七營、陸路十一營,共額兵一萬四千餘人。自同治八年前督臣左宗棠奏准裁兵加餉後,存兵七千七百餘人。光緒三年,前撫臣丁日昌復請汰弱留強,暫停募補,截至光緒八年,經臺灣鎮總兵吳光亮續裁,實存兵數四千五百餘人,年支餉銀十七萬兩。聲明如有革故,隨時募補。統計水陸現存兵額內,水師七營,分隸澎湖、安平各協,原定船艦,久廢無存。臺澎孤懸海外,今昔懸殊,非兵輪無能戰守。此項經制水師,械船即存,亦豈能當巨砲?況所存兵力,均經選入練兵,徒有虛名,茫無實籍,與陸師營汛皆等具文。兵丁積習惰弛,安能應敵?將領或老年疲病,嗜好太深,或久入官場,習氣過重,偶遇練兵出隊,皆另求管帶,勉示虛威;補署人員,更多巧滑,遇有鎗劫重案,事前既無稟報,事後亦不緝捕,惟事匿盜庇娼,抽收賭費。若不變通整頓,何以肅戎政而保巖疆?

臣等因時制宜,詳加商酌,除澎湖水師兩營兵丁暫照原章,俟總兵吳宏洛接任後再議整頓外,其餘安平、滬尾、噶瑪蘭水師五營,久無船械,未便任其廢弛,擬請改為陸路,仍隸原營;並請將安平副將移駐後山水尾,該處已經臣等奏請改為臺東直隸州;安平副將擬請改為臺東協,請將北路副將移駐埔裏社,均作為陸路題補之缺;所轄營汛,北路副將可仍舊章,臺東協須另行因地籌設。水尾為臺東新建之地,埔裏社為南北交錯之區,毗連生番,形勢扼要,既可控制窮荒,又可免添營汛,庶幾籌防節餉,免蹈虛文。惟設營防於新闢之地,民番雜處,必須將弁得人。查臺灣水陸馬步兵丁,每名月餉及加給戍餉兵米練餉,均在三兩二、三錢。練兵出防,每月又加銀一兩二錢,統計四兩五錢,較勇糧尤重。若一兵不得一兵之用,安事贅疣?自非遴選將才,萬難挽回積習。惟有就現在軍營官弁並投效武職之中,或年壯力強、未沾惡習,或戰爭奮勇、辦事勤勞;擬請由臣等按月考試,如五鎗能命中三、四者,即分別奏咨。留標以後,考列在前,准其補署。論鎗法之高下,不論資格之淺深,庶鑽營之弊,不禁可除,疲勞之將,不遣自去,於例章不無破格,於營伍差可振興。事關水陸營制員缺更定移調並各項武職人員酌留補署章程,相應請旨飭部寬以例章,准予變通辦理,俾挽積習而免虛糜。如蒙俞允,再由臣等認真挑選,查取留臺各將弁履歷考試列等後奏咨備案。

光緒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奉硃批:兵部議奏。欽此。

·移設陸路副將酌撥營伍摺(十四年四月十五日) 

竊准兵部咨議覆臺灣武職改設員缺一摺,奉旨:『依議,欽此』,鈔錄原奏內稱:『所請安平水師副將移紮後山水尾,暨安平以下水師各營均改陸路,應毋庸議;至臺東應如何設官控制,准在附近水陸營抽撥布置』等因,准此,查臺灣洋面遼闊,港汊紛歧,緝捕巡防,動關緊要,部議以經制水師各缺,未便全改陸營,原為汛防起見,至安平水師副將,昔年建設,原屬要區,惟念海防情勢,今昔遠殊,而臺東挖扼後山,議設武職大員,尤難遷就。臣等往返函商,安平僅距臺南府城數里,臺灣總兵兼轄水陸,駐紮府城,足堪照顧;海口副將一缺,無船無兵,久成虛設;臺東為後山扼要之區,非參遊所能鎮壓,就近營汛,無可撥移;現當餉項支絀,又未便輕議添設,徒糜餉需;若以安平水師副將大員改為臺東陸路副將,所屬中右兩營都司等官隨同移撥,其左營遊擊現駐鹿港,將來中路有撫標兩營,不虞單弱,應將鹿港遊擊作為安平水師營遊擊隸臺灣鎮管轄,即將臺灣鎮屬之恆春遊擊改隸臺東,仍使鎮協兩標各還原營之數。似此量為布置,餉項毫無益增,既於新設地方得資實濟,而於水陸管制亦屬相符。相應請旨飭部議行,以資統攝。

光緒十四年五月初六日奉硃批:兵部議奏。欽此。

按安平去臺南府城僅數里,鎮將既兼水陸,副將又無船無兵,紙上空名,贅疣何用?改為後山副將,自屬萬全。部臣堅持舊制,至死不移,此與明季兵樞何異?文臣徒持例本,不出國門,可笑尤可痛也!陳澹然識。

·臺北建造衙署廟宇動用地價銀兩立案摺(十五年七月初七日) 竊查臺北自光緒初年分設郡治,僅將城垣、文廟、試院、府署,陸續粗成,其餘地方工程,因民力難籌,多未興辦。臣於光緒十年奉命渡臺,當駐臺北府城淡水縣署。其時城內盡屬水田,不特屋宇無多,並無輿馬可通之路。所居縣署,半係草房,將佐幕僚,僅堪容膝。戰事既定,逼處殊難,乃令淡水縣勘購民田,按方給價,砌築橫直官道,一面招商造鋪,闤闤漸興。嗣議籌辦分省,中路省會,一時驟難猝辦,撫藩大吏,各局員紳,不能不先造辦公之地。且臺北地踞上遊,海口形勢極重,將來或須添設道員,或巡撫隨時分駐,亦不能無公廨以便居留。乃擇城西北隅勘建巡撫行署,並親兵營房,附近造藩司行署及銀庫局所。淡水改廳為縣,舊治現為新竹縣所居,因復造淡水縣並舺艋營參將各官衙署。海外商民,頗重神廟,如關帝、天后、風神、龍神各廟,敬祀尤多,均經造修告蕆。統計臺地近年貨釐、鹽茶等項,涓滴歸公,已無外銷之款,此等工款,平時原可責令紳富籌捐,惟現當清賦升科,既未便踵襲陋規,按田科派,且臺北修造城工,並法防捐助,民力已勞,地方亦形竭蹶,再四籌畫,惟有將各工物料地價銀兩據實開單,恭呈御覽,仰懇飭部立案,准令作正報銷,以昭覈實。

光緒十五年八月初三日奉硃批:該部知道,單併發。欽此。

·新設郡縣興造城署工程立案摺(十六年二月十六日) 

竊據署臺灣布政使沈應奎、臺灣道唐景崧等詳稱:『臺灣分省,以中路彰化橋孜圖地方為省會,添設首府曰臺灣府,首縣曰臺灣縣;割嘉義、彰化轄地,就林圯埔設雲林縣;分新竹轄地,就苗栗縣;改埔裏社為撫民廳;均經分徵錢糧,劃清地界,遴員署理,先後彙詳奏咨議准各在案。自臺近年籌辦海防,築臺購砲,剿撫社番,清丈田畝,興辦鐵路,購買輪船,庫儲早經罄竭。全臺歲入及閩省關年撥餉需,均經支款抵用,應辦分治、建城一切,目前本無力舉行,惟郡縣既設,各工可緩,而城垣保障攸關,衙署、監獄為辦公羈禁之所,未可緩圖。除澎湖城垣、衙署已經興修、後山臺東人民稀少、尚難興辦外,其臺灣省城並雲林、苗栗兩縣城,似宜陸續興修。查臺灣山溪祇生卵石,所需杉木石條等料皆須內地采輸。中路港汊不通輪船,且風浪無常,即商船亦惟夏秋往來,不能長年運載。原勘省城基址,周圍十一里有奇,若遽起造磚城、石城,經費浩繁,一時萬難籌集。曾由道員林朝棟會同縣令黃承乙籌議,就地搬運卵石,掘地填基,先築土城;一面開掘城濠,牆外遍栽刺竹,八方四隅,應建城樓、砲臺、水關、閘壩,一併用磚。雲林、苗栗兩縣,工程較小,亦可仿行,以資捍衛。從前臺南府城,即係土築,續於乾隆間始建磚城。至各縣衙監獄,並令先修。其知府武營及院司各衙,俟經費的籌,再行分年續建。此外廟祠、試院,由府縣邀商紳富先儘民捐,如果捐款難籌,再行籌助辦理。似此因陋就簡,草創開基,縱使撙節萬分,經始安能無備?查臺灣清賦之後,錢糧較之舊額,現有盈餘,擬請自光緒十六年起,即由錢糧分年提撥,以臺灣自有之財,辦臺灣之事,覈與戶部奏案亦屬相符,應請奏咨准予興辦。至前奉部行,以修建工程應先專案估報,定限造銷,原應遵辦,惟臺灣中路,不通水道,非俟料件運到,覈價通籌,無從預決。當此經費支絀,惟有力戒員紳認真撙節,斷不敢稍任虛糜。若循例估工,必致妄估浮開,以防不給。從前修建恆春縣城,經費二十萬,現在倒塌不堪。萬一監工紳吏,執此計工,更恐無從覈實。應請奏寬定例,准歸彙案造銷,必較恆春有減無增,破除虛冒』等情,詳請奏咨立案。

臣查臺灣建立省城,添設郡縣,一應城垣衙署,工程重大,需費浩繁。前於鐵路改歸官辦案內,曾請俟鐵路工竣,再行辦理省城工役,現經該處官紳籌議,先築土城,就地運用卵石為基,外栽刺竹,僅用磚石建築城門、砲臺、水關、閘壩,較之全城純用磚石,所省實多,自應及時興辦。該司道等請就錢糧項下自十六年起分年提撥,將省會及雲林、苗栗兩縣城垣衙署,次第造修,以臺灣自有之財,辦臺灣之事,亦與分治原議相符;應懇恩准飭部立案,並准暫寬例章,彙案造報,以歸簡易,而杜虛糜,伏惟聖鑒。

光緒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澎湖建城立案片(十五年五月) 

再澎湖一島,為閩臺咽喉,實屬海防最要之地。四面蒞海,形勢散漫,無險可守。光緒十一年法船退後,臣同前督臣楊昌濬會籌防務,相度其間,昌濬即有建城之議。澎地紳民,亦屢稟請建城垣。臣令澎湖鎮總兵吳宏洛詳細察勘,定於媽宮地方憑海築城,聯絡砲臺,以資捍衛。稟請於上年八月興工。除飭取周圍高原丈尺、確造估冊咨部立案外,僅會同督臣卞寶第附片具陳。

光緒十五年六月初七日奉硃批:該部知道。欽此。

·請建沈葆楨吳贊誠專祠摺(十五年三月十二日) 

竊據臺灣各屬紳士中書施士浩、郎中蔡占鰲、主事蔡壽星、道員林朝棟等連名呈稱:『臺灣生番頑梗,戕害生靈,久為地方大患。現蒙剿撫兼施,社番一律歸化,大啟榛狉,聿新墾闢,民番樂業,內外相安。感今日之蒙庥,溯從前之創始。伏思故兩江總督前督辦臺灣海防大臣沈葆楨於同治十三年、光緒元年兩次渡臺,創議開山撫番,督兵籌辦,拓出埤南一廳、恆春一縣,改設臺北一府,控制撫馭,番事始有規模。厥後兼署福建巡撫船政大臣吳贊誠亦兩次渡臺,光緒三年接辦防務布置安撫事宜,周歷番區,自恆春、埤南、花蓮港以達宜蘭,不下千里,觸染瘴癘,輿疾出山,規畫方新,病根已重;復於光緒四年親督漳州鎮總兵孫開華、臺灣鎮總兵吳光亮剿辦後山番社,由岐來沿海地繞回臺北,感動舊病,請假就醫江南,未幾病沒。其為國盡瘁,勤事忘身,與沈葆楨後先輝映。沈葆楨已蒙特恩,准於立功省分建立專祠,均各遵旨籌建。臺灣現經分省,同屬立功地方,祀典闕如,應請一律遵建。至吳贊誠雖係在籍病故,究其受病之由,實因督剿社番、觸染瘴癘所致。臺疆紳庶,歌泣不衰。茲當撫番事竣,理合呈懇一併奏請,於臺灣建立專祠,以抒遺愛』。並准幫辦全臺開墾撫番事務太常寺少卿臣林維源咨請前來。

臣查臺灣周環一島,生番不靖,久患民生,沈葆楨督辦臺防,創籌開撫,奠安心腹,治內實為攘外之宏謨。吳贊誠承其規畫,勤事忘身,不避瘴癘,督剿番社,開闢道途。若非該大臣等忠心實力開基於前,臣何能於三、四年間,舉臺番社,一律撫清,竟使輸誠歸化?今臺地紳民追思功德,感慕出於至誠,應懇天恩,准將沈葆楨、吳贊誠並於臺灣建立專祠,由地方春秋致祭,以彰藎績而順輿情。吳贊誠可否加恩,並准予宣付史館立傳,出自逾格鴻施。

光緒十五年三月三十日奉硃批:該部議奏。欽此。

·請建林文察專祠摺(十六年八月二十九日) 

竊據臺灣各屬紳士中書施士浩、主事蔡壽星、道員林維濂及舉人、貢生等七十五名呈稱:『故署提督林文察由軍功於咸豐年間轉戰浙、閩兩省,功績卓著,洊任福建福寗鎮總兵;同治二年署理福建陸路提督,辦理臺灣軍務,事平內渡;三年十一月於漳州剿賊陣亡,奉旨照提督例優卹給銀祭葬,加贈太子少保銜,予謚剛愍,並給騎都尉兼一等雲騎尉世職,交翰林院立傳,入祀京師、本籍及陣亡地方昭忠祠。光緒四年,奏准於漳州府城捐建專祠。十五年,恭逢歸政盛典,蒙恩賜祭一壇。仰見朝廷錄節報功,有加無已之至意。伏查林文察原籍彰化縣,臺灣分省,改隸臺灣縣治。方同治二年臺灣之告警也,逆匪戴萬生乘內地髮賊之亂,陷踞彰化縣城,巨股林戇成等各據要隘,鴟張蔓延三百餘里,南北間阻不通。林文察督率勁旅,渡臺克復彰化城池,擒獲諸叛賊正法,肅清臺境,地方始獲安全。設非當時迅奏膚功,全臺豈堪設想?紳等追懷舊德,歷久彌新。茲當臺灣分省之初,僉願鳩資就省城捐建專祠,懇奏列入祀典,春秋由官致祭』等情前來。臣查林之察懋著勳勞,見危授命,仰邀贈卹,備極優隆。上年恭逢歸政盛典,復蒙賜祭,具見聖恩眷注,迥越尋常。當其督兵渡臺,剿除逆亂,全臺弭定,功績昭彰。該紳士等追感舊恩,情詞懇摯,應懇天恩,俯念林文察功在桑梓,准於本籍臺灣省城建立專祠,由官春秋致祭,以彰忠藎而順輿情,伏乞聖鑒。

光緒十六年十月初一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

·請卹戰死將士建昭忠祠摺(十一年七月二十八日) 竊基滬之役,戰守經年,死傷實眾。經臣等疊次隨摺聲請賜卹在案。現由各營陸續查報死事員弁一千六百餘人。查臺灣一隅,地勢孤危,煙瘴惡厲,軍士當疲病之餘,戰守一年之久,或殺敵致果,臨陣捐軀,或傷重殞身,或積勞病故,均屬戮力疆場,歿於王事。重泉齎志,海國羈魂,碧血青燐,傷心慘目。跡其忠烈,實足哀矜。生既莫邀懋賞之榮,死宜共沐褒崇之典。理合分別陣亡及積勞病故員弁銜名,開具清單,除勇丁另冊咨部外,合無仰懇天恩,一併交部從優議卹,並請准於臺北府城建立淮楚昭忠祠一所,將基滬經年戰守以死勤事各員弁列祀祠中,官為致祭,以彰忠藎而肅觀瞻。如蒙俞允,其列祀員名、建祠經費,再由臣等妥籌,以彰聖明激善褒忠之至意。軍機大臣奉旨:彭沛霖等均著照所請從優議卹,餘依議,該部知道,單併發。欽此。

·臺設西學堂招選生徒延聘西師立案摺(十四年六月初四日) 

竊惟中外通商,互准研學文藝,自京師設立同文館,招選滿漢子弟,延請西師,天津、上海、福建、廣東仿造鎗砲船械之地,無不兼設學堂,風氣日開,人才蔚起,海防洋務,利賴良多。臺灣為海疆衝要之區,通商籌防,動關交涉。祇以一隅孤陋,各國語言文字,輒未知所講求。臣初到臺,翻譯取才內地,重洋遙隔,要挾多端,月薪至百餘金,尚非精通西學。因思聘延教習,就地育才。初擬官紳捐集微資,造就一、二良才,以資任用,詎一時聞風興起,膠庠俊秀,接踵而來,不得不開設學堂,以廣朝廷教育人才之意。先後甄錄年輕質美之士二十餘人,延訂英國人布茂林為教習,生童酌給膏火,釐定課程,並派漢教習二人於西學餘閒,兼課中國經史文字,既使內外通貫,亦以嫻其禮法,不致盡蹈外洋習氣,致墮偏詖。日以巳、午、未、申四時,專心西學,早晚則由漢教習督課國文。遇西國星期,課試論策。每季委員會同洋教習考校一次,別其差等,分行獎戒。或有不堪造就者,隨時撤退補更。計自光緒十三年三月起,迄今已逾一年,規模初立。臣嘗親加考察,所習語言文字,均有成效可觀。擬漸進以圖算測量製造之學,冀各學生砥礪研磨,日臻有用。而臺地現辦機器製造、煤礦鐵路,將來亦不患任使無才。本年復添學生十餘人,洋教習一員,月支修廩洋幣三百五十元,漢教習二員,月各支修廩洋幣五十元。共合庫銀三百二十四兩。諸生由附生考入者月給銀八兩,由文童考入者月給銀五兩七錢,幼童月給銀三兩八錢。其學生座具及隨時應用外洋圖籍等項,據實開支,約計修膏雜費,年需銀七千餘兩。現在鹽務項下動支。將來必須建造學堂,以資棲宿,應用經費,俟工竣後再行造銷,應懇飭部先行立案。

光緒十四年六月二十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欽此。

·覆陳臺省初分各局驟難裁併摺(十五年二月十三日) 

竊准戶部咨:光緒十五年十一月十五日內閣奉上諭:『國家綜覈度支,必先嚴除冗濫。從前各省辦理軍務,創立支應、採辦、轉運等局,本屬一時權宜,不能視為常例。迨軍務敉定,又以善後為名,凡事之應隸藩司者分設各局,名目眾多。鹽務則督銷、分銷,局卡林立,大率以候補道員為總辦,而會辦、隨辦各員,其數不可勝計。所有專管之藩、運兩司,轉以循例畫諾為了事。又如清訟、保甲、捕盜等事,本係臬司專責,亦皆另設一局,授權委員。論公事則推諉轉多,論庫款則虛糜甚鉅。至船政、機器各局,原為當務之急,而局用開支,尤多弊竇。前於光緒十一年八月二十二日,欽奉懿旨,各省設立各局,種種名目,濫支濫應,無非瞻徇情面,為位置閒員地步,飭令大加裁汰,定議復奏,仰見聖慈誥誡嚴明。各該省雖經遵議奏明,量為裁減,總未能將煩費認真除革。近年以來,冗員愈多,浮費愈甚。著各直省將軍、督撫,破除情面,將所有各局,通行查覈,或刪減,或歸併,其有必不能裁者,即將按月經費限定數目,不准任意增添。自接奉此旨後,勒限三個月,將議定限留各局開單奏報,並將各局經費每月若干,咨報戶部存案。該部於每年報銷冊內,逐一查對,毋任稍有含混。理財與用人相輔而行,實為圖治之大端,各將軍、督撫身膺重寄,務當振刷精神,切實經理,不得狃於積習,敷衍塞責。將此通諭知之。欽此』。咨行到臣,當經欽遵轉行,將各局切實裁減,其實不能裁各局,月需經費若干,開報覈辦去後。茲據臺灣布政使沈應奎會同臺灣道兼按察使銜唐景崧詳稱:『查臺灣海外孤懸,自建行省,辦理撫墾,百廢待興,分設各局,有堪裁併者,均已隨時裁汰,現存之善後、稅釐、機器、軍裝、文報、通商、官醫、郵政、電報以及各路撫墾各局,察看情形,均屬驟難裁併。臺灣初設行省,百端草創,本與他省情勢迥不相同,經費按月尚難限定,惟有覈實支銷,隨時察看各局,如有可裁,當即裁併,以節糜費』,具詳前來。臣查臺灣甫經建省,尚未竣工,草昧初開,萬端待舉,經營締造,用款浩繁,部臣前議以臺灣本地之財,供本地之用,當此庫藏奇絀,臣方仰屋興嗟,尚何敢位置閒員,增添繁費?此中情狀,久在聖明洞鑒之中。況分省之始,各局月支經費,增減無常,殊難定限,惟有恪遵諭旨,督同司道切實經釐,隨時節省。如有可裁之局,並即破除情面,隨時裁撤,斷不敢稍涉因循,以期仰副聖主節慎帑藏至意。

·恭報南北考試完竣摺(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竊臣兼管臺灣學政,本年舉行歲試,已將前赴臺南起程日期奏報在案。隨於四月初一日乘飛捷輪船起程,次日至澎湖,查看砲臺工役,旋抵臺南府開考。二十二日考竣,二十三日駛還臺北,先將巡撫衙門積案清釐。三十日開考臺北各屬,五月二十一日考竣。俱經嚴密關防,秉公衡校。兩棚所試,併計文童四千餘人,武童六百餘人,均各取進如額。本年恭遇恩科,除考列等第生員以歲作科外,仍各隨棚錄取遺才,屆時一併送闈鄉試。

臣查各屬文風,臺南以彰化、安平為上,嘉義、鳳山次之;臺北以淡水為上,新竹、宜蘭次之。武風大略相等。所有場規士習,均甚安詳,惟於臺北查獲鎗替一人,即發提調官枷責示懲,並扣除失察廩生。淡水縣有年逾八十之文童二人,文理尚平,篤志不倦,經臣仰體皇仁,賞給頂戴,為耄年稽古之榮。當堂發落各生,諭令勵學敦行,用副聖朝樂育裁成之至意。

抑臣尚有請者,臺地向分閩、粵二籍,考試各童,閩八粵二,番籍雖係土著,應考無多。自開辦招墾撫番,閩粵墾民,招徠踵至,番民涵濡德化,知識寖開。近年以來,文風蒸蒸日盛,原定學額,不敷登進之資。現在府縣分治,應請酌增學額,以宏作育而勵人才,容臣另行奏辦。

·增設府縣請定學額摺(十六年閏二月初七日) 

竊查光緒四年,臺北新設府治,文武學額,接准部議:『臺灣府現改臺南府,額進文童閩籍十八名、澎湖二名、加廣九名,粵籍五名、加廣一名,安平、鳳山、嘉義三縣各取十七名,彰化縣取進十八名;臺北府額進文童閩籍十三名、粵籍五名、加廣一名,淡水、新竹、宜蘭三縣各進六名。武學,臺南府額進閩籍十六名、加廣九名,粵籍二名、加廣一名,安平、鳳山、嘉義三縣,各進十四名,彰化縣取進十一名;臺北府額進七名,粵籍二名、加廣一名,淡水、新竹、宜蘭三縣各進四名』;遵辦在案。

茲臺灣改設行省,在彰化橋孜圖地方建立省城,添設臺灣府為首府,臺灣縣為首縣,就嘉義、彰化劃界,添設雲林縣,就新竹劃界,添設苗栗縣,與埔裏社廳均隸臺灣府屬。新設府縣文武學額,自應分別議加。並據澎湖廳及臺北府屬各生童稟請加額,飭據各府分案議詳。

臣查臺灣自隸版圖,涵濡聖澤二百餘年,土地日增,人文日盛,各屬應試文童,多至逾千,少亦數百。三府屬粵童,數亦加增,不少於內地大中等學。從前臺南府屬所定學額,尚不懸殊,臺北府屬,額已過少。臺中蔚萃人文,冠於南北,且臺灣府縣為省會首學,尤與外府縣不同。彰化、嘉義、新竹三縣,轄地雖分,幅員猶廣。自清丈後,賦額加增,統計全臺溢出數倍。現當分省伊始,供賦既清,學校鼓勵人才,不能不亟為籌議。澎湖廳近年應試人數,亦已倍增。恆春縣為後山新闢之區,文額現尚無多,仍附鳳山考試。請將臺南府學應撥彰化縣文童三人,改撥澎湖廳二、恆春一;彰化縣另歸臺灣府學撥取。臺南府學廣額九人內,除四人撥歸臺灣府學外,其餘正廣額數及安平、鳳山、嘉義三縣學額,數悉仍前。淡水附在府城,基隆廳附淡水考試,應請改為大學。新竹、宜蘭兩縣作為中學。臺北府各屬進額既加,府學請加三額。埔裏社廳附新設臺灣縣考試。臺灣、彰化兩縣均為大學,雲林縣為中學。苗慄縣籍閩粵各居其半,粵籍歸府學取進,閩童較少,定為小學。臺灣府照內地府學取進二十人,並照舊設臺灣府原定成案,另設粵籍九人。凡各縣取進文童,均照大中小覈計。其應試武童,臺南人數較多,臺北府屬仍照舊額,無庸議增。臺灣府學除由臺南府分廣、閩籍三名外,請定十二名,粵籍四名。所屬各縣,分別酌定名額,均自本屆科試新額辦理。至選拔貢額,府學向定二人,州縣學各一名。前奉部行,學校人數如逾百人,前期一、二年請設拔額。現距丁酉拔科尚遠,屆時何學人數足額,再行奏請選拔。又優貢一項,現在分省已成,擬請定為二額,自辛卯科舉行,以期仰副朝廷作育人才至意。

光緒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奉硃批:禮部議奏。欽此。   


·量田清賦申明賞罰摺(十二年四月十八日) 

竊查臺灣糧課,自入版圖以來,循鄭氏舊規,每丁歲徵銀四錢八分六釐。乾隆元年,欽奉恩諭,臺灣丁糧著照內地例中減則,每丁徵銀二錢,以紓民力;歲徵銀三千七百六十餘兩。逮十二年,乃議勻入田園徵收。番眾所耕,概不完賦,仍照舊就丁納糧。道光間,通計全臺墾熟田園三萬八千一百餘甲,又三千六百二十一頃五十餘畝,穀種折地一千四百三十餘畝,年徵粟二十萬五千六百餘石,餘租番銀一萬八千七百餘元。至今數十年,墾熟田園,較前已多數倍。統計全臺額徵銀八萬五千七百四十六兩,洋銀一萬八千六百六十九元,榖十九萬八千五十七石。久無報丈升科。我朝輕徭薄賦,亙古所無,於臺灣尤厚。雍、乾之間,屢奉恩諭,臺灣賦稅,不准議加。其時海宇澄清,昇平無事,朝廷視臺灣一島,無足重輕。現在海上多事,臺灣為海疆險要之區,奉詔改為行省,事繁費巨,今昔懸殊。臣忝膺斯土,目睹時艱,值此財用坐匱之際,百廢待舉之時,不能不就地籌畫,期於三、五年後,以臺地自有之財,供臺地經常之用,庶可自成一省,永保巖疆。況節次欽奉諭旨,開源節流。今田園賦稅,率土輸將,乃司農歲入之常經,列代保邦之大法,舍而不計,徒乞鄰疆,雖舌敝唇焦,緩急終不可恃。

臣渡臺以來,細訪民間賦稅,較之內地,未見減輕,不勝驚愕久之。察所由來,皆係紳民包攬。如某處有田可墾,先由墾首遞稟承包,然後分給墾戶。墾首但呈一稟,不費一錢,成熟後,墾首每歲抽租一成,名曰「大租」,又有「屯租」、「隘租」諸名,不可枚舉。究之正供糧課,毫無續報升科。如臺北、淡水,田園三百餘里,僅徵糧一萬三千餘石,私升隱匿,不可勝窮。臣現由內地選調廳縣佐雜三十餘人,分派南北各縣,由各縣選派正紳數人,先行會查保甲,就戶問糧。一俟戶畝查明,再行逐田清丈,委派臺灣府程起鶚、臺北府雷其達,各設清賦總局,督率推行。至於賦稅重輕,應俟丈後再請飭部覈議。惟臺灣民風強悍,一言不合,拔刃相仇,聚眾挾官,視為常事。或言林爽文之變,實因升科逼迫,遂起戈矛。委員查賦,下鄉輒多畏葸。且萬山叢雜,道路崎嶇,若非勤實耐勞之員,協同正紳清查明確,不特無裨實濟,且恐蕆事無期。再四思維,不得不嚴定賞罰,以求成效。如各縣官吏員紳清查妥速,辦理認真,可否由臣請照異常勞績,從優奏獎,以示鼓勵?倘有賄託隱瞞,或畏難延誤,甚或需索擾民,即行參革。庶期上下鼓舞,實力奉行,為朝廷經久之謀,除地方吞欺之弊,便民裕國,莫大乎斯。是否可行,伏祈聖鑒。光緒十二年五月初八日,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即著督飭派出各員紳認真辦理,出力人員,准照異常勞績奏獎;倘有賄託隱匿,畏難延誤情事,即著嚴行參革。該部知道。欽此。

·整頓屯田摺(十三年八月初二日) 

竊臣等查乾隆五十三年,前大學士臣福康安以臺地林爽文之亂,番目潘明慈等隨剿有功,事平議選番丁四千,設屯十二所,就其社長授以千、把、外委土職十八員,按丁按地蠲免賦糧,每丁自一甲至一甲三、四分不等,屯弁遞加,共授番地五千六百九十餘甲。此外復撥民間溢額田園三千七百三十餘甲。每年徵收租榖四萬一千二百六十餘石,每石折徵銀一元。又九芎林租榖折銀八十元。共折徵番銀四萬一千三百四十一元有奇。此項租折番銀,專充屯兵弁丁俸餉。是為屯租。每丁年支銀洋八元,外委支銀洋六十元,把總支銀洋八十元,千總支銀洋一百元。每年支額餉番銀洋三萬三千二百四十元。其租地散隸臺南北各縣,由縣徵收,分解中南兩路理番兩廳,歲於二、八月間,由臺灣道委員會廳放領。又年支隘丁口糧。佃首辛工銀二千一百餘元。其餘留為屯費,以備旱潦之需。此昔年設屯、授地、徵租、支餉章程也。迄今百餘年來,屯租則徵不足額,屯餉則減半放支。歷年既多,不獨屯丁疲癃殘弱,甚且有名無實,半由廳書屯弁冒領瓜分。若一旦革裁,此輩視為世業,夫豈能甘。臣等熟思審計,非設法整理,改絃更張,萬不能收實效。查番屯授地之初,名為獎功,實資捍禦內山番眾,故選壯丁屯傍內山,蠲其供賦,導令墾荒,其慮至為周密。今則事殊時異,生番多化,拓地日深,所設屯營,已居腹內,所授埔地,久為膏腴。且番地雖免完供,而向有番餉、番租各名目,私徵之數,視民由下沙則例,殆有過之。而其典賣漢民,則雖業數更主,猶名番地,倖免正供,甚至狼狽為奸,竟以糧田納番租而冒番業。現當查辦全臺田賦,無問民番,寸土皆關賦役,必須一律丈量,方免影射。該屯丁撫養百年,均係朝廷赤子,無論屯田番地,皆宜切實丈量,歸入清賦案內,分別升科,將各屯編籍為民,俾令各執各業。庶幾民番一體,畛域胥忘。歸作其力農守分之心,並示以踐土食毛之義。

伏查屯田原撥之數,屢遭兵燹,檔案無存。由縣催徵,但知歲額,責成佃首完納,並不知田在何所,戶租幾何。由是佃棍以多稼而納薄租,以磽确而更沃產,竊佔盜賣,上下相蒙,率以水沖沙壓,例報而例蠲之。以故積欠歲增,額餉日絀。欲清其源,非改租為賦不可。況租者一時之權宜,賦者萬年之經制。現既一律清丈,另立圖冊,照則升科,所有屯餉,仍於此款改徵提存支放,於租例不無加減,於餉額仍守成規。番丁編屯以來,世食額餉,田無賦糧,拊循可謂周至,宜乎家給人足,遠勝平民,乃富庶未覘,貧蹙滋甚;蓋番性不善居積,不事貿遷,惟以墾獵為生計,即有田園,亦招漢民承佃,輾轉轇轕,因而覬覦,始抗其租,繼據其產,番丁失業,轉死甚多。至其屯餉,歲入本微,復以屯租闕額,減半放支,屯弁吏胥,從中剋扣,為數更屬無多。地日削而聚族日繁,餉愈微而治生愈拙,番丁疾苦,控訴莫由。臣等查屯丁世沐皇恩,佐平臺亂,習居煙瘴,好勇耐勞,誠能訓練有方,實較綠營遠勝。擬將全臺番丁,認真裁汰,仍留原額四千,酌裁土勇,就其原餉,每年按屯抽調,分扼山內生番,半年一換,每名行糧,按月加給番銀四元,屯弁照營哨酌加,輪流接替,均以到防之日起支;其管帶哨弁,即飭屯弁分轄所屬,以免他省弁目語言不通;別選熟悉番情將官統帶,以便操練步伐,教習營規;其未經出防之丁,均歸臺灣鎮統屬,由各縣營管帶,以補綠營兵丁之不足。以後屯營坐餉,每年仍給八元,統歸臺灣鎮支發,出防行糧,歸統將發給,以期兵歸實用,餉不虛糜,於撫馭屯番之中,仿寓兵於農之制,似於屯丁、供賦,兩有所裨。至此項番屯地畝,舊額是否相符,改收正供若干,應俟歸入全臺清賦案內,分別覈辦。

光緒十三年八月二十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臺畝清丈將竣擬仿同安下沙定賦摺(十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竊臣於十二年四月十八日具奏臺灣丈量田畝一摺,奉旨:『覽奏已悉,即著督飭派出各員紳認真辦理等因,欽此』。臣遵飭府縣並在事員紳認真丈量,每縣或分十餘班,多至二十餘班不等,嚴定賞罰,不許曠延;稍有玩違,均經撤革,以期妥速告竣。現據淡水、臺灣、嘉義、彰化等縣先後稟報丈竣,經臣飭令清賦總局布政使邵友濂、道員陳鳴志督同南北兩府會商定賦升科,刪除各項名目,每畝徵銀若干,以杜將來浮收之弊;務期有利於國,無損於民。茲據邵友濂等詳稱:『臺灣自隸版圖,田園未經清丈,供賦輕重,南北懸殊;如臺灣、鳳山、嘉義三縣所徵供粟,皆沿鄭氏原租,賦徵極重。續闢之彰化、淡水、噶瑪蘭各廳縣,均照同安下沙則折徵供粟,賦額較輕。統計全額無多,歷辦冊銷有案。自道光初年報升之後,續墾田園,群相欺隱。又有隘租、番租各名目,吞匿影射,均未報升。此次清丈將竣,臺俗田園論甲,約有四十餘萬甲之多,比原額溢加數倍。惟舊徵新額,向無鱗冊可分,若照舊開徵,重輕不一,小民苦累,輕減何由?自非通籌全局,另訂賦章不可。據臺灣、臺北兩府詳察會覆,擬將現丈田園,無論新舊,悉照同安下沙成例分則配徵,化甲為畝,以一甲作十一畝,仿條鞭辦法,刪去浮徵等名,凡地丁糧耗等款,併入正供,並化榖價折徵,提充正賦。每十一畝,上田徵銀二兩四錢六分零,中田徵銀二兩零,下田徵銀一兩六錢六分零;上園視中田,中園視下田,其下園及下下之田,土至瘠薄,照下田覈減二成,下下園照下下田遞減。此外沿山、沿海及墾荒未熟各田園,暫予剔存,未歸額數,從緩升科。先後覈定賦則,分飭各屬填造圖冊備案』等情會詳請奏前來。臣查臺灣建治之初,賦額無幾,至今休養生息,墾闢倍增,一歲再收,地方漸臻富庶。現在設立行省,風氣已開,今昔情形迥異,全臺賦則,似應劃一,以免不均。承糧老業,本沿鄭例,失之過重,自應均平。續墾升科,改照同安下沙則折配供粟,各縣輕重相懸,田復新舊莫辦,加以官產、番地、屯田、隘租等項,名目繁多,無從究詰。臣熟思審計,方今籌防建置,需款孔殷,財用大端,本以正供為首,賦亂如此,非清釐劃一,不足以除積弊,即不能裕正供。臣於上年奏明清丈,無論新舊田業,但係久經成熟,均予一體升科;以田畝之瘠腴,為賦則之增減,田有高下,賦無重輕,覈實持平,輿情允翕。茲幸仰奉宸謨,官吏員紳,辦理尚為精覈,不日告竣。該司道等所擬賦則,化甲為畝,每十一畝上田徵銀二兩四錢六分零,中下等田照則遞減,內一半係原徵每甲下沙則銀數,一半化折徵榖價提入正供,既未更張舊制,亦非新加於民,並仿條鞭辦法,舉丁糧正耗一併刪繁就簡,以便鄉愚易知易從,胥吏無所脧削。統計全臺糧賦,每年正供數僅十八萬,現丈田園,溢出數倍,每年約可收正供銀七十萬內外。查照全臺各縣最輕之賦,尚屬有減無增。歷查臺灣田園,素多隱匿,從未丈量,此次一律丈清,是以定則雖輕,徵數較鉅。民生國計,裨益實多。其未入額徵各地畝,收成既寡,請緩升科。既據該司道等詳稱前情,案關賦則大計,敬繕清單,請旨飭部覈議,以便頒示地方,使知賦則輕減,雖升科無難完納。臺民嗜義,必將踴躍輸將。

臣更有請者,查銀糧正供之外,向有補水平餘,各省情勢既殊,即一省之中,各縣仍多互異,若不明定章程,共相法守,地方官任意加派,民累何堪?臺居海外,從前恩詔迭頒,不能加賦,現在改設行省,部議以臺灣之財,供臺灣之用,臣不得已力排眾議,清丈田園,每歲正供可得七十萬內外,以視廣西、川、貴正額實多,實非微臣始願所及。以後若有私加浮收等弊,不獨負朝廷撫綏海外島民之意,且恐激出事端。臣與藩司邵友濂等再三籌議,寧為怨府,不累小民。惟有據實直陳,予以限制。臺地通用番銀,今賦則改照內地,應需紋銀補水,每兩隨收一錢外,擬酌定平餘銀一錢五分,為升科各縣辦公之用,其不能升科之恆春、臺東、埔裏社各缺,仍須外籌津貼,以免官虧。臣見內地浮收病民,期於力除積弊,恐與部章未合,不得不縷晰陳明,伏求訓示。

光緒十三年十月十二日奉硃批:戶部速議具奏,單併發。欽此。

再自臺灣清賦以來,各屬田園,溢逾畝額,民間管業,新舊混淆,或有田無契,或田與畝乖。若由各縣逐家查契,對冊按圖,不無紛擾。應於丈竣後,一律由藩司換發丈單,以後如有出賣換業等情,再令稅契過戶;庶目前官便升科,民資執業。開辦至今,各縣所派員紳,帶同弓丈書吏,逐堡丈量,薪水、夫馬、工食等項,悉由各縣並善後局暫行墊給,不准索取民間一餐一錢。閱時年餘,經費支銷,已不下二十萬,皆由別款隨挪。此後各縣分班復丈,造冊繪圖,刊單印票,需費孔多。臺灣現在各款,絲毫皆抵正開銷,此項清丈經費,無從籌劃。查內地江蘇等省,從前舉辦清丈,丈費就田抽收,臺灣擬彷照辦理,每中則田一甲,不分新舊,發給新單時,由業戶先繳丈費洋二元,上則酌加五角,下則遞減五角;上中田園無多,以每甲十一畝計算,每畝不及二百文,在業戶所出無多,既免新舊稅之繁,復免田畝不符之弊;官民兩便,裨益實多。臣前奏辦臺灣鐵路,所有車房地價用款,曾經奏明由官發給,業經海軍衙門議准施行,荷蒙俞允在案,此項經費尤鉅,本年七月准戶部咨查在何款項下動支等因,臣正無籌畫,將來惟就所抽丈費項下,除撥還清賦經費外,其餘撥歸鐵路地價車房等項,或多或少,應俟收齊實數,再同支銷數目,另行分別歸案造銷,謹附片陳奏。

光緒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欽此。

·陳報臺灣啟徵新賦日期請獎各員紳摺(十四年六月十九日) 

竊照臺灣辦理清丈,改定賦則,丈竣給單,接辦升科,所有上下忙例限勻徵分數,請緩扣計,經臣先後奏咨在案。查臺地田園,從未清丈,向無鱗冊可稽。此次按戶覈給丈單,填明坵段、甲數、等則、戶名,即為造冊升科根據。疊飭各屬趕緊給單,接辦升科。數月以來,臺北將次竣事,惟臺南田園太廣,戶口畸零,事極繁瑣,每屬自數萬甲至十餘萬甲,丈單雖趕緊填給,勢非一時可以告竣。若待全臺丈單給清,本年斷難啟徵新賦,必致有誤正供。現經通飭各屬,趁民間五月收穫之後,於六月十六日一律啟徵上忙。其給單未清之處,一面給單,一面開徵,並行不悖。下忙即定於十月接徵。先准部咨,自光緒十五年起經徵督徵例限,處分綦嚴,均照內地辦理,十四年分雖免覈扣其上下忙奏報暨頒發徵信冊,仍應舉辦等因。查臺地賦額,尚未大定,實難稽覈考成。而本屆啟徵既已逾期,現惟督飭各屬,儘力催徵,仍俟下忙及奏銷屆期,據實造報,免計分數。至徵信冊為杜中飽起見,臺地舉辦升科,編戶造冊,正在澈底清釐,應請俟賦額大定後,照章辦理。

全臺現已啟徵新賦,所有在事出力員紳,應否彙案請獎?據清丈總局布政使邵友濂、候補道陳鳴志等具詳前來。臣查內地歷辦清丈,不過一州一邑,尚有圖籍可循,往往時閱數年,尚難獲睹成效。臺灣自隸版圖二百餘年,此次舉辦清丈,事事草創,全省袤延千餘里,未及兩年,業經蕆事。隱匿者揭報,開墾者升科,盈溢田糧,計逾舊額不下四十萬兩,民間供賦,反比從前減輕。固皆仰賴朝廷威德,民情踴躍,亦係在事官紳,實心實力,櫛風沐雨,不避瘴癘,以冀成功。而總局司道並府廳縣官,竭慮殫心,不辭勞怨,鉤稽妥速,規畫精詳,洵能下裕民生,上裨國計;已於清丈之始,經臣奏奉諭旨,准照異常勞續給獎。現已啟徵新糧,所有尤為出力之臺灣布政使邵友濂,擬請賞加頭品頂戴;開復貴州布政使沈應奎、二品銜臺灣道兼按察使銜唐景崧,均擬請交部從優議敘;布政使銜留閩遇缺題奏道陳鳴志,擬請賞給三代一品封典;臺灣府知府程起鶚、臺北府知府雷其達,均擬請以道員在任候補並加鹽運使銜;現署埔裏社通判鹽運使銜候補知府吳本杰,擬請俟知府補缺後,以道員在任候補;現署彰化縣知縣補用同知候補通判李嘉棠,擬請以同知直隸州知州留閩歸候補班前補用;本任臺灣縣知縣在任候補同知沈受謙,擬請開缺,以同知直隸州知州留閩補用;補用知府候補同知現任淡水縣知縣汪興褘,擬請俟歸知府班後加鹽運使銜,並先賞換知府頂戴;五品銜本任埔裏社通判現署新竹縣知縣方祖蔭,擬請以同知直隸州知州在任候補;試用布經歷補缺後以通判用管元善,擬請以通判仍留閩省補用並加同知銜。以上十二員,相應仰懇天恩,俯賜先行給獎,以昭信賞而示鼓勵。其餘在事出力員弁紳士,可否容臣俟給單竣事後彙案續行請獎,出自逾格鴻慈。

再幫辦臺北撫墾事務三品卿銜太常寺少卿林維源,在籍幫辦撫墾,極重公義,此次開辦清賦,給單升科,事事皆其倡助。所有屯租、番租、大小租名目參差,俱由林維源會同司道分別釐定,民間稱便,上下翕然。在林維源深受恩施,力圖報稱,豈有他求,然地方清丈大舉,賴其倡導贊襄,不辭嫌怨,應否奏請獎勵之處,據清賦總局布政使邵友濂等具詳前來。臣查全臺清丈之始,官紳半設難詞,阻撓大計,林維源田園較多,不避嫌怨,身先倡導,遇事出力,民情因之踴躍,未及兩年,全功已竟,雖其意存圖報,不敢仰邀議敘,臣未便壅於上聞,應如何加恩之處,出自聖主鴻施。光緒十四年七月初八日奉上諭:劉銘傳奏臺灣啟徵新賦請將尤為出力人員先行獎勵一摺,臺灣各屬地畝,舉辦清丈,事屬創始,經劉銘傳督率官紳,覈實丈量,改定賦則,全臺袤延千餘里,未及兩年,一律大竣,升科田糧,計逾舊額不下四十萬兩,民樂輸將。新賦現已啟徵,辦理甚為妥速,在事出力各員,實屬著有微勞,自應量予獎敘。臺灣布政使邵友濂著賞加頭品頂戴,開復布政使沈應奎、臺灣道唐景崧均著交部從優議敘,道員陳鳴志著賞給三代一品封典,臺灣府程起鶚、臺北府知府雷其達均著以道員在任候補並加鹽運使銜,署埔裏社通判候補知府吳本杰著俟補知府後以道員在任候補,署彰化縣候補通判李嘉棠著以同知直隸州知州留於福建歸候補班前補用,臺灣縣知縣在任候補同知沈受謙著開缺以同知直隸州知州留於福建歸候補班前補用,補用知府淡水縣知縣汪興褘著俟過知府班後加鹽運使銜並先換知府頂戴,埔裏社通判方祖蔭著以同知直隸州知州在任候補,試用布經歷管元善著以通判仍留福建補用並加同知銜,餘著照所議辦理。附片奏三品卿銜太常寺少卿林維源於清丈升科事宜倡首襄助,不避嫌怨,民間稱便,克竟全功,請旨嘉獎等語,林維源著賞加二品頂戴。該部知道。欽此。

再臺地日畝,嘉義、鳳山兩縣,地方遼闊,均在十萬甲左右,戶口繁碎。鳳山縣官,或故或病,更替相因,所派清丈人員,間有未盡覈實之處;現經總局司道另委妥員抽查復丈,一律清釐,其給單造冊情形,較之各屬,尤為遲緩。但勘丈已定,以後有單冊可據,本年內外,或可蕆功。查布政使邵友濂,才長心細,自上年八月到任,臣即以清賦事務專任責成,經理措施,有條不紊,故能迅速啟徵。惟編戶造冊,立法伊始,非一時所能竣事。邵友濂情形已熟。若得寬假歲月,方能悉心經理,克竟全功,可否仰懇天恩,俯准一、二年間免其更動,方於新設省會,初辦賦額,不致功虧一簣。

惟新賦甫經開徵,目前分治在即,應將添設各廳縣分造城垣,並須籌建省城,工程經始,需用浩繁,庫局一空,措施無力。本年東羅西掘,接濟尤難。前經督臣楊昌濬與臣議定,奏准每年閩省協銀二十四萬兩,並由閩海關照舊每年協銀二十萬兩,計已照數協助三年,原議以五年為期,楊昌濬去閩有日,相應請旨飭下新任福州將軍臣希元、督臣卞寶第查照前案,仍舊協解五年,以符原議而資接濟,理合附陳。

光緒十四年七月初八日奉旨:留中。欽此。·埔裏廳暨恆春縣田園減等升科請立案摺(十四年七月初八日) 

竊照臺灣埔裏社廳暨恆春縣二屬,均為光緒初年新闢之境,非傍山乏水,即近海多風,土壤瘠磽,收成減薄。據該廳縣稟請減等升科,經臣飭據清賦總局司道查議,請將埔裏社廳田園照同安下沙則遞減一等升科,上田科中則,中田科下則,下田照下則覈減二成;上園視中園,依次遞減,勻丁糧米概免配徵。其恆春縣田園瘠薄,視埔裏社尤甚,亦照下沙則減等升科,並免耗羨配徵及勻丁糧米。會同布政使邵友濂覈詳奏咨立案。

臣查臺灣新闢地方,沿海沿山,土壤磽薄,埔裏社田園,既非嘉義、彰化等屬可比,恆春又較埔裏社為差,若後山臺東州一帶,原為番社榛棘之區,尤不逮前山遠甚,雖已一律清丈,而糧生於地,不能不量為變通。茲當升科伊始,該司道所請埔裏社廳暨恆春縣兩屬減成辦理,委係實情,業經批飭遵照,並令查明後山臺東直隸州田園能否援照減則,另行詳辦,再行奏陳。

光緒十四年八月初五日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

·全臺清丈給單未竣請展奏銷限期摺(十五年六月初十) 

竊臺省清丈報竣後,改定賦則,按辦驗契給單,暫難徵收新賦,光緒十四年上下忙勻徵分數,經臣奏咨暫免覈計。嗣因給單需時,十四年新糧亟須啟徵,復經通飭各屬,於是年六月一日一律啟徵上忙,其單未給清之處,一面給單,一面徵糧,亦經會奏在案。茲查臺北各屬,單雖給竣,臺灣之雲林縣由彰化縣劃撥四堡,劃歸未久,甫經給單三成,嘉義、鳳山兩縣因原丈未能覈實,而田園獨多,現辦覆丈,隨時給單,亦至四、五成,其餘各屬,約有七成。因上年給單時,彰化縣土匪滋事,該處業戶不無觀望遷移,雖經撲滅不過旬時,給單不無遲緩。且大小租、番租、屯租、隘租、官莊各名目,瑣碎異常。或有地段畸零,土壤瘠薄,難以照則升科,必須另行分別辦理。又或折產未定,典賣不清,民間自有糾葛,皆須逐一清釐。凡此為難情形,必須稍假時日。據清賦局司道詳請展限奏銷。

臣查清丈田園,本非易辦,內地歷辦清丈,雖僅一州一縣,往往數年尚未告成。今舉全臺各屬,一律清丈升科,袪除百餘年包攬隱欺之積弊,若非臺南、嘉義、鳳山延誤,彰化叛紳抗阻,竟可一律完竣,實為臣始願所不及。臺北給單,俱已竣事,新糧亦徵收報解八成,惟賸臺南之嘉義、鳳山兩屬。查其田園至十餘萬甲,或七、八萬甲之多,自署藩司沈應奎接任以來,辦理日有起色,但以後所,惟賸零星尾數,多屬糾葛不清,辦理較前尤難措手。該司道所請,係屬實情。惟光緒十四年錢糧奏銷已屆,即將現辦覆丈之嘉義、鳳山二縣剔出另辦,其餘臺灣、安平、彰化、雲林各縣,亦尚未悉數給清,糧額不能遽定,萬不能按限奏銷。臣於上年奏報開徵之日,本已壓遲一忙,此時各屬完糧,尤非內地無事、州縣得以率由舊章按時徵解可比。情形既異,辦理即應變通,俾不致草率從事,應懇准將全臺光緒十四年奏銷展限六個月,自奉旨之日起扣,庶不致草率從公,亦不致漫無限制,實於公事有裨。現經咨部,並飭該司道等嚴督各屬將丈單迅速給竣,趕緊徵糧報解,暨將糧額覈足,造冊呈送詳咨,接續造報奏銷,倘有何縣再事泄延,即行嚴參示懲。

光緒十五年六月三十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全臺清丈給單用款造銷摺(十六年六月初一) 竊臣於光緒十二年奏准舉辦清丈全臺田畝,凡官紳書役薪資悉由糧臺墊給,不准索取民間,時閱年餘,支銷經費,已不下二十萬,無款再挪。十三年奏明仿照江蘇等省辦法,就田酌收丈費,續因十四年各屬收成減色,察看糧費並徵,民力未逮,復經奏請緩收丈費,已收者准抵新糧,所需經費,即在新糧劃用,並聲明埔裏社、恆春兩屬丈費業已收竣,未便再行扣抵,應自光緒十五年起,接辦升科,均經先後奉旨准行在案。計自光緒十二年七月間開辦起,至十五年十二月底止,各屬先行清丈,繼辦給單,並由總局選派委員,分投抽丈,覆覈丈單,繪造圖冊,以為徵糧之據。所需經費,雖無成案可循,然皆力求撙節。據各廳縣造冊報銷,全案共用銀三十五萬一千二百四十兩零,內除埔裏社、恆春兩屬單費銀六千九百三兩零外,實支用庫平銀三十四萬四千三百三十七萬兩零,委係實用實銷,查無冒濫,應懇敕部,准在光緒十四、十五兩年錢糧項下照銷,以清款目。

光緒十六年七月初五日奉硃批:戶部議奏。欽此。

·釐定全臺官莊田園租額摺(十五年十二月十九) 

竊查康熙年間,臺地各屬養佃墾成官莊田園九千七百六十五甲零,或徵租粟,每石折銀四錢,或徵青白糖芝麻塭餉,各項折價不同。又給資建置糖廍蔗車牛磨七百八十一張,每張折徵銀五兩六錢,共年額徵銀二萬八千五百二十七兩零。此係官租,不歸民業,歷年專款奏銷。自嘉慶以後,墾不報升,坍不請豁,以致徵數漸虧。此次全臺普行清丈,先將民田丈竣升科,接續清釐官莊,歷年久遠,原設糖廍蔗車牛磨均已倒塌無存,魚塭亦經沖沒,惟田園現丈,共計一萬五千三百五十二甲三分四釐六毫四絲八忽五微二纖,較舊額已贏,皆係各佃就官莊界內自行續墾。經此番丈後,沖塌者應行除扣,續墾者覈實科租。查從前租則徵收租粟青白糖等項每甲折銀一、二錢起至十兩不等,輕重懸殊,究係如何分配,年久檔案無存,佃民本多苦累,且續增田園皆由各佃自墾以成,非曩時官養給種可比。新墾舊墾,界址混淆,莫從指辨。自應將租額重為釐定,刪除各名目,一律徵租,以杜役胥高下其手。現議上則田每甲徵租榖五石,中田四石五斗,下田四石,下下田三石五斗,上園視中田,中下園各遞減五斗,下下園徵榖三石。統計臺灣、彰化、安平、鳳山、嘉義五縣,年共徵榖五萬六千九十五石二斗一升五合七勺四抄二撮,每石按照臺章折銀六錢,年額共銀三萬三千六百五十七兩一錢三分,免徵平耗。自十五年起,照新章辦理,較之舊額多徵銀五千餘兩。其十四年清釐尚未竣事各屬,間有按照舊章徵完銀兩,儘數另冊奏銷。據署臺灣布政使沈應奎造冊詳請奏咨前來,臣覆覈無異,謹將原冊咨送戶部查照。

光緒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差弁遞回原摺,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臺灣清賦全功告成彙請獎敘員紳摺(十六年五月初十) 竊臺灣自光緒十二年辦理清賦,經臣具奏,欽奉諭旨:『即著督飭派出各員紳認真辦理,出力人員,准照異常勞績奏獎,該部知道等因欽此』。自十四年六月啟徵新糧,由臣將尤為出力人員先行奏請獎勵,其餘在事官紳員弁,聲明俟給單竣事,續行請獎。欽奉上諭:『著照所議辦理等因欽此』,並准吏部議奏飭令妥速丈清地畝,俟丈單事竣,即將徵收確數詳細奏咨報部,再行彙獎等因。當經覈定田糧年額徵數,造冊分別奏咨在案。

查內地辦理清丈,一州一邑,皆有圖冊可循,往往年久尚難獲效。臺灣此次自十二年秋開辦清丈,覈給丈單,其嘉義、鳳山各屬,初丈未清,另委復丈,一體按戶給單,隱匿者揭報,開墾者升科,截至十五年十二月,一律造具圖冊,奏咨報竣。計舊額人丁稅餉、供粟餘租、官莊耗羨,年共徵銀十八萬三千三百六十六兩,現定糧額年徵銀五十一萬二千九百六十九兩,隨徵補水平餘銀,加以官莊租額,共銀六十七萬四千四百六十八兩有奇,比較舊額,溢出銀四十九萬一千五百二兩。光緒十四年徵收數目,業經遵照展限奏銷。其任事不力者,均經臣隨時奏參。所有始終在事出力員紳,不無微勞足錄,飭據臺灣、臺南、臺北三府取具各員紳履歷,開列清冊,由署布政使沈應奎、臺灣道兼按察使銜唐景崧覈明詳請奏獎前來。

臣查臺灣海疆重地,自奉旨改立行省,事巨費繁,一島孤懸,緩急莫恃,非地方自有之利,無以應變而處常。綜計全臺一州、二廳、十一縣,廣袤千餘里,各屬鄉堡田甲糧額,按戶覈查,鎮屑繁重,時僅三載,獲竟全功,歲增鉅款,裕國家經久之用,定海疆長治之規,固由聖德湛深,民情踴躍,而在事官紳員弁,實心實力,實屬著有微勞,仰蒙恩旨,准照異常勞績給獎,自應及時甄敘,以勸方來。除將出力稍次各員覈實刪減、由臣酌給外獎頂戴外,所有分派各屬清丈田畝、科算錢糧、覈給丈單、繪造圖冊尤為出力之同知潘成清、參將陳同泰等一百九十七人,遵旨按照異常勞績請獎,其辦理丈田給單、稽覈案冊出力之道員林汝梅、世職沈文熊等一百九十七人,仍照尋常具考,不敢稍涉冒濫沽恩,敬繕清單,恭呈御覽。

光緒十六年六月初七日奉硃批:該部議奏,單二件併發。欽此。

·臺灣清賦全功告竣再將請獎詳細開單摺(十六年十月二十三) 竊准吏部咨文選司案呈臺灣清賦全功告竣出力各員請獎應令覈刪遵旨覆奏一摺,光緒十六年八月十四日具奏,奉旨:『依議,欽此』,粘連原奏知照到臺。伏查清丈一事,內地一州一邑,往往舉辦多年,尚無成效。臺灣廣袤千餘里,自入版圖,未經查丈。舊徵糧額十八萬三千餘兩,不足供地方之需,歲賴閩餉八十萬。自奉旨改立行省,海疆重要,經費尤繁。臣始於光緒十二年間奏請清丈田園,為經久自立之計。臺地舊無圖冊,民間各管各業,糾纏瑣屑,棼如亂絲。今三年之間,清丈給單,繪圖造冊,一律完竣。本年奏銷十五年新糧,各屬徵收均至七、八成以上。從此糧額大定,正供有盈,籌撫、籌防,緩急可恃。此實仰蒙恩諭,准其獎敘,均照異常,得使人材鼓舞,群策群力,聚精會神,方克臻此。自全功告竣,開列各員,分別請獎。茲准吏部議覆,飭令覈冊,不得逾前奏內地三十餘人每縣紳士數人之數。在部臣慎重名器,自有精心,而微臣身任封疆,亦何敢以國家逾格之榮,市恩僚屬?臣前奏各縣選派紳士數人,覈計現保單內紳士不過七、八十人,並無逾溢。至內地三十餘人,係指調取而言。臺灣原有人員,自應就地委用,其餘投效員弁,類皆熟悉地方情形,正宜趨事赴功,豈可轉予棄置?且原奏所稱先行編查保甲,就戶問糧,一俟田畝查明,再行逐戶清丈等語,尚係舉辦之始,先行編查情形,若至逐戶清丈之時,原奏業經聲明設立清賦總局,督率辦理全臺一州、二廳、十一縣,清丈之後,繼以抽查復丈,科算糧額,覈給丈單,繪圖造冊,豈數十人所能竟此全功?臣督率司道詳覈所保同知潘成清等十二員,係屬派辦總局,兼令隨時分赴各屬復丈抽查;主事吳鴻藻、參將陳同泰等四十八員,派辦臺灣府屬清賦等事;知州竇以筠、遊擊楊泗洪等七十二員,派辦臺南府屬及臺東州清賦等事;縣丞湯紹斌、遊擊蕭大綸等六十員,派辦臺北府屬清賦等事。以上文武共一百九十二員,均係盡心竭力,手胼足胝,晝夜辛勤,始終在事。他如道員林汝梅、世職沈文熊等一百九十四員,分派總局及各局隨同辦理,所著勞績,亦皆切實,不虛委,無冒濫,既有勞績足錄,即應獎敘不遺。若使甄別稍偏,何足以昭激勸?至其任事之優次,先已分別等差,不敢概邀異獎。其餘出力稍次員弁,已經覈刪,酌給外獎。據臺灣布政使沈應奎、臺灣道兼按察使銜唐景崧將前保各員派辦各事詳細開單具詳前來,應懇天恩俯念海外清賦迅速成功,正供盈溢,撫防大計,皆有實款可期,准將在事出力各員,仍照原保給獎,以示鼓勵而免向隅。

光緒十六年十一月十七日奉硃批:該部議奏,單二件併發。欽此。   


·調何維楷辦礦片(十年) 再臺北基隆煤礦,自沈葆楨開辦以來,籌畫經營,規模宏遠;原冀擴開風氣,為國家富強之謨,詎閱時未久,流弊已深。臣到基隆後,接見礦局提調楊崇銓、礦務學生張金生,俱言煤務虧折甚多,不肯明言數目。自京滬以及基隆局外之人,皆言每月煤局虧折本銀八千內外。當委記名道朱守謨潛往查勘,並飭提調楊崇銓將光緒九年正月至本年三月該局所用經費以及出售煤價節開具報。續據先後送呈月報,覈計用度與銷售煤價,均屬有盈無絀,不知虧折何由。現飭將開辦以來歷年帳目全數查出,提至臺北府城詳細覈算,以清積弊。惟以後必須明幹大員督率,切實經營,方期有利無弊。查有河南候補道何維楷精明幹練,辦事精能,勤於會計,曾經開辦磁州煤礦,熟悉情形,若以辦理基隆煤礦,必能日見起色。該道現在天津,可否請旨飭下北洋大臣李鴻章轉飭來臺接辦,以期整頓,實於礦務有裨。

按何維楷未至臺,因此片足見礦事原起,存之。陳澹然識。

·奸商吞匿釐金道員通同作弊請撤任委署查辦摺(十一年五月十三日) 竊查臺灣釐稅,以進口洋藥為大宗。自前臺澎道張夢元於光緒六年招商包辦,劉璈抵任後,仍令商包。上年係歸董事陳郁堂包辦。自九月後,以法人封口為名,照常徵收,絲毫不解。今春三月,經前貴州藩司沈應奎由糧臺委員查出中路鹿港等口隱匿釐金四萬六千兩,稟請查追,該商始知事露,始報稱臺南徵收一萬五千餘兩,聊為飾辯狡謀,吞匿情罪昭然。疊經臣札提陳郁堂來轅訊究,竟敢抗延不到。臺灣道劉璈督辦稅釐,上年秋冬,餉項萬分支絀,宜如何籌畫搜查,顧持危局;乃任該商吞匿巨款至六萬餘兩之多,事前既為隱庇,事後更加徇縱。臺餉奇絀,上勞聖主憂勤,各疆臣百方籌濟,不遺餘力,劉璈身在局中,何以膜視?上年十一月底,稟報臺南餉竭,潰散堪虞,截留臺北協餉五萬兩,商吞巨款,若罔聞知。本年三月底,該道會同沈應奎稟請全臺洋藥釐金每年加徵十萬元,仍由陳郁堂包辦。臣批該商侵吞隱射,業經札提來轅,應候訊辦確查,再行覈議。該道硬行抗辦,若無事然,竟於四月初一日詳報加徵,仍由該商承辦。臣疊次訪查,洋藥、茶腦釐金、均多吞匿。稅務為餉糈所關,豈容絲毫侵蝕?該道於奉批後猶復具詳為商人回護,顯係通同作弊,侵沒餉需。臣已檄令撤任,聽候查辦,所遺臺澎道員缺應即委員署理。龔照瑗正在結算製造局並上海購買軍槭各帳,尚難到臺。查有江蘇候補道陳鳴志練達精明,深通營務,持躬廉潔,守正不阿,堪以署理。現經臣飭令陳鳴志將所部恪靖土勇兩營妥為遣撤,該道即赴臺南接署道篆。除將劉璈貪污狡詐、劣蹟多端、另摺奏參外,一面摧提奸商陳郁堂到案研訊,有無通同作弊情形,謹馳驛具奏。

光緒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軍機大臣奉旨:劉璈著即撤任,聽候查辦,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

再臺灣釐金煤務,自劉璈到任後,煤務每年開銷經費十餘萬兩,釐金於正稅之外勒索私費,洋藥項下三萬元,茶腦項下一萬元,經臣據實奏參,仰蒙特派刑部尚書錫珍等到臺逐款查奏,臣應毋庸再瀆。查錫珍等原奏內稱,以後煤務或歸商辦,或歸官辦,總期經費不致虛糜,有裨船政官輪應用,由臣體察情形,妥議籌辦等因。查基隆存煤,前據局員算明開報應存估價銀十六萬餘兩,訊據供稱,堆存過久,日曬雨淋,煤塊碎裂,官煤化成粉炭,均歸烏有。賬目支離,事隔數年,無從澈底查究。惟楊崇銓稱於十年六月法人竄擾基隆時,被匪搶失現銀五千餘兩,制錢一千餘串,當時並未呈報地方官勘明立案。十一年法人退後,經臣飭派營務處道員方策勳訊據基隆煤井工頭蔡添進供稱,十年六月,法擾基隆,楊崇銓早將家眷、行囊、字畫等物,悉數搬移,尚有何銀被搶等語。復經檄飭楊崇銓將被搶何證,明白稟呈。旋據稟稱,當六月十五法擾基隆,官民盡徙,局內銀錢,因係公款,不敢妄搬,不料是夜數百人持械到局,即將銀錢搶盡等語。察覈所稟,均屬子虛,毫無證據,顯係乘機捏報,希圖匿吞。平日辦礦濫支,弊端百出。若澈底查究,自開局以來,經手作弊人員,辦不勝辦。既經錫珍等查覆奏結,自應毋庸究追,惟乘機捏報被搶銀兩,必須勒令賠繳,以重公項。至釐務包商陳郁堂,僅認交過劉璈署內私費銀洋二萬五千元,與該商股夥陳悅周單開不合。經臣復委沈應奎傳提陳悅周暨前辦董事王青雲等續呈親供,以所付臺灣道衙門包釐規費銀洋三萬三千元,鄭建中稟繳茶腦私費銀一萬三千兩,均交與已革知縣張映景轉交劉璈內署查收,有縣丞王棟眼見作證。詢據王棟僅認知情,並未眼見過付。現計洋藥釐金包期屆滿,陳郁堂係罪應擬杖之人,自應另由殷商包辦茶腦釐金。現據包商林協和承辦,每年照舊認繳銀洋十三萬七千元,本年增繳三千元。臣批令將劉璈所收私費銀一萬三千兩併繳銀洋二萬元合成十六萬元。洋藥釐金,已據包商黃瑞階、陳弼臣等具稟,仍照上屆包價扣閏,勻分十二個月,捐銀洋四十萬七千元,按月徵解。由糧臺沈應奎議准具詳。經臣飭令將前交劉璈私費洋三萬元一併照繳,以充公用。包商黃瑞階等情願照數加繳,通年認繳洋四十三萬七千元,取具認保各結,由沈應奎覈明詳覆定案。基隆煤務,現由商人張學熙稟認開辦。查船政購買基隆煤價,官炭每百石給洋二十四元,茲據張學熙稟稱,每官炭百石減去四元,只領價洋二十元。自承辦之後,無須由官籌墊經費,煤務歲支經費銀十萬餘兩即可概行裁省。仍俟該商辦有成效,再行酌議抽釐。此臺灣釐金、煤務現在辦理之情形也。

查前辦釐金煤務各委員朋比侵吞,貪劣不職,若不擇尤參處,不足以儆方來。前釐金提調已革知縣張映景,於查辦時自知劣蹟,避逸無蹤,應請永不敘用。釐金委員縣丞王棟雖稱交納劉璈私費,並未在場眼見,究係知情,已據報捐卹番衣褲二千件,該縣丞業巳丁艱,擬請姑寬免究。候補知縣楊崇銓經辦煤務,任意支銷,復乘亂捏報搶失銀錢六千餘兩,雖據承認賠繳,一味遷延搪塞,實屬貪狡異常,應請即行革職,仍由臣勒限追繳,以重帑項而肅官方。

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改百貨釐金片 

再臺灣釐金,只收洋藥、茶腦二項。同治四年,經已故臺灣道丁曰健開辦船貨釐金,無論何項貨物,每百石抽收洋銀二元四角,較之內地釐金,不稍輕減。查歷年全臺各口收數,每年僅二萬餘元。新竹屬又有抽分名目,臺南復有大小斛船區別,徵收法令紛歧,辦理不能劃一,且聽委員開報,多寡無稽,侵吞益甚。臣因撫番經費無出,飭令沈應奎、陳鳴志整頓釐金。現據詳議,將船貨釐金自本年四月初一日停止,改收百貨釐金,發給三聯票,按成本百元抽釐五元,只收出口,不許重收。進口貨物,除洋藥一項照舊抽收外,其餘百貨以及陸路販運,概不抽釐,米榖概行免釐,不准收取。惟臺南以糖為大宗,向來糖商藉口洋本不肯完釐,臣現飭陳鳴志督同通商委員按約爭籌,或完子口半稅,或照內地一體抽釐,以示公允而求實濟,謹附片具陳。

軍機大臣奉旨:該衙門知道。欽此。

·遵籌全臺捐款片(十一年) 

再臣欽奉十年八月電旨:『臺北各軍,糧餉軍火,款項短少,先向紳商暫借,解到即還,成功後奏請優獎,均即遍行曉諭等因,欽此』。當即恭錄,札飭臺澎道劉璈妥速籌辦。十一月初旬,據劉璈申復,已議全臺捐銀二百萬兩,俟開口之日,即行止捐。經左宗棠、楊昌濬暨臣先後批令減辦一百萬,以期實效。詎劉璈徒事空言,抗不遵辦,亦無一字稟陳。本年正月,臣派前貴州藩司沈應奎總辦全臺糧餉,會同劉璈籌辦捐輸,住紮彰化。沈應奎委催各縣舉辦,劉璈置之不問,各縣陽奉陰違,俱不肯認真籌辦。惟臺灣縣知縣沈受謙首先勸捐,報捐銀一萬兩,嗣後各縣始陸續籌捐。除淡水借用銀票,未辦捐輸,其餘臺、鳳、嘉、彰、新、宜六縣,共籌捐洋五十四萬元。直至三月初一日停戰通商,始據劉璈申復籌捐一百萬兩。臺南紳民均以劉璈議定開口後停止繳捐,各懷觀望。臺灣縣知縣沈受謙已繳捐洋三萬五千餘元。彰化縣地方殷富,經沈應奎督同縣令蔡麟祥分催,已繳洋五萬六千餘元。其餘各縣,或繳一、二萬不等。若照劉璈所議,開口後應即停捐,惟捐戶難齊,慷慨者先行呈繳,慳吝者觀望徘徊,如即行止捐不繳,則已繳之款仍須全數發還,方昭公允。臣商之臺北各紳,據稱全臺合捐洋六、七十萬元,為數不多,尚可勉相籌措。查地方善後需款方殷,全臺已捐洋五十餘萬元,合之淡水一縣可捐二十萬元,共洋七十餘萬元,於善後不無裨助。加之五月以後,由督辦福建軍務大學士左宗棠續解洋款銀五十萬兩,若捐輸一律收齊,統計南北共存銀一百萬兩內外,合全臺秋冬進款,辦理臺灣澎湖各口砲臺,並添砲給餉,所欠當不甚多。須俟辦有端倪,約欠若干,再行具奏。現飭沈應奎委員分赴各縣,一律催收,捐項收齊後,擬先給予各捐戶實收,隨後覈較部章,分別實官、翎支、虛銜、封典彙案奏咨,給予獎敘,以示鼓勵而助餉需。

軍機大臣奉旨:戶部知道。欽此。

·宜蘭縣勒捐革職片 

再臺灣餉項支絀,曾奉特旨,捐借以濟危軍。臣當飭道府廳縣妥為勸辦,不得勒索苛派,以失人心。據宜蘭縣殷戶周家芳稟稱,縣令王家駒派令捐洋八千元,周家芳自願捐募土勇二百人,帶赴基隆助剿,自備口糧四個月,需餉銀六千元外,復認補繳捐洋二千元。即按該縣原派之捐,亦無不合。宜蘭縣知縣王家駒不問助剿勇費,仍勒令捐繳洋八千元。疊據周家芳稟控,以伊兄周家祥被該縣拘押,並有縱差凌辱等情。當經臣批令該縣將周家祥開釋,仍令補繳二千元,以歸原派之捐。該縣始則不稟復,繼謂周家芳募勇助防基隆,越桑梓之鄉,舍近圖遠,請撤去所募勇丁,照補捐款。周家祥依舊管押,抗不釋放。

查本年正月底,正基隆法人猖獗之時,周家芳不避艱險,自備餉需,率勇助剿,認紮前敵,可謂勇敢急公,該令獨肆摧殘,殊難索解。經臣飭委訪查,據稱周家祥在押,尚無縱凌情事,惟該縣辦捐所派本地貢生楊德英幫同辦理,諸多不公,各捐戶或因徇情而減,或因私賄而除,並未一律照章辦理。查宜蘭縣王家駒奉辦捐事,宜如何勸諭樂輸,乃聽任劣紳任意增減。且據委員訪查,該令謂周家芳捐勇助剿基隆,非剿宜蘭,本縣所捐勇餉,不准抵銷,仍令勒繳八千元之款。奉批後,仍行抗押周家祥不放,實係剛愎任情,意圖苛勒,應請旨將宜蘭縣知縣王家駒即行革職,以肅官方。

軍機大臣奉旨:王家駒著即行革職,該部知道。欽此。

·臺捐減成片 再接准督臣鈔咨戶部議覆准開臺灣防剿經費捐輸一案,所有京外實官及三班分先分間儘先各項,均以例定十成上兌,不准以錢米軍械折收等因,奉旨:『依議,欽此』,仰見朝廷俯念臺餉支絀,暫廣招徠之路,以濟急迫之需,莫名欽感。

臣於接奉部章後,謹即行知糧臺暨臺灣道遵照部章妥為勸辦。旋據官紳稟稱,部章十成收捐,原為慎重名器,時艱孔亟,自應竭力勸籌;惟臺灣自封口後,茶糖百貨概不能出口行銷,商販已多歇業,即各屬力田殷戶,亦皆因倡辦團練、招募勇丁,捐墊甚鉅。現辦全臺捐借,雖皆志切輸將,實苦力量拮据,萬難收集。惟冀捐獎稍優,人情欣動,辦理或易為謀。即有指項捐納員生,亦冀捐數少從酌減,庶可聞風興起,廣示招徠。現因按十成照收,為數過鉅,不免觀望徘徊,懇請奏予變通,俾易從事等情。

臣伏查臺灣餉需緊要,久在聖明洞鑒之中。現在雖經閩省、天津及廣東各處力籌接濟,而援師大集,需餉愈繁。加以被圍日久,百物奇騰,尤非趕為設籌,不足以資輾轉。既蒙恩施逾格,准開臺捐,惟期實濟餉需,庶幾上副宸廑,下支危局。今自奉章開局,全臺各處,尚無報捐之人,該官紳所稱捐款過昂,未能踴躍,悉心體察,委屬實情。再四思維,與其無裨實餉,僅存輸納之名,莫若據實上陳,稍乞變通之策。查錢米軍械折捐等事,流弊滋多,誠如部臣所議,不敢更張。今擬於萬不得已之中,為酌中權宜之請,合無仰懇天恩,俯念臺餉萬分緊迫,臺地民力拮据,非內地尋常捐輸可比,敕部詳加覈議,於定例十成數內減四、五成,以廣招徠。如蒙俞允,臣仍當嚴飭局員覈實照收,不准暗行折減,並遵照部章,滿限半年,即行停止,以杜弊端。

再現在臺灣海道梗阻,轉運艱難,各省濟銀,皆由匯兌,不能起運現銀。凡紳民習賈服官,遠居內地,一聞捐信,雖輸將有願,而路梗莫通;僅恃臺南北一隅所收,實恐無幾。捐事既多棘手,捐生亦未免向隅,自應分頭勸辦,以期集腋。除福建本省奉部章後已由省城善後局辦理外,其餘天津、上海、廣東各口岸,均擬派員設局勸導,如有收數,並可隨時匯兌來臺,以免阻滯,合并陳明。軍機大臣奉旨:戶部速議,具奏。欽此。·林維源允捐巨款請獎京秩片 

再據臺北紳士三品卿銜候選道林維源稟稱:『臺北軍情緊急,餉項奇艱,屢奉勸諭,仰蒙電旨優獎。伏思維源世受國恩,何敢坐視?第業無商賈,產祇菑畬,歲入各租,略支家用。自光緒三年獨捐五十萬元,歷年又有大甲溪工、臺北城工,並各處賑捐等項,近又分助各莊練勇,所費不貲,力盡筋疲,萬不能再捐鉅款。然當此海氛日亟,軍餉不支,環顧臺疆,勢誠岌岌,爰以萬不容己之心,作無中生有之計,奔走廈粵,極力籌挪,報效洋銀二十萬元,以助餉需。懇乞原情據奏,務求朝廷垂念屢捐鉅資,家貲漸落,飭下地方官吏,後免再捐。一面呈立限結,先繳十萬元,明年六月,一律繳清。仍先捐月米三千石,折價計銀,暫資兵食』等情。並據候選同知劉壽鏗稱:據該紳來函,所捐款項,不敢屢邀優獎,求改京職自效等語。

臣查該紳屢捐巨資,迭奉諭旨諄勸,臣初次接奉電旨,即經剴切勸商,嗣經奉旨飭查該紳銜職,並總辦臺北團練借餉事宜,皆經轉行遵照。當臣八月間基隆退兵,滬尾開仗,軍情岌岌,餉項一空,實已朝不謀夕,屢飭劉壽鏗商勸捐助。維源深明大義,允捐二十萬元,並先繳十萬元以濟急需,在該紳屢捐巨款,家計原不如前,今以全臺危迫,隔海籌挪,竭力勉輸,實屬急公好義。跡其原稟,委實無虛,決非尋常捐輸軍餉可比。該紳前於光緒三年捐款,已蒙恩賞卿銜,此次請用京職之處,臣未敢擅行擬請,可否仰懇天恩,俯念臺灣餉絀兵危之際,該紳急公報效之忱,特予破格恩施,以昭激勸;並可否將求免續捐之處,一體加恩曲允,用示矜全,伏求聖鑒。至同知劉壽鏗,臣已遵旨飭令隨營辦理一切,應俟續行出力,另案請獎,合併陳明。

軍機大臣奉旨:林維源已明降諭旨,以四五品京堂候補;餘依議。欽此。

·撤留勇營綜計款目請撥餉需摺(十一年十月二十五日) 

竊臣於本年七月初八日欽奉上諭:『現在海防善後,用項浩繁,必須通盤籌劃,覈實經理,方足以裕度支而舒國困。各該省關每年所入之款,究竟實有若干;其常年例需及現在添支防勇局卡餉需薪水各款,實在費用若干;此後常年可以裁減歸併節省之款若干;著各該將軍、督撫、監督等切實覈計,逐款分晰開單,限於奉旨一月內詳細奏報,毋得稍涉含混,藉詞延緩,欽此』等因,由戶部咨照到臣。又於十月初四日接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一年九月初九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內開:『前有旨令該將軍、督撫裁減兵勇,以節餉需,訓諭諄諄,至為明切。此次復令王大臣等參酌眾議,體察情形,期於必可施行,籌定辦法。現在經理海防善後,需款甚鉅,籌餉甚難,必須將糜費之款,痛加刪節。各該將軍、督撫受國厚恩,務當仰體朝廷宵旰焦勞、綢繆未雨之意,懍遵迭次諭旨,破除成見,切實辦理。一面將如何裁減及每年所節餉銀若干,詳晰具奏。將此由五百里各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臣查臺灣自上年六月至本年三月,皆係用兵之際,營勇增減不時,餉需亦無定數。從前每年入款,僅關稅、鹽務、釐金,不滿百萬,劉璈隨時支銷。如鹽務每年連成本得洋五十萬零四千餘圓,開支至二十四萬餘圓之巨,除津貼鹽本外,所賸歸公,僅十萬餘圓。釐金久經商包,復開支銀九萬餘兩。各局名目繁多,員薪漫無限制,竟有佐雜每月領薪水銀百餘兩者,其餘兼差乾俸,種種浮糜,不可枚舉。臣於陳鳴志接署後,即飭次第裁減,撤勇併局。所有全臺鹽務,臺北以沈應奎兼辦,臺南歸陳鳴志兼辦,不另設局,均令力革弊端;但積習已深,非一時所能驟挽。

全臺上年新招防勇,自本年三月起,業經次第撤裁,惟曹志忠所部四營帶赴福寧鎮任所駐防,由督臣楊昌濬斟酌裁留。臣奏陳善後摺已聲明全臺除練兵二營外,擬留三十五營。臺南派記名提督楊金龍統帶楚軍四營,並安平砲勇三哨,駐防府城,兼防安平海口;記名提督方春發統帶楚軍三營並砲勇兩哨,駐防鳳山,兼防旗后海口;副將張兆連統帶楚軍二營、土勇一營,分防埤南後山一帶;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統帶砲勇一營、練兵兩營,分防嘉義、埔裏社一帶;總兵柳泰和統帶楚軍三營,分防彰化、鹿港一帶;道員林朝棟統帶土勇二營,分防新竹、後壠一帶;記名提督劉朝祜統帶淮軍三營、土勇一營並親兵砲隊兩哨,駐防臺北府城;建寧鎮總兵蘇得勝統帶淮軍三營,駐防基隆;已革總兵剪炳南統帶楚軍一營、土勇一營,駐防宜蘭、蘇澳海口一帶;記名提督王貴揚統帶淮軍四營,同署提臣孫開華所部楚軍三營、土勇一營並親兵三哨,駐防滬尾;將來此兩軍內,擬派一軍駐防澎湖。此外悉數裁撤。

全臺入款,前摺已詳,綜計關稅、鹽務、釐金,年可得銀一百零數萬兩。除去開支,能充餉者,不過九十餘萬兩。將來剔除積弊,覈實歸公,歲可增銀十餘萬兩,目前尚難抵用。統計每年入款,不足一百二十萬,計尚不敷支給留營餉需。統計每年出款,至少亦需一百五十餘萬兩,計尚短銀三十餘萬兩。查劉璈到任四年,每年用款皆在百萬以外。十年法防起事,全臺始養兵四十營,以前只十餘營,閩省每年協銀尚二十萬兩。臣現酌定全臺養兵三十五營,每海口砲臺認真設防,必須閩省每月協濟銀三萬兩,合之全臺入款,歲得一百五十餘萬金,即無意外之需,已屬毫無寬展。現據沈應奎開報,糧臺存餉,合捐輸應繳全數收齊,計共存銀六十餘萬兩。而捐款自劉璈出示海口一開,無須再繳,各捐戶觀望至今。臣因捐事有勸無勒,未便嚴催,僅令官紳等曉諭勸繳。計糧臺現存銀只三十萬,僅支本年冬三月之餉。應懇天恩,飭令署將軍古尼音布、督臣楊昌濬自十二年正月起,按月協濟臺灣海防經費銀三萬兩,以濟急需。

臣因目疾難支,已於九月二十五日奏懇假歸調理,儻蒙恩准假歸,尚非一時即能交卸,軍餉要需,刻不容緩,不得不豫為之謀。謹將裁撤勇營並覈計全臺款目一併恭呈御覽。

軍機大臣奉旨:戶部議奏,單片併發。欽此。

·劃一統費長夫草價並卹病亡將士片 

再查湘准統兵官月支統費,曾經已故大學士曾國藩刊定營章,統三千人者,月給統費銀一百三十兩。臺灣漫無限制,冒濫實多。從前鎮道統兵,皆月支統費銀四百兩,其餘不論所統兵數,隨意開支,至少月支二、三百兩。經臣批令減裁。臺灣百物昂貴,與內地情勢不同,統兵大員,固應稍資體恤,但須嚴定限制,方足以昭平允而杜虛糜。現定每統千人,月給統費銀一百兩,多一營者添統費銀五十兩,以此類推。

又臺灣楚軍,每營用長夫一百九十二人,淮軍每營長夫一百八十人,多寡不齊,均資口實。亦經臣於本年九月底一律裁減,不論淮、楚,每營給發夫價一百人。此外,淮軍素有柴草銀費一百六十兩,均於本年十月,改令與楚軍一律發支。

惟臺灣煙瘴之鄉,營哨官弁、幫辦文武員弁歿於軍營者尤眾,旅櫬不能還里,紛乞川資,實堪憐惻。若不量加賙卹,坐令暴屍海外,甚非朝廷矜憫戰士之心。臣仍照故江督沈葆楨舊章,營官病亡,卹銀三百兩,哨官一百兩,其次幫辦委員提鎮給銀一百兩,都守以上給銀五十兩,以下給銀三十兩,文員州縣以上給銀一百兩,佐雜給銀五十兩。除咨明戶部外,謹附片具陳。

軍機大臣奉旨:戶部知道。欽此。

·行軍用款截清立案以憑覈銷摺(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竊光緒十年,法人違約攻犯臺灣,欽奉電旨:『極力籌防,嚴行戒備。法兵登岸,應如何出奇設伏,以期必勝,並如何懸賞激勵,使軍士奮勇之處,均著便宜行事,不為遙制』。又欽奉諭旨:『飭調外省援軍,協濟餉銀軍火,覓雇商船,不惜重貲,設法解運,來臺接濟。如兵勇未能立時起程,即就地募勇,亦可應用各等因,欽此』,欽遵。

臣伏查臺灣孤懸海外,口岸繁多,當臣奉命馳抵臺北,法兵即旋踵而來,兵勇疲殘,砲臺頹敝,港門未塞,水師無船,外洋鎗砲水雷,毫無備置,全臺危迫,草木皆兵,仰賴廟謨深遠,特假便宜,微臣敬謹遵循,差幸勉支危局。當法船之迸集也,基隆砲臺既為敵毀,臣深見敵人船堅砲利,巨砲環布鐵船,非避船砲,縱得基隆,終難拒守。不得不退居滬尾,添築砲臺,另築土牆,深挖濠窟,隔山堅守,以老敵師。隔山則巨砲不克移攻,登岸則堅船已歸無用。非若死守基隆,彼長我短,勝算無可自操也。滬營既定,復購外洋鎗砲、水雷、浮樁,分投密布,一面沈船載石,填塞口門,然後堅保滬防,擁護臺北府城,固全根本。兵力不足,除由內地添募外,急募臺民精悍者佐之。基滬血戰,生死須臾,非賞巨金,安能得人死力?一切部署,皆非鉅款不可。迨法兵既撤,田園久荒,窮島子黎,瘡痍慘目,又不能不優加撫卹,固結人心。計自光緒十年六月起,至十一年六月止,一歲之間,萬端奇耗,統茲全局,胥屬糧臺。當以大學士左宗棠特檄前貴州布政使沈應奎冒險東來,臣久識其才,遂令總司其事。當時法船禁海,援絕餉窮,事機危急,間不容髮,獨賴沈應奎力任憂勞,不辭嫌怨,破除積習,裁革浮糜,萬計搜羅,藉撐險難。而軍情瞬息萬變,設奇購間,飛渡乞援,事所必需,亦不能靳小費而危大局。一切添兵購械,填口築臺,以及事平之後,裁遣留防,區分賞卹諸大端,均經臣隨時奏明有案。此外或因例章不全,先經酌給,並經沈應奎於各員到臺造報,一律查照例章,刪減扣追,收回歸款。今軍事粗定,已飭將全臺各款綜彙開冊,另行奏報。

惟臣細閱部定新章,募一軍、購一械、築一臺、調一員,一切收支,皆須事前奏咨立案,兵勇另造名餉季冊,軍火另造各營存用總冊,以便覈銷;自應遵照辦理。顧當行軍之際,呼吸安危,戰守倉皇,豈暇紛紜紀載?且臺澎之地,南、北、中、前、後五路,延袤幾二千里,危急之秋,人多事雜,安能一一上陳?況自法船禁海,電摺難通,數月之間,無復再生之望,又安能一一陳奏,上達天庭?惟部章立案,原為杜絕侵欺。查故大學士曾國藩克金陵後,奏稱行軍過久,用款過多,礙難遵照部章造報,應請准令實用實銷,奉旨允行在案。臣此次行軍未久,而奇險百倍前人,照部新章,實難造報。合無仰懇天恩,俯念臺灣遠隔重洋,復被禁海,行軍籌防,顯分二事,緩急懸殊,敕部准將行軍一歲之間,查照收支款目各單,先行立案,俟銷冊到部,以便覈銷截清此項。此外自十一年七月朔以後,歸入防軍,再照新章辦理。謹據實奏陳。

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單片併發。欽此。

·造銷法防軍需摺(十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竊照同治三年七月間,欽奉上諭:『本年七月起,一應軍需,凡有例可循者,務當遵例支發,力求撙節;其例所不及有應酌量變通者,亦須先行奏咨備案等因,欽此』。嗣准戶部咨行本部議奏軍需善後報銷內外辦法一摺,內開:『光緒九年正月以後,各省軍需善後,無論何省何物,概令一律造冊報銷,不准再有開單』等語,於光緒八年十月十五日具奏,本日奉旨:『依議,欽此』,通行遵辦。查臺灣四面環海,七省屏藩,久為島族所覬覦。法人自恃船堅砲利,違約稱兵,臣於光緒十年五月間奉命渡臺督辦軍務。其時基隆已泊敵船數艘,臺南之安平、旗後各口,均有法船遊弋窺伺。陸營單薄,水師無船,鎗械未齊,海口未塞,軍情萬分緊急。仰蒙聖主睿慮周詳,飭令南北洋閩粵各省調撥援軍,籌協餉銀軍火,俾臣得效犬馬之力,專事經營,塞口沈雷,築臺安砲,會督各軍團死守基滬。血戰經年,仰賴天威,彼族未能逞志。十一年四月,復修盟好,軍始解嚴。臣即札飭糧臺,將收支各款,以光緒十年六月起,至十一年六月止,彙截一案,確覈造銷,並將支用各款,查照新章應行立案者,經臣彙奏在案。

茲據總辦糧臺前貴州藩司沈應奎詳稱:『督同委員書吏,調齊臺南北各營屬請銷各冊,詳細勾稽,覈與臺灣從前支給原案及奉部准銷各款相符者,分別覈准;其餘原案不符及奉部覈刪者概行駁追收回原款。計光緒十年六月起,至十一年六月底止,防守軍需報銷舊管,接收光緒十年閏五月底存銀四十六萬四千三百零八兩有奇,新收各省關協餉並臺灣關稅、鹽課、貨釐、捐輸、平餘等銀款三百六十四萬七千八十三兩有奇,管收共銀四百十一萬一千三百九十二兩有奇。開給淮軍援臺弁勇光緒九年以前欠餉銀六千八百三十三兩有奇,應歸淮軍光緒十年報銷。又給楚、湘、淮各軍弁勇新糧,隨營長夫工食,水勇、砲勇、輪船弁勇、屯丁、隘勇鹽糧,隨營員弁、水陸練兵新糧、公費,未成軍以前小口糧,並撤勇行糧,教習、砲匠、醫生工食,將士安家行裝,陣亡卹賞,養傷掩埋,購雇輪船價腳,要站書夫工食,填塞口港、修建砲臺、兵房各工,購買外洋軍火,製造旗械火藥,及一應雜支,共銀三百九十一萬二千八百二十九兩有奇。分晰造冊,具詳請奏』前來。

臣所設糧臺與行署近在咫尺,無論支給何款,悉皆親自裁度。當經費支絀之時,籌餉難於籌兵,何敢稍任虛濫?雖有無例可循之資給,曾無未經覈實之開支。相應奏懇天恩,俯念臺灣行軍與籌防迥異,敕部全數准銷,以清款項。至兵退後賑卹基澎災黎等款銀四萬九千一百一十七兩有奇,並請先行開除,遵照部章另行造報,以收准支,計尚存銀十四萬二千六百十一兩,容俟另歸十一年六月以後善後案內列收造報。除將總細清冊咨送戶、兵、工三部覈銷外,謹開具四柱清單,恭呈御覽。

軍機大臣奉旨:該部知道,單併發。欽此。

謹將臺灣全年各項出入款目謹繕清單恭呈御覽。

計開:

一、部查每月煤價一萬二千餘元,每年應得銀十萬數千兩。現在經費如何開支?煤斤如何銷售?煤價如何作收?

查臺地煤務,自法人竄擾基隆,煤井燬傷,無從採取。所有官輪取用,皆系收買民煤。現擬鳩集股金,官商合辦,甫購機器,尚未開工,無利可計,惟較前月省經費銀八千兩。一、部查鹽務,經欽差查辦奏稱:除津貼成本外,收銀亦在十三萬兩內外,折合十七、八萬元。運費成本,實應扣除若干?委員中飽,如何查禁?查鹽務收款,本無定憑,須視海市之旺衰,成本之貴賤。近來惟光緒四年銷數為最旺,全年可餘番銀十七萬元。以後漸歸減少。到劉璈任內,濫薦乾修,自提鹵耗,所餘公項,不過十二、三萬元。上年法人圍臺,運鹽遂絕,沿海私曬太多,竟短銷九萬餘石。本年經臣釐剔陋規,畫歸公款,分局委員,改歸司事,以節虛糜,全年多得盈餘銀五萬餘元,以補短銷之數。以後如能禁絕私曬,方可盈餘。一、部查洋藥釐金,臺南北每年正課六八番四十四萬元,另繳三萬元歸劉璈私費。現在商人如何包辦?私收如何查禁歸公?查洋藥前屆全年連閏包商六八番三十四萬元,自上年四月加徵六八番十萬元,合共四十四萬元。本屆包商黃瑞階等承辦,照前數扣閏應勻分四十萬七千元。經臣飭將私送劉璈規費三萬元併歸公款,統計全年扣閏認繳包價六八番四十三萬七千元,以六八折番銀二十九萬七千一百六十兩。

一、部查茶腦釐金,全年認繳六八番十三萬七千元,並另繳一萬五千元歸劉璈私收。現在仍否包辦?並私收款項如何查禁歸公?

查茶腦並船貨釐金,前屆包商陳郁堂全年認繳六八番十三萬七千元,本屆林協和承辦,願加三千元,全年認繳十四萬元,並私送劉璈規費一萬三千兩,經臣飭令該商加繳二萬元作為正課,統計全年認繳六八番銀十六萬元,以六八折,共番銀十萬零八千八百兩。

再查本年四月初一日起,船貨釐金一項,奏請免徵,收百貨出口釐金。所包船貨釐金,全年應扣除數千元。百貨釐金,現甫開辦,難預定數。以現收數目而論,全年除支銷局用一切經費外,約可多收銀三、四萬兩,須俟一年期滿,方可綜覈實數。

一、本年四月起,奉准閩省全年協餉銀二十四萬兩。

一、本年五月起,由廈關全年撥解洋稅四成,二十萬兩。一、滬尾、基隆兩口海關,每年撥解稅銀約三十一萬兩。

一、安平、旗后兩口海關,每年撥解稅銀約十四、五萬兩。

查上年四口關稅,歲約收銀四十五萬兩。統計全臺,除正供入款不計外,以上各款,歲約共入銀一百四十餘萬兩。

一、全臺三十五營月餉,全年計需銀一百十三萬二百一十兩六錢。

查前件共計三十五營,每營除奏定新章,減去長夫八十名,每大建月餉銀二千六百五十二兩二錢,小建月餉銀二千五百七十兩四錢六分。又遵照部定新章,每營每大建月給柴草銀八十一兩,小建月給柴草銀七十八兩三錢。以全年勻覈計之,共應前數。

一、全臺各軍統領官統費、長夫,全年計需銀一萬三千七百四十兩。

查前件各軍統費,遵照部定新章,統至二千人以上者月給銀一百兩、夫十名,全臺三十五營,計統領官九員,按章勻攤,每營月應支統費銀二十五兩,三十五營年應支銀一萬五百兩;又長夫九十名,年應支銀三千二百四十兩。統計共支前數。

一、各營洋砲、洋鎗、水雷各教習薪水,全年約需銀八千餘兩。

一、各營三節犒賞,全年約需銀三千七百餘兩。

一、左右翼練兵二營月餉,並加給行糧長夫,全年約需銀二萬五千三百餘兩(臺防舊章)。按以下出款甚多,因文煩節去,而存其大者如此,庶後人追想臺事,得考其崖略云。陳澹然記。·擬撤糧臺設善後局仍留沈應奎經理片(十三年四月) 

再臣准戶部咨開:本部具奏覈明臺灣出入款目一摺,光緒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奉旨:『依議,欽此』,內開『臺灣糧臺經費並護臺勇丁歲需銀八千三百餘兩,該撫設立糧臺,未據專案奏報,惟從前督辦軍務,自不能不設立糧臺,現在軍務雖平,而行省尚未議定,所有收支款項,自應仍歸糧臺經理,應准暫緩裁撤。惟該糧臺員勇若干,薪糧作何支給,未經奏咨,應俟銷案到時,再由臣部比照成案辦理。至將來設定行省之後,一切收支款項,即可由新設藩司辦理。屆時應將糧臺裁撤,每年可省銀八千三百餘兩』等因。

查臺灣設立糧臺,經臣會同提臣孫開華,於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附片具奏在案。現在定議分省,藩司邵友濂將次到臺。據辦理糧臺前貴州藩司沈應奎稟,請於本年閏四月底截止,遵撤糧臺,以後收支款目,即歸藩司經理,請假內渡就醫。臣伏查沈應奎辦理糧臺,一切善後、釐金、鹽務、工程、籌防、清賦諸大端,俱未另開總局。雖每年經費八千三百餘兩,若照內地各省一事另開一局,節省殊多。現在藩司邵友濂尚無渡臺之期,即便到臺,臺灣新設省分,不獨書吏全無,亦無辦公住所。臣渡臺數年,因經費支絀,非地方至急至要之務,不敢浪用一錢,所住淡水縣署,半係草房。近來辦防、清賦、撫番,悉賴捐輸支給。現在捐輸停止,分省之後,設官分治,需款尤煩,臣實無所措手。擬俟藩司邵友濂到任後,將糧臺裁撤,仿照福建設立善後總局,諸務方有會歸。所有釐金、鹽務並三十五營軍餉,仍飭沈應奎會同辦理,以免紛歧。

光緒十三年閏四月十五日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

·接收臺地兩海關片(十三年十月) 

再查前准吏部咨開:福建臺灣改設行省會奏一摺,奉旨:『依議,欽此』,計粘單內開:『臺灣旗后、滬尾兩海關收稅事宜,應改歸巡撫就近監督,以一事權。嗣後該撫務宜選派廉幹妥員,實心經理』等因。當經咨行遵照在案。現准署福州將軍臣古尼音布咨稱:『本年八月十四日為洋稅第一百八結屆滿之期,自八月十五日第一百九結起,所有滬尾、打狗二口稅務,應即遵照部議,由臺灣巡撫監督,派員接辦,以清界限』。並稱:『部定新章,洋藥稅釐歸關並徵,理應另款存儲。查臺灣稅釐,向歸臺地之用,所有第一百八結以前滬尾、打狗二口稅釐,業經隨同關稅銀兩,仍行解歸臺地,歸入海防經費撥用。應請會同奏咨,以符定案』等因前來。

臣查滬尾、打狗二口所徵關稅及洋藥稅釐銀兩,系奏明向歸臺防經費撥用。現在海關既經部議,改由臣就近監督,自應截清界限,於本年八月十五日第一百九結起,由臣派員接辦,以專責成。謹將該二口關務選派妥員,認真經理,並以後按結造報收支事宜,仍會同福州將軍查照洋稅定章,隨時奏明辦理,並洋藥稅釐一併歸入海防經費另行彙案奏報。

光緒十三年十月十二日奉硃批:該衙門知道。欽此。

·官辦基隆煤礦片(十三年十二月) 

再查臺灣基隆煤務,從前每年開支銀十萬兩,積成漏卮。自法人來犯,毀壞煤窖,乏煤應用,曾經商人張學熙稟請承辦,於光緒十二年正月,經臣附片奏明在案。嗣因該礦積水過深,張學熙無力購辦機器,僅用人力,開辦數月,虧折本銀數千兩,力不能支,稟請退辦。臣因煤炭係為船廠、機局、兵輪要需,不能廢棄不辦,商同江督曾國荃、署船政臣裴蔭森並臺灣各湊本銀二萬兩,委派補用知府張士瑜招集商股六萬兩,合成本銀十二萬兩,於本年正月開局試辦。如有成效,再行廣招商股,收回官本,以期官商輪船來往,不至有乏煤之患。自春至冬,經張士瑜添購機器,雇用洋師,抽去礦中積水,規模已具,每日可出煤百噸。覈計出售價值,局用僅可勉支,毫無利息。推原其故,皆由煤炭出礦之後,運至基隆海口,海濱浪大,難用駁船,旱道山路千餘里,運腳太多,非造鐵路以利轉輸,煤務不能獲利。查礦局官商原本十二萬兩,辦理機器工程,尚形竭蹶,實無力再辦鐵路火車,稟請官收,另行籌辦,免致虧折愈多等情,由知府張士瑜具稟前來。

臣查閩洋官商輪船並船政、製造各局,專恃基隆煤炭,且臺南北鐵路辦成,更需煤用。現在煤工已辦有十分之九,以後資本無用增加,未便停辦。商人惟利是視,既知無息可圖,自難強令入股。應將礦務仍舊由官收回,自本月初一日接辦。所有商本銀六萬兩,並船政原入銀二萬兩,暫由臺灣於上年捐輸存餘項下籌撥歸還。經臣另派洋師瑪體蓀監督工程,仿照商辦章程,以除夙弊。再由鐵路公司,自八斗煤礦分接車路一道,直通基隆碼頭,以便運售迅速。將來全臺鐵路告成,銷路日廣,利息日多,仍舊招商接頂,縱不能收回原本,庶不致全行虧折,積久又成漏卮,於地方商務,不無裨益。除咨戶部外,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

·續報十一二兩年籌防善後撫番等款摺(十四年九月二十八日) 

竊查臺灣行軍用款,自光緒十年六月起,至十一年六月止,彙案造銷,分別奏咨在案。惟臺灣孤懸海島,南洋關鎖,防務固未可稍疏,澎湖居臺廈之衝,形勢尤關緊要,不能不駐紮重兵,訓練防守,為建威懾敵之謀。全臺勇營,除先後裁撤外,共留三十五營,已將官弁勇兵名餉各數,駐紮之區,按季造冊咨部覈查。其修建各口砲臺,添購外洋船械,招撫社番,一切籌辦情形,均經隨時奏咨在案。

茲據臺灣善後局司道詳稱:『臺灣籌辦海防善後並招撫諸大端,自光緒十一年七月起,至十二年十二月底止,收支銀數,督同員吏詳細勾稽,覈與例章相符並奉部准銷及奏咨有案者,分別覈准,其不符者,均已覈實刪除,有可節減者,亦復釐剔扣追,填還正款。計舊管接收光緒十一年六月底流存銀十四萬二千六百一十一兩有奇,新收閩省協餉併臺灣關稅、鹽課、貨釐、捐輸、平餘等款銀二百六十萬三千二百三十九兩有奇,管收共銀二百七十四萬五千八百五十一兩有奇。開除支給楚、湘、淮各軍官弁勇夫辦公經費、薪糧、柴草、工食,水勇、砲勇、輪船弁勇、屯丁、隘勇鹽糧,水陸練兵薪糧、公費,隨營文武員弁及臺局員役鹽菜折夫,購買外洋軍火輪船價值,正站書夫工食,修建兵勇營房各工,製造旗械軍火工料,及一應雜支各款共銀二百六十七萬七千六百五十兩有奇。或循照例章,或續前支給,或恪遵奏案,或購自外洋無例可循,均係實用實銷,委無絲毫浮冒。應請全數准銷除外,實存銀六萬八千二百兩有奇,容另歸入光緒十三年善後案內列收造報』等情。臣覆覈無異,合無仰懇敕部全數准銷,以清款項。除將總細清冊另行咨送戶、兵、工三部覈銷外,謹恭摺具陳。附錄十三、十四兩年海防善後撫番收支銀數,並開一摺:

一、舊管十二年底存銀六萬八千二百兩有奇。

一、新收閩省並各省協餉及臺灣關稅、鹽課、釐金、捐輸、平餘等款銀四百六十七萬三千八百四十兩有奇。

一、管收共銀四百七十四萬二千四十一兩有奇。

一、開除用款銀四百六十八萬七千一百三十三兩有奇。

一、實存銀五萬四千九百七兩五錢,歸次年算。

十五年收支銀數另開一摺:一、舊管十四年底存銀五萬四千九百七兩五錢。

一、新收臺灣關稅、鹽課、釐金、平餘等款銀二百一十二萬四千五百六十六兩有奇。

一、管收共銀二百一十七萬九千四百七十三兩有奇。一、開除用款共銀二百一十萬七千五百十四兩有奇。一、實存銀七萬一千九百五十九兩有奇。

以上三年,均有另摺清單奏咨在案,覈與十一年七月初一至十二年底籌防善後撫番收支摺內出用款目一字未更。惟十三、四兩年收款有閩省及各省協餉,十五年已無此項,蓋公原奏籌防摺內請協餉五年,以後不收協餉,故遂截止也。因此等摺奏文字差同,而一省用款為疆臣操守所繫,故刪二摺而摘其收支款目於此,以省煩文。此外十六年未及造報,以十七年四月已交卸也。陳澹然記。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初三日奉硃批:戶部知道,單併發。欽此。

·請免陣亡殉難各員短交銀兩摺(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竊照閩省前辦軍務案內,陣亡殉難各員,應追應賠各款,歷經奏奉諭旨豁免在案。茲查臺灣前辦軍務陣亡殉難各員交代未清,應追應賠各款,飭據臺灣府查報,前臺灣府知府孔昭慈、前署臺灣縣知縣高鴻飛、前署淡水、噶瑪蘭二廳秋曰覲等,均以剿匪陣亡,共應追賠銀四萬三千九百三十九兩。此三員陣亡之後,均由前督撫臣奏准恩卹孔昭慈、高鴻飛前在閩疆各任欠款並經奏免在案。惟孔昭慈任臺灣府、高鴻飛署臺灣縣與秋曰覲前署淡水、噶瑪蘭二廳,交款均在追賠。今司道等憫其陣亡,會詳奏免,並聲明應追銀數及陣亡地方年月日期前來。臣查該三員戰亡海外,毅魄飄零,旅櫬淒涼,室家寥落,臺疆父老,歌泣難忘。國家優卹忠貞,無微不至,倘以生前官逋,貽後人賠繳之憂,甚非朝廷哀隱忠裔至意。自應援案請免,以廣皇仁。除將清冊送部查照外,謹會同督臣具奏。

光緒十五年六月初七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英商承辦基隆煤礦訂擬合同摺(附合同二件十五年六月二十二日) 

竊臺灣基隆煤礦,自法人毀壞後,先經商人張學熙稟請承辦,旋以本虧乞退。經臣商同南洋大臣曾國荃、船政大臣裴蔭森並臺灣各湊本銀二萬兩,另集商股銀六萬兩,共成本銀十二萬兩,於光緒十三年正月招股接辦。因舊礦產煤不多,辦理年餘,毫無利息,商稟官收。臣因閩洋官商輪船並船政、製造各局需煤應用,欲罷不能,基隆礦局已成,未便棄廢,即於十三年十二月由官收回另行接辦。所有商本及船政官本,暫由臺灣捐輸存餘項下籌撥歸還,飭派洋人瑪體蓀仿照商辦章程辦理,先後奏明在案。

此礦在基隆八斗地方,開採年久,因法人之亂停歇二年,積水過深,機器俱毀。數年以來,添購修復,較從前用費更多。不料煤質已完,開採日絀,自光緒十三年十二月改歸官辦,迄今年餘,綜覈出入,每月虧折銀三、四千兩。據洋師察勘,非添本銀百萬、另開新窖,不能獲利。臺灣經費支絀,官既無本,商股豈可再招,進退徘徊,適有英商范嘉士願集本銀百餘萬來臺承辦,由英國駐臺北領事官班德瑞引薦到臣。據稱已勘產煤二處,另開新窯,暫用八斗舊礦,先行接開,願償八斗煤礦機器官本銀十四萬兩,分期清繳,詳議章程十一條開送前來。臣查臺灣產煤,係地方自然之利,官辦限於資本,不能擴充,且積習太深,驟難盡革。從前歲虧銀十萬兩,自臣經理以來,糜費雖少,每年仍虧銀四、五萬兩。以臺灣彈丸之地,所入不敷所出,不謀補救,受累無窮。若由該英商承辦,不特官本可以收回,即以二十年計之,可免漏卮百萬,關稅並車路運資,轉可得數十萬,利源既闢,商務更興,於地方民生,所裨甚巨。所議章程十一條,臣再三推求,亦無後累。當派礦務委員張士瑜先立草合同,另繕清單,恭呈御覽。事關中外交涉,應請飭下總理衙門會同戶部速議定奪。如蒙俞允,再由臣令英商畫押承辦。是否有當,理合恭摺具陳。

再臺北新竹縣轄牛頭山地方,舊產煤油,曾經前福建撫臣丁日昌奏委道員葉文瀾開採,旋以虧本停止。現據該英商范嘉士並請開辦,事同煤礦,一律並由該商另訂合同,並乞一併飭發覈議。

光緒十五年七月初十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單二件併發。欽此。

英商范嘉士承辦煤礦擬立合同

一、由該商延聘勘煤工師來臺履勘產煤之區,選定兩處,作為開礦之基,稟准開辦。該商先在一處興工,地方官立限,凡離該礦三英里內,不准民人挖煤。倘界內該商所開煤井,未得要領,再易新井,苟無越界,悉聽其便。二十年之內,全臺非該商不准添用機器挖煤。如年限未滿,第一處煤苗有罄盡之勢,即准遷第二處開挖,其界限仍照前定。倘兩處煤俱挖盡,尚未滿二十年,亦即停止。此外,不得再有遷移。所挖煤山,如係官地,不用給租,如係民地,即秉公酌給地租。其租僅按所種禾稻雜糧之值,由官代定,仿照鐵路章程每方丈給自四角至六角為止推算。倘該商煤礦所挖地洞,養氣不通,必開小井通氣,該井雖逾界限,亦准其開設。若所開之處,係屬民地,應由該商給與租值,仍由地方官照前代定。設界限之外,民人所挖煤洞,與該礦有礙,應由地方官代為調停。二十年限滿,該商應即撤退,所有機器價值,無論多少,與官無涉,所安機器,或就地變價,或拆卸運回,官不過問。

二、基隆八斗煤礦機器、煤炭房屋,即交該商經理,將來此煤礦用否,悉憑該商自酌,不在第一款所指兩處之內。倘該商興辦八斗煤礦,所有已成之小鐵路火車,盡可借用,不取租銀;其未成至海洋關口之小鐵路,該商應照公平納租,其租資應即議定,日後准不加增;並由地方官在洋關邊撥出官地一段,為該商修築碼頭、寄屯煤炭之需,此地准免地租,倘係民地,須按年納租,仍由官定,日後准不加增。

三、新挖煤礦所需小鐵路,由官築成,達至大鐵路,該商應納大小鐵路載費,仿照泰西英、美、法、德各國載價,每噸以三十里路計,載資約在一角四仙至五角五仙,應臨時察看鐵路工本情形,隨時酌定。倘該商將煤運載大鐵路碼頭,盡可通用,勿庸納租。所選礦基,先請地方官議定,限期築成小鐵路,並定載費若干。議定後,將來如非該商情願,准免加增。

四、地方官每月應收該商所挖煤炭一千噸,其價值照基隆市價八折算還。

五、該商煤炭,除撥給地方官一千噸之外,其餘每噸出口應納賦課一角,惟民人所產土煤,既無賦課,自可輕價而賣,殊礙該商售路,應准設立民人釐捐,准照賦稅一體,庶無偏祐。至該商挖出煤炭,照現時應納關稅外,所有釐捐概免。六、該商煤礦應蓋夥友、工師、工匠人等房屋,除附近官地勿庸納租外,其餘別處,或屯煤、或蓋屋,如租民地,官為轉租,照官價算給。該商來臺,立意極欲與官民敦睦,務得情理之平,第相處久遠,僱工人等難保不無高抬價值、包攬把持種種情弊,官必彈壓保護。該商若由中國僱工來臺,應從其便,除工師、督工、夥友外,其餘均用華民,不准僱用外國工人。如因礦中工匠眾多,稟請官派弁兵彈壓,應如所請飭派。倘該商請派弁兵駐防礦中,其薪水多寡,由該商按月籌送。

七、地方官若遣生徒進礦學藝,每礦可撥三人,該商工師應宜優待,所在任其遊歷,以期學業有臻。

八、煤在軍裝之列,中外倘有戰事,該礦應歸中國主政,並由中國保全,再由地方官派員駐礦稽查出入,如有接濟敵煤,查出照公法議究。如與英國有戰,該商係英國子民,應即暫退。若年限未滿,事平再行接辦。所有礦中屋宇、機器等件,應由官保護。如因退歇虧累,該商生意,無論多少,與中國無涉,不敢絲毫索賠。若該商情願將此煤礦頂與別國商人接辦,應先稟明地方官覈准,別國商人承充,亦應照此章程辦理。

九、此事一經地方官奏准,該商即繳規平洋銀二萬兩,俟基隆煤礦機器等物交清,碼頭屯煤之所指定,洋海關一帶未成小鐵路租資議定,該商即應再繳規平洋銀五萬兩。其餘應繳七萬兩,准照第五款按月應撥煤價內扣除。

十、由地方官奏准,始行興辦。奏准後,並由爵撫部院加印,以昭信守。十一、以上各款,該商遵照來臺興創煤礦,獨握二十年,責成重大,非挾鉅費,難以整理,地方官准其在英國招股,設立公司,俾其眾力易舉。

光緒十五年五月日立合同候補知府張士瑜 英商范嘉士

再者,此事原由班署領事官從中商辦,並翻譯合同,知見畫押,兼請一併畫押,蓋用關防,以照憑信。惟中國洋商開礦之事,從未辦過,此次奏准,固臺灣同該商均有利益,如奉旨不准,此件合同,應為廢紙作罷。

英國駐劄臺北辦理通商事務署領事官班德瑞

光緒十五年六月日加印

一千八百八十九年七月日加印英商范嘉士承辦油礦擬立合同一、由該商工師履勘臺灣出產煤油之處,先用鋼鑽探明油苗,無論成否,所用經費,均由該商自給,與官無涉。倘能尋得油源,足以開挖油礦,稟官准其先在一處興工,挖井採油。凡離井十英里限內,任其取油。倘此處煤油顯有罄盡之勢,准再遷一處,其界限仍照前定。如限內該商所挖兩處煤油已完,尚未滿十五年,亦即停止。該商承辦,以十五年為限。限內全臺非該商不准用機器採取煤油。限滿之日,應即撤退,所有機器,價值無論多少,與官無涉。該商所安機器,或就地變價,或拆卸運回,官不過問。

二、該商所採煤油,應照十取一之例,每百擔抽取十擔,以為地基租課。此外惟關稅並子口半稅應照條約完納,其餘地方釐金以及別項捐輸,概予免納。三、該商勘定油礦地基,除官地不用納租外,如係民地,即秉公酌給地租;其租僅按所種禾稻雜糧之值,由官代定,仿照鐵路章程每方丈自四角至六角為止推算。

四、新挖油礦所需小鐵路,由該商看定基址,地方官商同築造,以達官道大鐵路。該商應納大小鐵路載費,仿照泰西英、美、法、德各國載價,每噸以三十里路計,載資約在一角四仙至五角五仙,總須臨時察看鐵路工本情形,方能定擬。自此次議定載費之後,將來如非該商情願,准免加增。倘該商將油運載大鐵路碼頭,盡可通用,勿庸納租。

五、該商油礦應蓋夥友、工師、工匠人等房屋,以及洗淨煤油機器所除附近礦地,如係官地,勿庸納租,其餘別處,或屯油、或蓋屋,租用民地,官代轉租,照官價算給。該商來臺,立意極欲與官民敦睦,務得情理之平,第相處久遠,僱工人等難保不無高抬價值、包攬把持,官必為之彈壓保護。該商若由中國各埠僱工來臺,應從其便,不准僱用外國工人。除工師、監工、夥友之外,其餘均用華民。如因礦中工匠眾多,稟請官弁帶兵彈壓,地方官應如所請飭派。倘該商請派弁兵駐防礦中,其薪水多寡,該商按月籌送。六、地方官若遣生徒進礦學藝,每油礦可撥三人,該商工師應宜優待,所在任其遊歷,以期學業有臻。

七、煤油雖非軍火,倘中外遇有戰事,該礦亦應歸中國主政,由官派員駐礦稽查出入,如有濟敵情事,查出照公法議究,並由中國保全。如與英國有戰,該商系英國子民,應即暫退。若年限未滿,事平再行接辦,所有礦中屋宇機器等件,應由地方官保護。如因退歇虧累,該商生意,無論多少,與中國無涉,不敢絲毫索賠。若該商情願將此油礦頂與別國商人接辦,應先稟明地方官覈准,別國商人承充,亦應照此章程辦理。

八、由地方官奏准,始行興辦。奏准後,並由爵撫部院加印,以昭信守。九、以上各款,該商遵照來臺興創油礦,獨握十五年,地方官並准其在英國招股,設立公司,俾其眾力易舉。

光緒十五年五月日立合同候補知府張士瑜 英商范嘉士

再者,此事原由班署領事官從中商辦,並翻譯合同,知見畫押,兼請一併畫押,蓋用關防,以昭憑信。惟中國洋商開礦之事,從未辦過,此次奏准,固臺灣同該商均有利益,如奉旨不准,此件合同,應為廢紙作罷。

英國駐劄臺北辦理通商事務署領事官班德瑞

光緒十五年六月日加印

一千八百八十九年七月日加印

·海關贏餘指撥鐵路經費片(十六年二月) 再准戶部咨行籌撥鐵路經費一摺內稱:『自光緒十六年起,臺灣省按年籌銀五萬兩,奉旨依議欽此,恭錄咨行,並將應解銀兩在何款籌解,查明咨復』等因。茲據善後局詳稱:『臺灣按年出入各款,前經開單奏報,本屬出入難敷。關稅、釐金,僅敷軍餉;閩省歲協銀四十四萬兩,原為建省分治之需。嗣以臺灣鐵路改歸官修,自光緒十五年秋先行挪用,至清丈後徵收新賦,雖較舊額增加。現計十四、五兩年開支綠營俸餉及撥給清丈給單經費,毫無贏餘,實無別款可挪之處。惟查海關洋藥釐金,奉准部咨本省用款外,尚有贏餘,儲候部撥,可否即就此款籌解,詳請覈示』前來。

臣查臺灣辦理海防,分治建城,剿撫番社,添設機器各廠,購置輪船,需費甚鉅。歷年入不敷出,庫局一空。近以鐵路歸官,指撥閩省協餉,一切經費,竭蹶倍甚於前。現雖錢糧增於舊額,而俸餉米折額支之外,尚須抵除清丈急需,海疆新設省城,應用者萬難撙節,無可籌撥,委屬實情。查海關洋藥釐金,前准部咨劃留本省銀二十九萬七千餘兩,如有贏餘,另儲報撥。業將十三、十四兩年贏餘數目報明在案。現在鐵路要工奉撥之款,勢難缺誤,應懇天恩,俯念海疆新省,正在開創之始,籌款為難,准將海關洋藥釐金贏餘一款,仍留臺灣,自光緒十六年起,專為提解部撥鐵路之用,倘本年所餘不足五萬兩,由臣補足,如有餘賸,仍截存另儲,聽候部撥。是否有當,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奉硃批:戶部議奏。欽此。

·基隆煤礦仍改歸商辦片(十六年六月) 

再臣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五年八月初七日奉上諭:『本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戶部會奏議駁劉銘傳奏基隆煤礦擬令英商承辦一摺,已依議行矣。即著按照該衙門所奏,慎選賢員,破除積習,將煤礦各事宜認真覈實,妥為經理。總在用人得宜,自可漸收成效。如產煤日絀,虧折太多,亦應酌量情形,另籌辦法等因,欽此』。跪聆之下,仰見聖謨周密,籌慮精詳,莫名欽悚。臣查基隆煤礦,創由官辦,積習太深。用委員稍有未當,即不免捏報虛糜;用洋人較為認真,又不免價高費重。閩臺船政製造局以及各輪船月需數千噸,又不能停歇不辦。上年十月,將洋人撤退,委派候選知縣黨鳳岡管理。一面仍行招商,以期接辦。黨鳳岡破除情面,極力撐持,本年正月後,漸形起色。商人聞風嚮慕,稟辦已有數人,意皆挪借官本,臣概置之。現經幫辦全臺撫墾事務通政司副使臣林維源訪招富商,候選知府蔡應維、雲南候補道馮城勳、職員林元勝等情願鳩資三十萬元,與官合辦,為期二十年。官一商二,仍繳原礦本銀十二萬兩,承受礦存房屋機器,以十萬元作為官本,其餘按月繳煤扣除。礦務一切事宜,由商經營,官不過問。將來無論贏虧,按照成本分三股勻算。據蔡應維等稟立章程前來。臣詳加察覈,尚屬周詳,當經批准,定於七月初一日歸商接辦。除將所稟章程咨部外,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六年七月初九日差弁賫回原摺,奉硃批:戶部議奏。欽此。

·遵旨飭商退辦煤礦並籌議情形摺(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竊臣於本年九月十三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八月十五日奉上諭:『戶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奏臺灣煤礦招商承辦章程種種紕繆請敕停辦一摺,前以基隆煤礦,劉銘傳與英商訂擬合同,辦理粗率,當經降旨申飭,並諭令慎選賢員,另籌辦法,該撫宜如何認真覈實,妥為經理,乃此次所奏,僅稱訪招富商同官合辦。迨章程送部後,經該衙門會同查覈,其辦法種種紕繆,所稱可疑者三,必不可行者五,實屬抉摘隱微,確中情弊。此事既經官商合辦,自應官為主持,何以一切事宜,悉授權於商人,官竟不能過問?且章程內既稱各股皆係華人,何以總管礦務轉用洋人?顯有冒充影射情事。其開挖河道,自撤藩籬一節,更於海防大有關繫。況以特旨敕令另議之件,該撫並不奏明請旨,輒即議立章程,擅行開辦,尤非尋常輕率可比。劉銘傳著交部議處。該撫接奉此旨,即將現辦之局,趕緊停止,不准遷延回護。從來創辦重大事件,必應慮及久遠,慎之於始,不可膠執己見,亦不可輕信人言。基隆煤礦,久無成效,該撫務當熟思審慮,籌一妥善辦法,明晰具奏,候旨定奪,勿再率意逕行,致干重咎。戶部會奏摺著抄給閱看。欽此』。仰見聖恩寬大,籌慮周詳,莫名欽悚。遵即飭令該商蔡應維等於九月二十日退止,一面委員接辦。臣久在病中,精神委頓,籌慮恐有未周,當飭司道會籌辦法去後。茲據藩司沈應奎、臺灣道唐景崧詳稱:『基隆出煤,原地方自有之利,無奈人工過貴,民洞本屬無多,一屆農忙,半皆停歇,間時開採,所出亦微。前江督沈葆楨因恐民煤不敷船局應用,故奏請於八斗地方由官開礦,歲虧銀十萬兩。近年竭力整頓,每年亦須虧折四、五萬兩。委員黨鳳岡辦理數月,適值春夏久晴,井中積水取乾,出煤稍旺,每月虧折較少千餘兩。現查八斗老井煤炭,已於本年六月間告竭,僅存一井,煤出無多。商人蔡應維等稟請集資與官合辦,估用洋三十萬元,另由暖暖地方開挖新井。煤礦利息本微,據洋師言,外洋新井初開,必三年後始可見煤,十年後始能獲利,良以礦生地腹,佳煤無不深藏,非深入數百丈不能窺其奧窔。入愈深則費愈重,地愈遠則時愈多,故西人每辦一礦,非籌本金數百萬,積歲十餘年,不敢妄求獲利,非若中國朝開一井,夕即求功,往往淺嘗輒止也。今商人既退,官若另開新礦,不獨巨款難籌,以後逐歲增虧,亦難為繼。倘因之停歇,不獨船政乏煤應用,即臺灣機器局、輪船、車路,僅恃民煤,亦恐不能應手。中外商輪,往來港滬,半由臺灣添煤,商務稅釐,因之增益。福泉沿海船戶,運鹽來臺,裝煤回閩,以煤獲利,鹽價因此便宜。煤礦停歇,商船不過臺灣,稅釐必減。鹽船無煤回載,鹽價必昂。明折暗嬴,所關於稅釐尤鉅。詳考臺礦未開,鹽昂稅少,情勢昭然,固不僅輪船制局應用必需、海舶添煤商釐增盛已也。尤可慮者,礦中工匠不下千餘,礦事一停,流為盜賊。歷年購辦機器礦本銀十餘萬兩,亦將棄置莫追。並此數端,不得不躊躇顧慮。司道等悉心籌畫,惟有暫仍其舊,督令委員嚴絕虛糜,認真經理,以濟船政及官輪之需。仍隨時察看情形,如果出煤日絀,虧折日多,亦惟有遵照總理衙門前議停採,俟籌巨款,再圖新礦,以闢利源。蓋礦伏地中,本難懸測,即西國著名礦學,亦不能有利無虧也』。臣詳覈司道所籌,自係審時度勢,可否准照該司道所籌辦理之處,伏候聖裁。

光緒十六年十一月十七日奉硃批:該衙門議奏。欽此。

·官辦樟腦硫磺開禁出口片 

再臺灣素產樟腦、硫磺兩項,民間私熬私售,每多械爭滋事。經內閣侍讀學士臣林維源、道員林朝棟等籌商收歸官辦,以助撫番經費要需。臣因硫磺向歸通商委員李彤恩兼辦,飭將樟腦、硫磺兩項籌議章程,以收自然之利。旋據李彤恩等稟稱:『樟腦一道,近來日本出產甚多,香港腦價日落,若歸官辦,每石可獲利二、三元。臺產每年約可出腦萬石。硫磺一項,臺產最佳。經前江督沈葆楨奏請開禁,採備官需。歷辦舊章,每石成本洋一元,官買每石價洋三元。每年出產六、七千石。上等硫磺,每年只出千石,均解歸官用。其次積聚三千餘石,官既不用,商禁未開,不能出口,日久愈積愈多,不獨經費虛糜,棄置尤為可惜。且香港年銷日本硫磺至萬餘石,運至江南、天津一帶,民間用之薰炙葵扇、草帽,蒸炊餑餑,製造爆竹,銷路甚多。臺灣磺產甚佳,奸民私煮販運出洋,不一而足。以自採之礦,禁不出口,既聽日本暢銷,又不能禁止奸民私煮,若設法經理,雖獲利無多,於撫番經費不無小補』等情前來。

臣查臺灣樟腦、硫磺兩項,民間私煮私售,每多械爭滋事。歸官收買出售,給照出口,就目前情形而論,每年可獲利三萬餘元。以後若能產多銷暢,經理得人,日漸推廣,以自有之財,供無窮之用,實於國計民生,兩有裨益。惟硫磺一項,雖經沈葆楨奏請開禁,採歸官用,尚未准商運出洋。應請旨一體開禁,以暢銷路。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附錄官辦樟腦出入數

一、十二年十一月起,十四年底止,共採熬樟腦六十三萬七千觔。

一、售出洋應六十一萬八千觔,得價銀六萬一千五百兩。

一、除還本銀四萬八千兩,又除局用、運資、保險等銀八千六百兩,餘銀四千六百兩。

一、十五年正月起,年底止,共採熬九十五萬三百觔。

一、售價銀八萬五千五百兩。一、除還本銀七萬一千八百兩。

一、除局用各款銀四千七十兩,實餘銀九千六百兩。附錄官辦硫磺出入數

一、收舊管存硫磺四十萬四千一百餘斤,計成本銀三千七百八十餘兩。

一、自光緒十二年十一月開辦起,至十四年底止,共採煎硫磺八十一萬八千三百餘斤,成本銀七千六百五十九兩。

一、管收共存硫磺一百二十二萬二千四百餘斤。

一、除耗出售八十八萬三百斤,得價銀一萬九千九十兩。

一、除還本並局用,餘銀四千三百餘兩。

一、仍存硫磺二十五萬四百斤。

一、收舊管存硫磺二十五萬四百斤,計本銀二千三百餘兩。

一、光緒十五年正月起,至十二月底止,共採煮存硫磺四十一萬五千六百斤,成本銀三千八百九十兩。

一、管收共計六十六萬六千斤。

一、除耗出售四十萬七千斤,得價銀八千八百兩。

一、除還本並局用,實餘銀三千二百兩。

一、仍存硫磺二十五萬四千斤。

以上二款皆歸撫番用訖。

按原本分四摺報銷,見其文煩,又不能不存其事,故附錄於此。陳澹然記。

·創收茶釐片(十七年正月) 

再查臺灣辦理撫墾,闢地日廣,經費日繁,不得不釐剔餉源,藉資接濟。前當清賦之時,內山新闢田園,隨時報墾,以便升科。其高山巨嶺,地利宜茶,第土薄力微,墾民或種或輟,因就茶收豐歉,量抽撫墾經費,包商繳收。光緒十三年試辦之初,收數未暢。十五、六兩年,每年約可收銀六、七萬兩,均隨時撥充辦理撫墾之需。除按年截數彙入善後案內列收報銷外,謹據善後、稅釐兩局詳請奏咨。

光緒十七年正月二十二日奉硃批:戶部知道。欽此。   


·請還沈應奎布政使銜片(十年十二月) 

再已革貴州藩司沈應奎經左宗棠等委派渡臺會查團練,於十二月十八日潛抵臺疆。臣銘傳前在陝西共事年餘,知其精明練達,久任儲胥,歷著成績。現值臺灣軍情萬緊、餉需竭厥之時,亟賴得力大員綜司會計。當經臣等會委該革司總辦全臺糧臺,並籌辦損借事務,駐紮彰化,統籌畫一,庶免南北分歧。沈應奎與劉璈亦係至交,當可和衷共濟,有裨大局。

查沈應奎於十一月二十二日到澎湖,附搭漁船渡海,正值法船封海之後,嚴緊巡查,其船行抵布袋嘴,離岸二十餘里,突遇法船追至。沈應奎當飭將船趕赴淺水,法船開砲連擊,皆傍船身而過,衣衫盡濕。臣銘傳族姪劉盛璨與沈應奎後先同渡,目擊危險情形。沈應奎笑諭在船諸人,死生有數,堅坐不驚,鎮定之操,迥非尋常所及。此來或大有造於全臺,可否仰懇天恩,俯念冒險渡臺,艱危幾死,實與尋常軍營投效遠殊,酌予加恩賞還布政使銜,以示鼓勵之處,出自逾格鴻慈。軍機大臣奉旨:沈應奎獲咎較重,著俟有實在勞績,再行奏請恩施。欽此。

·基隆法兵全退臺北解嚴請獎戰守各員紳摺(十一年五月十二日臺北府發) 

竊臣岳斌抵六堵後,已於四月十三日將前敵情形附片具奏。其時因和議尚未定局,雖暫停戰事,彼族修營開路,工作不休,仍恐狡謀反覆,與臣銘傳督率各軍加意嚴防。本月初二日,直督李鴻章來電,悉於上月二十七日畫押。基隆法營,自三月初即陸續搬運輜重上船。本月初六日,法提督李士卑斯專差送信至記名提督蘇得勝營,約請親到基隆,面交被擄華人。臣等當令蘇得勝於初八日前往。法將殷勤款送,各船皆升中國龍旗,並言及臣岳斌所部將士九百餘人,至澎湖一併交還。當將被擄船戶百餘人放交蘇得勝等帶回。即於初九日將各營法兵全調下船,開往澎湖。據云二十日內,即由澎湖回越。所有臺北防務,一律解嚴。臣等於初九日,均至基隆安撫百姓,察看法營布置。先調數營扼紮基隆前後,徐圖修築砲臺,一切善後事宜,會商舉辦。惟自上年六月基隆開仗以來,孤島被圍,時將一載。封口之後,兵餉砲鎗,毫無接濟,艱危情狀,言之痛心。仰蒙宵旰憂勞,廣施方略,敕各省設法救援,頒內帑以勵戰士,詔書所至,感泣涕零。臣等藉以激勵將士,上下一心,九月堅持,勉支危局。

疊據降酋供稱,孤拔率兵到基隆後,死亡相繼,杳無捷音,屢向本國請兵請餉,法議院深咎孤酋不應爭基隆煙瘴之荒山,喪師糜餉,無傷中國,徒喪法兵。正月以來,無餉接濟,二月,法兵饑苦異常,紛紛降附。連日法兵艦譯人密稱,停戰後,孤拔意甚怏怏,屢梗和議,議院斥之。上月二十九日,於澎湖接電,知中法議成畫押,孤酋憤愧,痛飲而亡,座上一兵酋與之同死。法人諱稱醉斃,實皆酖死等情。

查孤拔自上年八月親將水陸大軍,遠侵臺北,大言一月定取全臺,法國軍民皆知其說;乃竟困於基隆瘴惡之地,進有山河之險,退無以踐息壤之言,坐守一隅,喪師糜餉,徘徊海上,力竭就和,自爾無顏返國。此次兵端,孤拔實為禍首,果係飲酖自殺,雖未受天朝顯戮,實足快薄海人心,夫豈臣下智力所能及此?

獨念基隆地方,周圍不過三十里,終年風雨,瘴毒橫生,不特內地無此厲鄉,即全臺亦無此絕域;偶罹沴疫,遂與死鄰。各將士致身行間,不畏死於兵戎,惟恐亡於煙瘴。曹志忠、蘇得勝、劉朝祜、林朝棟等所部各營,防剿經年,死傷枕藉;彌復忍饑裹創,血戰死守於鎗林砲雨之中,修濠築牆,毫無退志,俱屬堅忍刻厲,死生不渝。陳鳴志、王詩正、聶士成等軍,雖到防未久,當逆燄猖獗之際,冒雨滾營,進逼基隆,與敵對疊,俱係不避艱險,慷愾勤王。至若地方官紳,或捐貲帶勇,或辦練助防,敵愾同仇,深明大義。臣岳斌隨帶文武各員,適值澎湖失守,冒險渡臺,均未忍沒其勞勩。除力戰陣亡提督銜記名總兵果勇巴圖魯曾照禮、儘先副將劉義高、藍翎千總段有升、藍翎把總尤運農、儘先把總祁文元等已請交部照陣亡例從優議卹外,謹將異常勞瘁之將領官紳,開單請獎,伏候聖裁。

光緒十一年六月初三日奉上諭:楊岳斌、劉銘傳、孫開華奏臺北解嚴請將歷次戰守尤為出力將弁官紳及籌運出力人員獎勵各摺片,劉銘傳駐守臺北,未能相機決策,攻復基隆,本屬無功足錄,而各營將弁官紳固守要隘,歷時甚久,迭次接仗,亦能竭力抵禦,自不能因督師之不力,並沒行間效命之勞。惟所請獎敘,未免過優,應量行覈減,酌予恩施。提督蘇得勝,著交部從優議敘;總兵劉朝祜,著以提督記名簡放;提督聶士成,著以總兵交軍機處記名,遇有海疆總兵缺出,請旨簡放;總兵柳泰和,著遇有陝甘總兵缺出,請旨簡放;副將劉天雲,著交部從優議敘;提督劉見榮,著以提督交軍機處記名請旨簡放;總兵易玉林,著以提督交軍機處記名請旨簡放;總兵唐仁元、廖得勝、桂占彪,均著賞給一品封典;副將談發祥,著以總兵記名簡放;遊擊蕭清福,著免補遊擊,以參將儘先補用;參將鄭洪勝,著免補參將,以副將儘先補用;都司陳輝煌,著免補都司,以遊擊儘先補用;已革副將武青龍,著賞給參將銜;已革花翎四品官兼佐領金福元,著銷除永不敘用字樣。至單開之提督曹志忠等四員及另片奏保之提督彭楚漢、總兵吳鴻源,據稱該員等奮勇出力,請分別獎勵等語,曹志忠、楊金龍、申道發、賀興隆、彭楚漢均著交部從優議敘,吳鴻源著賞給頭品頂戴,郎中林朝棟著以道員不論雙單月遇缺盡先補用,道員陳鳴志著以道員歸江蘇候補班遇缺題奏,知府方策勳著免補本班以道員改留閩省補用,知縣鄭建中著免補本班以直隸州知州仍留閩省歸候補班補用,郎中林汝梅著以道員不論雙單月盡先選用,知府陳霞林著免補本班以道員仍留原省歸候補班補用,內閣中書潘成清著以同知不論雙單月遇缺儘先前選用,廩生李秉鈞著以縣丞不論雙單月遇缺儘先前選用,同知劉勳著免本班以知府仍留閩省歸候補班,補用縣丞蔣本鑑、黎庶懷均著俟補缺後以知縣仍留原省補用,縣丞戴運寅著俟選缺後以知縣歸候補班補用,福建布政使沈保靖、前長蘆鹽運使額勒精額、道員奎俊均著交部從優議敘,道員伍廷芳著以道員不論雙單月選用,盛宣懷、孫欽昂、葉文瀾均著交部從優議敘,朱福榮、胡燏棻均著仍以道員歸候補班補用,邵友濂著賞給一品封典,龔照瑗著賞戴花翎,已革道員裕庚著以知府留閩補用。王詩正、沈應奎均係已革司道大員,左宗棠並未先行奏明,輒令赴營,本不應給予獎敘,姑念該革員等業經渡臺,不無微勞足錄,王詩正著賞給五品頂戴,沈應奎著賞給四品頂戴。陣亡之總兵曾照禮、副將劉義高、千總段有升、把總尤運農、祁文元等,均著交部照陣亡例從優議卹。該部知道。單一件、片二件,併發。欽此。

·奏獎道員邵友濂龔照瑗片 

再臺灣孤懸海外,法人自恃船堅砲利,一意攻圍。臣銘傳於上年五月十三日由京起行,二十四日單騎馳抵基隆,猝臨強敵。閩臺軍務廢弛已久,以病疲烏合之師,當節制訓練之寇,鎗砲器械,無一敵人,不啻驅疲羊以逐狡兔。若非聖主廣施方略,南北洋暨粵閩各疆臣力拯孤危,大局何堪設想。實由李鴻章、曾國荃、張之洞設法濟援,不遺餘力。惟當敵船環擾、危急路窮之際,運兵運械,送信兌銀,非實心任事之員,誰敢冒圍入險?溯自封口以來,至本年二月底,運濟械餉,未失絲毫,自非承辦各員顧全大局,籌畫周詳,安能及此?

查通信兌餉,以福建水師提督彭楚漢差弁次數最多。運兵運械,以南洋為最力;其次北洋運送毛瑟鎗五千餘桿、克虜伯過山砲十六尊,協餉二十餘萬;廣東運送士乃得鎗五百桿、大唧前門鎗三千桿,協餉十餘萬;均當急需之際,立救危亡。三月以後,張之洞復委員陸續解餉十餘萬,運送後門鎗三千桿,尤見始終如一。各疆臣公忠任事,力救孤危,在各大臣受恩深重,理宜竭力以分我皇太后、皇上宵旰之憂。臣等當兵單援絕,器乏餉窮,四顧重洋,決無生路,豈料蹉跎今日,尚在人間?追念危迫情形,不禁感激泣下。

朝廷論功行賞,自有權衡,非微臣等所敢擅請。惟上海道邵友濂、江蘇候補道龔照瑗,當上年秋冬之際,濟械運兵十餘次,前死後繼,百折不回,卒能將劉朝祜四營、聶士成兩營並鎗砲、水雷、電線等件,歷艱險以達重圍。且復憂念臺危,代向南北洋、廣東乞師援救,義憤忠情,來信皆言隨淚下,不啻身在圍中。邵友濂與臣銘傳只一面之交,尤為難得。彭楚漢身任提督,於餉事呼應不靈,獨具忠懇,與福建藩司沈保靖、前任廈門道孫欽昂、現署廈門道奎俊籌運接濟,始終不渝,可謂實力實心,顧全大局。福建水師提督利勇巴圖魯彭楚漢,官職較崇,應如何獎勵之處,不敢擅請。邵友濂、龔照瑗曾經直督李鴻章請獎,部駁以龔照瑗並戴花翎、邵友濂一品封典,均覈與定章不符,應令另行奏請等因。查該道等忠敢血誠,力全危局,其籌運出力,非尋常勞績所同,實與戰功無異,應懇天恩破格優獎。二品銜江蘇蘇松太道邵友濂,擬請賞給一品封典;二品銜江蘇候補道龔照瑗,擬請賞戴花翎;均擬請賞給頭品頂戴,用昭激勸,出自逾格鴻慈。所有籌畫協濟之司道並冒險押運文武各員,謹擇尤開單請獎。其餘轉運各員,候咨請各省查明開單彙案請獎,方見有勞並錄,同沐恩施,伏乞聖鑑。

·請加恩總兵吳鴻源片 再前浙江溫州鎮總兵吳鴻源奉旨援臺,該鎮久經休致,冒險渡臺,毅然以逐虜保臺為己任,力雖不逮,志實可嘉。該鎮所部土勇四營,經臣銘傳商請分屯中路,防禦海口,聯絡民團,深資得力。惟目前軍事粗平,餉項奇絀,臺南北土勇不下三十營,急應陸續裁撤,以節餉需。除林朝棟、張李成兩營土勇,能戰能守,仍留辦防外,其餘已經臣將臺北土勇補發欠餉,陸續遣歸,臺南亦令陳鳴志點驗清查,立行裁撤。吳鴻源所部土勇,是否一律撤裁,應俟請旨後欽遵辦理。查吳鴻源自廈門率帶一營,冒險赴援,不避艱苦,設防辦練,有裨地方,應懇天恩酌量加恩,以示榮幸。

·覈減基滬立功將士懇照前單給獎摺(十一年十月初六日) 竊臣奉光緒十一年八月十九日上諭:『劉銘傳等奏遵保基滬獲勝立功將士並歷次戰守尤為出力之援軍練董轉運員弁官紳併案開單請獎一摺,軍營保獎人員,必須打仗獲勝,或扼守要隘等項,實在著有勞績,方足膺懋賞而昭激勸。此次單開,除滬尾接戰出力各員弁應量予獎勵外,其王詩正一軍前經臨敵失利,吳鴻源一軍留守中路並無戰功,該撫等一併彙案,其王餘各營何項出力,亦未詳細聲明,是開報既屬籠統,保獎復多冒濫,殊非覈實之道。著劉銘傳會商孫開華將單開員數及所請獎敘嚴行裁汰,查明實在異常出力員弁,再行悉心覈定,分晰開單,據實具奏。欽此』。臣跪聆之下,仰見天恩高厚,訓示周詳,莫名惶悚。當即會商覈減。除滬尾接仗各員蒙恩允准獎勵外,其餘各營,在基隆者,如暖暖、大水窟、月眉山等戰,節經疊次奏報有案。論戰功固以滬尾一捷為最著,論勞績則以基隆為最苦、最久、最險、最難。其地瘴煙風雨,寒燠不時,將士隨臣身臨前敵,死於戰陣者十分之一,死於瘴疫者十之四、五,其幸而存者,類皆瘴癘鋒鏑餘生,恍如再世。故基滬保案,上年十月臣開華即飭各營開單請獎,臣銘傳方以軍勢孤危,無暇及此,解嚴後會商覈定,其異常出力各軍,每營只准保內外獎各三十人,其次分別扣減。猥以各營彙併人數較多,不克逐名註考,故開單時但分各軍各營團練轉運,並恐蹈冒濫積習,汰減已多。現在各軍,或早經遣撤,或已去臺疆,其留臺駐防,又或蹉跎病沒。臣等覈商再四,實不忍更事減除。

至王詩正臨敵失利,吳鴻源並無戰功,固不應開單請獎。惟當全臺危岌,兩將冒險赴援。王詩正雖不知兵,其將士尚多敢死,奈昧於地勢,暗於敵情,器械不精,以致未能獲勝。吳鴻源冒險援臺,獨蒙優獎,隨帶員弁,俱係不避艱危,用敢並開請獎。臣等痛定思痛,既未忍獨厚己軍,接待客軍,更不敢稍分畛域。儻蒙聖主垂念,各將士冒涉風濤,不避艱險,躬履孤危煙瘴之鄉,恩施逾格,臺灣孤懸海外,將來一有戰事,仍將求助他山,假此鼓舞人心,所裨於臺事實大。此臣等所不能不為兩軍陳乞者也。

惟內有陳鳴志所部土勇兩營,當月眉山退守之後,該部即同蘇得勝、鄭洪勝立復巷孜口、大水窟、八堵尖等處要隘,扼守前鋒,與敵對壘,屢次接仗,實屬勞瘁異常,應懇天恩,准合前單一併給獎,以明賞罰。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已悉。王詩正、吳鴻源部下擬保各員,並著劉銘傳詳加覆減。至王詩正、陳鳴志兩軍,前單籠統開保,此次單內開列釐出四十餘員,以前單覈計,尚有一百餘員,是否全歸刪汰,並未聲明,殊欠明晰。仍著分營逐一開單具奏。其餘所請獎敘各員,著該部議奏。單同前單併發。欽此。

·請獎洋員片 再上年法船窺犯滬尾,李彤恩始議填塞海口,各洋商以秋茶上市,恫喝阻撓。經淡水關稅務司法來格諭以利害,開導多方,始得沈船封塞,並羈縻引港洋人,不為法用。八月,法船開砲攻擊砲臺,法來格幫同防禦,砲彈所及,堅守不搖。本年春間,復籌商轟擊法國鐵甲兵船,雖因攻具未備,奏效殊難,而急公助順之忱,實堪嘉尚。又基隆海關幫辦洋人鮑郎樂,於上年六月法船初犯基隆,經總兵曹志忠邀請與法提督李士卑斯辯論數番,密告曹志忠豫備戰事。嗣後基隆退守,洋關門前堆煤十餘萬擔,鮑郎樂設法保護,絲毫未至失遺。及回滬防,復同法來格贊助防務,相度地勢,安設砲基,均屬異常出力。據臺北通商委員兼管滬尾關稅務協領兜欽等稟請奏獎前來,合無仰懇天恩,將法來格賞給三等寶星,鮑郎樂傳旨飭知總理衙門轉飭總稅務司嘉獎,以昭激勸,謹附片具陳。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衙門知道。欽此。

·奏雪林文明冤殺片(十一年) 

再據道銜兵部郎中林朝棟、守備林朝昌稟稱:『竊朝棟胞叔花翎副將林文明,即朝昌之親父,於同治九年為仇家誣控,被委員凌定國冤殺縣堂。朝棟祖母戴氏,以衰年命婦,羈省候訊十有三年。無如眾官相護,牽合別情,延宕箝制,逼致祖母四番京控,奉旨嚴催,終難昭雪。光緒七年,朝棟見祖母衰病日劇,亟思侍奉回臺。又因拖訟多年,產傾債積。且是時原辦此案之前臺灣道方以京卿督辦船政,為前督何憲同鄉,自知此冤斷難伸雪。而各憲又許代胞叔湔雪謀反重情,請旌祖母。朝棟量力度勢,迫於無何,代出遵斷完案。而祖母猶靜候傳質,不肯回臺,病至垂危,執朝棟手謂曰:「吾死不能為汝叔伸冤,汝父殉難,汝忠臣子也,終當舍生以成吾志」!蓋祖母始終不知此案已經朝棟手結也。去年法寇犯臺,朝棟與朝昌備資募勇,殺敵前驅,惟冀建功報國,以明先叔之冤,不濟則繼之以死。仰荷指授機宜,幸多斬馘。方擬盡殲醜類,再瀝下忱,乃蒙錄及纖勞,疊加獎勵。泣念家世,受國厚恩,以忠義相砥礪。朝棟父謚剛愍,以提督殉難漳州。胞叔文明,亦轉戰閩浙間,平定臺匪。今朝棟兄弟勉效微勞,猶霑殊澤。而胞叔屢著戰功,洊保副將,既被無辜之戮,且蒙不韙之名,飲恨椎心,何顏自立天壤?再四思維,案經朝棟具結,久經奏定,本難再望平反,惟有泣辭本身及朝昌新沐之恩施,冀得湔胞叔被汙之名節。不得已瀝懇鑑察確情,博訪輿論,奏請將朝棟、朝昌擬保官職,概請撤銷,追復叔父文明副將原官,明叔父被戕之冤慘,慰祖母不瞑之羈魂,朝棟等必當誓死以報朝廷,無任哀悚屏營之至』等情。

臣查副將林文明被委員凌定國冤殺縣堂一案,伊母林戴氏四控京都,案延不結,中經編修何金壽、御史吳鴻恩、孔憲轂先後入告,並有舉人邱敏先等呈請都察院代奏,疊奉諭旨限催,始於光緒八年間強令該家屬遵斷奏結。蓋是時已宕延十有三年,林戴氏年逾九旬,不勝羈候之苦。又因訟凶傾產,且牽連案外被誣之林萬得,結案無期。於是林朝棟慮其祖母衰病,遂代林戴氏赴案遵結。此原奏所以聲明告示謀反一語為過當,又附片言林朝棟之為善於鄉,林戴氏之深明大義,懇恩旌表,以慰其心。其實林戴氏並不知案之已結,猶日望伸雪,不肯回臺,以致死於閩省也。

臣曩歲家居,即聞臺灣有此冤獄,及渡臺後又備知此案奏結之未得確情。去秋寇事方亟,餉匱援絕,林朝棟偕林文明之子林朝昌自備資財,募勇五百,血戰前敵,艱苦備嘗,累戰獲捷,經臣論功先後奏保各在案。臣復詢訪臺灣紳士林維源、陳霞林、潘成清等,據稱林文明被控,多屬虛誣,被殺尤為奇慘。林文明胞兄林文察殉髮寇之難,林文明亦累著戰功,擢至花翎副將。今其姪林朝棟、其子林朝昌又以募勇殺敵,捍衛鄉閭,忠義聚於一門,慈孝彰於海表。林文明獨以從軍血戰,退處田間,蒙不韙之名,含冤地下。均為聯名具稟,代懇奏請昭雪,以明是非。

臣查臺灣誣告之風本盛,地方官不究反坐,富家巨室,時以自危。林文明賦性粗豪,誠不能循循繩墨,然其前此控案,則半由與伊兄林文察剿辦叛賊戴萬生,斂怨鄉黨,遂為仇家所誣。前任督臣訪聞失實,疑為勢豪,遂飭臺灣鎮道便宜從事。林文明被殺之日,實係衣冠至縣庭投質,眾目共瞻,其非露刃登堂,率黨拒捕,無煩重辨。惟事隔多年,妄殺之委員既因他案參革,督臣之誤辦此案、訊結此案者,或已物故,或已去官。牽累既多,臣亦無庸再請查辦。惟既深知林文明以忠義之門、立功之將、而妄罹非刑,林朝棟、林朝昌以世濟之忠而長留隱痛,事不同於乾蠱,朝廷賞功之典,豈可固辭?冤雖等於覆盆,鄉里直道之公,幸而未泯。可否仰懇天恩,俯念林文察死難之忠勇,林朝棟等數月戰守之勤勞,准將林文明開復花翎副將原官,俾全臺士民,咸知朝廷予奪之公明,不獨林朝棟兄弟感戴鴻慈,涕泣效命已也。臣為明是非、勵忠孝起見,是否有當,出自逾格鴻慈。

軍機大臣奉旨:林文明一案,前據何璟等查明,並無冤抑,林朝棟情願遵斷,業經奏結。林朝棟等募勇助剿,著有勞績,自應給予獎敘。朝廷賞功罰罪,各不相蒙,所請撤銷保案、追復林文明原官之處,著毋庸議。欽此。

按此事為天下奇冤,奏內至為詳晰,文墨吏乃竟拘守成案,不肯湔雪,以固人心,又何怪臺民之俯從異族耶?然聞朝棟自割臺後,舉家改籍,朝棟仍服中朝,可不謂人傑哉!陳澹然記。

·奏留李彤恩片(十二年三月) 再臣接准前陝甘督臣楊岳斌咨開,光緒十一年六月初五日具奏遵旨確查據實覆陳一摺,六月二十三日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李彤恩,著即驅逐回籍,不准逗遛臺灣;朱守謨著即行革職,永不敘用。該部知道。欽此』。欽遵恭錄咨會到臣。旋據李彤恩稟銷各差,八月間遵旨回籍。嗣因淡水各鄉拆毀教堂一案,並李彤恩經辦捐輸,殊多棘手,復經署臺北府知府劉勳、紳士廣東候補道陳霞林等疊次函請李彤恩於十月底來臺,立將教案結清,捐輸亦辦理就緒。查李彤恩自同治元年臺,至今二十餘年,歷辦通商事務,遇有中外交涉大端,無不立時完結。其才識敏斷,勇於任勞,臺北紳民,共相欽服。因臣德望淺薄,不洽同僚,累及無辜,實深慚歉。前陝甘督臣楊岳斌、欽差大臣刑部尚書臣錫珍等先後到臺,淡水公正紳士聯名數十人屢為稟白。此中委曲,已在聖明洞鑒之中,臣亦何庸再瀆。惟李彤恩所辦通商礦磺,非熟悉洋務之員不能接辦。數月以來,無人可委。思維再四,惟有仰懇天恩,仍將李彤恩留臺差遣,辦理通商並礦磺諸事,以免廢弛。臣為通商要務需人起見,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光緒十二年三月十七日,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欽此。

·迭平土匪請獎官紳摺(十二年三月初四日) 

竊照臺灣孤峙海外,山榖阻深,素為盜賊逋逃淵藪,而彰嘉尤甚。法事粗定,臣即令臺鎮章高元駐防彰、嘉交界之處,鎮攝中權,外盜稍知斂跡。惟嘉境土匪,擁眾橫行,其大者曰顏擺彩、莊芋、薛國璈、吳全印等為最著,此外著名土棍尚有一百四十餘人。地方逼近海濱,彌望竹圍,類皆匪黨踞藏之所。其五間厝莊及下潭、竹圍、角帶圍等莊著名匪黨,皆十數年搶劫縱橫,控案山積。匪首顏擺彩等每窩聚於角帶圍莊翁呆家中。十餘年來,地方官莫敢過問。經臣迭飭營縣設法嚴拿,殊難緝獲。茲據嘉義令羅建祥稟稱,飭役探明匪跡,五月十一日黎明,會同練營乘匪不備,襲入角帶圍,顏擺彩等開鎗拒捕。當經督練猛攻,死傷十數匪,捕獲翁銓等五人訊明。由臣批飭分別懲辦。惟顏擺彩獨率黨血戰而逃。復飭趕拿顏擺彩等務獲。未幾,羅建祥復稟:據佳里興巡檢陳炳稟稱,九月二十三日黎明,聞五間厝莊一帶鎗聲大震,疑為居民械鬥,當即會同練營哨弁周世英帶兵馳往。查係頂潭、下潭等八莊見顏擺彩潛返窩巢,經練紳招集各莊壯丁前往圍襲。顏擺彩放鎗死拒,被壯丁襲破其宅,擒斬一人。顏擺彩復率眾他徙,追奔逐北,相持竟日,兵壯多死傷,及暮始行退散。羅建祥得報後,急會練兵馳往鹽水港,聯合各莊丁設法兜拿。稟請添派營勇會拿等情。臣當檄飭章高元以砲隊一營移駐嘉義,督率練軍會同嘉義縣嚴密緝拿。十一月初四日,復據章高元、羅建祥稟稱:嘉邑轄內魚寮莊有巨匪陳駐結黨橫行,恣意剽擄。此次顏擺彩藏匿其家,見官軍嚴捕,謀集黨羽樹旗抗拒。

練營管帶王九齡率勇四十餘人直抵陳註家中,捕獲顏擺彩、陳註及同住匪夥八人,正在押解起行,不料該黨膽敢鳴鑼,集眾數百人,各執鎗械圍毆奪犯。王九齡用鎗血戰,因眾寡不敵,所獲匪犯均被奪去,兵勇傷者十餘人。幸得北港練兵聞信急援,王九齡始行脫圍。並請以後如有獲到重大案犯,訊得確供,擬即由臺灣鎮恭請王命,就地正法,以昭炯戒等情。臣因土匪橫行,拒捕毆官,被拿奪脫,實屬不成事體。營官王九齡雖因眾寡不敵,究係辦理不善,當即摘去翎頂,勒限兩個月,務拿顏擺彩、陳註等到案。並批准以後獲到要犯,如果訊明情真罪當,即行循照向章,由臺灣鎮總兵章高元恭請王命,立時正法去後。疊據羅建祥稟,先後捕獲巨匪李大樹等凡七人,皆經訊明正法,而顏、陳二賊,終未弋獲。十二月十六日,章高元、羅建祥復稟稱:魚寮莊距城遼遠,匪黨出沒,近益滋多。今顏、陳二賊拒捕傷官,必另有為首主謀之人,非得渠魁,不能剿辦。當經分飭守備龍殿颺、同知陳熙年、都司劉全等轉飭魚寮近地二十五莊各頭人族長,飭令約束莊眾子弟,毋得助匪。一面購獲匪徒陳劉薯等分別囚繫。羅建祥督率砲隊,由撲仔腳俯攻而下;參將丁映昇率砲隊,自北港仰攻而上;參將周士得率營兵百人,伏於匪莊左側;王九齡率練軍百人,伏於匪莊之右,以備截拿;章高元自率親兵,為之策應。十二月初九夜潛至魚寮,質明官軍四集,匪眾大驚,不及抗拒,紛紛逃竄。當獲匪徒陳澈、陳春、張勇等二十八人,搜獲洋鎗、火藥、刀械多件。因即馳馬踏勘,該莊四面竹圍,溝深菁密,皆陳註之父陳江訓所築。陳江訓前為莊長,創立小刀會,勾結徒黨,搶殺嘉義,間與顏擺彩等互相呼應。該莊既拔,所有奪犯傷官諸匪黨悉數擒獲,匪巢亦立即焚燬。惟顏、陳二匪,復經逃竄等情。十二月三十日,復據章高元稟報:探明顏擺彩潛入布嶼保,已派兵圍攻捕獲。經羅建祥審訊,據供集眾五、六百人,縱橫於臺、嘉、彰三屬之間,搶虜十三年,所獲財物,不可勝記。其他勒贖金、斃人命、姦婦女、拒官軍,則固吾儕事業,不必多問。語次談笑從容,若不知身嬰巨辟。臣當批飭就地梟示。居民聞之莫不稱快。該黨陳澈等搶掠傷官者,亦經正法。其餘罪應遣流者,已接照臺章,分別鎖礅,年滿察釋。此剿辦嘉義土匪之情形也。嘉、彰兩縣,轄境遼闊,藪盜實冠全臺。彰化之南投地方,與番境接攘,匪首許添丁、王烏毛、陳亮等聚眾百數十人,四出搶掠,劫財虜人,控案疊出。縣令蔡麟祥稟請派兵會捕。臣檄飭澎湖協副將蘇吉良帶勇會縣往拿。該匪等膽敢開鎗拒捕。經該文武當場格斃陳亮、王烏毛二名,獨許添丁率眾逃去。當將匪巢拆毀。旋經該匪堂兄許國將許添丁拿獲,解縣訊明正法。十二月二十日,蔡麟祥復稟稱:本月十二日既夕,據童生黃玉衡赴縣喊稱,伊平日讀書,不與外事,族人因其直,舉為總理,今晨有湳底莊同族黃敏、黃汶丁兄弟三人,挾忿糾黨七、八十人,各執鎗械,闖入伊家,強擄服物,放火焚廬,舉家驚惶逃走,黃玉衡拆窗逃出,遍體火燒傷,幼子黃尚、工人黃川、黃鄙等俱受重傷,並將伊長子黃坤元、次子黃坤連擄去,莊眾鳴鑼出救,該匪等放鎗拒敵,眾莫敢前,現匪等尚踞黃敏竹圍中不去,哀乞救護拏辦等情。蔡麟祥訊問挾忿緣由,據供黃敏兄弟三人,皆其族姪,素以搶掠為生,族眾曾擬送官懲辦,因其房眾強悍,深懼報復,未敢下手。去冬,黃敏等截奪鄰莊過路豬十餘只,失主投告黃玉衡。黃玉衡充當總理,不得不秉公管束,當即嚴斥黃敏等不應平空攔截他人豬隻,勒令交還。黃敏堅執不許。黃玉衡反畏其凶虐,商與武生黃朝清備銀十二元,婉言贖還失主。未幾,黃敏妻子病死,藉口玉衡開圳灌田,衝犯煞氣,致斃伊妻,勒索出銀償命。黃玉衡忿恨不允,遂即糾眾搶擄。蔡麟祥懼傷其二子,急請彰化統領柳泰和遣派副將吳西元、遊擊陶金魁、副將周鳴聲各率兵勇,於十四日黎明至湳底莊相機剿捕。黃敏等見官兵已到,堵塞圍門,極力抗拒,仍堅閉黃玉衡兩子不放。黃玉衡所居之埤腳莊,去湳底莊只二百餘步,居宅十數間,皆被焚燬。蔡麟祥等一面令兵勇暫堵湳底莊外,傳集該莊五房頭人黃玉有等,並總理黃木火,諭令先向黃敏兄弟剴切開導,今官兵已至莊外,若速釋黃玉衡兩兒,或可格外施恩。木火等往返十數次,涕泣開導,黃敏兄弟抗不釋放,復縛兩兒於籬下,以刀置頸上,喝以官若攻我,當先斬汝,呼號慘絕,耳不忍聞。將士皆痛憤,請速入剿捕。蔡麟祥流涕,諭以兵入則二子必死,不苦暫且容忍。復令舉人黃玉書三次往諭,反覆譬曉,卒不釋放。蔡麟祥等察其情形,該匪意在先挾兩兒以為抗拒,遷延至夜,則即走逃,而二子必終無下落。適黃玉衡亦痛忿不堪,跽請不顧二子,願速剿辦,以絕禍根。黃氏諸族長亦然。蔡麟祥等不得已,乃合將士一鼓而進。居民亦相助攻擊。該莊竹圍甚堅,匪又縱鎗抗擊,莫克先登。遊擊陶金魁獨率死士十餘人,鳧水越溝,砍破竹圍,諸軍逕入,賊勢不支,當即格殺積匪曹貓倉、黃敏兄弟七人,生擒二名,搜獲鎗刀二十餘具。各匪紛紛逃竄。一面追拿,一面將匪巢折毀。黃玉衡二子,年方幼稚,圍破之時,賊因兇懼,砍其頸不殊,幸保無恙。此剿辦彰化土匪之情形也。

署臺灣道陳鳴志拿獲哥老會匪首王春華、易子林二人,鳳山、淡水兩縣先後拿獲糾搶重犯九人,均經臣覆覈情真罪當,一併批准正法梟示,以竦凶殘。

伏查臺灣民情梟悍,嘉義、彰化兩縣,伏莽尤多。歷年搶殺拒捕,未獲一人。土匪橫行,暗無天日。地方官因循日久,民玩益殘。若不雷勵風行,日久且生內亂。臣竊念自古禦外必先靖內,內不靖則根本易搖,一有外憂,勢且不攻而自靡。故自去夏法兵去後,臣即嚴飭各地方官清結訟爭,嚴拿土匪,申明賞罰,不准違延,搶劫巨案,有犯必懲,如有匿報及辦理因循,非參即撤。現署嘉義縣同知羅建祥、署彰化縣通判蔡麟祥,均係蒞官未久,俱能奮激圖功。羅建祥四月到官,清理積案一百五十餘起,拿獲積年巨匪四十餘人,闔邑紳民,翕然稱頌。蔡麟祥於許添丁、黃敏聚眾搶殺急切難圖之巨案,立行捕滅,妥速異常。該二員勤能果斷,奮發有為,合無仰懇天恩,將知府銜福建試用同知羅建祥、補用同知試用通判蔡麟祥,均請交部從優議敘,已革總兵王九齡擬請開復總兵銜,參將丁映昇擬請開復原官,候選教諭張步蟾擬請賞加中書銜,廩生黃星華擬請以訓導歸部選用。臣為整頓地方、鼓勵人才起見,是否有當,出自逾格鴻慈。

光緒十二年四月十八日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羅建祥等均著照所請獎勵,該部知道。欽此。

再封摺間,據署臺灣鎮章高元稟報:『偵知匪首吳金印於二月二十四日,潛回巢穴,立即密派砲營營官丁映昇、練軍管帶王九齡、嘉義營參將周士得等各帶兵勇百人,會商羅建祥派令署笨港縣丞吳承哲,星夜馳往店子口地方,五鼓時行抵吳金印住宅,丁映昇、王九齡率勇先自籬隙潛進圍牆,分兵兜圍,奪門入室。章高元率隊繼至,當獲吳金印暨匪黨七人,搜出檯鎗、洋鎗多件,並交嘉義縣收審』等情。臣查吳金印頗有家資,甘為匪類,歷犯拒捕搶殺重案,恃其圍堅黨眾,官不能辦,遂至橫行無忌,莫敢誰何,以致地方窮民窩匪以分贓,富民結匪以自衛,械鬥搶殺,視為故常。若非嚴拿重辦,以絕萌芽,積久且成巨禍。嘉義土匪以顏擺彩、莊芋、薛國璈、吳金印四人為群盜之魁,除莊芋業於上年經林朝棟收充該營哨官在營病歿、薛國璈經章高元於本年正月十五夜率隊圍拿,破其窠巢、在逃未獲外,顏擺彩、吳金印均經先後拿獲,實足以彰國法而快人心。謹附片具陳,伏乞聖鑒。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仍著嚴緝薛國璈,務獲究辦,毋任漏網。欽此。

·援照南洋成案請獎運臺各員摺(十二年四月十八日) 

竊臣接准吏部咨,覈議臣等前保臺灣轉運餉械人員應照尋常勞績覈議分別准駁開單具奏一案,光緒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奉旨:『依議,欽此』,咨行前來。在部臣慎持名器,力杜冒功,自應遵照辦理。惟臺灣孤懸海外,轉運艱險,較內地殆百倍之。當重圍緊急之中,海道梗塞,不但接濟餉械,無路可通,即召募通信之人,亦無敢應。臣與南北洋閩粵各疆臣廣懸重獎,俾由民船冒險往來,其陷於敵兵、壞於風濤者,群相踵接。各員於萬死一生之中,間道接濟,幸而得達,無不蓬頭徒跣,憔悴無復人形。臣等接見之餘,輒深憫惻。各員身嬰絕險,抑復何堪。凡此情形,實為內地轉輸所未有。種種情狀,均經節次奏陳,既許優獎於危難之中,安忍食前言於事平之後?今部臣照尋常覈議,自係查按例章,不知轉運渡臺,艱苦遠殊內地。臣身受其惠,不能不再事瀝陳。查此次軍務,凡南洋各處轉運人員,曾准照異常勞績請獎,由部覈准有案。臺灣事同一律,而危險過之,合無仰懇天恩,飭部查照,除業經覈准張席珍三十員外,其餘前單開列各員,准照南洋成案,按照異常勞績分別覈獎,以免向隅,伏求聖鑒。

光緒十二年五月初八日,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保陳鳴志片(十二年四月) 

再現署臺澎道江蘇遇缺題奏候補道陳鳴志,自上年五月到任以來,整頓地方,遣散營勇,拿辦哥老會首王春華、易子林等,銷患未萌,辦理俱臻妥洽。從前劉璈沽名蠹國,視私財如性命,用公款如土苴;陳鳴志遣散冗員,裁併散局,破除情面,歲節銀四萬餘金。該道持躬潔廉,辦事勤謹,實為司道中不可多得之員,合無仰懇天恩,准將陳鳴志改為留閩遇缺題奏,以資臂助。

光緒十二年四月十八日,軍機大臣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統兵大員先後積勞病沒請卹摺(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 

竊據武毅副營營官提督朱煥明稟報,該軍統帶記名提督王貴揚於八月二十三日在營積勞病故;又據記名提督劉朝祜稟報,該軍代統記名提督唐仁元於十月十四日在義興社營次積勞病故;復據宜蘭縣知縣林鳳章、埔裏社通判林桂芬先後稟報,埔裏社營官副將周鳴聲、蘇澳營官副將袁紹從先後在營病故等情。臣查記名提督王貴揚、唐仁元均以勇目隨臣克復蘇常各府州縣,剿辦捻匪,馳逐東豫,拔充統帶營官。王貴揚自陝西撤防後即在保定,經大學士臣李鴻章委帶練軍,臣渡臺時咨調來臺,接統滬尾三營,承修滬尾砲臺,事事躬親,不肯一錢浪費。本年四月新竹南河民番仇殺,臣因時交夏令,將士不便深入內山,王貴揚適至淡水,請具限十日,決告成功。即率所部三營並袁紹從一營由南河直逼六蓄番社。當時陰雨連綿,河溪陡漲,王貴揚親率士卒,鳧水過溪,三道直入內山,旬日之間,招撫二十餘社。查明滋事隘首鍾濬堯,押送新竹縣懲辦。番情悅服,至今六蓄等社感戴輸忱。臣過南河時,各番目來見,聞其病沒,皆感歎吁嗟,足見其誠懇過人,感孚蠻貊。唐仁元於本年三月率隊由三角湧剿撫加九岸各社生番,開路三道,深入內山五十餘里,沿途收撫三十餘社。五月杪始振旅而還。該營將士受瘴日久,死亡獨多,已深悼惜。唐仁元撫髀奮發,於本年八月率隊至義興社,遽爾病亡。此二員忠勇樸誠,身經百戰,方冀奏登薦牘,儲備將才,為國家任干城之寄,不意受瘴既深,積勞過甚,先後在營病沒,殊痛惜之。副將周鳴聲管帶練軍,駐防埔裏社,會同通判林桂芬招撫生番七十餘社,擇番童之聰明者親教讀書。生平儉樸自持,頗通文理,為不可多得之才。副將袁紹從本任龍山營守備,臣知其夙負才勇,咨調來臺,隨同王貴揚並道員方策勳招撫新竹、宜蘭生番百餘社,駐防蘇澳,撫馭翕和,番情悅服。不料又與周鳴聲先後在營病故,憫悼尤深。查臣部已故記名提督周志本在臺病故,兩江督臣沈葆楨奏准優卹在案。提督王貴揚、唐仁元、副將周得聲、袁紹從等四將,轉戰數省,所向有功,剿撫生番,尤為勞瘁。臣回思舊部,益用愴懷。合無仰懇天恩,准照立功後在營積勞病故例,交部從優議卹以慰忠魂,無任淒懇屏營之至。

軍機大臣奉旨:王貴揚等均著交部照立功後在營積勞病故例從優議卹。欽此。

·請留已革都司管輪片 再已革澎湖協右營都司鄭漁,上年澎湖失守案內,奉旨革職,發往軍臺效力。當起解之時,適值督臣楊昌濬到澎大閱,隨帶橫海兵輪,觸礁沉沒,人力難施。督臣當查鄭漁素帶兵船,熟悉洋面,派令起撈橫海機器。兩月以來,不避艱險,起臥於風濤雪浪之中,撈解銅鐵機器多件。臣前奏記名提督吳宏洛到澎辦理海防,察知鄭漁辦事勤奮,熟悉澎湖情形,軍民愛戴,稟請可否奏懇隨同辦防等情。臣查鄭漁失守澎湖,奉旨革職,發往軍臺,原不應據情瀆奏。惟上年澎湖之失,鄭漁雖有地方之責,臣屢到澎湖查察,該革員尚無臨敵畏避情事。且臺澎四面皆海,一舉一動,非輪船不行。現在臺灣兵輪日增,臣時物色管駕之才,頗難多得。鄭漁曾在船政管駕兵船,熟習風濤沙線,勤奮耐勞,合無仰懇天恩,俯念臺澎海防緊要,兵輪管駕需人,可否准將已革澎湖協都司鄭漁暫留臺澎差遣,以觀後效,出自逾格鴻慈。

軍機大臣奉旨:鄭漁著准其暫留臺澎,戴罪效力;該撫務當隨時察看,如不得力,即奏明仍遵前旨發遣。欽此。

·請卹王郊片 

再營務處詳:據已故知州王郊家僕王忠稟稱:『家長花翎升用知府開復留陝補用直隸州知州王郊,安徽懷寗縣人,少從銘軍,歷保今職。本年正月,聞臺灣軍務危迫,投效來臺。於二月二十二日行至廈門,附平安輪船至泉州,載兵東渡。二十六日至臺南沙碼碕洋面,突遇法船追劫,擄入澎湖,凌辱萬端。家長怒詈不已,法人不明其語,置之。是夕,執王忠手痛哭,言「己身受國恩,荷劉帥知遇,當此危難,不能殺敵捐軀,乃為敵擄,有死而已」。王忠涕泣,勸以「家長若死,誰顧家室」?彼時王郊歎諭:「此際當明大義,何能顧念室家?明晨,法寇來問,知我為大清官,必加凌辱,如國體何?我死後,爾可逃歸,告知家中,屍骸不必顧問」。潛於四更時分,乘王忠睡熟,自縊殞命。次日,法人將屍抬埋濠上。王忠困守賊中數月,幸得放歸稟請轉詳附奏』等情前來。臣維王郊遠涉風濤,渡臺投效,生遭寇擄,死葬濠濱,覈其殉難情形,實屬深明大義,合無仰懇天恩,俯准交部照知府陣亡例從優議卹,以慰忠魂。

軍機大臣奉旨:王郊著照知府陣亡例從優議卹,該部知道。欽此。

·道員方策勛病沒請卹片 再辦理營務處道員方策勛,帶隊隨同攻剿白阿歪社生番,受瘴深重,收隊後中道病亡,尤深悼惜。

查方策勛少以書生,投效前督辦陝西軍務荊州將軍多隆阿軍營,並隨臣剿辦捻匪,轉戰數省,功績聿彰,洊保二品銜升用道鹽運使銜河南候補知府,經臣於光緒十年六月,奏以熟悉軍務,辦事勤能,調臺差遣。時值法人封港,冒險潛來。檄令總辦全臺營務,勞瘁異常。解嚴案內,保以道員改留閩省補用。十一年冬,監造基隆砲臺,並管健軍營務,海濱嚴寒,雨多風肅,日催工作,寒暑不休。上年六月,調辦宜蘭剿番,適當炎夏,瘴疫方深,水土惡劣,方策勛深入內山,剿平溪頭、小坡塘等十餘社,回營後即染瘴癘,瀉痢月餘。九月初,臣督剿中路叛番,方策勛復同銘、健兩軍,由北路進剿白阿歪等社,力疾率隊,開路造橋,勤能倍至。不料瘴疾復作,於十一月十四日病亡淡水營次。

臣伏查方策勳才兼文武,果敢耐勞,為軍營不可多得之選,經臣奏調來臺,方期得收臂指之助,遽以歷受瘴疫,中道遽亡,勞苦一生,家貧如洗。追念三十年來,久同患難,心實傷之。合無仰懇天恩,俯准敕部照軍營立功後病故例從優議卹,以慰忠魂。

光緒十三年二月十四日奉硃批:方策勳著照軍營立功後病故例從優議卹,該部知道。欽此。

·明保道員陳鳴志片(十三年閏四月) 

再署臺灣道福建候補道陳鳴志,經臣於光緒十一年五月奏保署理臺灣道,現在實缺臺灣道唐景崧業已到任,該道交卸後,檄飭經理全臺營務並會辦鹽務、釐金、清賦等差。

查該道自署任以來,除弊剔奸,整頓兵營吏治,拿辦會匪,遣散遊兵,商同後山統帶張兆連、鳳山統帶陶茂森等招撫生番先後不下十萬人,不憚勞怨,力洗臺南積習,夙弊一清。其於軍務外交尤為熟悉,持躬廉樸,辦事精詳,實為道員中不可多得之選。方今外患多憂,人才難得,臣知之既確,不敢壅於上聞,可否仰懇天恩,將道員陳鳴志交軍機處存記以備任使,出自逾格鴻慈。

光緒十三年閏四月十六日奉硃批:陳鳴志著交軍機處存記。欽此。

·調何嗣焜辦文案片 

再臣於光緒十年渡臺之際,奏留已革安徽候補道裕庚辦理文案,該道公事嫻熟,臂助實多,不料到臺後溼熱上沖,目疾沈重,上年五月請假內渡就醫,文牘、軍書,皆臣一人辦理,竭蹶萬分,時欲訪求品學兼優之才,得資贊助,未得其人。現查有分發補用直隸州何嗣焜,江蘇常州府人,學識優良,講求品節,素在故粵督張樹聲幕內,持躬謹飭,不事外交。直隸總督李鴻章知臣左右無人,馳函推薦,合無仰懇天恩,俯念微臣一介武夫,需員贊佐,請旨飭下江蘇撫臣衛榮光轉飭何嗣焜馳赴臺灣,以資臂助,謹附片具陳。

軍機大臣奉旨:知道了,即著該撫咨行江蘇巡撫轉飭何嗣焜馳赴臺灣,聽候委用,該部知道。欽此。

·請休致臺灣鎮總兵片(十四年二月) 

再臺灣鎮標兵餉優厚,甲於天下,其軍政廢弛,亦為天下所無。上年八月,臣請將屯兵四千併歸總兵調遣,以免虛糜。將來稽發屯糧,認真操練,必得樸勤忠實之員,方能勝任。現在署總兵萬國本駐防臺南,實心辦事,勤苦耐勞,軍民交頌。如能假以歲月,或冀挽回積習,以整戎規。查本任總兵吳光亮,人尚樸厚,惟於操防器械,不知講求,暮氣太深,難期振作,擬請旨開去臺灣鎮缺,飭令到京,另候簡用,抑或准予原品休致,出自鴻施。臣為慎重海疆總兵要缺、整頓綠營起見,是否有當,伏乞聖裁。

光緒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日奉旨:留中。欽此。

按吳光亮後以覃恩呈乞公奏還原官,公念其久著戰功,奏請開復降調,其無適莫如此。陳澹然記。

·臺灣水土惡劣知縣員缺請飭部暫寬例章變通補署摺(十四年五月二十日) 

竊據布政使邵友濂詳稱:『臺灣知縣一班,本年春季病沒數人,三次請調閩員,僅來李承緒一人,近又病沒。續調實缺兩員,尚未到臺。查臺地煙瘴橫生,水土惡劣,兩年間病沒廳縣十餘員。奉調之員,聞風裹足,各縣懸缺未補至八九缺之多。現據代理鳳山縣知縣吳元韜稟報,病勢沈危,急需委員代理。值此清丈甫竣,給單升科,在在均關緊要,臺地竟無候補人員,可以委署。除再遴選閩省人員另請咨調外,詳請速覈辦理』等情。臣查臺灣現辦給單升科,正當喫緊,全在委用得人。無如知縣一官,照章咨調閩省,重洋遠隔,呼應不靈。加以水土惡劣,人人視為畏途。近年所用清丈人員,頗有實力耐勞,熟悉地方情形,堪勝繁劇之任者,輒以格於成例,不容假以事權,棄置殊為可惜。是合例者無人可用,可用者又不能合例,徒使地方久懸要缺,遴委無人,未免貽誤。

伏查臺灣添改廳縣,暫准不拘資格,變通酌補,或尚可行。原設各縣,本難援照辦理,惟現值清丈升科之際,非熟悉情形能耐勞苦之員不堪委用。況閩來人少,現無候補可委之員,可否仰懇天恩,俯念臺省地方緊要,稍寬例章,或俟省城完工,或以十年為限,暫准不拘資格,一體變通,酌量補署,以求治安,飭部速行覈議。

光緒十四年六月十二日奉硃批:吏部速議具奏。欽此。

·彰匪圍城劫館派兵剿平摺(十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竊本年六月間,後山番變,臺南北各軍分調赴剿,臺民浮動,謠煽紛來。適嘉義鄉民械鬥不休,更致訛言紛起。臣飛飭統帶武毅軍提督朱煥明自彰化帶勇三百人前往,督同所部駐防嘉義營官朱家齊拿辦積匪數人,地方始行安輯。惟嘉、彰沿海一帶,民貧而悍,一夫倡率,萬眾蜂從。八月杪,據彰化縣電稱:盜劫鹿港鹽館,眾至數百,聲言剋日攻城。當時中路祇朱煥明一軍調防嘉義,留彰防勇無多,而道員林朝棟三營且分布內山,相隔甚遠。臣當飛檄林朝棟調出五百人屯紮彰化。九月初一日,續據彰化縣電稱:土匪愈聚愈眾,不下數千,圍攻縣城,電線俱遭毀斷。臣急飭林朝棟自胡蘆墩星夜入援,並飭駐防基隆總兵竇如田帶銘軍三營,都司鄭有勤抽帶隘勇五百,均自後壟至大甲會援。兩軍當癘疫之後,病勇過多。臺南各軍,又遠在埤南之地。臺灣道唐景崧稟募土勇一營,臣復電商督臣自閩派撥福寗鎮總兵曹志忠四營乘輪助剿,並飛調澎湖鎮總兵吳宏洛、臺灣鎮總兵萬國本,分回臺南北以待會師。初五日,竇如田等稟稱:新竹、彰化交界地方,土匪乘機搶劫,文報不通。署彰化縣知縣李嘉棠間道告急,據稱賊踞東門外八卦山,分道攻城,勢洶莫測,當募粵勇二百,會同棟字正營幫帶林超拔、北路中營署都司葉永輝協力嚴禦,並飭已革都司洪磐安招義勇二百助守登陴。初一日,朱煥明自嘉義得報,督隊急援,所帶僅三百人,距城三十里,眾賊環困,身受重傷,血戰竟日,離城數里,鎗彈俱窮,弁勇傷亡過半,其餘奔入城中,朱煥明行至白沙坑,血戰陣亡。接林朝棟初八日稟報:添募土勇千人,招集練勇八百,偃旗息鼓,步步為營,紮至距北門里許之市仔尾。是夕,賊眾四面攻城,各擁竹梯,城上鎗砲抵轟,賊鋒稍卻。林朝棟乘其無備,於五鼓間親督林福濬分路突攻,副將余保元、把總林青雲兩面接應,城內林超拔亦開城夾擊,賊乃大奔,生獲賊匪六人,陣斬十七級,立解城圍,乘勢奪還八卦山要隘。李嘉棠飭令洪磐安等督率諸勇分奪馬祖番社口各莊,抵暮始收軍而返。當查彰化匪首施九段、王煥、嘉義匪首李達、楊中城等糾合餘黨三千餘人,屯聚西南角,去城不及十里。林朝棟等分兵扼隘,整隊前驅。十一日,李嘉棠專守縣城,林朝棟督帶各營出城攻剿。先派洪磐安等率練勇分剿南路湳尾、大岸頭等莊之賊。知縣龍贊綱等率粵勇分剿中路頂崙、平等莊之賊。北路磚仔窖及中路平和厝兩莊尤為賊勢注重之區,匪悍鎗多,渠魁俱聚於此。林文榮率領棟字後營攻取磚仔窯,已革甘肅知縣張紀南率隊策應,林福濬率領棟字前營攻取中路,由三塊厝攻至平和厝等莊,文童林朝瑞隨同林超拔隊策應。賊首王煥屯駐平和厝,出圍接仗,鎗彈如雨,死戰不休。林朝棟督令林超拔向北包抄,並令余保元由後掩襲,環戰兩時之久,陣斬兇鋒鄭心丁一名、散匪三名,奪獲偽旗令多件。哨官鄭以金異常奮勇,首先衝殺,該匪力始不支,棄莊奔潰。磚仔窖亦經林文榮同時攻破。各營乘勝連破竹柵二十一處,陣斬匪首四十一級,生擒八人,隨時梟示,奪獲竹梯、籐牌諸械無算。我軍受傷十七人。餘賊奔潰西去。此彰化解圍及攻剿獲勝之情形也。

竇如田、鄭有勤兩軍,初七日至大甲,初八日聞報城圍已解,遂會同牛馬頭紳士解散鹿港以東脅從三十六莊。十三日,帶隊到彰。吳宏洛、曹志忠與開復藩司沈應奎亦先後馳抵彰化。萬國本駐紮嘉義,待命會師。臣令沈應奎會商吳宏洛等乘勢剿辦,務獲匪首,解散脅從,以安良善。旋據電稱:探明匪首施九段、王煥等屯聚該匪所居之鏡水莊,黨羽只數百人。二十三日黎明,吳宏洛督帶所部並銘軍土勇,分三路往攻。及至該莊,匪已逃遁。現經沈應奎出賞購拿。所有脅從,全行解散,地方安謐如常。

惟據鹿港紳士進士蔡得芳並各堡紳士來彰訴稱:彰化縣知縣李嘉棠性情剛愎,不洽輿情,且丈田不公,任聽委員需索,因失民心。初一日,賊眾圍城,不足千人,兩、三日間煽惑沿海百餘莊,叛民竟至五、六千人,若非援救迅速,地方不堪設想,請速更換等情。臣查署彰化縣知縣李嘉棠,辦事粗率,紳民嘖有煩言;藩司邵友濂屢請調換,因地方煩劇,一時擇人未定。現在業經撤委,雖該署令此次守城尚能堅定,其在任有無實在劣跡,功過能否相抵,已由臣檄飭沈應奎詳細查辦。既係丈田不公,聽委需索,臣不敢因原保在先,稍存回護,應請旨飭部,先將署彰化縣知縣李嘉棠清賦保案撤銷,聽候查辦。

彰化城垣低薄,守禦殊難,道員林朝棟未及旬日,破賊解圍,大局以定,實屬忠勇血誠,不顧嫌怨,慷慨任俠,仗義急公,擬懇天恩將二品頂戴候選林朝棟賞穿黃馬褂,以示優異。其餘戰守出力之官紳將弁,可否准由臣彙入攻克呂家望番社案內擇尤請獎之處,出自逾格鴻施。統帶武毅軍記名提督朱煥明,急於赴救,力戰陣亡,遍體傷殘,異常慘烈,擬懇天恩俯准於彰化縣城建立專祠,飭部照陣亡例從優議卹,以慰忠魂。此外勇弁傷亡,再行查明奏咨請卹。

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初十日,內閣鈔出十月十七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彰化土匪搶劫鹽館圍攻城池先後剿平一摺,本年八月鹿港鹽館土匪搶劫並攻圍彰化縣城,經劉銘傳派令朱煥明、林朝棟等分路進剿,立解城圍,並連砍竹圍二十一處,斬獲多名,脅從全行解散,地方安謐如常,辦理尚為迅速。候選道林朝棟著賞穿黃馬褂,其餘出力官紳將弁,著彙入呂家望番社案內擇優請獎。陣亡之記名提督朱煥明,力戰捐軀,深堪憫惻,著照陣亡例從優議卹,並加恩准於彰化縣城建立專祠,以彰忠盡。署彰化縣知縣李嘉棠,辦事粗率,不協輿情,著撤銷清賦保案,仍交劉銘傳認真查辦。逸匪施九段、王煥等,仍飭派出各軍,嚴拿務獲,毋任漏網,以靖地方。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奏請林維源幫辦全臺撫墾事務片(十四年十二月) 再太常寺少卿臣林維源奉旨幫辦臺北撫墾事務,自光緒十二年四月回籍,開辦以來,墾闢新舊荒埔至七萬餘畝,業經淡水縣丈量三萬餘畝,一律升科,其餘俟三年後陸續升科納賦。此外臺北沿山番地,種茶開田,已無曠土。其次皆山高土瘠,招墾綦難。查全臺生番,全行歸化,僅賸新竹內山數社,仍自負隅。現經臣飭派都司鄭有勤統帶所部隘勇並就近化番,相機剿撫,不日當可告竣。惟撫番必資開墾,否則莫由化其獉狉。化番久與民居交易婚姻,乃知人世衣食倫常之樂,其嗜殺之性自將默化潛移。

現在中路暨後山一帶,曠土尚多,亟須招墾,非有勤實大員督率,實濟良難。林維源篤實忠勤,感激圖報,臺北已徵成效,自當推廣全臺。擬懇天恩飭派幫辦全臺撫墾事務,不獨臣得資指臂之助,實於全臺治化裨益無疆。光緒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奉上諭:太常寺少卿林維源著幫辦全臺開墾撫番事務。欽此。

·請緩揀發知縣員缺由閩咨補片(十五年二月) 

再欽奉諭旨,臺灣缺員應請揀發一節,飭即酌覈具奏等因。原片謂從前未聞缺員,何以今竟若斯之甚?不知今日之臺灣,安可與從前同語?自開辦撫墾清丈以來,頭緒紛繁,規畫鉤稽,在在須躬親其事。偶稍違誤,臣即參劾隨之。此公事之難,一也。自清丈改條鞭辦法,舉凡平餘、火耗,涓滴歸公,視縣缺之簡繁,分津貼之多寡,雖昔稱優缺,今則無能獨獲奇贏。此缺分之苦,二也。臺灣分省案內,凡咨調補署差委各員,倘因記過撤差,知照閩垣,一律停委,偶經乖謬,廢棄以終。此考覈之嚴,三也。況閩員雖多,真辦事之才亦寡,果為乾練,非居要缺,即處要差,甚或迎養老親,在閩不能東渡。本年夏委用需人,咨調閩省實缺數員,均須理清交代,抵臺尚待需時,不得不於奏留人員中酌量試署。如果人地相得,再令補捐,離本省以符定章。此固勉圖,本屬權宜,非敢故違成例也。甘肅候補知縣高光斗、江蘇候補知縣朱公純,或在臺有年,或會權劇邑,破格擢用,方冀得人。然高光斗一經被案,立予撤參,既不敢以奏保在前曲為回護,更不敢以相知有素稍事瞻徇。論者疑為信用私人,殆未知臣因地求才,隨委隨撤,毫無成見也。

至揀發一節,臺地皆邊要之缺,自應請揀曾任實缺人員。然所揀合宜,固多裨賴,萬一人地不宜,或水土不服,既由請揀,固未能咨回閩省,又未便徙而之他。遷就因仍,吏治安能就理?臣悉心酌議,臺灣孤懸海外,缺數無多,揀發人員,似可不妨緩議。至現在應補各缺,仍當函商督臣,由閩咨調請補,是否有當,伏候聖裁。

光緒十五年二月十二日奉硃批:知道了。欽此。·奏保紳士片(十五年二月) 

再據代理彰化縣知縣朱公純稟稱:『光緒十四年秋間,土匪施九段圍攻縣城,四鄉盜賊竊發。城南有李碰戕害提督朱煥明,城北有蔡芳聽受施逆號召,糾合三十六莊於甲溪阻截援軍。獨賴在籍郎中蔡占鰲,於官軍進援之日,幫同解散三十六莊,立將該族匪蔡芳拿送正法,洵為公爾忘私』。又據署嘉義縣知縣包容、署嘉義營參將陳宗凱稟稱:『嘉義毘連彰化,當土匪肆擾之際,前署知縣羅建祥奉文交卸,新任未到,人心惶惑,一夕數驚。在籍工部主事林啟東聲望夙孚,孝友素著,會合陳宗凱辦理團防,曉諭順逆,約會各鄉聯莊緝匪,民心乃安。彰匪亦未敢南竄,實賴林啟東保衛之功』各等情,先後稟請保獎前來。

臣查蔡占鰲幫同官軍解散脅從,且能拏獲同族匪首蔡芳送官懲辦,實屬不避嫌怨,尚義急公。林啟東孝友素著,品學俱優,臨亂倡團,地方得以安謐,於臺灣民氣,尤為難得。觀其效忠守正,保衛鄉閭,實堪為地方表率,其勞績不下於軍功。分部郎中蔡佔鱉,可否賞加道銜,工部主事林啟東,可否賞加五品銜,並均請賞戴花翎,俾昭激勸。

再匪首王煥在逃,經臣奏明緝拿在案。今藉紳工部主事徐德欽獨誘王煥至牛欄莊,報知營縣會同拿獲。查臺紳多通匪類,互相黨援,已成風氣。徐德欽獨能不避怨仇,誘拿匪首,應請一併優敘,賞加五品銜並賞戴花翎,俾臺紳咸知觀感,伏乞聖裁。

·開復藩司片(十五年閏四月) 

再前貴州藩司沈應奎於光緒十年十一月冒險渡臺,正值事機萬緊之時,南北軍餉告竭之際,經臣奏派辦理糧臺。該前司於無可羅掘之中,分催各縣捐款,並查出奸商匿報洋藥釐金六萬餘元。其時月需軍餉三十萬兩,臣在前敵,後路籌畫接濟,全賴該前司設法支持,勉保危局。解嚴後遣撤客軍土勇四十餘營,補發餉需,款虧尤鉅,僅恃故大學士左宗棠解到所借洋款五十萬兩。至十一年冬季,臺南北道府各庫一空,糧臺存款不敷一月之用,情勢岌岌。該前司慘淡經營,嚴催捐款,以濟急需。一面整頓鹽務釐金,停不急之需,除中飽之弊,實力實心,任勞任怨,會計精密,事事躬親。全臺百廢俱興,辦防、清賦、撫番諸大端一時併舉,得以支持至今日者,沈應奎一人之力也。

現在糧臺裁撤,捐輸已停,該前司心力俱瘁,臣撫今追昔,不敢沒其勤勞。查近時各省司道中辦事精勤者有之,持躬廉正者有之,若如沈應奎之實力實心,不避勞怨,實罕其人。臣統兵數十年,仰仗天威,差幸獲立寸功者,惟賞罰無私,用人不分畛域,毀譽一出至公。除辦理捐輸出力浙江候補知府李彤恩並道府廳縣暫行記獎外,開復銜翎已革貴州藩司沈應奎辦理糧臺捐輸出力,勞苦功多,可否仰懇天恩,開復原官,以示鼓勵人才之處,出自逾格鴻施。

光緒十三年閏四月十五日奉硃批:沈應奎著准其開復原官,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

再福建布政使張夢元由臺道擢任,公劾劉璈疏稱其『方正清廉,一塵不染』。及夢元因事降留,公復奏言『臺防重要,賴閩協餉五年,夢元深知臺事艱難,按月設法騰挪,五年以來,絕無遲誤,每年二十萬,未欠絲毫,五年已收百萬,故臣得藉茲假手設防而外,更圖清賦撫番。今夢元因事降三級留任,可否仰懇天恩,准其開復』。詔許之。故節其詞而附於此,以見賢帥無微不報之義云。陳澹然記。·奏請沈應奎會同藩司辦理清賦片 

再臺灣新賦,現經臣奏請展限,所有給單徵糧,正在繁緊之際。自署藩司沈應奎接任以來,切實督催,辦理日臻起色。恭閱邸鈔,六月十三日奉上諭,福建臺灣布政使著蒯德標補授等因。蒯德標係臣同鄉至交,忠謹廉樸,久於度支,仰蒙聖明調任臺灣,臣尤得資臂助。惟值此清賦之時,恐於地方情形未能熟悉,該司到任,似應仍令沈應奎會同一手經理,以期迅速報竣。臣查沈應奎優於綜覈,任事實心,在臺多年,不避勞怨,若能稍寬時日,假以事權,於海疆新設省治,裨益實非淺鮮。臣為地方用人起見,謹附片密陳。光緒十五年六月三十日奉硃批:知道了。欽此。

·遵保剿辦埤南叛番彰化土匪並歷年剿撫肅清各員弁摺(十五年六月初四日) 

竊臣前於各路生番歸化並陳開山剿撫情形請獎出力官紳案內,聲明其餘出力將士擬俟全臺生番一律歸化彙案請獎,於光緒十二年四月十八日具奏,五月初八日奉上諭:『著照所議辦理等因,欽此』。溯自十一年十二月,臣於督兵克服中北兩路生番請獎在事出力員弁案內,聲明其餘出力將士彙案請獎;又於中北兩路化番滋事先後剿復案內,聲明林朝棟、李定明、朱煥明、余應璜等軍尤為出力將士由臣分別記獎;十四年九月初二日奏官軍攻克後山呂家望番社並北路接仗獲勝一案,請將其餘出力各員弁請獎;十四年九月二十四日奏彰化土匪搶劫鹽館圍攻城池先後剿平一案,請將其餘出力官紳員弁彙入呂家望番社案內擇尤請獎;十五年二月十三日奏全臺生番一律歸化逆首就擒請獎出力人員一案,請將歷年剿撫各軍出力員弁並各局撫墾委員擇尤彙保;均奉諭旨允准通行遵照各在案。

伏查臺灣生番梗化殺人,橫亙南北,久為地方大患。自原任兩江督臣沈葆楨創議開山撫番,光緒十一年臣渡臺後察勘地勢番情,奏明分別剿撫,沿山內外,民番毗連,奸宄交通,藉番地為盜藪。其深山密箐,生番不時竊發,防不勝防。而又習與人殊,嗜殺成性,屢服屢叛,化導幾窮。臣於十二年冬,督兵深入內山,雖兵威頗振,彌知從事之難。竊幸紳民一心,將士效命,每於臣奏奉恩旨准予獎勵,無不踴躍前驅。埤南、呂家望之役,叛番與彰匪鉤結,接踵叛亂,震動全臺。兩月蕩平,得乘兵威士氣,剿撫北路,未服諸番,相率歸化,遂蕆全功。

自十一年舉辦撫番以來,年年入山剿辦,大小百餘戰,將弁兵勇,傷亡數千,染瘴病亡,數更倍此。然奮發之氣,歷久不衰,忠勇之誠,因危愈激。仰仗聖主鴻謨,德威並用,卒使亙古不通之境,軌路同遵,窮荒梗化之區,聲教咸訖。諸將吏委身瘴癘,鑿險縋幽,困苦艱危,迥非平原接仗軍情可比。疊蒙恩准獎勵,亟應及時甄錄,以勸將來。

查臺灣原有三十五營,分布要隘,互相防剿。自呂家望社及彰化變端繼作,後山添募三營,前山添募四營十二哨,通計四十三營。加以隨營辦理撫墾暨分段駐紮各局人員,閱時四年,彙案六次,同屬異常勞績,迭著優勞。謹遵恩旨,擇尤保獎,每營內外獎不得過四十人。其承辦撫墾各員,隨營併計,未經深入接仗者,概予刪除,不敢稍涉冒濫。除武職千總以下例咨兵部覈獎外,謹具擬保員弁清單,恭呈御覽,合無仰墾天恩,俯念各員弁海外從軍,不避瘴癘,異常出力,准予從優照獎,出自逾格鴻施。謹會同閩浙總督臣卞寶第、幫辦全臺撫墾事務太常寺少卿臣林維源恭摺具奏。

光緒十五年六月十八日奉硃批:該部議奏,單二件併發。欽此。

·請仍寬新設各官補署及留補在臺各員片(十五年六月) 再臣前准部覆臺灣要缺知縣一項,暫准不論資格,一體酌量請補,俟三年期滿,仍照定例辦理;新設知縣各缺,先准酌量補署一次;其變通章程行令察看,定限奏明等因。查臺灣當此行省初開,百端創始,吏才難得,不能不因地擇人,實為目前第一要義。誠恐格於成例,棄置人材,臣前奏所以有變通之請。查舊設知縣要缺,既准部議變通補署三年,屆時能否仍循定例,應否展期,自當再行察酌。惟新設各缺,不特當此草創經營,猝難辦理,而地居番界,煙瘴尤多,人地既貴相宜,變通之期,似不能不從寬展限。應請仍照前議,限以十年,俾資治理。據署臺灣布政使沈應奎具詳前來,謹附片具陳,伏乞聖鑒。

再現在臺地各差,大都借材異地,一俟變通限滿,各員在臺效用,將無補缺之期,似不足以昭平允。所有中簡廳縣及佐雜各缺,可否仿照一咨一留章程,在內地調補一次,就臺差委人員調補一次,以免向隅。是否可行,併請飭部覈覆。

光緒十五年六月初十日奉硃批:吏部議奏。欽此。

·總兵留辦海防暫緩赴任摺(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 

竊准閩浙督臣咨稱:光緒十五年四月十三日內閣奉上諭:『浙江處州鎮總兵員缺著竇如田補授,欽此』。查竇如田先經臣於光緒十四年八月間咨調到臺,委令統領銘字中軍三營,駐防基隆海口。茲荷補授處州鎮總兵,理應入都陛見赴任。惟查基隆海口,為全臺第一門戶,關係緊要。竇如田練習基隆形勢,督飭弁勇,講求操防,深資得力。現在辦理砲臺工程未完,未便遽易他員。合無仰懇天恩,俯准竇如田暫緩赴任,仍留臺灣辦理防營,俾臣得收指臂之助,出自逾格鴻慈。

光緒十六年二月初十日奉硃批:著照所請,兵部知道。欽此。

·臺灣歷剿叛番並彰化土匪保案請保武職摺(十六年二月初六日) 

竊准兵部咨行遵旨議奏一摺,內稱: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等奏,匯保剿辦埤南叛番、彰化土匪並歷年剿撫肅清各路番社尤為出力員弁官紳並案開單請獎一摺,光緒十五年六月十八日奉硃批:『該部議奏,單二件併發,欽此』,欽遵到部。除文職應由吏部辦理外,謹按定章,悉心覈議,分別准駁等因,於光緒十五年九月初三日具奏,奉旨『依議,欽此』,欽遵鈔錄原奏清單,並將千總以下另行鈔單,先後咨行到臣。

伏查臺灣自光緒十一年辦理番務,剿撫兼施,屢服屢叛,各軍節次分路剿辦,如蘇魯馬那邦、大埧、白茆、呂家望、京孩兒各役,戰功尤為昭著。歷次擒拿番目匪首,攻奪卡碉,不可勝計。如埤南被圍十五日,彰化被圍七日,則皆叛番土匪交亂,震動全臺。一切接仗獲勝、守城解圍各情形,經臣節次奏報在案。國家獎勵戰士,優定章程,克復城池,擒斬要逆,首先出力人員,准保越級。其次及攻堅奪疊,殲擒逆匪,准保免補,免選,儘先遇缺即補等班。又軍營戰功卓著,准保提督總兵及提督銜頭品頂戴。奮勇殺賊、戰功卓著者,准保翎枝。誠以軍功勞績,迥異尋常,獎賞優異,疆場之士,感激奮功,胥在乎此。

臺灣剿辦生番,前後五年之久,大小百餘戰,各軍所向克捷,不得謂非戰功卓著。鎗林砲雨之中,攻奪卡隘,不得謂非奮勇。擒獲匪首番目,不得謂非擒斬要逆。番巢深險,石壘堅固,精銳傷亡,歷奏有案,不得謂非攻堅奪壘。埤南廳治、彰化縣城,守禦解圍,同屬存城之績,尤不得謂非克復可比。況鳥道蠶叢之境,煙瘴荊棘之鄉,營帳難施,資糧不繼,士卒暴露,凍餓疾病,死亡數千,其戰勝攻取之難,較諸內地接仗,情形不啻天壤。

臣於各軍出力將領,業經歷次隨摺奏蒙恩獎。其餘在事員弁,時逾五年,彙案六次,人數較多,先將出力稍次各員一律刪汰,擇其戰功最著、效力最久者,開單列保,實屬軍營異常勞績,覈與章程相符,委無冒濫。若如部議各案隨摺所保員弁,按照異常勞績覈獎,其彙保員弁,不得援照優獎辦理,是功同賞異,斷不足示公平。現准吏部咨查,文職請獎各員,已照異常勞績覈准在案,武職各員,本同一案,未便兩歧。除盧開玉、楊興隆、孫得勝三員業經兵部覈准無庸重列外,合將總兵蘇得勝等三百三十五員,分晰勞績,籲懇天恩,俯准飭部,仍照原保官階,分別給獎,以昭公允,而免向隅。至千總以下履歷,均已隨案造送,並請飭照原保給獎,俾資鼓勵。臣軍法素嚴,苟誤戎機,雖統將必殺,不加厚賞,何以服人?愚戇微忱,伏求慈鑒。

光緒十六年閏二月二十五日奉硃批:兵部議奏,單併發。欽此。·奏請剿撫番社出力人員應照異常勞績覈獎片 

再准吏部議復:臺灣保獎歷年剿撫番社出力人員案內,聲明以後民番再有搆釁,派兵剿辦,應照尋常勞績覈獎等因。臣查臺灣生番,綿亙南北,數年來剿撫兼施,雖次第歸撫,其殺人積習,已二百餘年,豈一時所能變化?以後難保無滋事之虞,即不能無剿辦用兵之舉。臣於南北番歸化後,仍令各軍加意嚴防,誠知其蠢然無知,生性反覆,非恩可結,非理可明,不過暫時羈縻,逐漸誘導,非一撫之後,竟能永遠無事也。

查生番深居內山,習於戰鬥,鎗法極精,地險無路,草木叢雜。戰陣之事,攻堅最難,仰攻尤難。疊次用兵,傷折將士並艱難情形,均經奏報在案。溯查前大學士福康安、兩江督臣沈葆楨等剿辦番社以來,或斬番數人,或剿平一社,在事各員,無不照異常勞績,獎擢優加。原海外瘴鄉,將士履危冒險,艱苦之狀,非身歷其境,不知其難,決非內地土匪與滇粵苗猺可比。以後臺灣剿辦番務,擬懇仍照異常勞績覈獎,以明賞罰而厲戎行。一俟沿山撤防,再遵部章辦理。臣為海疆新闢地方鼓勵將士起見,謹附片陳乞聖鑒,飭部查照施行。光緒十六年閏二月二十五日奉硃批:該部議奏。欽此。

·密保沈應奎程起鶚片(十六年三月) 

再臺灣民情強悍,土豪把持,清丈升科,事事草創,較之內地,辦理尤難。臣自光緒十二年四月奏請開辦以來,其中雖有彰化之變,嘉義之訛,卒能三年竣事。臣不過舉其大綱,實皆署藩司沈應奎、在任候補道調署臺灣府知府程起鶚二人之力。此二員才識練達,品行端廉,辦事實心,任勞任怨,實為近時司道中不可多得之員。皇上親政伊始,訪求人才,臣知之既深,不敢不上塵天鑒,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差弁遞回原片,奉硃批:知道了。欽此。·請建劉朝帶傅德柯專祠片 

再查宜蘭防軍統帶副將劉朝帶,上年進山開路,中伏陣亡,當派傅德柯接統該軍。此次會同各軍剿辦南澳番社,又復力戰陣亡。業將該副將等死事情形,經臣先後具奏,請照總兵例從優議卹在案。茲據宜蘭紳民前甘肅河州知州李望洋等稟稱,劉朝帶督軍開路,傅德柯帶隊剿番,並屬忠勇性成,不避艱險,為民捍患,功德難忘,懇請奏建專祠,用伸報享。稟由宜蘭縣詳請具奏前來。合無仰懇天恩,俯念副將劉朝帶、傅德柯先後陣亡,並員弁勇丁不下三百人,情形慘烈,准在宜蘭縣死事地方特建專祠,由官青秋致祭,以彰忠烈,謹附片具陳。

光緒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奉硃批: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

·奏保張兆連將才片(十六年) 

再查臣渡臺以來,隨帶記名提鎮二十餘員,先後死亡已盡。將才難得,感悼不可為懷。惟查有記名提督張兆連,始經帶兵駐防福建,嗣調臺灣剿辦番社,疊著戰功。現在督帶後山防營,撫番開墾,實力操防,功效甚著。該提督久駐後山煙瘴之地,始終勤慎,辦事實心,曉暢戎機,講求訓練,為提鎮中不可多得之員。倘蒙聖恩簡擢,予以事權,必能肅新軍政,鎮撫地方,不致有辜委任。

按公參劉璈摺內,張兆連進身頗卑,公獨察其才,力為保奏,此其所以能得人死力也。陳澹然記。

光緒十六年十月初一日奉硃批:張兆連著軍機處存記。欽此。

·總兵在臺病故請卹摺(十六年八月二十九日) 

竊據都司蘇緒謨稟報:統領健字全軍記名提督福建建寗鎮總兵蘇得勝,屢以從徵內山,感受瘴癘,積勞成疾,八月十九日在營病故。臣查蘇得勝籍隸安徽合肥縣,自咸豐六年投效臣軍,由哨長擢至營官,隨同轉戰江蘇、浙江、山東、湖北等省,歷受重傷,克復十餘城,平定發、捻各匪,洊保提督,調防直隸、陝西、甘肅等省,修築江蘇吳淞口砲臺。光緒十年,經臣飭調臺灣,委帶健字等營。疊與法人血戰,奪回基隆砲臺。防剿經年,惡戰苦守。停戰之後,親赴法船,與法國提督李士卑斯面交俘虜。臺北解嚴,奉旨補授福建建寧鎮總兵,仍留臺灣防次。迭次入山剿辦生番,駐防滬尾海口。該總兵忠勇素著,持躬謹廉,勤樸耐勞,毫無嗜好。感荷聖恩高厚,戰輒以死自期。近年統領偏師,講求訓練,海疆防務,臂助良深。方期獨任巖疆,為國家干城之選,不料感受瘴癘,勞疾侵尋,良將傷亡,殊深悼惜。合無仰懇天恩,准將蘇得勝照提督軍營積勞病故例從優議卹,以勵忠勤。

至該總兵卓著戰功,以死勤事,法人之役,功在海疆,臺北人民,至今感慕,可否准於臺北府城建立專祠,暨入祀原籍及立功地方照忠祠,並將生平戰績宣付國史館立傳之處,出自逾格恩施,非微臣所敢擅請。

再查蘇得勝繼妻徐氏,年二十五歲,痛夫情切,絕食以殉,距其夫亡纔五日。忠節萃於一門,合併請旌,以光泉壤。再統領銘字中軍記名提督劉朝祜,以軍功隨臣,轉戰江蘇、浙江、湖北、山東等省,蕩平髮、捻,洊保總兵。光緒十年,自江陰率帶銘軍三營援臺,於滬尾獲勝案內,荷蒙特恩賞賚,並加提督銜。旋因臺北解圍,奉旨以提督記名簡放,統領銘軍,剿撫生番,奏蒙優敘。十二年冬,調駐基隆,修築砲臺,不時抽隊剿番,受瘴深重,於十四年七月病沒軍營。查該提督久從軍旅,勤奮不啻少年。年來渥荷恩施,尤矢竭忠圖報,詎以積勞受瘴,遽爾病亡,應請飭部一併從優議卹,以厲將士報國之忱。

光緒十六年十月初一日奉硃批:蘇得勝著照原官從優議卹,准於臺北府城建立專祠,入祀原籍並立功省分昭忠祠,生平戰績,宣付史館立傳。伊妻徐氏,以死殉夫,准其旌表。劉朝祜、韓振基均照原官從優議卹。該部知道。欽此。   


·奏參朱守謨片(十一年正月) 

再臣銘傳由京渡臺,道經上海,倉猝啟行,文武隨員甚少,適有記名道朱守謨懇隨東渡。六月十五日,法攻基隆砲臺,臣赴前敵,後路無人,當委朱守謨辦理營務,轉運一切,會同府縣,彈壓地方。知其素昧戎機,不令攙越,月給薪費銀一百五十兩,稍慰其私。該道素性奢侈,揮金如土,未及一月,即稟稱薪費不敷火食用度,月需銀三百餘兩,聲明實報實銷,不能限制。當經批駁,月增公費銀五十兩。旋即請歸,語多不遜。因見臺軍危迫,規避敵鋒。臣因其宦氣過深,留之轉累,准其給假。適值河南知府方策勛冒險渡臺,當以營務屬之。自六月半後,臣在前敵軍營,所住獅頭山草房濕地,日日風雨,困苦不堪。該道端居臺北府城,尚自盛修公館。據臺北知府陳星聚詳稱,擅用府庫銀二百餘兩,並未報銷。滬尾通商委員浙江知府李彤恩,素有幹才,勇於任事,臣委兼辦滬尾營務,監修砲臺,辦理沉船塞口各事。李彤恩堅辭薪水,辦事認真,臣應稍為優視。該道憤甚,嫉之如仇,遇事齟齬,已非一日。適值八月十三日法砲環攻,基隆退守,該道遂造言傾陷,遍告紳民,謂基隆未敗忽退,皆李彤恩得銀數十萬賣於法人。城廂紳民,一時譁譟。及至二十日滬尾之捷,紳民始各恍然深悟,不撤基隆,滬尾必陷,滬尾不保,臺北必亡,浮言始息。該道自知詐破,未可久安。當時滬尾商輪二隻,尚自往來,乃不由滬尾乘輪,特繞臺南,招搖播弄。復至福州省城,左宗棠、楊昌濬正盼臺音,聽該道一面之詞,不能無惑於基隆之退。楊昌濬先後派員渡臺細訪,當能盡得其詳。

查朱守謨臨危乞假,規避敵鋒,又復造言生事,搖惑軍民,尤屬故違軍令。更於撤差之後,沿路招搖,逗留福州,鑽營差委,肆口讒謗,計敗戎機,實非尋常造謠可比。應請旨將道員朱守謨革職,永不敘用,以示薄懲。謹附片具參,伏乞聖鑑。

光緒十一年二月初七日奉上諭:前據左宗棠奏參知府李彤恩,不審敵情,虛詞搖惑,以致基隆被踞。當降旨將該員革職,交楊岳斌查辦。茲據劉銘傳奏,道員朱守謨規避鑽營,造言傾陷各情,與左宗棠前奏大相逕庭,必須澈底查明,以昭是非之公。道員朱守謨於軍務吃緊之時,輒敢擅用公款,乞假規避,殊屬荒謬,著即行革職。至所參該員招搖播弄,及傾陷李彤恩各節,如果屬實,厥罪更重,非永不敘用所能蔽辜。著楊岳斌即將朱守謨飭提赴臺,歸入前案秉公研究,孰是孰非,務得確情,奏明嚴行徵辦,不准稍涉偏私。原摺片均著鈔給閱看。將此由五百里諭令知之。欽此。

按公用人,最稱嚴覈。朱守謨紈褲積習,妄請從軍,中道棄捐,遂生謠謗。首以基隆之退,誣李彤恩得銀數十萬,撼李即以撼公,遂釀臺民譁變。繼復走臺南以結劉璈,居福州以搖楊、左,竟致左參李彤恩,以功獲罪,劉璈霸捐掯餉,煽法嚴封,內外交乘,直欲致公於死,偶一嚴劾,湘人乃復持之。論者轉謂湘、淮不和,借端報復。跡其原始,皆自朱守謨一人啟之。惜乎公素嚴軍法,不能於朱守謨造謗李彤恩賣退基隆、臺人大譁之後,以搖動軍心斬之也。

·嚴劾劉璈摺(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 

竊臣於本月十三日將奸商吞匿釐金、道員通同作弊、業經撤任奏報在案。查臺澎道劉璈到任以來,全臺餉需、軍務,一手把持,既總臺澎營務,又統臺南各軍,宜如何整頓操防,統籌全局。臺南軍務,自故江督沈葆楨渡臺後始行設防練兵,劉璈履臺數年,不但臺北、澎湖毫無布置,即臺南安平、旗后兩口,除沈葆楨前築砲臺外,竟未添一營壘,築一砲臺。每年鉅款虛糜,未購一精利鎗砲。臺南各軍,不聞操練,徒藉提截曠以掩虛冒,致各營空額日多。是軍務之壞,自劉璈始。罪一。

全臺鹽務,經前臺澎道夏獻綸極籌整頓,歲除鹽本津貼運費外,尚得洋銀十七、八萬元。劉璈抵任後,任用私人,互為奸利,每年僅收十二、三萬元。是鹽務之壞,自劉璈始。罪二。

全臺洋藥並茶腦釐金,自前任臺澎道張夢元歸商包辦。夢元方正清廉,一塵不染,故收數日多。聞劉璈抵任後,每年除正稅外,洋藥釐金私得洋銀三萬元,茶腦私得洋銀一萬元。是釐金之壞,自劉璈始。罪三。

臺北煤務,自開辦不得其人,固多虧折,然聞從前每年月用經費銀四、五千兩,自劉璈接辦後,每月用銀六千兩,嗣又增至八千兩,遂致虧折不可勝窮。是礦務之壞,自劉璈始。罪四。

臺道主治全臺,察吏安民,本其專責。訪聞劉璈到任後,全臺候補謀差,視財帛之重輕,定差缺之優劣。財多交厚,優差之後,更以優缺繼之。惟利是圖,何暇更言吏治?以致地方命盜巨案,日積月累,從未獲一正兇。是吏治之壞,自劉璈始。罪五。

是數者,據前嘉義知縣張星鍔揭稱,該道歲吞銀五十萬兩。臣逐款訪查,除糧臺歸該道督辦,自用自銷,無從稽查外,所有營務、鹽務、釐金、煤務四大端,歲侵銀約二十萬兩。雖未能盡得其實,然閩臺上下,無不周知。前督臣何璟屢派專員渡臺訪查,逢人輒告,而贍徇隱忍,不肯直發其奸。該道所恃既堅,愈形跋扈,獨行獨斷,旁若無人。與何璟文牘齟齬,盡刻成書,以形其短,布散各省,莫敢誰何。然此猶為前事也,及臣到臺一年,臺南軍務,如募勇造械,動用公款,以及地方委差委缺,該道從未請示候批,輒行自辦。凡所稟詳,偶經批駁,彼輒置之。上年九月底,曾自行發摺奏事,附片請將澎湖一島並臺灣後山棄於德國。並奏該道系奉旨辦理臺南軍防,言外不歸節制。擄報繕摺入都,不知曾否上邀聖覽?其摺稿已行刊刻,布散全臺,詳報本省並南北洋廣東在案。然此雖違節制,猶為罪之小者,則請舉其大者言之。

自上年八月十三日基隆退守之後,臺北餉需奇絀,該道不獨絲毫不濟,忽於八月二十日咨行署提臣孫開華、曹志忠等,據稱臺北十二營,俱自六月十六日起加足夫價一百九十二人。當經臣商將孫開華三營自七月初一日起支,其餘均自八月初一日起支。該道明知臺北無餉,意在誘脅各營譁潰,使敵得乘我之危。其時幸得滬尾關報解稅銀五萬兩,復得臺北府庫積存銀十餘萬兩,勉強支持。十月初,仰蒙聖主軫念臺危,嚴飭各省接濟,兵械餉項,源源而來,幸得稍安危局。萬一無此數者,臣不死於敵,且死於譟餉之兵,全臺豈堪設想?聳各軍以圖內亂,其大罪一也。初,九、十月間,法雖封口,並未嚴查,我軍猶得用民船偷渡。該道見臺北餉械尚能轉運,獨於十一月初照會英領,謂法人封口廢弛。法遂於十五日重行禁口,擄船殺人,斷絕臺運。此時危急,臣已誓不復生,設非聖明在上,嚴飭各省速濟援師,臣豈復能見天日?激強敵以絕臺援,其大罪二也。

尤可駭者,十月底該道詳報派捐,全臺二百萬,並未分飭舉行,即報捐款已收,軍火亦經購運,全臺軍餉足恃,詳請左宗棠、楊昌濬與臣奏咨。斷朝廷拯救之心,絕各省濟援之路,奸謀險惡,反覆欺朦,不致臣於死地不止。誑朝廷以陷督師,其大罪三也。

尤有陳者,據江蘇候補道陳鳴志面稱:上年臘月底,奉督臣楊昌濬委赴臺灣府查存庫款,據呈清摺,道府兩庫,結自上年六月起,至十一月止,舊存新收,共銀一百零九萬兩,尚有提存兵餉截曠並購存稻穀三項,銀二十餘萬,除滬尾關稅、臺北釐金、鹽課項下,由臺北提用,剔除十二萬,拔解臺北餉銀七萬兩,另由該道提存彰化、嘉義十五萬,統計六月至十一月,臺南尚存銀一百萬兩等情。乃該道至十一月底,即報臺南餉竭,立有潰裂之虞。如果無餉,其冒濫曷可勝言?如果有餉,藉口截留臺北協餉不發,其險惡更不可測。查臺北自上年六月初一日起,至本年五月底止,統計兵餉賞號雜款並補發各營欠餉,一年之久,共計用銀尚不及百萬。臺南據報各營餉項四十五日一關,何以六閱月即用百餘萬之多?其為?餉激潰,不問可知。設非臣與沈應奎等設法騰挪,勉將饑軍拯救,將全臺數千萬居民,不死於強敵,且死於內亂之饑軍。思之令人心悸。擁巨餉以速軍變,其大罪四也。查該道所設支應局,自用自銷,或以少報多,或藉名開支,其中不無浮冒,應即逐款覈對,以杜侵吞。臣於劉璈撤任後,即委員會同道府將臺南支應局並鹽務、煤務、釐金各項帳目案牘,分別查封,聽候覈算。惟該道情罪重大,應請旨先行革職,並請特派清正大員渡臺,逐款查辦,以肅綱紀而儆奸貪。所有該道劣蹟多端,不勝枚舉,謹將訪查營務、鹽務、釐金、礦務數大端開單臚列,恭摺具參,伏求聖鑑。

一、訪查臺南三十營湘軍月餉,由管帶、幫帶各具印領,勒寫銀二千九百四十餘兩,除例少勇百人繳歸劉璈外,另扣空額截曠銀多少不一。每營定章長夫一百九十二人,照數請領後,須繳還夫價銀三百八十兩,內有管帶、幫帶如副將姚秀芳等,每月由劉璈酌給薪水數十兩,兵餉由劉璈內帳房給發,所有公費、夫價空額,均歸劉璈,名曰包營。

一、訪查臺南鎮海等營,自光緒十年起,至十年底止,每勇月提存餉銀二兩。臺灣煙瘴之地,疫癘時作,勇丁病故,所提存餉,概不給支,即有家屬來領,又以箕斗不對、年貌不符,留難不發。告假則分文不給。勇丁多棄餉而逃。各營空額,概不令補,空餉提為截曠。如各營添補一勇,雖隔數百里,皆須至道署驗看箕斗,留難萬分。嗣後各營空額,無一添補。上年五、六月間,竟有空勇至三百餘人者。

一、臺南三十營管帶、幫帶,多系劉璈親戚門生。如鎮海後營,係其第二妾舅李德福管帶,以把總冒充都司;岳右營係其妾舅李立綱管帶,虧欠公款,改歸遊擊黃瑞清管帶,代為彌補,並送李立綱洋銀五百元,另提空額十餘人歸劉璈內帳房,作為道署用人工價。提督高登玉,派充分統,自帶兩營,岳後營餉歸高登玉領交劉璈給發,營官薪水、公費、夫價,均歸劉璈入私。

一、訪查新募仁義禮智信五營土勇營官內,有本地富紳林文欽、吳朝陽,皆係劉璈門生,正副哨官俱系岳州臨湘人,多係劉璈親戚,並無一官。副將張福勝、張兆連各進一女,俱委統領。並聞已革嘉義營守備蔣復勝幼女被劉璈誘入衙內逼姦,蔣復勝憤疾而死。

一、訪查臺南水勇,多係佐雜管帶,名曰調濟,每百人只二、三十人。屯軍每百人只三、四十人。有魚團費,有團練費,自十年四月起,凡百姓家有千金者,月捐洋四元,怨聲載道。

一、訪查十年正月,劉璈札委次子劉濟南為行營營務處,赴湖南岳州招募岳軍等營,由招商局代雇廣利等船裝兵渡臺,每勇船價水腳,聞用洋八、九元,劉璈捏報用洋十三、四元,招商局有帳可稽,並浮開口糧等項,共虛冒銀萬餘兩。

一、訪查全臺鹽務,自前任臺澎道夏獻綸整頓以後,每年銷鹽三十六、七萬,共得價洋銀四十餘萬元,除津貼運費、成本外,尚得洋十七、八萬元。自劉璈抵任後,每年僅得十二、三萬元。其總局弊端,無從查考。全臺差使,以鹽務為最優。劉璈每局添派幫辦一人,每鹽百斤抽提一斤,劉璈入私。從前正辦、幫辦,俱用親戚、本家、妾父、妾舅,後經前督臣何璟查出,逐名開單驅逐,有案可稽。劉璈始將正辦改委本省候補人員,幫辦仍用私人。凡鹽局委員出息一千兩者,提出四成分歸幫辦。有親戚文案掛名幫辦者,有到局幫辦者,聞各幫辦由劉璈酌給薪水,所提四成,均歸劉璈私收。劉妾舅李德福既已管帶鎮海後營,又兼辦鳳山鹽務。總館委員劉伯卿係劉璈姪孫,又兼瀨北場委員。麥寮鹽館委員楊玉臣,係劉璈妻姪。鹽水港鹽館委員龔若成,系劉璈姻姪。梧棲鹽館委員孟秀山,係劉璈第五妾父,已回甘肅中衛縣,該館課銀歸劉璈代為收解。大甲鹽館委員林鑄,由福州買女進獻,特委優差。鹿港鹽館幫辦委員丁少杜、瀨南場委員李順卿,俱係劉璈親戚。〈月菐〉仔腳鹽館委員江道成,係劉璈第四妾兄,又兼岳右營幫帶。文案王秋澄兼管阿公店鹽館。另屬人頂名府城西門外新街鹽館。府城內嶺、後街鹽館,均係劉璈自辦。

一、訪查基隆煤務,自光緒七年以前,歸現任澎湖廳鄭膺傑總辦,每月動用經費銀四、五千兩,均歸臺灣道批發。如賣煤敷用,即不請領經費。自劉璈到任後,於八年更易新章,凡賣煤價銀,俱繳歸劉璈衙門,月發經費銀六千兩,後又增至八千兩。煤務本有外國煤師,劉璈恐其走漏風聲,託言薪水太大,稟請裁撤,另派煤務學生張金生為煤師,節省經費。復又加添委員、司事二十餘人,半係劉璈私人,較前經費更大。據煤務司事、工頭面稱:歷年挖煤約略數目,每日至少挖煤三千石,統計一月可挖煤九萬石。上等為官炭,中等為總炭,下等為粉炭。一月可挖煤九萬石,官、總、粉各三萬石。官炭歸船政收用,每百石價洋二十四元。總炭就地賣於洋商或本國商人,每百石價洋十六元,粉炭每百石價洋三元。覈計一月可賣煤價一萬二千餘元。據查煤務每月用帳,薪水、工價、雜支,共用銀七千兩。劉璈摺開每月動用經費銀八千兩,不知所賣煤價,收歸何人?查基隆附近民礦挖煤,由煤務委員收買,官炭每百石價洋十六元,總炭價洋十二元,該委員轉賣船政、商人,於中取利。然此係委員作弊,至劉璈如何侵吞,須俟調到善後局劉璈歷年報銷,並提楊崇銓、鄭膺杰訊究,方能水落石出。臣於上年六月,曾委揀選知縣汪望賡提查煤務出入細張,楊崇銓匿不肯交,僅提到該局月報大略,即就所呈帳目覈計,煤務亦無虧折。

一、訪查臺北洋藥釐金,由前任臺澎道張夢元於光緒六年議歸商人薛樹華包辦。彼時每箱洋藥,僅收釐銀六十元。薛樹華每年認繳七二番銀五萬元。七年,劉璈到任,更改新章,每大土一箱,改徵銀九十六兩,小土一箱,改徵銀八十兩,仍歸薛樹華包辦,共八月認繳六八重番銀一十四萬元,另繳一萬元歸劉璈私收。臺南係商人王青雲、陳悅周等包辦,每年除繳正課六八番洋二十三萬元,另繳銀洋二萬元歸劉璈私收。查臺北市間,向用七二重番銀。張夢元任內,收釐繳課,俱以七二番銀繳納。劉璈接辦,即改收六八重番銀。祇就臺北薛樹華包辦凡八月而論,短徵銀五千六百兩。臺南向用六八重番銀,不在此內。一、訪查臺北茶腦船貨釐金,於光緒八年三月經劉璈議招董事衛伊才、張慶云等包辦,全年認繳六七番銀十三萬零五十四元,另繳番銀一萬元歸劉璈私收。九年,係歸陳魯齋、陳同愚等包辦。十年,係歸傅政、鄭昭包辦。本年二月,尚未開口,即經劉璈另招本包洋藥釐金商人陳郁堂等加價包辦,全年認繳六八番銀十三萬七千元,聞另繳洋一萬五千元歸劉璈私收。查臺北從前官辦徵收茶釐,向照市間行用七二重番銀完納,劉璈議歸商辦,遂改以六八重番銀繳課,計每年短徵銀五千二百兩。現在徵收茶釐概收七二重番銀,可證。

·密保陳鳴志署臺道片 再劉璈經臣奏參革職,臺澎道缺,應即請旨簡放。惟查臺灣自劉璈到任後,官貪軍冒,流弊已深,非廉明忠實之員,不可振挽。上年臣奏保江蘇候補道龔照瑗堪勝此任,奉旨『龔照瑗著飭赴臺灣交劉銘傳委用,欽此』。比因海道阻塞,龔照瑗經臣並南北洋委在上海專理轉運。現接兩江督臣曾國荃來函,謂龔照瑗尚有製造局交代並購辦軍械帳未結,一時難令渡臺,囑臣奏請仍留上海暫辦轉運。臣因龔照瑗暫難渡臺,臺澎道缺已委江蘇候補道陳鳴志署理。查臺南全系湘勇,其廢弛虛冒,積弊已深,一時未能概遣。所有營官統領,固多劉璈私暱,其中不無可用之才。陳鳴志籍隸湖南,查察較易,且軍務熟悉,謹乾廉明,奉委時力任除姦剔弊,果能不避嫌怨,不獨挽回積習,且可查明虛冒,以便省款辦防。臣無黨無私,惟期舉賢用才,有裨國事,合無仰懇天恩,將臺澎道缺,暫緩簡放,待至三、五月後,或陳鳴志辦有實效,或龔照瑗事竣渡臺,再行請旨定奪。謹附片密陳。光緒十一年六月十三日軍機大臣密寄,奉上諭:據劉銘傳奏臺灣道劉璈貪污狡詐、劣蹟多端、開單列款、請革職查辦一摺,劉璈著即行革職拏問,交劉銘傳派員妥為看守,聽候欽派大臣到閩查辦。所有該革員任所貲財,著該撫遴派廉乾委員嚴密查抄,毋任寄頓隱匿。另片奏臺灣道缺,暫委陳鳴志署理,期挽積習等語,著依議行。欽此。

·澎湖法兵退去查明失守各員分別處分摺(十一年六月十七日) 

竊臣等於本月初六日派記名提督吳宏洛乘萬年青輪船往察澎湖,十四日還至淡水,據稱李士卑斯於初九日接到撤兵國書,十二日開船出口,並知會吳宏洛由香港法船轉電總署奏聞,想邀聖鑒。

查澎湖本年二月十二日法船到境,十五日失守,情形已經督辦福建軍務大學士臣左宗棠、閩浙督臣楊昌濬會奏在案。其時臣岳斌在臺南,派探回稱:二月十二日,有法船六隻泊在珠水、烏坎、開邊海面。十三日,六隻內分一大船迫近蒔裏澳,三船駛至媽宮、西嶼,二船至觀音亭後,齊開大砲,縱橫轟擊。統領前路各軍代理澎湖副將周善初、管帶練軍澎湖都司鄭漁,出隊抵禦,各砲臺亦開砲還攻。經法兵將四角山、觀音亭等處砲臺及媽宮協署、街道、營房一律轟毀。周善初等不能抵敵,退往大城北去。十四日早,敵將泊蒔裏澳大船近岸,渡兵三百餘人登岸,攻撲珠母水澳。管帶綏靖副中營副將陳得勝率隊相持,未久即退。敵亦未追。十五日早,法兵八、九百人復由雙頭跨登岸,徑至大城山下。周善初率管帶綏靖前營守備馮楚燊接仗,勢不能支,陳得勝帶隊來援,手骽受傷乃退。周善初又調管帶德義中營同知關鎮岳、管帶德義後營通判梁岳英來援,均難抵禦。關鎮岳為飛彈中傷。周善初、馮楚燊、關鎮岳、梁岳英、鄭漁等一齊退往赤嵌北山,澎湖遂失。澎湖通判鄭膺杰前報募勇四百人防守,及法人攻澎三日,不聞其勇抵禦何處,地方失守,咎有應得。周善初、鄭膺杰二員應請旨即行革職。鄭膺杰尚有煤務經手事件,由臣銘傳撤任查辦。梁岳英、鄭漁、馮楚燊均請一併革職。同知關鎮岳、副將陳得勝均經帶傷,應請加恩免予處分。陣亡官勇,查明奏請賜卹,以慰忠魂。惟澎湖一島,地處孤危,面面受敵,既無得力砲臺砲位,又無兵輪、水雷。臣銘傳上年秋冬,屢接周善初等來稟,請發大砲、水雷,愧無以應。十月底,臺澎道劉璈即無餉項接濟澎軍,經臣咨請督臣楊昌濬撥款接濟,並請督臣運送砲雷,未接咨覆。劉璈申報至香港購買水雷,至東洋購買大砲,臣批令趕布澎湖,亦無稟覆。周善初等失守地方,原有應得之咎,惟臣銘傳督辦臺防,不能預為籌設,且不能保守基隆,既參該廳協等失守,若不一併處分,何以服諸將之心?應請旨將臣銘傳交部從嚴議處,以肅軍政。光緒十一年七月十六日奉上諭:左宗棠等奏查明澎湖失事員弁請旨分別懲處一摺,覽奏均悉。此次澎湖失事,該文武未能竭力固守,致被法兵攻陷,實屬咎無可辭。據奏,該處向無城郭,與失守城池者有聞,雖系實情,惟所擬分別懲處,尚覺過輕。副將周善初、通判鄭膺杰均著革職,發往黑龍江效力贖罪。通判梁岳英、都司鄭漁、守備馮楚燊均著革職,發往軍臺效力贖罪。同知關鎮岳、副將陳得勝、守備梁璟夫均著交部議處。楊昌濬、劉銘傳均有地方之責,惟劉銘傳困守臺北,鞭長莫及,自應稍予區別。楊昌濬著交部嚴加議處,劉銘傳著交部議處。左宗棠、穆圖善辦理該省軍務,未能援應,均著交部察議。楊岳斌於澎湖失事之時,先經催令渡臺,自難兼顧,所請議處,著加恩寬免。欽此。

·道員攻剿已撫番社請旨懲辦副將摺(十一年七月十七日臺北府發) 

竊臣於本年四月二十三日接前臺灣道劉璈詳稱:『南路界偪生番,山路梗塞,曾飭屯營管帶官潘高陞調和番眾,招近社生番百人安輯屯營,藉資聯布。惟地居險遠,兵力本單,而生番嗜殺,不問官民弁勇,稍有嫌隙,動肆兇殘。本年四月初八日,據柴裏屯隊目潘貴生等稟報:「以率芒、七家山兩社番互殺三人,潘高陞未能伸理,以致屯兵潘清復被率芒社番仇殺,潘高陞僅令葬埋。番情兇悍,請飭添棚協守」等情。查此案先據潘高陞稟稱:「董底社突來生番十餘人,到卡傷斃七家山番兵加隆飽一名,該同社番兵持鏢拚救,亦殺董底社生番二人。該社番到營無故殺人,應請剿洗」等情。當批「董底社番,共有若干?可否盡誅?抑兇惡僅此十數人?該社離大路若干里?有無頭人管束?應否擇尤懲創?目下法防未鬆,務須出以審慎。應由地方官查明稟奪」在案。據稟前情如果盡實,潘高陞殊屬乖方,隨飭管帶田豐年率兵馳往查復嚴辦去後。本月十三日,據潘高陞呈報:「董底社與率芒社、大同坳等社百餘番,本月初十夜圍攻該營碉堡,百長楊元擘死拒對擊,互有損傷。適飛虎營餉員蕭順喜等四十餘人道過,見番圍攻赴援,番始敗退。乃生番沿途埋伏,竟殺斃蕭順喜等四人、屯兵四人、客商四人、哨長屯兵受傷七人,防堡被焚,軍裝被搶,請派數營剿洗」等情到道。查該番招撫經年,一旦竊發,焚燬防堡,傷斃官兵,實屬異常頑梗,自須查明剿辦,藉儆效尤。當經移請分統方春發率部督辦,暨後路統領張兆連帶隊出山,會督潘高陞剿撫兼施,查明分辦。至潘高陞辦理不善,容再詳請撤參』等情前來。

臣查董底、率芒兩社番早經就撫,內外相安,何以突殺多人?當有別故。飭道先委確查,果係無故殺人,再行分別拿辦,不得張大其辭,派兵合剿。如有擅殺無辜,惟道是問。旋接劉璈四月二十九日來詳:『准方春發移稱:「該番恃強反叛,非嚴剿不安。現擬三路進剿。二十四日,三路各營均抵率芒社,焚燒兇巢數百間,該番抵死回救,我軍奮力迎戰,殺傷番眾甚多,該番勢窮逃竄,追奔三十餘里,始各收軍。會剿各員,均請記名彙獎」等因到道。查率芒、董底兩社叛番滋事,原擬剿撫兼施,俾知懲儆,乃該番愍不畏法,抗拒官軍,實屬始終頑梗。經此會剿,難保不鋌險負嵎,應仍由方春發相機辦理。若僅燬其番社,聽其避逃,則我軍一去,彼仍伺殺,不能不派營搜剿,為懲一儆百之謀。如果悔罪輸誠,仍當脅從罔治』等情。臣覆加詳覈,該社番非盜非叛,種類繁多,久經受撫,此次因何兇殺?自應查明起釁,勒社交兇。如抗不遵,再行進剿。番事在示威懷德,該道等不分良莠,即將兩社焚燬,殺傷多人,鋪張戰功,殊深怪詫。當委道員陳鳴志、副將戴秉綱先後赴三條崙查明起釁,有無迎拒官兵,及現在是否安撫情形。六月十七日,接據陳鳴志稟:『以現奉札署臺道,三條崙番案已委埤南同知吳本杰查覆。據稱親至東港水底寮一帶明察番情,緣駐三條崙南路屯營潘高陞招各生番充勇,本年三月十五日,分防七家山番勇兩人下山汲水,被生番殺死一人,割去首級,一番勇跟蹤追覓,見伺殺者行入率芒、董底,當報本營官潘高陞,傳率、董兩社番目赴營,與七家山番勇質對。十八日,率、董兩社並七家山番數十人同赴屯營爭辨不決。於是兩番械鬥。七家山死者一人,屯勇憤恨,幫同擊殺率、董番二人,內一人為番目古溜之子。是時潘高陞倉皇失措,不置一詞。率、董兩番憤恨而返。由是沿途伺殺,行人戎嚴,二十八日,遂有殺死送文屯勇潘清一事。隊目潘貴生控之潘高陞,僅令葬埋。置之不問。前臺灣道劉璈委管帶田豐年往查,率、董兩番益憤。四月初十夜,復聚番眾百餘人圍攻歸化門。十一日,岳左營幫帶劉玉山、蕭順喜、飛虎後營哨弁曾起成及商人、挑伕等四十餘人,道經歸化,見番眾圍攻,群呼叱之,番等驚而走去。蕭順喜等亦即就道以行,不料番等伏於道左,鎗殺蕭順喜等十二人,斷其首級,復焚毀歸化門、老社場營堡。潘高陞請兵入救,劉道遂調方春發統領各營相機剿撫。四月二十四日,各營分兩道進兵。二十六日,大兵行至率芒、董底,生番居高臨下,鎗傷屯長練勇數人,官軍即燬兩社房屋三百餘間,始行收隊。各營復進紮率芒後山。兩社始乞輸誠,呈繳蕭順喜等首級七個,縛送凶番六人,在坊寮巡檢衙門訊供。各營亦即於五月二十一日收隊。此剿辦社番並現在安撫之實情也。職道查此案當以該番滋事,應否調兵剿辦,有無拒敵官軍,及現在如何安撫為斷。吳丞所查各節,似係實在情形,所送兇番大光等六人,現已解府訊供。如屬正兇,情真罪當,擬即由道覆訊明確,立正典刑』等情。又據副將戴秉綱查覆,大略相同。惟稟中敘及率芒、董底兩社番與七家山番爭鬥,潘高陞不能從中議斷,反助七家山番殺斃率芒番兩人,又將七家山兇番兩人解歸臺道審辦。劉璈不論法律,反犒賞紅布酒飯釋回,是以率、董兩社番忿恨愈深,激成圍攻歸化門屯營之變,尤為此案辦理失當之大關。

臣按各員查復,三月十八日潘高陞令傳番目到營,率、董兩社番遵到,與七家山番對質,其非梗頑不化可知。潘高陞不能伸理,反縱勇偏助七家山番,又率請派兵,釀成巨禍。劉璈初詳猶是委查之語,乃不待查覆,遽爾調派大兵,分途痛剿,率芒、董底兩社數百家同遭焚掠,良莠不分,尤為慘毒。陳鳴志面稱兩社男女千餘人,饑苦異常,嗷嗷待斃,業經量為撫卹。所交兇番,臣現飭陳鳴志督同臺灣府悉心研鞫,果係殺害官軍,罪無可赦,即行正法。惟劉璈輕信方春發焚殺已撫社番,潘高陞辦理乖方,激成巨禍,均應嚴懲。除劉璈貪劣,臣已專摺奏參外,副將潘高陞,擬請旨革職,發往軍臺,以示儆戒。

按劉璈濫剿已撫之番,其禍始於潘高陞,成於方春發。非春發移稱該番反叛、非嚴剿勢難收服,其禍尚未必若是之烈。要以潘為首禍,故劾之。陳澹然記。

光緒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奉上諭:劉銘傳奏臺灣南路率芒、董底兩番社與七家山番械鬥,副將潘高升不為伸理,縱勇袒助七家山番,致兩社聚眾滋事,劉璈不待查覆,率行調兵進剿,致兩番社良莠不分,同遭焚掠,請旨將潘高陞懲辦等語。率芒、董底番社前已受撫,此次與七家山番仇殺,自應設法解散,何得率行攻剿,慘及無辜?既據兩番社悔罪投誠,即著劉銘傳飭屬妥為彈壓,勿任再滋事端。其被難番眾,酌加撫卹。交出兇番,是否的係正兇?訊明分別究辦。除劉璈已另案革職查辦外,潘高陞辦理乖方,實屬罪有應得,著即革職發往軍前效力,以示懲儆。欽此。

·奏參林文欽等片 

再中路通宵、大甲兩海口,曾經前任臺澎道劉璈調派彰化紳士候選同知林文欽、廣東候補同知吳朝陽各帶土勇一營,分紮防守。林文欽等於上年十一月募勇成軍,至臺南駐防,劉璈申報各該營俱照楚軍坐糧章程,每軍每月口糧銀三兩六錢,每營只長夫八十名,夫價每名每月二兩四錢。本年經吳鴻源咨調至中路協防,劉璈申報改照行糧章程,每勇每月口糧銀四兩二錢,添足長夫一百九十人,俱照每名每月三兩發給。

臣查林文欽、吳朝陽俱係彰化富紳,所帶彰化土勇,何以出防臺南口糧尚輕,調防本鄉口糧轉重,深為詫異。五月初十日,札飭記名提督王貴揚、知府丁達意分路點裁。據報:王貴揚所點吳朝陽土勇一營,空勇十八人,全營無一長夫,夫價亦未發給;丁達意所點林文欽一營,空勇四十九人,亦無長夫,官長僅見前哨哨官林文欽,並各哨弁均不在營。當經檄令遣散,飭令林文欽等來轅聽候查辦。當飭沈應奎會同方策勳審問。林文欽、吳朝陽各供短少勇丁,扣發夫價,與點冊相符。若照侵餉定律,重咎難寬。惟訪聞該紳等均係安分富戶,帶勇既非其才,亦非所願。林文欽不能成文,系劉璈新進附生。吳朝陽之子亦拜劉璈門下。劉璈貪污不法,誅不勝誅,應無庸再事搜求,以免株累。查林文欽自上年十一月成軍,至本年五月底止,共領餉銀一萬六千一百餘兩。吳朝陽自上年十二月成軍,至本年五月底止,共領餉銀一萬二千八百餘兩。吳朝陽尚知悔畏,稟繳本年三個月行糧銀八千兩,懇求寬宥。林文欽年少無知,視空勇、侵餉、擅離軍營為細故,不肯認咎。經沈應奎等詳報前來。臣查林文欽與林朝棟親堂叔姪。林朝棟家道中落,尚肯急公好義,備資募勇,出力禦寇。林文欽為彰化第一巨富,縱不如林朝棟之仗義急公,乃經劉璈檄令帶勇,竟敢空少勇數、夫數,擅自離營,理應從嚴參辦,惟聞該紳係劉璈勒令帶勇,素昧軍營規制,與尋常軍營侵冒不同,應請旨將同知林文欽即行革職,勒令將所侵餉項銀一萬六千餘兩全數繳還,以示薄儆。至吳朝陽家資稍薄,既據稟繳三月行糧銀八千兩,應懇天恩免予參革。臣為鄭重軍餉起見,謹附片具陳。

軍機大臣奉旨:林文欽著即革職,覈明該營空少勇數、夫數餉銀若干,勒令呈繳。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

·參記名提督方春發剋扣餉銀片 

再駐防鳳山統帶鎮海前軍三營記名提督方春發,經臣訪聞侵扣餉項,營伍廢弛,密飭署臺灣道陳鳴志就近密查,並派差弁馳往確訪。現據陳鳴志稟稱:『委員查明方春發營中餉項,自本年三月起,每日止發勇丁伙食錢八十文,至今未發大餉,仍照甘肅章程,俟銷差時再行全發。一勇病沒,應發燒埋銀五兩,並不照章發足。遇有故勇欠存口糧,親屬具領,該提督亦始終不給。並信用已革甘肅知縣陳海春,由內地販運煙土多斤,聽其在營煮膏,賣歸勇吸,按月扣餉抵銷,以至營伍廢弛』等情。並查明管帶鎮海前軍右營總兵桂占彪亦有減發燒埋銀兩及扣發故勇存餉情事,具覆前來。

臣伏查方春發、桂占彪均以提鎮大員充當統領營官,駐紮鳳山、旗后海口,宜如何認真操防,方副委任;乃竟敢剋扣餉項,並減發燒埋,廢弛營伍,若不參辦,何以肅軍政而余紀綱?除將方春發等即行撤委,另派前陝西榆林鎮副將陶茂森、副將江南通州營遊擊余德昌分別統帶外,應請旨將記名提督方春發即行革職,總兵桂占彪以遊擊降補,以肅軍政。

光緒十二年九月初五日軍機大臣奉上諭:劉銘傳奏提鎮大員剋扣餉銀請旨革職降補等語,記名提督方春發統帶鎮海前軍三營,於營中應發各項餉銀,或不照章發足,或竟始終不發,並信用已革知縣陳海春販運煙土,聽在營各勇吸食,按月扣餉抵銷,以致營伍廢弛;又總兵桂占彪管帶前軍右營,亦有減發銀兩、扣發存餉等情;似此剋扣軍餉,紊亂營規,實屬大干法紀,該撫僅請革職、降補,殊屬輕縱。方春發、桂占彪均著先行革職,交該撫親提嚴訊,將應得罪名按律定擬具奏。其克扣欠發各款,仍著查明確數,勒限嚴追,不得稍涉含混。該部知道。欽此。

·參記名提督柳泰和營伍廢弛片 

再記名提督柳泰和統帶春字三營駐防中路,臣訪聞該軍勇數不足,密派差弁逐哨訪查。八月初,適有蘇魯等社叛番滋事,林朝棟稟調會剿。林朝棟駐紮大隙山嶺,矻然不動,該提督退紮大坪,相距番境二十餘里,時被生番抄劫,傷亡勇夫至百餘名之多。臣至罩蘭後,查悉該軍勇糧空額,營伍廢弛,立將該提督並副營營官陶廷樑一並撤委,另派提督李定明接統其軍。近來軍營積習,侵吞虛冒,視為故常,若不切實懲辦,不能挽回積習。除春營營官李惟義自告奮勇,攻破蘇魯社石卡,暫行留營,以觀後效外,相應請旨,將記名提督柳泰和先行革職,撤銷勇號,由臣查明空勇若干,有無侵吞餉項,再行陳請發落。其副營營官參將陶廷樑臨陣不力,營伍廢弛,應請即行革職,以肅軍政。

軍機大臣奉旨:柳泰和著革職撤銷勇號,由該撫查明有無侵吞餉項,奏明辦理。陶廷樑著即行革職。欽此。·奏參羅建祥摺(十四年九月初二) 

竊照臺灣舉辦清賦,經臣奏請明定賞罰在案。各縣令宜如何悉心經釐,以副委任。

查署嘉義縣羅建祥,初覺精明強幹,自上年捐升知府,仍留署任,後即膜視民生,既不坐堂訊案,亦不巡緝各鄉,搶殺重案,無月不十數起,未據報獲一人,訊結一案,聲名狼藉,民怨沸騰。其於清丈一事,首報丈訖升科,臣固未敢深信,隨時訪查督責。羅建祥專恃狡辯,矢口不移,稟稱實在辦竣,毫無虛偽,而人言藉藉,俱謂其粉飾欺朦。直至委員復丈,始知該縣田多未勘。盡屬空言,經費虛糜,要公坐誤,尤且膜視民命,政務廢弛,未便寬縱。代理鳳山縣知縣候補通判吳元韜承辦該縣清丈,亦多蒙飾。據查因病貽誤,尚非羅建祥始終有心欺飾可比。惟所糜經費至二萬三千餘兩,自應分別重輕,除將該署令等先後撤任,並催接任各員速行補丈外,應請旨將羅建祥即行革職,由臺灣道派員押交淡水縣看管,聽候查辦,用過清丈經費,先行勒令全數繳賠。並請將吳元韜暫行革職,用過清丈經費勒繳一半,仍著隨同清丈,俟丈務報竣、繳清經費後,如果尚知愧悔出力,再由臣奏請開復原官,以儆奸邪而昭公允。

光緒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奉上諭:劉銘傳奏特參貽誤要公各員請旨懲辦一摺,福建臺灣署理嘉義縣知縣試用知府羅建祥,勘丈田畝,朦混欺飾,並膜視民命,廢弛公事,著即行革職,聽候查辦;代理鳳山縣知縣候補通判吳元韜,承辦清丈,敷衍粉飾,著暫行革職,仍責令隨同勘丈,以觀後效。該二員均有虛糜經費情事,著分別勒令賠繳,毋任延欠。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革降參將都司片 

再淡水至宜蘭縣城,經臣於上年派兵開道,中有番境數十里,素無人煙,因飭淡水縣於平林尾、樟榖坑、摩璧潭、倒吊子、四堵等處地方,修蓋草屋卡房五處;檄飭艋舺營參將張欣在艋舺、宜蘭兩營內選兵四十人,派弁帶往駐防,保護行旅,並照練軍章程,加給口糧在案。數月以來,經臣訪聞此路防兵數多不足,曾經面飭參將張欣派弁查看。旋據稱五處防兵,並無缺少。復經臣委員密查,據稱所過一路,僅平林尾、四堵兩處,各有兵十人,樟榖坑無兵往駐,本月始有二兵到防,並雇三民人為之頂替,其餘摩璧潭、倒吊子兩處仍舊無兵。

臣查臺灣自裁兵加餉以後,陸營兵餉,已與內地迥殊,練餉再加,幾與勇營無異。養一兵不得一兵之用,安有天良?乃於派防道路兵丁四十人,僅用二十,所防五處,僅止兩處有兵,竟敢於耳目相近之區,欺朦隱飾,以少報多,冒領加餉,實屬藐玩戎規。噶瑪蘭都司李長青應派防兵二十人,僅止十人住防四堵,餘無一兵。平時營伍廢弛,已可概見。若不一並參辦,何以肅軍政而重餉需?相應請旨將艋舺營參將張欣即行革職,噶瑪蘭都司李長青以千總降補,以儆欺冒而杜侵漁。軍機大臣奉旨:張欣著即行革職,李長青著以千總降補,餘依議,兵部知道。欽此。

·查明知縣功過並官紳庇匪情形摺(十四年十一月初六日) 

竊臣奏報彰化土匪搶劫鹽館圍攻城池先後派兵剿平一案,匪首施九段、王煥等在逃未獲,經臣嚴飭購拏,並以署令李嘉棠有丈田不公任聽委員需索情事,請旨撤銷清賦保案,一面撤任,並飭開復布政使沈應奎確查。旋據復稱:李嘉棠自到彰化,因民氣強悍,欲以嚴刑峻法遏抑其風,詞訟多意為斷結,未能悉得其平,輿情因而不洽。承辦清丈事務,委員各帶書役赴鄉,查無需索實據,惟於八月中旬逆匪遍張揭帖,勢岌可危,李嘉棠壅不上聞,未免貽誤。並據另稟:匪犯施九段等輾轉潛逃,經鹿港營遊擊鄭榮、紳士訓導施家珍、廩生施藻修等具限拏交,撤兵後託詞軟抗,顯係有心庇護,未便姑容,請即一體參革各等語。又據李嘉棠來轅具稟:奉飭丈田清賦,各堡皆踴躍輸將,完納新糧,均願自封投櫃,惟港鹿一堡紳士,疊催疊抗。施九段等謀為不軌,先經訪聞飭拿,因鄭榮、施家珍等力保其為善人,斷無不法情事。八月十九日,因公繞道施九段所居之鏡水莊,觀其動靜,該官紳猶為包庇。九月初一,匪眾圍城,施家珍等函約在城紳士廩生吳景韓、教官周長庚會於馬興莊,請將丈田圖冊,送至賊營燒毀,劫館圍城各犯,辦理從輕,城圍可解。當經堅斥不行。解圍後,沈應奎、吳宏洛等到彰,諭令該紳等交出首犯,免查通匪各情。該紳等先行通告鏡水莊賊匪,令其遠颺,然後請兵進剿,至則僅存空屋數椽。施九段、王煥平日均非匪人,素在鹿港生理,何故圍城挾官,焚毀丈田圖冊,顯係施家珍等主使。惟先前不能防範,咎實難辭等情。臣查鹿港施姓,族大丁多,訓導施家珍、廩生施藻修及前廣東新興縣蔡德芳等,向來把持公事。先因稟留署同知蔡嘉殼,經臣痛加批斥,怨忿已多。上年全臺開辦百貨釐金,南北各屬商民一律遵辦,惟鹿港軟抗一年。此次清丈完糧,各縣皆一律遵辦,獨鹿港一堡復敢抗違。查施九段、王煥等平日俱非匪類,素受施家珍等驅使,竟敢逆謀圍城,戕害提督大員,肆為悖逆。李嘉棠疏於防範,雖據查無任委需索及別項劣跡實憑,但於該匪謀逆,先已探知,併不據實稟報,劫館圍城之後,仍不稟明匪首名目,暨起事緣由,直至臣以是否該署縣激變根查,始據瀝陳施家珍等主使謀逆。是其於此事未發之先,徇隱欺朦,貽誤實非淺鮮,僅予撤銷保案,未足蔽辜,李嘉棠應請即行革職,以示懲儆。鹿港營遊擊鄭榮附和施家珍等庇護逆匪,且於軍火到防被劫,事前既不防範,事後亦不追查,並不稟報搶匪名姓,應請一併革職,仍俟匪犯施九段等拿獲訊明該遊擊有無勾通情事,再行覈辦。訓導施家珍、廩生施藻修主使施九段等抗官謀逆,圍城戕官,應請分別斥革,嚴拿訊辦。前廣東新興縣知縣蔡德芳,本應一併參革,姑念年老迂疏,不通世務,事由施家珍等指使,應請暫免置議,勒令具限完糧,如仍抗延,再行參辦,以示區別。

光緒十四年十二月初三日奉硃批:李嘉棠、鄭榮均著即行革職,施家珍、施藻修著分別斥革拿辦,餘依議,該部知道。欽此。

·參遊擊鄭有勤等請革職正法片 再統帶臺北隘勇營遊擊鄭有勤,初尚勤奮,自上年全臺生番歸化後,該遊擊侈功懶惰,營伍廢弛。該軍營務處保留江蘇補用知縣徐石麒、已革縣丞凌雲、營官守備張安珍等,慫惥為奸,同惡相濟。上年八月間,竹頭角等社番潛出殺人,經撫墾局查明,勒令各該社番目交出兇手,鄭有勤膽敢私行釋放。九月間,隘勇被殺至四十餘人,張安珍疏防失卡,亦不稟究。及大兵進剿時,該軍遷延不進,視若泛常。經臣撤差查辦,委驗所部隘勇,竟以墾民三百人冒充勇數,侵吞糧餉,實屬目無軍法。除已革縣丞凌雲現經遠逃,俟拿獲到案再行訊辦外,遊擊鄭有勤、守備張安珍侵冒餉銀,故違軍令,均請革職正法,以肅軍威。保留江蘇補用知縣徐石麒並請革職,永不敘用。

光緒十六年二月二十二日奉上諭:劉銘傳奏剿辦臺北內山番社情形一摺,上年九月間宜蘭兇番戕害官弁,經劉銘傳派總兵吳宏洛等督隊進剿,於十二月間疊毀白阿歪等社,各番恐怖,將為首兇番有敏阿歪等捆送求撫,訊明正法。所有加九岸叛番,據稱此次剿辦,暫知歛跡,該撫仍當妥為鎮撫,毋稍大意。其南澳九兇社,現經該撫親往督剿,即著嚴飭各將領詳審地方番情,大加懲創,以儆凶頑,仍將剿辦情形,隨時奏聞。另片奏帶兵官侵冒餉銀,故違軍令,並營務處委員慫惥為奸等語,遊擊鄭有勤、守備張安珍,均著革職,即行正法。江蘇補用知縣徐石麒,著革職永不敘用。已革縣丞凌雲,俟拿獲到案,訊明懲辦。該部知道。將此由四百里諭令知之。欽此。

●後記  這本劉壯肅公奏議,我們在付印時,曾有兩點更動;用特敘明,以利查考。

(一)原書於卷題及文題之間,尚有類題(分類標題)如卷一「出處略」(卷題)之「赴陝督師摺」「召籌俄事摺」,卷二「謨議略」之「俄事入都摺」「撫臺論事摺」「越事在都摺」「臺疆應詔摺」,卷三「保臺略」之「法事赴臺摺」及卷四「撫番略」之「法定治臺摺」等;其中「法定治臺摺」,未免費解,因經一律略去。

(二)原書卷十「懲暴略」中之「迭平土匪請獎官紳摺」及「彰匪圍城劫館派兵剿平摺」,前者顯係「獎賢」,後者亦「獎」多於「懲」,均經移列於卷九「獎賢略」(至「密保陳鳴志署臺道片」,雖亦「獎賢」性質,因係「嚴劾劉璈摺」附片,故仍其舊)。(周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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